========================================================================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嫡重》 作者:墨涵元宝 内容简介: 她是将军府最受宠的嫡女,也是京城最有名的骄横之女; 他说,我就喜欢你的小脾气; 他说,让我执你之手,为你青丝绾到老可好? 他说,若他日我能登帝,必废除后宫,只宠你一人! 于是她倾尽爱慕之心,赔上家族势力,只为助他达成心愿; 不想他坐稳皇位,怀拥庶妹,赐她鸠酒,要她不得好死。 今世她重生归来,再不会芳心错付,为人棋子,错失亲情, 她定要擦亮眼睛,力挽狂澜,要这渣男功亏一篑,生不如死! 章节目录 第一章 鸠酒刺死 “放肆,都给本宫退下!” 廉如意厉声斥责。只见她的高贵的凤冕被拽歪,华丽的凤袍也被扯烂,露出白色的里衫。一向高贵端庄的皇后娘娘,此时却狼狈不堪。 她身边围了四五个身强体壮的老嬷嬷,虽有皇上的指令,但皇后昔日的余威尚在,她们除了控制住皇后以外并不敢下狠手,所以双方就僵持起来。 “怎么还没动手么?”门外突然传来皇帝异常冰冷不耐的声音。 廉如意猛的瞪大了眼睛,“我要见皇上!我和我爹没有通敌叛国,我更没有谋害皇嗣,事情尚在调查中!你们一定是假传圣旨,居然敢对本宫如此不敬!” 四五个老嬷嬷对视一眼,心下却是对皇后的怜悯,皇后娘娘也称得上是杀伐果断,睿智机敏的人了,怎么一遇到和皇帝有关的事情,就会变的如此愚不可及呢!如果不是皇帝亲自传旨,要刺皇后一死,她们做奴婢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对皇后娘娘不敬呢! 哐当一声,寝宫的门从外面被一脚踹开,踹门的小太监立即退到一边,身着正黄色的龙袍,一身正气俊逸不凡的皇帝一步步走了进来。 “如意,你就如此舍不得这个皇后之位么?”皇帝开口,语气冰冷。 心怀期待的廉如意,闻言,一下子就没了抵抗的力气,“竟真的是你的意思……” “不是朕的意思,谁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呢?廉如意,朕让你在这后位上坐了两年,也算对得起你了,如今朝堂已稳,大局已定,你的后位,你爹的兵权,也是时候交出来了!”皇帝看着眼前的女人,口气中没有一丝眷恋,“一直以来,朕不过是为了利用你,利用你爹的兵权,如今,你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慕容丘,你怎么可以如此绝情?”廉如意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个她爱了十几年,就在不久前还对她温言软语,说要照顾她一辈子的男人,居然可以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 “要怪就要怪你太跋扈,怪你爹功高盖主!有你和你爹的存在,朕真是寝食难安,唯有将你们一并除去,朕才能安享帝位。廉如意,你若真是爱慕于朕,就应该主动就死,朕答应你,会善待你那温婉可人的妹妹,让她接替你的位置,如何?” 慕容丘冷笑着看着 慕容丘挥了挥手,一杯鸠酒被呈了上来。 “你不能这么对我,不能这么对我爹!慕容丘,你不能杀了我!”廉如意看到鸠酒,惊恐的捂着肚子挣扎。 慕容丘却只是冷眼看着她。老嬷嬷们见皇帝没有松口的意思,便咬牙狠心走上前去。 廉如意奋力挥打,试图摆脱嬷嬷的钳制,却力不从心。若是平时,别说四五个嬷嬷,就是再多上四五个,以她的身手,也是近不得她身的。可今日不知是怎的,竟完全使不出力气。 “别徒劳了,你已经中了泄力散,还是乖乖喝药,老实上路吧!”慕容丘语气中的不耐越来越多。 “不,慕容丘,我……我怀了你的孩子,你不能害了我们的孩子!皇后之位我不要了,爹爹的兵权也不要了,你放孩子一条生路!”廉如意流着泪,恳求道。 慕容丘闻言果然惊住。 廉如意心中微动,以为终于看见希望时,却听到慕容丘更加愤怒的声音。 “你怀了我的孩子?你怎么会怀孕的?早在你入府之时,我就给你服用了极寒的断子汤,谁允许你怀孕的?”慕容丘带着怒气的脸一点点靠近廉如意,“我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孩子从你肚子里生出来?有那么强大的外戚,就不怕他和他老子争皇位么?” 慕容丘突然身形一晃,抬起一脚,猛力揣向廉如意的腹部。 “啊--”一声惨叫从廉如意口中发出。 连一旁站着的经常在宫里行刑的老嬷嬷都不忍直视。 廉如意被踹的趴伏在地上,腹中绞痛,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她觉得一个微弱的生命正逐渐从她身体里流逝。 “血,血……见红了……”一位嬷嬷指着廉如意的下身,惊恐道。 那可是皇嗣啊!皇上怎么能对自己的亲儿子也这么狠呢! 一旁和她要好的另一位嬷嬷赶紧捂上她的嘴,闭着眼睛说:“奴婢们什么也没看见。” “孩子!我的孩子!”廉如意捧着肚子,眼泪滚滚而落。 慕容丘看着趴在自己脚边,生命垂危的结发之妻,冷冽的眼神中没有一丝痛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为了这江山,我的父皇我尚且能舍弃,更何况你和你腹中尚未成型的胎儿?” “灌酒!”慕容丘最后扔下冷冷的一句话,便扬长而去。 廉如意被嬷嬷们从地上拽了起来,硬掰开嘴,一碗苦涩的酒被悉数灌入她口中。 “娘娘不要怪奴婢们,娘娘若是有恨也忘了罢,来世投个好胎,别再错信人了……”那灌药的嬷嬷不敢直视廉如意恨得发红的眼睛,喃喃的说道。 “你怎么来了?身子尚虚弱,怎不好好在宫中休息。”门外传来慕容丘温润的声音,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陛下,我来看看姐姐,我们毕竟姐妹一场……”一个清甜的女声传来。 “她害你腹中孩儿,你还来看她作甚!此等恶毒妇人,勾结外臣通敌叛国谋逆不忠,你与她虽是姐妹,却有云泥之别,断然不必为她伤心。”慕容丘说完,见女子执意,还是侧身让过。 紧跟着一位面容娇美,身姿婀娜曼妙,衣着素雅却清新亮丽,黛眉浅描,精致却不落俗套的女子走了进来,正是皇后之妹,如今的婉贵妃廉葭葭。 廉葭葭挥退嬷嬷,偌大的寝宫只剩下姐妹两人,廉葭葭蹲下身子,俯视着躺在地上濒临死亡的廉如意。 “姐姐,真没想到你也会有匍匐在我脚下的一天,你安心去吧,你的皇后之位,我会帮你坐稳的。”廉葭葭笑着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清?你说孩子?哦,我当然知道你没有谋害我的孩子,那孩子为我换来了皇后之位,也算死得其所……” 鸠酒穿肠过肚,痛得她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像是泡在滚烫的开水中被人熬煮着一样,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心中的不甘愤恨悔悟却越来越清晰…… …… “今日阳光正好,你为何满脸忧愁独坐在此?让我为你抚平愁绪可好?” “若他日我登得帝位,必定让你做我的皇后,独**你一人,永世不变!” “以后我日日为你梳头可好?真想就这样守着你,天荒地老!” …… “一直以来……朕不过是利用你……” “我给你服用了……极寒的断子汤……” …… 昔日深情对望时,他看着她的眼神那么专注,温柔的情话似乎还在耳边犹响,此情此景之下,竟是那么刺耳。 天知道她有多爱他,有多想和他厮守到老,有多想为他生一群孩子,有多想……如今她有多爱他就有多恨他,有多想和他厮守,就有多想毁灭他! 如果能重活一世,她一定要亲手毁了他! “啊--我恨呐--”廉如意一声破碎的嘶吼,惊飞了树上的乌鸦,这一声吼叫像是厉鬼索命的链条,消弭在静谧的坤宁宫里。 章节目录 第二章 再回闺阁 廉如意再睁开眼,手脚依旧绵软无力,嗓子火辣辣的疼,像是被刀子割破了一样。给力她在心里冷笑,自己还真是命大,居然鸠酒都毒不死她。不知道如果慕容丘知道她还没死,会不会惊的从龙椅上掉下来? “小姐,小姐,你醒了?”一个两眼通红头发凌乱的丫头的脑袋出现在廉如意的视线里。 这张脸怎的如此眼熟?却又如此陌生? “小姐,您能说话了么?”小丫头紧张的问。 突然想起眼前丫头是谁的廉如意心下骇然,表面却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啊……还是不能说话么?您别急,薛姨娘已经去请楚太医了,一定能把你的嗓子治好的!”小丫头的嗓音嘶哑,明显是哭了很久。 “你这丫头,怎么这样子就敢到小姐面前,板子没挨够么?”那再熟悉不过的云嬷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廉如意艰难的转过脸,看见云嬷嬷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一刻,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云嬷嬷正在斥责的丫头,正是云嬷嬷的女儿云溪,在她嫁入大皇子府的头一年,意外落水身亡。她曾深查,最后发现是云溪和几个小姐妹喝酒贪杯,真是一起意外,便不了了之。 云嬷嬷则是在她被灌下鸠酒的前一天晚上失踪了,一直到她被人控制起来,都还没有回来。 这里是阴曹地府么?想来她还是死了,云嬷嬷也是遭了慕容丘的毒手了,不过能在死后团聚,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小姐,怎么哭了?是哪里还疼么?嗓子又疼了?”云嬷嬷见她流泪,紧张的跑上前来。 廉如意摇摇头,她现在看得很开,反正已经死了,此时落泪,不过是激动的泪水罢了,能在死后见到旧识,也算是一件高兴事儿吧? “哎呀,云溪,你怎么还不去换件衣服,小姐这里我来守着,你快去换件衣服,休息休息吧!”春杏端着一碗药汤,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看见云溪就说道,“咦,小姐,你醒了,药汤正好刚热好,我给你扇扇一会儿就可以喝了!” 廉如意却再次懵了,春杏怎么也在?她不是早就被放出去嫁人了么?难道也死了? 此时她才惊觉,自己躺着的地方,似乎是她未出嫁是的闺阁,云嬷嬷她们对她的称呼也是未出嫁时的小姐。 感觉身体已经有了一丝力气,她立即伸出手,握住了坐在**边的云嬷嬷的手。 软的,温热的。 她还活着,云嬷嬷也活着! 心中猛的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猜测让她激动不已,却又小心翼翼不敢妄动。 “小姐你怎么了?”云嬷嬷发现她的反常,有点担心。 正巧这时,薛姨娘带着楚太医前来看她。 云嬷嬷赶紧起身,指挥着小丫鬟落帘子,放屏风。 楚太医坐在屏风外,隔着帕子给廉如意号脉,“发热烧坏了嗓子所以肿痛,但不能说话还是惊吓引起的,我开些安神定气的药,服上三天便可见效。” 医术高明,达官贵人都很难请动的楚太医言简意赅的说完,就刷刷刷的写下药方,提起药箱走了。 此情此景和当年她十三岁是偷偷骑皇帝赐给爹爹的汗血宝马烈日,被性子极为刚烈的马儿甩下山崖受伤后一模一样。 薛姨娘送走楚太医后,又折返回来,坐在**边,拉着廉如意的手,柔声安慰道:“如意莫怕,嗓子定会好起来的,你爹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他不会怪你的,明日你爹爹就会亲自向皇上请罪,你毕竟年幼,圣上一定不会和你一个小孩子计较的,就算有什么事,你爹爹也会保你平安的。你别怕了啊!” 廉如意犹在猜测被证实的震惊中,不能回神,索性她现在也不用开口说话,只点头回应,终于送走了薛姨娘。 她仰面躺在**上,前世的种种浮现眼前,就好像做了一场长长的梦,一梦竟是十几年,但这梦境太过清晰深刻,甚至临死前的痛楚都还在身上。 死过一次的廉如意发现自己比以前更加惜命,能活着,真好! 这一世,她一定要擦亮眼睛,好好看着,再不叫那小人得逞!再不会芳心错付,白白搭上性命! 那个利用她,毒害她,最后置她于死地的大皇子,既然上天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她就一定不会放过他! 她要好好的活着,且要好好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毁灭! 楚太医的药方,果然药到病除,三只日后,廉如意已经可以谈笑风生了。只是身上的外伤还在,她尚需卧**养伤,期间薛姨娘来看过她几次,阿爹也来过,阿爹告诉她圣上没有追究这件事,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让她安心在家里养伤。 廉如意却是知道,但凡称天子之人虽胸怀的是天下,却也有自己小心眼儿的一面,他前脚赐了重臣珍贵的汗血宝马,后脚重臣家的小丫头片子就偷偷摸摸的骑了。虽说这骑马之人也收到了惩罚,受了伤了,可毕竟是对皇上的不敬,皇帝嘴上说着不介怀,其实心里已经有些不高兴了。 前一世这件事也是就这样在爹爹的保护下过去了,但由经此事,她骄横跋扈目无尊上,她爹偏袒护犊的名声就在京城传开了,以至于后来,但凡她与谁发生点小摩擦,这件旧事都会被人重提起来,无论是不是她的错,她都会再被指责一番。 既然有机会重活一世,这种事情自然应当避免。 所以在她尚不能下**走路之时,便让云嬷嬷找了四个粗使婆子,带着她的两个丫鬟,硬把她抬上了轿子,送到二门外,又抬到了马车上。 马车跑起来颇为颠簸,她又受不得颠簸,春杏把把车上垫了好几**的被子,躺上去软软的像是躺在云里一般。 廉如意对春杏笑了笑,“这样真好。” “才不好呢!小姐都受了伤,何苦这样折腾,万一再颠簸出……呸呸,路过的各路神仙,小人还什么都没说呢,您就当什么都没听见,该路过还路过啊……”春杏双手合十,左右边拜边说。 廉如意被她逗笑了。 章节目录 第三章 除恶名 当廉将军的马车驾出巷口时,才发现府里早有一辆车架在等他。 “你的伤还没好,圣上又怎会与你一般计较?听爹的话,速速回去好好养伤。”廉将军摸摸廉如意的头,“再说,圣上公务繁忙,也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 “圣上见不见我都没事,女儿总是应该去赔罪的,原是女儿犯了错,圣上御赐之物,女儿妄动那是不敬,唯有亲自求得圣上宽恕,才能心安。爹爹不必多说,女儿主意已定,便是见不到,也比在家里妄自揣测圣意的好。”廉如意说完,把脸一板,唬他爹爹道,“莫不是圣上已经降罪于爹爹,爹爹瞒着我不肯说,怕我此去知道了真相么?” “什么真相,爹爹何曾瞒过你?圣上岂是你以为的那么……罢了罢了,你要去便去吧,让身边人多精心着,马车走的慢一点。”廉将军还是拗不过女儿。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向皇宫驶去,只是廉将军的马车比平日里要慢上许多。 二品以上官员的马车可以直接驶进第一道宫门,这让原本打算从第一道宫门就开始走的廉如意着实松了一口气,她可是真的浑身都疼着呢。 二道宫门时,所有官员下车乘轿。 廉如意被抬下马车后,却没有进轿子,她身无官职,非召不得擅自入宫。她让两个婆子架着她一边站着。春杏和香芋却不肯假他人之手,两人嫌弃婆子笨手笨脚,怕弄疼了小姐。 “我哪有那么娇贵。”廉如意这么说,两个丫鬟却也是执拗,也只好由着她们去了。 此时来上朝的大臣亦不少,多数都看到了一旁站着的几个女孩子,里面不乏认识廉如意的大臣,此时就到廉将军处问明原因。 “小女无状,前几日仰慕御赐的汗血宝马,心痒难耐偷偷溜出去骑,结果被甩下山崖,受了重伤,惊吓之下竟口不能言,今日刚能说话,知道是自己冲撞了御赐之物,惹得上天也不高兴了,这才降罚与她,便心里难安,非要前来亲自想圣上请罪,这不,我也拗不过她,只好带她来了。”廉将军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的朝同僚解释道。 同僚们纷纷点头,这话说的漂亮,又承认了自己的错误,顺带还好好的恭维了一下皇帝,连上天都保护着御赐之物呢,这是说皇帝是深得上天眷顾,是真龙天子呀! 皇宫里的一切自然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所以廉如意进宫以及廉将军的那番话很快便传进了皇帝的耳朵里。 皇帝当时并未说什么,既没有召见廉如意,也没让她回去。一如既往的上朝听政。 廉如意也就一直这么被两个丫鬟架着站着,她毕竟是受了伤的,自己用不上力气,一使劲儿就疼,两个丫鬟怎么说力气也没有婆子大,后来两个丫鬟咬牙也坚持不住的时候,只好认命的换了婆子来扶着小姐。 皇帝下了朝,像是这才知道廉如意进宫的事。 “呵呵,不过是小孩子淘气,朕不是已经说过不会计较了么,廉爱卿怎的还让你那受伤的女儿前来呀!”皇帝笑的慈眉善目的对廉将军说道。 廉将军立即跪下谢恩,“小女心中惶恐,一定要亲自来赔罪才能心安,还求皇上谅解。” 皇帝似乎今天心情不错,没再拖延下去,倒是叫人招了廉如意到南书房回话。 “民女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廉如意膝盖受了伤,难以下跪,索性来了个五体投地的大拜。 皇帝被她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平身。” “民女不敢,民女犯了不敬之罪,还请圣上降罪。”廉如意趴在地上痛声陈罪。 “那你倒说说,你犯了什么不敬之罪?”皇上见她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倒是人小鬼大,很是机灵的样子,不由的逗她道。 “回圣上的话,御赐之物乃是圣物,民女竟垂涎爱慕御赐之物,实乃不敬。”廉如意避重就轻,不说自己私自骑了汗血宝马,直说自己爱慕御赐之物,好东西人人都会喜欢,这当然是人之常情了。 皇帝不由的笑说:“好个垂涎爱慕,这是夸朕赐的东西好呢!你若眼馋,等长大了,学你爹的本事,当个女将军也为朕开疆扩土,朕也赐你!” 皇帝这当然是逗孩子的玩笑话,廉如意也不会当真,当即便开口道:“爹爹有何本事,不过是借了圣上的威名,用了圣上的军队为圣上效力,等我长大,圣上也把我放在这个位置上,我便也能得着圣上的赏赐了!” “哈哈哈……”这虽是直白的恭维,但经由一个女娃的嘴里说出来,还是让闻言之人心情大悦。 皇帝此时已是真的不怪廉将军和廉将军这古灵精怪的女儿了。 到最后,皇帝非但没有惩罚廉如意,还赐个她了一柄真的如意,通体红色,红到油亮油亮的玉如意,捧在手里沉甸甸的甚是喜人的样子。 这真乃意外之喜。 几天之后,京城不禁没有流传起廉将军护女太甚,廉如意骄横跋扈的流言,反而人人都在说廉将军教女有方,廉如意因祸得福受了伤,却得了皇帝的青睐。 “小姐,你怎么知道皇上不会降罪与你呢?”因陪着小姐偷马,被打了板子到现在还没好的云溪,正趴在廉如意绣**边的脚踏上,一边吃香芋给她剥的葡萄,一边好奇的问道。 要不是因为她被打了板子屁股肿的不像样,像进宫这样难得的事儿,怎么能少了她呢。 “圣上怎么可能为这么点小事和我一个女子计较。”廉如意扔进嘴里一个葡萄,眯了眯眼,“不过是好面子罢了,我被架着去请罪,他里子面子全都有了,自然不生气了。不过我也没想到圣上这么大方,还赐了一柄玉如意给我。” 廉如意看了看放在博古架上,擦得锃亮的玉如意,心里盘算着时间,“姐姐就快回来了吧?” 一旁正指点寒梅绣花的云嬷嬷抬起头来,“可不是么,大小姐都去了近两个月了……小姐,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这次大小姐回来,您可别再跟大小姐怄气了,夫人生前最是疼惜你们俩,现在夫人不在了,你们姐妹二人应当更加亲厚才是。” 云嬷嬷说到这儿,抬眼打量了一下廉如意。 一般廉如意最不喜欢听她说这些,总是没说两句就被她岔开话题。今天却奇了,二小姐非但没有打断她,反而竖着耳朵,似乎在认真听着。 云嬷嬷像是的了鼓励般,紧接着又说道:“大小姐才是小姐您嫡亲嫡亲的姐姐呀,旁的人……那是亲疏有别的,小姐可别被表象眯了眼……” 章节目录 第四章 十里荷花塘 听到这里,廉如意忍不住看向了云嬷嬷,原来在这么早的时候云嬷嬷就曾这样提点过她么?只可惜前世的自己太过自负,也太过浮躁,完全听不进去云嬷嬷的规劝。硬是在庶妹有意无意的挑唆之下,和自己的亲姐姐越走越远,甚至害的姐姐一生都没有得到幸福。 今世她不会了,她不会再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不会再傻乎乎的做别人的棋子,伤害自己身边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去为别人铺路。 “小姐,你在听么?”说到这儿还没见小姐不耐烦的跳起来,云嬷嬷有点不确定自己的话有没有进了二小姐的耳朵。 “我在听呢,云嬷嬷,不如我准备一份礼物,等姐姐回来时送给她?”廉如意是真的想和嫡姐修复关系。 两年前母亲因病去世,母亲临走前,让一直乖顺的薛姨娘管家,薛姨娘一直对她们姐妹二人很不错,她也有一个女儿,她却从不偏袒自己的女儿,甚至到她被爹爹扶正以后,给自己女儿的份例仍比她们姐妹二人少。 薛姨娘自己没有儿子,大概是想要对她们姐妹二人好一些,好在她们嫡亲的兄长那里留个好印象,也好让兄长以后能多照应下自己的女儿吧? 毕竟女子出嫁以后,在婆家地位如何,多半是要看娘家的兄长给不给撑腰的。 对薛姨娘,廉如意没有想过太多,倒是薛姨娘的女儿,自己的庶妹廉葭葭,让她想起来就有种如鲠在喉的刺痛感。前世死前她在她面前说过的话犹在耳畔,她柔美的笑脸也变得狰狞恐怖,还好她最近几日据说是生了病,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否则她很难保证能控制好自己不一掌拍烂她的脸。 “小姐,云嬷嬷问,绣块帕子送给大小姐如何?”春杏见自家小姐呆坐,便又重复了一遍云嬷嬷的话。 “姐姐手巧,我那点儿绣活儿,还是别拿到她面前现眼了。我已经有了好主意,她定会喜欢。”廉如意笑着说要保密。 前世廉葭葭就是个不安分的性子,现在她已经重生半个多月了,廉葭葭却一直在自己的小院里,安安静静的。这反常,更让廉如意觉得不安,她让心思缜密谨言慎行的寒梅多多留意廉葭葭的动向,有什么事情,要及时秉她。 七月初三,是姐姐从寺里回来得日子。自从母亲去世之后,姐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寺中礼佛,只是这次临走前姐妹两人大吵一架,姐姐去的时间比往常都长。 前世这天,她原本不欲去迎接姐姐的,是薛姨娘百般相劝,说什么姐妹没有隔夜仇,亲姐妹只有吵嘴哪有记仇等等,才把她劝去接姐姐的。今世不等薛姨娘来劝,她早早就准备好,薛姨娘上门时,她已经收拾停当,准备出门去了。 薛姨娘见她主动要去迎接大小姐,自己准备好的一箩筐的好话倒是没了用武之地,倒也乐的轻松的样子。 “小姐,那边有动静。” 廉如意刚登上马车,寒梅就寻了来。 “上车说。”廉如意打算直接赶到寺里迎接姐姐,以示自己的诚心。前世因为自己不是真心想去,磨蹭之下,刚到城门外,姐姐的马车就已经到了。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寒梅的声音本就小,在马车声的掩映之下,也仅能让车内的人听到。 “三小姐这几日都没有出过绣楼,每日都仅在绣楼里乱转,转转写写,不知都写些什么。今日却突然梳洗打扮,精心装扮之后,偷偷溜出了府。”寒梅汇报完就紧闭着嘴不再说话。 她为什么要溜出府? 廉如意努力猜测着廉葭葭究竟想做什么,也许是临死前的那杯鸠酒太过毒辣,穿肠过肚的痛太清晰,以至于她现在想起廉葭葭就会不自觉的想起那杯鸠酒带给她的痛楚,不由自主的全身防备。 春杏大概是坐的有些无聊了,起先还能低着头老老实实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后来实在忍不住,微微掀起了马车车窗的帘子。 廉如意也顺着她的手向外看去,这么一看,却让她想起了前世的一件事。 就发生在今天,就在城门外不远的城郊,一片荷花盛开的荷塘边上,大皇子骑着高头大马,英武不凡的身姿从马上一点而起,高大伟岸的他却像是没有重量一般,从碧绿的荷叶上轻盈掠过,只因她说,她想要荷塘中间,最美的那朵荷花。 他当然采回了那多荷花给她,也许就是从那时起,他也同时采走了她的一颗芳心。 车窗外专做荷花酥的点心铺子意外让她想起了这件事,也福至心灵的对廉葭葭为什么要偷偷溜出府有了个猜测。 “寒梅,你从这里下车,想办法到城郊十里荷塘那儿去等着,看三小姐会不会到那儿去。”廉如意突然想到寒梅身上可能没带钱,出门行事必有不便,“云溪,给寒梅些银两。” 云溪胆大心细,特别是算账方面脑子很灵,也是云嬷嬷有意教导,廉如意便让她管自己院中的银钱。 车停在路边,让寒梅下了车,又缓缓动起来。 却不是离得近的北城门方向。 “小姐,咱们为什么不从最近的北门走,却要绕到西门去呀?”春杏放下车帘子,不解的问。 廉如意却闭目养神,没打算解释。 前世她去迎接姐姐时,在北城门外的十里荷塘偶遇了大皇子,从此跌入情网万劫不复。今世想来,所谓的偶遇极有可能是设计好的,只等她入瓮。今世她便避他远远的,看他如何再耍手段。 章节目录 第五章 姐妹相煎 因为绕了西城门,路程远了近三分之一,所以没等他们赶到寺里,就已经遇上了回家的大小姐。 “姐姐,好久不见,你还好么?寺里的斋饭好吃么?”两车都停稳时,廉如意率先下了马车,来到廉欣娉的车架前,关切的问道。 好久不见,真的好久不见,前世她和嫡姐的关系相处的一塌糊涂,姐姐出嫁后,就再没回过娘家,而她也忙于帮大皇子争夺皇位,也不曾主动想起过姐姐,算起来,她已经有近二十年没见过姐姐了。 大小姐的马车里一静,过了会儿才传出廉欣娉的声音,“我一切都好,有什么话,不如回府再叙。” 姐姐还是那么直截了当的脾气。 廉如意呵呵一笑,却没有回到自己的马车上,而是在丫鬟的搀扶下,直接跳上了大小姐的车架,“还等什么回府再叙,马车里不也一样么,正好路途无聊,不如我陪姐姐聊聊。” 也不等大小姐同意,就让丫鬟推开车门,钻了进去。 “你……”等廉欣娉想要发话时,廉如意已经身子一扭,坐在了她身边,毕竟这么多家仆看着呢,她身为大小姐,也不能就这么把自己的妹妹往下赶,便闭了眼睛,只当没看见她,“走吧。” 马车又缓缓的动了起来。姐妹二人同坐一辆马车内,却没有话可说。 廉欣娉一直闭着眼睛,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可廉如意毕竟已经不是曾经的廉如意了。她不以为意厚着脸皮拉了拉姐姐的袖子,“姐姐,你还没说,寺里的斋饭好吃么?” “你自己去尝尝不就知道了?”廉欣娉不想理她,却被她烦的没办法,就来了一句。 “那咱们可说好了,你下次去寺里的时候可要带上我呀!”廉如意立即打蛇随棍上的跟到。 “我什么时候说要带你去了?”廉欣娉立即睁开眼,怒目圆瞪道。 “你不信问问她们,她们都听到了!”廉如意指着车里的丫鬟们说。 车里坐着的都是廉欣娉的四位丫鬟和周嬷嬷,马车小,廉如意的丫鬟都在后面那辆马车里坐着。 周嬷嬷和廉欣娉身边的丫鬟,也是从很早以前就跟在廉欣娉身边的,都是夫人还在时,夫人身边的嬷嬷**出来的,她们跟着小姐长大,看着这两位主子从夫人走后关系越来越差,原本要好的亲姐妹,却到了见了面就要吵,再到连面都不想见的地步,也很着急。 今日能看见二小姐主动示好,无论是周嬷嬷还是丫鬟们,都真心的替两姐妹高兴,见二小姐这么说,也顾不上许多,纷纷点头附和,“是答应了,是答应了……” “你,你们……”廉欣娉被她们气的没法,索性又闭上眼睛,头靠在车厢上假寐。 “对了姐姐,知道你今天要回来,我早几天之前就给你准备了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廉如意从袖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册子,巴掌般大,玲珑精致。 廉欣娉却懒得睁眼。 “哟,二小姐,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小巧,像是书册的样子?”周嬷嬷见廉欣娉不睁眼,忙用惊叹的语气说道。 “是啊是啊,真是好看,这么小小的一本,随身带着多方便啊,里面写的是什么?”廉欣娉的丫鬟湘琴也跟着附和。 廉欣娉还是不肯睁眼。 廉如意微微一笑,翻开册子第一页,清了清嗓子,念道:“绿树藏莺莺整啼,柳丝斜拂白铜堤,弄珠江上草萋萋……” “你倒是读了两本书了?又是从哪里抄来的?”廉欣娉终于睁开了眼睛,眼神向廉如意手里的小册子瞟去。 廉如意笑嘻嘻的说道:“还有姐姐你不知道出处的诗词么,那可真是好诗词了,连姐姐你都不知道,改天那些小丫头们再找我斗诗的时候,我就可以拿出来糊弄她们了!” “怎么还是这么不长进?”廉欣娉皱着眉头批评她,不过对她手里的小册子兴趣倒是更大了一些了。 “姐姐,那你可错了,这次我是真的长进了,你别看着册子小,里面有四五十首诗词呢,而且我保证,姐姐你都没读过!”廉如意信誓旦旦的说道。 廉欣娉再也绷不住,伸手从她手中拿过了小册子。 原本就是打算送个嫡姐的礼物,廉如意顺从的放了手。她大姐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出身将军府,却做得一手好诗词。家里她爹的书房里的藏书都没有她姐姐的书房里多。但她之所以这么有自信的拿出这本小册子,作为她们姐妹破冰的礼物,只因为这本小册子是在前世由廉葭葭后来制作出来的,廉葭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变的才气逼人起来,姐姐是才女也就罢了,连庶妹都比她有文化,她又有骄横跋扈的恶名在外,将军府也就数她拿不出手了吧。 前世这本有四五十首诗词的小册子一经问世,就引起了轰动,廉葭葭几乎**之间就成为了天下文人竞相崇拜的偶像。她是不懂诗词,却也看得出廉葭葭的诗写的确实不错。 后来嫁给大皇子以后,发现大皇子的枕边竟然也放着这么一本小册子,她嫉妒之心作祟,一直不爱读书的她,竟狠狠心把那一本小册子给背了个滚瓜烂熟。 如今倒也应该感谢自己那时不知是哪根筋抽了,倒是能把这小册子提前几年拿出来,哄姐姐开心。 “确实不错,意境优美,辞藻华丽,朗朗上口,且一首都没有读过,别说是你写的,我不信的。”廉欣娉飞快的看完,又从第一页开始看,边看边问廉如意。 “别管是哪里来的了,你知道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礼物就行了!好了,送给你了,什么时候看都行,马车晃着,就别看了,累坏了眼睛。”廉如意说着用手挡在小册子上,挡住了廉欣娉的视线。 廉欣娉抬眼看着廉如意,半晌只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姐姐?”廉如意挪开手,她做的有点过了? “二妹,你多久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了?”廉欣娉幽幽的叹了口气,声音很轻,如果不是廉如意是习武之人,听觉敏锐,也许就听不到这句话。 廉如意神情微滞,前世的她一直以为姐姐是讨厌她的,所以她也很讨厌嫡姐,可为什么她从来没想过,嫡姐也是渴望和她亲近,是她一直没有关心过嫡姐,一直没有给姐姐留有亲近的机会呢? 前世的她,到底是有多傻? “姐,你就当是我以前年纪小,不懂事,惹你生气的地方你多原谅。”廉如意拉起廉欣娉的手,郑重的说道。 周嬷嬷背过身子去抹眼泪,她终于等到今天了,她的祈求老天终于听见了!两年了,看着姐妹两人越走越远,越来越疏离冷漠,她的心没有一刻是好受的,她生怕姐妹两人就这样疏远下去,生怕泉下有知的夫人看到两个女儿关系闹成这样,心寒心疼,她也怕自己到了地下无法与夫人交差。现在好了,二小姐真是长大了,在寺里就听说二小姐犯了错,主动向圣上请罪,不让父亲替她承担过错,小小年纪有担当,一时也传为美谈。在寺里还纳闷呢,不曾想,二小姐是真的成长了,成熟了! 回到将军府,廉如意一直把廉欣娉送到廉欣娉住的院子里,又陪她聊了好一阵子才离开。这在之前是不敢想象的。 章节目录 第六章 正妻 廉如意回到自己的院子,没过多久,寒梅就回来了。 “小姐真是料事如神啊!”寒梅进门就忍不住惊叹,以她沉稳的性子,这样的感慨还真是很少。 廉如意笑笑抿了口茶水,料事如神么?她重活一世,预知后事,哪里是真的料事如神呢!如果真能料事如神,她前世也不会输的那么惨,死的那么憋屈了。 “是什么事?小姐怎么料事如神了?”春杏立即瞪大了眼睛,蹭了过来,挽住寒梅的胳膊,急不可待的摇晃着问。 寒梅掰开她的手,半蹲在廉如意身边,小声回道:“三小姐果然是去了北城门外的十里荷花塘,而且……那里还有一男子,像是提前等在那里的,三小姐遇上了那人,两人说了一会子话,那人还为三小姐折了荷花,后来三小姐便满面桃红的回来了。” 如此,那么廉葭葭也极有可能是重生回来的了。 廉如意没有说话,她眼睛半眯,她前世和廉葭葭要好,在十里荷塘遇见大皇子这件事,回来她就告诉了廉葭葭,以前世廉葭葭对大皇子的喜欢,或者说对前世大皇子最后胜利成果的喜欢,她定不会错过今日“偶遇”的机会。 既然她喜欢大皇子,那倒是正好,前世有自己在她前面“碍手碍脚”,今世自己就躲得远远的,让她和慕容丘好好在一起吧! “小姐,你知道那男子是什么人么?”寒梅见廉如意面色有些冷意,便出声问道。 廉如意勾了勾嘴角,“总会知道的。” 她当然知道那人是谁,知道的再清楚不过,那个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他,骗尽了她的感情,骗尽了她一切的人……她不由得钻进了拳头,今世,她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晚上廉将军回府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 正桌上坐着廉将军,廉世召,廉世远,廉欣娉和廉如意。一旁的侧桌上则坐着薛姨娘,马姨娘,廉葭葭。 养生上说,食不言,寝不语。廉家人吃饭的时候,除了筷子碰到碗发出的声音,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直到饭毕,丫鬟们撤走碗筷,上了一杯较淡的茶汤,廉将军才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有件事情,要跟大家说一下。” “爹,女儿有些话,想单独和爹谈一谈。”廉将军是绝对的一家之主,他说话的时候,是没有人会出言打断的。 这次廉如意却破了例。但她表情严肃认真,到真相是有什么重要之事一样。再加上有之前向圣上请罪的那件事,她做的很是机制,为她自己和廉将军都博得了一个不错的名声,也挽回了圣心,廉将军对她也一向宽容,便没有责怪的意思,略作思考之后,点点头,“你随我到书房来。” 说完,便放下茶盏,起身离席。 薛姨娘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但随即就恢复了往常挂在脸上浅浅的笑容,让人看不出一点不妥之处来。 廉葭葭有些莫名的看了一眼廉如意,但可能是今天在十里荷塘发生的事情太过顺利,让她太过高兴,她脸上还带着一些尚未褪去的红晕娇羞之色。 廉将军和廉如意离开之后,众人也都离了席,各自回房。 廉将军的书房内,廉将军坐在椅子上,廉如意垂手站在一侧。 “你有什么话要对爹爹说?”只有父女两个人的时候,廉将军对廉如意的语气是比平日更加慈爱,更加和颜悦色的,和平日里的严父形象大相径庭。 “爹爹,娘走了也已经两年了,我知道你们夫妻二人鹣鲽情深,是别人无可取代的,我们这些做儿女的也都很想念娘,但是爹爹,将军府怎么能没有个女主人呢,薛姨娘整日为这府中事物操劳,但毕竟是只是姨娘,在将军府里,我们都知道她的为人,她的好处。但出了将军府,别人也只会当她是个姨娘。爹爹还年轻,不如,为我们娶个继母吧?以爹爹的英明,想要嫁给爹爹的名门闺秀,还不多的要把咱们将军府的门槛给踩平了?”廉如意脸上挂着别扭的笑说着。 记得前世就是这天晚上,爹爹在饭后说了要扶正薛姨娘的打算。 当年姐姐很是反对,哥哥也不同意,但她因为薛姨娘对她很照顾,又和廉葭葭处的极好,倒是和自己的亲姐姐关系紧张,于是姐姐反对的,她就极力支持,最终还是促成了薛姨娘成为将军府女主人的事。 廉葭葭也借此,成为了将军府的嫡女。 今世这样的事情,她决不能允许在发生!薛姨娘虽然人不坏,但毕竟是个姨娘,身份地位都不合适做将军府的女主人,出门应酬,代表的就是整个将军府的后院,被人看扁很是不好。不是她今世觉得薛姨娘不好了,而是前世的她太过幼稚,她的娘亲过世还不足三年,就扶正侧室,对娘亲也不够尊重。 廉将军听了她的话,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平日里和薛姨娘的关系不是很好么?上次你还对爹爹说过,想要让爹爹抬薛姨娘为正夫人的?” 她还说过这种话?前世的她脑子得有多简单才会做这种事? “女儿觉得经历了摔下山崖,进宫赔罪这件事,自己成长了很多,想事情也比以前更加全面了,以前女儿只想着,自己和薛姨娘的关系不错,没有从整个将军府,没有从爹爹的脸面这些个角度来想过这件事。也没有想过,娘亲的事……今日迎接姐姐回府,一路上和姐姐回忆娘亲时才猛然惊觉,将军府的女主人,得是像娘亲那样的大家嫡女,那样的贤惠大度,雍容高贵的女子才配担当的。这样的女子,代表的可是爹爹的后院,爹爹的脸面,也是我母亲的尊荣。母亲一定希望爹爹的夫人,是真正能配的上爹爹的女人。”廉如意拉着廉将军的手,半撒娇半认真的说道。 廉将军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半晌才舒了一口气,慢慢的说:“不想笑,就不要笑了,爹知道你是想你母亲了。悦华走了两年了,爹爹也时常能想起她的样子,她的音容笑貌好像还在眼前……可是爹更想给你们找一个能照顾好你们的母亲。将军府的脸面,爹的脸面,没有真正能照顾好你们重要,你喜欢薛姨娘,她也能真心照顾你们,这就很好。可是……今天,你似乎不太愿意了?” 廉如意摇摇头,“爹爹,我们已经长大了……你为我们考虑的够多了。姐姐下次为母亲诵经时,我也想一起去。” 她的意思是,她不想让一个姨娘,一个以前需要在她母亲面前坐低伏小的女人占据了她母亲的位置。这话她虽然没有明说,但以爹爹的智慧,一定很容易明白她的意思。 末了,廉将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再慎重的考虑的,你先回去吧。” 廉如意优雅的蹲身,向爹爹行了礼,“爹爹也早些休息,照顾好自己。无论爹爹最后做什么决定,我们这些做儿女的,都会理解爹爹的。” 廉将军闻言抬头看着廉如意,廉如意却已经转身,只留了背影,在廉将军的目送中离开了书房。 章节目录 第七章 入夜畅聊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爹爹并没有正面答应她,那么最终,会不会扶正薛姨娘呢?她还是要做好准备,让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将为零。 正想着,突然前面树丛里一阵响动,猛的从路边树后跳出一个人来。 廉如意身边的云溪和香芋都是会些功夫的,听见响动立即挡在廉如意身前。 那人从树后跳出来,众人才看清楚,正是府里的三小姐,廉葭葭。 廉如意此时看到正冲她微笑的廉葭葭,忽觉一阵恶心,就像吃苹果吃到半只虫子的感觉,吐不出,咽不下,只能原地站着。 “二姐姐,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好了么?前些日子我也得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姐姐,所以一直没能来探望姐姐,可是我心里着实不安,今日见到姐姐神清气爽,应是大好了吧?”廉葭葭说得情真意切,若是没有前世种种,她一定会相信廉葭葭是真的关心自己。 廉如意微微点了下头,“都好了。” “那便太好了!二姐姐这是要回绣楼么?不如我与姐姐同行,也好边走边聊。”廉葭葭高兴的笑着,上前挤开云溪,就想要挽住廉如意的胳膊。 被廉如意不动声色的避开,“现在还不回去,我要先到大姐那里一趟,你要同去么?” “啊?去大姐那里啊?我就不去了,不过二姐姐,你可不要和大姐再吵架呀!大姐虽然脾气差了点,人也严厉了点,但她都是为了咱们好,二姐姐你还是多忍耐一下吧!”廉葭葭瑟缩了一下,摇头说道。 廉欣娉为人严厉,不仅是对别人严厉,她对自己更是严苛,身为将军府的女儿,她不仅功夫好,琴棋书画,厨艺女红,样样皆通。且她记忆超群,过目不忘,又对诗词歌赋很有兴趣,是京城首屈一指的才女。 前世,廉如意最是看不惯姐姐,总与她吵架,多半是因为嫉妒。人人提起廉家大小姐,都是要翘大拇指的,提起廉家二小姐,却总会摇头叹气,这样的反差对比,让廉如意心里很不是滋味,所以每当看见大姐,自卑和自负的情绪都会控制不住一涌而上,这就让她看大姐越看越不顺眼,再加上廉葭葭适时叹上两句,诸如“都是为咱们好”,“大姐那么优秀,说的哪有部队的道理”之类的话,廉如意的理智就会被烧得丁点儿不剩,所以吵架那是家常便饭。要不是廉如意知道自己的功夫不是大姐的对手,恐怕打架也不在话下。 原本是打算回自己院子的廉如意,为了甩掉廉葭葭,还真就到了廉欣娉的院子。 “二小姐,您来了,大小姐正在看您送给她的礼物呢,刚刚还直夸二小姐心思巧妙,能想到这样的礼物,可见是动了真心思的。”廉欣娉身边的妙画见廉如意来了,便赶紧说起了好话。 两位小姐身边的老人儿,都是夫人留下来的,谁都希望见着两位小姐处的好。毕竟是嫡亲的姐妹,外人再亲,也会隔着心的。 “我什么时候夸过她了?”虽然姐妹关系有所缓和,但矛盾毕竟不是一天行程的,想要重修旧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被丫鬟拆穿的廉欣娉显然有些不自在。 廉如意却像是没有听见廉欣娉的话,笑嘻嘻的坐到姐姐跟前的绣墩上,“姐姐,为了送你礼物,妹妹我可是花了大心思的!这绣活儿比不上你,作画比不上你,弹琴就更不要说了,就连我那三脚猫的功夫放到姐姐你面前都不值一提,总算想出这么一礼物来,姐姐要是再不喜欢,我可就没辙了!” “也不早了你不回去睡觉,跑我这儿来干什么?”廉欣娉故意板着脸岔开话题。 “多日不见,想姐姐了呗。”廉如意已经不是前世的炮仗脾气,任廉欣娉怎么冷着脸,都点不着她的燃点了。 “想见日后时间多得是,现在我要休息了!”廉欣娉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周嬷嬷听了都在一边着急,要照着二小姐以前的脾气,两个人早就吵起来了,难得二小姐今日像转了性子似的好说话,怎么大小姐还是这么板着脸冷声冷气的呢! 这要是再把二小姐给气走,以后两姐妹在想和好,可就更难了! “悦书,你去!”周嬷嬷在外面着急上火,看见稳得跟个老佛爷似的悦书,就伸出手指派道。 悦书头也没抬,接过湘琴送来的茶盘,迈步就往里走。 “小姐,喝茶。”悦书放下茶盏,“这是圣上赐下的云南今年进贡的普洱,提神醒脑。” “噗……”廉如意憋不住笑了,“姐姐,喝茶,喝了茶就不困了,咱们还能再聊会儿!” 廉欣娉把视线转到悦书脸上,只见悦书面无表情,两手垂在身前,手里抓着茶盘子,好像她说的话,毫无别的用意,就是照实陈述而已。 “行了,你下去吧!”廉欣娉无奈的挥挥手,让悦书出去。这丫头是个面瘫,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姐姐,你先别急着赶我走,你知道爹爹今晚和我说了些什么吗?”廉如意品了口这云南新进贡的普洱,熟茶醇厚的茶香溢满口腔。 廉欣娉看了她一眼,略想了想,“是想要抬薛姨娘的事情?” 廉如意点点头,“姐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让我这关子还怎么卖?” 廉欣娉的脸色却难看起来,“哼,你话,你和我有什么好说的,你不知和她们母女最是亲厚的么,现在应该去找他们才是!” 周嬷嬷在帘子外听见姐妹俩的话,此时急的恨不得冲进去,大小姐的脾气真是有点大,二小姐也是,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明知道大小姐对这件事最是不耐,姐妹两个刚刚相见,气氛刚好一点,说点掐不起来的不好么! 廉如意却没有如周嬷嬷所料的愤然走人,“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呢,我不过是凡人一个,没有姐姐这般聪慧灵透,犯个糊涂,不是在所难免的么!” 廉欣娉闻言倒是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妹子,好像不认识她了一般,这还是那个一句话就能和她吵起来的廉如意么?这还是那个处处争强好胜,非要把自己比下去的廉二小姐么? 章节目录 第八章 维护 廉如意见姐姐看她的神色,自是知道姐姐在惊讶什么,“姐姐,爹爹要娶续弦,这是他的自由,咱们做儿女的是拦不住的。我是觉得,另娶一位正妻,比抬家里的姨娘要好上很多。” 廉欣娉脸上的惊异之色只增不减,“廉如意,你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前些日子不是你一直说,薛姨娘这也好那也好,对咱们姐妹好,对母亲也很是尊敬,有她执掌廉家后院,比外来一个陌生的女人要好上很多么?怎么这么快就变了想法了?” “那姐姐是怎么想的?”廉如意不答反问。 “哼,那对母女的**汤也就对你有用。”廉欣娉哼了一声,神色很冷淡,“她不过是个姨娘,我们的母亲可是相府的嫡女,母亲就算不在了,她的位置也不是一个姨娘想做便坐的。就更不要说,让我叫她母亲了!” 是了,前世便是这样,爹爹抬了薛姨娘做正妻,姐姐却一直不肯改口,父女两个因此还生出了间隙。 “那如果父亲另娶续弦呢?”廉如意继续追问,这种事情恐怕是不可避免的,偌大的将军府后院,没有一个真正掌事的女主人是不行的,只是不知道姐姐真正的想过这件事没有。 廉欣娉这次没有立即回答,倒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许久,才慢慢的开口,“我虽很想念很想念母亲,可我也希望有一个女人能站在父亲身后,知冷知热,能够像母亲那样,随时关怀着父亲……” 廉如意心下松了口气,姐姐能这样想便好了。 “所以我今晚也劝了父亲,说希望他能多为自己和母亲考虑,从大家闺秀中另娶一位正妻回来。”廉如意的手指无意间划过茶盏,叮当一声脆响,让瞬间安静的闺房里的人,心下一惊。 “这种事,你为何要催父亲呢……母亲才走了不到三年。”廉欣娉还是有些不乐意,虽然心里清楚有些事无可避免,但真的要去面对的时候,还是会心不甘情不愿。 廉如意对姐姐的埋怨倒也不在意,“将军府想要娶一位合格的女主人,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可若想抬一个姨娘,不过朝夕之间就成了。” 廉欣娉闻言,再次顿住手中的动作,愣愣的看着廉如意。这是她这个妹妹今晚第二次让她惊讶了,她不过去寺里呆了半个多月而已,怎么好像妹妹就突然长大了,成熟了?和以前那个天真幼稚,爱犯傻又不着调的妹妹简直判若两人! “父亲答应你了么?”廉欣娉对这个问题还是很关心的。她能接受父亲续弦,却绝对不能接受抬薛姨娘为正妻。 廉如意摇了摇头,“没有正面答应。” “那就是薛姨娘还是有希望的……”廉欣娉说着,眼神变的晦暗不明起来。 廉如意见她这样,便知道姐姐这是要彻底断了薛姨娘的希望了,她虽然现在也不希望薛姨娘被扶正,可是薛姨娘在母亲走了以后,一直对她很好,回忆前世,薛姨娘从来也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甚至在廉葭葭要给大皇子做妾的时候,她还把廉葭葭关进家庙里,关了整整一个月,最终虽然没能拦下这件事,但她依然尽力了。 对于薛姨娘,她还是有感情的,“姐姐,这件事还是交给我来做吧?” “你?”廉欣娉冷笑着看她一眼,“那女人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还是这般维护她?” 廉如意担心姐姐的法子会对薛姨娘不利,她不想让薛姨娘做将军府的女主人,有一大半的原因是不想让廉葭葭背着一个将军府嫡女的身份,对于薛姨娘,她并不想让她受到伤害。 “我保证让她不可能做上爹爹的正妻就是,姐姐且相信我一次吧。”廉如意起身走到廉欣娉的身边,两手抓住她的衣袖,轻轻的摇晃着,半是撒娇的口吻商量着。 记得自己小时候,想要吃点心,母亲怕她点心吃多了不好好吃饭,就不肯给,她总是这样央求姐姐,姐姐就会把自己那份留给她。 果然廉欣娉瞪她一眼,却没有甩开她的手,“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因为你太仁慈,不成事,我就不会袖手旁观了。” “好,我知道了!”廉如意笑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又端起茶盏抿了口茶,“也着实不早了,姐姐歇着吧,我回去了。” 廉欣娉起身,“让周嬷嬷送你回去吧?” 以前她可从来都是冷着脸点点头罢了,从来没提过要谁送送廉如意的,这次却点了周嬷嬷,她身边最的信任的人。 “诶,老奴就在外面呢!”周嬷嬷连声应道,声音里都能听出她发自内心的喜悦的味道。 廉如意笑了笑,没有拒绝。 送出了廉欣娉所住院子的大门,廉如意便让她回去了。原本来姐姐这里不过是为了躲开廉葭葭的纠缠,没想到这么一番话下来,她觉得和姐姐的关系比白日又有了缓和,真是让人高兴。 回到自己的绣楼,却见今晚不当值的春杏正在整理箱笼里的衣服。 “怎么现在想起来整理这些?”廉如意坐在妆镜前,准备卸去珠花发簪,洗洗睡觉。 春杏却拦住了自家小姐。 “小姐你快来看看,这几件衣服,明天穿哪件好?”春杏指着自己整理出的几套比较正式华丽的衣服。 “明天是什么日子要这么正式?”廉如意回想了一下,实在是不记得了。 “小姐你怎么忘了,明天是左相为他母亲庆六**寿的日子啊,到时候京城里的闺秀多半恐怕都是要去的。小姐您现在可是名人了,这衣着装扮方面,一定要比以往更加精心才行,决不能让她们比下去。”春杏说完就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真不会说话,咱们家小姐又怎么可能被别人比下去,她们离咱们小姐那差得远呢!” 廉如意无奈的笑了,“我何须在这些方面与她们攀比?好了,你挑几套正式点的衣服就行了,至于配饰什么的,让云溪和你一起拿主意吧,我要睡了!” 廉如意一边自己动手拆去发髻上的白玉簪,一边打开了妆台上放着的首饰盒子。 眼神一晃,却瞟见首饰盒子里的一只赤金凤簪。她把这只赤金凤簪拿在手里细细端详起来,一段回忆也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章节目录 第九章 赤金凤簪 前世就是在这次宴会时,她便是带了这只簪子,还受到了左相母亲,岳老夫人的夸奖。原本她还很自豪,后来才知道,这样的场合,她带凤簪颇有些喧宾夺主的意思,是很不合适的。好在岳老夫人也并非真的计较,不过是委婉的提醒她一下罢了。 倒是在宴会之前发生的一件事,让她顺带想了起来。 因为她和姐姐的关心一直很紧张,所以两人即便一同出行,也是分乘两辆马车,从不同乘。那天原本是她和姐姐的马车走在前面,后面的马车坐着薛姨娘和廉葭葭,后来不知怎的,她车上的马突然受惊,甩开姐姐和薛姨娘的马车,狂奔起来,马夫怎么拉都拉不住,后来还被摔下了马车,差点送了命。 她和丫鬟们被困在马车里,颠的七荤八素,直到遇上了圣上派来为岳老夫人祝寿的大皇子,大皇子亲自控制住了发疯的马儿,她们才得救。 也是那时,她对大皇子的倾慕之心开始泛滥成灾的。 只是前世自己一直没有静下心来想过,为什么之前还好好的马儿会突然受惊?为什么他们明明是在大路上走着,马车后来停下的地方却是人迹罕至的荒郊?如果是在大路上,也许就等不到大皇子大驾降临了吧? 明显她是被人算计了,却还傻乎乎的一心扑上去。 廉如意冷笑一声,扔下手中的赤金凤簪,“拿去把它扔了吧。” “小姐,这不是你最喜欢的簪子么,怎么要扔了呢?”春杏瞪大眼睛问道。 廉如意却是再也懒得看那簪子一眼,“没什么,突然不喜欢了。 春杏还要再劝,却看见云溪冲她挤挤眼,她便不再说话了,转过身去,专心为小姐挑选明天要穿的衣服,衣服要穿一套,还要备上两套颜色款式都比较相近的,以免有什么突发状况需要换衣服的。 廉如意倒是真做了甩手掌柜,待云溪把那赤金凤簪收起来以后,她眼不见为净,懒懒的坐着任由香芋为她卸去发饰,梳顺头发,洗脸更衣。 躺在**上她却是睡不着了。 “香芋。”她轻轻唤了一声。 “奴婢在呢。”屏风外立即传来香芋的声音。 夜里伺候主子守夜的丫鬟一般都要睡在小姐**边的脚踏上,廉如意觉得自己是将军的女儿,哪有那么身娇肉贵的要人离那么近的伺候,夜里她一般口渴或是起夜,都是自己起来解决。她让值夜的丫鬟都睡在屏风外的软榻上,这样也能睡得好些。 值夜的丫鬟都是和衣而睡,所以廉如意刚喊了香芋,香芋就穿戴整齐的走了进来。 “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记得明日寿宴,哥哥是不去的对么?”廉如意问道。 香芋回到,“正是,岳老夫人在城外山庄里住着,这次寿宴也是在山庄里举办,岳老夫人的意思是请去些女眷陪她聊聊天,乐呵乐呵就行了,所以左相大人请的大都是京城管家女眷。” “你去找寒梅,让她想办法到外院通知哥哥,说我想让哥哥明日送我和姐姐去。”廉如意对前世只是还是不能释怀,不管惊马的原因是什么,那都不是好玩儿的,她也不想再经历一次,所以,保险起见,还是叫上哥哥吧。 香芋闻言愣了愣,却没有动。 “怎么了?”廉如意见她不动,便问道。 “小姐……奴婢……奴婢也有办法通知大少爷……”香芋说的犹犹豫豫,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般。 廉如意倒是没想到香芋会主动请缨,不过能少惊动一个人还是少惊动一人的好,“那便你去吧,尽量不要让旁人知道。” “奴婢省的了。”香芋便退了出去。 今晚和香芋一同值夜的云溪见小姐没有睡意,便也从屏风外走了过来。 “来,云溪。”廉如意往里面躺了躺,拍着自己刚空出来的**说道。 “小姐,奴婢在这坐着就行。”云溪却是坐在脚踏上,背靠着**。 廉如意见她不肯,不再勉强她,免得她不自在,“云溪,你管着我院子里的银钱,也算是我四个丫鬟里面的大丫鬟,你觉得她们三人都怎么样?” “回小姐……”云溪的话没说完就被廉如意打断。 “别这么正式,咱们就是随便聊聊嘛。”廉如意翻了个身,侧着身子向外,看着云溪在黑暗中模糊的影子。 “嗯……寒梅谨慎寡言,人却很聪明能干,也肯下功夫。香芋比寒梅活泼些,人很勤快,就是争胜心有点强。春杏呢,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其实也很机灵。”云溪靠在**上,慢慢的说着声音很轻。 当然了,能选在小姐身边做大丫鬟的,都差不到哪里去。 “香芋今晚之所以会主动要求做事,可能是也想多得重用吧?”云溪说完,这么猜测道。 “想得重用是好事,你们都是我的大丫鬟,我的左右手,我不倚重你们又倚重谁呢?你们四个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你们四个先要处的好了,我用起你们来才能得心应手。倘若是自己的左手和右手都先争执起来了,还怎么做事呢?”廉如意声音里并没有责怪的意味,她语气很舒缓。 云溪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也渐渐松弛下来,“奴婢知道了,日后会多注意,多提点她们的。” “嗯。”廉如意点点头,便不再言语,她这时候倒是真的有点困意了,抛开那些纠缠不清的杂念,她的呼吸渐渐平稳起来。 云溪见小姐睡着,轻手轻脚的走到屏风外,坐着等香芋回来。 第二天一早,三辆宽大的马车就等在将军府二门外。 薛姨娘带着盛装打扮的廉葭葭先一步来到二门处。 “怎么还没来?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啊!”廉葭葭站了一会儿,脚有点酸,不满的小声抱怨。真是的,如果自己不是庶女,就不用起个大早,跑来这里等别人了。她也可以舒舒服服的多睡上一会儿,让别人等着她了! 不过不用急,她知道要不了多久,等自己的生母被扶正,她也是正经的嫡出小姐了!想到这儿,她就忍不住想笑。 “嘟囔什么呢!”薛姨娘对廉葭葭一向严厉,只是她也很奇怪,自己的严厉之下,女儿怎么好像还是长歪了呢? 廉葭葭在薛姨娘的逼视下,无奈的站直了身子,下巴微收,敛神屏气,静等着两位嫡姐的到来。 章节目录 第十章 遇险 “姐姐早膳用的那么少,待会儿会不会饿呀?我带了些点心,不如姐姐坐到我车里来吧?”远远听见廉如意的声音传来。 廉葭葭皱了皱眉,她不记得廉如意和廉欣娉的关系有这么好呀? “不了,我不饿。”廉欣娉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廉葭葭这才微不可见的点点头,对,就是这样才对。 “咦,薛姨娘,你早就来了么?”廉如意见到薛姨娘主动打招呼道。 薛姨娘对她和廉欣娉行了礼,廉如意则还了半个礼,廉欣娉像是没看见一样,直接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自己的马车。 “二姐姐,不如我和你坐一辆马车吧?这一路上,多无聊啊!”廉葭葭笑着对廉如意说道。 廉如意还未开口,薛姨娘就低声斥责她道:“胡闹,嫡庶有别,二小姐平日里待你好,你却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可能是薛姨娘的口气太过严厉,廉葭葭的脸色霎时很难看。 她握了握拳,不过很快调整情绪,委屈的瘪瘪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多亲近二姐姐而已,二姐姐这么优秀,我想多和二姐姐相处,就能多学点二姐姐的好处。” 薛姨娘板着脸,正待再教训她,廉如意却开口了,“无碍的,姨娘,让三妹到我车上来便是,自家姐妹,哪里有那么多规矩!” “这不行……”薛姨娘还要阻拦。 廉葭葭却绕过她,先行跳上了马车,见廉如意还在车下,笑嘻嘻的伸出手,“二姐姐我拉你上来吧?” 廉如意看见她伸出的手,便觉得恶心,她扶着云溪的手上了马车。 这个廉葭葭果然也是重生而来,她犹记得前世自己和大皇子共乘一匹马回到大路上的时候,廉葭葭的满面绯红,那是她的眼里是不是正隐藏着艳羡和嫉妒?今日突然要求和她共乘一辆车,是打算“偶遇”大皇子么? 廉如意在心里暗自嘲笑,只怕她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我没来晚吧?吁--”马蹄的嘚嘚声里带来一声清亮的男声。 廉如意撩开车窗帘子,“大哥,你也来了?” 坐在马上的廉世召冲廉如意挤挤眼睛,清了清嗓子说道:“是啊,那山庄虽是不远,却毕竟在城外,你们都是女眷,爹爹派我来护送你们!” “走吧!”廉世召一夹马腹,走到队伍的最前面,带领着廉家的车马向前行去。 阳光落在廉世召矫健的身子上,暖暖的浮起一层金色的微光,细微的尘土在阳光里肉眼可见,像是精灵在围绕着他翩翩起舞。 廉如意却有落泪的冲动,能回来真好!能再见到亲人的感觉真好!能看着大哥好好的在自己面的的感觉真好! 前世哥哥枉死沙场,今日,她绝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放下车窗帘子,廉如意靠在柔软的车座里,不欲看见廉葭葭的她只好闭目养神。真是有点后悔让廉葭葭上了自己的马车了!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么! 廉葭葭倒是没发现自己的不受欢迎,“二姐姐,你对大姐姐那么好,大姐怎么那么冷漠呢?” 廉如意眼睛没睁,微微偏了偏头,“谁知道呢!” 她不欲和廉葭葭多说,特别是说自己亲姐姐的坏话! “嗯,大姐姐以后会明白,二姐姐你是关心她的!”廉葭葭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天真,似是带着不惹尘埃的纯净,那么有心计的一个女人,如此表里不一,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二姐姐你人这么好,你身边的人都会和我一样喜欢你的。” 廉如意笑了笑,心里却微冷,还是别了,都和她一样,当面笑背后刀,自己也不用活了! “三小姐,我们小姐昨天夜里没睡好,今日晨起头还有点疼呢,您让我们小姐先歇会吧?”云溪看出了自己小姐对三小姐的不耐,于是开口言道。扮黑脸,帮主子挡枪这种活儿不就是丫鬟分内的事儿么! 虽然以前二小姐和三小姐处的挺好的,可人的心说变就变,就像昨天夜里那根簪子一样,说不定二小姐现在就像想扔掉那只簪子一样,想把三小姐扔下车呢? 这倒是真让云溪猜对了。 云溪的话说完,廉葭葭脸上很是尴尬,心中也颇为不忿,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在自己面前傲什么傲啊!很快她就也能成为嫡女了,到时候一定让这丫鬟吃不了兜着走! 虽说心里不忿,但廉葭葭忍耐功夫一流,不然也不能在大皇子妾室的位置上一忍十几年。她见廉如意闭着眼睛没说话,便笑笑噤了声。 马车出了城门速度便快了起来,廉如意背靠在车座椅背上,闭着眼睛,隐藏起心中的不安。虽说今日叫了哥哥同行,也在临行前换了车夫,可难保前世惊马之事不会再次发生。 她微微抬了抬眼皮,倪了眼正在一旁坐着的廉葭葭,只见她一脸兴奋,似乎心中正隐隐期待着什么。 廉如意心中冷笑,她果然也是重生而来,自己是被慕容丘一杯鸠酒给送了回来,她又是因为什么会回来呢?看来她今世是想早一点遇见慕容丘,这样也好,没有自己挡在他们之间,让他们这一丘之貉也能早点团圆! 廉如意心里正这么想着,却感觉到马车猛的一颠,她心下一紧,就听见哥哥在外面呼喊的声音。 “如意,别怕!”廉世召的身影传进廉如意的耳中却有些断断续续的。 该来的还是来了,事情真的发生了,原本紧张的廉如意却出奇的冷静了下来。 “抓紧车壁,别被甩出去。”廉如意镇定的吩咐丫鬟。 廉葭葭也是被吓得脸色苍白,她虽知道前世廉如意是被大皇子给救了回来,也听说是惊了马,但廉如意回去的时候是完好无缺的,她只当惊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直到自己亲身经历,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马车里的六个女孩子被颠的七荤八素,头晕脑胀。 云溪和春杏正坐在廉如意的身边,两个丫鬟自己也是脸色煞白,却是一只手抓住车壁,一只手紧紧的扶住廉如意。 廉如意一手抓住车壁,缓缓站起身子,向车门处移动。 “小姐你要做什么?”云溪发现了她的动作,很快明白了她的意图,“小姐你抓稳,我来。” 云溪放开自己抓着廉如意的手,费力的将身子向车门处靠近。 “云溪,呆在那儿别乱动!”廉如意却喝止了云溪,让春杏放开了扶着她的手,她毕竟有功夫在身,也不像前世般慌乱,心中有所准备,行事便更加镇定。 马车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猛的一颠,车内的人全向一侧滚去,车内惊呼一片。却在此时,廉如意猛的蹬了了一下车壁,借力向前一窜,双手攀住车门一侧的木头,左手蓄力,一掌拍向车门。 哗啦一声,车门被破,风急速灌了进来,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小姐小心!”车门另一侧的香芋想要帮廉如意一把,却被再次猛颠了一下的马车震得松了手,一下子滚到车厢的最后,撞得她不禁闷哼出声。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劫后余生 车门被打开,便可以看清马车的情况,拉车的马像是疯了一样狂奔,车外的景象飞速后退。给力廉欣娉和薛姨娘的车子早已不见了踪影。唯能听见廉世召还追在马车后面,猛抽鞭子的声音。 “小姐快抓稳车壁,这马是疯了!”车夫紧张又气愤的声音被震得破碎的传了过来。 “快切段缰绳!”廉如意不知道车夫有没有问题,毕竟前世赶车的车夫已经被换过了。 “二小姐,有刀吗?”车夫一边艰难的试图控制疯马,一边问道。 廉如意当然有刀,今天一早起来她就将哥哥去年送给她的那把精致又锋利的短剑放在了身上。可是此时,她不敢交给车夫,万一车夫不是真心想将马车停下来呢? 她没有答话,奋力稳住自己的身形,攀着车辙,身体向前一跃,来到了车门外。 “小姐,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危险,快到里面去!”车夫伸出一只手,想将廉如意当回车内。 廉如意避开车夫的手,拔出腰间短剑,就要斩向套马的缰绳。 车子却猛地一晃,车速太快,一晃之下,差点将她甩下车去。 廉如意一只手紧紧扒住车辕,一只手握着短剑,再次向缰绳斩去。车夫却在这时,将马鞭甩向了她的短剑。 这车夫果然有问题! 廉如意来不及多想,左臂抱住车辕,飞起一脚,踢向车夫,却被车夫堪堪避过。 “你是什么人,竟敢谋害小姐!”虽然车里的人已经被颠的快脱了形,但云溪一直关注着自家小姐的情况,自然也发现了车夫的问题。 她也试图靠近车门,但颠簸的太厉害,旁边又有已经脱力的春杏,她已是自顾不暇。 “小姐,小人绝对没有谋害你之心啊!”车夫这么说着,脸上却带着决然之色。 廉如意也不和他废话,在起一脚,直冲面门。 车夫这次没能躲过,直接被踢下了马车。 却在这时,一道白影像光一样迅速的闪过,轰隆一声,疯了一样的马惨烈的嘶吼一声,突然倒地不起。 马车急停了下来,扒在车辕上的廉如意却由于惯性飞了出去。 这下惨了,会不会摔断胳膊摔断腿啊……廉如意闭上眼,在心里认命的想到。然须臾之后,她却跌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呵,这是好戏开演了么?大皇子终于赶到了? 廉如意猛的睁开眼,眼神里是遮掩不住的愤恨和厌恶。却在她看清抱着自己的人的面孔时,愣住了。 救她之人,也微微一怔。继而放下了她,“姑娘倒是勇猛。” 看来刚刚马车上,她和车夫撕斗的场面全被他看了去。 这人却不是大皇子。 剑眉星目,一席月白色长衣,身量修长,气质高贵。又有这般身手,应当不是普通人。可廉如意搜索了自己前世的全部记忆,却是不认识此人。 “多谢公子相救。”廉如意拱了拱手,转身回到再也不堪重负,停下来就散了架的马车车厢处。 破碎的车厢前面躺着那匹疯马,只见疯马的前腿已被斩断,正往外冒着血。马儿痛苦的挣扎着,眼睛不知是因为疼,还是疯也是血红血红的。 廉如意不忍见那马痛苦的样子,走上前猛的将短剑刺入马儿的咽喉。 那马挣了两下,便没了气息,不在动了。 站在不远处的白衣男子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眼中微微露出探究的神色。 四个丫鬟,三个都被甩出了车外,索性只受了些外伤,并无大碍。倒是香芋因为一开始滚到了车厢最后,所以车急停下来的时候,没有被甩出来,左腿被散了架的马车车板砸伤,还不知伤情怎样。 “如意,如意!你怎么样?”廉世召甩着马鞭,终于追了上来,当见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却是愣了,但他很快跳下马来,脚不沾地的两步来到廉如意身边。 “如意,你怎么样?你受伤了?”他指着廉如意手上的血惊道。 廉如意低头看了看,“不是我的,是马的。我没事。” 廉世召这才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她们都怎么样?欣娉的马车很快就来,你且稍等一下。” “三小姐呢?”廉如意这才发现,没看到廉葭葭的身影。 云溪搀扶着香芋来到廉如意身边,寒梅和春杏也相互搀扶着正走过来。 春杏道;“我看到三小姐和我们一起被甩了出来呀,怎么不见了呢?” 廉如意皱了皱眉,目光四下巡视。 “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救了你们?”廉世召问道。 “那车夫还活着么?”廉如意看了一圈,那白衣男子却已经不见了。 “像是摔死了。”廉世召没说的是,他一路追来,看到车夫躺在路边时,心下大惊,几乎要把马鞭抽断,只怕自己跑的太慢追不上小妹…… “嗯,让他们找找三小姐吧。”廉如意见哥哥带的随从也都追了上来,便说道。 最后随从在路边的草堆里找到了廉葭葭,找到她时,她已经昏了过去,能看出来的是受了几处外伤,有没有别的伤,还要回去之后才能知道。 此时已经到了凤凰山脚下,离左相家的庄子已经不远了。 经了这么一遭,廉如意不打算再去岳老夫人的寿宴上了。可老夫人也已听说了这里的事情,那疯马嘶吼着一路狂奔,路上不少去参加岳老夫人寿宴的人都看见了。 老夫人已经派了马车,前来接他们去庄子上,毕竟庄子上近得多,而且大夫也不缺。 廉如意胳膊和膝盖上蹭破了皮,别处并未受伤。三个丫鬟也都只有外伤,上了药,包扎了之后就没什么事了。 香芋的腿被车板砸伤,幸好骨头没碎,修养个十天半月也就没有大碍了。 廉葭葭撞到了头才晕了过去,身上也无大伤。 一行人都没有打伤,唯独那车夫死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四个丫鬟和廉如意都坐在一个房间里,看着彼此包扎的臃肿的样子,相视一笑,很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 廉欣娉送走了给她们看着的岳家的大夫,和岳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回到廉如意身边。 晓是她在怎么面冷,现在看着自己的妹妹也说不出责备的话来了。 “姐姐,你坐我旁边陪陪我吧?”廉如意低声哀求道,她正在努力修复自己和嫡姐的关系,此时不撒娇更待何时呢。 “那么逞强做什么?”廉欣娉虽然没说什么安慰的话,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是关切的,已经别扭了两年多的姐妹关系,不是说变就能变得温情无限的。 廉欣娉正陪着廉如意坐着,姐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却听见门外有人敲门。 “是廉家小姐的房间么?”门外一个脆生生的女声。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莫名的伤药 “是谁?”妙画来到门边,将门帘撩开。 只见一个姿色俏丽,眼神灵动的丫鬟笑嘻嘻的站在门口,“我家主子派我来给廉家二小姐送伤药。” 那丫鬟说着递出一个精致的碧玉色瓷瓶子,碧绿的颜色在她细白的手指映衬之下,尤为好看。 “这位姐姐请进吧,请问你家主子是?”妙画将人让进房间。 廉欣娉皱眉看向廉如意,似乎在怪她又招惹麻烦回来。 廉如意无奈的耸耸肩,她真不知道是谁送伤药来的好吧?她不记得前世有这样的情节呀?前世她明明是被大皇子救了,一行人也没有受这么重的伤,几乎都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经历这次惨烈的惊马事件,她才知道,前世所谓的惊马很有可能只是做戏而已。否则怎么会一马车的人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呢。 那俏丽的丫鬟笑嘻嘻的看了一圈,眼光锁定在廉如意的脸上,微微蹲身行了个礼,“见过廉大小姐,廉二小姐,我家主子说,廉二小姐以后会知道他是谁的,这伤药治疗外伤再好不过,每天涂抹三到四次,不日便好,且不会留下疤痕,二小姐收下吧,女婢告退了。” 俏丽的丫鬟说完,再行了一礼,退出了房间。 廉如意看到姐姐的眼神,赶紧求饶,“姐姐你也听见了,她说我以后会知道她家主子是谁的,说明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家主子是谁啊!姐姐,咱们一起出的家门,中间除了惊马的时候咱们不在一起,其他时间我都没有离开你的视线吧,你应该知道,我真的没有惹事,是事情来惹我的……” 廉欣娉被廉如意一番抢白,堵得无话可说,只好瞪了她一眼,“真是不让人省心!” “我的好姐姐,你也看见了,这是不让我省心啊!我招谁惹谁了,受了伤还不能让我消停点儿么?”廉如意只差举手发誓她也不想节外生枝的呀! 廉欣娉见她是真不知情的样子,便不再逼问她,拿起桌上的小瓷瓶打开来放在鼻下闻了闻,一股清亮甘香的味道沁人心脾,她点点头,光从气味上就能分辨出,的确是好东西。 “既然送来了,就用用吧,免得浪费。”廉欣娉指着她胳膊处的伤说道。 廉如意捂着胳膊,“不用了吧,才刚刚包扎好,还要揭开么?” 揭开会很疼的呀!她真的不是怕疼,是怕麻烦,只是怕麻烦而已…… “不疼,姐姐动作会很轻柔的,你放心吧!”廉欣娉微微一笑,说道。 廉如意却觉得脖子后面一阵冷风吹过,姐姐会轻柔?不要开玩笑了,她现在回想起上次和姐姐切磋,被姐姐一下子卸下来的肩膀似乎到现在还能感觉到疼呢! “不不,还是让妙画来吧,不敢劳烦姐姐!”廉如意立即蹦了起来,捂着胳膊瘸着腿向一边躲去。 “听话,你过来,我保证不弄疼你!”廉欣娉语气中带着威胁的意味,廉如意虽然心里还是怕怕的,但却也不想违逆姐姐,只好磨磨蹭蹭的挪到姐姐身边。 廉欣娉这次到真的是很小心,动作缓慢的拆开廉如意胳膊上缠着的布带子,一圈一圈打开,打到里面已经能看到洁白的布带子上沾上的鲜红的血迹。廉欣娉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心里却是疼的猛一抽。 记得妹妹小时候最怕疼了,每次摔跤跌破了皮都会抱着娘亲的大腿嚎啕大哭上一阵子。长大了不在哭的那么大声,但每次疼了都会在娘亲面前撒娇,连喝上一口苦涩的药,都要闹着吃蜜饯。这次伤的不算轻,妹妹却一滴泪也没有掉,脸上还带着安静的笑,好像她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一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妹妹变的这么坚强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自己视线没有触及的地方默默的成长了?是自己这两年来太多的沉浸在母亲离开的伤感中,忽略了对妹妹的关心,忽略了妹妹的感受,这才让薛姨娘和三小姐有机可乘,让寂寞的妹妹越来越远离她这个嫡姐,亲近那些原本不是最亲的人? 廉欣娉在心里默默的自责着,手中的动作越发温柔。 廉如意微微侧脸,认真的看着姐姐的眉眼,原来姐姐也有这么柔情的一面啊,为什么以前自己都没有发现呢,为什么自己一直觉得姐姐是个冷漠坚硬不好靠近的人呢?其实是因为自己性格里的别扭才让原本至亲的两个姐妹越来越疏远的吧? 廉欣娉净了手,倒了些碧玉色瓷瓶里的药在纤长的手指上,再用手指将药膏轻轻的涂抹在廉如意的伤口上。 廉如意做好了疼的龇牙咧嘴的准备,可胳膊上却只传来了阵阵清凉的感觉,一丝疼痛也没有。她惊异的看着廉欣娉,“姐,真的不疼啊!” 廉欣娉点点头,“这药很不错,以前在爹爹的书房里见过一小瓶,爹爹很宝贝的放着,我也是好奇才偷偷打开看过,还被爹发现,差点挨揍。” 廉欣娉说着,嘴角不禁微微扬了起来。 廉如意也露出了笑意,“姐姐也有那么顽皮的时候么?” “是啊,那时年纪小,你还不记得,我那时候才像是家里的混世魔王,爬树掏鸟蛋,下湖摸鱼,偷偷溜进爹爹书房偷书看,翻娘亲的衣柜子找娘的衣服穿……没有我不捣乱的地方……”廉欣娉脸上带着甜蜜的笑意,这都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那是的她让谁见了都头痛,当初谁也没想到她能长成现在这样斯文娴静的样子。 廉如意也是瞪大了眼睛,“姐,你确定你说的是你自己?” 她比姐姐小三岁,姐姐做这些事的时候,她恐怕是年纪小,完全不记得,反正她是没有一点印象,在她的记忆里,姐姐一直都是现在这样外表冷漠高深,好似**辱不惊,没有什么能让她淡定的外表翻起波澜。 “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廉欣娉笑了笑,“好了,动动胳膊,是不是比刚才轻松很多?” 廉如意动了动,连连点头,“这药真是神奇。如果真的像姐姐说的那样,这药被爹爹都那么珍而重之的放着,应该是很珍贵的东西吧?那会是谁送来的呢?” 廉欣娉表情渐渐冷凝下来,“不管是谁,有什么目的,咱们总会知道的。”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畏惧 胳膊的伤口处理好了,廉欣娉又帮廉如意处理膝盖上的伤。 姐妹两人多久没有这么温情的在一起过了?廉如意不忍打破这一刻的温馨,便挥手让丫鬟们退到一边,心安理得的享受姐姐的贴心伺候。 “你们也来涂一点。”廉如意的伤口都被处理好,她便把小瓷瓶交给云溪,让她给几个受伤的丫鬟也再处理一遍伤口,这药涂上效果这么好,伤口一定会好的很快的。 “不了小姐,我们都没什么大碍,这药如此珍贵,我们用着心里难安。”云溪几个连声拒绝。 廉如意见她们执意不肯用,想了想药确实没多少,四个丫鬟要是都用,也不够分,便只好作罢。 第二日便是岳老夫人的寿宴了。 左相大人家在凤凰山的山庄地方很大,所来宾客都在庄子里住了下来,准备第二日给岳老夫人庆生。 岳老夫人今年是六**寿,自然应该大办一下,再加之她是皇后的生母,所以前来道贺之人很是不少。 这一日清晨,还有不少人一早赶来。估计天不亮就从家里出发了。 廉如意好好的睡了一觉,早晨起来,发现胳膊和膝盖上的伤,果然大好,走路抬手,只要动作不是太猛烈,都完全感觉不到疼了。 四个丫鬟只有香芋伤的最重,还不能下**。云溪受伤较轻,已经能跑前跑后的伺候廉如意了。 廉欣娉和廉如意以及廉葭葭住在一个院子里,廉欣娉担心廉如意的丫鬟都行动不便,便将湘琴和妙画派来给廉如意用。 廉如意梳洗好,打算早点去见岳老夫人,给老夫人贺寿,更要道个谢,在老夫人生辰前一天赶来的路上惊了马,还让这一行人都受了伤,虽然谁都不想的,可毕竟也不吉利不是?岳老夫人就是不派人去接了他们到山庄里来,谁也无话可说。岳老夫人不禁积极主动的派了车去接他们,还请了皇后娘娘专门指给岳老夫人的太医给她们瞧伤,真是太照顾她们了,她不赶早去道个谢,都不像话。 没想到廉如意刚出了门,就遇上了也刚出门的廉葭葭。 昨日摔晕过去的廉葭葭,今日倒是看不出一丝不妥来,她的恢复能力还真是强。 “二姐姐,听说你也受伤了?如今怎样了?我昨天不知昏睡了多久,没能及时去看看姐姐,姐姐莫要见怪呀!”廉葭葭一脸关切的嘘寒问暖。 廉如意勉强忍住心中的不耐,点点头道:“我知道你也受伤了,照顾好自己便可。” 廉葭葭闻言微笑着点点头,“今日妹妹已经没有大碍了,二姐姐这是要去哪里啊?” 廉如意实在不想和这伪善又善于伪装的女人闲聊,现如今再看到她,自己前世临死前,她张狂的笑的样子总是会浮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前世的愚蠢,被人利用致死的惨烈,以及临死前那杯鸠酒穿肠过肚的痛楚。 可是突然翻脸难免有些奇怪,廉如意只能尽力克制自己想抽她的冲动,面无表情的把视线转向别的地方。 “如意,你还在磨蹭什么?不是说要跟我一起去的么?”正在这时廉欣娉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此时听来犹如天籁啊! 廉如意恨不得高兴的抱住姐姐,正愁怎么摆脱廉葭葭呢!廉葭葭最是怕这位严肃又厉害的大姐。 果然,她见到廉欣娉正缓缓走过来,便微微蹲身行了个礼,“既然两位姐姐还有事,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妹妹告退。” 廉葭葭说完,待廉欣娉稍稍点头,便撒腿就走,好像生怕走的慢一点就被廉欣娉叫住训上一顿一样。 “她怕我?”廉欣娉看着廉葭葭慌忙离去的身影,奇怪道。 廉如意低头想了想,说道:“也许是在姐姐面前,她觉得自惭形秽不敢多呆吧。” 廉欣娉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自己这妹子是会这么直白的拍人马屁的样子,她不是一向都很自负又要强的么? 廉欣娉不知道,廉如意可是记得,那是发生在前世往后几年的事情了,因为廉葭葭在廉如意和廉欣娉姐妹之间不断挑拨关系,最终使这嫡亲的姐妹越走越远形同陌路,甚至相互仇视。当然,这其中廉如意自己不能明辨是非,好被人愚弄才是问题的症结。但廉葭葭也着实可恶,廉欣娉后来得知真相以后,虽已出嫁,但还是带着马鞭回到娘家,直接冲进廉葭葭的房间,照着廉葭葭就是一顿猛抽,抽的她躺在地上哭的死去活来,怎样求饶都无济于事。 任谁也拦不住圣怒之下的廉欣娉,直到当时已经做了将军府夫人的薛姨娘派人找回了廉将军才拦下了已经出了气的廉欣娉。 当然后来廉欣娉也受了惩罚,但她毕竟是已经出嫁的姑娘,廉将军对她也不能太过严苛。她和夫家关系本就冷淡,她的夫君更是借着这次机会,直接将她冰封冷冻起来,从此不再进她的院子。 廉葭葭既然也是重生回来,所以这件事她不会不记得,现如今她一见到廉欣娉还是会不自觉的想起她被廉欣娉拿着鞭子猛抽的事,对廉欣娉畏惧也就不奇怪了。 只是这其中的缘由,廉如意自己知道就好,断是没办法讲出来的。 好在廉欣娉也没有深究,只是随便问了一句,便开始打量她的穿着是否得体,去见岳老夫人会不会失了体面,末了,点点头,便先走在前面,带着廉如意向岳老夫人的主院走去。 姐妹两人来的算是早的,岳老夫人还没用早膳。 “你们姐妹怎么起的这么早?如意,快来让我瞧瞧,昨日听说那惊马的情形,可是把我吓了一跳,身上可有大碍?”岳老夫人虽然已经六十有六,但保养得宜,脸上的皱纹并不多,花白的头发完成油光水亮的发髻,赤金的发簪斜插在发髻上,简答大方的样式,更衬得她高贵大气。能看的出岳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一定很美,如今她一笑,眉目间沉淀出不凡的气质风华。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谄媚 “多谢老夫人关心,如意已经没有大碍了,倒是老夫人,还是那么年轻啊,可一定要传授我们您是怎样保养的,这皮肤这气色,竟比那牡丹花还娇艳呢!”廉如意瞪大眼睛惊叹道。 岳老夫人抿嘴一笑,“你这小丫头,以前也没见你嘴巴这么甜,怎么,这一摔一吓的,还转了性子了?” “我嘴巴甜么?哪里甜了,我就是照实说而已呀!”廉如意笑了笑,前世未出嫁前的她一直都是一个骄傲,且刚愎自用的人,如同刚才这番话她是说不出口的,即便心中真的这么想,也只是自己想想罢了,让她说出来,总会觉得有些谄媚的意味。 可后来,为了帮助大皇子谋得皇位,她不仅仅学会了真的谄媚,学会了拍马屁,还把她的骄傲和原则都丢弃了。她用尽手段,手染鲜血,只为他说的,他想要那人上人的位置。 今世,她不会再为别人做嫁衣,她的手段,她的心机,只为了自己和自己真正的亲人! 岳老夫人被她这么一逗,果然笑的很欢心,没有人是不喜欢听好听话的,更何况这好听话是出自一个平日里从不会当着面夸人的骄傲的小姑娘,那效果,自然是出奇的好。 岳老夫人摆摆手,让廉如意坐到她身边来,又抬头看着廉欣娉,“来,欣娉,你也来坐到我身边来。” 廉欣娉笑着走上前去,还看了廉如意一眼。二妹真的变了,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圆滑了,世故了,真的长大了。廉欣娉心中不由得酸涩起来,这样的成长,对二妹来说,真的是好事么?是不是如果母亲不走,二妹就不用经历这样的成长?但转念一想,以二妹以往的性格,直率天真,在他们这样的家境里,所接触之人非富即贵,得罪人是难免的,父亲母亲又能护得她们多久呢?终是要成长的,若是等以后犯了错,受了伤再成长,倒不如早早成熟起来。 廉如意感受到姐姐灼热的视线,抬头回了姐姐一个微笑。廉欣娉冲她点点头,坐到了岳老夫人的另一侧。 “你们起的这么早,还没用饭吧?我一个人也没有胃口,正好你们来了,陪着我我也能多吃点。”岳老夫人说道。 长辈的吃饭,她们这些作晚辈的理应在一边伺候着,怎么能也心安理得的坐下来吃呢。 姐妹两闻言就要起身立在一旁伺候。 岳老夫人抓着两人的手,“都不许站起来,说了要陪我吃饭,怎么,你们是嫌我老了,不想陪着我一起吃饭?” “老夫人,能陪您一起吃饭,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嫌弃?您是长辈,我们这些作晚辈的只有服侍您吃好了,才能心安理得的坐下来吃饭呢!”廉如意笑嘻嘻的说道。 “正是呢!”廉欣娉也跟着附和。 “都不是外人,你们这两个丫头还跟我客气什么,我说让你们坐下来吃,就坐下来吃,若是不遵,便是不敬!”岳老夫人硬是拉着她们的手,不许她们起身。 廉如意冲姐姐眨眨眼,“姐姐,咱们早起还真是来对了,今天可有口福了!还能陪着寿星用早膳,一定会沾到大福气的!” 廉欣娉点点头,“那你等会儿多吃点儿,把福气也带回咱们府里去!” 岳老夫人闻言哈哈笑起来,“你们这两个鬼机灵!” 丫鬟们见岳老夫人笑得开心,也跟着高兴起来,不是说人心情好了,食欲也会跟着好么,这段时间因为天气热,就算到了较为凉爽的庄子上,老夫人也总是不想吃饭。屋里又不敢放太多的冰,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不敢太过贪凉。 一溜溜的丫鬟陆续进来,在偌大的圆桌上摆上了饭菜。 四个汤,四个凉菜,四个热菜,四荤四素,还有十几样小碟子装的各种小咸菜,以及四种面点。 丫鬟们动作娴熟的为三人盛饭布菜,却静悄悄的不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碗筷碰撞的声音都没有。左相家真是好教养,连丫环们都如此有排场。 饭毕,岳老夫人果然比平日里多吃了一些,四寸的小碗儿喝了两半碗儿的汤,用了一个碧玉灌汤包,并几口素菜。 带早膳撤了下去,贴身伺候岳老夫人的丫鬟们就差激动的热泪盈眶了,岳老夫人身边较为的脸的一个丫鬟上前说道:“要我说,老夫人您真该多情廉家的二位小姐来坐坐,看二位小姐陪着您,您今天早上就吃的挺好,也省的相爷整日的忧心。” 岳老夫人点点头,“是,这还真是,今日看着那饭菜就觉得比平日里的好吃!” “什么好吃的,我说我是来晚了,李夫人还说不晚呢,看什么好吃的,恐怕是没咱们的份儿了吧?”门外传来一个带着笑的声音。 廉欣娉和廉如意均是愣住了,因为这声音她们一下子就分辨出正是她们家的薛姨娘。 薛姨娘不过是个将军府的姨娘,平日里在家也是进退有度,很是得体,怎么在岳老夫人面前竟是如此随意亲昵,还透着丝丝的张狂呢? 她一个姨娘,敢没进门就这么大声的说话,还是跟李夫人一起,李夫人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户部尚书李大人的夫人吧?人家李夫人都还没开口呢,她的声音就这么没遮没拦的传了进来? 丫鬟们闻言挑了帘子,进来的果然是薛姨娘和李大人的夫人。 “见过老夫人,原来是我们家的两位小姐在此啊!”薛姨娘今日穿了平日不见她穿过的明媚的紫色衣裙。 平日在府中总是打扮的低调稳重的薛姨娘,今日倒是明艳照人,已经年逾二十五岁的她今日倒是生出几分小女儿态来。 廉如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心下生疑,薛姨娘这么做是何用意?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馋猫!”岳老夫人脸上不禁没有不悦的表情,似乎见到薛姨娘,还很是惊喜的样子。 “让老夫人见笑了,妾身只是听见老夫人说起好吃的,就想起家乡的口味来,这不就馋了么!”薛姨娘倒是爽快的承认了,还笑着道,“多少年没有尝过正宗的家乡味儿了!” “是啊……”岳老夫人倒像是跟着她的话陷入了回忆,眼神变得深邃悠远。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再见他 不大一会儿功夫,又陆陆续续有不少夫人小姐前来拜见今日的寿星老儿。 岳老夫人见人多起来便起身,转向花厅去。 见她起身,薛姨娘就眼疾手快的上前来扶住岳老夫人。廉家姐妹早就在来了人之后,就起身坐到别的位置上去了,毕竟后来之人多是比她们年长之人,她们再坐在老夫人身边就不合适了。 薛姨娘原本坐的位置就离老夫人很近,且是老夫人专门指给她的位置,虽然她身份较低,但有了今天主角的特指,也没人会说什么。现在她再这么一起身抢着扶岳老夫人,老夫人不但没拒绝,还自然而然的将手搭在她的手上。 众人这边发现了端倪,岳老夫人和这位将军府的姨娘,关系匪浅的样子啊? 最为惊讶的当时廉如意了,她毕竟经历过前世种种,对今世之事已有诸多了解,她完全不记得前世这场宴会之上,薛姨娘有这样的表现啊?她更不知道薛姨娘和岳老夫人有什么交情,能让岳老夫人在这么多人面前卖她好? 去往花厅的路上,这个问题就一直在她心头萦绕,不过一时没有找到答案。 到了花厅,宾客们陆陆续续都来了,来的都是女客,岳老夫人本来邀请的就主要都是女客,大家聚在一起也方便。 也有些男客前来,比如廉世召这样护送自家妹子而来的,都被请到庄子的外院,由左相的长子代为招待。 时间还早,女人们聚在一处,无非就是闲聊,别看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女人,闲聊起来还是鸡毛蒜皮的事情居多。 廉如意跟在廉欣娉身后,找到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立即有丫鬟上前来为两人倒茶。廉如意冲丫鬟点头笑笑,那丫鬟像是新来的,立即红了脸,不好意思的退了两步,低头站着。 廉欣娉看了一眼廉如意,过了一会儿,才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过的不好么?” “姐姐为什么这么说?”廉如意心里猛地一跳,姐姐的话太过突然,不过她很快就平静下来,“没有,我过得很好。”她会过的很好的,前世的那些陷阱她不会再跳,今世,她要掌握自己的人生,更要守护姐姐,守护哥哥,不会再让姐姐终身不得幸福,不会再让哥哥枉死沙场。廉如意默默握紧了拳头,在心中默默的发誓。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忽然间成长了好多。”廉欣娉话还没说完,便听见身后传来惊喜的声音。 “欣娉姐姐,原来你躲在这里!”廉欣娉回头,是安定候府的二小姐,宋蓉儿。 廉如意起身对宋蓉儿笑了笑,宋蓉儿一愣,想到这是在岳老夫人的寿宴上,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失了礼仪就不好了,便别扭的笑了笑,微微蹲身,回了个礼。 “欣娉姐姐,好多日子不见,蓉儿都想你了,走吧,到我们那边去坐坐吧,她们几个也都想你了呢!”宋蓉儿说完,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一边站着的廉如意。 廉欣娉抱歉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去吧姐姐,我一个人坐会儿。”廉如意冲姐姐点头,表示自己不介意。 因为廉欣娉是公认的才女,所以这些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们都喜欢亲近她。似乎和廉欣娉的关系好了,自己也能沾染上她的才气一样。而和姐姐关系不善,到了外面也不知道遮掩的廉如意,自然就成了这个年纪小姑娘的公敌。 这也是前世为什么她会和廉葭葭关系很好的一大原因,毕竟人都是需要朋友的。 刚想到廉葭葭,便看见她正朝着自己走来。廉如意不耐烦应付她,便趁着她还没走过来,带着妙画湘琴就出了花厅。 反正花厅里人多,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离开,离寿宴开始的时间还早,索性出来透透气也好。 廉如意今日虽是第一次来凤凰山庄,前世对这里却不陌生,大皇子为了顺利夺嫡,一开始以顺从的姿态依附于太子,借以放松太子的戒备,那时候,这凤凰山庄她可没少来。 廉如意似乎是没有目的的胡乱走着,其实她是想到山庄后面那很大的人工湖去看看,那湖水清澈见底,特别是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夕阳的余晖洒在水面上,美得一塌糊涂。 妙画和湘琴跟在廉如意身后寸步不离的跟着,大小姐说了,让她们照顾好二小姐,若是见到二小姐有什么行为不当的地方,要及时提点。 看似随意的转到了人工湖。 “哇,这么美的湖水,在山上居然也会有这么大的一片湖呢!”妙画忍不住惊叹。 廉如意笑了笑,正要说话,却忽然看见不远处的樟树后走出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来,细看之下,正是昨日惊马时,斩断马腿的那人。 不知那人身份,能在这里遇见,定也是来参加岳老夫人的寿宴的,当是京中权贵,只是自己怎么会不认识他呢? 这湖泊在山庄的后院,属于内院范围,他一个男宾,不在外院前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廉如意见他向自己这边走来,不等妙画和湘琴提醒,便欲转身回避。 “廉二小姐!”谁知那人却开口叫住了她。声音宛如泉水击石,清冽好听。 廉如意只好停下脚步,回身行礼,“多谢公子昨日搭救之恩。” 男子近日一席正红色衣袍,完全不同于昨日一身白衣那种嫡仙般的气质,倒是更显尊荣高贵。 “不必客气,看你近日行动无碍,想来那药膏的药效还是不错的。” 原来昨日派人送药的人是他,他这般接近自己是何用意? 带着前世被伤过的记忆,廉如意变得警醒防备。 “药是好药,多谢公子。”廉如意再行一礼,“不妨碍公子游湖,小女子先行一步。” 不等男子开口,廉如意就带着妙画湘琴快步离开。 男子站在原地,看着她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心生好奇,这个一看到自己就如兔子般躲开的女子,真的是昨天那个在马车上表现的无比英勇的女子么?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他是四皇子 廉如意不想横生枝节,便直接回到花厅,见很多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都在花厅前面的回廊中坐在闲聊。 她目光扫过,从人群中找到姐姐的身影,走了过去。 走近了刚好听到宋蓉儿连声夸赞,“真是好诗!这么妙的句子,欣娉姐姐,你真的不知道这诗是谁写的么?” 口气中的遗憾十分明显。 廉欣娉摇摇头,“如意只说是从书上抄来送我的礼物,却没说从哪里抄来的。” 说到这里却正好瞧见走过来的廉如意,便冲她招了招手,“你快来告诉大家,这诗是从哪里抄来的吧,我被她们缠的没法儿了!” 廉如意知道这是姐姐故意找个机会,让自己能重新融入这个圈子里,若是前世的她定是十分不屑,别人不稀罕她,她更不稀罕别人。 但她毕竟已经不同了,看到大家并不十分欢迎的表情,她却毫不介意的笑了笑:“是从爹爹书房里很厚的一本古书上摘抄而来,书名已经看不清了。” “啊,这么说一定是珍贵的孤本了!”左相的孙女岳姚琦向往又惋惜的叹道,“能这么有心的准备这么好的礼物,如意对欣娉姐姐也是很有心了!” 岳姚琦性子温柔随和,人缘很好,她先对廉如意释放出善意,周围的小姑娘看着廉如意的目光也跟着和善了不少。 “以前是如意不懂事,只要姐姐不怪我就好。”廉如意上前挽住廉欣娉的胳膊说道。 正说着,却听见一片热闹嘈杂之声从院子外面传来。 众人闻声去看,见一席正红色衣衫的年轻男子被一群男宾簇拥着向花厅走来。 “哇……那是谁啊……”宋蓉儿发现自己不小心惊叹出声后,不由得羞红了脸。但随即发现,有不少女孩子都看呆了,又自在起来。 “你们不认识他也很正常,他是四皇子,小时候身体不好,德蒙云海大师青眼,说与他有缘,便带在身边四处游历,很少回京来。”岳姚琦轻声对大家解释道。 四皇子母妃早殇,他是被皇后抚养大的,所以和皇后娘家左相岳家关系很好。 只是前世怎么没有见他来为岳老夫人祝寿呢?今世也没有见到大皇子前来?难道她重生以后,一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廉如意微微蹙眉,在心中默默想到。 四皇子的视线却在这个时候向这边瞟来。 十三四岁的少女,正是怀春的年纪,见到如此俊朗不凡的四皇子,难免情迷,只听一片吸气之声,少女们不少都羞红了脸。 廉如意转开视线不想看他。 上一世被人骗的骨头渣都不剩,今世她不想再嫁入皇室,不想在跟这些皇子们有任何瓜葛,她只要为她那为出世的孩子讨一个公道,为她的家人避开祸端,谋一个平安喜乐就行了。 一行男宾进了花厅,这群女孩子才渐渐恢复常态,又坐下来聊女孩子们的话题,可明显一些人是心不在焉的,眼角的余光总是时不时的往花厅的门口瞟去。 过了没多久,就见岳老夫人的儿媳妇,左相大人的正妻岳夫人带着几个丫鬟走出花厅,请女宾们先行到后花园去。 说是刚刚有人提议,由今日所到宾客各施才艺为岳老夫人祝寿,岳老夫人听了很是高兴的应下了,待会儿到了后花园,便男女各坐一边,各方选出几位代表,男女比拼才艺,赢了有彩头。 小姑娘们一听就兴奋起来,绞尽脑汁的想待会儿可以施展什么才艺。 廉如意倒是不意外,今世虽然没有大皇子的出现,却多了个四皇子,但事情还是按着原来的步骤在重演。前世就是在寿宴之前的这些小节目上,让廉葭葭一战成名。 廉如意四下看了看,却没有瞧见廉葭葭的身影,不知道刚才的小诗册她见到没有,若是知道自己的“即兴赋诗”已经面世,待会儿的才艺她还有没有什么可以拿的出手的? 待众人都落座,岳老夫人说了些场面话,便让岳夫人上前主持。 第一个节目是由男子方出场,建安侯的大公子上场,让人准备了弓箭,左手持弓,右手从箭袋中抽取三只箭,右手抓箭,弓声一响,三箭齐发,刷刷刷,远处的三个靶子上三支箭不偏不倚的射中红心。 “好--”花园里一片喝彩之声。 平南朝文武并重,女子习武之人也不少,所以有一身拿得出手的武艺无论是在男女中间都会受到追捧。 接下来就该女子们了。 在京城被誉为才女,武艺双绝的廉欣娉被众人举荐上场。廉欣娉也不推脱,大大方方的走上场地中央。 只见她长袖一挥,从腰间抽出一把细长柔韧的鞭子,纤手一抖,长鞭犹如蛟龙游历于空,噼啪一声爆响,宛如龙嘶,让在场之人不由得精神一阵。 她身子变幻,鞭子在她身旁飞速舞动,突然她腾空而起,啪啪啪三声鞭响,她的身形几乎快的看不清,衣袂蹁跹,宛如仙子舞动。 喝彩之声不绝于耳。 前世今生,姐姐一直都是这么的优秀,廉如意大力的鼓掌,手都微微发麻,她的心却是很安定,今世她不会再嫉妒姐姐的优秀,不会再因为自己处处比不上姐姐而和自己的亲姐勾心斗角设计姐姐。 鞭子舞毕,廉欣娉足尖点地,身子腾空而起,一个漂亮的前空翻后,轻盈落地,前方正是今日的寿星岳老夫人,她顺势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很是英姿飒爽,“恭祝岳老夫人身体康泰,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好好好!欣娉丫头不单是才女,还是侠女呢!”岳老夫人开玩笑道。 “蒙老夫人夸赞,欣娉不敢当。”廉欣娉行礼之后,款步下场。 廉如意立即迎了姐姐坐在自己身边。 “姐姐你真厉害,不知道今天的彩头是什么,姐姐肯定能赢回来!”廉如意笑看着廉欣娉。 廉欣娉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丢人现眼 接下来上场的是宋蓉儿的哥哥,宋季同。他酷爱诗词歌赋,前世可是廉葭葭的忠实爱慕者,听说他曾醉言要为廉葭葭终生不娶。不知道这话兑现了没有,不过一直到廉如意被害,也没有听闻他娶妻的消息。 宋季同让在场之人随意指一件事物,他当场赋诗,诗中既要有被点之物,又要有贺寿之意,众人闻言,惊喜不已,这题不简单。现场作诗,最是考验一个人真才实学的时候。 最后岳老夫人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玉兰花树。 宋季同略作思索,朗朗开口:“玉兰一花照树明,占尽风情向晚英。共举檀板与金尊,笑谈明岁还来兴。” 这是夸赞岳老夫人虽然已不再年轻,却如玉兰花一样更胜于春日争奇斗艳的百花,高高在上独领**。敲击着乐器,高举着酒杯,和大家约好,明年还要来给岳老夫人祝寿。 岳老夫人笑着点头,“好好!” 女孩子堆里的宋蓉儿见自己哥哥出彩,也很是自豪的样子。 廉如意不禁想到,这才是亲兄妹该有的样子,荣辱与共,前世自己一直看不上宋蓉儿,如今想来,自己竟是还不如她。 一晃神的功夫,又有许多男男女女都上了台。场面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好了,时辰不早,下面男女子再各出一位代表,咱们就评出彩头归属可好?”岳夫人看着午膳的时间快到了,赶紧上前来宣布道。 大家自然没意见,这最后一个名额,之前还在推脱的人们,此时竟都跃跃欲试起来。 廉葭葭却趁着两个女孩儿正在争执时,率先上了场。 “刚才宋公子的诗甚好,小女也不禁心痒难耐,想要做一首祝寿诗,为岳老夫人贺寿。”说完,见她慢慢踱步,似是思索的样子,七步之后停下,嗓音轻柔婉转,“兰馨桂馥庚星耀,六遇六来健松乔。甲子重新如山宝,春秋不老向海傲。” 待她语毕,无论是上座的岳老夫人等人,还是一侧坐的男宾们,都齐齐喝彩,唯独女孩子们面面相觑,寂寂无声。 岳老夫人见场面如此怪异,笑问女孩子们,“怎么,你们是见人家诗做得好,不服气么?” 宋蓉儿着急的看着廉欣娉,又瞪了瞪廉如意,却见姐妹俩谁都默默坐着不知声。 又见对面,自己的哥哥宋季同也一脸崇拜的看着场上站着,犹自娇羞却又自傲的廉葭葭,不禁觉得羞愤难耐,忍无可忍的说道:“廉三姑娘,这首诗真的是你现想现做的么?” 廉葭葭没有料到会突然有人这么问,转过头来看着宋蓉儿,“自然是现做的,宋二小姐何出此问?” 岳老夫人见宋蓉儿一脸气愤嘲弄之相,就知道事情恐怕有变,向自己坐在女孩子堆里的孙女摇头示意。 岳姚琦眼见祖母示意,赶紧伸手偷偷拽了拽宋蓉儿。 宋蓉儿却看她一眼,见岳姚琦冲她摇头,她却置之不理,仍开口道:“若是你现做的诗,为何我们却在寿宴之前就已经读过了呢?” 宋蓉儿冷笑的看向场中愣住的廉葭葭,可惜现在那本小诗册不在她手上,如果在她手里,她一定当场甩在廉葭葭的脸上,看她一个庶女还敢那么傲的上台剽窃前人之作,来博满堂喝彩! 可前世没有发生过她当场被人拆穿的事情啊? 莫非今世她重生,这里已经有了别的穿越者,并且已经用过这首诗了? 廉葭葭心知不妙,脸色讪讪的,对岳老夫人躬身行礼,故作镇定的退了下去。回到女孩子堆里,却没有人搭理她,原本还和她说笑的两个女孩儿也站的离她远远的。 廉葭葭一下子陷入尴尬的处境之中,这让性格敏感的她觉得到处都是鄙夷的视线。 廉如意正在想,廉葭葭为什么这么快就承认了呢?按说就算是自己提前把她的诗作面了世,前世也是她所作,她不应该心虚的这么快就默认了,并低着头退场吧? 反正廉葭葭是才女,前世她的才气倾倒了大片的才子,今世就算这本收录了她前世佳作的小册子提前问世,她也会有别的佳作不断写出的吧? 廉如意正在出神,却突然听闻一个好听的声音说道:“廉三小姐刚才的才艺施展不算,为弥补廉三小姐之过,廉二小姐代妹上场吧?” 不知道一直躲在哪个角落的四皇子突然开口,一下子就把众人的视线集中到他的身上,一席耀眼的红衣,在阳光明媚的花园中更显明艳,周遭的人与景,竟都成了他的陪衬。 女孩子们更是眼都不眨的将视线落在他身上,他的目光却注视着廉如意。 廉如意大叹不妙,自己怎么就招惹了他了? 果然耳边就听见酸溜溜的声音道:“廉二小姐还在磨蹭什么?该不会是没什么才艺能拿的出手吧?不如也学学你们家三姑娘,随便背上一两首佳作,糊弄过关算了!” 廉如意无声的叹了口气,真的是她不招惹麻烦,麻烦却不打算放过她呀! “没事,你去吧!”身边的廉欣娉在她耳边轻声安慰。 廉如意无奈的点点头,此时她若真做了缩头乌龟,明日爹爹也不要去上朝了,不被人笑掉大牙才怪了,庶女不成器也就罢了,前些日子才被圣上夸赞过的嫡女连上台的勇气都没有才更丢人。 廉如意起身一跃,身姿轻盈的落在场地中央。 “今日是岳老夫人的寿辰,不管家妹是自己作诗也好,提前备好的诗也罢,一片拳拳孝心,还望老夫人不要怪她年幼无知。贪慕一时荣光,也是小姑娘家常有的事。如意不才,愿舞上一段双手剑,以博老夫人及大家一乐,更为家妹向老夫人赔罪。”廉如意恭恭敬敬的对着老夫人躬身讲完,又转身,向众人鞠了一躬。 紧接着她接过云溪递来的两柄短剑,身姿一闪,没见到她是怎么动的就见她又回到了场地中央,紧接着她双手一震,两柄剑的剑鞘就飞离剑身,阳光照在锋利的短剑上,寒光点点。 且不说她剑舞的怎样,这样帅气的开场,已经镇住了大部分人。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她。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险酿大祸 她双臂交错,足尖轻转,宛若蝴蝶翩跹,出招却果断冷冽,招招疾风厉行,忽见她短剑脱手而出,众人惊呼,她却以比剑还快的身姿飞起而上,脚尖点了一下剑身,飘出数丈之远,转身稳稳接住飞掠的短剑,纤腰一拧,踏着一朵盛开的硕大的月季花,飞回场中央。 她将月季花抛向上空,在月季花落下之前,以短剑为笔,在空中挥毫写到“兰馨桂馥庚星耀,六遇六来健松乔。甲子重新如山宝,春秋不老向海傲。”速度之快,剑气破空,凝神细看之人,就不难看出她写字的笔迹,所写,正是廉葭葭刚才吟的那首诗。 带月季花落下之时,她刚好收剑完笔,伸手接住月季花,正待向岳老夫人行礼,眼角的余光却恰恰看到了那抹前世让她至爱至恨的身影! 前世她愿陪他共生共死,今世她定要他不得好死! 一时间,廉如意甚至被心中的恨意冲昏了头脑,分不清前世今生,她眼前全是自己流着血,捂着肚子的情形,她心里全是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的哀哭,她的孩子……她的孩子……耳边全是他冰冷的声音“你和你爹都死了,我才能安心坐稳皇位……” “你去死!”廉如意已经忘记自己置身哪里,眼睛瞬间变得血红,双手一转,两把锋利的短剑冲着那个刚刚出现在寿宴上的大皇子就刺了过去。 这发的变故,让在场之人全都愣住了。 甚至有些女孩子,都不由自主的捂上了自己差点溢出惊呼的嘴。 “如意,你干什么?!”廉欣娉一边喝道,一边飞身而上。 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妹妹的眼神,那里面竟是泯灭天地的恨意,她必须拦下妹妹,以免她闯下大祸。 就在廉如意距离已经愣住的大皇子只有一尺来远时,姐姐的声音唤醒了她。 廉如意惊觉自己失态了,今世,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她和大皇子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她怎可如此莽撞! 她心思急转,额上已经渗出冷汗。 突然她发现自己手中还捏着那朵月季花,便顺势停下脚步,手腕一转,将短剑的利刃背在手腕之后,递上那朵娇艳的月季花,躬身言道:“参见大皇子,如意粗鄙,还请大皇子帮忙将这朵花别在岳老夫人的鞋上吧?” 众人这才长出一口气,大皇子愣愣的看着这个瞬间之前还面容冷峻的姑娘,居然一眨眼就低着头,声音温软的和自己说话。 他接过她手中的月季花,那花梗上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竟有种灼热的感觉。 廉如意只知道自己生生忍下那熊熊如火的滔天恨意,憋在心里几乎要把自己点燃了。 大皇子笑道:“莫不是老夫人早已料到我会来晚,故意罚我?” 说着便走上前去,真要给岳老夫人的鞋上别上月季花。 岳老夫人虽是皇后的母亲,却也没有皇子尊贵,她怎么敢让大皇子弯腰给她带花呢,“不敢劳大皇子大驾,如意开玩笑呢!” “不妨事不妨事,我来晚了,理当赔罪!更何况您是母后的母亲,亦是我的长辈!”大皇子却执意弯下腰,将那朵花别在了岳老夫人绣鞋的鞋头上。 “鞋上带花,时顺畅达”这是民间的俗语,这些贵人们想来也是知道的。 能让一位皇子弯腰给带花的,这世上恐怕还没人享受过。岳老夫人这寿宴,显得格外荣耀起来。更何况是大皇子,非皇后亲生,乃是容妃所出。更显的别有意味。 连带着岳老夫人看廉如意的眼神都温和了几分。 只是廉如意这时候顾不得别的,否则她往人群中一扫,便能发现四皇子看着她那意味深长的视线。 中午的寿宴就要开始了,众人被请回花厅,男宾们也回到了前院。 简单的吃了点东西,见有人开始离席,廉欣娉便带着廉如意回了他们在山庄里住的院子。 “究竟是怎么回事?”廉欣娉让丫鬟们关上门守在外面。 屋里只有她和廉如意,她直视着廉如意的眼睛,问道。 廉如意知道躲不过姐姐这关,但即便说出她是重生回来的真相,又有谁能相信呢?她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姐姐,我从娘走了以后就开始反复做一个梦,梦里看见一个人,毁了咱们家,毁了我,连我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有放过……我一直不知道那人是谁,但这个梦每天只要我一睡着就会做,我害怕,姐姐,我真的好害怕……直到那次和爹爹一起进宫,我看到了大皇子,才发现他竟然就是梦里的那人……所以今天再看到他,我才会失控。” 廉如意不知道自己这番说辞,姐姐会不会相信,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廉欣娉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半晌之后才点点头,“梦中之事岂能当真,今日你太鲁莽了,你可知你再晚停下一瞬,受伤的不会是大皇子,只会是你!” 廉如意点点头,她当然知道,这些皇子身边都有数个武功高强的暗卫保护,如果不是姐姐及时唤醒她,当时血溅当场的就是她了。 所以她以后一定要冷静再冷静,大仇未报,她岂能让自己身陷险境! “姐姐放心吧,我以后会分清梦和现实的。”她会分清前世今生的,今生还来得及,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她决不允许自己再像今日这般失控。 带寿宴结束,已经是下午时光,有些人继续留宿,打算第二日上午在回城。 廉欣娉和廉如意却打算下午就走。 不料,薛姨娘却不打算立时就回去,岳老夫人也很是挽留薛姨娘。 于是薛姨娘就又留了下来,第二日再回去。 廉如意原本想着,只有她和姐姐回去也好,两人也能在路上说说话,聊聊天。不料,薛姨娘却让廉葭葭也和她们一起回去。 廉葭葭在寿宴上丢了人,实在不适合再留下了。 于是回去的一行人中,多了个并不受欢迎的廉葭葭。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就因为嫡庶有别 “你坐在后面的马车上。给力”廉欣娉见廉葭葭站在廉如意身后,也等在她的马车跟前,便冷然开口。 廉如意看了看后面那辆稍小些的马车,“大姐姐,那是丫鬟们的马车,我怎么能坐?” 廉欣娉却语气冷淡,“嫡庶有别还需要我来教你么?” 廉葭葭瞪了她一眼,不服气的说道:“凭什么,虽然我不是夫人所生,但我也是廉家的小姐,我才不去坐后面的马车,今天这辆马车我坐定了!” 廉欣娉却看都不看她一眼,脸色不变,波澜不惊的踩着马凳,优雅从容的上了马车。 廉如意也默默无言的上了车。 廉葭葭正打算往车上爬时,侍从却立即抽走了马凳。 “你干什么?”廉葭葭恶狠狠的瞪着那侍从。 “对不起三小姐,大小姐有令,您不能上这辆马车。”那侍从态度恭敬,却毫不退让。 “你……” 廉世召却在这时也骑着马走了过来,“我在大门外等了你们许久都不见你们出去,怎么,是有什么事情么?” “没事,走吧。”廉欣娉淡定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喂!你们别太过分啊……”廉葭葭气愤道。 “你不上车,就等着和薛姨娘一起回去吧。”廉欣娉说完,她的马车真就缓缓动了起来。 等着和姨娘一起走,那不是还要留在这里继续丢人? 见廉欣娉是当真要把她留下来,她也顾不上许多,赶紧跑到后面的马车边上,被她的丫鬟扶着,爬上了马车。 廉如意靠在马车内柔软的座椅里,闭目养神,想的却是前世的情形。 前世她和廉葭葭要好,从来没有在廉葭葭面前摆过嫡姐的样子,一向当廉葭葭为自己的亲妹妹。后来薛姨娘被扶正,当了夫人,廉葭葭也顺理成章的成了将军府的嫡女。 如今看到姐姐的做派,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原本根本连敌人都算不上,连和她平起平坐都不可能的庶妹,最后竟利用她的信任,踩在她的头上,嘲笑她,羞辱她…… “姐姐,薛姨娘和岳老夫人是什么关系,竟好像很熟捻的样子?”马车渐渐远离凤凰山,一直默默无声的廉如意突然睁开眼睛。 廉欣娉看着手里妹妹送给她的小诗册,“也许很快我们就会知道了。” “原本她身份低微,只是个笔帖式的女儿,我们尚且能用这个理由,拦着爹爹将她扶正,会不会攀上了岳老夫人,就改变了这种情况?”廉如意刚刚终于想到,为何前世薛姨娘在岳老夫人的寿宴上,没有这般作态。前世在寿宴之前,爹爹已经在一家人一起吃饭的初一晚上就表明了要扶正薛姨娘的态度,只待选一个好日子,就礼成。 而今世,爹爹未说,就被她给打断了。 薛姨娘坐不住了,才会求了岳老夫人捧她。 只是她和岳老夫人有什么关系,竟能一求便应呢? “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我们还是要尽快弄清楚她和岳老夫人的关系。不过爹爹也不是那种轻易被人左右的人。”廉欣娉轻轻揉了揉眉心,“回去还是先查查那车夫的事,怎么会突然就惊了马,家丑不可外扬,在凤凰山庄咱们按下不提,若是有人作怪,回到家里,可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养虎不除,来日必患。” 坐在后面马车里的廉葭葭也没有闲着,她虽闭着眼睛,但脑海里一遍遍重放着同样是在这次寿宴上,前世自己才惊四座,今世自己尴尬下场,越想越气闷,越想越恼火。 她让丫鬟去打听,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本,她以为是她重生回来,这里却有了另一个和她一样的穿越者。 听了丫鬟的描述,却说是有一本小诗册,诗册上就抄录有这首诗。虽然没亲眼见到描述的诗册,她却一下子就想到前世自己流传甚广,人人竞相抄录传阅的诗册。 很可能不是有穿越者,而是有一个和她一样的重生者,剽窃了前世她的诗册! 虽然她也是抄来的,但别人凭什么抄她的!还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么丢脸!丫鬟们没打听出那本诗册究竟是谁拿出来的,若是让她知道,是谁剽窃了她的智慧让她丢人,她一定要她好看! 回到将军府,廉葭葭还正生着气,没和廉欣娉及廉如意打声招呼,就自顾自的回了自己的绣楼。 她的丫鬟想要提醒她,还被她给训了两句。 廉欣娉见她的做派,很是不屑。廉如意也暗暗摇头,自己前世究竟是有多蠢,这样的庶妹竟也能蒙蔽了她?! 廉欣娉让人调查那已经死了的车夫的身份,以及去岳老夫人寿宴的前几天,车夫都和什么人接触过。 廉如意也很纳闷,她临行前明明是换了车夫的,前世驾车的根本另有其人。为什么换了人,却依旧出了事儿呢? 车夫的事情有廉世召在查,车夫属于外院管辖,廉世召查起来比较方便。 至于薛姨娘和岳老夫人的关系,查起来就需费些力气了。前世大概是薛姨娘一直顺风顺水,一直没有用到这层关系,所以廉如意丝毫不知情。 在廉如意的印象里,薛姨娘一直都是低调隐忍的人,脾气也好,对她很是关怀,娘走了以后,她也就是在薛姨娘那里重新找到,像娘给的一样的温暖。 可今世的这件事,却让她隐隐觉得薛姨娘似乎和她印象里的有所不同。 如果真的是低调一心为了将军府,她不应该这么着急坐上夫人之位吧?娘走了不足三年,就算女人都想成为正妻,她本着对母亲的敬畏,也该等到三年以后再来谋划。 莫非,是她前世看错了薛姨娘?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麻烦不断茶诗会 廉如意现在对前世的自己已是全盘的否定了,她不相信自己的眼光,更是怀疑曾经信赖的所有人。 如果想弄清楚薛姨娘和岳老夫人的关系,恐怕得派人去薛姨娘的老家一趟,她记得在寿宴之前,薛姨娘去见岳老夫人的时候,曾经说了一句“想念家乡的味道”,岳老夫人深以为然的样子。 岳老夫人的娘家是在江南辉县,薛姨娘的老家在云州陵县,两地离着三四百里,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算很近,连同乡都算不上,也许两家往上追溯,有故交之谊。且这交情还不能浅,浅了岳老夫人不会在众人面前这么抬举她,给她作脸。 谁都知道,将军府现在少一位女主人,岳老夫人此举,意义深远,也许就能影响了将军府夫人的人选。岳老夫人不会不考虑这些,就贸然在人前和她亲密的。 只是现在派人去云州,来回再加上在云州调查要耽搁进去的时间,恐怕一个月是不够的。只怕这一个月再生什么变故,让她们措手不及。 廉如意一边派了人去了云州,一边也在想其他的法子。 正巧这时,宋蓉儿请了她和廉欣娉过府做客,说是办了个茶诗会。 所谓茶诗会,就是一群小丫头,一边喝茶聊天,一边作个一两首诗,比比文采,打发一下无聊的时光。 廉如意是最不耐烦这个的,她只对练武感兴趣,特别是姐姐那一手绚丽非常,又很辣厉害的鞭子最称她心,可她无论怎么练,都觉得没有姐姐使出来好看,倒是姐姐逼着她学的双手剑,她使得有模有样。 前世像这样的茶诗会,她也去过几次,可每次她的诗都会被人故意挑出来,嘲弄一番,后来再收到帖子她也不耐烦去了。 正好身为庶女的廉葭葭因为没有嫡女会自降身份的邀请她,便无法赴约的留在府里陪她。直到岳老夫人的寿宴上,她一鸣惊人以后,才陆陆续续有人下帖子邀请她。不过也不是很多,太过优异的人也不受人待见,只会显得别人暗淡无光。 也是因此,前世廉如意和廉葭葭的友情十分稳固。 “你去么?”廉欣娉拿着帖子看着廉如意。 “去,怎么不去,有姐姐你这位大才女帮我兜着,我怕什么?”廉如意笑了笑。 到了宋蓉儿帖子上约定的时间,去了定国公府,才知道,这次不同以往,不是几个小女孩儿坐在一起喝茶闲聊的茶诗会,而是规模较大,连定国公的嫡长子宋蓉儿的哥哥宋季同也参与进来的茶诗会。 宋季同还邀请了他的同窗好友,以及大皇子,四皇子,并几位王爷家的世子。 廉如意进了办茶诗会的花园回廊,一看见这阵仗,真想转身就走。可大皇子却已经看见了她,并且正朝着她走了过来。 廉如意不由自主的抓紧了廉欣娉的胳膊。 廉欣娉被她抓的生疼,想起她说的那个让她害怕的梦境,忍着疼,没有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如意,冷静些!” 廉如意低垂了眼帘,默默在心中提醒自己,“切莫冲动切莫冲动……来日方长,定叫他血债血偿……” “这不是廉家大小姐和二小姐么?”大皇子停在她们面前一丈远的地方。 “见过大皇子。”廉欣娉面色平淡的行礼,背着手偷偷掐了下廉如意。 廉如意也跟着姐姐蹲身行礼,却没吱声。 “不必拘礼,廉二小姐当日风采真让人过目难忘。”皇家血统极好,皇帝的妃子个个都是美人,他们的儿子,自然不会差。大皇子气质像皇帝,面容更像容妃,却不显女气,这么放下冷傲的说话,真不知道要迷倒多少春闺少女。 廉如意却是攥紧了拳头,指甲把手心都掐出血来,才能控制住自己不上前撕烂这男人的嘴脸,“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大皇子谬赞了。” 廉欣娉看出妹妹的隐忍颤抖,只当她是受那梦境的影响,正思索着如何把妹妹从大皇子跟前带走,却见四皇子也走了过来。 真是麻烦一个接一个! 廉欣娉在心里抱怨着,脸上却愈发平静无波。 正在大皇子欲开口之际,她蹲身行礼道:“见过四皇子。” “宋公子开了他自己酿的桃花酒,大哥不去尝尝么?”四皇子笑问。 “也好,四弟与我同去。”大皇子转身先行。 四皇子临走前,看了廉如意一眼,这一眼眸光深邃,让廉如意不禁一颤,有种被他看穿的错觉。 以后见了四皇子一定要躲远一点!眼神太犀利了! 廉如意在心中默想道。 见两尊大神移了驾,姐妹两人紧走几步,来到人群里。 “欣娉姐姐,你可来了,对了,你那诗册带了么?可不可以借我看几日,我想抄录一份。”宋蓉儿见到廉欣娉,立即上前挽住她的胳膊,“上次在凤凰山庄,你们走得急,我都没来得及跟你讲。” 廉欣娉点点头,随即拿出那本诗册。 姐姐竟是贴身放着的,廉如意心里既酸又暖。 茶诗会,自然是要先喝茶的。今日因为有男子,宋公子开了桃花酿,淡淡的酒香溢出,竟是别有韵味。 廉如意正想着,在这酒香的韵味里,说不定自己也能诗兴大发,写出那么一两首佳作来。 “咣当--”一声,天不遂人愿,一杯茶却正好打翻在她跟前的桌子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姐恕罪呀……”那端茶的丫鬟立时吓得脸色苍白,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好了,无碍的。”她示意云溪扶起那丫鬟,“姐姐,我去更衣。” “我陪你去吧?”廉欣娉看了看那不小心的丫鬟,皱着眉道。 “穿过回廊东厢就是备好的更衣室,很近的,如意去去就能回来,欣娉姐姐还是在这里陪我们吧!”宋蓉儿指着回趟说道。 廉欣娉却还是看着廉如意,没有应答。 廉如意见周遭的女孩子们都正看着她,便摇了摇头,“姐姐在这儿吧,我去去就来。” 廉如意带着云溪和春杏跟着宋家的丫鬟,向更衣室走去。寒梅回马车上为她取衣服。 到了更衣室门前,那丫鬟却说自己有事,不能守在门口。为了防止有人误闯进来,廉如意便让春杏守在门口,云溪跟她进去。 主仆两人在更衣室内左等右等,却一直不见寒梅回来。 “春杏?春杏?”云溪在屋里喊着,外面却没有人应声。 云溪不由的紧张起来,“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奴婢出去看看吧?” 廉如意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寒梅一时片刻大概过不来了,我们一起出去吧。” 还好她的衣衫只是被茶水打湿了,贴在身上有些难受,但衣着还是整齐的。 云溪拉开门,主仆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却见一男子背影正对着她们站在院中。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没有署名的字条 “不知大皇子支开我的丫鬟,有什么事呢?”廉如意摸了摸袖中藏着的短剑,语气生硬寒意四射。 大皇子转过身,眸中带笑,“如意姑娘不要惊慌,我只是有几句话想要单独对你讲。” 他声音低沉悦耳,挺拔的身段风姿卓越。 前世她最喜欢听他讲话,最喜欢看他的身影,只要在他身边,即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她都觉得很幸福。 可现在,她却是满腔恨意,如果不是知道他身边带着至少五个暗卫,她真恨不得拼了命也要活剐了他。 “大皇子请自重,若是不方便旁人听的话,还是不要讲为好。”廉如意面色愈加冰冷如霜。 大皇子不解的看着她,“我只是想问,为何第一次见面,你就对我深有敌意?” 看来在寿宴上,自己暴漏的太彻底,即便最后以花换刃,还是不能弥补。 不过她可不打算这么着就承认了,“大皇子误会了,如意上次莽撞,不过是技痒,并无他意,望大皇子见谅。” “你不承认也罢,素来吸引人注意的方法就不止一种,欲拒还迎也不少见,你的方法还算成功,如今我已注意到你,有什么后招尽管使出来,我很期待。”大皇子笑笑转身离开。 呸!欲拒还迎个屁啊!期待个屁啊! 廉如意在他身后手锁紧袖管里,攥着短剑,恨得直磨牙。 “小姐,我可算找着了!”寒梅不知道从哪里找了过来。 “怎么现在才来?”云溪接过衣服,抱怨了一句,跟着廉如意进了更衣室。 寒梅守在门外。 主仆三人都没有发现,不远处的一双眼睛,目睹了刚刚这里发生的一切。 “怎么去了这么久?”廉欣娉见到廉如意换了衣服回来,低声问道。 “有点事情耽搁了。”廉如意冲她笑笑,表示自己没事。 她扫视了花园一圈,大皇子和四皇子都已离开。 她手中紧紧攥着一张字条,是夹在她衣服里的,会是谁留下的呢? 接下来的茶诗会,还算风平浪静。 没了大皇子和四皇子,其他人似乎也都轻松自在了很多。 喝酒,品茶,吟诗,作对。时间似乎过得很快。 只有廉如意一直心不在焉,恍若煎熬。 终于回到将军府,她还是没考虑好,到底要不要将字条之事告诉姐姐。 廉欣娉自然也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到了自己院子门口,伸手拉过她的手,“如意,到姐姐房里坐会儿吧。” 廉如意看着姐姐担心的神色,点了点头。 “你说大皇子故意支开春杏,又设计寒梅迷路,就是为了跟你说那么一番话?”廉欣娉听廉如意描述了见到大皇子的事,犹自不敢相信的反问。 “我也觉得奇怪。”廉如意蹙眉,她一直都知道大皇子是个心机很重的人,但直到临死才看到他的真面目,说明自己一直不够了解他。单凭她对大皇子的了解,他所做的每件事都是有用意的,绝不会浪费时间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先不管他,防备着点就是。倒是他如果真的认为你那次用剑刺他,是为了吸引他的主意的话,你以后就要躲远着他了。”廉欣娉忧心的说道。 自己的妹妹自己了解,廉如意一直都是一个心思单纯简单善良的姑娘,有什么情绪想法都会写在脸上。虽然这次回来,妹妹似乎成长了很多,但依旧心慈手软。她并不适合生活在太复杂的后院,而皇子后院的争斗,却不会少。 如果廉欣娉知道她心中单纯善良,心慈手软的妹妹,曾经为了她心爱的男人,设计她嫁错郎,终身不幸。为了帮她心爱的男人夺嫡,杀人无数,双手沾满了血,不知会作何感想? 廉如意最终还是决定瞒下字条之事,那张字条除她以外,没有第二个人看见,帮她更衣的云溪当时并不在她身旁,而她是一瞥之下,本能的就收起了纸条。 纸条上写着:“明日黄昏,岳阳楼天字一间,薛姨娘身世” 会是谁留的呢?是谁知道她正在调查薛姨娘?薛姨娘不是笔帖式的女儿么,难道她还有什么未知的身世?她和岳老夫人的亲密关系是不是也和她的身世有关? 一大堆问题萦绕在廉如意心头,去,还是不去?她却没有头绪。 第二日,用过了午膳,廉如意还是带着云溪和香芋出了门。 只是她去的地方却不是岳阳楼,而是岳阳楼对面的一家茶楼,要了间临街的雅间,她坐在桌子前,悠闲的喝茶店家新晋的香片。 香芋站在窗边,目不转睛的盯着街对面的岳阳楼。 “小姐,三小姐进了岳阳楼!”香芋突然惊讶的说道。 字条上约得时间是黄昏,现在不过是午后,如果是她约自己出来,来的如此之早,目的一定不简单。 廉如意点点头,“让人盯着她,别被她发现。” 香芋一愣,激动的抬头看着小姐,小姐也会将这样涉及主子秘辛的事情交给自己来做了么?能得主子重用,是每一个丫鬟都期待的事。 香芋急切又兴奋转身出了雅间。 “香芋还是有些浮躁。”云溪看着香芋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轻声说道。 廉如意轻轻笑了笑,微微颔首。 此时原本应该留在家里的寒梅,却寻到了这里,找到了廉如意。 廉如意见她急急忙忙的寻来,知道她是有事要秉,亲手到了一杯茶给她,“坐下,慢慢说。” “小姐,昨日三小姐求了薛姨娘,出门了一趟,中间我们跟着的人跟丢了一段时间,直到今日奴婢才从三小姐屋里的丫鬟那里知道,三小姐买了一包药,似乎不是什么好药,她藏的神神秘秘的,只是绿衣嗅觉敏锐,那药带着很淡的香味,和屋子里原本的熏香味道不同,就被绿衣发现了。今日绿衣发现那包药已经不在房间里了,三小姐也在午膳之后,偷偷出了门。”寒梅一口气说完,这才端起杯子,喝了几口茶水。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谁的邀约 廉如意的视线落在窗户对面的岳阳楼上,果真是她约自己出来的?她是否已经知道了自己也是重生而来?那药是什么药,她又打算耍什么花招? 廉葭葭在岳阳楼一直待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又匆匆忙忙的离开。 香芋也随即回到廉如意身边,见到寒梅也在这里,她的眼神闪了闪,“小姐,三小姐到岳阳楼跟掌柜的订了天字二号间,又在天字二号间待到刚刚才出来,奴婢没办法靠的太近,未能知道三小姐在房间里都做了什么。” 天字二号间,不是字条上的天字一号间么?邀约她的人不是廉葭葭? 廉如意低头看着香芋,却突然提起了另一件事,“香芋,我记得你家里还有一个哥哥是么?” 香芋一愣才赶紧点头,“是,爹娘前年病故,只剩下哥哥了。” “你哥哥还未成家?” “还没有。”香芋很奇怪,小姐怎么会突然问起自己家里的事情,她低头站着,心中很是忐忑。 “家里有什么困难么?”廉如意声音轻缓,似乎只是闲着无事聊聊家常。 香芋的心却跳到了嗓子眼儿,她犹豫了一阵,平静了语气,才答道:“没有,谢小姐关心。” 廉如意点点头,不在说话,只专心的品茶,似乎很是喜欢这茉莉香片的味道。 一时间屋里寂静无声,只听得窗外声声蝉鸣。 廉如意却想起了前世她嫁进大皇子府后听说的一件事,正是香芋的哥哥和人在**起了争执,被人当场打死在**。她当时说,要为香芋讨个公道,香芋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道,不必了。她当时并未多想,只以为是香芋憎恨哥哥嗜赌成性,心灰意冷所致。如今想来,她这个哥哥到很可能成为她的一个被人拿捏的弱点。 离开的廉葭葭在街上转了一圈后,从岳阳楼的后门转了上去,直接进了天字一号间。 她的眼神落在紧紧关闭的窗户上,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她知道她的好姐姐廉如意此时正坐在对面的茶楼上,关注着这里,她一定不知道自己又回来了吧! 若不是自己有先见之名,早早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恐怕今日之事就难成了! 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廉葭葭将一只白色的瓷瓶打开,金色的液体一股脑的倒进桌上的茶壶中。 又起身将怀中的一包草药撒入室内的白鹤展翅香炉里。白鹤嘴中猛的冒出一股烟,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在房间里弥漫开。 “小姐,那是大皇子么?”云溪指着一个即便站在人群中也分外显眼的身影,惊讶的说道。 廉如意心中一紧,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才将心中的愤恨压制下去。她起身来到窗边,看着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缓缓走进了岳阳楼。 难道邀约自己的人是慕容丘? 有什么话,茶诗会那天他不能说么?还非要费劲周折的放一张纸条再把自己约出来么? 慕容丘的字迹她很熟悉,字条上的并不是他的字。用他人代笔也并非不可能……她不想见慕容丘,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冲动对他动手。 可现在离字条上邀约的时间还差不到时辰。 廉如意坐回位子上,现在走,她有点不甘心,还是在等等看。 主仆四人都无话,云溪和香芋守在窗前,看着楼下街上人来人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距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下半个时辰时,廉如意突然抬头,“寒梅,你去找大少爷,告诉他我在这里,让他来……如果你们回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就直接去岳阳楼天字一号间。尽快!” 廉如意心中隐隐不安,保险起见,还是留个后手吧。 最后的半个时辰,却如同煎熬,每一刻都慢的像在长草。 廉世召一直没有出现,时间已经到了。 “小姐?”香芋轻声提醒道。 廉如意抬头看向香芋。 香芋却低头避开了廉如意的视线,没再言语。 廉如意起身,向外走去。不管邀约她的人是谁,既然来了,她还是去看看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云溪和香芋紧随其后,主仆三人进了岳阳楼。 小二带着她们到了天字一号间门外,说了句“客观请吧。”就离开了。 香芋上前敲门,里面却没有人应声。她回头征求的看着廉如意。 “推开吧。”廉如意垂眸吩咐道。 香芋一下子把门推开。 正间空无一人。 主仆三人走了进去,刚想坐下,却听得里间传来奇怪的声音。 “什么人?”云溪和香芋立时起身,挡在廉如意身前。 这时里面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廉如意正要向外走,里间的门却是突然打开了。廉葭葭衣衫不整,一脸错愕的站在门口,“二姐姐?” 刚一开口,眼泪就跟着下来了,她扶着门,身体绵软无力的缓缓滑落,跌坐在地,低下头无声的抽泣。 她这么一坐下,里间的门就大开在主仆三人的面前,屋里的另一个男人也曝露无遗。 正是慕容丘。 慕容丘正神色阴郁的系着衣扣,当他看见廉如意时,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廉如意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她想过有可能是廉葭葭设计她,也猜测会不会是慕容丘已经开始算计她。可眼前这幅景象,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 瞬间她就想明白了,这是廉葭葭想要提前进入大皇子府呢!她先是和慕容丘暗通曲款,再邀约自己前来目睹现场,一是可以给她做个证明,二是断绝自己也喜欢上慕容丘的可能。 没想到今世的她如此心急,连这种下作的手段都用上了,只是她错了一点,自己今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嫁给慕容丘的! “我们走。”廉如意不想再待下去,多看这对男女一眼,她都觉得恶心。 “慢着。”慕容丘却停下系扣子的手,突然开口。 “大皇子还有何吩咐?”廉如意头也不回的说道。 “如意,上次我在宋家就说了,你已经引起我的兴趣了,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慕容丘话音未落,身形一闪,云溪和香芋脖子后面就立时挨了一掌,晕厥过去。 正在哭泣的廉葭葭也没有想到这突来的变故,连哭都忘了,猛的抬头直愣愣的看着慕容丘。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他欲将错就错 “无耻!”廉如意刻意压制下的恨意瞬间爆发,她双手一笼,从袖管中抽出两把短剑,脚尖点着地面,一边飞速后退,一边急招厉行,挡住慕容丘欲要擒拿住她的手。 论武功,她自知不是慕容丘的对手,所以她不敢恋战,出招又快又猛,简直是不要命的打发,终于将慕容丘逼退一步之后,立即向外逃去。 可慕容丘速度更快,刹那间折身挡在门口,并向她袭来。 她将一柄短剑猛力向慕容丘掷去,顾不得看有没有扎到他,就转身向窗口跃去。 可她刚碰到窗沿,左手手腕就被慕容丘大力扣住,并一把将她带回到她的怀里。 两人距离这么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衣衫不整之下略高的体温,她立时被满腔的愤怒仇恨逼红了眼眶,抬手就将另一把短剑向他的胸口插去。 右手手腕却也被慕容丘钳住,她那一下又快又狠,慕容丘的速度虽快,手里大的几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她的短剑还是在他的胸前划出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正向外流出来。 “啊……血……大皇子你流血了……”坐在地上的廉葭葭已经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惊得呆掉了,此时却像突然回神一样,捂着嘴叫道。 不过慕容丘和廉如意都顾不上理会她。 “我说,我是被设计的,你信么?”慕容丘看着廉如意的眼睛问道。 廉如意冷笑一声,“与我何干?” 慕容丘的眼神变得冷厉,钳制住她的手更加用力,廉如意几乎疼的要把牙齿咬碎,硬是忍住不让痛呼出口。 “马上就与你有关了!”慕容丘的声音里有隐忍的怒气。 他拉起廉如意,向内室走去,一下子将她压倒在他刚刚和廉葭葭欢爱过的**上。 “你!你这**!放开我!”廉如意抬膝向他下身踢去。 却被慕容丘发现,并压住她的腿。 “你干什么!慕容丘!你欺辱了我还不够,如今还要欺辱我姐姐么?我真是错看了你了……”廉葭葭立即从地上爬起来,扑打在慕容丘身上。 慕容丘长臂一挥,廉葭葭就直接飞了出去,撞在墙上,痛的半天没爬起来。 怎么会这样?疼的龇牙咧嘴的廉葭葭郁闷至极,前世明明不是这样的啊,虽然自己是心急了些,可是依照前世慕容丘对自己的喜欢,就算是今世她提前了他们的相遇时间,他也应该会对自己倾心相爱才是啊! 她只不过是不想让廉如意依旧像前世一样作为嫡妻,压在自己头顶上那么多年而已,怎么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呢? 廉如意像头被惹怒的小狮子,张牙舞爪奋力挣扎,慕容丘不想打晕她,想让她在清醒的状态下承受自己,竟一时无法得手。 “小妹!你在里面吗?”廉世召的声音传来的同时,门就从外面被一脚踹开。 一道白色的身影一闪,廉如意发现自己已经从慕容丘手上被解救出来。 而适才还嚣张的慕容丘正捂着胸口,吃痛又愤怒的盯着救下廉如意的人,“四弟,你少管闲事!” 四皇子慕容御闻言一笑,将廉如意交给身后的廉世召,“弟弟一直知道大哥从不缺女人,却不知道大哥都是这么得到女孩子的?” “慕容御……”慕容丘脸色很难看。 “四皇子不要这么说……我……我虽然……虽然……我愿意跟着大皇子。”靠墙坐着的廉葭葭突然开口,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满面委屈的红晕,再加上凌乱不正的衣衫。 这里发生过什么,有眼睛的人都已经心知肚明了。 “原来是廉三小姐,看来大哥是认错人了,廉三小姐在那儿!”慕容御嘴角扬起一抹急不可见的冷笑。 “没错,我是认错人了。”慕容丘也不想和四皇子现在就闹僵,既然四弟给了他一个台阶,他立即就下了。 “既然是误会,那咱们还是先走吧。”慕容御转身看着廉如意。 廉如意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点了点头。 “可是……”廉世召看了看缩在一边的廉葭葭,虽然不是一个母亲,好歹也是他庶妹呀! “你没听人家说愿意么?”慕容御推着廉世召就要出房间。 “等等,我和你们一起走!”廉葭葭却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看着面目阴沉的慕容丘,心里有点害怕。 廉世召点点头,见她衣衫不整,顿了顿说道;“你还是先呆在里间吧,我让人去给你拿件衣服。” 说完看了大皇子一眼,慕容丘冷哼一声,转身出了里间。 廉葭葭慢慢移到**边,坐了下来。 廉世召将门关上,看着脸色阴郁的慕容丘说道:“大皇子尊贵无比,但我家三妹也是好好的女孩子,今日这事,还请大皇子给我们一个交代。” 大皇子闻言脸色更黑了,他能说自己是着了一个小女孩儿的道么? 他收到一张字条,约他今日下午到岳阳楼见面,署名是廉如意。他如约前来,见到的却是廉家三小姐廉葭葭。这廉葭葭也奇怪,和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非但没有一般小女儿的娇羞之态,反而熟稔自然,他本欲当即就走,廉三小姐却笑着说,她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么,并且有办法帮他得到。 他本不信,她却指了指头上,说,那最最尊贵的位置,不是应该属于最最尊贵的人么? 谁知道他当时怎么就被蛊惑的坐了下来,她却开始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当他再欲离开时,她却说,“你想娶廉如意,不就是为了得到廉将军的支持么,我也是廉将军的女儿,廉如意能做到的,我也能。” 他却登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突发变化,欲海如潮,竟瞬间就将他吞没。他立即明白自己是被人设计了。 廉家三小姐的面容在眼前变得十分**,就如同正忍饥挨饿的人看到一桌子的美食一样,难以自持。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理所当然了。 只是这话,他现在没办法说,他要留下证据,明日带到廉将军面前,一举翻身。 于是面对廉世召的质问,他只能沉着脸道:“我明日自会自会亲自去向廉将军谢罪。”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为何抬举她 廉如意却一刻也呆不下去,“哥哥你在这里等着三妹吧,如意身体不适,先行回去了。” 廉世召当然想陪廉如意回去,可他也不能真把廉葭葭扔在这里不管。 慕容御看了看他说道:“正则放心,我送令妹回去。” 正则,是廉世召的字。廉如意看了一眼四皇子,他似乎和哥哥很熟的样子? 果然见廉世召放了心,“那就麻烦四皇子了。” 慕容御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廉如意一起走了出去。慕容丘的视线也紧随着廉如意的身影,直到她转过房门,看不见了。 被打晕的云溪和香芋先一步被抬了出去。 到了岳阳楼下,只见一辆简单低调却透出一种厚重之感大马车停在门口。 “廉二小姐请。”慕容御说道。 “我的丫鬟呢?”廉如意对他也没什么好感,虽然他已经是第二次救了自己,可每次都是自己最狼狈的时候,这种处于劣势的感觉让她很气闷。 “她们在后面的马车上,有人在照顾她们,放心吧,我答应正则会送你回府,就不会失言的。”慕容御倒是目光坦荡。 廉如意想想也是,哥哥似乎对他也很放心,便上了马车。 可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也跟着上了马车。 “你--”廉如意瞪他。 “廉二小姐想让我去骑马么?”慕容御诚恳的问道,似乎她一点头,他就会立即下车。 廉如意看了看他那张明媚耀眼的脸,这要是让他在前头骑马,那等自己到家,围观的人估计能排到西直门去,自己还敢下车么! “算了,哪有客人撵主人的道理。”廉如意说完就闭了嘴,摆出不愿交谈的样子。 慕容御笑了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廉如意瞪了他一眼,“四皇子没看出来么?” “你是被请去当目击者的,这我当然知道,只是我很好奇,是什么把你吸引去的?”慕容御倒是很执着的问道。 廉如意皱了邹眉,她自然是对薛姨娘的事情不甘心,她急于知道薛姨娘为什么会被岳老夫人那般抬举,她不想让今世薛姨娘再成为将军府的正妻,不想让爹爹和姐姐因为这件事离了心,姐姐有多反对这件事她是清楚的。还有就是她不想让廉葭葭有机会成为廉家的嫡女。 可这些话,她不可能说。 “或许,我会因为正则的关系帮到你?” 廉如意闻言却是抬头看着他,是了,他是皇后抚养长大的,和岳家关系匪浅,或许他真的知道岳老夫人和薛姨娘的关系呢?只是,他会告诉自己么? “我想知道,岳老夫人和我们府上的薛姨娘,是不是有什么故交?”廉如意略作犹豫,还是决定问出来,她不问,他一定不会说,问了,却还有一半的希望。 慕容御沉思片刻,回答道:“这件事我还真的知道一点,听说是岳老夫人尚在闺阁之时,跟着母亲远途归来,遇见山洪,危在旦夕,幸得薛氏祖父舍命相救才得以保全,可薛氏的祖父救了人就走了,方家想要感谢,却一直寻不到人。直到前些日子的寿宴上,岳老夫人发现自己曾经的一枚压裙子的玉坠挂在薛氏的身上,询问之下,才得知当年救人之人正是薛氏祖父,所以才对薛氏分外亲近。” 廉如意默默的想着,看来薛家定是知道所救之人是谁,否则薛姨娘不会故意在寿宴上带上那块玉佩。 既然她可以攀附上岳老夫人,为什么前世不拿出块玉佩来呢?于左相高堂的救命之恩,说不得岳老夫人有心可以为她娘家谋来不小的好处,就算没有,她能和岳老夫人交好,对她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呀?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廉如意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顺利的就得到了答案。本来今天下午就是来岳阳楼想要了解这件事的,阴差阳错的倒是从四皇子这里了解到了。 慕容御摇了摇头,却是道:“你想要知道岳老夫人为什么会抬举薛氏,无非是不想让薛氏成为将军府的主母,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刚刚发现你那庶妹心思不简单,倘若成为将军府的嫡女,确实不大好。” 廉如意疑惑的看着慕容御,他和廉葭葭才见过两次面吧?居然这么快就能看出廉葭葭心思不简单? 慕容御见她看过来,目光似是不信,便耐心解释道:“虽然大皇子适才行为失度,看起来像是他欺辱了令妹。但我发现屋里燃了风铃草,茶里却有乌金散。这两样单独使用对身体都是无害的,但若同用,便是性烈的催情剂。”慕容御看了一眼廉如意的表情,继续道,“令妹似是不会武功,大皇子若想欺辱她,用不着非这么大力气。” 她当然知道是廉葭葭主动献身,只是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罢了,“那这样,不会被发现么?” “这两样东西皆是寻常之物,但鲜少有人知道它们用在一起会有这般效果。我也是偶然听师父提起,才会知道。”慕容御沉声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没想到廉葭葭重生回来竟会如此心急,她是想稳稳的把握皇后之位吧?她就那么相信,今世大皇子还能登上皇位?廉如意在心中冷笑,不会了,绝对不会!她必不惜手段也要阻止他! 一路说了这么些话,将军府也到了。 廉世召一早就派了人回来送信,所以廉如意回来的时候,薛姨娘和廉欣娉已经等在门口了。 廉如意被春杏扶下了马车,慕容御根本就没露面就驾着马车走了。若是让人看到廉如意和一个男子孤男寡女共乘一辆马车,廉如意的名声也不要再要了。 “你没事吧?”廉欣娉见妹妹脸色不太好,立即上前拉她的手。 廉如意吃痛的嘶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被大皇子捏似乎肿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求娶 薛姨娘也上前嘘寒问暖,廉如意不欲多说,只说自己不太舒服,并无大碍。一行人一边往里走,一边说话,已经快走到廉如意的院子是,薛姨娘才突然问道:“大公子不是说,二小姐和三小姐一起回来么?怎不见三小姐?” 廉如意顿了顿脚步,薛姨娘这是才想起来廉葭葭么?她是廉葭葭的生母啊,就算真的关心自己,也不该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给忘到脑后吧? 前世她只觉得薛姨娘对她好,比对廉葭葭都好,并无多想。今世在回过头来想想,薛姨娘对廉葭葭的态度,冷漠放任,完全不像一个母亲对自己亲生女儿应有的态度。 廉如意不禁有些纳闷,她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关怀备至呢? “三小姐在后面的马车里,她还有些事,哥哥待会儿送她回来,姨娘还是去等等三小姐吧。”廉如意说道。 薛姨娘闻言犹豫了下,这才回转身,又向外走去。 廉如意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是怎么了?”廉欣娉问道。 廉如意叹了口气,“进去再说。” 廉欣娉听廉如意讲了事情的整个经过,虽然廉如意说道字条之事时,很是小心翼翼的向姐姐赔笑脸,可还是把廉欣娉气得不轻。 “你说你……你怎么就能背着我自己偷偷去!整日的让你好好练功还总是偷懒,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你!我真恨不得抽你两鞭子!”廉欣娉说的当然是气话,当她看到廉如意两只手腕都肿的老高,又青又紫的,眼圈都红了,“哼,表面一副仁义贤良之相,想不到竟是这种人面兽心的家伙!” 廉如意却愣愣的没有说话,为什么她前世就没有看出来呢?为什么她直到临死前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犹记得前世一次在普渡寺后山的梅林偶遇,他为她抚掉头上的一片叶子,还一副温润儒雅的公子相,自己竟迷恋的不行,当时的自己为什么就没觉得他举止太过轻浮可笑呢? “不说他了,没得让自己恶心。”廉如意想端起桌上的茶杯,却不想手刚一用劲儿,手腕就疼得要命。 廉欣娉见状,亲自端了茶杯喂她,“慢慢喝,知道是谁把字条放在你衣服里的么?你的衣服不是一直都是春杏保管的么?外人不能接触到吧?” 廉如意的眼神却暗了几分,“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廉欣娉看了看她的脸色,知道妹妹已有主意,便不再过问。 “对了,哥哥说那车夫的事情查完了。” 廉如意抬头看着姐姐。 “那马被人动了手脚,车夫的家人全都不见了,车夫死无对证,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廉欣娉口气很是失望。 廉如意点点头,想到另外一个人,“姐姐,咱们府上是不是有一个叫阿福的车夫,那天早上,原本是那个叫阿福的给我赶车,我嫌他个子太矮,临时换了人。” “你是说,可以从这个叫阿福的人身上着手查一下?”廉欣娉立即明白,“我回头让人告诉哥哥。” 姐妹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便各自休息了,至于廉葭葭什么时候回来,薛姨娘又是怎么把这件事告诉廉将军的,他们便不知道了。 第二日上午,廉将军上朝归来不久。 大皇子慕容丘倒是真的来了。 廉如意当时正在自己的院子里练剑,前院儿的丫鬟却来说,爹爹叫她过去。 慕容丘来了她知道,她作为当时的目击者,爹爹让她出去,她也想到了,她擦了擦汗,带着剑就跟着前院儿的丫鬟走了。 廉将军见二女儿一身练剑时才穿的干练的衣服,不禁皱了皱眉,但当着外人的面,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廉如意往厅堂里一瞟,只见廉葭葭哭的梨花带雨,满脸不敢相信的样子,甚至看向她的目光还带着深切的怨毒。 自己没有招惹她吧?廉如意想到,昨天也是她设计自己做了目击者,若不是这样,自己还真不想和她亦或是和慕容丘有任何瓜葛。 慕容丘脸色铁青的坐在一侧,目光落在手中的茶盏上。 “如意,你可认识这张字条?”廉将军语气很是严肃,看着廉如意的眼神也带着犹疑。 廉如意上前接过爹爹手中的纸,上面娟秀的字迹写着:“岳阳楼天字一间,申时相见。廉如意” 竟是再熟悉不过的自己的字迹。 “爹爹,这字迹虽与女儿字迹相像,也是女儿的署名,却并非女儿所写。”廉如意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字条递给爹爹,“爹爹请看,这是女儿收到的字条。” 她拿上去那张正是夹在她衣服里那张。 廉将军看过字条,唔了一声,点了点头。 其实在场的几人对事情的真相,基本都已心知肚明,只是彼此还留着最后的脸面,没有说穿。 只是慕容丘还是不甘心,他想把廉如意也拉进来。廉将军却觉得大皇子并非良配,不愿同意。 “爹爹,想必昨日之事爹爹已经知道了,若无他事,女儿告退。”廉如意看了那张模仿自己字迹的字条,冷冷的看了眼廉葭葭,不想多呆。 慕容丘却不想这么轻易让她离开,“慢,廉二小姐,昨日是我鲁莽,但也确实与廉二小姐有了肌肤之亲,我愿对小姐负责,今日特来求娶,不知二小姐意下如何?” 肌肤之亲个屁啊!求娶个屁啊!意下如何,意下不如何! 廉如意一听就怒了,她着实没想到大皇子的脸皮能厚道这种程度,冷笑着露出自己青紫的手腕,“如果大皇子觉得这也算肌肤之亲的话,那如意也无话可说,不过不需大皇子负责,更何况大皇子与家妹已有夫妻之实,还望大皇子善待家妹!” 正默默落泪的廉葭葭闻言,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廉如意。 她不明白,前世廉如意不是爱着大皇子爱的死去活来,甚至为了大皇子连自己爹爹都给拉下水了么,怎么这一世会这么不一样呢?早知道她不会和自己挣,她也用不着这么着急了嘛!害的她现在处在这么被动的位置上。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背主之人 “二小姐为嫡为长,三小姐为庶为幼,我都会负责的,二小姐请放心。”慕容丘沉声说道。 “呵呵,大皇子欲享这齐人之福的想法还真不错,不过如意不愿意,昨日之事本事误会,大皇子不必介怀,如意与您没有任何瓜葛,以后也不会有瓜葛,大皇子只需对家妹负责就好,如意,就不用您操心了!”廉如意的口气里满是讽刺的味道。 慕容丘看她的眼神愈加幽暗。 廉将军也不愿自己的两个女儿都给了大皇子,庶女自己做的事,做了大皇子的妾也就罢了,如意分明是被人设计了,怎么能也便宜了大皇子呢。 所以虽然如意说话有些不合规矩,他却避而不见只当没听见。 “好了,如意,没你事儿了,你先下去吧。”廉将军说道。 廉如意躬身往后退。 “廉将军,这负责就该一视同仁,有事的都负责,倘若不负责,便也该一视同仁。廉将军怎么会区别对待呢,我是诚心诚意想要求娶廉将军家的二小姐,廉将军不会不同意吧?”慕容丘突然站了起来,身形玉立的他站起来说话,自有一番气质威严在。 廉将军久经沙场,怎么会把他这年轻的毛孩子放在眼里,虽然他身份高贵,贵为皇子,在廉将军眼里,也不过是年轻气盛的毛孩子一个,“本将的确不同意。” 廉如意在心里一笑,果然爹爹是最疼爱她的。 “如意已经说了,你们之间仅仅是误会而已,大皇子不必为此介怀。而葭葭与大皇子你已经有夫妻之实,难道大皇子是要否认么?”廉将军最后一句话也加重了语气。 大皇子瞬间就有些泰山压顶的感觉。 廉将军不愧是大周第一名将,这战场上杀伐淬炼出的气势果然不同凡响。 “我既然来了,自是要负责的。”慕容丘说道。 “那便只谈葭葭,如意之事,无需再提!”廉将军说完,这才收回自己强大的气势。 慕容丘这才觉得身上一轻,他心不甘情不愿的看了一眼廉如意离开的方向。 他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廉将军既然不同意,那他还有别的办法让他同意! 慕容丘默默的在心里谋划着。 廉如意回到院子里,正好遇见已经渐渐恢复的云溪和香芋。 “你们随我进来。”廉如意未看她们便吩咐道。 云溪和香芋赶紧跟了进去。 寒梅和春杏对视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 廉如意坐在上座,用目光将四人一一扫过,“你们都是我贴身的大丫鬟,咱们主仆相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信任你们,倚重你们。你们就是我的左右手,左膀右臂。我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你们会背板我。” 四个丫鬟一听,噗通就跪在了地上,“小姐,我们是忠心于您的,怎么会背叛您呢!” 廉如意点点头,“你们有难处,可以跟我说,我希望你们也能相信我。我能帮你们的时候,断不会拒绝的。我不希望你们对着我的时候也有难言之隐,更不希望你们骗我。” 四个丫鬟把头磕得咚咚响,“小姐,小姐,我们是对您是忠心的,绝对不会骗您的。” 廉如意却把视线停留在香芋身上,“香芋,你说呢?” 香芋的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她支支吾吾道:“小姐,小姐……我……我……” 突然她咚咚咚的猛磕了三个响头,“小姐我对不起您……” 其他三个丫鬟登时愣住了,皆惊讶的看向痛哭流涕的香芋。 香芋此时已经后悔的泣不成声,廉如意只是淡淡的看着她,耐心的等她哭完。 “小姐……小姐……是奴婢对不起您,小姐对我们这么好,奴婢自知是坏了良心,只求小姐能救救奴婢的哥哥,奴婢爹娘都走了,我们家只有我哥哥一个男丁……他,他不能死啊……奴婢愿一死谢罪,求小姐救救奴婢的哥哥……”香芋哭的喘息连连,说话也断断续续。 另外三人此时却只是又气又恨的看着她,同为小姐的大丫鬟,大家每日相处在一处,她居然能做出背叛小姐的事情来,真是连带着她们都觉得抬不起头,对不起小姐! “你哥哥怎么了?” 廉如意到依旧是很平静。 “奴婢的哥哥好赌,前几日告诉奴婢说,他欠了人家好多的钱,如果还不上,就要把他的双手剁下来喂狗……如果没了手,哥哥就是废人一个了,他也活不下去了。奴婢没有办法,打算拼了进府以后这多年来所有的积蓄,再向姐妹们借些,怎么也要把哥哥的手救下来的时候,哥哥却又找到奴婢,说只要帮三小姐一个小忙,哥哥的手就没事了,如若不肯,便是还上了钱,哥哥的手也是要废掉的。”香芋满脸愧色,一边说,一边抽泣着,“奴婢……奴婢真是糊涂,猪油蒙了心了……” “知道你哥哥现在在哪里么?”廉如意点点头,脸上没有一丝怒气,这让底下跪着的四个丫鬟都更为紧张。 香芋摇摇头,“奴婢听了哥哥那么说了以后,犹豫了两天,三小姐身边的丫鬟就来找到奴婢,给了奴婢一只鞋,正是去年奴婢亲手给哥哥做的鞋子,说现在哥哥就在三小姐手中,如果我不听三小姐的话,下次送来的就是哥哥的手指头了……” 其余三个丫鬟闻言都倒抽了一口冷气,三小姐平日里看起来和和气气的人,居然会有这么阴狠的手段。 廉如意在心中冷笑,庆幸自己前世临死前还是看清了廉葭葭伪善的面孔,不然自己绝想不到她是这种人。 “你起来吧。”廉如意叹了口气,说道,“你放心,你哥哥的事,我不会不管的,这次的事情虽然你事出有因,但毕竟已经背主,我不会再将你留在身边了。待你哥哥救出之时,我给你一笔银子,你带着银子和你哥哥离开京城去谋生吧,也算了了我们主仆一场的情谊。” 廉如意说完,微微闭了闭眼。 “小姐……奴婢错了,奴婢知罪……求小姐给奴婢一个赎罪的机会,不要赶奴婢走啊……”香芋哭的痛不欲生。 廉如意却挥了挥手,“别再说了,再说,就连我们主仆最后的一点情谊都留不下了。” 香芋捂着嘴,眼泪哗哗的往下流。她如今后悔至极,却也为时已晚。回想过往,自家小姐待她们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从不打骂她们,她们吃得好穿得好,将军府嫡出小姐的大丫鬟,无论是在府里府外,那都是有脸面的。离开这里,哪里还会有这么好的生活? 香芋是真的后悔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还不死心 “你们三个也起来吧,今日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了,我便一道问了你们吧。给力”廉如意叹了口气,“我身边是绝对容不下有二心的丫鬟的,你们若是不能一心一意的伺候我,我便也拿出银子,给你们自由,放你们离开,放心,我给你们的银子,足够你们维持生活,一生吃住无忧。 廉如意顿了顿,又说道:“你们别急着回答,想好了再说,如果想走,银子和卖身契都给你们,你们便是自由身了。” “小姐,奴婢一辈子都跟着您!”云溪跪的端正,一头磕在地上,“若奴婢对您不忠,怀有二心,便让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奴婢也不走!”春杏和寒梅也异口同声。 “奴婢生是二小姐的人,死是二小姐的鬼,绝不离开二小姐。”春杏分外认真的说。 廉如意被她的话逗得绷不住一笑,“你有这份心就行了,谁让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了?你不嫁人了?” 春杏挠挠头,“奴婢嫁了人也是二小姐的人!” 经她这么一打岔,屋子里紧张的气氛顿时缓解了不少。 唯独香芋瘫坐在地上,眼泪无声的留着,这样其乐融融,主仆亲昵的场景和她再无关系了。 廉欣娉得知了这件事,虽然心中觉得妹妹有些太过仁慈,但嘴上并未多说。妹妹已经长大了,有她自己的想法和处事原则也是好事。 廉如意见姐姐把她叫来,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的样子,便知道了姐姐的想法。给力她之所以对香芋手下留情,并非她软弱可欺,恰恰相反,前世的她手染鲜血,早已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只是她犹记得前世香芋的哥哥死讯传来时,香芋那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背主,想来她也是很痛苦的,更有后来她已入主后宫,曦嫔下毒害她之时,正是香芋替她挡下了那杯酒。今世她才会给她银子,放她走,给她留条后路。 姐妹两人在香芋的事情上,并未多说,倒是另一件事情有了新的进展。 “却有阿福此人。”廉欣娉说道,“哥哥已经查到了,阿福正是我们去给岳老夫人祝寿那天,原本为你赶车的车夫,后来临时换了人,听说阿福还很是气愤,在马舍抱怨了几句,被旁人听到了。” “这个阿福有什么疑点么?”廉如意闻言问道。 “细查之后倒是发现了一件事,”廉欣娉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请问岳老夫人寿宴的前两日,有天晚上,这个阿福喝醉了酒回到府里,曾和人吹牛说,自己是有大好前程的人,有贵人为他指路,事成之后他也是功臣一个。只有这几句醉言,旁的倒是没有了。” 廉如意闻言沉默的深思,人们常说酒后吐真言,阿福的话虽然被认为是吹牛,但必然有真实的成分在。他所说的贵人,指的是谁?所要成的事也许就是指惊马之事? 虽然阿福找到了,也找出了一些疑点,但仅凭这几句醉言就想判断出什么来,着实不易。 “先不要打草惊蛇,派人盯住这个阿福,看有没有外人和他联系,看看再说吧。”廉如意说着伸了个懒腰,“这两天太累了,我得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廉欣娉看了看窗外高高的太阳,无奈的摇了摇头,目送妹妹离去。 想好好睡上一觉的廉如意显然没想到,还有更大的事情在等着她。 她带着云溪往自己院子走的路上,却遇见了许久没在后院出现过的庶弟廉世远。 “二姐姐。”廉世远看见廉如意,倒是立即站住,认真的和她打招呼。 看着庶弟此时还天真不谙世事的年少面孔,廉如意一时间竟有些恍惚。这还是前世那个心机深沉,眉目冰冷,杀伐果断的廉世远么? 犹记得前世他非要哥哥带他去沙场锻炼,他勇猛狠厉,经过沙场的洗练,更是一身杀气,入军之后,立功不断,不过两三年的时间,就成了哥哥的副手,却在那之后的一次战役中,暗算了哥哥,取而代之。 今世第一次再见廉世远,廉如意心中是充满恨意的,但她知道,前世的廉世远定然是被人利用了,她尚在娘家之时,廉世远一直是个无忧无虑快乐的小男孩儿,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自己并不知道,但今日一见,他还是那个天真的孩子,和记忆中那个能设计自己哥哥的阴狠男子并不能重合。 “二姐姐?”廉世远许是见二姐姐看着他默默出神的有点久,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廉如意终于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点了点头,“嗯,二弟好,是来看马姨娘的么?” 廉世远点点头,“二姐姐没事我就先走了。” 廉如意看着廉世远渐行渐远的背影,握了握拳,今世还不晚,她要阻止廉世远走上歧路,阻止这个善良的男孩儿变成后来那个样子,无论是谁从中作梗,引他误入歧途,今世自己都不会让他得逞! 廉如意下定决心之后,就转身带着云溪向外院走去。 她直接来到哥哥的书房外,正打算敲门,却听见爹爹的声音传出来,还提到了她的名字。 书房外却没有伺候的人,她示意云溪不要出声,悄悄靠近了门边,侧耳细听。 “爹爹,您当时不在,没有看到大皇子对如意……那种人,如意怎么能嫁他呢!”廉世召的声音带着怒气,音调都拔得有点高。 “能和葭葭有染之后,立时转而求娶如意之人,你以为爹愿意?”廉将军的声音带着无奈,“当日我便已严词拒绝,没想到他竟回宫求了圣上!我今日已经以如意还为及笄的理由拒绝了圣上……只怕他还是不死心!” 在外偷听的廉如意脸色急变,脚下一软,险些摔倒。 云溪见状忙上前扶住她。 屋里正谈话的父子俩,却被打断。 廉世召一面喝问:“谁在外面?”一面已经打开了门。 见到是廉如意,他愣了愣,回头看了看屋里的廉将军,“如意,你怎么来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可以改变的事 “爹爹,您和哥哥刚才所说都是真的么?”廉如意脸色泛白,站在门口,目光有些飘忽。 廉将军皱着眉头看着自己一直最为疼爱的二女儿,无奈的点点头,“如意,你放心,爹爹不会同意的。” “如果圣上下旨呢?”廉如意不禁反问道,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父亲的话已经表明了态度,自己难道还想让父亲抗旨么? “爹爹,女儿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娘过世不足三年,且大姐未嫁,我还为及笄……圣上是不会同意大皇子的,是么?”廉如意似是在对爹爹说,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二妹,如果圣上真要赐婚,这些都不能成为理由,又或者圣上现在赐下旨意来,等你及笄之后在过礼……”廉世召正说着,猛的看见廉将军皱着眉瞪他,赶紧收住口。 却已经晚了,廉如意脸色灰败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往外走,脚步凌乱跌跌撞撞,“果真还是躲不过么……如果真的不能避开……又何必让我回来……我不要,不要嫁给他……” 廉世召自责的看着妹妹失魂落魄的离开,他转过头祈求的看着廉将军,“爹,您看……二妹这样?” 廉将军垂眸思索了一阵子,抬了抬手,“你不必多说,为父心中有数,大皇子打的什么算盘,爹爹也明白,怎能叫他轻易得逞!” 廉将军转身出了廉世召的书房,只留廉世召一个人站在原地捏着拳头郁闷。爹爹真的有办法么?自从见过了岳阳楼里的情形,他恨不得见大皇子一次打他一次,想到自己乖巧懂事的二妹要嫁给那种人面兽心的家伙,他就一肚子的火儿。 “小姐,小姐,您别走那么快呀!”云溪紧紧追在廉如意后面,生怕脚步飞快却重心不稳的小姐会跌倒。 廉如意的状态实在太差了,脚步虚浮像是踩在棉花里,偏她还跑得快。 一路飞奔的跑回自己的屋子,扑倒在**上,用被子蒙着头,“别理我,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她蒙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说道。 丫鬟们见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 见着云溪跟在后面跑的有些喘,神色还很紧张,纷纷望向云溪。 云溪摇摇头,领着大家出了小姐的闺房,并关上了门。 “让小姐一个人静静也好。”云溪在门外说道。 廉如意听到屋里终于没有别人了,便把从**上抬起身子,她脸上没有泪,却全然都是迷茫。前世慕容丘让人灌她鸠酒,跟她说一切不过是场利用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他在得知她怀上他的孩子之后,一脚踹上她的腹部的疼痛似乎还能感觉到。心好疼,头好疼。 她以为自己重生回来,是上天给她机会,让她报仇的,为她的孩子,她的家人,她自己来向他讨回利息的。可是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捉弄她?难道她还要重复前世的错路么?他说过,在她嫁进门的那天,他就给她服下了断子汤。慕容丘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她,从来没有真的喜欢过她,难道今世即便知道了这一切,还是不能摆脱那样的命运么? 她不甘心!这叫她如何甘心? 不不,廉如意忽然摇了摇头,迷茫痛苦的眸色也逐渐清亮起来。她不会重蹈前世覆辙的!毕竟她已经知道了慕容丘是怎么样的人了,她不会再像前世一样傻乎乎的帮他了,就算是逃不脱要嫁给他的命运又怎么样?她不会在一片痴心错付,不会在替他谋划,不但如此,她还要破坏他所有的计划! 对,就是这样!廉如意渐渐恢复了气力,如果命运里的一些事是注定要发生的,那就让她尽力去改变能改变的事情吧! 廉如意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适才失魂落魄的自己,又转身出了闺房。 “小姐这是去哪儿?”一直守在门口的云溪立即跟了上来。 “去找哥哥!” 云溪一听,这刚回来又要去,于是紧张的不行,提步小跑的跟上。 “哥哥!”廉如意没等下人通报就退开了廉世召书房的门。 “啊,二妹,你……怎么样了?”廉世召一看到廉如意,就有一种莫名的愧疚之心,好像不能保护妹妹不嫁她不愿嫁的人,是他的错一样。 “我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我想明白了,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但我们还是要为那些我们能改变的事情努力!”廉如意看着脸色也不怎么好的哥哥认真的说道。 “你能这么想真好……不过也不用太悲观,爹说,他会有办法的!”廉世召看着廉如意说道。 “嗯,我知道。”廉如意点点头,“不过我来找哥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他说妹妹刚才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书房门外呢,原来是有事情找自己。 “今天我遇见了二弟,二弟今年也有十岁了吧?他在学什么呢?”廉如意见哥哥似乎已经忘了请她坐下,便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了。 廉世召没想到妹妹叹气了庶弟的事情,想了想才道:“是十岁了,他跟着顾先生学诗书礼仪为臣忠君之道,跟着杨才练武,学骑射,另外爹爹有空的时候也会教我们一些带兵打仗之道。咱们武将家的孩子嘛,还是以武为重的!” 廉世召说道这儿却叹了口气,“唉,只是……二弟却是……” 他还忍不住摇了摇头。 廉如意却似乎很关心这些问题,便追问道:“可惜什么?” “二弟根骨奇佳,是练武的好材料,只是他自己对此好像不太上心,每次练武时候似乎都不怎么用心,有时候杨才跟他讲关键,他还会跑神儿。不过爹爹对他要求很严,我也时时督促他,还好没让他落下。”廉世召笑了笑。 廉如意闻言点点头,“哥哥,虽然咱们都是武将家的孩子,但谁说武将家的孩子,一定都要从武呢?像我大姐姐,那可是京城第一才女呢!或许二弟并不喜欢练武,他有别的喜好,不能因为他生在武将之家,就把他别的喜好给扼杀掉啊?” 廉世召大概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瞪着眼看着廉如意,“这话是什么意思?” 廉如意却在心中暗想,不知道廉世远是真的不喜欢练武,前世成为那个样子只是被逼出来的,还是其他,今世都不能让他走上前世的老路。如果哥哥知道自己现在严格督促练武的庶弟,将来在沙场上会成为一只从背后射穿他的毒箭,会作何感想?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过得好不好 既然上天让她重生,一定是有用意的,即便她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她或许可以改变家人的命运。 “哥哥,就像我不喜欢大皇子一样,可能二弟也一样不喜欢练武,尽管大皇子在别人眼中可能是求之不得的良配。”廉如意无奈的说道。 “这怎么能一样呢?”廉世召一听就变了脸色,“练武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大皇子那人……还是不要提了!” “我只是想到,被人逼迫的感觉很难受罢了,不想二弟也想我这般难受,今日见他满脸疲惫,似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才十岁的年纪,就一脸闷闷不乐,所以才有感而发,哥哥爱武,自然是体会不到这种心情的!”廉如意说话间带着满脸的忧伤。 “竟……竟是如此么?”廉世召被她脸上的伤痛给震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便是如此!”廉如意该说的话差不多说完了,起身向外走去,“我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不能改变,就不想看着别人像我一样,要被逼着做不愿做的事,哥哥如果有时间,可以想想看。” 廉如意告别了哥哥,回到自己院子里,吃罢了午饭,稍事休息之后,又来到了马姨娘的院子里。 马姨娘正是廉世远的生母,她原本是母亲身边的陪嫁丫鬟,生下庶子后才被抬了姨娘。前世廉如意和她几乎没什么交集,她原本就为人低调,生子之时似乎是遇见了什么意外,虽然后来人救回来了,但却却伤了身子。 马姨娘的院子,除了廉世远会时不时的来一趟以外,几乎没有客人来。 所以廉如意一出现,院子里洒扫的丫鬟都愣了,半晌才扔了扫帚拔腿就往屋里跑,边跑边喊:“姨娘,姨娘,二小姐来了……” “你跑什么跑?”春杏在那丫鬟身后喊道,“怎么如此没规矩?” 云溪倒是抿嘴笑了笑,“许是不太习惯吧,毕竟咱们小姐第一次来这里!” 春杏撇撇嘴,“那也不能见了主子就跑啊?这是哪家的规矩?” 正说着,马姨娘却已经迎了出来,身后正跟着刚才扫地的丫鬟,那丫鬟脸上红红的,头都快勾到胸口了,表情很是局促。 “没想到二小姐会大驾光临,丫鬟无状,还请二小姐勿怪。”马姨娘蹲身见礼。 廉如意立即上前扶了她,她虽是姨娘,不如嫡女风光,却也是爹爹的妾室,长自己一辈,跟自己行礼,于礼不合,“马姨娘不必如此,我今日闲来无事,走到这里,看到那盆碗莲开得正好,便想起以前母亲常说,马姨娘做的荷花酥最好,就进来看看姨娘。” 马姨娘低了低头,神情有些落寞,“是啊,夫人最爱荷花酥,以前在相府的时候,还让府里所有会做点心的都去厨房做荷花酥,来比赛谁做的荷花酥最好吃,最后还赏了奴婢一根点翠金簪呢!” 廉如意也跟着一声叹息,马姨娘为人本分,就算被抬了姨娘之后,不管是在她母亲面前,还是在她们姐妹二人面前,都是自称奴婢,母亲说了多次,她却是不改,后来母亲也由她去了。 “瞧奴婢这人,只顾着说话,都忘了请二小姐到屋里坐了。”马姨娘躬身退到一侧,请廉如意先行。 廉如意微微一笑,“姨娘不要见外。” 上前携了马姨娘一同进屋。 “小姐请坐吧。” 马姨娘请了廉如意坐下,便吩咐道,“笛儿,把上次二少爷送来的香茶泡上。” 廉如意淡笑着随意打量了下屋子里的摆设,马姨娘的屋子里简直朴素的不像是将军府的姨娘,屋子里除了摆着几盆应季的花草,就再无别的摆设。马姨娘的衣着也是简单款式,常见的绞纱料子,头上的发簪都是银质,样式也是前几年的款式了。 廉如意只默默看着,并未说话,待笛儿上了茶,她接过茶盏,一手用杯盖轻轻拨弄着茶叶,一边静看着茶色。茶倒是好茶,今年新晋的六安瓜片,汤色清亮,茶香袅袅。 “母亲走了以后,马姨娘过的还好么?”廉如意放下茶盏,缓缓开口。 马姨娘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叹了口气,无奈的笑着环顾四周,“好与不好,都是因人而异的,奴婢没有什么奢求,只要能看着二少爷好好的,便很满足。” 廉如意见她神色自然,心知她说的是实话,她那年生子,伤了身体,保住廉世远已是万幸,以后却也不可能再有子嗣了。她今年已经三十多岁,未施粉黛的容颜已经褪去了年轻时的娇嫩鲜活,素淡极简的装扮更显寡味。爹爹已经很久不曾来过她的院子了吧?不然屋子里也不会简陋成这个样子。 不管是主持中馈的薛姨娘苛待了她,还是她自己无欲无求,她现在的生活实在是极简了些。 “可是姨娘,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也许你自己不觉得现在的日子清苦,很满足,那二弟呢,他也不觉的姨娘苦么?他也对姨娘现在的生活很满足么?”廉如意问完,就转过头叹了口气,“我说今日在院子里遇见二弟,怎见他不是开心的样子呢?” 马姨娘闻言怔住,今日上午二少爷趁着休沐来看望她,她很开心的想着留二少爷吃顿午饭再走,可是二少爷只是坐了会儿就说爹爹还交代了功课便离开了。原来,他是心里不痛快么…… “姨娘,你只当自己看着二弟过的好就好,可二弟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若他每次回来都看着姨娘过得不好,他心里会好过么?”廉如意又添了一把火,“二弟不过是刚刚十岁的孩子,天真烂漫的年纪,姨娘真的忍心让二弟在心里背负这样的失落么?我知姨娘是不争的性子,但好歹要过的像个样子,免得年幼的孩子为你伤心,若二弟时时回来,心中总凄然惶惑的,会不会有一日再不愿回来了呢?到那时,姨娘还会过的好么?”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釜底抽薪 马姨娘闻言一震,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以前还有夫人会照顾她,夫人是宽宏之人,念着在相府的旧情,就算自己伺候了将军被扶了姨娘,也没有排斥她,还时时处处的照拂她。 马姨娘无奈的摇了摇头,“晚了,已经晚了……待他日,薛姨娘成了这将军府的夫人……我的日子能如是过下去,已经是最好的了。” 廉如意看了看,院里院外,似乎只有笛儿一个丫鬟,贴身伺候姨娘的大丫鬟,连院子里洒扫的粗活儿都要干,看来马姨娘过的不是一般的拮据呀! “姨娘不用灰心,那一日不会到来的,二弟毕竟是心系姨娘的,女为母则强,姨娘若是真心为了二弟好,也该振作起来的。”廉如意说到这儿,觉得已经差不多了,便转而说道,“对了,姨娘可曾关心过二弟的功课喜好?” 马姨娘还纠结于廉如意说的真心为二少爷好的问题上,一时没有反应,待反应过来,见二小姐已经起身行至门口,“不知二弟是否主动跟姨娘提及过这些问题,我倒是听说,薛姨娘对二弟很是关怀,无论是功课娱乐,还是衣食住行,都极为操心,在身份上,姨娘不能成为二弟的母亲,在情感上,姨娘却是不可替代的。” 廉如意说完,便带着云溪和春杏离开了马姨娘的院子。 “姨娘,二小姐为什么会突然来跟您说这些?”笛儿见二小姐主仆走的远了,便进屋问犹自发愣的马姨娘。 马姨娘垂眸略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时,脸上却带了些许的笑意,“我还以为她和薛姨娘的关系真的很好呢,没想到也不过是表象罢了。” “姨娘是说……二小姐是为了利用您对付薛姨娘?”笛儿眨了眨眼,还是不太明白,“二小姐不是为了二少爷的来的么?” “她不想让薛姨娘成为将军府的夫人,我亦不想,她跑来向我表明立场,给我希望,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便可结为盟友,利用不利用的,不过是利益使然各取所需罢了。只是,她和薛姨娘的关系不是一直都好的跟亲母女一样么,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马姨娘皱了皱眉。 笛儿眼珠子一转,“奴婢听说,好像是大皇子进府求娶二小姐和三小姐,最后老爷许了三小姐。” 马姨娘一听,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再去打听清楚,看看是不是你说的这回事儿。” “姨娘是打算怎么办?”笛儿点点头,姨娘是要振作起来了么?是不是以后她们就不用过如此清苦的日子了?现在的日子,真的不像是在将军府,比普通老百姓也好不到那里去,十天半个月的饭菜里都见不到点儿荤腥油水的。 马姨娘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的开口,“二小姐虽然有她的想法,但她有些话说得是对的,我一直忽略了二少爷的感受,二少爷是个好孩子,他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有些话,他在心里想,却不会告诉我。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让二少爷越来越远离我,薛明兰要什么我都可以让着她,唯独二少爷不行!” 这天傍晚的时候,廉如意坐在自己的屋子里,琢磨哥哥刚派人给她送来的剑谱,寒梅就急匆匆的进来了。 “说吧,什么事?”廉如意放下手中的剑谱,指了指一边的椅子。 寒梅挨着椅子边坐了下来,“回小姐,马姨娘派了身边的笛儿出府,当了几样首饰,又买了些食材。” 廉如意点点头,看来她的话马姨娘是听进去了。如此,便好。 她点点头,又拿起手中的剑谱。思绪却已经不在剑谱之上了,前世廉世远就是和马姨娘越走越远,性格也越发阴沉,她虽然不知道其中原因,却也不难猜到,薛姨娘身边没有儿子,而同为姨娘的马姨娘却生有二公子,薛姨娘自知没有希望生养一个儿子,又怎么会放过摆在自己面前,现成的儿子呢。 母亲在时,带人宽厚,廉世远虽然是在母亲身边养着的,却时时都可以和马姨娘相见,与养在马姨娘身边也无不同,七岁之后便住到了外院,每日向母亲请安之时,母亲也都会特意留了马姨娘在身边伺候。 两年前母亲离世,马姨娘再见廉世远便不那么方便了。再加上薛姨娘从中阻隔,十天半个月能见上一面都不错了。马姨娘难得见儿子一次,见了面一定不会说其中原委,廉世远年纪小,想不明白也是有的,再加上薛姨娘从中挑唆,让母子生出嫌隙,在容易不过。 今世让马姨娘明白自己的一味忍让对儿子来说,并不是最好的结果,薛姨娘的算盘就不会打的那么如意,那么不管后来究竟是谁要利用廉世远对付自己的哥哥,都不会得逞。釜底抽薪,才是最保险的做法。 春杏这时却凑过来,不解的问道:“小姐,您去提醒马姨娘,不是为了让她重新回到老爷的视线里么?她当了首饰,不买些衣服布料,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些,买食材做什么?” 云溪闻言,摇头笑了笑,“傻丫头,平日里让你少说话,多动脑,你还不服气!” 春杏扭头看着云溪,“那你便说说是为什么?” “马姨娘当了首饰能有几个钱?咱们将军府什么上好的布料没有?她就是把自己的首饰都当光了,还能买到比将军府里还出彩的布料么?在穿衣打扮上,她是没办法越过薛姨娘去的!你忘了小姐提到了她点心做的好的事情了?便是这个别人做不到的,才是她出彩的地方,当年在相府那么多会做点心的人中,独独让夫人赏了她,一定是有她的过人之处的。”云溪解释完,冲她挤挤眼,好像在问,我说的怎么样? 春杏听完,想了想道:“她在府里无钱无人的,就算做了再好的点心,送不到老爷那里不是也白瞎么?” “那就看她自己了。”云溪说完,就低头去绣花,她正在给小姐绣帕子呢,小姐前两日说海棠花漂亮,她专门从妙画那里找来了海棠花的花样子。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崔右相 第二日,廉如意又马不停蹄去了右相府,她的外公家。 前世母亲离开以后,她和姐姐回了几次外公家,外公待她们却不似母亲在时那么亲热,她以为外公是不喜欢她们了,薛姨娘也说,没了母亲,她们和外公的关系就远了,她之后就很少再去了。 一直到太子被陷害,牵连了外公一家,到最后右相被罢黜,她都没再见过外公。 有些遗憾,既然有机会去弥补,她就不能再错失机会。上天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了。一旦她逼不得已,嫁给了大皇子,她的身份就变了。 这次来到外公家,外婆见到她的第一眼仍忍不住满目哀伤,但很快就遮掩了过去。母亲在大好年华里不幸离世,外婆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怎能不伤怀呢。 “外婆。”廉如意行了礼之后,被荣氏扶了起来,她顺势抱住荣氏,头埋在荣氏怀中撒娇道。 因廉如意和母亲长得十分相像,所以荣氏也格外疼她,虽然女儿已经走了,但能有和女儿相像的外孙女承欢膝下也不错。 荣氏脸色好看了不少,“如意怎么今天突然想起回来了?” 廉如意笑嘻嘻的说:“我知道外公今天不在家,专门来看外婆的,每次来外公都板着脸,吓得我都不敢来了!”廉如意说完,吐了吐舌头,“外婆可不要把这话告诉外公啊,外公会生气的。” 荣氏倒是没想到廉如意如此直白,也是把不和她见外才这么直言的,荣氏倒是并未介意,看着廉如意和女儿未嫁时,窝在她怀里撒娇时无二的神情,到是更显**溺。 “你放心,以后你再来,你外公若是板着脸,咱们就都不理他,看他一个人板着脸给谁看!”荣氏开玩笑道。 廉如意笑着点头,“外婆最好了!” “听说你和你姐姐生了嫌隙?”荣氏已有多时没见过姐妹两个了,倒是听到外面有两姐妹不和的传闻。 廉如意神色暗了暗,想到前世姐妹两人最终都没有机会缓和关系,心下不禁生出些伤感来,“没有外婆,姐姐待我很好,只是要求严格了些,您也知道我这惫懒的性子,以前不懂事,总觉得姐姐是故意为难我。现在我都知道了,姐姐对我要求严,是为我好。” 荣氏闻言点点头,“你能明白就好,欣娉从小就要强,和你母亲的性子很像,亲姐妹,应当相互扶持,相亲相爱,你们的母亲不在了,你们更当一心,切莫叫别人看了笑话去,也让你们母亲没脸。” 廉如意认真的点头,前世她最不耐烦听这些,她很想念母亲,却也最怕旁人在她面前提起母亲,好像是要揭开她刻意忽略的伤口一样。今世她却明白,这些都是母亲最至亲的人,也是她至亲的人,提起母亲,只会让他们在相同的时间,彼此怀念相同的人,她心头的伤痛,亦是他们的伤痛。母亲会让他们离得更近,而不是更远。 “对了外婆,我今日带了外婆最喜欢的桂花糖,是母亲身边的马姨娘做的,不知道味道还像不像当年一般好,您快些尝尝。”廉如意示意云溪打开带来的食盒。 盒子一打开,桂花糖的香味就飘得满屋都是,以前母亲带他们回来时,总会让马姨娘做些点心带回来。母亲走了以后,就再没有人这么做了。 点心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偌大的右相府也不缺这么几块小点心,可这份念想,却是无可取代的珍贵。 像是算准了时间,荣氏正看着精致漂亮的桂花糖发呆,就见右相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 廉如意抬头看见外公时,外公的眼神还有些错愕和恍惚。 “外公!”廉如意立即端端正正的行礼。 崔右相“嗯”了一声,视线却转到了那打开的食盒上,为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廉如意并不意外,外公是想念母亲了吧? “悦华走了以后,这还是第一次再闻到这桂花糖的香味。”荣氏喃喃道。 许是睹物思人,崔右相的眼里也蒙上了一层模糊的水汽。 他两步来到上座,视线僵硬的从食盒上移到廉如意的脸上,“如意怎么今日来了?” “我来看看外婆,呃,还有外公,昨日遇上我们府里的马姨娘,想起母亲以前回来时,总会让马姨娘做些点心带回来,如今,呃,我想替母亲做点什么。”廉如意没想到,经历两世,她在面对外公时,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紧张。 外公是文官,身上似乎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像是沉淀了一生的深沉稳重,不同与爹爹身上的杀伐之气。是博大宽怀,悠远宁静的大气,让人一站到他跟前,都会不自觉地屏声敛气,收起浮躁狂妄。 “你有心了。”崔右相难得点了一次头。 虽是简短的一句肯定,廉如意也像是得了莫大的肯定。喜不自胜的说道:“如果外公不嫌弃,如意和姐姐以后一定会经常回来的。外公不嫌我们烦就好!昨日请马姨娘做桂花糖时,见到马姨娘房里挂了一幅字,我还以为是外公的墨宝,马姨娘却笑我也被母亲糊弄了,竟是母亲临摹的来的。” 荣氏看了看默不作声的相公,叹了口气,“你母亲最喜临摹你外公的字,最后学的她一个姑娘家,却写的一手苍劲如男子的字迹,要我说,女孩子还是娟秀的梅花小楷好看,你跟着欣娉学就好。” 崔右相哼了一声,他自然是觉得自己女儿好,便哪里都是好的。 “母亲临的像外公的字,却还是不如我那二弟像,二弟不像哥哥喜欢舞枪弄棒,倒是喜欢读书写字,尤其喜欢外公那一手飘逸的狂草,只是我爹爹嫌他一个男孩子,功夫不好显文弱,不在这方面对他下功夫罢了。”廉如意像是扯闲篇似的,没话找话说。 惜字如金的崔右相却摇了摇头,“你父亲有时明白,有时却也糊涂,男子必须要学好武艺沙场建功才算是忠君爱主么?朝堂内外都是文臣的沙场,诗词歌赋皆是刀枪棍棒,使得好了,兵不血刃便手握胜券,你爹爹能有爱文之子,也是属难得,只怕要耽误在他手里。” 廉如意却浑不在意道:“没事的,有顾先生教二弟,耽误不了。” 顾言之乃一代大儒,曾为帝师,后不恋世事繁华,辞官四处周游,一次关外历险幸被廉将军所救,便一直跟着廉将军了。廉欣娉和廉如意都跟着顾先生读过一段时间书。 “顾先生不错。”崔右相点点头。 “嗯,只是二弟没有志同道合的同窗,或是品行可靠的好友,给他良好的影响,只怕爹爹的反对,哥哥也不理解他,家里又没有母亲管教,早晚会走上弯路。”廉如意有些惋惜的说道。 崔右相闻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看的廉如意心底都紧张起来是,他才微微扬了扬嘴角,“这有何难,改日外公给顾先生再介绍一两个德才兼备的学生便是。”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芙蓉玉颜 廉如意这次到外公家里倒是不急着走,也没有被外公板着的脸给吓跑,倒是一直赖到用过了午膳才离开。 崔右相今日的脸色似乎也比往常好看许多。 廉如意走了以后,崔右相才起身打算到书房去。 荣氏却将身边的丫鬟都打发下去,亲自端了一杯茶送到崔右相跟前,“先喝杯茶,歇息一会儿再去忙吧。” 崔右相接过茶盏,看了荣氏一眼,叹了口气道:“如意这丫头,如今也学会拐着弯儿的说话了,明明今日来就是想要给她那庶弟找两个亦师亦友的伙伴,以免她那庶弟被带歪了,怎的还绕这么一大圈子,她直说,难道我会不帮她么?” 荣氏抿嘴笑了笑,“您还委屈呢,您没回来之前,如意还跟我说最怕您板着脸了!悦华走了以后,你见着她们姐妹两个什么时候给过好脸色?知道的道您是思念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不待见两个外孙女呢!” 崔右相张了张嘴,半晌叹了口气,“悦华身子一向很好,怎会在那几年说变差就变差,竟连性命都丢了去呢……” 荣氏一听,脸色也变得黯然,“悦华这孩子宽厚仁慈,手腕不够硬……将军府后宅不宁,也是她自己眼目不明,您怎的也不能迁怒与孩子啊!” “我何时迁怒孩子了?我不是已经答应如意了么?”崔右相自然是嘴硬的,即便他心里已经知道自己在对两个外孙女的态度上是有些过于冷硬了。 荣氏是聪慧之人,见相公心底已经软化,便不再多言,“您喝点茶,这是今年云地新晋的普洱。” 那一盒香气四溢的桂花糖似乎已经被遗忘在一边,无人去碰。就像有些伤痛,表面看起来已经愈合,却不敢触及。 得到外公应允,廉如意这才放下心来,外公的眼光那自然是最准确的,有外公找来的人才,陪在庶弟身边,便可随时督促庶弟在从文知礼仪的路上正行无碍。有德才兼备的朋友陪在他身边,也不怕他会被旁人蛊惑。 每逢月初和十五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日子,将军府一向如此。只是自从夫人走了以后,马姨娘也很少出席了,她自知是薛姨娘的眼中钉,很少在人前露面。 这次十五,却是个例外。 廉将军还为来,其他人却已经到齐。 薛姨娘猛的看见许久未见的马姨娘,眼底就是一跳。按说马姨娘虽然生了儿子,可身份地位远不如她,也绝没有被扶正的可能,薛姨娘不该那么排斥她的,可或许有些人是生来就注定不对盘的,自从有了廉世远以来,薛姨娘就没看马姨娘顺眼过。 “哟,马姨娘的身子骨好些了?一直称病的今日怎的来了?”薛姨娘见将军还未来,便忍不住讽刺马姨娘。 马姨娘一身极简的束腰长裙,外面套着一件浅蓝色斜襟比甲,乌黑的发髻上斜插着一根雕刻简单的玉簪。和一身雍容华贵的薛姨娘站在一处,气势上完全没有可比性。 但她身量高挑,纤腰一握,皮肤白皙,眉眼精致,下巴尖润,这简单素雅的衣着却显得她格外出尘,在这富丽繁华的将军府反衬之下,竟有种别样的魅力。 廉如意知道,这是马姨娘无奈之下的精心之举,她没有财力物力和薛姨娘一较高下,只能另辟蹊径,能不能成事,还要看爹爹的眼光喜好了。 薛姨娘的讽刺之下,马姨娘却只是微微颔首,并未争执。 一个巴掌向来是拍不响的,薛姨娘见马姨娘神色未动,仍是不声不响的站着,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里,便觉无趣的收了声,来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定,等着廉将军的到来。 廉将军并未让众人等太久,便夹着一身的热气从外面进来了。 “这大热的天,还是屋里面凉快呀!”廉将军笑着说道。 屋子里放着两大盆冰块,又有丫鬟站在冰块后不断的扇风,自然是比外面清凉许多。 “都坐吧。”廉将军率先坐下,却不经意间撇到了一身素简装扮的马姨娘,眼神一顿,却又缓缓滑了过去,似乎并未在意。 一直注意着廉将军的薛姨娘这才松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凤眼瞥了一眼马姨娘,很是不屑。 马姨娘仍是面色不改,在薛姨娘落座之后,才坐了下来。 主菜上完,承上面点之时,却有一股清凉的幽香忽远忽近的飘散而来。 在这股幽香之下,似乎夏日的炎热都被冲淡了不少。 让一屋子的人忽而精神一振,廉将军更是放下了筷子,细细寻觅这一股幽香。 却见丫鬟摆上一盘呈荷花形状的面点,淡粉的色泽,沁人的清香,花心处似乎还有金灿灿的花蕊点缀其间。真是色香味俱佳的一盘点心。 廉将军看着这盘栩栩如生的荷花,却是神情微愣。 尽管众人都被这盘名为“芙蓉玉颜”的点心给引诱的食指大动,但廉将军未动筷,便众人都忍着。 片刻之后,廉将军动作有些僵硬的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荷花花瓣,放入口中,入口即化的点心更是溢满口舌的清甜香气,仿佛瞬间置身清凉的荷花池。 一盘点心,却为一片意境。这盘点心的色香味,已然超脱出仅让人饱腹的作用了,可见做点心之人的用心。 马姨娘见廉将军神色,面容未动的低下头,心里其实已经止不住的激动了。 廉如意微微笑了笑,她知道,马姨娘已经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 薛姨娘在心中也大大夸赞了这盘“芙蓉玉颜”的精妙,怎的以前没有见厨房做过这点心呢?倘若她知道这盘点心不是厨房所做,而是出自马姨娘之手,不知她还吃不吃的下去?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前世重提 廉将军抿了口淡茶,缓缓开口道:“下月初八,皇后娘娘要在南山行宫举办碧池宴,届时还未成婚的男女都可以去,你们准备一下,葭葭就不用去了,待为父和大皇子商议好日子,大皇子便接你过府。” 廉葭葭顿时脸色煞白,手中端着的茶盏都发出磕碰的声响。 “爹……” 廉将军摆摆手,“无须多言,我还有事,都散了吧。” 众人屏气退出正堂。 廉如意临走看了马姨娘一眼,正巧马姨娘也在看她,冲她点了点头,便低头让在一边,等众人都离开后,才慢慢走着。 薛姨娘走过马姨娘身边时,低声说道:“有些人想要蹦跶,也要看看自己还有没有那个本事。” 马姨娘并未看她,像是没听见一般,神色自若。 廉如意一直知道马姨娘沉稳,薛姨娘几次三番想要激怒她,都得不到她的回应,让廉如意都不禁佩服起她的忍耐力起来。 “走吧,看什么呢?”廉欣娉过来拉了廉如意。 姐妹两人一起向后院走去。 “碧池宴上你要小心。”廉欣娉拉着廉如意的手,边走边说道。 廉如意正想着马姨娘的事,闻言沉默了一瞬,点点头,“我知道。” “圣上上次只是试探爹爹的心意,并未明言赐婚与你,大皇子没有得逞,必然不会死心,圣上的心思暂且不说,这次碧池宴,容妃一定会去的,皇后娘娘想要借碧池宴为太子选妃,容妃也会为大皇子谋划的,倘若容妃当众点了你,就麻烦了!”廉欣娉怕妹妹年纪小,不够上心,便耐心的解释,“圣上恩**容妃,若容妃已然在众人面前开口,圣上想来也不会再驳斥,到时你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廉如意心情沉重,默默的点了点头。 廉葭葭这时却不知从哪里突然跳了出来。 指着廉如意的鼻子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也是又回来的吧?哼,剽窃我的诗作,你当我好骗是不是?以前让你在本该我坐的位置上做了那么久,既然咱们都回来了,这次我可不会再给你机会!告诉你,大皇子是我的,大皇子正妻的位置也是我的,他从来都没喜欢过你,以前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他不过是利用你罢了,你死了这份心吧!别以为摆个欲拒还迎的样子,他就会注意你,做你的美梦去吧!” 廉欣娉见庶妹这幅嚣张的样子,口中又胡言乱语不知乱说些什么,登时就怒了,“湘琴,掌嘴,三小姐口出狂言,对嫡姐不敬,让周嬷嬷教教她规矩。” 廉葭葭一听廉欣娉发话,忍不住一哆嗦,但还是梗着脖子看着廉如意,“二姐姐,我的好二姐姐,你现在装什么善良,装什么白莲花呢?你以为站在大姐姐身边,有大姐姐维护你,你就摘干净了么?你忘了你以前是怎么杀人,怎么陷害人的了么?你早就污秽不堪了!” 湘琴上前,一巴掌扇在廉葭葭脸上,打的她手心都有些发麻。 廉葭葭这才住了口,恶狠狠的等着廉如意。 “姐姐,三妹要成为大皇子的人了,此时心中估计是欢喜疯了,人也有些不正常,让人把她带回去,好好看着便是。”廉如意连看都懒得再看廉葭葭了。 前世的好姐妹,不过是伪装,不过是欺骗罢了,如今她也知道了自己重生回来的身份,彼此揭开了面纱,也不用在维持表面的和谐了。 “站住!廉如意,你以为这样就完了么?你以为这次我还会在你手底下讨生活么?我告诉你,不可能了,你以为你剽窃了我的智慧就能赢么?别做梦了,你的那点小伎俩在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你还记得自己以前的结局么?你还记得那个孩子么?呵呵,那依然是你如今的下场!”廉葭葭大概是得知自己的诗作提前问世的真相,气愤的有些过了,竟口不择言起来。 她不提孩子还好,廉如意一听到孩子,眼圈登时红了起来,腹部被慕容丘一脚踹上的痛感似乎穿越了两世,让她此时依旧觉得清晰,那未成形的孩子,那流逝不止的鲜血,她满腔的愤怒似乎找到了破口,决堤而出! 她回转身,一巴掌扇在廉葭葭脸上,“住口!” “如意!何须为不相干的人动怒,她也值得你失态么?”廉欣娉见廉如意似乎真的怒了,便上前劝道。 廉葭葭在说什么,她虽未理解,却也猜到,定是能触及廉如意底线的东西,她怕廉如意真的被廉葭葭激怒,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来。人只有在冷静的状态下,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廉如意闻言收住手,冷冷的看着廉葭葭,忽而淡然一笑,“是啊,我理会这个疯女人干嘛。” 继而转身挽住廉欣娉的手,“姐姐,我们走吧。” 廉葭葭还要叫嚣,却被湘琴一把堵住嘴,“三小姐您今天精神不好,奴婢送您回去休息吧!” 廉欣娉握住廉如意的手,才发现炎热的夏天,她的手竟是冰冷冰冷的。 “她刚刚在说什么?”对妹妹的关心和担忧,让廉欣娉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廉如意抬头看着姐姐,缓缓说道:“她说我会嫁给大皇子,被利用一场之后,不得好死,姐姐,你说,我真的逃不过么?” 廉欣娉看着妹妹凄惶的神情,心中一怔,她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已有防备,怎会逃不过?爹爹会保护你的……我们去求外公,外公也不会不管的……” 廉如意的眸中却渐渐褪去软弱,被冷毅果决替代,“是啊,不会的,梦中的惨剧不会发生的,即便结果注定,人心已经变了,再次经历,也会是不同的。” 廉欣娉以为妹妹说的是曾经跟她讲过的那个让她反复经历的梦境,便没有再多问,只是紧紧的握住妹妹的手,想要给她力量。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忍而不发 这**,注定了将军府里很多人都要失眠。 薛姨娘已经砸了第三个杯子了。 “姨娘,您别生气了,为个不成器的奴婢再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薛姨娘身边的大丫鬟紫珠轻声劝着。 “哼,再派人去看看,看看将军回来了没有?”薛姨娘脸色通红,长长的指甲把手心都抠红了。 绿芜为难的看了看紫珠,“姨娘,这……都看了五六次了……” 薛姨娘闻言一把扫落了桌子上的大茶盘,绿芜缩着肩往后退了两步。 紫珠轻叹了口气,“姨娘别气了,将军就算是去了她的院子一趟,又能怎样?她还能翻出花儿来不成?将军的心还是在您这边的!三小姐很快就能嫁给大皇子了,二少爷也和您越来越亲近,她到头来能有什么?姨娘放宽心吧!” 薛姨娘的拳头却是攥的紧紧的,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从未放在眼里的马姨娘,在沉寂了这么久之后,会突然给她来给回马枪,而且还一下就把将军给招到她的院子里去了。自己在将军府花了多少气力,才能在夫人走了以后,在后院立威,也刚刚开始收拢住二少爷的心,在这个时候,她居然跳出来给自己添堵!她怎么能让她好过呢! “马芸娘,你给我走着瞧!不等了,睡觉!”薛姨娘恨声道。 紫珠和绿芜总算松了口气,对视一眼,伺候着薛姨娘洗漱。 躺在**上辗转反侧无法静心入眠的廉如意也听到了寒梅回禀,知道爹爹今晚去了马姨娘的院子。 “你记得叮嘱笛儿,薛姨娘不是善罢甘休的人,马姨娘既然已经复起,往后就要更经心这点,衣食住用都要小心谨慎。”廉如意淡声吩咐。 “是。”寒梅简短的应声。 春杏却问了句,“小姐,薛姨娘是那样的人么?奴婢看她平日里很是仁慈,对下人也很宽厚的呀?” “防人之心不可无,薛姨娘和马姨娘要争夺爹爹和二弟的心,永远都是对立的关系,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世,马姨娘沉寂的久了,薛姨娘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对手,忽然爹爹就去了马姨娘的院子,等于马姨娘当众甩她了一耳光,你觉得,薛姨娘能忍么?”廉如意觉得多说几句话,可以平复自己心中积郁之气,所以解释起来格外仔细。 春杏点点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小姐,时辰不早了,熄灯吧?” 寒梅却又道:“小姐,查到香芋哥哥的下落了。” 春杏瞪了她一眼,都不能明天说么!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 廉如意摆摆手,“春杏你别瞪她了,我现在正好不困,待有了睡意再熄灯。你说吧?” “在京郊的一个废弃的破庙里,有几个地痞混混在看着他,几个地痞混混不足为惧,之前一直没找到,是因为三小姐让他们隔几天便换一个地方藏着。”寒梅低声回禀道。 “人可还好?”廉如意问。 “性命无虞,跑了几次,被打了几顿,受了些皮肉之苦,他们怕他再跑,已经饿了他好几天了,现在看起来蔫蔫的。”寒梅声音平淡,不带感情。 但其实她心里是有气的,她气香芋竟会为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哥哥背叛小姐,使得她们几个丫鬟之间的姐妹情谊也荡然无存。 原本都是伺候小姐的好姐妹,出了这件事以后,香芋虽然还在小姐的院子里住着,可她们三个已经都不理会香芋了。香芋有时泪眼汪汪的看着她们,她们都是一别脸就走,谁也不爱搭理她。和背主之人,还有什么交情可谈? 要不是小姐吩咐了,她才不管她那好赌哥哥的死活! “这件事还是让哥哥的人出面把人救出来吧。”廉如意吩咐道,“人救出以后,把香芋送出府去,这是她的卖身契,你转交给她,让她不用再来见我了。” 寒梅应了声,上前接过香芋的卖身契,见小姐没有其他吩咐,低头退了出去。 “熄灯吧。”她和香芋的主仆情谊,也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了。 第二日,香芋的哥哥就被救了出来。香芋临出府前,还是来到小姐的闺房之外,深深的跪了下去,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她此时已经后悔的说不出话来。自己背叛了小姐,最后哥哥还是要靠小姐才救了出来……倘若一开始,她就告诉小姐真相……现在却也说什么都晚了…… 廉如意知道香芋跪在门外,当时她正在和云溪下棋,云嬷嬷正好从庄子里回来。她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就随口问了句“香芋怎么在外面跪着?” 春杏赶紧抬头看小姐脸色,见小姐手执棋子,似乎专心下棋并未听见。便赶紧上前来,拉了云嬷嬷到一边去。 云嬷嬷得知了事情原委,气得拿着玉板儿就要去掌香芋的嘴。春杏都拉不住她。 倒是正在下棋的廉如意淡淡的说了句:“她的卖身契在自己身上,如今嬷嬷再打,打的可不是咱们府里的人了。” 这句“不是咱们府里的人”倒是让云嬷嬷稍稍消了气,却也知道廉如意一开始就是听见了的。此时,小姐心里应该比她们都难受吧?云嬷嬷恐徒增小姐不快,压制住了火气,只叫人悄悄吧香芋撵走作罢。 经十五那日之后,廉将军一连几日都是宿在马姨娘的院子里。 明里暗里赏了不少的东西给马姨娘。 薛姨娘也从一开始的愤懑中飞快的冷静下来,再遇见马姨娘也能笑脸儿相迎。她心知自己这两年对马姨娘的苛待将军一定看在眼中,马姨娘复起的突然,一点准备时间都没留给她。但好在将军也没立即转过脸来斥责她,她知道这是将军给她留着脸面。便在将军留宿马姨娘院子的第三天,就将该给马姨娘的份例摆设,都遣人送了去。 府里的下人看着风向有变,对马姨娘也客气起来。 昔日马姨娘身边的丫鬟,被薛姨娘卖的卖,嫁的嫁,也就看似憨傻不成气候的笛儿被留了下来。 如今将军又往她的院子里去了,也不能总叫她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伺候着,薛姨娘趁此机会,准备了好几个自己的人安排进马姨娘的院子里。 不想马姨娘却一个也不要,不知怎的就说服了将军,同意她另买丫鬟进府。 “府里已有两年没有进人了,如意身边也少了个大丫鬟,芸娘那里也短了人手,你看着哪里还缺人,再买些丫鬟进府吧。”将军亲自将这件事交代给薛姨娘。 薛姨娘一面温柔的笑着应了,一面恨得牙根痒痒,留了好久的指甲都掐断了两根。这个马芸娘,真是跟她不对路,一出来就没好事!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花氏成衣铺 离下月初八也没几日了,皇后娘娘亲办的宴会可马虎不得。 薛姨娘虽不是主母,但主持这将军府的中馈,府中两位小姐一位少爷都要参加宴会,她便也要开始准备。 这日天气晴好,她便请了两位小姐一道去了京中口碑最好贵人们常去的首饰铺子挑首饰。 这铺子平日里是伺候贵人惯了的,楼上备着好几个富丽舒适的雅间,贵客一来,便被请到雅间里,再由掌柜的将店里最好的首饰呈上来,以供挑选。 楼下摆好的样式,都是普通样式,无论材质做工,都是不能和专供贵人们挑选的首饰相提并论的。 廉欣娉虽不喜欢薛姨娘,在这些事情上也不会故意找薛姨娘的不自在,便和妹妹同薛姨娘一道去了首饰铺子里挑首饰。 掌柜的一见来了熟客,便热情的将人往楼上请,“夫人小姐来的是时候,咱们店里最近刚做好几件首饰,精致非常,不同以往,都是时新款式,您几位定会喜欢的。” 掌柜的自然每次来客人都会夸赞自家宝贝,便谁也没在意。 待首饰一拿上来,薛姨娘和廉欣娉到都愣住了。以前的首饰虽工艺复杂,却总不过是那些个款式,做来做去,变化不大,也没什么灵气。 这次的首饰确是不同,蝶儿鸟儿花花草草,形态各式各样,精巧非常,活灵活现,线条细腻流畅,竟真的比以往都好看上不少。 掌柜的笑的合不拢嘴,“怎样,小的没说错吧?” “不错不错!”薛姨娘很是高兴。 廉如意但笑不语。 这些都是廉葭葭前世的创意,廉葭葭其实也不愧才女之名,能写的一手好诗词不说,似乎对各个方面都有她别出心裁的想法,前世她嫌弃自家的首饰不好看,便自己想了些好看的样子,专门让铺子里定做,每每出席宴会,她的首饰总和旁人的不同,那精巧别致的样子总是羡煞旁人。 前世她和廉葭葭要好,好看的首饰倒是没少带。 今世再看自己妆匣里的首饰,看惯了倒也没什么,只是与前世廉葭葭想出来那些一比较,便格外丑旧了。云溪的画不错,她便口述着让云溪照着她说的画些花样子出来,送到家里惯用的铺子来,匠人精通此行,经她一启发,便举一反三的做出不少的好看首饰来。 掌柜的还送了一笔数额不小的银子给她,算是谢礼。 这原是廉葭葭前世的智慧,她本不欲收下银子,但掌柜的执意要给,还说她若不收下银子,匠人们也不敢贸然就用她的创意。想来廉葭葭也不介意提前几年带上好看的首饰,更可况前世她那般欺骗利用自己,她便说服自己心安理得的收了掌柜的谢意。 今日掌柜的看她一眼,见她笑而不语,做惯了贵人生意的掌柜的察言观色的功夫那是一流的,自然也就没提这些。 “妹妹也来挑几件吧?”廉欣娉拉了廉如意上前挑首饰。 一向对此不在意的廉欣娉今日也被勾起了兴趣,姐妹两人乘兴买了不少东西。薛姨娘也忍不住为自己买了几样。 倒是被关在家里的廉葭葭,被人遗忘在脑后。 就连她的生母薛姨娘也没想起给她买几件来。 廉如意留意着,薛姨娘所挑款式,都是三十多岁的妇人所戴,当真一件也没给廉葭葭捎带。她心下疑惑更甚。 从首饰铺子里出来,时间还早的很。女人都是爱逛的,今日又买了称心如意的首饰,廉欣娉的购物欲也被挑了起来。 薛姨娘趁此便建议道:“正好今日出来了,便去花氏那里看看前几日定做的衣服做好了没有吧?” 将军府自然有自己的绣娘,但时不时的也会在“花氏成衣铺”里定做主子们的衣服,花氏高薪请了几位从宫里出来的绣娘,技艺精湛,很得京中贵族圈子里这些贵妇们推崇。 廉欣娉难得有兴致,便点头应了。廉如意自是无所谓,她对碧池宴一点期待都没有,买首饰衣服什么的也不过心。 花氏掌柜见熟客前来,直接迎进了雅间。 “二位小姐前几日定做好的衣服,今日正好做好,原打算晚些时候就给小姐们送去呢,不想小姐倒是来了,不妨就在店里试试吧?倘若哪里不合适,现下就能改。”掌柜的是女子,姓花。将客人请进雅间,便主动说道。 其实这都是客气话,将军府时常在这里定做衣服,各位主子的身量尺寸,掌柜的是闭着眼睛都不会弄错的,绣娘也都是个中好手,衣服哪有不合适的道理。 但再好的衣服,也要上了身,显了精致,才好夸口。 “既然来了,那就试试吧?”薛姨娘也说道。 廉欣娉见妹妹看着她,便点点头,“那便试试吧。” 花氏将两位小姐分别请进另外两间雅间,便遣人去拿衣服。 廉如意坐在椅子上,见身边的小桌上放着一本杂谈小记,闲来无事,便信手翻阅。 室内淡香袅袅,墙角放着冰,清新凉爽,不知不觉一两刻钟就过去了。 花氏的衣服却还没有送来。 廉如意觉得自己坐的都有些困了,她抬头看向云溪,“云溪,你去看看衣服怎么还没送来?” “是,小姐!”云溪轻轻应了一声,还没迈出步子,就软倒在地。 一旁的寒梅也应声倒地。 廉如意想要大喊,姐姐就在隔壁,她只要一喊,姐姐定能听见。可她却意识愈发模糊,全身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竟连一声呼救都发不出来。她猛掐自己的大腿,努力想保持最后一丝清明,却发现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就在她将要倒地的一瞬间,她用胳膊扫掉了桌子上的茶盏。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色迷心窍 却在迷蒙中见一身影一晃,没有听到杯盏落地之声,她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身下软软的,身上盖着一层薄毯,屋子里并不热,她却出了满身的汗。 廉如意揉了揉脑袋,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帐,淡青的颜色,让她紧张的心情更显压抑。 周围没有声响,她默默的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受下自己的身体,并无异样,这才松了口气。毫无意外,她藏在袖中,一直随身携带的短剑已经被人取走。 廉如意平复了一下心情,从**上坐起,内室没有人影,她缓缓起身,见自己衣着完整,便轻手轻脚的向外走去。待看到外室圆桌边所坐之人的背影时,她捏紧了拳头,紧咬着牙关,才控制住自己保持冷静。 怎么会又落到他的手里?! 那人正是她前世仇人,大皇子。 廉如意知道自己现在不是他的对手,环顾四周,只见内室东侧有一扇窗,是紧紧关着的。她轻手轻脚的向窗边移去。 “那扇窗是打不开的。”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惊得廉如意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转过身,背靠着窗,面沉如霜的看着大皇子,“不知大皇子这是何意?” 大皇子却是冷冷一笑,“不是你先招惹我的么?引起我的兴趣了,你却转脸不认了?由你决定了开始,却不能由你决定结束。” 大皇子一步步向她靠近。 廉如意却已经无路可退,心思急转,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太执着于前世的仇恨,今世才再次惹上他的么?她忽然想到,前世第一次遇见他是在城门外的十里荷花塘,今世她并前未去,廉葭葭却是在那里等到了他。所谓的偶遇,根本是他早有预谋,今世不过第一次没有得逞罢了。便换了种说法,来诓骗自己,“我想大皇子是误会了,如意从未招惹过大皇子,之前以后也都没有招惹大皇子的打算。” “那如果我说,我有呢?”大皇子一手支在窗棂上,一手伸向她的下巴。 廉如意紧张的垂下了眼帘,在大皇子以为她已经放弃抵抗之时,她猛地抬手,将之前藏在自己手中尖锐的发簪狠狠的插进他的肩膀。紧接着抬腿,踢向他的要害处。 大皇子转身闪开,廉如意看准这个空档,闪身向外逃去。 “你以为你逃得掉么?”大皇子的声音带着怒气从身后传来。 廉如意已经顾不上许多,心里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快逃! 她要离开这里,她不要落在他的手里! 她虽然武功一般,但轻功不错,又是拼了命的要逃,尽管大皇子功夫远在她之上,但就如同老虎也许会追不上受了惊的兔子一样,大皇子没能在她出门以前,抓到她。 她撞开门,足不沾地的向外跑去。 虽然已经隔了一世,她还是飞快的从周围的景物上辨认出,这里是大皇子还为出宫另立府宅时所住的皇宫乾安宫。往南是三皇子的住所,往东是太子东宫,往北是四皇子的住处。 廉如意只犹豫了一瞬,便飞快的向北飞掠而去。 大皇子皱着眉头紧追其后。 不能被他抓到!这是廉如意唯一的想法。 虽然她和四皇子也不算很熟,但有了上次被他救过的经历,以及他告诉她关于岳老夫人和薛姨娘之事,她便决意四皇子那里起码比这里安全。 更何况,四皇子被皇后养大,亲近太子。 大皇子虽然尚在蛰伏,现今还未公然与太子为敌,但太子必然对他有所防备,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与四皇子可以算是朋友。 耳边风声呼啸,炎热的夏天,廉如意却只觉浑身冰冷。刚醒来的汗全都落下了,衣服潮湿的贴在身上,让她边飞快的逃着,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大皇子越追越近,她却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 不远处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廉如意顾不得许多,只要不是落在大皇子手里,别人都好说,她再提一口气,拧身飞扑向那个身影。 四皇子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却见一抹丽影飞向自己,丽影之后还有大哥紧追不舍的身影。 他嘴角一勾,伸手揽住廉如意,原地一转,将她挡在身后。 大皇子也紧追而至。 “四弟。”大皇子的声音里都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大哥真是有闲情逸致,大白天的,在皇宫里跑步啊?”四皇子笑着说道。 “放开她。”大皇子沉着脸,不愿与四皇子纠缠。 “那可不行,美人儿主动投怀送抱,我岂能拒绝?”四皇子将廉如意抱得更紧些,“美人儿投怀送抱的人是我,大哥可不要与小弟抢啊!” 廉如意真想猛敲四皇子的头,谁投怀送抱了? 任她奋力挣扎,四皇子的胳膊却如同铁钳一般,将她钳制的紧紧的,丝毫挣脱不掉。 这难道是刚出虎口,又陷狼窝么? 既知挣脱不得,廉如意也不白费功夫了,还是先摆脱了一个再说,抬头看着大皇子,声音冰冷的问道:“不知大皇子想从如意这里得到什么?几次三番与如意过不去?” 大皇子看着她,眸色漆黑如墨,“廉二小姐是误会我了,我只是心系小姐,却求娶不得,今日正是想解开误会,求得小姐芳心。” 四皇子闻言忍不住一笑,“都照大哥这样的喜欢女孩子的方法,非把女孩子全吓跑了不可。” 大皇子心中懊恼,知道这次机会是又错失过去了。 他本想迷晕了廉如意,将生米煮成熟饭,那样就算父皇和廉将军都不同意,也只当他色迷心窍,无奈之下将廉如意嫁给他。 可谁知道,当看着廉如意那张精致的面孔时,他脑中竟不断闪过,第一次在岳老夫人的寿宴上相见时,她看着他那专注却满含恨意的眼眸。他鬼使神差的想要等她醒过来,让她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屈服与自己。他想看着她那双动人心魄的美眸,在他身下褪去恨意,蒙上**。 只是他却大意了,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却没料想到她的反抗竟是如此执着,更是遇上一回来就和他不对盘的四弟。 大皇子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四皇子可以放开小女了么?”廉如意冷声问道。 四皇子闻言一笑,倒是放松了胳膊。 廉如意立即向后退了两步,“多谢四皇子,小女告退。” “我能不能说你是过河拆桥呢?刚利用完了我,转脸就走么?”四皇子笑容明媚,但说出的话却是很欠扁。 廉如意嘴角抽了抽,“四皇子这么说也无碍。” 管你怎么说,只要能摆脱了大皇子就好。刚才不知是谁被利用的很是乐意? 廉如意腹诽道。 “只是这是皇宫大内,不知道廉二小姐打算如何出宫呢?”四皇子此时的笑容却越发的招人恨起来,“如果被人问起来,廉二小姐又打算如何解释自己会出现在皇宫之中呢?唉,若是被禀到父皇那里,说不得,大哥的心意就要落成了呢!” 廉如意稳住准备离开的脚步,四皇子说的是,她刚刚只急着要离开,并没有考虑到这些。她是被大皇子偷偷弄进宫来的,他定然想着她逃不出去。如今摆脱了大皇子,想要出宫也还是要悄悄出去,不能惊动宫里的上位者们。 “还请四皇子一伸援手。”廉如意躬身行礼。 四皇子既然挑明了说,就是摆明了要帮她嘛,不过前提是她不着急着离开。 “你随我来吧。”四皇子说完,转身朝自己的宫殿走去。 所幸这个时间路上的宫人并不多,即便遇上一两个,也都低着头,行了礼便该干嘛干嘛,像是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四皇子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吩咐了人备马车,便进了正殿。 廉如意只好无奈的跟上。谁叫她有求于人呢。 “你为何总躲着大哥?他也不是那么差嘛,虽然我在京城的时间不长,但也听说想要嫁给大哥的官家小姐多得是,也没听说大哥有什么不好的传闻啊?”四皇子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纤长的手指轻轻摇晃这茶杯,问道。 廉如意淡淡一笑,“别人趋之如骛的我就一定要喜欢么,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四皇子也不也像是和大皇子不对路的样子么?” 四皇子倒是坦率的认了,“我不喜欢大哥,那是因为他长得没我俊,功夫没我好,在京城的人气却比我还高,这怎么能让我看他顺眼呢?” 廉如意当然知道四皇子这话只是玩笑话,便笑了笑,不做声。 “当然了,他不过是占着比我在京城时间久的缘故罢了。”四皇子见她没接话,便自己又说道,“大哥今日还被父皇当着众臣的面夸赞有贤德,欲封大哥为王爷,大哥对你有意,你若嫁了大哥,那就是稳稳当当的王妃了,你却避之不及?” 廉如意表情不变,心下却冷笑连连,前世他就被封为了贤王,不过是表面功夫做得好罢了,单从今世他一次次和自己过不去,哪里能看出他的贤德来?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脱困 四皇子突然靠近她,盯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不过你看起来不是很认同的样子?” “四皇子休要胡说,圣上所言自然是再对不过的!我不过一介女流,哪里懂什么?”廉如意立即反驳。给力皇上说是,她敢说不是?还要不要命了? 四皇子点点头,“我说也是,大哥自然是好的。” 正在这时,四皇子身边的宫人禀报说,马车已经备好了。 “今日倒是手脚麻利。”四皇子敲着那宫人的脑瓜说道。 那宫人偷偷瞟了眼廉如意,眼珠一转,“那马车太小,小的再去准备一辆宽敞些的吧?” 皇宫里的马车哪有太小的?廉如意都要被他的理由逗笑了。 四皇子又敲了下他的脑门儿,“该机灵的时候不机灵,得了,时候不早了,现在就走吧。” 她是上午一大早就和姐姐,薛姨娘一起出门逛街的,现在看天色已经是黄昏时候了,姐姐不知道要焦急成什么样子呢。 跟着四皇子上了马车,马车不是上次她乘坐过的那辆外观低调沉稳的,却是皇宫规制的皇子车架。 自是宽阔舒适。 上了马车,两人都是默默无言。 廉如意从醒来就急着逃命,现在坐在摇晃的马车里,却觉出紧张来。 她双手交握在一起,手心里微微有汗。 行了有两刻钟,宫门口就到了。廉如意此时仿佛能听到自己如雷鼓般的心跳。 “还请问马车里是哪位主子?”宫门口的守卫拦下了马车。 “四皇子车架,认不出来么?”赶车的宫人口气一点都不客气。 “小的也是职责所在。”守卫还是没有放行。 四皇子抬眼看了看廉如意,冲她露出一个讨打的笑容来,似乎在说,“你求求我,我就帮你出去!” 廉如意小小女子,能屈能伸,捏了兰花指在身侧比了比,做了个行礼的姿势。 四皇子这才挑开车窗的帘子,露出一张俊脸来,“怎么,谁还敢冒充小爷不成?” “四皇子见谅!”守卫见着了四皇子,便开了城门放马车过去。 马车离皇宫渐行渐远,廉如意的心里这才慢慢平复下来。 抬头却瞧见慕容御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四皇子为何如此盯着小女?”廉如意皱眉问道。 慕容御闻言一笑,“我再看你需要用多久平静下来,还好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心态不错。” 廉如意点了点头,“还要多谢四皇子。” 慕容御摆摆手,“不用客套,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廉如意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慕容御却突然想起一件事,“过几天就是碧池宴了,你也会去的吧?” 廉如意沉默了一瞬,“爹爹说我和姐姐都要去。”她只说爹爹要她去,可没说自己想去,这样就不算骗他了,看在他两次帮过自己的份儿上,她还是加了一句,“我想,容妃娘娘到时应该也回去吧?”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容妃要为大皇子选正妻,她还是不去的比较好。 慕容御笑着点了点头,“容妃定会去的,看你对大皇子的态度,是想到时候躲了不去么?” 廉如意觉得也没必要瞒着四皇子了,毕竟他早已知道自己对大皇子避之不及的态度,便点头坦言道:“是这么打算的,可是皇后娘娘主办的宴席呀,如果没有个合适的理由,贸然不去,定然不好。” 慕容御却像是变戏法一样,手中突然多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如果你没想好理由,那这个便给你吧?” “这是什么?”廉如意皱着眉头,莫名其妙的东西她可不敢用,虽然上次他给的治疗外伤的药膏很是好用,可那是经过姐姐肯定过的。 “这是百花丹,你别看它名字好听,只要服用下去,不出三个时辰,全身都会出满红斑,不过你放心,不疼不痒,只要再服一颗,红斑便会退下去了。”四皇子解释道。 廉如意却警惕的看着他,“你就知道我会用的上,怎的会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慕容御一笑,从怀中摸出一个精致的布袋来,他把布袋里的东西往身前一倒,竟是一堆的小巧精致的瓶瓶罐罐,“我常年和师父四处奔波,外面不比京城,特别是那些大山里,毒蛇猛兽毒花异草遍地都是,我们必须随身带着这些东西,这么多年,都已经养成习惯了。” 廉如意闻言,忍不住抬头看着慕容御泰然的脸,心下讶然,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原本是尊贵的皇子,却要离开皇宫大内舒适奢华的生活,四处奔波,风餐露宿,听他的话,似乎连深山老林那种危险的地方,他也是常去的。为什么经历了这些,他还能维持如此平静淡然的外表呢? 经历了前世,她深知皇宫内外的厮杀远比家宅内院要残酷的多,令妃当年死的不明不白,若不是皇后照拂,他很难有命活下来。再加上经历了外面那些辛苦的日子,再回到京城里,他不应该是愤懑怨怼的么? 是他掩藏的太好了,把仇恨都埋在平静的外表之下了么? 自己还是太过浮躁,才会一见到大皇子就出离愤怒么? “在想什么?”慕容御见她看着他膝头的一堆小瓶子发呆,出言问道。 “这都是做什么用的?”廉如意问道,“这么一堆混在一起,你不会搞混么?” “怎么可能,我就算分不清自己的左右手,也不会搞混他们的,关键的时候,这东西可都是救命的宝贝!”慕容御像是在炫耀一般一一介绍,“你别看这么小的瓶子,里面装的都是珍品,都是我和师父亲手炮制的,你看这个,这是石谷丹,能让人在特别饥饿的时候补充体力用的。这是屏息丸,服用之后有假死功效,不过因为药材配的不够齐,时效比较短,只能维持两天。这是八珍丸,补气血的。这是天香丸……” 慕容御介绍的兴致勃勃,廉如意也听得很投入,将军府不知不觉就到了。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车里的两人才发觉。 廉如意把那瓶百花丹握在手心里,但还是不放心的看着慕容御。 慕容御却微微一笑,从她手中拿过那只白色的瓷瓶,瓷瓶上带着她的体温,他竟觉得像是一股暖流从指间一直流进他的心里。 他眸色深深的看了一眼廉如意,从瓶中倒出一枚淡粉色的药丸,当着她的面,一口吞了下去。 廉如意的眉头微蹙。 “东西给你,用不用在你,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你知道,它是无害的,就算不再服下一丸用作解药,三日之后,红斑也会自行褪去的。”慕容御说话时眉眼弯弯,很像是在笑的样子,给人的感觉温润如玉。 但他若摒声肃目,却有一种远山谪仙般不可亲近的威严。 廉如意伸手拿回瓷瓶,“多谢了。” 告别了慕容御,她从将军府的侧门进了府。 廉如意刚一回来,廉欣娉就得到了消息。 所以不等廉如意进了二门,便遇见了前来接她的姐姐。 “你怎么样?出什么事了?是谁把你掳走了?”廉欣娉上前就抱住廉如意的肩膀,上下检查了一番,确定她没有受伤之后,一连串的问道。 “小姐,二小姐刚回来,您先让她回去后,再慢慢跟您说。”湘琴和落棋纷纷上前说道。 “姐姐,我没事。”廉如意挽住嫡姐的手,向内院走去。 回了廉如意的院子,廉欣娉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我看那薛姨娘定有问题!”廉欣娉冷冷的说道。 若是前世的廉如意,这是肯定已经跳起来反驳了,不过她不是,所以她只微微点了点头,“姐姐是发现了什么?” “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吧?”廉欣娉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还是大皇子。不过,侥幸被我逃了出来。”廉如意说道。 廉欣娉却是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他既能把你抓走,还能让你逃出来?” 廉如意知道姐姐这是在鄙视自己,尴尬的别过头,想到自己以前没少为这个和姐姐怄气,多活一世,怎么能还没点长进呢,便又转过脸来说道:“他有些大意,我又恰好遇见了和他不对路的四皇子,得四皇子所救,才得以脱身。” 廉欣娉点点头,意思像是,“我就说嘛”。 “这些个皇子没有一个是心思简单的,你还是不要和他们走的太近为好。大皇子果然对你不死心,只是我没想到他竟会下手这么快!这样吧,碧池宴之前,不,在你及笄之前,你最好都少出府去,若要出去,便叫上我与你一起去,不要再让他有机可乘。”廉欣娉皱着眉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还是要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姐姐说薛姨娘,是怎么回事?” 廉欣娉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这次真没有维护薛姨娘的意思,才开口道:“我们在外面等了你好久,我都试好了衣服,也不见你出来,便去看你,才发现,云溪和寒梅都晕倒在地,你却不见了。我正在看现场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薛姨娘就急吼吼的要告诉爹爹,通知京兆尹派兵找你。”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天子脚下无小事 廉如意点点头,她一个大姑娘家,刚不见了,就要惊动京兆尹找她,不管最后在哪儿找到,与她的名声都是没有好处的。 “我不许她去,让悦书和妙画紧跟在她身边看着她,只通知了哥哥,让他用信得过之人暗中找你。”廉欣娉说道,“你既然已经回来了,还是赶紧通知哥哥,别让他着急。” “已经派人去找大少爷了。”云嬷嬷在一边说道。 云嬷嬷是廉如意的心腹之人,姐妹两个说话,也不避她。 “姐姐,你是说,我被劫的事,可能和薛姨娘有关?”廉如意略想了一会儿说道,“她和大皇子有什么牵扯?” “未必和大皇子有牵扯,这件事花氏那里是脱不了干系的,但薛姨娘不是真心想你好是肯定的!你还傻乎乎的当她是好人呢!”廉欣娉又忍不住训斥妹妹。 廉如意老老实实的点头,她前世一直到死都没能看清薛姨娘的真面孔,还真是够蠢了。 倒是花氏成衣铺**间从京城消失,没有人知道店铺里的人去了哪里。 廉世召道:“亏他们跑得快!不然男人抓去充军,女人抓去做军妓,看他们还敢害人不敢!” 廉如意白了自家哥哥一眼,知道他不过是开玩笑,也没多说。 倒是薛姨娘,这两天没少往廉如意的院子里跑,又是送吃的,又是送补品,说是给她压惊。情真意切的,不知道的定然以为她们才是亲母女呢!廉如意倒是也没推辞,统统都收下了,毕竟现在只是怀疑薛姨娘,或许她当时真的没想太多,只是找不到她慌了神呢? 让人意外的是,两日之后,左相岳大人竟登了门。 寒梅禀报这个消息时,廉如意正坐在姐姐的房间里和姐姐下棋。 “岳相大人怎么突然来了?”廉欣娉看着廉如意道,“你让寒梅一直留意外院的动静?连什么人来访爹爹,都要告诉你?” 对廉欣娉的质问,廉如意并没有回避,她觉得这没什么好隐瞒的,爽快的点点头,并落下一子,“被人接连暗算两三次,我觉得自己还是太大意了,以后要更加留心才是。” 廉欣娉看着眼前越发沉静的眉眼,心下感叹,妹妹是真的长大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一有事儿就咋咋呼呼的小丫头了。 “岳相大人不会是为了薛姨娘的事情来的吧?”春杏在一边给小姐们添茶,好奇的问道,“难道他一个大男人,还会管别人后院儿的事儿?” “这种事情他又何须直说?”廉如意又落下一子,竟一下子将廉欣娉的黑子围了一大片,她一颗一颗拣出廉欣娉被困死的子,指尖被圆润光滑的玉石子染的冰凉,“左相大人是孝子,他只需言明是代岳老夫人来送谢礼,不就什么都有了?” 廉欣娉放下手中的棋子,“你赢了,一年多没有和你下过棋了吧?想不到你长进倒是不少!” 廉如意也动作轻缓的将棋子捡回玉盒,前世大皇子爱下棋,她便苦练棋艺,谁知却敌不过廉葭葭想出的新技法,名曰“五子棋”。自她想出之后,便大受追捧,连大皇子也很少跟她下棋,反而更多的和廉葭葭下五子棋。原本她还为此在心底埋怨了廉葭葭很久。如今才想明白,就算没有五子棋,当时的大皇子也会有其他的理由将她冷落一旁的吧? “小姐,老爷会受左相大人影响,扶正薛姨娘么?”云溪也忍不住问道,小姐摔下马那次,薛姨娘可是将她打的不轻,更有这次在花氏成衣铺出事,薛姨娘还说她们没伺候好小姐,要把她和寒梅卖出去,这让云溪对薛姨娘很是抵触。只是个姨娘都这样,要成了正室夫人,还不知道怎样呢! 廉如意收拾棋子的手一顿,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如我去求外公,让外公来拦着爹爹,怎么也不能让薛姨娘坐到母亲的位置上。”廉欣娉豁然起身。 廉如意叹了口气,姐姐一向冷静,但在薛姨娘这件事情上,她却总是很冲动,“母亲走了以后,外公就人前人后都不搭理爹爹了,你是想去讨外公的骂,还是想让外公来和爹爹吵上一架?” “那只是平时没遇见事情的时候,现在一个妾室都要染指母亲的位置了,外公还会不管么?”廉欣娉正在气头上。 “那可不一定。”廉如意收起最后一颗棋子,淡淡的说道,“母亲嫁给爹爹时,爹爹不过是御前带刀侍卫,后来随圣上亲征,救驾有功,才慢慢成为将军。如今爹爹手握重兵,又长居京城,时间短,圣上会念着旧情,时间长了,人心都会变的,圣上难道就一点不会忌惮爹爹么?武有廉将军,文有崔右相,如果廉将军和崔右相关系又和睦如初,亲如一家,姐姐你说,圣上晚上还能安然入眠么?” 廉欣娉愣愣的看着廉如意,像是不认识她了一样,半晌才恍惚的问道:“不过是后院姨娘要不要被扶正的问题,怎会像你说的,牵涉那么深远?” “天子脚下无小事,姐姐不妨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你是愿意看着廉将军扶正了一个娘家势力微弱的姨娘,还是愿意看他空着嫡妻的位置,和右相和和睦睦?”廉如意起身向外走去,“不能去求外公,求了也没用,外公不会理会的。当然,咱们也不能看着薛姨娘就这样取代了母亲的位置。” “你是打算怎么做?”廉欣娉不知不觉竟开始信赖她以前一直觉得天真冲动的妹妹来。 已经走到门口的廉如意回眸一笑,一张美颜宛若春花绽放,“我去找咱们的好妹妹,姐姐一直把人看在家里,不出来透透气怎么行?姐姐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廉欣娉目瞪口呆的看着妹妹缓缓离去,良久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小姐,二小姐真是长大了,性子也温婉了,人也出落的越发明艳动人了,和夫人当年真是像极了。”廉欣娉身边的周嬷嬷抹着眼睛,说道。 周嬷嬷是跟在崔悦华身边的老人儿了,被夫人指派道廉欣娉身边之前,府里的脸的大丫鬟们,都是经她手**的。她对右相府,对崔悦华的感情,是很深厚的。 廉葭葭被廉欣娉派人看起来已经有好多天了,一开始她还气愤不已,骂骂咧咧,但发现廉欣娉做事滴水不漏,她一点逃出去的可能都没有,薛姨娘也不来看她,她便整个人都蔫了起来,每天对着窗外长吁短叹。 猛的一看到廉如意,她还恍惚了一阵,“我是被廉欣娉关的出现了幻觉么,怎么会看到你了呢?不过没关系,很快大皇子就会来娶我了,看你们到时候还能把我怎么样!” 廉如意淡淡一笑,她才猛然发觉,这不是自己的幻觉,廉如意确实就在她面前了。 她立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还真敢来啊?怎么,几天不见我,感觉不自在了?” 廉如意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挥手让丫鬟们都退下,春杏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云溪在她耳边说了,三小姐功夫可远比不上她们家小姐,她才安心退了出去。 廉葭葭冷笑的看着她,“怎么,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要跟我说?” 廉如意神色平静的开口:“既然你已经跟我挑明,我不妨也跟你明说了吧,前世你们欠我的,我都会一一讨回来,前世你得不到的,今世你一样也得不到!你以为大皇子是来娶你的么?是‘接’,接你过府,是去做妾,可不是正妻,他的正妻之位,你还是不要肖想的好。认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吧!” 廉葭葭一听,神色扭曲,“你是前世死的不够惨么?苦头没吃够么?还敢和我争?” “谁说我要和你争了?你也看到了,我是一早就拒绝了他呀,你的大皇子,我不稀罕。”廉如意不屑的口气,像是在谈论一件廉价的衣衫。 廉葭葭脸色变了变,“什么叫你拒绝他?你欲拒还迎的手段一点都不高明!我劝你还是放聪明点,不管你是想要报仇,还是想要重新获得大皇子的青眼,都是妄想,今世的皇后之位,我是不会拱手相让的!他想要什么,你知道,我也知道,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帮他的!我想要得到的,你最好躲远一点,倘若你敢伸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廉如意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对我不客气,我的好妹妹,你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还有,你就那么确定,他对你是真心真意?如果是,为什么他会当着你的面,向爹爹求娶我呢?我太天真才会被你们利用,可不见得你就有多高明,不是么?” 廉葭葭脸色很是难看,“你来,究竟是想说什么?” 廉如意却笑着起身,“我要说的都说完了,过几日就是碧池宴了,你就好好在这里等消息吧。” 廉如意离开之后,廉葭葭却是坐不住了,前世她已经受够了在别人面前伏低做小的日子,忍一世已经是她的极限了,重活一世,她可不甘心再过那样的生活!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她说有凤来仪 夜半时分,一个纤细的身影偷偷溜出了将军府,她没有注意到,一向戒备森严的将军府今晚的守卫好像特别松懈。 还有另一个身影,飞檐走壁,悄无声息的溜进了将军府。像是对这里的地形不十分熟悉,摸索着找到了廉如意的院子,这才停了下来。 廉如意这夜睡的十分安稳,本该一觉到天亮的她,却在半夜莫名其妙的醒了。 揉了揉眼睛,想要再去会周公,却听到自己内室的窗户,轻轻被人敲响。 云溪和寒梅守在外间,声音很轻,并未惊动她们。 廉如意抽出枕头下放着的短剑,轻盈的靠近窗户。 到了窗边,又响起三声更轻的敲击声。 她伸手推开窗,另一只手一扬,短剑就架在窗外人的脖子上。 “是我。”慕容御明亮的眼睛,映着明亮的月光,熠熠生辉。 “四皇子?深夜来访所为何事?”廉如意并未收起短剑,防备的看着他。 “这里太暗,你随我出来!”慕容御轻声说道。 廉如意紧紧的盯着他,并未行动。 “你出来呀,快来,我若有恶意,还敲窗户干嘛,直接闯进去不是更好?”慕容御解释道。 廉如意这才收起短剑,脚尖点地,纤巧的身影,从窗口一跃而出。 两人站在廉如意闺房的屋顶上,四目相对,气氛怪异。 夏日衣衫单薄,慕容御撩起广袖,露出一截手臂,“你看,这便是那红斑,我未骗你吧?” 廉如意低头看向他的手臂,借着月光,果然看见他的手臂之上,有片片红斑,每个红斑有红豆般大小,确无凸起,看他的样子,也诚如他所说,没有瘙痒或疼痛之状。 “你大半夜的溜进将军府,就是为了让我看看这红斑?”廉如意语气带着明显的不信。 慕容御却肯定的点点头,“你不看看药效,怎能放心?” 廉如意一阵无语,“好,那我现在看过了,你可以走了。” “再给我一颗,也好让这红斑褪去。”慕容御笑着伸出手。 “你没有了么?”廉如意狐疑的看着他。 慕容御摇头,“只剩下六颗都在你那里了。” 廉如意闻言笑得灿烂,“那便这样吧。” 慕容御一愣。 “你服下药丸已有两天多,算着时间,也差不多该褪去了吧?”廉如意笑着说,“既如此,又何必再浪费药丸?” 这一刻,她的笑容映着月亮柔软的光辉,竟是那样明媚,那样美。 慕容御一瞬间,甚至听到了夏花在夜间偷偷绽放的声音,惊心动魄的让他忘了呼吸。 廉如意挥了挥手手,“药效不错,我很满意,四皇子也早些回去歇息吧。”说罢,身姿轻盈的跳下屋檐,从窗户跃入房间。 慕容御还未待反应,窗户已经从里面关上了。 慕容御嘴角扬起了一个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微笑,只有他自己清楚,红斑刚出现的那天,他就想要来找她了,让她看看药效,让她放心,多好的理由啊。可是太子哥那里有事,他一直脱不开身,眼看着药效就要过了,他终于挤出时间来找她。 虽然只有匆匆一面,但得见她如此美颜,也是值了。 眷恋的望着那道倩影离开的方向,慕容御算是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也许从第一次看到她在受惊的马车上毫不惊慌,从容镇定的和那车夫搏杀时,他的心就被她吸引了。 也许看到她在岳老夫人的寿宴上,舞一段蹁跹的双手剑时,他的心已经**了。 他还自欺欺人的说,是因为大哥的原因才会注意她,如今看来,即便没有大哥,他的心,也已经早就被她夺去了吧? “不好了--三小姐不见了!” 天不亮,廉葭葭的院子里就传出这么一个消息来。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姐,居然半夜突然不见了。这个消息,很快就惊醒了正在睡梦中的将军府众人。 “怎么回事?”廉将军脸上犹自带着困意,众人都聚在前院的正厅里。 马姨娘伺候在廉将军身边。 薛姨娘看了她一眼,就立即低下头去,生怕社掩不住眸中的怒意。 “明兰,三小姐呢?”廉将军看向低着头的薛姨娘。 薛姨娘一愣,支支吾吾道:“婢妾……不知。” “你不知道?我不是叫你看好她么?大皇子来接人之前,不让她乱跑么?你把人看哪儿去了?”廉将军的口气很是不好,原本廉葭葭就让他气不顺,在加上这大半夜的被吵醒还带着些起**气,口气愈加生硬冰冷。 “老爷莫气,如今找到三小姐才是正当紧的,这大半夜的,三小姐一个小姑娘家,怎么可能自己跑出去呢?”马姨娘一边给廉将军拍着背,一边温言细语的劝解道。 廉将军冷哼一声,看着薛姨娘,“你说,她是自己出去的,还是被人拐带了?” 薛姨娘心头也正窝着火,这丫头,小时候还很乖巧听话,越大却越不服管教,自己也是懒得理她,要是安分些也好,却整日的上蹿下跳,惹得老爷不痛快。今日左相大人已经来了府上,定是岳老夫人答应她的事着手来办了,眼看她离正妻之位越来越近,怎的这丫头在这关键的时候给她惹事。 “说话呀?”廉将军带着怒气看着薛姨娘。 薛姨娘将心一横,噗通跪了下来,“老爷息怒,婢妾现在也不知道三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不管怎样,都是婢妾管理后院不善才有的披露,请老爷责罚婢妾。” 说着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一副柔弱委屈,又甘愿受罚的样子。 廉欣娉站在一边,挑了挑眉看着廉如意,心说:这就是你去找廉葭葭的用意?效果看来还不错嘛。 “爹爹,三姐姐突然不见了,丫鬟也是刚刚才发现,她身边之人尚不能发觉,薛姨娘又未和三姐姐同住一处,怎能悉知?即便平日里由疏于管教之过,但三姐姐已不再年幼,终究错不在薛姨娘,请爹爹宽恕姨娘,找回三姐姐在说。”廉世远突然开口,为薛姨娘求情。 廉将军惊讶的看着他,又看了看马姨娘。 马姨娘微笑着低头,“二少爷说的是啊,老爷不要急着降罚明兰姐,还是等找到三小姐在说吧。” 廉如意微微回头,看了眼站的笔直一脸正义的廉世远,心中不禁佩服起马姨娘的手段来。 她分明看到马姨娘刚刚偷偷朝廉世远使了个眼色,廉世远便开口求情。一边显得廉世远重情重义,一边又显得她管教有方。特别是在薛姨娘自己的女儿没有管教好的时候,再由马姨娘的儿子求情,两厢对比之下,更显马姨娘之秀外慧中。 还能明摆的卖薛姨娘一个好。 廉如意暗自点头,马姨娘真是不错的盟友。 “回禀将军,”一屋子的人正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的觑着廉将军的脸色时,外面的侍卫进来道,“三小姐回来了。” “带她进来!”廉将军的声音带着暴风雨欲来前的凝重。 廉葭葭被“请”进了正厅。 “爹爹。”她跪了下来,眼神怨毒的瞪了眼廉如意。 廉如意却似没看见一般,将脸转向一侧。 廉将军冷哼一声,廉葭葭赶紧低下头。她就知道是廉如意暗算她,出府出的那么顺利,进府,却四处有人把守,她刚想翻墙进来,就被人逮了个正着。 不过,她想见到的人已经见到了,想说的话也已经说了,廉如意再怎么暗算她也不能影响她了。 “三更半夜你不好好睡觉,去哪里了?”廉将军忍着怒气,问道。 “回爹爹,女儿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忽而有高人入梦,指点女儿迷津,女儿梦中惊醒,去追那高人了。”廉葭葭说起瞎话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廉将军怒极反笑,“好好,追高人去了?那你还回我这小小的将军府作甚?追着你那高人想去哪去哪儿吧!” “爹爹莫要不信,高人说,我们廉家有凤来仪,必要一门显赫。爹爹且看着吧,不久之后,我们廉家必将更上一层楼的!”廉葭葭低着头,没看见廉将军越来越黑的脸色。 她没看见,薛姨娘却不是瞎子,再由着她这么说下去,就要把她给连累死了!莫说嫡夫人做不了,将军一怒之下,她还有没有命在都是个问题呢! “三小姐慎言!”薛姨娘声音尖利,尾音都带着颤。 “姨娘?”廉葭葭正说得高兴,冷不丁的被打断,耳朵还被薛姨娘那尖锐的嗓音刮的有点疼,于是十分不满的抬头看着薛姨娘。 “好好,薛氏,这就是你管教出来的好女儿?!凭她也配说什么有凤来仪?她脑子里整天都在妄想什么?这话倘若是被外人听了去,会怎样说我廉家?我廉千山一片赤胆忠心只向当今圣上。我没有你那宏图伟愿,也不想更上一层楼!”廉将军气的手指头都在发颤,“薛氏,我看你是精力有限,执掌后院就将管教儿女之任给松懈了!从今天开始,你便专心管教三小姐吧,其他事物,一并交给芸娘处理。” “老爷……”薛氏恍若遭遇了晴天霹雳,瞪大了眼睛看着廉将军,“老爷,婢妾已经知道错了,可是老爷……婢妾……婢妾……”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庶妹的筹谋 抱歉这章 迟到了 “爹爹,薛姨娘从母亲走了以后,一直照看后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爹爹若因三姐姐之过,一下子将薛姨娘手中权柄架空,叫薛姨娘日后在后院如何抬得起头来?”廉世远立即适时的上前劝解。 “正是呢,老爷,婢妾从未做过这些,还需仰仗明兰姐姐多多指点,老爷消消气,也再给明兰姐一个机会。”马姨娘也温声从旁劝道。 薛姨娘看了马姨娘一眼,朝她福了福身子,算是谢过。 廉将军看两个妾室相处和谐,关系融洽,愤懑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也罢,厨房和绣房,采买这些个比较忙,都交给芸娘,其余事物还暂由明兰看着吧。” 从天不亮折腾到现在,太阳都要出来了,还好今日休沐,不然廉将军上朝都要晚了。 廉将军揉了揉坐的有些僵的背,起身看了眼让他烦心不已的廉葭葭,“给我看好她,再惹什么麻烦,也不用大皇子来接人了,直接剃了头发,关进家庙里,清清心!” 言毕,拂袖而去。 廉葭葭跪的膝盖都疼了,见廉将军走的看不见了,一屁股歪坐在地上,“廉如意,是你干的好事吧?” 廉如意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三妹妹不是去追高人了么?与我有什么关系?” “哼,你给我等着,我倒要看看你还得意以多久?!”廉葭葭冷笑着看着她。 目睹这一幕的廉世远皱了皱眉,微不可见的摇头离开。 廉世召不欲与女子争执,更可况这出言不逊的女子是自己的庶妹,便伸手拍了拍廉如意的肩膀,叹了口气也离开了。 廉欣娉知道廉葭葭这次的事,多少肯定和妹妹有关,便是听到她说话难听,也没有多生气,拉着廉如意一同回去。 唯独剩下薛姨娘,眸色冰冷的看着廉葭葭。 “你可知,你亲手破坏了一次成为嫡女的机会?”薛姨娘的声音已经带不出一点感**彩了,就如同她此时寒冷如冰的心情。 廉葭葭缩了缩脖子,“姨娘……对不起,不过你放心吧,我以后定会给你更加尊荣的地位的,嗯……以后给您求一个诰命回来!” 薛姨娘闭了闭眼,压制住自己的火气,“我不要别的,你老老实实,别再给我惹事就行了!” 廉如意还要再说,薛姨娘已经不想听了,她摆手让两个丫鬟扶她起来,“把三小姐带回去好生伺候着,再有什么闪失,你们都掂量着点儿!” “姨娘,姨娘……”廉葭葭没想到这次自己是真的被看管起来了,比起前几日廉欣娉派人守着她的时候更加严密,不过还好,她已经见到大皇子了,该对他说的话,也已经说过了,只用等他看了那本书,再来找她就是了。 廉葭葭脑中出现大皇子那一张不苟言笑的俊脸,都觉得心头萌动,他真的是比现代的明星都要帅的多呢!多好看的一张脸啊,如果说出口的话,不是那么欠扁,简直完美了! 记得两人见面时的情景,她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以你的德才,确实比任何人都应该坐在那个位置上,我是支持你的,而且我也会帮你的。你想要娶廉如意,不就是想要的到廉将军的支持么,虽然我不是嫡女,但也是廉将军的女儿啊,效果差不多的,而且,招兵买马需要用钱,拉拢人心也需要用钱。她廉如意只会花钱,我可是有很多挣钱的点子的。想要得到天下人的拥戴,只用兵权那是不够的,还要的人心,正所谓得人心者得天下么,如果大皇子能文采飞扬,就会受到天下读书人的追捧,小女不才,却也能做得几首好诗……” 她说道这几首好诗的时候,一直没有看她的大皇子倒是投来了一道讽刺鄙夷的视线。 她立即想起上次在岳老夫人寿宴上丢人的事情了,脸上微微发烫,“上次的事是个意外,原本那些诗都是我写的,虽然不是现场作诗,但也确实是我的作品呀,谁知道廉如意会偷偷拿到我的诗集,还给旁人传阅……” 大皇子冷冷的别开视线,懒得看她。 廉葭葭却不死心道:“你现在不信,以后就会慢慢知道了。而且在兵法军事上,我也可以帮到你呀,你别看我,呐,这本书你拿去看,看完再怀疑我也不迟!” 廉葭葭无比庆幸自己上学时,因为和同桌打赌,竟生生背下了《孙子兵法》这不,一朝穿越就给用上了不是? 大皇子没有接,她便将书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确信他一定会看的。 前世不就是这样么,他得到这本书,简直奉若神明,好好的奖励了她一番呢,害得她一连几天都腰膝酸软,浑身无力。 想起前世两人的浓情蜜意,她身子就有些软。 可此时的大皇子,竟对她冷冷淡淡,完全没有一丝前世的样子。 除了第一次在城外十里荷花塘相见时,他对她温情脉脉,让她留恋。 “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大皇子真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会把她错认为是廉家二小姐的,对比了真正的廉二小姐,才知道,眼前的女子根本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轻浮,下作,自以为是,丢人现眼……似乎所有的贬义词都可以用在她身上。 当看一个人不顺眼的时候,她的优点也会变成缺点。 只是廉葭葭还没有意识到,她现在在慕容丘眼里,已经一无是处了。 “你若想好了,便带着八抬大轿到将军府迎娶我吧,是娶哟,我不要做小妾!”说完这句话,廉葭葭才急匆匆的离开。 于是她错过了慕容丘震惊,嘲讽,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好笑笑话的眼神。 如果她当时看到了那个眼神,也许现在就不会满目含春的等在她的院子里了。 碧池宴终于在众多少男少女们的精心准备热切期待之下,到来了。 初七这天下午,廉如意终于心怀忐忑的服下了慕容御给她的百花丹,三个时辰之后,应该是已经过了晚膳的时间了,那个时候发作,时间刚刚好! 算好了时间,她怀着忐忑又激动的心情,到**上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光洁的皮肤还是光溜溜的白璧无瑕,才不到一个时辰呢,她倒是有些焦急了。 廉如意正对着镜子看自己脸上有没有红斑时,春杏端着茶盘从外面走了进来,茶盘上放着一碗杏仁奶露。 这是母亲还在的时候,她就养成的习惯,每日下午睡醒以后,喝上一碗香香甜甜的杏仁奶露,一下午嘴里都是杏仁和羊奶的鲜香之味。 “小姐,不热不冷,正合口。”春杏把托盘送到廉如意面前。 廉如意端起碗来,正要饮下,突然想到,自己刚服下了百花丹,不知道这种奇怪的药会不会和杏仁奶露相冲呢?以前她听太医讲过,吃药的时候,有很多忌口。这百花丹这么古怪,再吃错了东西就麻烦了! 她恋恋不舍的又将那晚奶露放回托盘上,“今天突然不想喝,赏你了。” “小姐不喝么?”春杏一听要赏给她,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犹自不信的重复了一句。 “不喝了,你拿去吧。”廉如意见她的馋猫相,笑着摇了摇头,“云嬷嬷问起来,你就说我已经喝了,她不会知道的,放心喝吧!” 春杏不好意思的低了头,终是抵不过这杏仁和羊奶的香味,见小姐不再看她,便背过身子,一口气咕咕咚咚喝了下去。 廉如意嫌时间过得太慢,便拿起剑谱练了好一会儿的剑。上次姐姐还说她功夫太差,想来也是,想要报仇虽然不能靠功夫硬拼,但也不能到用得着的时候,再后悔自己平时没学好不是? 一旦接触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时间就会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又一个时辰过去了。 晚膳大家都在各自的院子里用的。 饭后廉如意打算去找姐姐一起散步,好让自己的“病发”及时被发现。 可她还没出门,刚被寒梅换下来去休息的春杏就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春杏,怎么回事,小姐面前怎的如此失仪!”云嬷嬷斥责道。 春杏却神色惊恐,指着自己的脖子,张大嘴不说话。 “她怎么了?”云溪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春杏急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却还是只长着嘴,说不出话来。 一屋子的人也跟着着急,却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 廉如意忽的脸色一变,“你是发不出声音了么?” 春杏见自己终于被理解了,激动的连连点头,眼泪哗哗的流不止。 “先别慌,别哭,下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呢?这是得了什么急病,还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呀?”云嬷嬷上前来,拉着春杏的手,一边安慰,一边看着她的嗓子。 春杏摇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嗓子疼么?”廉如意问道。 春杏摇头。 “嗓子不疼,下午也还好好的,应该不是伤了嗓子,那就是吃错了东西。”廉如意沉声说道。 “她吃了什么?我们都是一起吃的饭,她吃的东西,我和寒梅也都吃了啊!”云溪皱着眉头回忆着说道。 寒梅也点头。 廉如意却看向春杏,春杏这时死的心都有了,说不出话,多急人啊! “看来,这是冲着我来的!”廉如意声音低沉,“倒是连累了春杏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失声 春杏闻言赶紧摇头,能替主子挡下灾难,那是她们这些做丫鬟的荣幸。 “怎么回事?怎么越说我越糊涂了?”云嬷嬷上前问道。 “寒梅,去查查下午那碗杏仁奶露都经了谁的手。春杏,你先去休息,不能说话的事情不要声张,从现在起,喝了那碗杏仁奶露,口不能言的人,是我。明白了么?”廉如意吩咐道。 众人都沉重的点点头。 春杏抹去眼泪,一步三回头的回了自己房间。 “老爷,老爷,您快去看看吧,二小姐不能说话了!”云溪在外院书房外声音嘶哑的喊着。明显是跑了一路,嗓子都跑岔了气。 正在练字的廉将军手一抖,字又写毁了。不过他现在可顾不上这个,扔了笔就疾步出了书房。 “怎么回事,说清楚?”廉将军见外面来的是如意身边的大丫鬟,心就沉了一下。 “二小姐她,她突然不能说话了,只张嘴,发不出声音来。”廉将军身上带着一股威压,让云溪有些扛不住,全身都汗湿了,顶着将军的视线,竟比刚才跑了一路,还觉得辛苦。 “去,派人请太医来。”廉将军一边吩咐身边的小厮,一边大步流星的想后院走去。 云溪明明看见将军步子迈的也不是很急,自己却纵起了轻功,也没能跟上。 “如意,怎么回事?”廉将军赶来的时候,后院的众人都已经被惊动了。此时都围在廉如意的房间里。 廉如意见爹爹来了,起身抬头望着爹爹,眼泪唰就下来了,张了张嘴,像是在喊“爹爹”,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你这是怎么了?”廉将军见到平日里乖巧明媚,又爱撒娇的女儿此时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心中更是难受。 “太医怎么这么慢!”廉将军焦急道,转而又安慰女儿,“如意莫急,太医很快就到,莫哭了,肯定能好的,别怕!” “云嬷嬷,这是怎么一回事?什么时候的事儿?”廉将军拉着廉如意在上座坐下,没有理会众人,只把视线投向云嬷嬷。 “回老爷,下午还好好的呢,小姐起**后,练了会剑,用罢晚膳正打算去找大小姐一起散步,谁知正要出门,却发现说不出话来了。完全就是无知无觉的,就……就这样了!”云嬷嬷神色愧疚懊恼。 “今天可曾吃错了什么东西?”廉将军问道。 云嬷嬷回忆说:“与往日也没什么不同啊,早膳午膳晚膳都是厨房送来的,下午睡醒喝了碗杏仁奶露也是厨房送来的。这些东西,平日里小姐也都在吃啊。” “平日里吃的东西,不见得今日吃了也没有问题,厨房的人呢?送来这里的饭菜都经了谁的手?把人都带到这儿来!”廉欣娉眉头紧蹙,厉声说道。 “厨房的人已经带来了,都在院子里候着。”马姨娘向廉将军躬身说道。 “让他们先候着,等太医来了再说。”廉将军看着廉如意忍着泪,眼圈红红的,又委屈又坚强的样子,心里很是难受,脸色也很不好看。 “爹爹,太医来了,二妹是怎么了?”廉世召几乎是拽着太医,把太医脚不沾地的给带过来的。 他在外院,听说廉如意病了,父亲让请太医,嫌侍卫不够快,亲自去请了太医来。 被拖拽而来的胡太医气喘吁吁的瞪着廉世召,想要发几句牢骚,可一看见廉将军沉着脸坐着,便敛气息声,拱手问道:“不知是家里哪一位身体有恙?” “胡太医这里请,小女突然口不能言,下午时候还是好好的。”廉将军起身,指着廉如意的手腕,示意胡太医把脉。 事出紧急,这时候也不讲那么多礼数了,没再摆个屏风将太医隔在外头,只在廉如意的手腕上垫了一方洁白细腻的锦帕。 胡太医精心把脉,左手换右手,右手又换左手,一会儿功夫,他已是满头细汗,“这,这个,二小姐的身体没有什么毛病,只是气血有些燥热,但也不至于会导致口不能言。” “那这是怎么一回事?”廉将军立即放出一份威压,女儿正眼含热泪,目光期待的看着他,这太医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下官……也看不出。”胡太医抹了把汗。 “你!”廉将军大怒,却也知道这事儿不能拿太医出气,“去请楚太医来!” 廉世召立即就去。 “如意莫急,楚太医会有办法的,上次你昏迷,就是楚太医把你救醒的!”廉将军拍着廉如意的肩膀,安慰她。 力道之大,差点将廉如意拍到地上。还好她是练过功夫的,不然没病也要被拍出来个好歹了。 话说回来她本来就是没病啊,口不能言的是春杏,就是来了在厉害的太医,只看没毛病的她,那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抬眼示意云嬷嬷摆屏风,又示意寒梅去找春杏来。 云嬷嬷立即心领神会的起身道:“如此多人,小姐心情紧张也说不定,老奴还是摆了屏风吧,楚太医要来,也要好一会儿呢。” 廉将军看了看女儿,点头允了。 楚太医来时,屏风背后坐着廉如意,云溪和春杏在一旁伺候。其余人都等在屏风之外。 楚太医医术高明,却不喜多言,见了屏风之后伸出的一截盖了锦帕的藕臂,也不多言,就俯首号脉。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才收回手来,看着廉将军道:“这位小姐是误服了花叶万叶青的叶子,此种叶子里含有毒素,会致人失声,又和凉性之物同服,药效剧增,现在我开上一副药,吃上半个月才能有所好转。” “半个月?”廉将军一听就急了,半个月说不出话,那多难受啊! 廉如意正好此时也从屏风后转了出来,急切的看着爹爹。 “楚太医,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廉将军一把握住楚太医的手。 楚太医疼的龇牙咧嘴的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拗不过廉将军的力气,他吃痛道:“廉将军莫急莫急,如果想快些好,也不是没有办法。您先放开我再说!” 廉将军低头一看,楚太医的手都被他握的发白。 楚太医揉着手说:“是有一些特效的药材,可不易求得,况且这种药材并不常用,一般人也不认识。倒是刚刚归京的四皇子那里或许会有,四皇子的师父乃世外高人,常带四皇子四处游历,也采集各种稀有药材。廉将军若是救女心切,或许可以求助于四皇子。” 楚太医说完,夹起自己的药箱转身就走,像是怕谁在身后追着他一样。 廉将军抬手怜爱的抚上廉如意的头,“叫你受苦了,为父这便进宫,求见四皇子。” 廉如意默不作声。她本以做好准备,避开碧池宴,却不想又横生枝节,下药之人除了廉葭葭,不作他想。 “如意,你的手!”廉欣娉突然惊讶的盯着廉如意的手惊道。 廉如意低头抬起手,却见手上已经出现了点点红斑,并有变大变多的趋势,看来百花丹的药效发作了。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廉将军看着女儿光洁的皮肤上突然出现这一片片扎眼的红斑,焦急不已,嗓子还没治好,这身上又出了红斑,自己的女儿怎么就不能好好的? “爹,还是我快进宫去求四皇子吧,也许四皇子有办法呢!”廉世召立即说道,他与四皇子有些交情,今日之事,四皇子应当不会袖手旁观。 廉将军点点头,“速去速回!” 廉世召提气便走,眨眼就没了踪迹。 廉将军先安抚女儿坐下,这时才把视线转向屋子里的众人。 “花叶万叶青的叶子怎会落进饭菜里?若不是有人有意为之,怎会误食?”廉将军沉下声调,一股强烈的气势使得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芸娘,厨房是你在负责,你来说说吧。” 马姨娘闻言躬身退出房间,转而将院子里的跪着的一个微胖的妇人来了进来。 “禀老爷,这是厨房的管事娘子,刘氏。”马姨娘看着刘氏道,“刘氏,二小姐今日的饭菜都是谁做的谁送的,都经过什么人的手,你可清楚?” 刘氏跪在地上朝廉将军叩了头,声音发颤道:“二小姐的份例与大小姐相同,今日饭菜都是一起做出来,一起放入食盒送来的。二小姐的饭菜是我家儿媳小刘氏送的,她憨厚老实,绝不会有谋害主子之心呀!” 马姨娘闻言又带了小刘氏进来。 小刘氏跪在地上,身子抖得如筛糠一样,头都不敢抬,跪的也有些歪,“回,回老爷,二小姐的饭菜,都是奴才送的。奴才从厨房提了食盒,就,就没有再打开过,一直交到云溪姑娘的手里,才,才拿了食盒回去的。别,别的就,就不知道了呀……” 廉将军微微皱眉,垂了眼眸,略微思索,问道:“我记得云嬷嬷说,二小姐下午喝了杏仁奶露,也是你送的么?” 小刘氏闻言赶紧摇头,“那个不是,不是奴才。”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夜探将军府 一旁跪着的刘氏回道:“杏仁奶露是老奴送的,那时候小刘氏正好不在,二小姐院子里的丫鬟交代了二小姐快睡醒了,老奴怕耽误了时间,就自己去送了。” “也就是说,这杏仁奶露只经了你自己的手?”廉将军神情严厉的看着刘氏。 刘氏在将军的目光之下,几乎跪立不住,汗湿满背。 正要点头应下,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不是,回老爷,今日送杏仁奶露的时候,正巧三小姐房里的碧荷到厨房来,说给三小姐拿些点心。她见了那杏仁奶露,还说让老奴给三小姐也准备一碗。老奴说,这是二小姐份例里的,她与老奴纠缠,还要端走那碗奶露,老奴执意不肯,她才气呼呼的放下奶露,只拿了点心走了。” 果然和她有关,廉如意一点也不惊讶,除了廉葭葭,谁会这么不想让自己出现在碧池宴上呢! 廉将军的脸色已经黑的和锅底一样了。 “三小姐人呢?”他看了一圈,没见着廉葭葭。 “回老爷,还在她的院子里关着呢。”薛姨娘有气无力的说道。如果这事儿真的是三小姐做的,她也别想好过了!为什么她就养了个这么不长脑子的女儿呢?自己告诉她多少次了,嫡庶有别,不是自己的不要奢望,为什么她就是不肯听呢!老爷很少管后院之事,上头又没了主母,看眼她就能更进一步,将这后院握在手心,也给她一个嫡女的身份了,她怎么就不能听话一次,安分守己一次呢? “将三小姐和她身边的碧荷带来。”廉将军吩咐道。 廉葭葭还没带来,廉世召倒是带着四皇子来了。 进宫一趟能如此之快? 见众人都有些惊讶,廉世召解释道:“爹,儿子在半路上遇见四皇子,将事情大致与四皇子一说,四皇子便马不停蹄的与儿子一同前来了。” 廉将军见了四皇子赶紧起身行礼,“多谢四皇子,有劳您了!” 四皇子自然不会说,他特意在回宫之前,专程“路过”将军府的。进了屋,他便神色焦急的看向廉如意,不是给她的百花丹么,怎么又不能说话了? 好在众人此时都低头行礼,没人看见他灼热直白的视线。 “廉将军请起,还是让我看看令嫒是怎么回事吧?”四皇子说话时,已经收回了视线。 四皇子也是外男,不过此时没人敢说让他在屏风外头,隔着个碍事的屏风给廉如意看病。 廉如意只好将手腕露出来,洁白如玉的皮肤上,一点点红斑真是扎眼的很。 四皇子看了看红斑,又为她把了脉,眉头皱的紧紧的。只是服了百花丹的症状啊,怎么会不能说话了呢? 廉将军见四皇子神色,以为有什么不好,立即紧张起来,“四皇子,小女这是?” 四皇子狐疑的看了廉如意一眼,廉如意微不可见的朝他点了下头。两人之间的互动幅度很小,没人发现。 四皇子心下略安,“哦,这红斑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遇到了刺激的东西,引起的过敏反应,不要抓挠,不要在太阳下晒,不要惊风,过几日便会下去了。” 廉将军这才神色稍缓,“那这嗓子?” 得了廉如意暗示的四皇子说道:“如楚太医所说,是误食了有毒之物,医治及时是不会落下病根的。正巧我这次回京带的药材齐全,带我配好了药材,给二小姐服下,不日便好。” 一听这话,廉将军才大喜过望,“多谢四皇子!多谢四皇子!” 四皇子连连摆手,看着一屋子的人,他又皱了皱眉,这么多人都在这儿,他等会怎么偷偷来找她,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于是回过头来,对廉将军说道:“将军,二小姐需要静养休息方能好的快些,您也无须太过担心,我配好了药,自会派人送到府上。” 廉将军再三感谢之后,让马姨娘带着众人到正院候着,别在这儿再吵了廉如意。 廉欣娉离开之前来到廉如意身边说道:“别担心,我去看着,定不会让那歹毒之人好过!”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唯有将军府还灯火通明。 有一个身影轻车熟路的飞檐走壁,来到廉如意的屋顶,轻敲窗户,窗户此时未关,廉如意刚一抬头,就看见慕容御的身影轻巧的跃窗而入。 云溪和寒梅一早就得了小姐交代,可此时忽然看见小姐闺房中多了一人,还是难掩吃惊。 “你怎么回事?是遭人暗算了么?怎么突然不能说话了?让我看看嗓子坏了没?”慕容御难掩脸上的焦急。 廉如意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春杏。原是冲着我来的,我因怕和百花丹的药性相冲,就没有喝,倒是害了春杏了。” 被寒梅搀扶着过来的春杏连连摆手,猛一看见慕容御,呆了呆,才想起还没行礼。 “罢了罢了,那么多虚礼做什么,我来可不是为了受你们礼的。”慕容御听到廉如意说话如常,嗓音好好的,这才放下心来,又见她似是很担心她身边的丫头,便走上前来,对春杏说道,“张开嘴。” 春杏很是紧张,眼前人可是皇子啊,她不过是个小丫头,怎能劳烦皇子给她看病呢,这是要折寿的吧? “春杏别怕,四皇子很亲民的。”廉如意低声说道。 慕容御额角抽了抽,尽量让自己显得平易近人些,“以后还想说话,就张开嘴,我看看你的嗓子。” 春杏在小姐的鼓励之下,缓缓张开嘴。 慕容御跟着师父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他师父学识渊博,涉猎极广,无不精通。慕容御也跟着学了很多东西,在这医术上,也是不输太医的。 “花叶万年青的叶子含有毒素,晒干磨粉,加入食物中,无色无味,却能麻痹人的咽喉食管,致使无法发声。现在你觉不出疼痛来,到不了明天早上,嗓子就会肿起来,不及时医治,待肿块成型,恐怕以后都不能说话了,就算能发出声音也是嘶哑难听。”慕容御沉着脸说道。 一想到这原本是要陷害廉如意的,他心里就气愤难平。后院之争谁家都有,这些女人也是闲的慌,威胁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下手如此阴狠,闹得家宅不宁,真真让人恼火。 春杏却在听了慕容御的话以后,眼泪又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虽然她在心里一直告诉自己,能为小姐受这份罪,是她的荣幸,她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好好的人,突然不能说话了,而且可能以后都不能说话了,这让她突然之间还是悲痛异常。 廉如意心中也是愧疚不已,一碗杏仁奶露而已,她不想喝倒了就是,怎么偏偏就给春杏喝了呢。再者说,她本就知道廉葭葭不死心,却还是疏于防范,让身边之人遭此痛苦。 “那你可有良药?”廉如意沉声问道。 慕容御正对下药之人气愤难耐,回过头便见屋里的气氛大不一样,人人都拉着脸,皱眉不展的看着他。连廉如意都一副自责痛惜的样子。脸色这样不好,她还是笑起来最美了。 “怎么都黑着脸?这要遇上别人,自然是没有办法了,可不遇上我了么?楚太医说什么?十天半月才能好?那廉二小姐不得忍着十天半月不能说话么?”慕容御摆摆手,“不用不用,有我在,保你药到病除!” 一屋子的人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春杏也破涕为笑。 “多谢四皇子!”廉如意福身道,只是小声抱怨,“好好一句话,不一口气说完,害人担心!” 她没想着慕容御能听到,谁料他耳朵那么长,闻言凑过来,“我不说的厉害点,怎么让你谢我?” 廉如意瞪他一眼。一双美目含嗔含怒,真是一眼就瞪的他心都化了。 从怀中摸出一个淡青色瓷瓶,倒出两粒黑色的药碗,“用温水化了,服下一个时辰之内不要开口,两个时辰以内就能恢复了。” 廉如意接过药丸,交予云溪,云溪退下去给春杏准备水,寒梅也携着春杏退了下去。 原本笑意融融的房间里,此时只剩下两人。气氛瞬间变得**起来。 “有劳四皇子了,夜深了,四皇子还是快些回去歇息吧。”廉如意退开一步,躬身道。 慕容御站在原地,并未言语。 廉如意躬身久等,却不见他有反应,抬起头来看他。 却见他满脸捉狭的笑意,正挑眉看着她。 廉如意有些恼怒,“四皇子!” “你赶我,我走便是,可是刚刚是谁说要谢谢我的?”慕容御发现自己竟舍不得离开,虽然还有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可他很想就这么近近的看着她,看她薄怒之下微红的脸颊,看她浅笑时漾起的酒窝。 “自当好好感谢四皇子的,如今夜已深了,改日时间合适,再郑重谢过。”廉如意又福了福。 慕容御这才收回贪恋在她身上的目光,从窗口一跃而出。 春杏的嗓子没事,廉如意的心是放下了。 可此时廉家正院气氛紧张,众人的心,还揪得紧紧的。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陷害?苦肉计? 廉葭葭和她的丫鬟碧荷以及薛姨娘,马姨娘,厨房的刘氏和小刘氏挨个儿跪了一地。 “爹爹,您怎么能这样怀疑女儿?我被姨娘看着,连自己的院子都出不了,怎么可能去害二姐姐?况且,我与二姐姐关系一直很好,就算近来有些小误会,又怎至于对二姐姐下此毒手?真的不是女儿所为,请爹爹明鉴!”廉葭葭涕泪横流,委屈的不能自抑。 看她痛哭流涕的样子,本来坚信是她的廉欣娉都有些动摇了。将怀疑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不是廉葭葭,那会是谁呢? “既然如此,”廉将军沉声道,“如意今天吃过的东西只经过你们三人之手,你们三人便都有嫌疑,来人啊,将大小刘氏,和碧荷拖出去,杖责一百。” “老爷,老爷饶命啊……”三人趴在地上哭得浑身颤抖。 将军府里行刑的都是曾经战场上退下来受了伤,又无处可去的老兵,将军怜惜他们,就在将军府里给他们安排些活计。这些人下手狠惯了的,一百刑杖打下去,就是个生龙活虎的大男人,也能丢掉半条命去,更不消说她们这些整日在后院养尊处优的妇孺了,有没有命捱完这一百杖都是个问题。 “三小姐救救奴婢,三小姐救救奴婢……”碧荷趴在地上,死死的拽着廉葭葭的衣摆,说什么都不撒手。 廉葭葭被她拽的没办法,皱着眉头说道:“爹爹,您还是信不过女儿么?碧荷是女儿身边伺候的人,您没有证据就要打她,不是打女儿的脸么?” 廉将军大概是第一次在执行家法时,还有人问他要证据的,立时浓眉倒竖。 却又听得廉葭葭说道:“怎知就是这几个人有嫌疑呢?二姐姐身边的丫鬟就没有嫌疑了么?二姐姐就没有嫌疑了么?这说不得就是一场苦肉计呢!” “住口!”廉欣娉立时被气到了,“谁没事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如意又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那我就不知道了。”廉葭葭气哼哼的说道。 廉将军闭了闭眼,压抑下心头的怒火,“如意身边的丫鬟,明日再审,今日先将此三人拖下去打。” 侍卫一听,就要动手。 碧荷紧紧攥着廉葭葭衣角的手也被掰开,却见她脸色一阵苍白,将眼一闭嘶声竭力道:“三小姐,您就承认了吧,那包药粉不是您给奴婢的么?您说只是作弄一下二小姐,奴婢不知道会这么严重啊!三小姐,奴婢还有亲人在世,奴婢不想死啊……” 廉葭葭却神情呆滞,如遭雷击,震惊不已的看向碧荷,“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廉将军冷眼看着她,苍劲的五指几乎要把黄花梨的椅子扶手捏裂。 “碧荷,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陷害与我?”廉葭葭又惊又怒的声音不似作伪,“爹,碧荷是胡说的,女儿真的没有做过,二姐姐吃了什么药粉,我根本不知道,我没有理由去害二姐姐呀,我想要的东西,我都已经要得到了……” “你说,是谁买通了你,让你如此陷害与我?你说!”廉葭葭从地上爬起身,一脚踹在碧荷身上。 碧荷歪倒在一边,呜呜的哭着,却不再说话。 廉欣娉冷眼看着这一切,廉葭葭和碧荷,究竟谁在说慌,她竟完全看不出。 廉葭葭的惊讶和气愤不像是装出来的,可是碧荷有什么理由陷害廉葭葭?是谁想看廉葭葭出错,谁不想廉葭葭好过呢? 廉欣娉忽而将视线转向马姨娘,有没有可能是她? 可单从神色上,什么都看不出。 “放肆,谁准你起来了,还不跪下!”廉将军呵斥连踹碧荷几脚的廉葭葭。 廉葭葭却像是被愤怒急红了眼一样,不管不顾劈头盖脸的对碧荷就是一顿撕拽踢打。直到旁边的丫鬟得了廉将军得示意,才将她拉住。 “爹,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做过,她是诬赖的,爹你要还女儿清白!要查出是谁往女儿身上泼脏水!”廉葭葭气咻咻的说道。 廉将军抬手揉了揉额角,这种事没有第三人在场,那碗可能被下了药的杏仁奶露也已经不在了,如何查的清真相? “我知道了,是廉如意对不对?是廉如意致使你陷害我的对不对?她嫉妒我要在她之前嫁给大皇子了对不对?还跟我说什么不稀罕,明明心里想要的要命,表面却要装的那么清高,根本就是当**还想要……” 廉葭葭的话没说完,就被廉将军一巴掌打断。 廉葭葭直觉口中猩咸,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漆黑,脑袋一蒙,跌倒在地。 “葭葭……”薛姨娘跪在地上,往前爬了两步,“老爷,葭葭年纪小,出言不慎,您别与她计较。” “哼,她还小么?”廉将军冷冷的看着这对母女,“我十一岁的时候已经跟着圣上在打仗了!” 薛姨娘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来人,把三小姐关进家庙。”廉将军冷声吩咐道。 廉葭葭却哆哆嗦嗦的抬手捂着脸,有气无力的挣扎道:“你不能把我关进家庙,大皇子回来娶我的,他一定会来娶我的!我马上就要成为他的正妻,你不能关我!” 廉将军懒得再看她一眼,摆摆手,“明日就请清心庵里的女师傅来给她剃度!” “老爷?”薛姨娘闻言瞪大了眼睛,犹不敢信的看着廉将军,他竟真要给自己的女儿剃度么?他还真忍心让她青灯古佛孤独一生么?虽然自己与她并不亲厚,但自己抚养出的女儿被剃度,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廉将军却没有给薛姨娘再求情的机会,转身离开。 马姨娘上前来带了大小刘氏和碧荷去领罚,不管真相究竟怎样,她们三个毕竟有责任在,碧荷更是投毒害主,往重了说,这可是死罪。 廉葭葭被关进了家庙。 薛姨娘没有陪着,她坐在自己院子里,手上握着一盏香茶,表情平静无波。在正厅廉将军宣布关起廉葭葭时,她焦急心疼的模样却已全然不见了。 “主子,您这么做,二小姐明日一定去不了碧池宴了……上面不会怪罪下来么?”薛姨娘的心腹紫珠在她身侧小声说道。 薛姨娘轻吹了吹茶盏中飘荡的茶叶,“上面怪罪下来,不是还有三小姐顶着么?借这次机会,将她送出府去,省的在我们身边碍手碍脚。” 紫珠闻言,颔首退下。 廉如意打着哈欠,强忍着困倦听完姐姐跟她描述的正院发生的情况。 “你怎么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难道被害的人不是你么?不管是不是廉葭葭做的,她居然把脏水往你身上泼,实在可恶!”廉欣娉还是余气难消。 “大小姐别生气了,喝口水,压压火。”云溪为廉欣娉添了茶。 廉欣娉皱眉正要再说,恰巧寒梅快步进来。 “小姐,奴婢查到碧荷以前是伺候过夫人的,她还有一个奶奶,原也是咱们府里的人,因为年纪大了,现下正养在庄子里。”寒梅语调平稳的说道,“碧荷的奶奶受过薛姨娘的恩惠,虽然她现在人不在府上,薛姨娘也一直对她很是照拂。” 廉欣娉闻言扭脸看着廉如意,“你在怀疑薛姨娘?怎么可能,她为什么要害廉葭葭?为什么要害你?” 廉如意摇了摇头,她一早就觉得薛姨娘虽然表面上对廉葭葭不错,可细心观察就会发现她并不是真的很关心廉葭葭。而廉葭葭与薛姨娘也不真心亲近,这对母女很奇怪。 可现下她为什么要毒害自己又诬陷廉葭葭,还真是让人费解。 如此只能说明,薛姨娘没那么简单。她身后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第二日,将军府只有廉世召和廉欣娉去了京外行宫,参加皇后娘娘的碧池宴。 廉如意好整以暇的坐在屋子里,翻看着从姐姐书房里找来的闲谈杂记。 廉将军派人送回了四皇子送来的解毒药丸,送药的人说,这药丸是“八珍丸”。 廉如意笑着接过,她记得上次在马车上,四皇子跟她介绍过这个八珍丸,是补气补血之用,她便拿了这小瓷瓶仔细收好。 到了这日傍晚,将军府便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廉二小姐的嗓子好了,一是大皇子派人抬了轿子来,接廉三小姐进府。 被关在家庙里的廉葭葭一听说大皇子派人来接她,还很是愉悦了一阵子,但当她看见停在角门外的四人抬小轿子时,脸色都变了。 “我不去,他这是什么意思?要我做妾么?”廉葭葭不知是因为耳朵还没好,还是太过气愤,声音大的尖锐。 “三小姐,您真的不上轿么?”送廉葭葭出府的老嬷嬷问道。 廉葭葭将眉一挑,“我说过了,要他娶我,我不做妾!” 那老嬷嬷闻言一笑,“不去也好,不过只怕您是没有机会嫁给大皇子了,老爷已经派人请清清心庵的女师傅了,等女师傅一到,为您剃了发,您哪儿都不用去了,家庙里一定会伺候您到老的。”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再遇前世人 廉葭葭上前给了那嬷嬷一个耳光,“你胡说!” “老身是不是胡说,三小姐一试便知。给力”老嬷嬷挨了一巴掌,脸上的笑容却一丝不变,“既然我家小姐不肯上轿,劳烦诸位白跑了一趟,还请回吧。 抬轿子的人也真实在,闻言真的抬了饺子起来,提步就要走。 “慢着!”廉葭葭恨恨的看着那嬷嬷,又看了眼轿子,“这只是开始,没走到最后,还不知道会走到哪里呢!你回去转告廉如意,我等着她!” 说罢,愤然甩手上了轿子。 “就这么被接走了?”已经能开口说话的春杏不敢置信的看着寒梅,又问了一遍。 寒梅默不作声。 云溪倒是白了她一眼,“你都问了两遍了,可不就这么接走了么!” 廉如意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前世的自己怎么就会被廉葭葭蒙蔽了那么久,是今世的她太过急躁,还是前世的自己太傻太好骗? “小姐,大少爷身边的笔喜姐姐来了。”门外的丫鬟禀了一声。 大哥不是去了碧池宴么,他身边的人怎么来了? 廉如意点点头。 云溪便冲外面说道:“请笔喜姐姐进来吧。” 笔喜比云溪她们都大上几岁,从一进府就伺候在大少爷身边,听说前些日子已经被大少爷收入房中,很的廉世召信任。 “二小姐,”笔喜身子窈窕,面容精致,声音细软,福身行礼尤为好看,“大少爷临走的时候交代奴婢,如有什么事情,要及时向二小姐禀报。昨夜一直盯着阿福的人回禀说,三小姐被关进家庙以后,阿福就出去了一趟,溜溜转转的绕去了南城的一处宅子,交予守门人了一封信,也没进门便回来了。” “知道那是谁的宅子么?”廉如意问道。 “是刑部陆大人的宅子。”笔喜回道。 刑部陆大人,陆春行,她对此人很有印象,是大皇子忠实的拥戴者,大皇子还未起势时,就和大皇子来往密切。这么看来,阿福便是大皇子之人。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她早就怀疑惊马之事,是大皇子刻意安排,现如今,不过是坐实了这种猜想。 “还有别的么?”廉如意问道。 笔喜摇了摇头,“无事了。” “云溪,送送笔喜。”廉如意吩咐道。 云溪将笔喜送出屋子,拿了赏钱塞给笔喜,笔喜却说什么都不肯收下,还红着脸跑了。 云溪回来,把没送出去的赏钱在廉如意面前晃了一晃。 廉如意笑说:“明知道她已经跟了哥哥,你还逗她做什么!” 云溪吐了吐舌头,和春杏笑做一团。 被接走的廉葭葭却没有被接进新落成的大皇子府邸,而是被送进了大皇子在京城的一处别院。大皇子府邸第一位迎进来的当然应该是皇子嫡妻正室,嫡妻还为入主,一个妾室先住了进来,不是扫正室的脸面么! 得知此事的廉葭葭更是大发了一顿脾气,摔摔打打砸了好多杯子。 然后整个人都消沉起来。 她不明白,自己穿越,又重生,如此神奇的经历,难道不能说明自己是真正的正牌女主么?她不是应该怀揣金手指,处处顺风顺水,外挂大开的么?怎么她这一世比前世还要命途多舛时运不济呢? 一连好几天,她都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反反复复思考这个问题。 饿了五天之后,她终于恍然大悟,“是我太浮躁了,我以为我重生回来,知晓前世今生,就是为了让我提前坐上皇后之位的。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有些事情是注定的,无法改变。既然如此,我便平心静气,步步为营,斗智斗勇斗天斗人,谋划来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沉寂之后,又爆发出活力的廉葭葭,似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不少。 已经持续五天的碧池宴,终于接近尾声。 呆在府里的廉如意却也没闲着,马姨娘请来了牙行,让她过去挑几个丫鬟。她身边是四个大丫鬟的规制,如今少了一个,也该补上了。 马姨娘也给自己身边挑一些丫鬟,正好一起买进府。 牙行送来的丫鬟都在十岁到十五岁之间,想来也是好好教过规矩的,一个个身子站得笔直,下巴收的低低的,目不斜视的注视着脚尖前面的地面。 主子能看清她们的脸,她们却不能抬眼瞧主子。 廉如意一个个看过去,待走到一个眉目清秀,眼神灵动的小丫头跟前的时候,顿住了脚步。 这丫头好生熟悉! 廉如意微微侧头想了一阵,才猛然想起,眼前的丫头,前世似乎是在大皇子府上,伺候在廉葭葭身边的。只因大皇子赞了她一句眼睛很美,后来就在一次厨房失火中意外熏瞎了眼睛。 廉如意忍不住打量她的眼睛,果然灵动清澈,熠熠生辉。 “你有名字么?”廉如意问道。 “回小姐的话,奴婢名叫小陶。”小丫头低声答道。声音里带着微微的紧张。 能遇见前世熟人,便是缘分,更可况她记得前世这丫头品行不错,若是再落到廉葭葭手上,遭遇前世的磋磨,倒可惜了这一双美目。 “你都会什么?”廉如意又问。 牙行早就教过他们,要是主子们问问题,一定要想好了,好好回答,主子肯提问,就是有意要把人留下了。想到自己有机会留在这将军府,小陶心里就如同装了一直小鹿,欢快的跳个不停,“回小姐,奴婢会洗衣做法洒水扫地,还会切菜喂猪,拔草喂鸡,奴婢不怕苦不怕累,什么活儿都能干……”她声音虽小,周围听到的人却也不少。 噗的传来一阵笑。 廉如意也忍俊不禁,“我这里没鸡也没猪给你喂,我只缺个大丫鬟,你能行么?” “行的行的,小姐,我学东西可快了,我肯定能做好的!”小陶甚至连大丫鬟是什么都不清楚,不过她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她迫切的需要一份工作来养活自己。 廉如意看着眼前天真烂漫的少女,虽然知道这批丫鬟里面,比小陶更聪颖机敏,更适合做自己身边大丫鬟的大有人在,可有时人心是很奇妙的东西,她第一眼看见小陶就觉得很合眼缘,加之对她前世遭遇的怜悯,便对马姨娘说道:“我看这丫头挺机灵,就留在我身边吧。” “这丫头做大丫鬟,不太合适吧?”马姨娘笑意盈盈的走上前来。恭敬又亲密的看着廉如意。 廉如意摇了摇头,“现在或许不合适,不过我看她是个好胚子,回去让云嬷嬷好生教她规矩,总会教出来的。” 马姨娘便点头去向牙婆子要了小陶的卖身契,转脸亲手交到廉如意手里。 剩下的丫鬟是外围的二等三等丫鬟,并不伺候再她跟前的,她便交予云溪去挑选。 马姨娘见她在一边坐了下来,便走到她身边。 “多谢二小姐了!”短短的一句话,马姨娘却是说的情真意切,竟还带了些许的鼻音。 廉如意抬头伸手拉了马姨娘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姨娘这是说哪里去了,你伺候母亲多年,对母亲忠心耿耿,我提醒你,也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如今成事,还是靠姨娘自己。” “没有二小姐当日的一番话,奴婢还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以为只要躲着她,让着她,就是对二少爷最好了。”马姨娘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是奴婢看不清呀,如今却能常常看见二少爷,也能服侍老爷左右,尽一尽奴婢的本分,这日子不知道比以前好了多少!” 马姨娘诚恳的感谢这廉如意,就是想要向廉如意表达,自己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不管以后能不能将薛姨娘手中的权柄全都拿回来,她都会跟廉如意站在一个阵营里。 廉如意也坦然的接受了她的示好。 只要马姨娘心思用在正地方,好好管教廉世远,不去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们就不会有利益上的冲突,这同一阵营自然能维持下去。 廉如意挑好了丫鬟,便带着云溪和小陶离开了,剩下的丫鬟由马姨娘和牙婆子办了交接手续之后,再一并送到廉如意的院子里。 小陶跟在云溪的身后,心扑通扑通好像跳到了嗓子眼儿,她嘴巴抿的紧紧的,似乎是生怕一张嘴,那颗乱跳的心就会从嘴里蹦出来一样。 居然真的被小姐选中了,以后她就有地方住有东西吃了!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不用担心被人拐卖了!一边想着,一边就湿了眼眶,前面的云溪正走着突然停下,她都没发现,一头撞在了云溪的身上。 “你这丫头,走路不用眼睛的么?”云溪好笑的看着她。 小陶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我……” “刚进府,难免心情激动,你把她带到云嬷嬷那里,让云嬷嬷教教她规矩。也不用太急,反正我身边有你们三个也够用了。”廉如意平和的说道。 小陶不禁好奇的抬头看了眼廉如意。这位小姐脾气真好,以前听牙婆子说,这大户人家里的小姐,那脾气可是很厉害的,要打要骂,是常有的事儿,不管有错也好没错也罢,只要小姐发脾气,她们就得第一时间跪下来认错。 这位脾气好,又美得天仙一样的小姐,以后就是自己的主子了么?一定是爹娘的在天之灵保佑自己,能遇上这么好的主子。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皇子嫡妻 小陶在心底默默的告诉自己,日后学规矩,一定要用心,早日学好了好伺候小姐,以报小姐的恩情。 廉如意自然看不到小陶丰富的心理活动,她吩咐了云溪之后,就向正院走去,听说今天午后,哥哥姐姐差不多就能从行宫回来了,她在家里自在的过了这么几天,没有廉葭葭四处蹦跶,心情真是好了不少。 也去看看姐姐这几日过得怎么样? 没让廉如意等上太久,还没到午膳的时间,廉世召和廉欣娉就回来了。 廉欣娉还给廉如意带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八卦消息。 兄妹三人一起用了午膳,回到后院,花园子里坐着,廉欣娉才神秘兮兮的告诉她,“容妃给大皇子订了亲了!” 廉如意心中猛一跳,恍惚之后才想起,自己没去碧池宴,怎么也和自己扯不上关系,这才松了口气,“是哪家姑娘?” “魏武侯嫡女魏采邑。”廉欣娉说完,笑嘻嘻的看着廉如意,“这下给你躲过去了!” 廉如意听出姐姐这话里捉狭的意味,便点头道:“我还小,还能躲上些时日,姐姐可是快要及笄了,不知道这次碧池宴有没有让姐姐有所斩获呢?” “你敢打趣我?”廉欣娉立即红了脸,两手去呵廉如意的痒。 廉如意一边躲,一边观察姐姐的神色,“哎呀不得了啊,姐姐红了脸呢,这还是我那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京城第一才女的大姐么?该不会真的心有所属了吧?” “叫你胡说!”廉欣娉真有些恼羞成怒了。 廉如意赶紧缴械投降,“我错了错了还不行么?求我大人大量的好姐姐快快放过我吧!” 两人又笑闹了一阵,廉欣娉才放过廉如意。 因为前世,在自己的设计之下,致使姐姐一生都陷入不幸的生活当中,廉如意对廉欣娉的愧疚之心延续到今世,自然就对她的婚事格外关注。 她不想让前世的遗憾带到今世,廉欣娉明年就要及笄了,来将军府打探廉将军口风之人,也是要把门槛都给踩下去。不过廉将军一直没有漏过什么口风。 她们的母亲不在了,廉将军对这两个女儿也是格外的怜惜,因此在她们的婚事上,他也更为慎重。女子以夫为天,如果不能嫁个真正关心她们爱护她们的如意郎君,他也会觉得愧对亡妻。 除了廉家小姐被人关注以外,最近风头正紧的还是魏家小姐。 容妃看好魏采邑,并且非常明白的暗示了众人,她想要魏采邑给她做儿媳妇的意思。 大皇子深得圣心,且有近日即将被封为王的消息在这些权贵圈子里也不是秘密。加之大皇子本身就容貌俊逸,文韬武略皆为上乘,在京中贵女中颇得好评。 魏武侯府自然是没有不乐意的。 魏采邑也为自己能嫁给大皇子而偷偷欣喜。 只是碧池宴刚刚结束,大皇子就来到容妃宫中,屏退众人,面带不满。 “你这是干什么?母妃为你选了魏家嫡女,轮相貌家世,都是顶好的,你不来谢我,怎么还如此瞪着我?”容妃不乐意的说道,不过毕竟是对着自己儿子,口气还是嗔怪居多,并未真的生气。 慕容丘皱眉道:“不是告诉母妃,儿臣想要娶廉家二小姐么?” “那廉家二小姐,听说得了急病,口不能言,身上出满红斑,并未来参加宴席。她若是真的生病,说明身体不好,母妃怎能为你挑上一个身子骨不好的正妻呢?若是被人陷害,那也说明她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以后怎样为你管理后院,怎样做你的贤内助呢?”容妃淡淡的笑着,脸上的表情即便是对着自己的儿子,也完美的恰到好处,“母妃已经替你考量过了,魏采邑是最合适的人选,魏武侯深得圣心,在众多官员之中也深具影响力,魏采邑端庄贤惠,家教很好,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慕容丘脸色愈加阴沉,“母妃怎么不问过儿臣的意思,就……” “婚姻大事,原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皇子也不能跳出世俗之外。况且我是你的亲母,难道我不是真心为你好么?”容妃的温和的表情也渐渐冷凝下来。 她起身离开座椅,款款缓步来到慕容丘身前,直视着慕容丘的眼睛,“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对那廉家的姑娘动了真心了?” 慕容丘闻言,只是蹙了蹙眉,没有回应。 “哼,我的儿子也会有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时候!天下女子多得是,你为她什么动心?待你坐上那至尊之位,天下都是你的,想要什么没有?”容妃说话间带着睥睨苍生的气度,“你要清楚的记得,你现在要做的事是什么!” “母妃误会了,儿臣并非心系廉家小姐,只是廉将军手握重兵,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是儿子未来的一大优势。听闻他最疼惜家中二小姐,且这位二小姐不似她姐姐那般聪颖持重,很好拿捏,所以儿臣才……”慕容丘低声辩解道。 “你不用说了,母妃心意已定,廉将军那里自会有别的办法,你就准备好迎娶魏采邑吧!”容妃不容置疑的打断了他的话。 “我与皇后斗了这许多年,看似她处处压在我头上,可其实,胜负还为分不是?她的儿子占着嫡子之位,我的儿子却是长子,你知道当年母亲冒着多大的危险,才堪堪比她早一个时辰生出你来?”容妃目光犀利的看着慕容丘,“皇儿,你才是那德才兼备之人,莫要让母妃失望。” “儿臣……明白。”慕容丘沉声应道。 城郊的一处不起眼的破庙里,此时却站着一位和环境十分不协调的华衣贵妇。 而她正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听着身前一位黑衣人的吩咐。 “事已至此,你以后更要小心行事,切莫叫人怀疑了去!”黑衣人沉声说道。 那贵妇连连点头称是。 “如此,你便回去吧,事非紧急,不要主动联系我。”黑衣人说完,转身要走。 “主子!”贵妇却突然叫住黑衣人,语气中带着恳切的祈求,“求主子让我再见见冯毅吧?” “哼,你还想见冯毅?最近交代你的事情你办成了几件?搞砸了几件?你若再不永心,以后都别想在见他了!”黑衣人说完,甩开贵妇攀着他披风的手,纵起轻功,宛如一片轻盈的树叶,乘风而去,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那贵妇却像一下子失了力气,瘫坐在破庙脏兮兮的地上。华丽的衣着都被弄脏,她也恍然未觉。 过了一会儿,才从外面走进一个妙龄女子,将贵妇搀扶起来,“您怎么样?地上凉,我扶您起来。” 贵妇这才微微回了些神,抬起头来,却正是廉家的薛姨娘。 搀扶着她的妙龄女子,正是她身边的丫鬟紫珠。 主仆二人上了马车,又在京城转了兜兜转转了一圈,这才回到将军府。 廉葭葭已经被晾在慕容丘的别院好多天了,她从愤慨到沉寂,再到重燃斗志,一直没见过慕容丘的影子。 这天傍晚,慕容丘却突然来到她的房间。 “大,大皇子?”廉葭葭见到面色冷凝,一身酒气的大皇子,很是意外。 慕容丘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接着一个充满酒气的吻就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 直到廉葭葭觉得自己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抽空,浑身绵软无力的全倚在慕容丘的身上,慕容丘才抬起头,放她大口呼吸。 廉葭葭脸上红晕渐浓,双目含情迷恋的看着慕容丘。 慕容丘的视线却落在别处,口中喃喃的说道:“我想要娶你,可有些事身不由己,虽是错过,我却不想放开你,你等我,待那一天,我定会将你收回我身边……” “大皇子……”廉葭葭意乱情迷。 慕容丘大力的将她扔在**上,欺身压上。 廉葭葭也不是那未经事的小姑娘,自然明白要发生什么,只感觉到慕容丘温热的呼吸扑在她耳侧,便立时湿热一片。 原来他也是喜欢她的呀!他说身不由己,他说待那一日……她就知道,前世深爱自己的慕容丘今世怎么会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廉如意,还是败在了她的脚下,即便重生一次,她依然不会是自己的对手。今世,她害自己落得如此地步,接下来,是该让她看看自己手段的时候了! 廉葭葭将自己被廉将军厌弃,被慕容丘纳为妾室的错都归结在廉如意的头上。 不过在慕容丘的攻城掠池之下,她很快就被欲海淹没。 京城的夏季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碧池宴后不足一个月的功夫,荷花凋零,丹桂飘香,秋高气爽。 这么美好的天气,整日闷在后院的贵妇贵女们难免心痒难耐。于是一个接一个的宴席就被排上了日程,你方请罢,我方做东。原本这些你来我往的宴会也就是这些贵圈里最为正常的社交。 男人们在前朝打得火热,女人们在后院儿也不甘寂寞。 她说我家相公多能干,她说我家相公俸禄多,别看这些贵妇们人前都是一副高冷模样,闲谈起来,八卦比谁都多。 当然了,在这碧池宴后,贵妇们热议的话题总是围绕着将要嫁给大皇子的魏采邑。原本是要给太子选妃的碧池宴,太子妃的人选,却迟迟没有透漏出来。 这让魏采邑无论走到哪里,都成了人人关注的焦点。 但这魏采邑还真是气度不凡,即便有谁当着她的面打趣她,她也能落落大方,平声静气的说一句“全凭父母做主”。端的是不骄不躁,不卑不亢的平和姿态。 但万事也有例外,只要戳中了痛点,再好的伪装也会破功。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有些伤痛记着更好 这日众人聚在建安侯府听戏,一场唱罢,休息的时间,魏采邑再次被众人提起。 魏采邑正淡笑着应付众人,却不知谁来了一句:“听说大皇子原本是心属廉家二小姐的,可偏巧碧池宴上廉家二小姐因病未能到场,这才落到魏小姐头上。” 说话之人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一句之后就再不言语。 原本热闹的众人登时静了下来,默默隐于众人之后,正小口吃着点心的廉如意一下子就被几十道火辣辣的视线包围,一口点心差点卡在嗓子眼儿里。 与她相邻而坐的廉欣娉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居然这样也能被波及。 廉如意只能收拾起被寒风呼啸而过,吹的一片杂乱的心情,冲众人憨傻一笑。 立时就和袅袅婷婷笑容得体的魏采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正巧这时,戏台子上又开始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众人便回过头去,继续看戏。 只是廉如意手里的点心却再也吃不下去了。 “姐姐,我看我还是先回家吧?”廉如意放下点心,拿起帕子,擦了擦手,轻声说道。 “你走不了了。”廉欣娉朝她努了努嘴,“正主儿来了。” 廉如意回头一看,可不是魏采邑正袅娜的朝她走来么! “廉二小姐。”魏采邑朝她点头微笑着打招呼。 “魏小姐。”廉如意也不多说,礼仪上无从挑剔。 “采邑多待字闺中,鲜少出来,虽也见过廉二小姐几次,却都不曾有机会深交。早就听闻廉二小姐美艳无双,今日得见,才知这词与廉二小姐的真容相比,也是黯淡无光。”魏采邑上来就是一通夸赞。 只是这夸赞让人听了却是别扭的很。 众人虽然眼睛都在盯着戏台,似乎没有人注意这里的动静,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大家都支着耳朵,窥伺这里有没有新鲜的八卦呢。 廉如意不欲招惹事非,浅浅一笑,“魏小姐才是精妙之人,德才兼备,让如意钦佩。” “我一见廉二小姐就觉得尤为亲切,许是我们有缘分,不若我称你一声妹妹如何?”魏采邑这一声妹妹叫的亲昵婉转,立时就在身份上占了上风。 廉如意脸上还是笑意盈盈,眼眸中却温度渐冷。 “如意的姐姐还在这里坐呢,魏小姐还是不要胡乱攀认的好。”廉欣娉在廉如意身后冷冷开口。 她这一开口,让周围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们看魏采邑的眼神就不同了。 正如魏采邑所说,她不经常出门,直到得了容妃钦点之后,才在大家的视线里活跃起来。与早就风靡京城贵女圈子的第一才女廉欣娉的影响力,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廉欣娉明显维护自己妹妹的话,让众人都对魏采邑适才的表现带了些看法。 不过魏采邑也是能屈能伸之人,立即温声软语道:“欣娉姐姐,乃实至名归的京城第一才女,我等见了欣娉姐姐,自然都是要称呼一声姐姐的。” 言下之意,是她不如廉欣娉声名显赫,便尊称一声姐姐,而廉如意不如她,所以只配叫妹妹。 廉如意真想扶额叹息,她又没打算和她争,这姑娘斗鸡似的炸着一身毛挑衅什么? “姐姐,魏姑娘看起来很是崇拜姐姐,不如你们聊聊,我有些不适,便先回府去了。”廉如意转而对廉欣娉说道。 廉欣娉点了点头,她又去拜别了主家,便脚步不停的离开了建安侯府。 京城这些个贵妇的圈子就这么大,就这些人,你传我,我传你的,第二日,京城的贵妇贵女们便都知道了,廉如意不敌魏采邑,几句话就被魏采邑激的灰头土脸的败阵了。 春杏当时也在场,听闻了这些传言,义愤填膺的说道:“这些人真是胡说八道,我家小姐怎会被那个魏采邑比下来,她连我家小姐一根手指头都不如,切--那是我家小姐不屑和她比较。” 廉如意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原来你家小姐这么好啊?亏我一直都不知道呢!” “小姐!”春杏跺了跺脚,“外面都这么说了,您怎么一点都不在意呀?” “我在意什么?”廉如意伸了个懒腰,这大好的秋日,坐在二楼的窗边,晒着太阳,看两本闲书,顺便关心下那群小人的动向,生活还是很惬意的,“你都说了我是不屑和她比较,又何须在意别人是怎么议论的?” “小姐,喝茶。”小陶捧着一碗杏仁奶露走到廉如意面前。 小陶确实很聪明,又肯下功夫,连云嬷嬷都说,这是她带过的丫鬟里,最好**的一个。于是这两日,她已经被派到廉如意跟前伺候了。 春杏一看到杏仁奶露,脸色就变了,连退几步,“唉,我是对这东西生了恐惧了,一看到就想跑。” 廉如意无奈的摇了摇头,端着碗小口小口喝下。 一碗奶露喝完,才幽幽的说道:“有些伤痛,记着比忘了好,起码可以提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辙!” 小陶闻言眼神却有些怔怔的,指甲摩擦着放碗的托盘发出吱吱的声音她自己都没发觉。 廉如意看了眼小陶的神色,开口问道:“小陶,你怎么了?” 小陶这才回神,眼圈红红的低下了头,“回小姐,奴婢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春杏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托盘,将她按在一旁的小杌子上坐下,“奴婢去把托盘送回去吧。” 窗外的阳光落在廉如意的脸上,使得她脸上的线条竟柔软的不像话。小陶眯着眼睛看着自家小姐,冰冷的心也慢慢温暖起来。 她缓缓的开口:“爹娘不在了,哥哥和嫂嫂想盖大些的房子,家里没钱,就把奴婢买了……奴婢不怕苦不怕累的,她们把奴婢卖到大户人家里做丫鬟,奴婢也不会抱怨的。可他们……却把奴婢卖进了那种地方……奴婢运气好,和里面的一位姐姐一起逃了出来,不想又被哥哥抓住,又把奴婢卖给一个老头子做续弦……小姐,奴婢当年才十岁啊,那老头已经五十多岁了……奴婢被他关了有一年多的时间,中间逃了两次,都被他抓了回来,将奴婢打的遍体鳞伤……终于在第三次他喝醉了酒以后,奴婢逃出来了……奴婢害怕再被他抓回去,也害怕被哥哥抓住,就沿着一个方向一直跑一直跑……奴婢累极了,困极了,饿得没有一丝力气,可奴婢去不敢停下来,奴婢害怕一停下来就还要回到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后来奴婢实在太累了,晕倒在路边,幸得一位大叔所救,奴婢以为那大叔是好人,心里想着,就算是那大叔让奴婢给他做媳妇,奴婢也认了,后来才知道那位大叔是个人贩子,把奴婢卖进了牙行。被辗转着卖来卖去的……没想到现在,居然能遇见小姐这样好的主子。” 小陶一直说的很平静,直到最后一句,才热泪盈眶,她看着廉如意的时候,大而清澈的眼眸中星辉熠熠,感激满怀。 廉如意一直静静的听着,她不管是前世今生,都是生活在优渥的环境里,含着金勺子长大的,她从来不知道居然有人会因为要盖大房子就把自己亲妹妹卖掉的。她也想象不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儿为了吃饱穿暖,居然愿意嫁给一个比自己大几十岁的大叔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她伸手握住小陶的手,十分庆幸这个女孩儿能在经历了这些以后,还能保持如此纯净的眼神。 “你想报仇么?”廉如意问道。 小陶眼中露出些许的挣扎,半晌之后,她才摇摇头,“刚刚听小姐说,有些伤痛记着比忘了好,奴婢也想到了报仇……可是我要找谁报仇呢?卖了奴婢的人是奴婢亲哥哥……奴婢不想报仇,奴婢只想以后能好好的活着。” 廉如意轻轻的笑了,“你这样很好。” 小陶生活简单,且已经摆脱了过去的环境,她却不同,她仍然在这个勾心斗角的泥沼之中,稍有不慎就是尸骨无存,忘记过去的伤痛,也许就会在同一个坑里,被人吃的死死的。所以她在和魏采邑的流言中无动于衷,不是因为懦弱,更不是真的就怕了魏采邑,只是她要保存实力,蛰伏与伤痛之后,寻找时机发起反击。 只是没过多久,廉如意不敌魏采邑的流言就被新的话题取代,大皇子被封贤王。 圣上早就有意要封赏大皇子,但一直压着不发,听说这次是大皇子向圣上进言了改制军队的新方法,又在排兵布阵上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深得圣心,圣上一高兴,就借机封王了。 被封了贤王的慕容丘更是身价倍增,不少有女儿的人家都开始打起了他身边尚在空缺的侧妃的主意。 廉如意算了时间,今世慕容丘被封贤王倒是比前世还早了大半年。他何时被封贤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被封贤王之后的一件事。 前世慕容丘被封贤王之后,圣上就派了他负责西南盐地的征税事宜,可以说这件事,是他最后能顺利夺嫡的一大关键。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将功补过 西南盐场的控制权都在世家大族手中,朝廷早就想涉足来分一杯羹,却一直未能成行。 前世慕容丘就借这次机会,和世家勾结在一起,中饱私囊,为他收买人心积累下不少的财富。 今世则要避免这件差事再次落入慕容丘的手中。 廉如意还没盘算好这件事要怎样实施,京城就爆发出更大的一件事来。 太子幕僚在春华楼与人发生争执,失手将人打死了。若在平时这件事也许不会被如此关注,春华楼是京城有名的风月场所,宾客们为的里面的红姑娘争得头破血流也是常有之事。 可此事恰恰发生在刚刚封了贤王,贤王风头正盛之时,太子原本就被比的暗淡无光,他手下幕僚又出了这种事,这就如同太子当众给自己了一个耳刮子。 廉如意一直让寒梅关注外面的各种大小适宜,这件事刚一出,廉如意就知道了。 “小姐,这件事真是太子幕僚所为么?”寒梅禀报完,犹疑的问道。 “为什么会这么问?”廉如意抬眼看着她。 寒梅低声答道:“大皇子刚被封了贤王,正是名声正旺的时候,太子却默默无闻,百官夸赞贤王的同时,更是会盯紧了太子的短处。太子此时更应当御下严谨,怎么会故意露出错处给人抓呢。” 廉如意的闺房此时只有主仆二人,门外更有云溪守着,不然主仆二人也不会公然讨论朝堂之事。 “会不会……”寒梅又压低了声音说道,“是贤王的人故意陷害太子?” 廉如意拿着毛笔的手腕一顿,叹了口气,“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可是连咱们都能想的到的事情,旁人就会想不到么?所以即便是陷害,也会做得没有马脚,即便细细侦察之下,也只能坐实太子幕僚的罪行,让太子在这件事上翻不了盘。” 廉如意身边的大丫鬟,都知道她不喜欢贤王,自然的就将自己归入支持太子的阵营中。 寒梅闻言,略有些急,“那不就便宜了贤王么?” 廉如意点点头,“是要便宜他了。” 寒梅见主子似乎不慌不忙的样子,不解道:“小姐不是不喜欢贤王么?怎么一点也不生气着急的样子?” 廉如意收起毛笔,抬头看了看寒梅,微微一笑,拿起桌上刚刚写好的字条,吹了吹尚未晾干的墨迹,“谁说我不着急了?可事情尚未到最后,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寒梅愣了愣,不知道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把这张字条送到四皇子手上。”廉如意将吹干的字条折了起来,交给寒梅。 “是。”寒梅领命而去。 当晚慕容御就出现在廉如意的屋顶上,他虽身无官职,可最近几天为了太子哥的事情忙碌的很。当他接到廉如意的字条时,却是恨不得立时就来找她,天知道他有多想见她。 再怎么着急也只能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从接到字条到如今,不过半晌的功夫,他却觉得时时刻刻都是煎熬,终于站在她闺房的屋顶了,却有些近乡情怯似的,待调整了呼吸,平稳了心绪,才缓缓的轻轻敲了窗户。 廉如意自然没有睡,窗户很快从里面打开,她飞身出了窗,与慕容御坐在屋顶。 “许久不见,你可还好?”慕容御轻声问道。 廉如意点点头,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春华楼的事,查明了没有?” 慕容御微微一愣,大概没想到她叫自己来,会问起这件事,略作沉吟,还是说道:“我已细查了这件事,那人确是太子门客,却是被人故意挑唆,酒醉失手和人推搡中致使那人摔下楼梯,当场就摔死了。” 慕容御说话时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春华楼的楼梯并不十分高,以往也有人从上面滚落的,厚厚的毡布地衣,即便再无防备的滚落下来,也仅多是受些皮肉之苦,那人却一命呜呼,还真是需要些技巧呢。” 廉如意了然的点点头,“这件事即便查到了这里,如实禀了圣上,便是能让圣上相信太子是无辜的,也难堵住悠悠之口,不管怎样,落人口实,是免不了的了。” 慕容御很是赞叹的看着身畔美人侧脸,不愧是让自己心动的女子,勇敢坚毅又聪慧,“京城人人都说,廉二小姐聪慧不及魏采邑,被人如此评价,你就无动于衷么?” 廉如意没想到他突然换了个话题,转脸看他,却一下子落尽他映着明月墨色深深的眸子里,愣了愣才别开脸,“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以为,这是京城的人们都在夸我呢。” 慕容御不禁露出了笑容,笑意融进眼角眉梢。她不仅聪慧,还如此豁达,怎能让自己不心动呢。 “我找你来,却是有事要说的。”廉如意轻咳了一声,又把话题转了回来,“不知在这件事上,你们打算怎么做?” 慕容御也微微收敛了笑容,神情略显严肃的说道:“对方先下手为强,没有留丝毫挽回的余地,太子已经写了罪己书,承担下这个责任,责使门客亲自去对方家里赔罪补偿那家人一笔银子。” 廉如意点点头,“我到还有一个想法,不知合不合适。太子不妨借此机会,将功赎罪。圣上近些年来鼓励民声,轻徭减税,国库不太充盈吧?如果太子能在这个时候,增加国库收入,必然能挽回圣心,更得重臣认可。” 慕容御深深点头,“这自然再好不过,是什么事?” “西南盐场。”廉如意说道。 西南盐场是块肥肉,了解的人都知道。但是朝廷和控制西南盐场的世家大族的关系很是微妙,稍有不慎,可能牵连甚广。所以即便现在国库不盈,圣上在对西南盐城的事情上,也是非常慎重,迟迟没有动作。 如果太子此时能在这件事情上,为皇帝分忧,自然再好不过。可稍有不慎,那就是满盘皆输,引起国之动荡也是有可能的。 慕容御皱眉深思,“西南盐场是好,可是这其中关系甚大,想要做好,可不是仅凭一腔热血就行的。” “已经有人盯上了这块肥肉,太子若能借这个机会率先取得,既是对这次事件的反击,也能给对手一个当头棒喝。这样的机会不可多得,四皇子还是慎重考虑下吧。”廉如意语气笃定道。 慕容御转过脸来,对廉如意一笑,看似随意的问道:“你是因为关心太子才想了这么多,还是因为……因为太讨厌大哥?”他没发现自己问出这句话是竟有些心虚和紧张,攥起的手心里都微微有汗。 廉如意一愣,“原因不重要,结果才重要,不是么?” 慕容御好不容易才把心底的期待压了下去,他很想说,把这些问题留给我来考虑,你就安安心心呆在我身边,让我来保护你,可好?可他怕吓跑了她,恐怕日后连这样坐在一起的机会都没有。故而低下头,默默告诉自己,不要心急。 “我言尽于此,时间也不早了,四皇子请回吧,我也要回去休息了。”廉如意起身。 夜风很凉,她起身太猛,一个踉跄,竟没站稳。 慕容御眼明手快,立即起身扶住她,指尖传来她光滑的衣料,和衣料之下温软的触感。他心底一震,待她站稳之后,立时像被烫了一样将手缩了回来。他怕自己举止轻浮,轻薄了她。在他心中,她是如此美好。终于明白为什么师父曾经说过,越是喜欢,越不敢轻易触碰。他现在就是如此吧。 廉如意微微一笑,转身飞下屋顶。 第二日满朝文武上朝之时,太子长跪朝堂之上,痛哭流涕,承上罪己书,言辞恳切的表达了自己御下不严,愧对父皇的信任,愧对重臣期待,更对那不幸丧命的家人怀有深深的愧疚之心。 长长的罪己书感情充沛真挚,倒是让皇帝和群臣都感动不已。 圣上让太子起身时,太子却又说道,愿为皇帝分忧,希望皇帝能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他恳求去西南盐场,重新和世家商议盐场的控权问题。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连皇帝都不禁多看了太子几眼。这件事情,太子无辜,皇帝当然心知肚明,他没有横加理会,不过是也想借此机会让太子成长。西南盐场是块肉骨头,却是块不好啃的骨头。皇帝还是很疼惜太子的,他并未想过就这件事要惩罚太子。 可看着跪在地上,日渐长大的爱子,皇帝终是点头允了。想要让他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君主,遭遇挫折和磨难也是必不可少的。 廉如意听说太子要亲去往西南时,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 她能够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廉世召也在随行之列。 廉如意来到廉世召的院子,笔喜正在给廉世召收拾行李。廉如意见笔喜眼中似乎还带着刚刚哭过的痕迹,低头抿嘴而笑。 “二妹来了,有什么事么?”廉世召到有些不好意思。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皇宫八月节 “我有事和哥哥说。给力”廉如意本欲打趣哥哥,见哥哥和笔喜都微微尴尬的样子,便收起了捉弄的心思。 廉世召看了眼笔喜红红的眼眶,道:“那咱们还是到书房去说吧。” 到了书房,廉如意从袖中抽出一个信封,交给廉世召。 “这是什么?”廉世召接过信封,掂了掂,分量不轻呢。 “是我最近从爹爹和姐姐的书房中搜罗来的关于晒盐出盐的一些事宜,也许有用,哥哥既然要随太子去往西南,便带上吧,若是真用得上,也不用说是我找来的。”廉如意垂了眼眸说道。 其实她从很久之前就开始找这些书籍了,前世为了帮助大皇子也专门搜集过这方便的材料,只是大皇子根本没有理会,而是和世家串通勾结在一起,他所谋的是那个皇位,并不是真的要帮助朝廷解决盐场的问题。希望今世,这些东西能派上用场吧。 廉世召惊讶的看着妹妹,“你怎么会对这种事感兴趣?你们这些小姑娘,不是最爱看那些让人掉眼泪的话本的么?” 廉如意噗嗤一笑,“谁规定了女子就只能看话本,不能担心国之社稷了?” “没想到我还有位忧国忧民情操高尚的妹妹呢!”廉世召也笑着扬了扬手中的信封,“妹妹这是想要帮哥哥立功么?” “你若立了功,回来可别忘了给妹妹好处就行!”廉如意点头承认。 廉世召拍着胸脯说:“哥哥怎么会是那种人,若真用得上,定将功劳都归于妹妹!” “切莫如此,哥哥,小妹还想安安生生的做‘只会看让人掉眼泪的话本’的闺阁女子呢,哥哥可别害我,若哥哥得了赞誉,回来永心给我备份礼物就成。”廉如意笑着说道。 廉世召答应下来,她才放心的离开。 树大招风,她可不想太过招人眼。能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偷偷算计前世愧对她的人,才是正道! 太子临行前**,廉如意的窗户又被敲响了。 廉如意推开窗,所见之人除了慕容御不作他想。 “我要跟着太子哥去西南了。”慕容御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一路小心。” “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久呢,定要事成之后才能回来。给力”慕容御的语气有些低落。 “这是自然。”廉如意却态度平静。 慕容御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天上银盘似的月亮,“你说西南的月亮也这么圆么?” 廉如意觉得,今天的慕容御好像有些奇怪。 “你怎么了?”她不解的问道。 慕容御默不作声,内心却有一个声音在咆哮,“她还不知道你喜欢她呢!快告诉她呀!不然这一走就是几个月,她会不会把你忘了都不一定呢!告诉她,告诉她……” “我怕我会想念京城的饭菜京城的水。”慕容御闷声说道。 廉如意一愣,吃吃的笑了起来。 慕容御有些懊恼,这话说的真傻,他从十岁起就跟着师父四处游历,这么多年在京城所待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足半年。半年都没有,有什么可想的? 慕容御忽而从背后拿出一方精致的匣子,“这里面是我这几天整理准备出来的各种药品,每种药的名字用途都写的很清楚,你收好,以备不时之需。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多小心,大哥那里,还未和魏小姐成亲,恐怕对你还未死心,你……躲他远一点。魏小姐要是再来挑衅你,你若不耐烦,直接给她一耳刮子,反正她也打不过你,何须忍气吞声……你那庶妹,如今在大哥的别院里待得安生,谁知道她有没有琢磨什么坏心思,你也要防着点她……” 廉如意听着听着就笑了起来,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也可以这么啰嗦。她一直以为说个不停是女子的特例。 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慕容御絮絮叨叨的说着,她的心里却变得越来越温暖,越来越柔软。她一直把慕容御当做同一阵营的盟友来看。他们有共同要对付的人,有着不相违背的利益。虽然他无声的关怀,她一直都知道,可前世被所爱之人伤的太痛,今世她从没想过嫁人。 慕容御的心意,她不是不懂,只是没有做好准备去接受。 慕容御终于把能想到的话都说完,廉如意一直很有耐心的听。 他转过头来看着她。 朦胧静谧的月光之下,气氛如此美好。 “如意……我……” “天都快亮了,你今日还要上路,快些回去吧,一路顺风!”廉如意见他欲言又止,立即说道,言毕就飞身回了房间。 慕容御张着嘴,咽下未说出口的话,默默坐在屋顶,不知又过了多久才悄悄离开。 太子离了京,似乎也将关于太子的议论带离了京城。 八月节却如期而至,不会因为谁的离开就早到或晚到。 各家各户都张灯结彩,热热闹闹的准备着过节。皇帝也许是平日里威严寂寞久了,也赶着在这个节日里,宴请重臣携带着家眷,到皇宫里热闹热闹。 不算上次被大皇子掳来的那次,这是廉如意第二次进宫。但她却对这里很熟悉,前世生活了两年的地方,她却一点也不眷恋。 她发现自己可能真不适合皇宫这地界儿,也许就是人家说的八字不合,她发现就算重生一次,自己每次来皇宫也都没好事。第一次来,是为了请罪,骑了一次马,摔得半死不活的还要来说都是自己不对。第二次被掳来,差点失了身给那个她恨之入骨的人就更不用说了。这第三次来,好歹是来过节的,她时刻提醒自己一定要万事小心,千万别再出什么乱子。 可偏偏她一道场就发现,自己的座位竟是挨着魏采邑的。这不是八字不合是什么? 皇宫可不像家宅后院儿,想走就走!这地方,让你什么时候来,就得什么时候来,让你什么时候走,那才能走,你想提前离开?门儿都没有! 倒不是怕了魏采邑,多活一世,她毕竟不是小女孩儿了,魏采邑却正值年轻气盛,事事都爱争个高低,这种小女孩儿的战斗力不高,应付起来,却也是很烦人的。 她正要叹气,就见魏采邑被一位宫女带着,向她走来。 “廉二小姐,我们的位置是挨在一起的?真是缘分呢!”魏采邑笑的亲切。 廉如意点点头,“是缘分!” 心说,只要不是孽缘就好! “怎不见欣娉姐姐?”魏采邑左右看了看,问道。 “姐姐稍后就到。”廉如意说道。她原本是和姐姐一起进得宫门。大臣的马车不许进宫,进了宫门她们就换了轿辇,再进了内宫,就要下轿徒步。 下了轿的时候,她和姐姐还一起着呢,路过一片桂树林,姐姐却说有事让她先走,她便独自先入了御花园的宴席。 魏采邑却眼睛一亮,廉欣娉不在就好,没有这把保护伞,想让廉如意在自己手里吃个亏,丢个脸,那还不容易。自从听人说,大皇子原本看好的是廉家二小姐以后,她怎么看廉如意,怎么不顺眼。这丫头除了皮肤白点儿,眼睛大点儿,鼻梁高点儿,嘴巴小点儿,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以外,一无是处,功夫一般,诗词更是一般,笨嘴拙舌,哪里比得上自己? 像大皇子那样的青年才俊,如今更是圣上众皇子中,唯一一位被封了王的,怎么能看得上她这么不起眼的姑娘呢! 虽说她爹是开国将军,自己爹爹还是魏武侯呢,论家世,两人也是不相上下,凭什么说是因为她生病没能参加碧池宴,容妃才看上的自己?就算她去了,能成为贤王妃的也是自己! 魏采邑眼中**裸的挑衅,廉如意只当没看见,微微一笑,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安静的等着宴会开始。 “如意妹妹,可曾读过什么书?”魏采邑也在她身旁坐下,见旁边有几位女孩儿经过,便微微提了些音调问道。 廉如意无奈的皱了皱眉,她还真来了! “只寥寥看过几本。”廉如意淡淡一笑。 “噢,不知如意妹妹都看过哪几本?”魏采邑却紧追不舍。 廉如意有些不耐烦的轻咳了一声,“别的都忘了,只记得《女则》有曰,‘女子不随波逐流,不言人是非,不嫉妒,不恼恨,不寻衅事端,方称贤良。” 魏采邑没想到自己以为是笨嘴拙舌的廉如意会突然来上这么一句,一时都愣住了。 “你……”魏采邑皱眉瞪着廉如意,却也知道周围有不少的眼睛都正在看着她们呢,她可不能被廉如意给激怒了。便捏着手帕沾了沾嘴角,微微一笑,“如意妹妹好学识。” 廉如意颔首笑了笑。 姐姐怎么还没过来呢?廉如意有些焦急的看了看御花园西侧进口。华灯高悬,树影婆娑,御花园亮如白昼,却哪里瞧得见廉欣娉的身影。 正在这时,已经被封为贤王的慕容丘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剪不断理还乱 抱歉!迟到的更新 太子与四皇子都去了西南盐场,三皇子远在林州,其他皇子尚幼。 所以他一出现,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慕容丘一边与重臣打招呼,一边缓缓向西北角走来。 廉如意只顾四下巡视姐姐的身影,却不知慕容丘已经离她们这桌很近了。 直到身边的魏采邑不小心打翻了她面前的茶盏,她才瞧见已经只有两三步之遥的慕容丘。也明白了外人面前一向端庄的魏采邑,为何会如此不小心。 嫌她碍事,她走还不行么! 像皇宫大内这种地方,她们作为重臣家眷能得进,已经是皇恩浩荡了,她们的丫鬟们自然是带不进来的。她若是想要换衣服,还要走上很远出了内宫宫门,找到等在外面的春杏她们,才能更衣。幸好她刚才躲得快,衣服没有真的被打湿,不然真是麻烦。 不过她还是立即起身,“魏小姐,我去更衣,如果我姐姐来了,帮我转告她一下,我去去就回。” “嗯嗯,你去吧,我一定把话带到。”魏采邑冲她笑着点头。 两个人坐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她也就这个笑容发自真心。 廉如意立即起身就走。 “廉二小姐。”贤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还是慢了一步。 廉如意很想装作没有听见,赶紧离开。 可是慕容丘显然已经看透了她的想法,“宴席很快就要开始了,廉二小姐怎么这么着急离开呢?” “如意妹妹不是要离开,只是衣服被打湿了,去更衣而已。”魏采邑立即起身,姿态优雅万千的朝贤王行礼,欲语还休的眼神更是流连在贤王身上。 慕容丘这才转过头看她,像是刚刚发现她的样子,“哦,魏小姐。” 魏采邑脸色霎时变了变,不过很快就恢复笑容满面,“如意妹妹要不就不要回去了,路程遥远,凑合一下算了。” “失礼了,小女还要去找姐姐。”廉如意僵硬的转过身,福身行了一礼,起身后提步就走。 有贤王和准贤王妃在这儿,她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吧。 她不知道慕容丘视线一直跟随着她的身影,直到她转过一道宫墙,再看不见。 魏采邑却是把贤王的表现尽收眼底,衣袖下的拳头捏的紧紧的。原来传言非虚,贤王果然是对廉二有意的!自己才是容妃钦定的贤王妃,廉二有什么?她凭什么获得贤王青眼? 魏采邑收拾起凌乱的心情,脸上摆出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容,正打算再和贤王说几句话,好给在成亲以前给贤王留下个好印象,慢慢收回贤王的心,却见慕容丘已经转身。 “贤王?”魏采邑叫住他。 “还有事么,魏小姐?”贤王回过头。 “哦,没,没事。”魏采邑见他眉如剑目如星,顿时心如鹿撞,一张美颜瞬间红了透。 “那本王就先走了。”贤王头也不回的离开。 直到慕容丘走远了,魏采邑才恍然若失的坐下。刚才那种心慌慌的砰砰乱跳的感觉,就叫做“怦然心动”么?以前只是觉得贤王优秀,令人仰慕。直到今天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看他双眸凝视自己的瞬间,才知道,原来有人可以仅凭一个眼神,就让人**。 但想起贤王看着廉如意的眼神,魏采邑几乎要坐不住了,那是她的贤王,她一个人的!怎能允许另一个女人在他心中占据一方地位!廉二最好给她躲远一点,否则,她定不会对她客气! 慕容丘站在一处影壁之后,将魏采邑的神态尽收眼底,看她失魂落魄的坐下,再看她盯着廉如意离开的方向满目愤慨。他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廉如意不是想要躲着他么?不是想要和他没有任何瓜葛么?她以为,只要躲他躲得远远的就可以了么?自己偏偏不让她如愿,偏偏就要她怎么也斩不断和自己理还乱的牵扯! 廉如意离开以后,当然不是真的去换衣服,她看了看自己干干净净的衣服,想了想,还是去找姐姐吧,反正那片桂树林离这里也不远。 桂树林年代久远,树枝繁茂,廉如意走到桂树林外向里张望,夜色阑珊,这里又不似御花园,有那么多华灯高悬,她一眼望去根本什么也看不到。姐姐就是在这里和她分开的,一直不见姐姐前去,她会是在这里么? 廉如意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去桂树林中寻找姐姐。 左右看了看,恰逢此时无人经过,她便深入林中。 花香弥漫,她一边嗅着香气,一边往林子深处走去,不多时,便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 “倘若是为了那日之事,小生自会守口如瓶,小姐更有什么吩咐,小生也自会遵从,还请小姐明示。”男子声音谦和有礼,听上去就让人第一印象大好。 “多谢林公子,如此甚好。小女一再感谢,只是不想林公子误会,那日之事,乃情况紧急,公子救人也是义举。小女并不想让公子误会,救了人反倒还要对此事负责。”一个女子的声音言道。 廉如意一听,就忍不住探头去看,因那说话的女子,正是姐姐的声音。 姐姐这是和谁说话呢?这说话的内容听来怎的如此奇怪?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廉如意莫名其妙的看向这片桂树林的中间,一小片的空闲之地。桂树林中间有一张古朴的石桌,周围放着四张看似随意未经雕琢的石凳。四周桂树环绕,花香飘逸,石桌旁站着一位身姿窈窕的少女,和一位高挑清俊的少年,怎么看都是一副赏心悦目的景致。 “此事小生并未言与家父,家父上门与此事无关,小姐不要多心。”那少年的声音似乎透出些无奈与失落。 廉如意歪着脑袋想,姐姐和这位林公子到底在说什么呢? 只见廉欣娉略行一礼,“如此便好,多谢林公子,时间不早,请公子先行一步吧。” 那林公子也不再推让,冲她抱了抱拳,便撩开衣摆,从另一个方向出了桂树林。 廉欣娉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觉得那人走的差不多远了,才向着廉如意进入桂树林的方向缓步走来。 廉如意迈步出了藏身的桂树后。 “姐姐。”她并未打算隐瞒姐姐,自己偷听的事情。 廉欣娉一愣,有些意外,“如意,你怎么在这儿?” “等了姐姐许久,不见姐姐回去,我便出来寻姐姐了。”廉如意如实说道。 廉欣娉转身向林公子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又看向廉如意。 廉如意倒是自觉,直接说道,“不小心偷听了你们谈话,姐姐见谅。” 廉欣娉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走吧。” 姐妹两人再次回到御花园,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连廉欣娉都感觉到了魏采邑看向廉如意不善的眼神,不禁小声问道:“你又怎么招惹她了?” 廉如意更加无奈,“我可没招惹她,姐姐你知道的,我都尽量躲着她的。” 正在这时,公公高声唱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御花园众人齐齐起身,跪拜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与皇后娘娘携手走进御花园,两人脸上表情亲切温软,竟像是一对寻常的恩爱夫妻一样。不过众人都以头触地,谁也没瞧见这样的情景。待皇帝和皇后都落了座。公公才又高唱着让众人起身。 廉如意正打算往下坐时,却觉得身后不对劲儿,便放缓了落座的动作,回头一看,她的座椅竟被人往后拉了几分,倘若不知,一坐下去,摔个屁股堆儿倒是小事,在场的都是重臣显贵,更有圣上和皇后在场,丢人那可就丢大发了! 她一旁是廉欣娉,另一边是魏采邑,这小动作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魏采邑若无其事的先坐了下来。 廉如意看她一眼,默默将椅子挪了回来,也落了坐。 这里的小插曲,除了当事人,谁也没发觉。 皇帝简短的说了几句让众人开怀畅饮,无需拘束的场面话,众人再次谢了恩之后,琼浆玉液秀珍美味就被貌美如花的宫女们一盘盘呈了上来。 一开始场面还有些拘束,待乐师奏响美妙的音律,舞姬长袖挥舞,倩影妖娆,酒香弥漫之时,大家才真正放开了,言笑晏晏觥筹交错,场面欢快热闹起来。 “如意妹妹,我来敬你一杯。”正和旁人说话的魏采邑突然端着酒杯,转过脸来,看着廉如意说道。 廉如意冲她一笑,点点头,也执起酒杯,“多谢魏小姐,这杯酒,应该如意敬魏小姐才是,魏小姐年长如意,如意怎好让魏小姐敬酒。” 魏采邑似乎不在意这酒究竟是怎么个说法,只要喝下去就成。 两人扬了扬酒杯,一饮而尽。周围不少人都看着,见两人爽饮,纷纷鼓掌。她们这小范围的热闹,倒也未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魏采邑见她杯中酒喝得干净,满意的点点头,又和旁人交谈起来。 廉如意也趁着这个热闹的机会,和姐姐小声交谈,“姐姐,你是不是该对妹妹解释些什么?” “什么?”廉欣娉看她一眼,又转过脸去。 “那林公子是谁?”廉如意笑眯眯的在人群中扫视,“让我看看在这里不在?” “好了!回去再说!”廉欣娉嗔她一眼。 “那你答应回去一定要告诉我?”廉如意借机赶紧说道。 廉欣娉恐她现在就纠缠,只好无奈的点点头。 廉如意却觉得脑袋里有些眩晕,眼前的杯盏都开始打转,就如同喝醉了酒般。她却是知道,自己不可能这么快就不胜酒力,进宫之前,她专门服下了慕容御留给她的那些药里的避酒丹,他在介绍中说,服下避酒丹,千杯不醉。就算是药效会有些许的夸张,自己不过刚饮了几杯桂花酿,本就不是烈酒,怎会如此快就醉倒呢? 她的视线落在刚刚和魏采邑碰杯的酒盅上,又撇了撇正与旁人说话,嘴角含笑的魏采邑。是她动了手脚?自己一直就在这儿坐着,她如何有机会下手? 忽然想起,之前自己起身去寻姐姐的一段时间,莫非她在那时就已经找到机会动了手?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害人不成反害己 廉如意此时已顾不得许多,强忍着眩晕,从怀中摸索出那瓶她进宫前犹豫再三还是备下的雪莲丸,据慕容御说是可解百毒。 迅速的吞下雪莲丸,为避免自己眩晕之下有失态之举,她便一手支着头,一手狠掐着自己的大腿,脸上伪装出从容的笑,将头微微转向姐姐,作出一副正在和姐姐低声说话的样子。 廉如意此时心中却突然有点想念那个给过她温暖感觉的人,在那天夜里,寂静的屋顶,絮絮碎语,却句句都是关切。他说,我不在的日子,你自己小心。看来她还是不够小心,这么快就要用上他备下的“不时之需”的药丸。 那晚的月色似乎很美,那晚的慕容御似乎也顺眼。 雪莲丸入口之后,一股清凉之气,缓缓在腹中化开,廉如意也渐渐清明起来。她笑嘻嘻的转向另一边的魏采邑。俗话说,可以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你害我一次我忍,两次我还忍,可你这没完没了的是当我好欺负,还欺负上瘾了么? 她左右看看,却瞧见皇后嫡女明月公主正朝着她们这边走来。当今圣上皇子不少,皇女却只有年仅十二岁的明月公主和尚在襁褓之中尚未封号的二公主。明月公主长相甜美可爱,深得圣心,可以说是捧在圣上的手心里长大的,所以性格上,难免就骄横跋扈了些。 廉如意暗自欣喜,这真是个难得的好机会,看来上天都对魏采邑看不过眼了,给自己这绝佳的机会,让自己稍稍惩戒她一下。心里计算着公主走过来的时间,便向魏采邑开了口。 “魏小姐,刚才那杯酒,是你起得头,我转敬给你,这样没诚意。不如我再敬魏小姐三杯,魏小姐喝下,也算收下了我的诚意,如何?”廉如意说道。 魏采邑见她脸色酡红,醉眼朦胧,说话间口齿还不甚清晰,便微微一笑,端起杯子来,轻声说道:“如意妹妹,你喝醉了。” “我可没醉,魏小姐可不要小看我。”廉如意说着举杯与她相碰。 “好,我不小看你。”魏采邑的语气像是哄孩子般,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心下更是得意,看待会儿药效发作,她廉如意在这御花园内,圣驾重臣面前撒起酒疯来,还如何收场! 就在她得意洋洋的将酒杯送至唇边之时,廉如意轻抬手腕,在她手肘间的一处穴位上一点。 就见魏采邑胳膊一软,一杯酒好巧不巧的全洒在已经走来的明月公主的罗裙上。 “呀!是谁这么不长眼!”明月公主立时气愤道。 一桌子的人都吓了一跳,见是圣上**爱的明月公主,纷纷起身,向公主行礼。 魏采邑狠狠的瞪了一眼廉如意,却见她扶着桌子,似乎站都站不稳了,分明是已经醉了。那刚才她碰自己一下,只是巧合? 没时间想太多,魏采邑赶紧向明月公主赔罪:“公主赎罪,小女不知公主在此,弄脏了公主衣裙,小女惶恐。” “哼,你可知道这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衣裙,穿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你给毁了!”明月公主气道。 “请公主赎罪。”魏采邑自然也听说过明月公主的脾气,将头埋得很低,态度甚是恭敬。 “我还有正事儿,暂且不与你计较。我听说魏家小姐就在此桌,哪位是魏家小姐?”明月公主扫视一圈,问道。 魏采邑微微一愣,“小女,正是魏采邑。” “原来就是你?”明月公主说完,便在魏采邑跟前缓缓走了两步,上下打量着她,口中还发出啧啧两声,“也不怎么样嘛!我大皇兄俊逸不凡玉树临风,怎的要娶你这么个普通的姑娘?还连个酒杯都拿不稳,大皇兄真是可怜。” 明月公主话音未落,魏采邑已经是脸色煞白了。 不过明月公主显然对此并不在意,倒是对她大哥的同情更多些,“我得赶紧告诉母后去,以后给太子哥挑选妻子的时候,可一定要挑个长相貌美,礼仪稳妥,大方持重的。别像大哥那么可怜!” 公主说完,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弄湿的裙子,裙子湿了一片,自然没办法在直接回到席间,她懊恼的哼了一声,愤然离去。 直到公主走远了,魏采邑才跌坐回座椅之上。 只是在不复刚才的意气风发趾高气昂,同桌的都是年纪相仿的小姑娘,本来对她能够嫁给贤王眼红心热,如今看到被明月公主如此讽刺一番,也不知是同情的人多,还是幸灾乐祸者居多。 倒是有几个低声安慰她的姑娘,事已至此,安慰又有何用? 魏采邑脸白如纸,复而看向廉如意,怎的还不见她发酒疯?她今日进宫之前专门备下的想要借机让她出丑的烈性药物,据说此药服下之后,不出一刻,便会如疯癫一般,行为狂躁,言语颠倒,旁人见了只当她是发酒疯,断不会被发觉。御前失宜,怎么说也能治她个大不敬之罪吧! 可现在看她,却只见她脸色潮红,用手支着头,眼睛半眯,口中喃喃自语,并未有失态之举。 倒是自己,经她一碰,得罪了明月公主,还被公主一通讽刺,当真倒霉透了! 魏采邑眼含着泪,强忍着才没再众人面前掉下来,抽了抽嘴角,却怎么也摆不出一张笑脸来了。 却在这时皇帝清了清嗓子,场面霎时安静下来。 只见皇帝缓缓开口道:“如此良辰佳节,朕也有件喜事,要与众位爱卿分享。” “臣等洗耳恭听。”众臣纷纷应道。 “朕登基已有十余载,朕的儿子也长大了,魏氏嫡女品行兼优,今日便赐婚与贤王,望你们夫妻同心举案齐眉相携到老。”皇帝十分赞赏的看着坐在一边的贤王。 他话音刚落,贤王便起身来到圣上坐席前跪倒,魏采邑也收拾心情,仓惶起身快步来到贤王身侧,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谢皇上恩典。” 两人一同说道。 魏采邑的声音,却带了些许的鼻音。 皇上正欲命两人起身,换了衣服的明月公主却在此时回到席间。 “皇兄可曾见过这位魏姑娘?”明月公主笑嘻嘻的插嘴。 魏采邑顿时身子颤了两颤,屈辱羞愤紧张都难以道尽她此时的心情。 皇后责备的看着公主,“明月,不可胡闹。” 明月公主撇撇嘴,“我就问问皇兄都不行么?” 圣上倒是哈哈一笑,“怎么不行,明月这是关心兄长呢!” 贤王爽快的答道:“不曾见过,今日一见,乃是一见倾心。” 明月公主翻了个白眼,“皇兄定是先前吃了御膳房的蜜了!” “平身吧。”皇帝笑着点了点明月公主的脑门儿。 贤王起身后,弯腰付了魏采邑一把,她这才脸色稍缓。 魏采邑离开之后,廉如意就睁开了眼睛,一双清明的眸子,哪里有半分的醉态。 远远地看着魏采邑僵硬的背影,她不禁勾起嘴角微微一笑,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她一再忍让,魏采邑还真以为她是可以任人揉圆捏扁的么? “你在乐什么?”廉欣娉靠过来问道。 “害人不成反害己,姐姐说可乐不可乐?”廉如意淡淡一笑。 廉欣娉看了看魏采邑空下来的座位,眉头微蹙,“宁惹君子不惹小人,你若招惹她,她定要记恨与你呢!” 廉如意摇了摇头,“我不招惹她,也不见她放过我,既然如此,我又何须在意?” 言语至此,她忽然想起,那夜屋顶,他对她说,如果她再来招惹你,若是不耐烦,直接给她一巴掌,反正她打不过你,何须忍气吞声……虽是玩笑话,却如此贴合她此时的心情。 也不知他们在盐场情况怎样,进展如何?一切可还顺利么? 八月节的宫宴上,魏采邑得罪了明月公主的事情,不知怎的竟在京城这个圈子里传开了。原本也只有她们这一桌的女孩子知道。后来竟传得绘声绘色,魏采邑如何笨手笨脚的把酒洒在明月公主的衣裙上,明月公主原本已经原谅了她,却又得知她就是未来的贤王妃,更如何的评价她配不上贤王。 流言传扬甚广,连魏采邑的母亲都听到了风声。很是责骂了她一番,魏采邑在闺中狠狠哭了几次,更是将廉如意恨了,直说她是扫把星! 廉如意却已经将这件事忘在脑后,她更关心的是西南盐场的事。 太子离京已经两月有余,西南盐场却还未听说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如果能拿下西南盐场,阻止贤王从中牟利,对他妄想夺嫡无疑是一个有力的打击。可是世家原本就和朝廷关系微妙,如果太子在这件事上稍有不慎,处理不当,贤王又名声正旺,虎视眈眈,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廉如意焦急不已,提笔又放下,放下又拿起,落了几个字,却又将纸揉乱扔在一旁。 “小姐,”寒梅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已经打听清楚了,孙中书不在京城,似乎正是太子爷离京半个多月时,离开京城的!” 孙世全乃中书大人,他是被皇帝派往西南帮助太子了么?太子会当他是皇帝身边的人而信赖么? 廉如意却是知道,孙世全正是贤王羽翼。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举步维艰事多磨 廉如意既然已经猜到孙德全有可能是去了西南盐场,便更加焦急,他顶着皇帝身边人的身份,打着帮助太子的旗号,在西南暗地帮慕容丘活动,这将使得太子说服世家变的更加困难,自己虽知他的身份,却又该如何与哥哥言明呢? 她拿着笔,却迟迟落不下墨迹来。 恰巧这时,丫鬟禀报说,廉欣娉来了。 廉如意索性放下笔,深吸一口气,离开窗边的书桌,前来迎接姐姐。 “如意。”没等她走到门口,廉欣娉就掀帘子走了进来。 廉如意见她神色似乎有些不自然,便先请她坐下,自己为她倒了一杯茶,坐在一边,默不作声的等她开口。 廉欣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不过是借这个小动作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她看了看廉如意,又将视线转到一旁,等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八月节上,你看到的那人是林太傅之子。” 廉如意一愣,才想起自己在桂树林中撞见姐姐与一男子私下谈话,话的内容还很是奇怪,后来逼着姐姐答应回来给她个解释。 不过姐妹二人关系修复到今日,好不容易才亲密起来,廉如意是真的很珍惜,不敢再亲手去破坏,所以回来这几日,姐姐没有主动提起,她也就没有再追问。不想姐姐今日,倒是主动来了。 看姐姐神情尴尬别扭,却没有对她的埋怨责怪,她知道,姐姐是真的不和她见外了,内心其实是愿意把这个小秘密分享给她的。心中也不禁高兴起来,微微笑着等着姐姐的下文。 “我认识林公子是在碧池宴上,那天傍晚,我带着落棋在湖边散步,恰巧看见一只小猫跳到离湖水中离岸边不太远的一块石头上,喵喵叫着,跳不回来。我见那猫可爱又可怜,便让落棋去把猫抱回来。谁知那石头在水中泡的久了,苔藓看着是干的,却那么滑,落棋不小心落了水,我去拉落棋之时,也被带下了水。”廉欣娉说道此处,还有些惊慌心有余悸之态。 廉如意却是知道,小时候自己和姐姐疯玩儿,自己不小心掉入水中,姐姐跳下水救她,结果她人小,被家丁很快救了上来,姐姐却被呛得不轻,从此她倒是发奋学游泳,几乎无所不能的廉家大小姐却有些怕水了。 这恐怕是廉欣娉唯一比不上妹妹的一点。 “我和落棋都不会游泳,也不料那湖水竟那么深,挣扎呼救中,正好在附近的林公子闻声敢去,救了我们。”廉欣娉说完看着廉如意,“就这么回事儿。” 廉如意点点头,“这样,谢谢他也就是了,何来误会一说?” 廉欣娉白了她一眼,知道现在自己这个妹妹不好糊弄,只好把剩下的半段也说出来:“从碧池宴回来以后,我听爹爹身边的人讲,林太傅曾找爹爹提亲……所以,我以为是因为那件事,他想要负责。” 廉如意总算明白了,夏季衣衫单薄,下水救人,难免有所接触,衣服湿了水,定会紧贴在身上,所以林公子把人救上了岸,那场面一定尴尬的不行。姐姐会以为他父亲来提亲是因为此事,也是情理之中。 “姐姐对那林公子又何看法?”廉如意沉吟道。 廉欣娉呆了一瞬,“我与他并不相熟,没什么看法。” “那爹爹如何回应林太傅?”廉如意对姐姐的婚事很是关注。 廉欣娉摇了摇头,“我并不清楚。” 廉如意垂眸深思,林太傅乃太子之师,在百官之中很有威望,在圣上面前也深得信任,太子也尤为尊崇。林太傅学识渊博,德行俱佳,口碑很好,只是不知道他的儿子人怎么样。 不过就上次在桂树林里所见,廉如意对他的第一印象还是不差的。 以爹爹对两个嫡女的关心程度,若有意结亲,定会派人好好打听,断不会委屈了姐姐。 廉如意思及此处,也略略放心,她算着日子,姐姐也只有半年的时间,就是及笄之时了。姐姐性子骄傲,不愿因为旁人救了自己,反而还要对这件事负责,不然也不会再找到林公子解释。倘若爹爹真的答应了林太傅,也不知姐姐会不会对此事耿耿于怀。 “姐姐,既然林公子说了,并未将这件事告知于林太傅,你就不要多想了。”廉如意劝解道。 廉欣娉闻言默不作声。 “你不相信?”廉如意又追问。 “也不是不信,只是刚刚发生了那件事,林太傅就上门提亲,我觉得……时间太巧了。”廉欣娉说道。 这不还是不信么?廉如意无奈的摇了摇头,“姐姐还是不要多想了,爹爹自有分寸的。不如叫人去打听打听林公子品行如何,万一爹爹答应下来,你也好心中有数。” 爹爹自然也会叫人打听清楚,可是这种事,还是自己打听来的消息更为放心些。 廉欣娉听妹妹这么说,仍有些犹豫,她一个闺阁女子,贸然派人打听这种事,似乎不太妥当吧? “姐姐别多虑了,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吧!”廉如意包揽下来,让姐姐安心。 前世在姐姐的婚事上,她的愧疚太多,如果今世能有机会弥补,她断然不会错失机会。见姐姐没有反对,她转脸就吩咐了寒梅去办。 姐妹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别的,廉欣娉才离开。 廉如意回到书桌边,跟姐姐聊了这么一会儿,她突然想到要怎样给哥哥写信了! 落笔稳稳当当,一封长信一蹴而就,吹干了墨迹,装入信封,封好之后,便带着信去找爹爹,让爹爹帮她将信送与哥哥手中,自然会比她自己派人送信要快上许多。希望哥哥看了信以后,能明白她的意思,对孙德全有所防备。 然此时正在西北奔波忙碌的太子一行,皆是郁郁寡欢。 来西北时,他们都是踌躇满志,更想着要做出一番成绩来,在圣上和百官面前挽回上次事件的不好影响。虽然来之前也想到了此事不易,却不料深入进来才发现,不是不易,简直举步维艰。 控制盐业的世家对太子态度甚好,恭恭敬敬,太子刚一到,他们就为太子接风洗尘,日后更是宴请不断。 太子没料到世家如此客气,于是每次也都是欣然赴宴,可每当要谈及正事的时候,话题总会被岔开,他若反复提起,对方就佯装喝醉。第二日仍旧设宴款待,只是正事却从不提及。 太子为和世家搞好关系,也不好直接板下脸来,就这么拖拖拉拉就拖拉了近一个月之久。 世家请客,他自然也要做东,不能每次都让对方破费,这么一个月下来,正事毫无进展,银子倒是花了不少。太子前来,除了随行的慕容御和廉世召,还有不少幕僚陪同,一行人每日生活也是要用去不少花销。倘若到了最后,事情没办成不说,还动用不少公费,那他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太子也是焦心,已经吩咐了身边之人尽量少用公费,先紧着他的私房银子用了。 只是这样再拖拉下去,他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慕容御和廉世召也在积极的替太子想办法,排忧解难。 一开始廉世召见世家对太子态度恭敬,以为这件事会比想象的要容易许多。可后来才知道,这是碰到了软钉子。见事情许多日都毫无进展,他便跟着慕容御去盐场转悠。 盐场周围都有世家派人把守,一开始他和慕容御还能走到近处去看工人是如何晒盐出盐。可后来不知是因他们来的太勤了,还是世家那里有了什么想法,竟命人阻止他们靠的太近。太子与他们协商这件事,他们也是表面答应,扭脸该怎样还是怎样。 廉世召再次接到廉如意的来信时,有已经有些泄气了。 廉如意在信中说道,林太傅替他的儿子相中了姐姐,向父亲提亲,父亲派了身边的人去打听林家公子的人品德行,她和姐姐却担心父亲派出的人不够尽心,或是有可能被林家人收买,倒是耽误了姐姐一生幸福,所以她和姐姐要自己派人暗中打听。言及此却突然笔锋一转,提到她在廉世召临行前给的那封信,里面有关于如何提高盐产的方法,但并未经过实践,如何真正投入生产,还要靠哥哥自己实验琢磨。 廉世召很是纳闷了一阵,他知道妹妹也不是那不知轻重的人,专程让父亲派人不远千里将信送到他的手中,怎会如此大篇幅的详说不甚重要的家事,只在最后提到了关于盐场之事? 说起那封信,廉世召很是在自己的行礼中一通翻找,出门在外,毕竟不如家中方便,随行皆是小厮侍卫,人员精简,自然不像家里一群丫鬟伺候的细心无微不至。 所以翻了半天,才将那封他收好的厚厚信封翻检出来。 打开信封,细细阅读,果然是妹妹精心准备的有关于如何提高盐产的各种方法,甚至还有公输般设计的精妙的水车草图,利用这种水车可以解决在天气不好时,无法很好达到晒盐效果的问题。只是这种水车还为被造出,公输般就已辞世。没想到妹妹准备竟如此深入。 廉世召一阵惊讶感慨之时,更觉妹妹的第二封来信,别有深意,只是,妹妹到底想要告诉他什么呢?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为盐田背水一战 廉世召正拿着信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满腹疑惑的时候,慕容御恰好来了。 “见过四皇子。”廉世召嘴上恭敬的说着,动作却是很随意。他和慕容御性格很是合得来,原本两人就交情不错,这次又一起来了西南盐场,同进同出的过程中,也磋磨出不浅的情谊,两人间的友情早已超越了皇家与臣子的关系。 “来家书了?”慕容御也不在意,摆了摆手便自己在桌边坐下,拿起杯子,给自己斟了杯茶。东投杂血。 廉世召点点头,“二妹的来信。” 慕容御闻言却是动作一顿,眼中有莫名的情绪翻涌,“哦,家中可一切都好?” 他口气看似随意,心中却不知怎的竟有些期待和紧张起来。 廉世召点点头,“应该是都好吧……”廉世召微微皱起了眉头,二妹这信着实奇怪,甚至连家中是否一切都好都没有提及,长长的篇幅,却是只说了林太傅提亲这一件事。更是详细的表述,父亲如何派人打听太傅之子人品。她和廉欣娉又是如何不放心,如何自己打听。 “怎么?”慕容御见廉世召神色犹疑,心中更是紧张,莫非是她又发生了什么事? 真想把廉世召手中的信夺来一看,但两人关系再好,也不能直接就去看人家的家书呀!慕容御怀揣着对廉如意的担心,如坐针毡般看着有些出神的廉世召。 廉世召深思片刻,摇摇头,“没事,只是我总觉得二妹这信中别有他意,却一时没有想到她所指何事。” 那你把信给我看看啊! 慕容御心中叫嚣着,却也知道这话不合适说出口,只能默默无声的喝了口茶,借以掩饰内心的急切。 “禀四皇子,侍郎大人,太子有请。”外面突然传来侍从的声音。 廉世召收好廉如意的信,想了想,还是将那封临出门前,妹妹交给自己的信封带在了身上,仔细研究一番,或许真能用得上呢。 慕容御眼看着他把信收了起来,也只好暂时忍下心中急切,起身和廉世召一起离开。 太子坐在临时办公的地方,揉着额角,一副头痛的样子。整日陪着那些世家家主喝酒,身体喝出了诸多不适不说,正事儿却没一点进展,也是让他焦头烂额。 “四弟,廉侍郎,你们这几日可有新的收获?”太子见两人来了,便赐了坐,开口问道。 慕容御微微摇了摇头,“这几日盐场附近已经不让我们靠近,我倒是暗中去看过几次,也没发现什么不同。” “原本世家态度已经有所缓和,为何近来却又有反复?”廉世召也很是不解。 太子摇了摇头,“他们嫌重新分配和朝廷所持控制权,会影响他们的收益。盐乃国之大事,如果主动权不能控制在朝廷手中,时日短还看不出什么,一旦局势有动荡,或产量骤降,朝廷在盐价掌控上没有力度,势必在民间引起慌乱。” 太子长叹一口气,“原以为能做成这件事,也能让父皇和群臣刮目相看,可到了这里才知……绝非易事呀!” 慕容御坦言:“若是容易之事,做成便是理所当然,又谈何刮目相看?正是不易,才更有价值。” 太子看了看自己的四弟,点点头,“话虽如此,可我们到此已是时日不短,事情却没有丝毫进展。恐要辜负父皇信任。” 四皇子皱眉道:“商人重利,世家控制盐权,不过是想要谋得更大的利益。我在盐场细细看过,现在盐湖的产量并不高,若遇上天气不好,产盐更是受影响。如果能大幅提高盐湖产量,或许此事还有回转的余地。” “你可是有办法了?”太子闻言眼中一亮。 慕容御微微蹙眉,“目前只有一些构想,操作起来,仍尚需实践。” “四弟有眉目便好,哪里需要帮助,只管言明。”太子明显恢复了几分精神。 “确实有事要求助太子。”慕容御起身道,“请太子设法从世家手中买出一块盐地来,想要提高产量,我们尚需实地研究,现在盐湖不许我们靠近,我虽可以设法悄悄进入,却也不方便。” 太子闻言沉思一会儿,“好,这件事情,我来想办法,你便好好研究下步如何做吧!” 慕容御躬身应下。 太子这便起身离开,筹谋如何从世家手中购买盐湖的事宜去了。 这临时的办公之地,只剩下慕容御和廉世召时,廉世召将怀中信封拿了出来。 “四皇子,你看看这些可有用处?” 慕容御微微一愣,接过信封,打开来里面是厚厚的一沓子似乎是看书留下的笔记,字迹却是和廉世召刚看的家书字迹相同。 “这是……你事先抄录的?”慕容御试探道。 廉世召虽然已经答应廉如意不将她说出来,可是他没把四皇子当外人,也对冒领妹妹的功劳心下难安,便挠了挠头道:“是二妹临行前交予我的,不过她不肯我说,四皇子就当是自己找来的吧。” 慕容御闻言,忽觉拿着信纸的指尖都传来一阵暖意,心下悸动,更是认真的一页页看去。廉如意准备的很是充分,毕竟前世就开始搜集,今世也事先有所关注,娟秀的梅花小楷,厚厚的一摞,使得慕容御看的十分投入,连午膳都没顾上吃,一直到太阳落山,傍晚时分,才从那些资料中抬起头来。 脸上一扫之前的阴郁,欣喜不已道:“世召,好东西呀!好东西!只要太子买到盐湖,咱们就离事成不远了!” 廉世召没想到妹妹准备的东西竟然真的有用,高兴之余也有些自责,如果不是自己把这封信给忘记了,也许就不用耽搁这么久了! 只是欣喜不已的两人都没发现,门后一个不起眼的身影一晃而过,似乎只是无意路过。 太子和拥有盐湖最多的王家家主正坐在一起喝酒听戏。 酒过三巡,太子放下杯盏,佯作微醺之态,“王展,本宫前来西南所为何事,你们几个世家,都是心知肚明。本宫也知道,盐场之事,你们不愿放权。这些本宫能理解,本宫不想为难你们,可是你们也不能让本宫太难做,闹僵了咱们彼此脸上都不好看。” 王展见太子又提及此事,正打算那话岔开,却又闻太子话锋一转。 “本宫离京也有这么些时日了,也跟你们耗了不短的时间,你们想让本宫赶紧走,本宫也想快些离开。”太子看着王家家主说道。 “太子言重了。”王展笑说。 “哼,可是什么都没办成,你说本宫能走么?”太子忽儿脸色转冷,“本宫不走,偏要跟你们在这里耗着!王展,你说怎么样?” 王展一愣,脸也沉了下来,“太子爷不想走,就在西南常住下来嘛,西南环境不错,温度怡人,比京城也不差。” “呵呵,这不是你的心里话!你想让本宫走,是不是?”太子醉眼朦胧的向身后的椅子靠去,“这样吧,你向朝廷上交一块盐湖出来,本宫就不再就盐控权的问题上和你纠缠了。” “什么?”王展立即冷了脸,“那不行,我凭什么白白让出一块盐湖出来!” “王展你自己想,本宫完不成事,无法交差,你就能好过?如今让你交一块盐湖,你可以自己随便挑一个出口上交。其他盐湖的所有权,仍然你们八成,朝廷两成。从此以后,你的盐湖朝廷就不再收征控权。而其他世家朝廷仍要征回三成控权。”太子微微一笑,“你以为你们就如此硬抗,能抗上多久?如今圣上鼓励耕产,减免各行各业的赋税,才使得盐业成本降低,发展迅速。如果朝廷出面,从邻国囤积大量盐,在增加盐业赋税,朝廷低价出盐,你们又当如何?” “到时挤垮了你们这些世家手里的盐业,朝廷在低价购买你们手里的盐湖,盐湖控制权,一样能收回到朝廷手中。只是事情到了那种地步,是咱们谁都不想看见的。”太子微微一笑,“王展,别说本宫没有提醒你。” 王展皱着眉头思索一阵,太子所言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圣上尚未和这些老牌世家撕破脸面,倘若真走到了那一步,世家大族虽然树大根粗,也扭不过盛世繁华的朝廷的大腿呀。 “太子真能如适才所言,倘若我交出一块盐湖来,朝廷就保证不在动我的其他盐湖?”王展这么一问,就说明他心里已经松动了。 太子再接再厉,“这是自然,本宫的话你还不信么?” 王展却默不作声。 “这样吧,既然你不信本宫,本宫便亲笔立字与你,再盖上本宫之印,你可放心?”太子此言一出,便是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心中默默说道,四弟,你可莫要让我失望呀! 王展还在犹豫。 太子当即让人准备了笔墨纸砚,当着王展的面写下字据。 “就是这张字据,明日你带上一块盐湖地契,到本宫那去换这字据,本宫明日自当当着你的面落上印章。”太子说着将字据收入怀中。 王展这才答应下来。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她的兰心蕙质 太子心想,原打算是出钱买回一块盐湖来,如今能这样要回一块盐湖也不错。只要四弟能将盐产数倍提高,还怕这些世家不主动找上门来么? 太子回去就将晚上和王家家主的商议告诉了慕容御。 已经仔细研究过廉如意所备资料的慕容御此时信心满满,“太子请放心,臣弟定不负所望!” 慕容御这边已经做好准备跃跃欲试,可原本已经答应了的王家家主却反悔了。 太子生生在住地从早上等到晚上,都不见王展前来。直到傍晚,太子实在耗尽了耐心,亲自派人去了王家,才等来王家的管家。 管家一见到太子,立即跪倒:“太子赎罪,我家家主昨夜饮酒过多,已经醉倒,如今还为睡醒,昨夜之事,恐怕家主醒来也难记得,还望太子宽恕。” 这是又反悔了? 太子气的不行,却也无可奈何。 王家是拥有盐产最多的世家,王家不吐口,想要从别的世家中买到盐湖,几乎是不可能的。太子不明白,昨晚明明已经商量好的,为什么王展会突然反悔呢? 慕容御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微微失落。不过有对能大幅提高盐产的信心,他相信,只要能解决了这个问题,后面的难题就会迎刃而解。 太子也对慕容御很有信心,只是这本来就要到手的盐湖,却眼睁睁的又飞了,究竟问题出在了哪儿呢? 太子消沉了**,第二日将前来盐场之人都召集到跟前。 “如今我等在此已有两月余,事情却未有进展,诸位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太子问众人道。 幕僚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没言语。 倒是皇帝后来派来协助太子的中书令孙德全开口道:“不妨从世家手中高价买回几百亩盐田,也好向圣上及众臣有个交代。” 太子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不是资金不充裕么,世家本就有为难之心,知道他要买盐湖交差,更是会借机抬价。这样到最后就算他买来了盐湖,也会在朝中颜面扫地。 幕僚们听了孙德全的话,到是纷纷点头称是。如今大家都觉得已经不可能从世家手中拿回盐产了,倒不如买几块盐田充个数,交个差算了。给力已经出来这么久,当初的雄心壮志都被磨得没了影儿。更是归心似箭,西南再好,那有京城舒服?哪有自己家舒服? 太子被他们这一搅更觉心烦意乱,“买盐田也不是不行,只是怕他们不同意卖。” 众人一听这话,议论纷纷,有人说动用太子亲兵,强迫他们就范。有人说抬高价钱,总有世家愿意出手。 正在争论不休之时,孙德全起身行礼,“臣愿为太子分忧。” “孙中书有何高见?”太子满怀期待的看着他,父皇还是很疼他的,派了自己身边的孙大人来帮他。 孙德全躬身道:“臣愿前去游说世家卖盐田。” “真的?”这可是个麻烦事儿,太子没想到孙德全会这么主动的往自己身上招揽,当下很是欣喜。 孙德全道:“臣自当尽心竭力,为太子分忧。” “如此甚好,孙中书若能买来盐湖盐田,本宫定重重有赏。” 廉如意算着时间,那封信应该已经到了哥哥手中,不知哥哥明白了她的意思没有。孙德全如果得到太子信任,必将在暗中破坏太子计划。 为此事 ,廉如意思量许久,眼看着慕容丘仍然在重复前世的一些荣耀,她心中恨意更甚。那样一个为了能够指点江山,睥睨天下,至尊于万万人之上的自私阴险狠厉之人,凭什么获得众人的交口称赞?他那张伪善伪谦的表皮之下,隐藏着的是狼子野心。一个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可以利用,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可以毫不犹豫的弑杀的人,凭什么做得一国之君? 廉如意思及此处,双目通红,她等不及了,等不及慢慢一步步破坏他的计划,等不及现在就要揭开他的伪装,将他的狼子野心大白于天下! 心虽如此,可她毕竟只是一个闺阁女子,朝堂之事不是她能够插手的,想要达成目的,一定的手段必不可少。 廉如意来到妆镜之前,看着镜中如花美颜。轻叹一声,此时今生,她不敢妄想幸福,只愿她深恨之人能够体会她前世那般的痛苦绝望。上天给她一张美颜,她定不辜负,定要好好利用。 那些她不方便做之事,不能染指的朝堂之事,还须旁人相助。 廉如意深吸一口气,心中已做出决断。 “对不起了四皇子,你的心意我明白,如今却要利用你的一番美意,如意不能将心托付,唯愿这一张脸能弥补一二。”廉如意在心中自嘲的想道。 脸上也带出自嘲的味道,起身来到书桌边,提笔,思量良久,又给哥哥写了一封信,只在信尾说道:“请哥哥待如意谢过四皇子赠药,雪莲丸妙用,深有体会。” 前面给哥哥的信倒是情真意切言语详实,唯有最后一句,却让人觉得过于简短。她反复看了好几遍,还是觉得如此就好,太过热情,恐他心生怀疑。既有心利用,切不可操之过急,仍需徐徐铺就,方可水到渠成。 封好了信封,让寒梅将信送出,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第二封信被送到廉世召手中之时,时间已经有过去半个月了。 在孙德全的竭力与世家商谈之下,王家家主终于同意卖给朝廷一块面积不大,地势不平,光照一般,风向不好,且出盐品质也不好的盐田。但价钱上却是贵的离谱。 太子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可在磋商也没有更好的结果。 这块盐湖如果买下来,即便交了差,他的脸也是丢到姥姥家去了。 可是不买,就这么空着手回到京城,他觉得自己在朝中连头都别想抬起来了。 但因着孙德全是皇帝亲自派来的人,又一直尽心尽力的为他奔波,他从未怀疑过他。 太子尚在买盐湖的事情上和世家僵持,但身边的人都很清楚,这种僵持也不会太久了,众人都归心似箭,在西南呆不住了。 慕容御已经觉察出事情背后,似有端倪,他很怀疑是世家收买了太子身边之人,得知了他们下步打算,才会在卖盐湖之事上如此刁难。 可知道他已经有办法提高盐产量的人,只有太子,廉世召和自己,这件事太子说,他并未告诉别人,廉世召也说不曾对他人言及。 难道只是自己的错觉么? 慕容御已经进一步的派人细查,正听着手下回报,做进一步的排除之时,廉世召拿着一封信来找他了。 他挥手让亲信退下。 “世召这是?”慕容御笑着请他入座。 廉世召脸上略带凝重,“二妹又写信前来,信中提及,要我替她谢谢你。说你送去的药,药效很好。” 廉世召以为廉如意所言赐药仍是上次她被人害的失声之事,四皇子所送药物。 四皇子闻言一愣,“可有提到是什么药?” “雪莲丸,不是上次治疗嗓子的药么?”廉世召追问了一句。 慕容御自然知道是自己离开以前送给她的药,但如果让别人知道,这就成了私相授受,自己身为男子倒是无所谓,她的名声恐有所累,便点头道:“正是。” 廉世召闻言,神色却更为凝重,“那已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那时您尚未离京,二妹怎的现在突然想起感谢四皇子了?我总觉得妹妹是别有所言,却又不好在信中讲明一样。” 慕容御闻言微微一笑,没有作声。她是在想念自己了么? “所以,”廉世召又道,“我将妹妹的上一封信也拿来了,还请四皇子过目,看妹妹是不是别有所指?” 慕容御闻言一阵欣喜,不管有没有所指,能够见到她的字迹,看到她的书信,就仿佛看到她在他面前低语一般,这许久不见,思念深沉如海。 接过信笺,他认真一行行看去,字里行间,似乎都在说对廉欣娉婚事的担心,似乎又没有再说这件事。 待看至“本是父亲亲派之人,理当深信不疑,又恐他因利亲近林家,谎报消息”时,慕容御突然福至心灵,再从头看过,果然她满篇都在提醒,不要理所当然的以为父亲的人就是可深信不疑之人。等他又看完一遍,将信挪的远了一些,感慨她一女子竟如此蕙质兰心之时,竟发现这封信居然是封藏头信! 将信中几行字的头一字连在一起读竟是:“孙乃贤王亲信”。这几字细细看来,似乎比旁的字都小上一些,并不明显。看来她真是提醒之意,又担心信笺落入他人之手,才如此委婉的表达。 慕容御小心翼翼的将信折好,细细回想,孙德全来到此地,似乎一心都是为太子奔波,除了自己和廉世召,就属孙德全对盐场之事最为上心了。自己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他,可他并无甚可疑之处,甚至这次购买盐湖的事,都还是他一手促成。 但慕容御没有迟疑的就决定相信廉如意,如果没有真凭实据,她不会千里迢迢派人送来这么一封信。住夹上扛。 思及此,慕容御起身便走。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大获全胜 “四皇子,您去哪儿?”廉世召见他看了几遍信,居然一言不发,站起来就走,赶紧追在后面。 “四皇子是看出什么了么?”廉世召低声急切的问道。 只见慕容御面无表情,神色凝重,却不答话,他也只好默默的跟着,不再追问,只是心中想着,信你也看完了,好歹是我妹妹写给我的信,怎么也应该还给我吧?不过他瞥了瞥四皇子的俊脸,还是忍住了心里的话。 慕容御召来亲信,派人将孙德全紧紧盯住。 夜深人静之际,只见几条敏捷的黑影,恍如鬼魅,悄无声息的潜入了西南几大世家的府宅之中。 没有人被惊动,夜凉如水,在月色迷蒙之下,恍若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第二日,太子却紧急将几大世家的家主都请进了太子住地。 “今日请几位来,自然还是为了盐湖之事。”太子缓缓开口,脸上神色却是自信从容。 “若为盐湖之事,太子不必多说,我等态度明确……”徐家家主的了王展示意,开口说道。 “徐家主莫急,本宫这里有几样东西要给众位一看,众位看过之后,也许咱们可以坐下来慢慢商议。”太子说完让人承上几封密信。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太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有王家家主,王展脸色骤变。 “太子这是何意?”王展忍不住开口。 太子微微一笑,“本王知道,仅凭此物,想要从众位家主手里要回三成盐业控权是不够的。所以今日,本王要求不高,仅仅是要从众位家主手中要一块盐湖和百亩盐田。” 太子此话一出,被请来的家主就开始议论纷纷起来。自然是不同意的居多,谁也不愿意白让一块盐湖出来。 “王家主,你怎么看?”太子却满脸笑意的直看向王展。 众家主也都看着王展,王展在西北势力最大,几乎已经成了这几个世家的领军人物。 王展眉头紧锁,清了清嗓子道:“那太子是否还能如之前所说,待我们拿出盐湖之后,立下字据,以后都不会再更改西北盐业的控权问题?” 众位家主一听,也都目光炯炯的看着太子,用一块盐湖换得权利稳妥,也是不错的交易。 太子却嗤笑一声,“那晚醉谈,王家主不是都想不起来了么?怎的今日记得如此清楚?” 王展脸上更不好看。 但为了能快些拿到盐湖,也好早日有好消息送往京城,太子还是亲自写下了字据,承诺接受各家几十亩盐田之后,便不会主动在提及变更盐业控权问题。 此事谈成之后,王展再派人暗中去寻孙德全,却是怎么也寻不到了。 他自然不知,此时的孙德全已经被太子和四皇子软禁起来。 那几封让王家家主见之色变的书信,正是贤王亲笔所写,承诺与王家,如果不与太子合作,破坏太子此行目的,带他日他夺嫡大成,便将朝廷所控两份盐产半数赠与王家。 “哼,看着王展脸色都变了,真是爽快极了!”太子和四皇子坐在一处,一边饮茶一边说道,“一直都知道大哥不臣之心,没想到,他竟手段如此。他所谋的只有皇位么?连朝廷的利益都不顾及了?” 四皇子淡淡的听着,没有回应,他品着茶香,视线落到了远方,脑中只有那个女子的笑靥如花,那个女子的嗔痴怒骂,那个女子的聪慧机敏……数月不见,她还好么? 既然这次的主动权在太子手上,自然不是世家想要给那块盐地就给哪块的。 慕容御带着人,从偌大的盐湖区挑出几块连在一起,地势平整的盐地,从临近的军区抽调出几百人来,专门负责这块已经归了朝廷的盐地。并且派人紧密把手,任何人不得靠近专属朝廷的这块盐地,并且连盐湖出水口都把守保护起来。 更是组织了一大批的木匠昼夜不歇的全力赶工。 “王家主,太子这是打算干什么呢?”旁的家主见到太子得了盐地,非但没有启程回京,反而大兴土木,却又有军队把守,他们靠近不得,纷纷好奇不已。 王展眉头紧锁,他也正纳闷儿呢! 十天之后,只见朝廷的盐田边上便竖起一座巨大的被称之为“水车”的建筑,通体木质打造,是一个巨大的轮子,每隔上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硕大的水桶挂在上面,水车无需人力,只要盐湖开闸,便可由水力带动旋转,灌了水的水桶会将水带到一定高度。 水车边上还有一个高台,每当转动的水车将灌了湖水的水桶送到高台上时,高台上的人就可以倾斜水桶,水桶里的含盐量很高的咸湖水就会顺着高台边上的一道道水槽直接送到一块块的盐田之中。 如此一来,节省了大量人力时间,效率也数倍提高。 效率提高了,成本当然就会降低下来。 发现这一现象的世家纷纷眼热。 可是这么大的水轮,也不是谁想做就能做得出来的。有些世家偷偷请了参与水轮制造的木工中的一些人。 可那些木工都称,自己只参与其中一环,至于整个水车如何建造成,又如何让它可以借助水里转动起来,只有全程监造的四皇子能说得清楚。 于是世家的家主们明白了,太子的反击,来了! 不曾想,水车之后,太子并未罢手,更是命临近的官窑民窑大肆烧制黑色陶片,那黑色的陶片一批批送来,被运进朝廷的盐田之中,一片挨一片的铺在盐田底下。黑色吸光,使得盐田内温度升高,出盐速度变快。 日光强烈的时候,也许朝廷的盐田快不出许多来,一旦天气不那么晴好,区别就明显起来,需要人力更少,出盐量却更高的朝廷盐场,无疑节省了更多的成本。出盐所带来的利益,那是明显翻了几番的。东讽肝血。 世家的家主们终于坐不住了,纷纷找到王家家主。 王展皱眉,不悦的说道:“你们找我,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知那水车是怎么建造的。” “王家主,您去找太子呀,这是利国利民的建设呀,如果盐的成本降低了,老百姓也能得到好处嘛。”徐家主的场面话说的好听。 王展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去找太子?” 徐家主嘿嘿干笑了两声。 王展一直不见有所行动,朝廷盐田里的盐却一批批运了出来。看着品质产量都上佳的盐粒,终于有世家坐不住了,主动上门找到了太子。 此一时彼一时,太子倒是沉得住气了。 徐家家主倒是好魄力,当着太子的面撕了之前太子写下的字据,又在重新拟定的盐业控权文书之上签字画押,按下手印,欢欢喜喜的等着四皇子也在他的盐田边上督造出一个壮观的水车出来。 有了徐家家主带头,不少世家都撕毁了先前的字据,纷纷同意重新分配控权。 如今十亩地的产盐成本,相当于以前的一亩地,成本骤降,产量增加,品质提高。与朝廷合作,数倍提高盐产量,其实世家获利不小,朝廷也收回了盐业的控制大权,这本就是双赢的举措。 太子临走之前,王展也终于找到太子,当着太子的面,亲手撕掉了之前太子写下的字据。 如今,太子一行大获全胜,终于可以荣誉归京,在众臣面前扬眉吐气一番了! 只是远在京城的贤王得知这一情况,显然心情很是不好。 “一群废物!孙德全呢?他不是被父皇派去西南了么?他临走的时候是怎么跟本王交代的?他说有他在,太子休想成事!如今呢?太子成事了!成的漂亮!他人在哪里?”贤王将身边亲信骂的狗血淋头。 一屋子的人,都闷着头不言语。 皇帝已在宫中设宴,为太子一行庆功。 夜色浓郁,宫中丝竹之声不绝于耳,酒香四溢,谈笑之声更是传出很远。 这次庆功宴上的另一个主角,慕容御却不见身影。连皇帝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偷偷溜掉了。于是众星捧月般的全围上太子,太子被众人敬酒早已不胜酒力。 慕容御却神色清明的正坐在廉将军府的某个小楼的屋顶。 不知她睡了没有?不知她想他了没有?现在去敲响她的窗户,她能听到么?会出来么? 忽然体会到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情,慕容御坐在屋顶,用了很久来让冬季的凉风平静他的心绪。 窗棂刚被敲响,廉如意就从**上坐了起来。 她竟是和衣而睡,只见她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心中的忐忑也消失不见。他果然来了,在归京的第一个晚上,撇开皇帝设下的庆功宴,来到她的屋顶。 廉如意看到了慕容御的心,也知道自己想要利用他的这份心会很顺利,只是她将自己的心藏了起来,连自己也不去探究。 “四皇子怎么不在宫中赴宴?”廉如意推开窗,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她缩了缩肩膀,站在原地。 慕容御跃窗而入,带进一身寒气。 他一定在外面呆了不短的时间吧,身上竟寒气逼人。 廉如意反手将窗户关上,屋子里摆了两个炭盆,温暖如春。她来到桌边,为慕容御到了杯热茶,递到他手中。 “是为太子哥设下的庆功宴,我在那里碍事,反而不好。”却不说是因为想她,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她。 “这次盐场的事能进展顺利,全靠你的帮助提醒,”慕容御忽然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廉如意,“你怎会关注这些?又怎知孙德全是贤王的人?”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 胸怀天下之大 “我从小便喜欢这些奇门之术,水车,木牛流马,我觉得很神奇,便经常找这方面的书来看,难道你忘了,去西南盐场的建议还是我先提出来的,因为在那之前,我就想过水车的应用的,而且如果能在田地边上也建造水车,再经过一些改造,能灌溉田地,若遇到干旱时节,说不定能挽救一方黎民呢。”廉如意信口说道,这是她早就想好的理由。 慕容御不禁多看了她几眼,“我从不知道,你一小小女子竟如怀有一颗兼济天下之心?” “四皇子可别夸我,小女子不敢当,不过是儿时顽皮,觉得这些东西有趣罢了,能用于民生,自然是意外的收获。”廉如意随意一笑。 慕容御心知,她是不愿多说,儿时的兴趣岂能让她准备那么充分的关于西南盐场的资料?能连西南的气候天气都兼顾上?既然她不愿说,他就缄口不问,他会等到那一天,等她自己愿意把一切都告诉他。 “至于孙德全,”廉如意微微低头,遮掩住自己的神色,口气变冷,“你也知道我不喜欢贤王,上次被他掳走的时候,在他宫中听过这个名字。” “哦,原来如此。”慕容御点点头,似乎对她这破绽百出的话深信不疑。 廉如意见他如此配合,如此上道,很是满意,抬头看他的眼中都带了满意的笑。 “你要问的都问完了,是不是也该我问了?” 慕容御咧嘴一笑,“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事啊?” 廉如意听出他话里打趣的意味,白了他一眼,“你们可曾找到贤王与西南世家勾结的证据?” 慕容御微微一怔,没有想到她竟会问到这个问题,但想到她与贤王的纠葛,也可以理解。原本这是不应对外人所言的秘事,连廉世召都不甚清楚。 但慕容御看着廉如意一双美目,坚定信任的看着他,便叹了口气,“找到了他写给王家家主的书信。”自己从来没有将她当做外人不是?况且事情进展如此顺利,她也功不可没,所以这件事告诉她,也是应该。 “只有书信,皇上会相信太子么?”廉如意也知道想要打垮贤王,这一点是远远不够的,但是能让他不那么称心如意,也是好的。 慕容御摇头,“父皇的心思,我们还是别猜了,太子哥定会将信交予父皇,我们知道这些也就够了。” 廉如意点点头,也不再说话。 两人说起公事时,倒不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什么不自在。可当现下两人都无话,无声的坐着,四目相接时,温暖的室内竟弥漫出一股**的气息。 廉如意欲要赶走慕容御,可想到自己的下步计划,却又忍住了。 “你……”廉如意不知该说什么。 “哦,时间不早了,我还是先走吧。”慕容御却立即起身,脸色微红的来到窗边。 “外面寒冷……”廉如意犹豫的开口,“你……下次多穿点!” 慕容御回她一笑,推开窗飞身而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宫中的宴席已经结束,此时的御书房内,只有太子和皇帝父子两人。 太子已经喝下了醒酒汤,心中清明,只是头还有些痛。他按着额角,坐在下手的位置。 皇帝背对着他,默默无声的站着,没有人知道他此时正想着什么。 太子也猜不透自己的父皇,为什么在看了自己承上的贤王与西南世家勾结的信笺后,就一直这么沉默。 御书房里的空气沉闷压抑,让本就醉酒的太子头更痛了,但他的眼神却是清明的。 “父皇……”太子终于忍受不住这份沉重压抑,开口道,“大哥之心如此明白,父皇打算……” 太子言止于此,却仍不见皇上言语,甚至连背影都不曾动过一瞬,凝视着御书房窗棂的视线也没有丝毫移动。 太子揉了揉太阳穴,父皇这是生气了?生贤王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适才在庆功宴上,父皇明明还很高兴的样子。早知这封信会让父皇如此,自己就应该晚几天再承上来的,起码应该等自己的状态好一些的时候。 “皇儿。”皇上此时,却慢慢转过身,缓缓开口,语气中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失望,有的只是平静无波,“你是太子,朕的江山以后都是要传与你的,朕希望你将来能成为一位明君,一位贤君,一位胸怀天下的君王。” 太子立即站起身,躬身聆听皇帝的教诲。 “贤王也是朕的儿子,且是朕的长子,他也想要这天下,想要坐上这龙椅,朕能够明白他的心思。你能明白么?”皇帝直视着太子的脸,问道。 太子心中惶惑,父皇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是说贤王有这样的心思也是可以容忍的? “儿臣……儿臣明白。” 皇帝呵呵一笑,“你能明白最好,他是你的哥哥,以后也会是你的臣子,身为君王,最不愿看到的便是自己的儿子为这个皇位相互残杀,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等以后,你坐上这个位置,你也有了自己的儿子,看着儿子们渐渐长大,渐渐也想手握权柄之时,就会明白父皇的心了。你们以为这个位置就是权力?就是无限荣耀?远不止这些呀……坐在这里,心里想的是天下,是黎民,是苍生。皇儿,你要容得下你贤王,方能容得下这天下。这样,待日后你成了君王,耳中才能容得下不同于你的声音,君子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皇儿,你容得下你大哥么?” 太子噗通跪倒在皇帝脚边,“父皇良苦用心,儿臣明白了,父皇教诲,儿臣铭记在心。” 待出了御书房,太子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还是外面的空气轻松自在呀! 被酒折腾的头痛欲裂的脑袋,此时也轻松了不少。 只是心中还是难以平静,父皇说了那么些,却不说对贤王的处罚,不过是为了给贤王找借口开脱,让自己不要怨恨贤王。前些日子,自己的幕僚被贤王的人陷害之时,父皇还说要严惩不贷。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太子心头郁郁的回头看了眼御书房,大步离开。心中也盘算着,贤王大婚的日子就快到了,父皇不是希望他们兄友弟恭么,自己既是太子又是弟弟,这礼物可要好好备上一份。 皇帝谕旨给贤王和魏家小姐赐婚,如今也已经过去半年的时间了,宫中从赐旨的八月节之后就开始准备了,如今婚期临近,宫中也已经全都准备妥善。 魏家更是早就准备好,反复检查几遍,确认不会有任何纰漏方才放心。 宫中筹备婚事的尚礼司对待此事十分谨慎,毕竟是宫中第一位成婚的主子爷,没有先例可循,尚礼司的主事公公只好请示了皇后娘娘之后,寻来了前朝规格,安排事宜。 到了成婚这天,贤王府从里到外都是大红一片,看上去就是喜气洋洋的。众人忙前忙后,放鞭炮,挂灯笼,前来祝贺之人更是络绎不绝。 贤王一身红袍静静立于大厅之内,如兰芝玉树一般,超脱于这红尘热闹之外,如果不是他一身新郎官儿的红袍,完全看不出今天要成婚的人是他。 “王爷,吉时已到,您看?”管家紧张的来到贤王身边,躬身问道。 贤王点点头,这才露出一张毫无笑意脸来,“那便按着规矩办吧。” 于是一台台聘礼拍着长队,一溜的向魏武侯府送去。街上的百姓纷纷伸长了脖子看热闹,兴奋的议论纷纷,“这是哪位皇子成婚啊,好大的排场!真气派啊!这么多聘礼,娶的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 此时正听着这议论,高坐于茶楼之上的廉如意眼神微微眯起,不知前世自己和贤王成婚之时,是不是也被人如此评价,有福气么?嫁于如意郎君,从此白首不相离是有福气,可是嫁得乱臣贼子,妄想的是不属于自己的帝王之位,那便不是福气,而是霉运了。 “你怎么了?”坐在廉如意对面的慕容御看她脸色发白神情有异,向窗外看了一眼,只见那长长的迎亲队已经走了一时半刻,却还未全部从楼下经过。 “如此大的阵仗,父皇不是一直提倡勤俭的么?”慕容御留意着廉如意的神色,状似无意的说道。 廉如意轻叹一声,才从前世的回忆中回过神来,“有了贤王的先例,待四皇子成婚之时,就有例可循了。” “我可不在意这些个虚礼……”慕容御忽而停住,抬眼认真的看着廉如意,“你在意这些么?” 廉如意想也不想的说道:“女子一生就这一次的大礼,谁不想极尽奢华荣耀,给这一生都留下一个难忘的回忆。” 廉如意说完才发觉慕容御问出这话的意思,顿时脸上一烫,“贤王成婚,四皇子是不是应该早点去道贺呀?” “不急。”慕容御笑笑向后靠去,贤王成婚,前来道贺之人甚多,他可不耐烦去应付那些人,又不想拉拢人心,去那么早作甚。 倒是上天厚爱他,让他出得宫门来,就遇见带着丫鬟出门,却被堵在路上的廉如意。 遂邀她一同在茶楼共饮上一杯,去参加那无聊的昏礼,哪有与佳人独坐来的称心如意?东讽肠才。 迎亲的队伍终于全部从楼下过完,廉如意向楼下看去,“咦,那是太子的马车?”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贤王大婚 慕容御闻言也向窗外看去,“的确是太子哥的车驾,他怎么来的这么早?” 廉如意低头想了想,太子从西南回来,据慕容御说,贤王私通西南世家的信,定会呈给皇上,可皇上一直并未对贤王有所惩戒,太子能在这个时候,来的这么早向贤王道贺,很有可能别有用意。 “太子哥都去了,你与我一起去吧?”慕容御提议道。 廉如意讶异的看着他,“我为何要与你同去?” 慕容御微微一笑,“因为我可以保护你呀。” 廉如意翻了他一眼,在这种场合,她用得着他来保护么?再者说,男宾女宾都是分开来坐的,她就算与他同去,两人也不会呆在一处。 她摇了摇头,“我原本不想去,现在反而有兴趣去看个热闹,我还是等着和姐姐一起吧。” 慕容御闻言又靠近椅子里,“那我在陪你聊一会儿,免得你无聊,等廉大小姐来了,我再走。” 廉如意微微一笑,没有反对。反正她已打算好,借他的手帮助自己破坏贤王的夺嫡计划,现在先适应一下两人独处的情形,也大有裨益。 廉如意吩咐了云溪去告知姐姐,自己在一品香茶楼里等姐姐一同去贤王府道贺,便又回到雅间,同慕容御一边品茶,一边时不时的说上两句,如此安详时光,也是岁月静好。 如今将军府没有真正的女主人,以前总是出席各种宴席的薛姨娘现在因为廉葭葭的带累,也无法出席这种皆是上流权贵的宴会了。于是代表廉将军府出席的只有廉家两位嫡出的小姐。 姐妹两人送上贺礼之后,直接被请去了女宾所在的宴厅。 廉如意一眼便瞧见上座的明月公主。 明月公主也来了?她不是瞧不上魏采邑的么?今日怎有兴趣来观礼了? 廉如意垂眸想到,自己事前和慕容御所坐的茶楼就在进贤王府必经的一条路上,自己并未看见公主的车驾,只见到了太子的。 看来明月公主是太子带来的了?也许太子是故意带着明月公主前来为贤王“道贺”的吧? “你是哪家姑娘?”冷不丁的传来一句语气颇为霸道的话,不用看,也知道说话的人定是明月公主了。 廉如意正跟在姐姐身后向一边的空位置走去,公主这么一说,很多人都看向主位。廉如意也停下脚步看向公主。住斤池圾。 却见公主正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姐姐。 廉欣娉微微蹲身,“回公主,小女廉欣娉。” 明月公主微微一笑,跳下椅子,“廉欣娉,你就是传说中的京城第一才女?我听说过你!” 廉欣娉再一福身,“民女不敢当。” “我还听说,你不仅文采了得,功夫也十分厉害,特别是一手鞭子使得威风漂亮,今日正好有机会,不如练练让本宫也开开眼?”明月公主虽然是询问,口气却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廉欣娉眉头微蹙,她又不是戏班子,更不是街头卖艺的,她也是来参加宴席的宾客,却要在众宾客面前戏耍,着实让她尴尬。 不过显然明月公主并不在意这点,而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廉欣娉等她开始。 廉如意看见姐姐渐渐攥紧的拳头,和脸上越来越难看的神色,正欲上前替姐姐解围,却见姐姐已从腰间抽出长鞭,振臂一挥,立即传来一声清脆的破空声。 紧接着姐姐的身姿就婉如游龙一般腾空飞舞起来。 廉欣娉的鞭子自然是极漂亮的,但她的脸色很难看,分明不愿施展的样子。 明月公主却是不好糊弄,嘟着嘴道:“廉大小姐的鞭子美则美矣,只是本宫身份不够,不能让廉大小姐倾情献艺。” 廉如意知道明月公主的秉性,她心肠不坏,但是被圣上娇**出来的脾气却是不小,如果不能让她满意,恐怕日后刁难的地方必不会少。 廉如意立即上前道:“姐姐并非不肯倾情为公主献艺,而是一人舞鞭,本就无趣,如意愿与姐姐一道献丑,望公主勿怪。” 明月公主一听,眼睛一亮,“如此甚好,快快,你们两个一起来,要使出真本事来,谁的武功好,本公主重重有赏!” 廉欣娉已经停了下来,深深的看了妹妹一眼,眼中有感激,却也有无奈。 此时已经顾不得许多,先把明月公主应付过去再说吧。 “姐姐,得罪了!”廉如意说完从袖中取出两柄短剑,摆出迎战的姿势。 光这一招,就让明月公主看直了眼,甚至忍不住问身边之人,“你看出来廉二是怎么把短剑藏在袖管里的么?我刚刚都没发现她身上居然带着短剑呢?” 廉欣娉挥鞭,欺身而上。 廉欣娉的鞭子很长,优势在于远攻,而廉如意的武器是短剑,唯有离得近了方能施展威力。两人各有所长,廉如意身形敏捷,极力靠近,廉欣娉长鞭飞舞,密不透风,使得廉如意没有靠近的机会。 明月公主及众人都看的聚精会神,不时爆发出喝彩之声。 倒是叫着贤王的大婚之事,一时忘却在脑后了。所幸现在贤王还为迎亲回来,倒也不算太失宜。 正在切磋的两姐妹就像是回到了儿时,两人经常在家里切磋的光景,端的是认真却又拿捏好分寸,不会伤及对方,更多是点到为止。 却见此时,廉如意忽儿一笑,一只手里的短剑脱手而出,格挡住廉欣娉的长鞭,另一只手握着短剑便欺身而上。 “啊--”紧盯着两姐妹的众人都不禁发出一声惊呼,不少人为廉欣娉担忧。 却见廉欣娉身姿急转,长鞭犹如灵蛇一般缠绕在她腰间只留鞭尾不长的一段还握在她手中,长鞭立时变成了短鞭,近身攻击更显威力。只见鞭尾缠住了廉如意还握着短剑的手腕,她的手失去控制,短剑脱手而出,掉落在地。 廉欣娉赢了,她却看着妹妹微微诧异。妹妹一向知道她此招的,此时,是故意输给自己? 明月公主兴奋的从座椅上挑了起来,一边鼓掌一边连连叫好,“廉家大小姐果然厉害!名不虚传!廉二小姐也不错,真是让本公主看了一场好戏,精彩精彩!” 众人也都跟着明月公主鼓起掌来。 廉欣娉收起长鞭,瞬间恢复淑女之态,仪态万方的朝公主福了福身子,退到一侧去了。 廉如意也捡起地上的短剑,藏入袖管之中,跟着姐姐退到一旁。 明月公主的视线却是跟着两个姐妹的身影,正在此时,前院传来一阵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大动静,贤王府的女管家赶紧擦了擦汗,请众位女宾到前院正厅观礼。 她刚才还真是担心,廉家姐妹万一没能让公主满意,这位骄横的公主再闹起来可怎么办,好在公主现在已经颇为高兴的样子,正率领着众女宾去往前院。 廉如意跟着旁人到了前厅为女宾安排的位置之后,正瞧见贤王拉着绸布红花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凤冠霞帔顶着大红盖头的新娘。 她一阵恍惚,眼睛微微眯起,前世自己也是这样被他引领着走进贤王府的,从此便一脚踏进他一早就为她准备好的陷阱里,从此赔上了自己,赔上了将军府,赔上了爹爹哥哥……她的手不由的攥紧,微长的指甲陷进手里,扎的她心都跟着疼了起来。 却在这时眼睛无意中对上了一道视线,专注而炙热的视线,她看了回去,却是慕容御正眼睛不眨的看着她,见她看过来,还冲她露出一个安抚温暖的笑容。廉如意不知怎的,就觉心下一阵安定。她别过视线不在看他。却是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不曾离开。 新娘子被领进门,接受众人祝贺之时,明月公主却开口了。 “新娘可是魏姑娘?” 明月公主声音不大,却让宴席瞬间安静下来。 只见新娘身子微微晃了两晃,视线盖在大红盖头之下的魏采邑当然知道自己和明月公主的过节,只是她没有料到公主会在婚宴之上直接给自己难堪,自己若是丢了面子,那贤王不是也跟着脸上无光么?明月公主会忌惮着贤王,给自己留几分余地的吧? 正当魏采邑心下紧张之时,一双温暖的大手忽而握住了她的。她低头一看,自然不会是别人,贤王正和她对面而立,双手紧紧握住她的一双微冷的小手。 魏采邑顿时心神安定了下来。 “正是魏氏。”魏采邑清了清嗓子,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的答道。 “是那个将酒全洒在我罗群之上的魏采邑么?”明月公主却似乎并不打算善罢甘休,继续追问道。 魏采邑顿了顿,却还是回答说,“是,失礼之处,万望公主海涵。” “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今天是你和贤王哥哥大婚的日子,以前咱们之间的不愉快都一笔勾销吧,以后你便是我嫂嫂了,明月自会和嫂嫂好生相处,只是不知嫂嫂有和爱好,你我在一起时,也好有个话题聊。”明月公主立即转了话音,询问的语气都变得客气起来。 魏采邑心下不定,虽然公主的话变得不那么针锋相对,可是这是婚堂之上,有什么话不能等礼成之后再说,非要挡着她与贤王拜堂之前说? 贤王眉头微蹙,正待打断明月公主的话,却忽然看见隐在人群之后的廉如意,并且也发现了一直关注着眼神热切的慕容御的视线。 他的薄薄的唇微微抿气,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丢脸贤王妃 魏采邑略作犹豫,想到日后确实还要和这个小姑子相处,便还是答道:“采邑不才,闲来无事时,到喜欢读两本书来打发时间,也偶尔自己做得一两首小诗,以娱一乐。 “哦,原来魏小姐也会读书写诗啊,怎的我在宫中从未听过魏小姐才女之名呢?倒是时常听闻廉家大小姐为京城第一才女的美谈。”明月公主直言不讳道。 廉欣娉脸上也顿时难看起来,公主在这个时候提到她,这不是在给她拉仇恨么! 魏采邑的攥紧的手,十指尖都陷进了肉里。 “魏小姐文采贤德不如廉大小姐,武功相貌又不如廉二小姐,不知道日后站在我贤王哥哥身边,要怎样给哥哥增光添彩?”明月公主一言既出,四下哗然。 明月公主这话也说得太狠了。 魏采邑脚步一颤,身子一软,当即就要跌倒,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跌出眼眶。 贤王却上前一步,稳稳的扶住了她,“这些事,都是本王自己的事,无需贤妹操心。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本王的王妃好不好,本王自有体会,贤妹若是闲来无事,不如替自己的为来操操心吧。” 明月公主见贤王已经发话,便不再开口,只是笑意盈盈的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此时太子才开口道:“明月不要在耽搁时间,拜堂是要讲究吉时的,错过了时间可不好。” 魏采邑心中恼怒,太子这话怎的不早说?让她被明月公主白白羞辱一番之后,再来说这好听话,真真过分! 她却不知,明月公主正是太子专程带来凑热闹的,没有明月公主在,哪有让贤王丢脸的热闹可看? 贤王自是不想在自己的婚堂之上将事情闹大,便也只好息事宁人的完成接下来的礼仪。 直到唱礼官唱到:“礼成--送入洞房--” 魏采邑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洞房之内,早有贤王府的丫鬟伺候在那儿。魏采邑带着她从娘家带来的丫鬟,坐在新婚的大**边沿上,想到今日所受屈辱,终于忍不住扑簌落泪。 “哟,王妃,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可不兴掉眼泪的呀!您快擦干眼睛,别等王爷还没掀盖头呢,就把眼睛哭花了,那可就不好看了!”王府的丫鬟赶紧上前劝道。 魏采邑的丫鬟也知是这个理,便也在一旁小声的劝着她。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不劝还好,越劝越忍不住伤心泪流。 王府的丫鬟等了一阵子之后,却还不见魏采邑忍住眼泪,便也有些生气了,“王妃,您是主子,女婢不该多言的,可今天是您和王爷大喜的日子,您这一直哭,算怎么回事儿啊?” 丫鬟口气已然不好,魏采邑顿时更觉委屈,一把拽了盖在头上的红盖头,哭红的双眼瞪着王府的丫鬟,“滚出去!” 那丫鬟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小姐,您何必跟一个丫鬟置气,还是擦干眼泪,等着王爷回来吧,王爷是心疼您的,瞧见您哭红了眼睛,又要担心您了。”魏采邑身边的丫鬟看那那王府丫鬟离开的背影劝说道。 魏采邑又抽泣了一会儿,才算是忍住。 可让她始料不及的是,没过多久,王府后院里就传开了,这位新进门的王妃脾气大的不得了,丫鬟好心劝她别哭,却把丫鬟骂出了门。 流言很快传开,甚至连在后院席间的女宾们都听闻了。 “没想到魏家小姐竟是这种人……” “容妃这次却是看走眼了,挑了这么个儿媳妇……” 之前明月公主在拜堂之前故意寻衅魏采邑,还让众人对她又几丝怜悯之意,只是碍于公主的身份,没人敢说什么罢了。人们在流言里都是更加同情弱者的,如今传出魏小姐刚进了门,就骂哭了王府的丫鬟,自然说魏小姐不好的人居多。 倒是和魏武侯府亲厚的人,缄口不言,但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入席不久,明月公主就起身,向廉家姐妹两人走了过来。 “廉大小姐功夫甚好,明月钦佩不已,明月自小就喜欢舞刀弄枪,更喜欢这鞭子,可惜父皇请的先生都教不好鞭子,不如廉大小姐教我使鞭子如何?”明月公主停在廉欣娉身边。 一桌子的人都赶紧恭恭敬敬的起身,垂首竖着耳朵听着明月公主说话。连临近几桌的人,都不敢高声言语了。 廉欣娉立即福了福身子,“欣娉不才,不敢误人子弟,公主千金之尊,欣娉更是惶恐,岂能在公主面前张狂。” 明月公主点点头,“你这话说得好听,本宫爱听,不过你的鞭子确实不错,本宫决定就让你教了,本宫心意已决,你莫要再推辞了,大不了,本公回去求母后给你俸禄就是。” 廉欣娉顿时僵在那里,哭笑不得。她说教不了,就是教不了,跟有没有俸禄有什么关系? “好了,比武之前本公主不是说过么,赢得有奖,这就当做是奖赏给你了!”明月公主倒是很认真的说道。 廉欣娉欲哭无泪,这奖赏她能不能不要啊。 一直躲在廉欣娉身后,垂着手站着的廉如意眼观鼻鼻观心,完全当自己是透明人,只巴望着公主别再想起她来。 可往往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这不是廉家二小姐么?”明月公主绕过廉欣娉,又站在廉如意跟前,“上次站在魏采邑身边的就是你吧?要我说,你还真是不给魏采邑面子,原本她长相尚可,可你往她身边一站,竟显得她无法入眼了!” 廉如意闻言想吐一口老血出来,公主,您这一褒一贬的功夫太厉害了,她以后还要不要在京城贵女圈子里混了? “而且你的功夫也不错,你使的短剑,比不上你姐姐也情有可原。本宫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把短剑藏在袖管里的,不怕被割伤么?”明月公主很是好奇的盯着她的两只袖口。 廉如意闻言,轻叹一声,心下微酸。随时把短剑带在身上,是前世留下的习惯了。前世她为贤王谋求权利奔波,一次深夜还未能赶进京城,在荒郊野外竟遇上劫匪,因是私下拜会权臣,所以随行人员不多,也没有用王府规制的马车。奈何劫匪人多势众,她险些被那些劫匪掳走,丧命事小,失节事大。幸而遇见路过的镖车,压镖的镖师将劫匪赶走,她才虎口脱险。 但这件事也让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从那时起,她便短剑从不离身了。 见公主问及此,她便手腕一翻,又将短剑从袖管中取出。 “哇,好快的手法!”这次站的近了,明月公主仍然没能看清她是怎样把剑取出的,“这招不错,以后也教给本宫吧。” 原本还在为姐姐摊上个麻烦幸灾乐祸的廉如意这下乐不起来了。 公主伸手取过廉如意手中的一把短剑,“这个就先放在本宫这里,等本宫学会了再还与你。” 廉如意很是不舍,却也没有办法,她难道能和公主去抢么?这双短剑还是哥哥特意为她寻来的呢! 恋恋不舍的看着公主把玩着她的短剑,心满意足的离开,廉如意郁闷极了。她原想来看贤王的热闹的,现在可好,热闹是看了,自己也赔进去了。 但细细一想,明月公主和贤王似乎也不是十分和睦,明月公主是太子亲妹,自然是亲近太子的。能和明月公主交好,也不算赔。 便如此安慰着自己,拉着姐姐又坐了下来。住斤岁圾。 酒足饭饱,婚宴也到了尾声。 太子带着四皇子,及平日里和贤王关系不错的男宾纷纷嚷着要闹洞房。 此时已经被灌了不少酒的贤王脚步都虚浮不稳了,“不要闹,不要闹,本王要去歇息了。” 却怎能拦得住众人的热情,簇拥着他便到后院去了。 明月公主一听要闹洞房了,立即就兴奋的也非要去,可左右看看,似乎陪她去的女宾不多,这种时候,自然是要人多才更好玩儿。明月公主眼神一转,停下脚步,“廉大廉二小姐,你们与本宫同去!” 又是肯定的语气。 廉家姐妹对视一眼,无奈的起身,跟在公主后面。 到了婚房外,入眼解释大红的装饰,红灯笼,红绸带,红帐红**,红烛台……一片红红火火喜气洋洋的景象。 先来到的男宾已经将门口堵了个严实,明月公主被挡在后面,什么也看不到。 好热闹的明月公主岂能高兴,立即高声说道:“让条道儿出来,让本宫到前面去!” 众人都卖公主的面子,立即分开两边让出一条不窄的缝隙来。 跟在公主身后的廉如意和廉欣娉倒是沾了公主的光,紧跟着公主,被身后的人推搡着就走到了最前面。再想向后退去,已是不可能了,后面的人墙已经将来的缝隙挡严了。 廉如意心下别扭不已,前世刚嫁给慕容丘的欢欣和后来逐渐被他冷落,甚至残忍毒杀的仇恨压抑的她呆在这红红火火的新房之内,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你还好么?”突然耳边传来温润的声音,轻缓的将她从回忆中唤了回来。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 物以类聚 她不用看也知道,正是慕容御不动声色的来到了她身边。 此时人群挤挤抗抗,男宾女宾都挤在了一处,谁也不会注意到这里。 倒是已经被灌的烂醉的贤王的视线,时不时的似从这里飘过。 “我没事。”廉如意小声说道,她知道慕容御一定可以听到。 “听说明月刁难你们了?”慕容御又低声问道,语气里的关切明显,“你若不愿应付她,我去与她说。” 廉如意微微摇了摇头,又不是什么大事,她倒是觉得明月公主人不坏,只是性格刁钻了些。 “交杯酒,交杯酒……”新房里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喝。 只见已经被贤王那秤杆子挑了盖头的魏采邑和贤王相对而坐,福娘将两杯酒为两位新人承上。 贤王眼神迷离,魏采邑脸色微白,幸好她脸上哭花的妆容已经被丫鬟提前收拾过了。只是颜色浓郁的胭脂也遮不住她此时脸上的苍白。 见贤王只看着她,没有动,众人又在外催促,她只好伸出手,将两杯酒都拿了过来,一只递给贤王,一只拿在自己手中。 “夫君……”魏采邑声音很小,尾音发颤,难掩她心中的紧张。 “嗯。”贤王睁了睁眼,接过她手中酒杯。 却在此时,不知是谁掷出一枚花生,以刁钻的角度恰恰打在魏采邑的手腕上,她吃痛放开了手中酒杯,一杯酒连同酒杯都一起掉落在贤王的衣袍上。 “呵呵,王妃拿不稳酒杯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是老毛病又犯了。不过我都不与你计较了,哥哥定是更加不会与你计较了!”明月公主笑着说道。 刚才那枚花生自是她安排人打出的,交杯酒可不同于其他酒,在新婚之夜,顺顺利利的喝上一杯交杯酒那可是有美好的寓意的。魏采邑连交杯酒都拿不稳,还全洒在贤王的衣袍之上,不出明日,京城的人就能把她笑话死。 魏采邑看着贤王已经被酒水打湿的衣袍,捂着脸就要痛哭起来,还是她的丫鬟在一旁不断的小声提醒她,这么多人看着呢,千万要稳住。 她才紧咬着下唇,强忍住心中波澜,接过福娘再次添满的酒杯,和贤王挽过手臂,将酒杯送至唇边。这次,她自然是把酒杯捏的紧紧的。 喝过交杯酒,众人又喧闹一阵,笑闹着离开了。把这苦短**留给两位新人。 只见刚才还醉眼朦胧的贤王却突然睁开眼睛,望着新房被人从外面关上的门,眸色深邃,意味不明。 正低头为他宽衣解带的魏采邑,却没能看见。 廉家姐妹是跟着公主来的,公主没发话,她们自然也不能先于公主离开。 明月公主边走边笑,很是高兴的样子。 “太子哥哥!”明月公主眼尖,看见前面太子的身影,就高声喊住太子。 正走在一座竹制小拱桥上的太子转过身来,等着明月公主。 待明月公主一行人走进,太子的视线却落在了廉欣娉脸上,眸中闪过惊艳之色。 “见过太子。”明月公主身后的女宾们一同向太子行礼。 太子让众人起身之后,却没有立即向前走去,而是站在原地,与公主说起话来。 这下自然谁都不好越过太子和公主先走了,便都站在原地。 廉如意微微抬眼,却见与太子同行的正是慕容御和上次在皇宫赴宴时,桂树林里所见的林公子。 这位林公子也是器宇不凡,与两位皇子同站一处,却独有一番不凡气质,竟完全没有被两位皇子的高贵之气给压下半分。 芝兰玉树,器宇不凡,让人一看之下竟也挪不开视线。 见慕容御向自己望来,廉如意赶紧收回打量林公子的视线,低下头来。 那林公子却在看着廉欣娉,如墨汁般漆黑的瞳中似有情绪翻滚。 “哦对了,太子哥,这位是廉家大小姐,太子哥认识么?廉大小姐一手长鞭使得出神入化,威风八面,她已经答应以后教我了,我出宫不便,以后便让她经常进宫来教我吧?若母后不同意,太子哥可要为我多美言几句!”明月公主借机向太子说道。 太子甚至都没有犹豫的答应下来。 林公子却眉头微蹙,“时间不早,太子与公主还是尽早回宫吧?” 身份尊贵的太子听了林公子的话,倒是爽快的点点头,“仕元说的对,那便回去吧。” 太子与公主走在前面面,慕容御和林仕元落后两步,几乎与廉家姐妹并行在后。 “今天的热闹可还好看?”慕容御低声问着廉如意。 廉如意侧脸看他一眼,“这热闹还真不是好看的,没瞧见我把姐姐都给赔了进去么?” 慕容御低低笑了两声,“明月公主深得父皇厚爱,与她交好,也不是坏事。” 廉如意闻言默不作声的看了看姐姐,见林仕元正低声与姐姐说着什么,姐姐也没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她便知道,姐姐对林仕元大概是不同的。若是换做了旁人,在姐姐耳边聒噪,姐姐定会不留情面的拂袖而去的。 可适才太子看姐姐的眼神,她也是瞧见了的,日后如若姐姐进宫教明月公主鞭子,难免有机会遇上太子,这对姐姐来说,真的是好事么? “对了,这林公子你可熟悉?”廉如意轻声问慕容御道。 慕容御抬眼看了一眼林仕元以及廉欣娉,眼中了然,“林公子父亲乃太子太傅,太傅品行高洁学术渊博家教严谨,只是稍显古板了些,仕元却是不同,仕元机敏好学,为人正直却不呆板,深得太子信任,且文治武功皆属上乘。” 廉如意不禁看了他一眼,“你为何把他似乎只应天上有一般?” “不是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么?我与仕元可是好友来着。”慕容御得意一笑。 “说了半天,原来是想要夸自己。”廉如意笑他道。 一行人说着便出了贤王府,时间确已不早,众人也不再逗留,各自上了马车便打道回府去了。 此时已被魏采邑哆哆嗦嗦,紧张的脱去外衣的贤王却是抓住了魏采邑颤抖的手。 魏采邑心中一跳,脸上立即灼热起来。 出嫁前一晚,母亲就拿来了一本秘书,里面尽是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图画,她虽未经事,却也知道这新婚之夜该做什么的。 所以贤王一抓住她的手,她的身子就软到在贤王怀中。 贤王抱着她往**上一放,自己却起身向外走去。 “夫君?”魏采邑一愣,立即起身呼到。 “本王头痛得很,去叫丫鬟煮一碗醒酒汤来,王妃且先躺好,等着本王吧。”贤王回头一笑,温声说道。 魏采邑立时被这笑容恍花了眼,娇羞无限的点点头,似乎今晚受了再多的委屈,为着这一笑今后都只属于自己一人,也值了。住斤尽才。 只是她不曾想到,这么一等,一碗醒酒汤竟熬了**,天色大亮,她猛然惊醒,身侧冰冷一片,他**都没再回来。这时才想到,醒酒汤何须他亲自去吩咐,只需在屋内唤上一声,门外自有丫鬟去准备,那不过是托词罢了,他竟在新婚的第**,将自己独自晾在了婚房里! 看着屋内大红的一片,魏采邑怒火中烧,再也克制不住,起身扫落一桌子的大红茶盏,妆台上的大红妆盒,满屋凌乱,她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时她从娘家带来的丫鬟听到动静,从外面推门进来,看着满地被摔烂的物件,倒吸一口冷气,“小姐……哦,不,王妃,您这是怎么了?” 魏采邑却哭的更痛。 “王妃您快别哭了,王爷昨晚回来,见您睡着,说您累了一天,还吩咐我们不要吵醒你,自己一个人在新婚之夜,去睡了书房,好不可怜!您还是快快梳洗好,去伺候王爷吧!”那丫鬟赶紧来到魏采邑身边,小声说道。 魏采邑这才忍住了哭,“你说的是真的?” 丫鬟连连点头。 她昨日确实累极了,自己也记不清是何时睡着的。还以为是他故意将自己晾在这里,看来是自己误会他了。便不再哭泣,让丫鬟伺候她洗漱,赶去书房伺候贤王。今天还要去宫中谢恩,太晚可不好。 不知贤王新婚心情如何,太子确是十分高兴的。 一大清早的就在东宫酣畅淋漓的舞剑,舞出一身大汗,脸上笑容不断。 一直到去给皇后请安时,脸上还带着笑。 太子到坤宁宫时,恰逢贤王和王妃刚刚辞别皇后,从坤宁宫出来。 双方一见面,宫人们立即敏锐的发觉火星四射,硝烟弥漫。 “恭喜贤王娶得才貌双全之佳妻!”太子笑着说道。 昨日酒席之上,明月公主讽刺贤王妃的话,早已传开,此时太子再提才貌双全,真讽刺。 “多谢太子,如今臣已走在了前面,太子也要加紧步伐了。”贤王这是嘲笑太子妃还为定,让人听来却别有意味。 宫人们立刻低下头来,看着脚尖,仿佛谁也没听见两位主子在说什么。 太子冷笑,脸色不愉,但若就这一句话借题发挥,却又显得他气量狭小,“不需贤王操心,本宫自幼更喜后来居上。” 双方说话之时,皆是面带笑容,气氛却一点儿也不轻松。 短暂碰面之后,不欢而散。 太子见得皇后,心情才稍显轻松,“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后却深深的看着太子,良久未让他起身。 太子疑惑,缓缓抬头打量母后神色。 却见皇后脸上平静无波,看不出喜怒。平日里自己来请安的时候,母后都是和颜悦色的,怎的今日让自己跪了这么久都未让起身呢。 太子微微调整下姿势,膝盖已经隐隐有些疼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 身不由己 皇后瞧他跪的辛苦,这才开口:“昨日贤王大婚,是你带着明月前去的?” 太子心知不好,母后这是要责怪自己了?他知道母后一向以仁义贤德服众,连父皇都赞母后是贤后,在母后面前他也不敢狡辩,便以头触地,“是孩儿带她去的,明月闲在宫中无聊,儿臣是带她去看热闹,散散心去的。 “看热闹?你们这热闹看的真好,连我这儿都听说明月昨日在贤王府如何逞威风,如何让贤王妃丢脸了。”皇后声音平淡,不悦却也是明显的。 “请母后息怒,儿臣处事不当,儿臣惶恐。”太子赶紧说道。 “你看贤王不顺眼,便拉着自己的妹妹打头阵,你这哥哥当的可真好!明月是公主,迟早是要嫁出皇家的,你这做哥哥的不说护着妹妹,到利用起妹妹来了,当真好样的。”皇后的话锋逐渐犀利,但语气还是平和无波的,这便是皇后面上看去仍是温和端庄,一副母仪天下之尊态。 太子知道母亲这是生气了,呐呐不语。 皇后却忽儿一笑,“皇儿,你可知错?” 太子叩首,“儿臣知错了,日后定会护好妹妹,与贤王和睦相处。” 皇后却摇了摇头,“你与他利益相悖,又怎可能和睦相处,即便真是和睦,也只是表面功夫,你与他和睦,他却要谋你位置,甚至谋你性命,你还能与他和睦相处么?” 太子闻言,惊惑的抬头,见坤宁宫正殿之内,只有母后的心腹之人,并无旁人在场,母后这是何意?不是在责怪他昨日让贤王丢脸的? 皇后却微微一笑,虽已不在年轻,却仍是风华绝代,温婉大方。 “皇儿难道没有听说过,打蛇要打七寸么?平日里的小事,你都可忍让着他,一旦出手,就要让他再无翻身之力,怎可这般不痛不痒的揭过?” 太子直愣愣的看着皇后,似是第一次真正认识母后一般,瞪大了眼睛。 “母后今日叫你跪着,一是告诉你,不管你要达到什么目的,都要有自己的原则和底限,什么人可以利用,什么人是要保护好决不能伤害的,心里要有个数。二是提醒你,不出手则已,若要出手,必要一击制敌。你可明白?”皇后娓娓说道,语气却像是谈论今天午膳吃什么一样随意,完全没有疾声厉色,使得她眉目更显温婉大度。 太子此时,才真正对自己的母后佩服不已,“母后教诲,儿臣谨记在心。” “这便好,贤王之事,你不要再意气用事了,母后来替你出一口气吧。”皇后最后却说道。 太子闻言更为惊讶,皇后却不欲多说,只挥手让他退下。 除了坤宁宫,太子还是疑惑不解,母后说要替他出气,是想要做什么呢?自己是不是应该提醒母后一下,父皇之前对他交代的,希望他能容下贤王之事?母后会不会因为要替他出气,而惹父皇不快?那才是得不偿失,总有些事情,是该自己面对的,不能总想着让母后替他解决,贤王妄想取他而待,这也应该自己来面对。 想到这里,他便折返回去,却恰好碰上前来请安的明月公主。 明月公主冲他吐吐舌头,“太子哥哥正好你也来了,与我一道去求母后吧!” 太子闻言皱眉,昨日虽说是他带明月去参加贤王大婚,可也是明月主动要闹着去的,他不过是顺势答应下来罢了,“你有要做什么?” “太子哥你忘了?你昨天明明答应过我的,我想让廉欣娉进宫来教我使鞭子,求母后给她一个进宫的腰牌呀!”明月公主嘟着嘴,不满的说道。住他土划。 太子闻言眼前不禁浮现出昨日一见之下,惊艳不已的容颜,心中一阵悸动,“好吧,不过此事还要看母后的意思。” 明月公主这才高高兴兴的点头。 皇后见折返回来的太子和明月公主一起进来,微微挑眉看着太子。 明月公主倒是先请了安就直接说道:“母后可知道廉家那位大小姐,廉欣娉?” 皇后点点头,“有些耳闻。” “我昨日见到她了,还看了她舞长鞭,真是漂亮极了,我想和她学!”明月公主撒娇道。 “皇上不是给你请的有武师傅么?为何非要和她学?”皇后并没有立即答应。 明月公主嘟着嘴道:“那些师傅并不擅长使鞭,且也没有廉欣娉武的好看!母后是没见到,那廉欣娉很是厉害,一根长鞭到了她的手里,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很是了得,女儿就想和她学,母后就答应嘛!” 皇后此时却看了一眼陪着明月公主进来,却一言未发的太子一眼,“太子也同意?” 太子一怔,略作犹豫,明月公主却是等不及了,猛向他使眼色,最后忍不住道:“太子哥你不是答应我了,要帮我求母后的么?君子岂能食言?” 太子这才无奈的开口:“儿臣也见过那廉家大小姐,确是不错。” 皇后闻言一笑,太子这个不错,涵盖的方面可多了。 “皇儿年纪不小,母后是要打算打算了。” 太子闻言,立即跪下,“谢母后。”他自是知道母后是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那廉欣娉相貌出色,端庄大气,文才武功皆是京城贵女中的佼佼者,更有京城第一才女的美称,最重要的是,她乃廉将军的嫡女,能娶得她,也算是争取到了廉将军一半的支持。 若能选她做太子妃,再合适不过。 “碧池宴上,我已经看过她了。确实不错,可她尚未及笄,且还在孝,待过了这段时间,我再言于你父皇吧。”皇后说道。 明月公主不解的看看皇后,又看了看太子,“不是说要她来教我鞭子的事么?跟她在不在孝,及笄与否有何关系?” 话一出口,才顿悟过来,气哼哼的看着太子道:“原来太子哥说是来帮我说情,其实怀揣着私心呢!我说你这次怎么如此好说话!哼!” 太子笑看了一眼明月公主,便出了坤宁宫。 能打着让廉欣娉进宫教明月公主鞭子的旗号,借机再观察观察她是否是合适的太子妃人选也是不错,皇后自然同意了明月公主的请求。 廉欣娉接到皇后懿旨及进出宫闱的腰牌时,直愣了半天,才想起来要谢恩。 她原以为明月公主只是随口说说,回宫就会忘了这件事,没想到公主还真是执着。 她苦笑不已的将此事告诉廉如意,廉如意却当真忧心起来。 太子看姐姐的神色,她是看在眼里的,可是姐姐对林公子的态度,她也心有所感,此时皇后允了姐姐进宫,究竟是好是坏,还难以预料。 如果姐姐对林公子无意,便也罢了,若他日姐姐真的成了太子妃,她便更加支持太子,不遗余力的打倒贤王,也无甚冲突。 可万一姐姐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对林仕元有意,那不就麻烦了? “姐姐,皇后娘娘能允许你进宫教公主舞鞭,也许目的并不简单,你可有准备?”廉如意谨慎措辞,意在提醒姐姐。 廉欣娉默不作声的想了一阵子之后,才道:“许多事都由不得我们做主,现在懿旨已下,我还有回转的余地么?” 廉如意听姐姐这口音,似是明白皇后让她进宫许别有用意,且心中尚能接受?像他们这样人家的女子,虽说生活优渥,衣食住行皆是奢华,但惟独自己的命运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甚至不如平常百姓家,嫁娶之事,别说由不得自己,就连自己的父母也未必能做得主。身居高位则牵连甚广,倘若认命尚好,如若非要搏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那便落得一个她前世的结局也不奇怪。 “姐姐。”廉如意伸手握住廉欣娉的双手,这才发现姐姐的手竟是冰冷的。 廉欣娉笑了笑,笑容无力且无奈,“且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许并不像我们想的那么复杂,只是皇后**溺明月公主才有此举呢?” 姐姐并非贪恋富贵权势之人,否则如能嫁的太子,尊为太子妃,日后太子登基,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母仪天下的皇后之尊,得多高兴才行。只是越高的地方,争斗越激烈,高处不胜寒,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姐姐能想的开就好,在宫中行走也不用刻意亲近与谁,若万一遇见麻烦,可以救助与四皇子。”廉如意说道。 廉欣娉抬眼看她,“你与四皇子何时……” 被姐姐洞悉的目光注视之下,廉如意低头呐呐不语,她本不想提的,是真的担心姐姐,才说出来,不过想到自己已有此打算,便还是叹了口气说道:“打过几次交道,我觉得他人不错。” “他可对你有意?”廉欣娉皱眉问道。适才对自己前途的担忧,立即被转移到对妹妹的担心上来,“他可知你心意?” 廉如意纵使活了两世,被姐姐如此直白的问及,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四皇子生母不在,且与太子交好,应无心皇位之争,若他能一心待你,却也是不错的选择。”廉欣娉说到此处,低叹一声,“能有选择,总比没有选择好些。” 姐姐什么都明白,廉如意此时也找不到安慰她的话来,只在心中祈祷着,姐姐从今以后与那林公子再无瓜葛便好。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 倒春寒里的旖旎春光 第二日,廉欣娉便带着皇后所赐腰牌进了宫。 早有宫人等在内宫入口,见了她便上前客客气气的说道:“是廉家大小姐吧?廉大小姐这边请吧!” 廉欣娉对皇宫格局并不熟悉,算上上次八月节,这不过是她第二次进宫而已。既然前方带路的宫人知道她的身份,定然也是知道她进宫所谓何事的,所以她便亦步亦趋的跟着那宫人走。如果来的是廉如意,她定会发现,这条路并不是去公主的颐澜宫的路,而是有些绕的接近太子东宫。 穿过一道道宫墙,绕过九曲回廊,绿瓦红墙,宫中华丽之景,让人目不暇接。 廉欣娉不知跟在那宫人之后,走了多久,忽见前方一行人缓缓行来。带路的宫人立即站在原地,躬身让路。廉欣娉自然也跟着停了下来。 待人走进了才发现,果然是太子一行。 “廉大小姐?”太子停在她面前。 她低着头,只能看见眼前一双明黄的皂靴,靴子上绣着龙纹富丽非常。 “见过太子殿下。”廉欣娉福了福身子。 “你可是去向母后谢恩的?”太子问道。 廉欣娉略作犹豫,按说她是第一次进宫,是皇后允她进宫教明月公主并赐了腰牌的,她理当先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可迎了她的宫人并未多说,带着她便走,她也不知这是去往哪里的。 迎了她的宫人见太子问话,便躬身答道:“奴才正是要带着廉大小姐去向皇后娘娘请安。” “本宫也正要去向母后请安,如此,你便与本共同行吧。”太子说完,就挥手让那宫人退下。 廉欣娉还未答话,那宫人就退开几步,一眨眼,没了影。 这下好了,她不跟着太子,就等着在这宫里迷路吧。 “恭请太子先行。”廉欣娉无奈的福身道。 “廉大小姐无需客套,日后你在宫中教导明月,咱们也会时常见面的。”太子温和的笑言。东央爪划。 廉欣娉却心中咯噔一下,她和妹妹所担心之事,这么快就来了。 皇后见太子前来请安,竟与廉欣娉同行,心下暗道太子心急。但见廉欣娉神色平静,举止有度,不卑不亢,心中也是极为满意。说话间,更比平日多了几分和颜悦色。 待出了坤宁宫,太子忽然对廉欣娉说道:“母后看来很喜欢你,日后进宫,多来陪陪母后。” 廉欣娉一愣,她什么身份,皇后岂是她想要陪就陪的?且这话听来,味道怪怪的。过了半晌,才回过味儿来,这话,怎么那么像让准儿媳妇来陪婆婆的意思? 太子又派了人送她到颐澜宫。 好在廉欣娉也不是那么经不起事儿的人,见了明月公主,就已平复下心情,心无旁骛的教公主练鞭子。 公主本就好武,见她教导起来,认真严厉,并不像父皇为她请的那些武师傅一样,恭敬有余,却总是有所保留,不敢放开施展。 不过大半日的功夫,明月公主便喜欢上了廉欣娉。 在公主的颐澜宫中待到了午后,廉欣娉辞别了公主,待出宫去。明月公主指派了颐澜宫里的一个二等宫女送她出宫。 廉欣娉跟在宫女身后,步速不慢,却姿态优雅。 两人正走在梅树环绕,梅香清幽的玉石小径上,却听得前方暖阁里传来笛声悠扬。 廉欣娉停住脚步,在宫中说不得就会遇上什么贵人,万一得罪了谁都是麻烦,“不如我们绕路而行吧?” 那宫女迟疑了一阵,“如果绕路,要远上不少呢,不如奴婢去前面偷偷瞧上一眼是谁在暖阁里,若是不打紧的人,咱们还是从这条路省时省力。” 廉欣娉只好点点头,站在原地等她回来。 可等了约莫有一盏茶的时间,却还不见那宫女的身影,莫不是被暖阁里的哪位主子给扣下了?可笛声一直未停呀? 廉欣娉越等越是焦急起来,可左右都不见那宫女回来,她想绕路去走,可皇宫又不是自家后院,万一走错了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麻烦就大了。想要掉头回去公主的颐澜宫,却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了。犹豫一阵,还是硬着头皮向那有笛声飘出的暖阁走去。 暖阁之外,看不到适才领着自己的那位宫女,暖阁内影影绰绰,似有人影,却因为珠帘遮挡,却也看不清。 廉欣娉不知出宫的路怎么走,只好向暖阁内的人请教了,又或许刚才给自己带路的宫女此时正在暖阁之中? 如此想着,她便拾阶而上,轻轻敲响了暖阁的朱红木门。 门从里面被打开,廉欣娉走近暖阁,里面却空无一人!那吹笛之人呢? 她正要回头,门却突然在背后关上,她心下一惊,后脑突然传来钝痛,随即她便失去了意识。 廉如意呆在家中,心里总牵挂着姐姐,今日是姐姐第一次进宫教明月公主练鞭,她却自姐姐离开家就开始惴惴不安,午膳都没用多少。 云嬷嬷还忍不住打趣她,“二小姐如今和大小姐关心真是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大小姐不在家,这连饭都吃不下去了!以前大小姐一去庙里祈福就是十天半月,也不见您说想她。这不过是进次宫,傍晚就回来了!” 廉如意却是越发坐不住,“姐姐都带了谁进宫?” 云嬷嬷想了想,“似乎带了湘琴和悦书。” “带了谁也没用,她们很可能被挡在宫外,连内宫都进不去。”廉如意喃喃自语,“不行,我得去找哥哥。” “小姐,您找大少爷做什么?”云嬷嬷问着,就见廉如意已经疾步出了房门。 云溪和春杏赶紧跟在后面。 廉如意脚下生风,几乎一路纵着轻功就来到哥哥的书房。 路上遇见家仆,大家还没来得及行礼,就已不见了二小姐的身影。 云溪和春杏追到大少爷书房外的时候,已是气喘吁吁。 廉如意却已经提笔写好字条,交给哥哥,“哥哥,我知你与四皇子交好,请他在宫中照拂姐姐,我心里惴惴不安,担心姐姐会在宫中遇到麻烦。” 廉世召笑着接过纸条,“欣娉怎么会有事呢,她是去教明月公主的,明月公主多得圣上**爱,你又不是不知道,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了。” “就是因为明月公主得圣上**爱,姐姐得明月公主亲近,才更担心遭人嫉妒,更何况是皇后允许的姐姐入宫,宫中所住之人,多有七窍玲珑之心,皇后深意,他人未必想不到。就怕姐姐会碍了旁人眼。”廉如意解释道,“哥哥不要多说,就帮妹妹一把吧,无事当然最好,不过是我多此一举罢了,倘若真有什么麻烦……呸呸,还是让我多此一举吧!” 廉世召见廉如意神态焦急难安,为了安妹妹的心,不再多言立时就去找四皇子。 四皇子已居宫外,见到廉世召送来廉如意的亲笔字条,不等廉世召解释,立即动身前往宫中。到是让一路上都想着怎么说服四皇子的廉世召愣住了。 “今年春日甚晚,如今已该三月桃花纷飞的时节,你瞧这梅花还开的正旺,梅香甚好,只是这寒意让人退却呀!”圣上今日难得清闲,出了南书房,便想着在宫中走走。 圣上身边的大公公张明德说,今年梅林里的梅花落得特别晚。 圣上便带着张明德,悠哉的逛到了梅园。 “前面正有座暖阁,还是前年圣上命人建造的,不如圣上就到暖阁里去歇息一会儿吧?”张明德指着梅林深处说道。 圣上闻言,也起了兴趣,“建好三年了,朕倒一次也没进去看过,今日恰好走到这里了,便去看看也好!” 张明德立即躬身扶着皇帝,向暖阁走去。 暖阁一直生着地龙,无论外头如何苦寒,暖阁内都温暖如春,就是为了让宫中的主子们走到这儿了随时都可以进来歇歇脚,或是赏赏梅。 只是此时,暖阁内的软榻上却昏睡着一名女子,眉眼如画,呼吸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像轻盈的羽毛,撩动人心。 张明德为圣上推开暖阁的门,便瞧见软榻上的女子,他正要斥责,却被皇上抬手制止。 “圣上,奴才这就去赶走她,不知是哪个宫里的宫女,竟跑到这儿来偷懒!”张明德弓着腰说道。 圣上却凝视着那女子精致的容颜,肤如脂,眉如画,静卧在软榻之上,美的让人不忍高声,恐惊了美人梦。 张明德偷眼瞧了瞧圣上的神态,便已是心中有数,悄悄退出了暖阁,并将暖阁的门轻轻关上,自己退到暖阁的阶梯下面,静静的守着,嘴角溢出一丝笑来。 这宫中的主子,心眼儿真多。他摸了摸袖管里的金疙瘩,今儿有个小宫女塞给自己一块儿金疙瘩,恳求自己将皇上引来梅园暖阁,他原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看来是老天都在帮着里面那位小主呀,只是里面那位主子面生,也不知是那年进宫的?瞧圣上刚才的神色,运气好,说不定能直接封个贵人呢!这下后宫,又要热闹了。 张明德站在暖格外,搓着手,自顾自的想到。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 看见你就烦 暖阁内,皇上一步步靠近昏睡的女子,他脚步很轻,似是怕惊醒她的美梦。 一步步来到她的身边,俯下身来,似乎能听到她清浅的呼吸声,节奏有些凌乱的吸气声,像一只灵巧的小手,撩拨着他的心房。 皇上的唇边勾出一抹笑意,他俯身吻向她的额角。住讨叉技。 守在暖格外的张明德正对暖阁内的情景想入非非,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张总管,父皇可在暖阁之内?”慕容御远远看到张明德的身影,心下就是一跳。 他进宫时,见到廉家的马车还等在内宫门口,问了廉家的丫鬟,说她们大小姐还未回来。他又飞快的赶到颐澜宫,可明月却说廉欣娉已经走了,只是她派去送廉欣娉的宫女还没回来。他心知不好,立即告知了太子,太子听闻此事,也派出人和他一起寻找。 可找遍了从颐澜宫出宫的路,都没有找到廉欣娉。 他忽然想到,穿过梅园,也有条小路可以出宫。这条路比较偏僻,很少会有人经过。 想到廉如意如此信任的拜托自己,他就焦急得不行,一刻不停的又折返回梅园。 张明德见到慕容御,施了一礼,压低声音道:“四皇子有事面圣,不妨换个时间吧。” 说完,还**的朝慕容御笑了笑,那意思在明显不过。 慕容御却顿时愈加紧张,里面的人,会是廉欣娉么?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就忍不住要往里冲。 “四皇子,您可不能进去!扫了皇上的兴致,这责任您担不起,奴才更加担不起!有什么事儿,您都晚点儿在禀明圣上吧!”张明德死死拦住慕容御。 “张总管,你闪开,此事片刻不能等!”慕容御心下急转,他也想到了里面的人,不是廉欣娉的可能,但他赌不起,廉欣娉到现在都不见人影,万一真的在里面,被父皇……他如何向廉如意交代? 想到廉如意看着他时,渐渐不那么防备的眼神,他就拼着被父皇责骂,也要完成她的嘱托。 “你不闪开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慕容御说着,却已经一掌拍开了张明德。 张明德拍飞出老远来,摔得好不狼狈,却爬起来就往回跑,仍想要阻拦慕容御。 但慕容御的速度岂是他能拦住的。 只见慕容御一脚踹开暖阁的门。 “放肆--”圣上震怒的声音从暖阁里咆哮而出。 慕容御却顶着压力,抬头看了一眼。见得软榻上的女子衣衫完整,皇上也只是坐在软榻边上而已,他才松了一口气,噗通跪倒在暖阁门口。 暖阁门大开,外面的寒风灌了进来,加之皇上惊怒之下的呵斥,软榻上的女子终于瑟缩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侧躺在软榻上,所以睁开眼来,先是看到了跪在门口的慕容御,而后才转过头,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圣上。 大惊之下,只见她动作麻利的翻滚下软榻,又连退离皇上两三步,才跪倒在地,“不知皇上在此,请皇上赎罪。” 慕容御微微抬眼看她,这才松了半口气,还好他来的及时,这女子正是廉欣娉。 头顶传来一声遗憾的叹息,“不知者无罪,你且平身吧,告诉朕,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会在这暖阁内入睡?” 廉欣娉紧张的手心里都汗湿了,此情此景,无需解释,她也知道若不是四皇子及时赶到,将会发生什么。皇上让她起身,她却两膝发软,索性就跪着说:“小女乃是廉将军的女儿,廉欣娉,今日进宫为明月公主舞鞭。” 皇上这才重新打量她,果然见她所穿并非宫女服饰,适才只被她绝美的容颜吸引,竟不曾留意这些。 “原来是廉将军的女儿,不错,那你可愿……” “父皇!”慕容御急声打断皇上。 廉欣娉紧张的心都揪到了一起,皇上比她爹都年长,她又不是那贪慕虚荣之人,怎愿做那豢养的金丝雀,与一群女人挣那一点虚无缥缈的圣**?可如果皇上真的问出口,她断然拒绝,又恐皇上心声怒意,再牵累了爹爹就实属不孝了! 幸有慕容御打断。 皇上看着慕容御,心中不悦更浓,“老四,你若无急事要秉,又再三打断朕,朕可不会轻饶你!” 慕容御叩首道:“父皇明察,儿臣真的有急事要秉。” “哼,”皇上冷哼一声,“说来听听!” 慕容御心思急转,“回禀父皇,儿臣的师父来信说,已经找到了炼制长生不老丹的丹方了!” “哦?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现在找到了?”皇上显然没有被他糊弄。 “正是!师父不遗余力寻找多年,如今得到丹方,便第一时间通知了儿臣,儿臣也是激动不已,所以才忍不住当下便来禀明父皇!”慕容御一脸急切激动的模样,说的跟真的一样。 “那丹方何在?”皇上显然不好骗。 “丹方还在师父手中,师父说,待他集齐了丹方上所有药材,就专程进宫为父皇炼丹!”慕容御言辞恳切,“儿臣先恭喜父皇贺喜父皇了!”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廉欣娉也跟着叩首说道,“既然四皇子还有事要秉,小女告退。” 廉欣娉甚至等不及皇上开口让她退下,就跌跌撞撞的滚出了暖阁。 皇上张了张口,却只瞧见一个仓惶的背影,叹了口气。 慕容御终于松了口气,“父皇,儿臣也告退了。” “慢着!”皇上不悦的看着慕容御,“你的话说完了,朕的话还没说。” “儿臣恭听父皇教诲。”慕容御愁眉苦脸道。 “罚俸一年,以后没事别在朕眼前晃,看见你就烦,滚!”皇上怒斥道。 “儿臣遵旨,这就滚了。”慕容御心下一松,用一年的俸禄救了廉如意的姐姐,太值了!至于父皇说的,看见他就烦,那更无所谓了,他原本就不常在京中,有时几年也未必能见上父皇一面呢,他又不争皇位,又不争圣**的,不往父皇跟前凑就是了。 廉欣娉离开暖阁,并不敢走太远,直到慕容御也走了出来,才把她送出了宫。 “今日之日,多谢四皇子了。”见到自家马车,和等在马车边上的湘琴和悦书,廉欣娉才长舒一口气,身子一软就要栽倒。 湘琴和悦书眼疾手快,立即上前扶住自家小姐。 慕容御负手而立,“廉大小姐不必客气,我也是受人所托。廉大小姐近日还是不要再进宫了。” 廉欣娉在丫鬟的搀扶下,福了福道:“这是自然,明月公主那里还请四皇子代为言明。” 慕容御点点头,“放心吧。” 廉欣娉这才上了马车,向家驶去。 “小姐……”湘琴见小姐一副虚脱苍白之相,心下疑惑,明明今日进宫之时还是好好的呀! 心里的疑惑还未问出,就被悦书捂了嘴。 她瞪了悦书一眼,悦书却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让小姐好好休息一下。 一直到出了宫门,廉欣娉都紧闭着双眼,双手环膝,脸埋在膝头,默默不语。 马车里的气氛像是凝固了起来。 出了宫门不久,马车却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廉欣娉宛如惊弓之鸟般猛地抬起头。 “回大小姐,是二小姐的马车等在这儿。”车夫的话音刚落,廉如意就在丫鬟的搀扶下跳上了马车。 “你们下去吧,我来陪陪姐姐。”廉如意上车便说道。 湘琴和悦书看了看廉欣娉,见廉欣娉点头,便默默下了车。 马车又缓缓动了起来。 “姐姐,你还好么?”廉如意轻声问道。 廉欣娉闻言却一下子扑进妹妹怀中,无声的哭了起来。 瑟缩着不断颤抖的肩膀,灼热的止不住的泪滴,廉如意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姐姐,她紧紧拥住姐姐的肩,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你知道么……我好怕,我怕他问出来,我就真的没有退路了……如意,你知道么……在那种情况下醒过来时,我都想到了死……”廉欣娉低声说着,若不是廉如意耳力极好,甚至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廉如意压下心中的疑问,只默默的抱着姐姐,一下一下的拍抚着姐姐的背,这才发现,姐姐的后背厚厚的冬衣都被汗湿了。 入夜时分,廉如意站在书桌前,看着摇曳的烛光,默默出神。 连慕容御何时进了房间都未发现。 “如意……”慕容御轻声唤道。 廉如意缓缓转过头看他,目光却似乎并未落在他脸上。 “你怎么了?”慕容御看她的神态异常,不由的紧张起来。 廉如意很有些失魂落魄,“是我害了姐姐……我以为我能保护她,我以为我能守护好这个家……可我还是差点害的姐姐万劫不复……” 慕容御上前扶着廉如意的双肩,“别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谁也无法预料后事如何,不怪你,听我说,这事不怪你!你听到了吗?” 廉如意却摇头,“你不知道,我对不起姐姐,是因为我,是因为我她才……” 是因为她,她前世才会嫁给一个根本不爱她的人,那么优秀的她才会被冷落在后院,无缘幸福。今世又是因为她,姐姐才会遇见明月公主,才会进宫,才会差点永远的落入深宫。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 一世一双人 慕容御见到这个样子的廉如意心疼不已,她一直坚强果断聪慧的,他见过她冷静的样子,见过她杀伐果断的站在受了惊的马车上的样子,他甚至见过她拼了命也要从大哥手里逃出来的样子,但像今天这样无助的哭泣的样子,他从未见过,甚至不曾想到过,如她这般聪慧的女子也会有如此软弱的一面。 他紧紧的抱着她,满心激荡着想要保护她的**,“你不想知道是谁陷害你姐姐么?” 廉如意闻言立即止住眼泪,“你说姐姐是被人陷害的?”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姐姐一直没有言明,她只知道姐姐遇见了皇帝,并了的皇帝青眼,至于是怎样遇见的,中间发生了什么,她很难猜测。 “我已问了明月和太子,有人故意设计,利用明月宫中的宫女将你姐姐带到梅园的暖阁,又引了父皇前去……我赶到时,你姐姐还昏迷在软榻上。”慕容御言止于此。 廉如意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姐姐今天才第一次进宫,是谁这么见不得姐姐好,想要把她往皇上身边送呢?” “应当不是冲着你姐姐来的,在你看来,被送到皇上身边是不幸之事,”慕容御叹了口气,做儿子的,这么说自己老爹真的有点不应该呀,“但在别人眼中未必如此。” 廉如意一愣,随即恍然的点了点头,是她固守在自己的想法里了,她生于王侯将相之家,从小过着优渥的生活,皇宫那种地方对她来说,不过是院子大点,女人多点,没自由又要与很多女人勾心斗角,还要与众多女人去挣一个人的**爱,实在不是一个好地方。更何况,前世她贵为皇后,却到头来被人背叛的彻底,所以在她的直觉里,后宫是应远远逃离之地。可实际上,那个没有自由的深宫还是吸引着很多人的,毕竟伴与帝王之侧,所得荣**是其他任何得方都无法比拟的。 “如此说来,此举不过是利用姐姐,所图……”廉如意突然抬头看着慕容御,“是太子?” 慕容御目光深深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太子怎么说?”廉如意又问道。就像她去求哥哥时所说的一样,姐姐进宫表面上是去教授明月公主,可进宫的腰牌毕竟要经皇后发放,过了皇后的手,自然又多了一层意思。太子妃之人尚未确定,宫中之人想入非非也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今日之事,成与不成,姐姐和太子就已经无缘了。 姐姐今日从皇上身边离开,若他日太子再去求娶,皇帝见自己昔日动心之人成了自己的儿媳妇,日日见到,难免心生膈应,连带着看太子不顺眼,也是水到渠成的了。 借一个小小的廉欣娉,让皇帝与太子心生嫌隙,此人真是打的好一副如意算盘呀! 慕容御轻叹了一口气,“太子是真的喜欢你姐姐,他恐迟了又生变故,现在就要去父皇那里求娶你姐姐,已经被母后拦下了。” 太子冲动,这不是往枪口上撞么。 “他与姐姐也是没有缘分,所幸他们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还是劝着太子以大局为重,这种事情上还是不要扭着皇上,不要执着了。”廉如意说道,其实被太子看上,她原本就觉得并非好事,因为前世的经历,让她对皇后之位有种难以言说的恐惧,所以她并不希望姐姐成为太子妃。 慕容御点点头,“我会劝他的。” 廉如意默不作声,心中所想,却是今日之事的始作俑者,“如此看来,今日之事,姐姐不过是被殃及的池鱼,让皇上与太子二人生出嫌隙,此人目的,乃是……”东丰以号。 是皇位!这大逆不道之话,不用说出来,两人心知肚明就好。 “是容妃么?”廉如意猛然抬头看着慕容御道。 慕容御点点头,“三皇子面上带伤,已无缘皇位,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也志不在此,他远居江南,没有回京的打算。如今京中和太子相争之人,无非就是贤王,容妃和母后斗了一辈子,此事出于她的手,倒是一点也不奇怪。” 慕容御理所当然的将自己排除在皇位之争以外,廉如意也默默在心中点头,她有嫁于他,并借他手对付贤王的打算,他自己无心帝位之争,自然是最好的。 “既然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是她……”廉如意微微眯起眼睛,算计姐姐的人,怎能不受到惩罚? “你稍安勿躁,她毕竟居于深宫,你想为你姐姐讨一个公道,不是容易的事,你且安心看着吧,”慕容御淡淡一笑,“母后难道会忍气吞声?” 廉如意只好点点头,她想算计容妃,也确实不易。 “对了,”慕容御突然提醒道,“我看父皇看你姐姐的眼神,未必会轻易放手,如果你姐姐不想入宫,还是求你爹爹快快为她定婚事,方能安心。” 廉如意闻言一怔,原来皇上还没有死心么?她以为这件事已经完了呢,难道皇上就没有考虑过这是自幼就追随他东征北讨的忠臣之后?就不知道以他的年纪都可以做她的父亲了? 慕容御敏锐的发觉了她捏紧的拳头,和微微急促的呼吸,叹了口气劝道:“后宫女子,尚比你姐姐年幼之人也比比皆是,且不说这帝王后宫,只说这富庶人家里的姨娘,那个不是一个比一个的年轻貌美……你不要因此耿耿于怀……” 廉如意闻言狠狠的瞪着慕容御,“是么?你也是这么想的么?你也觉得理所当然么?可我爹爹的后院就没有一个接一个抬进来年轻貌美的姨娘呀!我不想和你说话,你走!” 慕容御一愣,随即发现自己本是劝她不要生无谓的气,可是似乎说错话了,原本好好的气氛,竟图惹了她不快,于是赶紧挽回道:“廉将军自然是好的,我也是好的,我不会如此的,我只待娶一心人,一世一双人,携手到白头。” 廉如意却为着今日姐姐的是心烦不已,哪里还听得进他说什么,板着脸口气生硬道:“你走!我不听你说!” 慕容御见她眉头深锁,脸色不虞,哪怕平日里巧舌如簧,现在却张口结舌,生怕再说错什么,更添她不快。只是任她推搡着,却也不肯走。 “你再不走,我可叫人了!”廉如意怒道。 慕容御心中焦急,就差抓耳挠腮了,“我走,你别生我的气行么?” “你快走!”廉如意背过身去,懒得看他。 慕容御郁闷之极,明明不久之前两人还能好好的说话,甚至在自己刚来之时,在她软弱哭泣时还可以轻轻拥她入怀,怎么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疾声厉色的赶他走了?自己不过是为父皇求了句情而已。 师父以前说:“女人心海底针。”果然见多识广的师父是对的,这女人的心真是不好琢磨,可以说翻脸就翻脸,完全不念旧情。 “那我走了,你别生气,还有,我真的不是那种人!我……我一生得一佳妻足以!如意……” “你走你走,我不听你说!”廉如意却负气一般捂了耳朵。 慕容御无奈,只好悄悄离开。 过了许久,廉如意不听动静,回过头来,见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人,才知道慕容御已经离开。 她微微勾了勾嘴角,漂亮的眼眸里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和刚刚赌气的小女人简直判若两人。越是得不到,才越是想要,这样赶他走,才更能让他牵肠挂肚吧? 廉如意垂了眼眸,心中默想,慕容御,对你用这一点小心机,你也不用太在意,反正最后她会把自己陪给你。 慕容御最后提醒的事情,廉如意并没有忘记。 所以第二日一早,父亲还没起**,廉如意就已早早的等在了院子马姨娘的院子外面。 “老爷,二小姐等在外面呢。”马姨娘先起身,见到廉如意很是惊讶,不过她立即就折返进屋子,对廉将军说道。 原本等着马姨娘伺候他洗漱的廉将军立即就出了房间。 见二女儿满身寒气,知道她已经等了不短的时间。 二话不说,提步便向书房走去。 廉如意也跟进了书房,并随手将门合上。 “什么事,让你这么冷的天,一大早等在外面?”廉将军亲自向炭盆里添了红箩炭。 “爹爹,我廉家至于今日,荣**已足,无以复加,求爹爹莫要将姐姐送入深宫。”廉如意跪倒在廉将军脚边,言辞恳切道。 “如意何出此言?”廉将军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儿,虽然朝中有不少大臣会将自己的女儿送进皇帝的后院,借以讨好皇帝,可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呀?他廉千山不说顶天立地,也是堂堂男子汉,怎会借着小小女子,更是自己的女儿来享荣华富贵? 廉如意便将昨日梅园,皇上看上姐姐的事情大致讲给了廉将军。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却没能逃过廉将军敏锐的听觉,只见廉将军迅速起身,拉开房门,空荡荡的院子里,却哪有一个人影。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 再入宫闱 廉如意敏感的神经迅速绷紧,这将军府内,还有心怀鬼胎之人?否则怎会有人在爹爹书房外偷听?那人究竟是谁? 她忽然想到车夫阿福,除阿福以外,府里会不会有他的同谋之人? “爹爹?”廉如意双眉紧蹙的看着廉将军。 廉将军摆摆手,神色平定自若,“如意无需担忧,爹爹自有决断。欣娉之事,爹爹心有分寸,你且去安抚你姐姐,让她不要忧心,为父岂是那不择手段的贪慕富贵之人?” 廉如意闻言恭恭敬敬的向父亲福了福,“多谢爹爹。” 她退出了廉将军的书房,天还未亮,廉将军已准备入宫上朝。 廉如意站在爹爹书房的院子里,环顾四周,刚刚书房外的动静真的是有人偷听么?还是她别的响动? 略作思索,她还是提步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回到院中,让云溪叫来了寒梅,她叮嘱寒梅道:“最近盯紧阿福,看他在府中和谁人亲近。” 寒梅抬头看了看小姐神色,“小姐是怀疑府中仍有同谋之人?” 廉如意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心中总觉难安,无事自然最好。” 寒梅领命退下,廉如意又小憩一会,待天光大亮,才又起了**。 梳洗好,简单的用了早膳,她还是担心姐姐,便带着春杏和小陶去了姐姐的院子,姐姐昨天的状态实在让人忧心,自己还是再开解她一番吧,毕竟四皇子是及时赶到,如今什么都没发生,父亲那边也会顶住压力,皇上看在父亲随他征战多年,更是辅佐他打下这江山的情面上,父亲若是不同意,皇上也不会因此事要来寒父亲的心吧?毕竟宫中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谁知她刚到姐姐的院子,姐妹两人还没说上话,宫里就派人来了! 姐妹两人赶紧起身相迎,竟是皇后娘娘身边得力的方嬷嬷。 “方嬷嬷,什么事竟劳动您亲自来了?”廉如意上前客气的说道,顺势还塞了一个鼓囊囊的大荷包进方嬷嬷的手中。 方嬷嬷推辞不肯收下,廉如意执意要给,她也只好收入袖管之中,脸上的笑意也深了几分。礼多人不怪嘛,走到哪儿都是一样的,像她们这样在贵主子身边的脸的奴才,走到宫外,那是比一些身份不高的主子还吃香的。 “皇后娘娘亲自派了奴婢前来恭请二位小姐进宫,昨日的事情原就是明月公主疏忽大意,照顾不周才出了纰漏,让廉大小姐受惊了。”方嬷嬷收了银子,便吐了实低儿,“今日请二位小姐去,也是为了给廉大小姐压压惊。明月公主也很担心廉大小姐,请二位小姐务必到场!” 方嬷嬷转达了皇后娘娘的意思,便出了廉大小姐的闺房,率先上了停在二门外的马车,这是留点时间给姐妹两人说话。 廉欣娉看着廉如意,脸色微微发白。 “姐姐不要担心,既是皇后娘娘召我们入宫,便是此事无虞了。”廉如意握着姐姐的手安慰道,“刚才方嬷嬷的话,姐姐不是已经听到了么,今日召我们入宫,应有道歉的意思在的,想来皇后娘娘也是知道姐姐无心后宫的富贵权势之争,又因为教授明月公主遭此无妄之灾,皇后是为了安抚你的。” 廉欣娉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只是想到昨日再差一点,也许就……我这心里就难以安定。” 廉如意叹了口气,只觉姐姐的手都是冰凉的。 “如意,你别担心,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昨天好好哭了一场,已经把当时的惊慌恐惧都哭出来了,其实也没什么,就算是被选在君王侧,也只有笑的份儿,哪有哀哭的道理,若是传入皇上耳中,岂不是要治我个大不敬之罪?”廉欣娉笑了笑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看姐姐故作坚强轻松的样子,心里很是难受。 “小姐们都快着些,别让宫里的主子等的久了。”周嬷嬷在隔间里提醒道。 姐妹两人也不再磨蹭,收拾了一下便出门去了。 因为马车里坐着方嬷嬷,姐妹两人也没说什么话。到了内宫下了马车,一路上都是方嬷嬷亲自带路。 不过这次有廉如意同行,即便没有方嬷嬷带路,也断不会走错路。 待到了坤宁宫,姐妹两人才发现,坤宁宫好生热闹。 宫里的各位主子像是齐聚一堂了一般。 “欣娉,你来了!”明月公主一看到廉欣娉,就立即跳上来,一把拉住廉欣娉的手。 廉欣娉冲她福了福,“见过公主。” 明月公主欲言又止,却是看着廉欣娉红了眼眶,看来,昨日因为她的粗心大意,给廉欣娉以及太子做造成的影响她已经知晓了。 廉欣娉和廉如意一同给皇后及宫中各位娘娘见了礼,便被皇后赐了座。 明月公主原本也要赖着坐在廉欣娉身边,却被皇后看了一眼,便乖乖的回到皇后身边坐着。 “哟,这位就是传说中的京城第一才女,廉家大小姐呀?”一位身着大红牡丹纹富丽长裙金黄比甲,高高的堕马髻梳得油亮,满头黄灿灿的金叉步摇,简直要恍花人眼,富贵之气直逼皇后的一位娘娘笑嘻嘻的看着廉欣娉问道。 “世人缪传,小女不敢当。”廉欣娉起身,福了福,道。 “你不认识她,她是容妃,当初入宫之前,可是江南第一才女呢!”皇后笑了笑,冲廉欣娉解释说,“她这不是夸你,轮才艺,宫中无人能与她比肩,她这是技痒了,想和你比试一番,重温当年风采呢!” 廉如意一听“容妃”两字,神经立即紧绷起来,她不动声色的朝说话的娘娘打量去。 只见容妃容貌艳丽,却有江南女子容颜小巧精致的特色,再加之妆容别致精巧,衣着华丽,更显的她光彩照人,只是在端庄大气的皇后不凡的气质之下,她怎么看都逊色上几分。 听闻皇后的话,容妃勾起嘴角笑了笑,倒没有否认。 “欣娉不才,岂敢与容妃娘娘并论。”廉欣娉立即恭敬的说道。 “你不必怕她,若是她输了,有我们这么多人看着呢,她还敢耍赖不成?”另一位年轻貌美的娘娘说话间气势几位爽利泼辣。 廉如意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却不知是哪位主子。 容妃闻言,嗤笑一声,“慎嫔,若论才艺,你不在行,看热闹,却哪儿都少不了你,没你不行呀!” 慎嫔呵呵一乐,“还真叫容妃姐姐说对了,妹妹别的不行,看热闹那是最在行的,论断也是公平的。有妹妹在,不知容妃姐姐还敢不敢下场比试了?” 容妃柳眉一挑,“哼,你们别笑我欺负小姑娘就成!” 上座的皇后娘娘冲身边之人微微点了点头。 立即有人抬上一家古琴来。 这古琴定是名家大作,只往这正殿里一摆,立即有一种古朴之气弥散开来。 使这原本有些喧闹的正殿,都立时沉寂了。 廉欣娉不禁吸了口气,盯着那古琴看直了眼,她对琴瑟多有研究,只在传闻中听说过如此精妙的古琴,今日一见,才知传言鄙薄,古琴的气韵,绝非言语能够形容。 容妃想来也是爱琴之人,见得古琴,不等皇后发话,便起身向场中走去。 纤纤素手轻轻落于琴弦之上,指尖划过琴弦,立即有悠扬的琴声荡响在坤宁宫高高的房梁朱红的梁柱间。 正殿内的所有人都不禁屏气凝声,瞬间落针可闻。 容妃精致的容颜上露出妩媚妖娆的笑。 皇后眼中,精芒闪烁。 廉如意却突然间紧张起来,就像一种直觉触动她敏感的神经,她直觉似乎有事要发生。 心扑通扑通跳的极快,她屏住呼吸,迅速的扫视大殿,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是她太敏感了?是错觉?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 邪门的大火 此时容妃却已在古琴之后,缓缓落座。 一双纤长绝美的素手轻轻按与琴弦之上,又缓缓抬起,指尖勾动。 如玉珠落盘,如泉水叮咚,琴弦轻颤间,琴音似乎带上了魅惑人心的力量,众人皆沉湎于音律之中,无法自拔。 琴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密,众人的心都随着琴声紧紧的揪了起来,沉湎于琴声所营造的世界里,不知身处何处之时,却忽闻一声刺耳的尖叫。 “啊--” 待众人突然从琴声里惊醒,看向场中之时,却发现,古琴着了!容妃的手也被烧着了! 熊熊的烈焰瞬间就将古琴吞没! 坐在琴边的容妃也一下子就被烈火吞噬! “救火!快救容妃!”皇后起身喝道! 殿中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烈火吓傻了。 待皇后下了命令,殿中伺候的宫人才如梦初醒般,扑了上去。 容妃被宫人扑倒,她身上的大火也被扑灭。 只是她身上的绫罗绸缎都是极为易燃之物,如今被大火吞噬的残破不堪,容妃的头发都被烧焦了,脸也熏黑了,特别是那一双极美极灵巧的手,如今却被烧的焦黑丑陋。 这双手,定是毁了。 焦黑之下,还不知容妃身上的伤势如何。 容妃的惨叫不绝于耳。 “快扶容妃到里间躺下,速速传太医来!”皇后娘娘的脸色也是很不好看。 众人听着容妃的惨叫,看着不久之前还明艳照人的容妃,如今却已是惨不忍睹,皆唏嘘不已。 火虽然被扑灭了,可是那架古朴大气,一出场就震住了众人的古琴,此事却只剩下一堆灰烬,被烧的渣都不剩了。 廉如意盯着那堆灰烬默默出神,这场火,怎么来的如此邪门? “事出突然,容妃娘娘情况不明,众位娘娘在此也无济于事,众位娘娘先请回吧,待太医来为容妃诊治之后,定会将情况告知众位娘娘。”皇后此时已到里间去了,她身边的方嬷嬷神态肃穆的对众人说道。 这场大火,以及容妃的伤势都把大家吓得不轻,能回去自然是最好的。 于是方嬷嬷话音刚落,众娘娘便都扶了自己身边奴才的手,脚步不停的离开了坤宁宫。 不久之前还热热闹闹的坤宁宫立时清冷下来,只有容妃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回荡在坤宁宫里,让人心底发寒。 廉欣娉和廉如意对视一眼,正打算也向外走去。 方嬷嬷便走上前来,“让两位小姐受惊了,只是娘娘此时也脱不开身,奴婢送两位小姐出宫去吧。” “娘娘身边此时正需人手,嬷嬷还是去帮娘娘吧,随便指派个小宫女为我姐妹二人领路就好,多谢嬷嬷美意了。”廉如意说道。 方嬷嬷看了看大殿,点点头,“也好,那就让……” “嬷嬷快进去吧,我送送欣娉和如意。”明月公主正走了过来,对方嬷嬷说道。 方嬷嬷福了福,疾步离开。 明月公主与廉家姐妹二人向宫外走去。 “欣娉姐姐……”明月公主忽然转过身,挽住廉欣娉的手臂,眼眶红红的,“昨天的事对不起,都怪我不好……” 廉如意一愣,明月公主看来很喜欢姐姐,私底下竟如此称呼姐姐了么? “公主,欣娉不敢当。”廉欣娉却从公主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退了一步。 却见明月公主两行泪瞬间滑落,“欣娉姐姐,你是生我气了么?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原谅我了?” 廉欣娉看到落泪的明月公主,顿时无措起来,“公主不要哭,欣娉并非生气,乃是君臣有别,公主千金之躯……” 明月公主却摇着头说:“母后说了,说因为我自己做事不慎,你以后都不可能再进宫教我鞭子了,我还以为你能成为太子哥的嫡妻,以后会是我的皇嫂……你不知道我有多希望能天天见到你,能叫你皇嫂……都怪我不好,太子哥都不理我了……” 廉如意在心中默默叹息,这明月公主果然是在**溺中长大的,说话做事都率性而为,这种话,拿出来说,真的好么? 廉欣娉也是对明月公主无语了,叹了口气,上前拉住明月公主的手道:“能得公主偏爱,是欣娉的荣幸,只是这话,公主切莫再言了……是欣娉没有福分。” 明月公主点点头,“我知道,母后已经训斥过我了,只是我想对你说,我怕你会不原谅我。” “公主,欣娉自始至终都没有怪过您,从来没有。”廉欣娉看着公主,认真的说道。 明月公主反握住廉欣娉的手,紧紧的握了两握,“在我这儿,你永远都是我的欣娉姐姐!永远都是!你记住!” 说完明月公主就抹着眼睛,调头跑开了。 廉欣娉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公主的背影,良久,轻叹了一声,“咱们走吧。”住系庄血。 廉如意点点头,上前扶了姐姐的手。 此时远远跟在后面的宫女走上前来,“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苏荷,奴婢送两位小姐出宫吧。” 廉如意点点头,“多谢苏荷姑姑。” 待两人坐上回府的马车,廉欣娉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如意。”廉欣娉闭着眼睛靠在马车座椅里,说道,“你说今日之事,是意外还是蓄意所为呢?” 廉如意垂眸轻声道:“这出戏,是专门给姐姐看的。” 廉欣娉猛的睁开眼睛瞪着她,“给我?” 廉如意点点头,“姐姐昨日是怎么到梅园的暖阁里的?又是怎么会在暖阁中昏睡过去的?皇上怎么会那么巧的在那个时候出现在暖阁?” “是容妃?”廉欣娉皱眉。 廉如意点点头,“应当是她。” “所以……皇后今日召我们进宫,又故意促使容妃弹琴……就是为了,报复容妃?为了给我报仇?”廉欣娉说完就捂住了自己的嘴,连她自己都被她说出的话震惊了。 廉如意点点头,“当然也不仅仅是为了给你报仇,容妃的儿子大皇子一直不甘心,自己是长子却不能继承大统。容妃深得圣**,在皇后面前也十分倨傲,两人纠葛深远。再加上容妃昨日虽说设计的是你,所图谋的,却是让太子与皇上产生嫌隙,父子不睦。皇后怎会善罢甘休?今日之举,也是皇后在向我们传递一个信息。” 廉欣娉眼前却不断闪现坤宁宫那一场大火,以及容妃被烧焦的双手,心中骇然。 “皇后是要告诉你,她对你很满意,你不能成为太子妃,她也心有遗憾。”廉如意平静的说道。 廉欣娉却直愣愣的看着廉如意,是什么时候开始,妹妹竟和她记忆中的不一样了?什么时候开始,妹妹竟变得如此平静镇定,聪慧而机敏?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印象里的那个天真任性,纯洁善良的妹妹蜕变成今时今日的模样?成熟冷静到,她几乎不认识她了! “你怎么了,姐姐?”廉如意担忧的看着姐姐。 廉欣娉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你也说了,容妃颇得圣**,今日之事,皇上不会追究么?” “古琴已经烧成了灰烬,皇后娘娘敢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设计容妃,定不会给人留下拿捏的把柄。皇上就算疑心,也没有证据。”廉如意笃定的说道,“更何况,帝王薄情,在深宫那种地方,容妃毁了一双素手,美颜尽失,又能留得住皇上的心多久呢?” 廉欣娉看着妹妹神色间,竟有种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仓惶凄凉,不禁讶异,妹妹一向生活在爹爹和母亲的**爱之下,就算母亲离开这两年多,爹和哥哥也未曾让她受过任何委屈,她言语间的沧桑,究竟从何而来呢?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 容颜残败 容妃抚琴受伤之事,贤王虽不在宫中,却也很快便得知了。给力皇后还派了人,通知了贤王妃。魏采邑找到贤王,要与他一同进宫看望容妃。 贤王皱了皱眉,但也清楚,母妃伤势未明,此时进宫理应带着魏采邑。 贤王夫妇二人进得宫中,这才知道,容妃受了伤,还在坤宁宫里躺着。两人便又马不停蹄的赶到坤宁宫。 只见皇后一脸疲态的守在容妃身边。 容妃的脸被烧伤,此时已被医女清理干净,只是原本娇嫩的脸庞,此时却狰狞恐怖。她身上的衣服也都被医女清理掉了,换上了干净宽大的素白衣裙,据医女说,她身上也有几处烧伤,但不若脸上那般严重罢了。被烧的焦黑的手此时缠了洁白的纱布,厚厚的几层,看不出伤势。当时在场的人却都能猜到,容妃的手,是废了。 贤王看到如今躺在**上,了无声息的母妃,立即惊恐起来,母妃这是…… “贤王莫急,容妃情绪不稳,伤势又重,太医给她服了镇痛安神之药,她刚刚睡着。”皇后娘娘上前解释道。 贤王双目看着安静的躺在**上的母妃,背对的皇后,双拳捏的紧紧的,脊背僵直,一言不发。 昨日还好好的母妃,今日再见,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母妃……”魏采邑上前一步,拉着贤王的手,容妃的样子着实吓人,她虽与容妃没有太深厚的感情,也不禁垂泪。 贤王却僵硬的将自己的手从她手中抽出,转向皇后,说道:“母后,不知母妃为何会……” 皇后冲身边的方嬷嬷点头,“你带贤王去看看。哀家和采邑在这里陪着容妃。” 方嬷嬷福了福,“贤王请随奴婢来。” 贤王的视线掠过皇后的脸,冰冷如箭,他不信平静如水,眼带同情哀伤的皇后会和母妃受伤没有关系,他要亲自找出证据,为母妃报仇! 方嬷嬷在前面带路,领着贤王到了之前众妃齐聚的坤宁宫正殿,正殿里那古琴燃尽的一堆灰烬仍然留在原地,整个正殿都保持着起火之后的样子,甚至连椅子的位置都没有动过。 “禀贤王,当时就是这架古琴突然起火,容妃娘娘正在抚琴,众位娘娘听的投入,火起的突然,让人毫无防备,没有人发现火是怎么起来的。”方嬷嬷指着那一堆灰烬说道。 贤王眼中出现痛苦的神色,嘴角却勾出一抹冷笑,这是设计母妃的人自信毫无破绽,故意给他留了现场,让他无话可说呢?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做到毫无破绽的,除了皇后还能有谁?贤王脸色愈加难看,想到昔日容颜美丽的母妃,此时却如同残破的**躺在**上,他的心如同被刀割一样疼。住池肝亡。 “贤王殿下,”一个小丫鬟从后殿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贤王殿下,容妃娘娘醒了,说要见您。” 贤王闻言,撩起衣摆,几乎是跑着冲进后殿的。 “母妃--”他跪倒在**榻边上,看着**上容颜尽毁的容妃,铁石心肠的男儿也落下泪来。 “皇儿莫哭,送我回崇禧宫。”容妃面无表情的说道。 “容妃你身上有伤,这几日便歇在坤宁宫吧,待伤好之后,再回去。”皇后在一边言道。 容妃却看也不看皇后,只盯着贤王,“送母妃回宫!” 贤王也知母妃此时不宜挪动,正想再劝,却见容妃已经气急喘息起来,“送我回宫!送我回宫!你没有听见吗?我说送我回宫!” 贤王只好点头答应,“母妃莫急,莫急,儿臣这就送您回去。” 皇后只好命人准备了可以抬走挪动的软榻,七八个宫人小心翼翼的将容妃抬到软榻之上,送回了崇禧宫。 贤王和贤王妃也跟去了崇禧宫。 回到崇禧宫的容妃眼中已经没有了昔日的神采,一双大眼睛里只有疯狂的恨意。 贤王屏退众人,连魏采邑都被他赶出殿外,他独自跪于容妃**榻边上。 “皇儿,你一定要为母妃报仇!”容妃缓缓开口,声音凄厉。 贤王叩首,“母妃放心。” “此事定是皇后所为!我也要皇后的一双手,要明月容颜尽毁,让她也尝尝我心中此时的滋味!”容妃恨声说完,稍稍喘息,却又说道,“还有慎嫔,慎嫔也脱不了干系,皇上不是喜欢慎嫔那双眼睛么?我就要慎嫔的眼珠子!” 贤王跪在**榻边上,闻言纹丝未动的答道:“儿臣定会为母妃达成所愿。” 容妃却突然扑簌落下泪来,“皇儿……母妃今后怕是不能帮你了,你要赢,一定要赢!母妃容颜尽失,一双手也被毁了,日后皇上不会再**爱与我……她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打倒我,你要取太子而代之,让她们知道,我没了圣**,我还有儿子,日后我才是后宫最为尊贵之人!” 贤王此时却微微一愣,母妃一直想要他坐上那最尊贵的位置,究竟是为她自己,还是为了他? 容妃受伤之后,情绪不稳,心态敏感,见贤王没有立即答应,便焦急道:“皇儿?皇儿?你可听到?” “儿臣知道了。”贤王心下酸涩。 “皇上驾到--”外面突然响起一声细而尖的唱和。 容妃却猛地摇头,不小心蹭到了脸上的伤,疼的她龇牙咧嘴,“不不,我不要见皇上,不要见皇上,不要让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父皇。”贤王赶忙起身,跪在寝殿门口,拦住皇上脚步。 “皇儿退到一边,朕来看看你母妃伤势如何。”皇上口气焦急道。 贤王却跪在地上,纹丝不动,“父皇,母妃伤势严重,不想您看到她如今残貌。” 皇上皱眉,“她是朕的爱妃,受了伤也一样是朕的爱妃,如何看不得?你快退到一边去!” “皇上莫要过来,臣妾已无颜面见皇上,求皇上看在臣妾服侍皇上多年的份儿上,顾惜臣妾之心……”容妃说话间已带上哽咽之声。 皇上只好收住脚步,“爱妃受了伤,怎可不见朕,是当朕是那薄情寡义之人了么?” 皇帝此时也是真的关切容妃,从容妃平日里在后宫的骄横跋扈的样子就可以看出,她的确是圣**优渥。 容妃迟疑了一阵道:“皇上,臣妾今日受伤,绝非偶然,臣妾斗胆求皇上查明真相,还臣妾一个公道。否则,臣妾致死也不愿顶着这一副残败容颜面圣。” 皇上眉头紧锁,高声道:“容妃放心,朕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见不到容妃,皇上向太医询问了容妃的伤势,便离开了崇禧宫。 贤王又陪伴容妃一阵子,也被容妃赶走,让他速速去筹谋为自己报仇。 贤王离开时,看了看魏采邑,犹豫一阵,道:“你且留在这里陪伴母妃,她情绪不稳,身边需要人服侍。” 魏采邑眸光闪动,虽心中不甚愿意,但身为容妃的儿媳妇,也知此时留下是理所当然,便福身送走贤王,硬着头皮走进寝殿。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 别有用心 魏采邑见到目光空洞,面目烧伤狰狞恐怖的容妃,声音发颤的问了安,便呆在一旁,不敢做声。 容妃像是没有看到她一般,并不搭理魏采邑。 倒是容妃身边的老嬷嬷上前来,道,“王妃先到正殿歇着吧,容妃娘娘若有什么吩咐,老奴再来请示王妃。” 魏采邑闻言如蒙大释,忙不迭的点头,退出了寝殿。 容妃受伤的消息很快在京城贵圈中流传开,很多大臣都向贤王表示了问候关切之情。 也有些大臣带着女眷,前来贤王府,想要向贤王妃转达一下自己的关切之情,贤王妃却留在宫中,贤王府如今没有女主人在,这些大臣的女眷也是略坐坐便离开了。 将军府的薛姨娘自然也得知了,贤王府如今后院空虚的消息。 于是她辗转到贤王别院,找到了已经多时不曾联系,几乎已经被众人遗忘的廉葭葭。 廉葭葭见到生母薛姨娘的时候,都愣了半天,脸上才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来,“姨娘?您还记得有我这么个女儿么?呵呵,真是难得,我以为已经没有人记得,世上还有廉葭葭这么个人了呢!” 廉葭葭被看管在贤王别院,除了贤王会在深更半夜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与她放纵欢好以外,她既不能出别院,也没有见过外人,甚至连贤王已经娶了贤王妃,都没有人告诉她。 薛姨娘听闻廉葭葭的嘲讽之声,却是两行清泪滚滚而下,上前拉住女儿的手道:“葭葭,我是你的生母,你以为我不想见你么?你以为我不想你过得好么?” 廉葭葭想要甩开薛姨娘得手,却发现薛姨娘力气大的惊人,她竟甩脱不开。 “葭葭,姨娘此次前来,就是要帮你的!”薛姨娘紧握着廉葭葭的手道。 “帮我?”廉葭葭见甩脱不开,便也只好任由她握着。 “正是。你身在别院,也许不知,容妃受伤,贤王妃在宫中伺候容妃娘娘,贤王后院空虚,此时正是你借机回到贤王府的最好机会!”薛姨娘言辞恳切的说道。住池扑弟。 廉葭葭却是一愣,“贤王妃?贤王已经娶妻了么?贤王妃是……廉如意么?” 薛姨娘一愣,这才想起廉葭葭一直在别院,没有获得消息的渠道,不知外界之事也是理所当然,遂叹了口气道:“你执意与如意争执,在府上时,我就时常劝你,不要与她相争,如今倒是让别人钻了空子。” 廉葭葭有些蒙,“不是廉如意?果真不是她?她说不愿嫁贤王是真的?” 薛姨娘自然不知廉葭葭和廉如意间的纠葛,只摇头道:“这种事情也不是她能说了算的,是皇上赐婚,魏家小姐魏采邑是如今的贤王妃,你若能在此时回到贤王府,日后也要好好与主母相处,莫要再意气用事……” “姨娘不要啰嗦了!”廉葭葭皱着眉头厌烦道。多长时间不见,一见面就啰啰嗦嗦,真是惹人不快。 薛姨娘也眉头微蹙,叹了口气,“姨娘自是希望你好的!” “我不好的时候也不见你们谁在我身边帮我?”廉葭葭不屑道。 “若不是你不听姨娘劝告,在府中闹腾,你现在已是将军府嫡出的小姐,怎会落到如此境地,姨娘也不至于不能前来看你,如今能来,能见到你,也是费尽了周折,还是借着宫里出事的机会!”薛姨娘言语之间多有抱怨。 廉葭葭心中则是埋怨起廉如意来,如果不是她重生回来,从中阻拦,姨娘怎么会做不成将军嫡妻,自己怎么会不能成为嫡女呢?姨娘不知真相,还拦着自己,让自己与廉如意和睦相处! “对了姨娘,你说容妃受伤,容妃受了什么伤?”廉葭葭极力回忆,也不记得前世有容妃受伤这回事儿啊?看来因为她和廉如意的重生,今世已经有很多事情都改变了,没有按照前世的轨迹,她也需要了解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何种地步,才好做下步打算。 “宫中之事,姨娘也不甚清楚,只知道是意外失火,被火灼伤了。贤王妃已经一连在宫中伺候多日,想来应是伤的不轻。”薛姨娘说道。 廉葭葭点点头,心中有了盘算。 薛姨娘并没有在贤王别院呆上很久,便离开了。 正在家中的廉如意也已得知薛姨娘去了贤王别院,探望了廉葭葭。 廉葭葭在府中之时,也不见薛姨娘对她有多关心,此时正逢贤王遇事之际前去探望,会不会另有目的呢? 廉如意叮嘱寒梅仔细府中各处,更要留意薛姨娘那里有何动向,且看情况接下来的发展再做打算。 却在这时,听闻府上又来了宫中的人,正在姐姐院中,要她前去。 廉如意立即收拾了一下,见自己着装也算庄重,便带着小陶去了姐姐的院子。 今日来府上的,正是那日见过的苏荷姑姑。 “苏荷姑姑安好!”廉如意到来时,苏荷已经和廉欣娉见过礼了。 见廉如意前来,苏荷立即起身,向廉如意福身,道:“见过廉二小姐,托小姐的福,奴婢一向都好。” 廉如意忙扶了苏荷起身,皇后身边的人,即便是个奴仆也是分外有脸面的。 “今日奴婢前来,是替皇后娘娘送些礼物来的,那日在坤宁宫突起大火,谁也没有料到,叫两位小姐受惊了,皇后娘娘亲自挑了些礼物,给两位小姐压惊。”苏荷微微笑着说道。 廉欣娉和廉如意姐妹二人赶紧忙不迭的谢恩。 “倒叫娘娘操劳了,娘娘近日可好?”廉欣娉谢恩之后,说道。 姐妹二人都是知分寸之人,便谁也没问主动问起容妃伤势的问题,怕犯了上面的忌讳。倒是苏荷提了起来。 “容妃娘娘那日受伤不轻,近来心情不好,非要闹着查出何人纵火。二位小姐当时也在,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哪里可能是纵火?可容妃娘娘不依,皇后娘娘为着此事,也是没少受累。”苏荷叹息一声。 苏荷敢说这话,必也是有皇后娘娘授意的,否则她们这些宫中伺候在主子身边的人,那嘴最是严谨,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心里是门儿清的。 廉家姐妹二人,也跟着唏嘘不已。 苏荷转达完皇后的意思,便不再久坐,起身告退。 廉如意亲自送了苏荷出来,不动声色的将云溪一早准备好的大荷包塞进了苏荷手里。 苏荷接过荷包,心中默默点头,倒不是她手里缺这些银子,世人都好面子,这将军府里的小姐都能如此,那是给了她极大的脸面的,没有人不喜欢被人捧着敬着的。 见苏荷收了银子,廉如意又从手中拿出一物交给苏荷。 苏荷接过一看,是皇后娘娘亲自赐下的可以进出内宫,无需通禀的腰牌。 “劳烦姑姑将此物交还娘娘,娘娘厚爱,我姐妹二人感激不尽。姐姐心意,娘娘定能明察。”廉如意福身说道,这一福身,自然是冲着宫里的皇后娘娘的。 苏荷也捧着腰牌,福身,乃是对皇后的恭敬之意,“奴婢定会将二位小姐的意思向皇后娘娘言明的。” 廉欣娉将皇后娘娘赐的腰牌都还回去了,那意思就是很直白的告诉皇后娘娘,她无意进宫争**,也放弃了成为太子妃的可能。 如今的局势,廉欣娉自然是远离皇帝,更远离太子,才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在世人看来,这两个男人都是最尊贵的男人,这两个男人身边的位置,也是女人能得到的最尊贵的位置。 皇后接过苏荷承上的腰牌,脸上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微微点头,“这女子知深浅,有分寸,哀家不会薄待她的。” 皇后娘娘刚说完,就有宫人禀报,说,贤王妃哭着跑来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 贤王妃的请求 苏荷还未退下,偷眼瞧了瞧皇后,却见皇后娘娘脸上稍显不悦,眉头微蹙,但在魏采邑进来前,不悦之色便转瞬即逝,脸上尽是担忧关怀。 “母后……”魏采邑哭着跪倒在地上,“求母后帮帮采邑吧……” “快扶采邑起来,这是怎么了?”皇后娘娘温声道。 苏荷上前搀了魏采邑起身。 却见她泪流满面,哭得好不伤心,“采邑一直在崇禧宫服侍母妃,可母妃心情不好,往往大发雷霆……采邑蠢笨,恐再服侍左右,徒惹母妃不快……” 魏采邑说着,更小心翼翼的抬眼,打量皇后娘娘神色。 只见皇后表情温润关切,没有不悦之色,心中更是亲近皇后,对容妃不满更甚,“求母后指派有经验的嬷嬷与采邑一起伺候母妃吧?” 虽然她很想说,求皇后找有经验的嬷嬷替她伺候容妃,可她毕竟是人家的儿媳妇,这话若说出口,难免显得她薄情不知礼,不过相信她不说,皇后娘娘也会明白她的心思的,皇后贤德温和,一定不会不管她的。 皇后见魏采邑充满期冀的看着自己,心里简直想笑出来,容妃这是给自己找了多蠢的儿媳妇?居然能求到自己这里来,既然求到她跟前来,她不帮忙,岂不可惜? 只见皇后娘娘面露同情,“容妃突然遭此劫难,心情不好也是常情,但你毕竟年幼,娇养在深闺,如今才做新妇,哪里遇见过这种情况,自己都心力交瘁,又要照顾伤病,真是为难你了!” 魏采邑闻言,对皇后印象更是大好,还是皇后深明大义,对比之下,自己那亲婆婆实在刁钻。 皇后又言:“更何况,贤王不在宫中,你与贤王不过新婚燕尔,这日日分开怎好呢!” 魏采邑听闻此话,简直要感动哭了,皇后娘娘真是好人呐! “母后……多谢母后体谅……”魏采邑对皇后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皇后见她作态,心中愈发想笑,可脸上的表情却是极认真的,“这样吧,你暂时也不用回崇禧宫了,且等在这里,哀家叫人找贤王来,哀家与他说。” “谢母后!”魏采邑这才是真的惊喜起来,世人皆说皇后娘娘实乃贤后,果然世人的眼睛是雪亮的! 皇后当真叫人找来了贤王。 贤王来到坤宁宫,一眼就看到坐于皇后下手的魏采邑,他的眉头就微微蹙了起来。但在皇后面前,他压下心中不满,恭恭敬敬行了礼,才起身。 “哀家知道你担心容妃,哀家会派几位得力的嬷嬷前去照顾容妃,采邑身子弱,日日在宫中照顾容妃,也难免体力不济,你们又是新婚,整日里连面都很少见,怎么行呢?”皇后温声慢语道。 贤王冷眼瞧了瞧坐在一旁,垂着头,面色微红的魏采邑。什么身体弱,体力不济,她定是听闻自己接了外室回府,才这么着急要回去的吧?居然都求到皇后这里来了! “你莫要怪她,采邑年幼,尽心尽力也难免会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容妃心情不好,让有经验的老嬷嬷前去照顾反而更好。”皇后说道。 贤王心中冷笑,她想回府?那就让她回府,都求到皇后这里来了,自己还能不给皇后面子么?既然皇后要派嬷嬷去伺候母妃,如此好机会,不加以利用岂不可惜? “母后说的极是,那便劳烦母后费心了,儿臣这就带采邑回府。”贤王答道。 魏采邑惊喜的抬头看着贤王,这就同意了?果然来求皇后娘娘是明智之举,她还以为要多费上些口舌呢! “多谢母后!”魏采邑连忙起身向皇后行礼。 告别了皇后,高高兴兴的跟着贤王出了宫。 来到宫门之外,贤王冷眼看着魏采邑,“本王还有事,就不陪你回府了,府上有本王以前的外室,刚被接进府,安排在香园,你看哪里不合适,再做安排也好。” 说完便留心着魏采邑脸色,但见她红了眼眶,眼中有怒有怨有不平,唯独没有惊讶之色,便心中更冷,果然是因为听说了这件事才要闹着回府的。 贤王转过脸,不再看她。 “妾身知道了,王爷也保重身体,早些回府。”魏采邑福身,恋恋不舍道。 贤王点点头,转身又进了宫。 魏采邑身边的丫鬟扶她上了马车。 “王妃,您不要生气……”丫鬟在马车上劝道。 “哼,”魏采邑冷哼一声,“知道那贱人是什么身份么?” 丫鬟犹豫了一阵,才开口:“听说是廉将军家的庶女,王妃还未嫁入王府之时,就被王爷养在了别院里。” “哼!”魏采邑闻言怒摔了一个茶杯,“又是廉家的丫头,廉如意都败在我的手中,她一个庶女,还妄想跟我抢王爷么?” 丫鬟见王妃咬牙切齿,心中担忧,王爷此时会将外室接进府里,定是对那外室不一般的,王妃若贸然惩治,会不会惹得王爷不快呢?可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秉性,丫鬟也不敢劝阻。 住在香园的廉葭葭正悠闲的吃着丫鬟为她拨的蜜桔,她还不知王府真正的女主人正在回来的路上,在别院被关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呼吸到自由的空气,心情真是舒畅。 幸好自己聪明,在薛姨娘的提醒之下,把握时机,向贤王抛出一个能获取大笔财富的好主意,才换得贤王放自己出了别院,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堂入室。 虽然现在自己只是一个妾室,但前世自己连廉如意都不屑,今世难道会怕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魏采邑么? 贤王的一妻一妾还未见面,廉如意也已获知了廉葭葭进入王府的消息。 在薛姨娘与廉葭葭见面之后,廉葭葭就出了别院,进了王府。是薛姨娘帮了廉葭葭?还是廉葭葭用什么方法说服了慕容丘? 不管是哪种原因,这都是慕容丘的家务事,她现在没有闲情逸致去关注他的家务事,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她。 母亲的忌日就要到了。住池余才。 三年了,母亲离开自己,离开这个家三年了。 不知道母亲在天上过得好么?看到自己和姐姐长大了么?看到今世父亲没有扶正薛姨娘,没有让一个姨娘取她的位置而代之,会欣慰么? 将军府上下早早就开始准备。 廉如意决定今年母亲忌日,她要和姐姐一同去寺庙里为母亲祈福。 但在离开之前,她还是先去了一趟右相府。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 乱点鸳鸯谱 这次她来的时候,恰逢崔右相和荣氏都在府中。 廉如意认认真真的跪下来,给崔右相和荣氏磕了头,才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 “外公外婆,娘亲走了已经三年了,如意知道你们都想念娘亲,但逝者已逝,外公外婆一定要保重身体,切莫悲伤过度,让娘亲在天之灵能够放心。娘亲早逝,日后如意和姐姐会代替娘亲尽孝。”廉如意说道。 荣氏扭头抹泪,崔右相却看着远处愣愣出神。 三年了,他们的悦华已经走了三年了。 廉如意发现气氛被自己渲染的太过凝重,她来可不是为了让外公外婆伤心来的,便收拾心情,从小陶手中接过食盒,“外婆尝尝,这是我学着做的云片糕,以前听母亲说过,这种云片糕很难做好,是外婆娘家的传统小吃,不知我做得好不好。” “哼!”谁知崔右相闻言,却冷哼一声,别扭的转过脸去,像是闹起了脾气。 廉如意很是莫名,求助的看向荣氏。 荣氏到是掩嘴笑了起来,“你外公这是闹别扭了!云片糕可不是我娘家的小吃,是你外公老家的小吃呀!” 廉如意赶紧讨好的捧起一盘云片糕,捧到崔右相面前,“外公莫生气莫生气,您快尝尝,就当是如意给您赔礼了!” 崔右相哪里会为这一点小事真的生气,不过是自己受了冷落,在外孙女面前摆摆谱摆了。 现在挽回了面子,也不再板着脸,接过云片糕,点点头,“闻上去還行,卖相也不错,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是不是那个味道了!”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轻快起来,小陶眨巴着眼,佩服的看向自家小姐,她家小姐可真厉害,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的,在家里做云片糕的时候,还听小姐念叨着,是外祖父家乡的小吃呢! 待气氛松快,崔右相也不似以往,冷着脸对着外孙女。 廉如意便赖在右相府,陪着外祖父外祖母用过了午膳,三人一边啜饮着淡茶,一边聊着天。 廉如意突然放下茶盏,“不知外公与林太傅关系如何?” 崔右相捏着杯盖,略想了想,“林太傅秉性耿直,我与他也算忘年之交,怎么问起他来?” “呃……”廉如意顿了顿才又问道,“那外公可了解太傅嫡子林仕元林公子品性如何?” 崔右相微微一笑,放下茶盏,细看廉如意脸上虽有些少女问及男子的尴尬之色,却并无羞怯之意,便猜到她不是为自己打听的,“仕元不错,文武皆宜,沉稳大度,在他这个年纪,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难得他不似一般少年那般浮躁。” 廉如意早就从慕容御那里打听过林仕元的人品,此时又对崔右相提起,自然不是真的只为了打听下林仕元的品性如何,“哦,能的外公如此评价,定是错不了的!” 见外公闻言却不往下问了,只端起茶盏,默默喝茶。 廉如意知道这是外公傲娇的毛病又来了,便主动开口道:“要是这么好的少年便宜了别人家,岂不可惜?既然外公与林太傅交好,不妨便宜了咱们自家人吧?” “你这丫头,好不害臊!这种事情,是你这闺阁女子能议论的么?”荣氏佯怒道。 廉如意吐了吐舌头,“外婆好凶!原本林太傅已经去向爹爹提过此事,只是那时,没有经历后事波折,也不知爹爹如何回复。如今再提,却不好说了。” “什么后事波折?我崔某的外孙女,只有挑剔别人的,还能让别人挑剔了去?”崔右相不以为意的笑说。 廉如意轻叹一声,简单的说了在皇宫梅园,廉欣娉被人设计,被皇上相中,却得以逃离之事。又将自己对姐姐即将及笄,恐皇帝对姐姐念念不忘,会旧事重提的担心一并说了。 崔右相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此事不难,如果你爹爹当时并未回绝林太傅,便让他们私下换了庚帖,日后只需对皇上言明,婚事已定,便可。圣上乃明君,断不会为此事降罚,纵使心中有憾,也会渐渐揭过。” “那倘若爹爹已然拒绝林太傅呢?”廉如意急忙问道。 “此事你爹爹可已知晓?”崔右相问道。 廉如意点点头,事出第二天早上,天不亮,她就赶在爹爹上朝前告诉爹爹了。 崔右相点点头,“此事你若同你爹爹说,身份之上,略有不妥,还是我说与你爹爹吧!怎么说我也是欣娉的外公。” 自从母亲离世,外公已经很久没有搭理过爹爹了,这次为了姐姐的事,外公能答应的这么爽快,廉如意打心底还是很感激外公的。虽然她知道,爹爹其实是深爱着母亲的,外公可能对爹爹多有误解,如果能借此机会,化解了外公与爹爹间的误会,也是不错。 回到将军府,廉如意让春杏打点行装,过两日便要去往城外马鞍山上的普济寺去为母亲祈福了。 她正坐在窗边,为母亲抄写经文,小陶却悄悄凑了过来。 站在她身边看着她抄写经文,不走,也不说话。 廉如意抄完一遍,见小陶还在她身边站着,不禁放下了笔,看着小陶道:“你有话要说?” 小陶忙点了点头,“我有些疑惑,想问小姐,却又不知该不该问,所以就看着小姐写的经文,顺便让自己再想想。” “你能看懂经文么?”廉如意记得小陶似乎是不识字的。 小陶摇了摇头,“看不懂,所以到现在也没想好。” 廉如意摇头失笑,“那你还是说出来,让本小姐为你解惑吧。” 小陶闻言很是欣喜,却又贼头贼脑的左右看看,见旁的丫鬟都离得远,便压低的声音问道:“小姐今日去相府,大小姐知道么?” 廉如意一愣,没想到小陶会问这个,她摇了摇头,姐姐应当是不知道的吧,不过知道也无妨,自己也没打算瞒着姐姐呀。 “那小姐认识林公子么?”小陶又问道。 廉如意更是疑惑,小陶究竟要问什么?她和林公子算不上认识吧?便又摇了摇头。 “哦……”小陶迟疑道,“那小姐怎知大小姐和林公子是两情相悦呢?怎么就把两人撮合在一起呢?” 廉如意怎么也没想到,小陶竟会出此言,当时瞠目结舌的看着小陶。住池鸟划。 “奴婢,是不是说错话了?”小陶搓着手指,有些呐呐的问。 廉如意深吸一口气,道:“你没说错什么,只是此事莫要在对旁人言起。” 她对小陶很放心,所以在相府对外公提起此事时并未避开小陶。 如今却有些庆幸,自己当时对小陶的信任了。是啊,自己只想到事出紧急,躲过了皇上那关便可,加之以前见过林仕元看姐姐的目光,似是别有情义,姐姐也似对他不甚反感。便想当然的以为,林仕元就是姐姐今生良配了。 更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根深蒂固的想法,让她想当然的以为,自己只要综合考虑好了,打听好了对方人品德行,就是对姐姐好了。 可小陶的话却如同当头棒喝,让她换了个角度来想,姐姐的幸福自然是应当姐姐自己体会的,姐姐与林公子是否两情相悦,她并不知道呀!如此乱点鸳鸯谱,会不会导致姐姐重蹈前世覆辙,再次落得不幸? 不行,她要想个办法。前世已经愧对姐姐,今世岂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她随即收起经文,提笔写下一张字条,吹干墨迹之后,便交给寒梅,让她避人视线,送出府去。 再摊开经文,却一个字也写不下去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 为自己打算 慕容御正在于太子议事,他身边的小厮同光却在门口踱来踱去。慕容御眼角余光扫到同光,便知他是有事要秉。遂拱手向太子告罪,退出了太子书房。 “什么事?是廉二小姐有事?”慕容御有些紧张的看着同光。 同光嘿嘿一笑,“爷,您真是真机妙算呀!正是廉二小姐身边的丫鬟,寒梅姐姐送来的字条。” 同光双手递上字条,暗自偷乐的站在一边。他跟在四皇子身边很久了,四皇子不在京城的时候,他就在四皇子宫外的宅子里看家护院,四皇子一回京,他就伺候在四皇子身边。所以他对自家主子很是了解,若不是主子紧张的事情,他才不会在主子与太子议事的时候,赶着过来送信呢。坑丰团巴。 慕容御当即展开字条,见到那一行熟悉的字迹,心头一热。不过几日不见,竟像是隔了许久一样,思念深沉如海,真是恨不得现在就丢下一切去见她。 但看字条上约定的时间,是明日下午,他就焦急的不行。 若不是太子还在书房里等他,他哪还有耐心等到明日? 慕容御将字条仔细折好,揣进怀里,敲了敲同光的脑门儿,“你小子就嘴机灵。” 同光缩了缩脖子,腹诽道,奴才脑子也机灵呀,不然怎知道若是廉家二小姐的消息,就要第一时间送来呢! 慕容御转身回了太子书房,原本还欲推脱之事,迅速列条列框,给出太子可行之计,让太子都不禁赞叹的多看了他几眼。 是夜,廉如意正独自侧卧在软榻上看书,室内忽一阵风过,抬眼屋里便多了一个人。 廉如意对慕容御的突然出现已经见怪不怪了,“不是约了明日午后,在岳阳楼见么?怎么现在就来了?” 慕容御微微一笑,他如果说等不及明天,不知道会不会把她吓跑? “怕你有急事。 廉如意微微皱眉,“也不是很着急的事情,是我之前思虑不周。还记得我向你打听过林仕元的人品么?姐姐就快要及笄了,我担心皇上……所以我想,也许可以……” 廉如意说一半留一半,但知道前因后果的慕容御自然是听懂了。 “仕元是良人,可以信得过。”慕容御点点头,爽快的说道。 廉如意却更加迟疑,“他品性不错,就一定会是姐姐的良人么?我却是希望姐姐能嫁得悦的如意郎君的……” 慕容御表示理解的点头。 “所以我想,能不能让他们私下多些接触,也好看出他们是否合适?”廉如意艰难的把这句话说出口,便紧张的看着慕容御,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太过惊世骇俗?会不会觉得自己家教不严太过随便? 如果对方不是一直对她照顾有加,体贴入微的慕容御,这样的话,她是怎么也不会说出口的。 谁知慕容御却想都没想就爽快的点头,“需要我做什么?” “两天之后我和姐姐会去往普济寺为娘亲祈福,一直会住上半个月,到时爹爹会请主持将半个寺都空出来,省得寺中人员嘈杂,我想那个时候应该是让姐姐和林公子见面的好时候吧?”廉如意犹豫的说道,“这件事我不想让姐姐知道,只当他们是偶遇更好。” 慕容御闻言略点了点头,做思考状。 廉如意便不再说话,只静静看他。 “嗯,没问题,到时候我有办法带仕元去,你就安心吧。”慕容御笑着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多谢。” “你一直在为姐姐打算,就没有为自己打算过么?我记得,你明年也要及笄了吧?”慕容御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坐下,烛光之中看不出他问出这句话时,脸上的紧张和内心的忐忑。 廉如意一愣,既而笑道:“你怎知我没有为自己打算?” 慕容御立即扭头看她,目光灼灼。 廉如意却微微垂下头,淡淡的说道:“如今甚好,只是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谁知人心会不会变呢?” 慕容御仿佛听见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响亮,仿佛雷鼓一般,整个世界里,整个耳朵里都只剩下了自己的心狂跳的声响。 她的话,是自己所猜的意思么?她在说谁?是自己么?如今甚好?应该是指自己吧? 慕容御的指尖都开始兴奋又紧张的颤抖,“如意……”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变了调,隐含着期待和恐惧,期待她所指是他,却又怕不是…… 廉如意缓缓抬头,一双美目里映着烛光,全是他的倒影,“难道是我误解你了?你并无此意?” “不是不是,没有误解……我有此意,我有此意!”慕容御欢喜的几乎语无伦次。 他以为自己从不敢言明,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他打算一步步慢慢的接近她,融化了她的心,之后才能水到渠成的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原来,她是知道的,她知道他的心,她懂他的意。 是啊,她一向细心聪慧,怎会体察不到他的用心呢。 慕容御起身一步步走到廉如意身边,低下头来认真的看着她的双眼,“只愿此生唯不负你一人。” “那我便等着一年以后,你来提亲。”廉如意说出此话时,却没有一般闺阁女子的羞怯,虽然烛光之下,她也红了双颊。 慕容御直直的看着她,只觉此时的她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他甚至不敢再靠近一步,不敢触碰,恐亵渎了如此美好的她。 “不,我等不及一年了,明日我就要奏请父皇,请他赐婚,婚礼可以等到一年以后,可旨意却要现在就奏请下。”慕容御说道,“我自己的心,我有把握,可世事变迁,我怕这一年之内变故太多,如你姐姐那般波折,我等不起!” 廉如意皱眉,“明日不行,再怎么样,也要等到姐姐的事情已定之后再提。” 慕容御闻言,只好懊恼的答应下来,内心却激荡澎湃,片刻不停。 “时间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廉如意看了看慕容御道。 慕容御闻言点头,“照顾好自己,你姐姐之事,你且放心,我定将仕元带到。你……也等我。” 话音刚落,他就消失在房间里。越接近,就越不敢触碰,越想要得到,就越珍视。虽然她的心意,他也已明白,但还未将她娶过门,便更要小心翼翼,不能轻慢了她。 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廉如意独坐软榻之上,烛光影影绰绰,她的脸上却无悲无喜,平静无波。仿佛刚刚表明心意的不是自己,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姐姐的婚事都比她自己的更让她关注。 经历前世骗局,一片真心被辜负,最后落得胎死腹中一尸两命的下场以后,重生回来,她也对男女之情不再有期待。慕容御看她的眼神,为她做所的一切,她都懂,却无力付出真心来回应。她能做的,只是利用他的真心,换取一个有利的位置,继续报复前世背叛她的人。反正今世总要嫁人,与其嫁给一个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倒不如嫁给他。 慕容御因为兴奋而失眠的这**,廉如意仍旧睡了个好觉。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 小产 贤王正与容妃筹谋利用皇后派去伺候容妃的几位老嬷嬷报复一下皇后,所以他鲜少有精力去理会后院两个表面和睦,暗中却针锋相对的女人。 贤王后院起火,对廉如意来说,自然是喜闻乐见的,但这丝毫不会影响她和姐姐去往普济寺的脚步。 这天一大早,将军府一溜的马车就缓缓的向城外驶去。 廉葭葭自然也是廉家的女儿,不过她已出嫁,且又非崔氏的亲生女儿,她自然不记得崔氏的忌日。 这天早上,她也起的很早。因为她要去魏采邑身边立规矩。 一向自负的廉葭葭在魏采邑手里,是吃了亏的。魏采邑从宫中回到王府,立即叫人把廉葭葭唤道她面前,让她好好的在自己面前立了规矩。 廉葭葭虽然前世也是伏低做小的做了十几年的妾室,可那时的主母是她的好姐妹廉如意,自然对她多有照顾,从不真正拿妾室的身份来要求她,更不会在她面前摆主母的架子。所以廉葭葭痛恨的前世那所谓低人一头的妾室生活,实际来说,还是很滋润的。 魏采邑自然不会对她那么客气,就比如现在她每天要做的晨昏定省,早早的空着肚子赶来伺候主母,就是前世从未做过的。 当然她一开始不可能心甘情愿,魏采邑刚回到王府,她先是立了半天的规矩,终于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已经是饥肠辘辘,等着晚膳的她,却一直等到月亮高挂,也没见着一口热饭。廉葭葭忍着满腹怨气,问身边的奴婢怎么回事,伺候她的香儿却告诉她,是王妃的吩咐。 廉葭葭自然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人,能忍气吞声的立半日的规矩,已经是她忍耐的极限了,当即便冲进主院,找魏采邑理论。 魏采邑却不慌不忙的看着她说,晚膳她没有来伺候主母用膳,自然没饭吃,饿着肚子也是活该。 廉葭葭一听,就要闹。香儿都拦不住她,魏采邑却放任她闹,闹完了才淡淡的说道,对主母不敬,乃是大罪,立时让人按住她,命人掌嘴三十,打的她三天都只能吃些流食。 吃了亏的廉葭葭这才幡然醒悟,甚至有些怀念,前世廉如意做主母的日子。 可今生已非前世,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廉葭葭不是傻子,吃了亏,自然就会学乖。所以现在不需要魏采邑提醒,她就会在魏采邑还未起身时,就来到住院,等候在主卧之外,待魏采邑一醒,便进去伺候。 贤王更多的时候是歇在书房的,偏巧这天难能可贵的歇在了魏采邑这里。 魏采邑欣喜之情可想而知,可她的高兴没持续多久,就生了一肚子闷气。因为贤王刚刚起身,廉葭葭就进来伺候了。 见她看着贤王媚眼如丝,给贤王系腰带时,更是整个人都扑进了贤王怀里,魏采邑简直要咬碎一口银牙。 贤王和容妃有了计划,此日恰逢心情不错,于是早膳就陪着魏采邑一起用了。 以往每日都要求廉葭葭来伺候她用膳的魏采邑今天怎么看她怎么碍眼,“廉氏,今日不用你伺候,回香园去用膳吧。” 廉葭葭福了福,道:“这怎么好呢,服侍王爷王妃,本就是婢妾的职责呀,哪有王爷王妃要用膳,婢妾躲到一边的道理?王妃不是时常教导婢妾要知本分,守规矩么?” 魏采邑被她气的一噎,却见她已经拿了筷子站在一边,为贤王布菜。 贤王也没有多言。 魏采邑恐惹贤王不快,便也不敢多说了。 廉葭葭毕竟是在慕容丘身边呆了两辈子的人,对慕容丘的喜好,可以说了如指掌,所以她为贤王所布之菜,都是贤王最喜欢的。 魏采邑吃味,见那盘清亮的糯米藕廉葭葭从未碰过,便夹了一块儿放在贤王面前的盘中。“厨房这道菜做的不错,王爷尝尝?” 见廉葭葭夹了什么,贤王似乎都毫不犹豫吃掉的魏采邑,满以为贤王会给自己这个面子。 却见贤王碰都不碰那块糯米藕,更似乎是强忍着不快,才没将那块糯米藕给扔出盘子。 当着妾室,就丢了颜面的魏采邑心中委屈极了,鼻子一阵酸涩,但她强忍住落泪的冲动,再不敢给贤王夹菜了。 一顿早膳,吃的了无滋味。 倒是让一旁站着布菜的廉葭葭乐得不行,似乎不吃都高兴饱了。 待贤王出了门,魏采邑强撑起来的笑脸立即垮了下来。 “廉氏,昨日叫你背的《家规》可背熟了?” “回王妃,婢妾已经背熟了。”廉葭葭淡笑着福身道。 魏采邑冷哼一声,“第四条是什么?” 廉葭葭暗笑,她前世可是挤过高考独木桥的,背书背题那是家常便饭,一本小小的《家规》还不是手到擒来的? 无论魏采邑提到那一条,她倒真能对答如流。魏采邑脸色愈加阴沉。 魏采邑身边的丫鬟,在她耳边轻声劝道:“王妃何须与她计较,不过是个妾室,您与她置气不是自降身份么?且让她回去,别在这里碍您的眼,待闲来无事时,再唤她来便是。” 魏采邑想想也是,便让丫鬟打发廉葭葭回去。可这一早上受得气,也不是说咽下就能咽下的。 廉葭葭回到香园,看着家仆送来的冷饭,皆是早上贤王和王妃吃剩的饭菜,顿时倒了胃口,扑在桌子边干呕起来。 魏采邑欺人太甚!起了一大早空着肚子去伺候她,还整日的让人送她的口水饭来恶心自己!不过想到今天早上,魏采邑气的都要变了形的脸,心中还是颇有安慰的。 想到中午还要去伺候魏采邑用膳,空着肚子恐怕没有力气陪她折腾,她强忍着心中别扭,拿起筷子,可看到满桌冷饭,还是忍不住干呕起来。坑丰女号。 说来也奇怪了,其实这些饭菜都是用公筷夹入盘中的,虽是剩饭,却并不会真的沾上谁的口水。且自己也已经吃了好几天了,虽然心中别扭,可也不见有今天这么大反应呀? 该不会是…… 想到某种可能,廉葭葭顿时紧张又欣喜起来,她两手轻轻落在小腹上,小心的向外看去,见香儿此时并不在门口,自己刚刚干呕的样子应当是没人发现吧?现在她谁也不信,谁知道香儿会不会被魏采邑收买呢?如果她能在魏采邑之前诞下儿子,那她在王府的地位也自然会水涨船高。 只是现在即便是真的怀孕,恐怕也时日尚短,在胎相稳固之前,决不能让魏采邑知道。 就在廉葭葭打定主意的时候,香儿却从外面走了进来。 “姨娘,您吃过了么?早上起的太早,不如现在再躺下来歇一会儿吧?”香儿来到她身边,见她脸色不太好,“姨娘这是怎么了?怎的脸色如此苍白呢?是哪里不舒服了么?不如禀告王妃,请府医过来瞧瞧吧?” 廉葭葭一听,赶紧摇头,“不用不用,我可能是早上起的太猛了,有些头晕而已,躺一下就好了。我吃好了,你把饭撤下去吧。” 见香儿犹疑的撤下饭菜,廉葭葭起身来到**边躺下。 怀孕是件漫长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就有结果的,这么长的时间里,万一魏采邑对她动点手脚,那是防不胜防,早知如此,她还不如呆在王爷的别院里,等孩子生下来,再回府。可如今已经回来,再想回去是不可能了。 如今,该怎么办呢? 廉葭葭还没想出办法,皇宫里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慎嫔小产了,还是在容妃的崇禧宫里。 胎儿还未成形,血流了满地,偌大的崇禧宫似乎都充斥着浓浓的血腥气。 容妃脸上的上不过刚刚结痂,她狰狞嘶吼着自己是无辜的,是遭人陷害,几乎要把脸上的新痂撕破。 皇上和皇后娘娘都赶到了崇禧宫,崇禧宫的宫人跪了一地,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 麝香 压抑的气氛,扑鼻的血腥气,以及侧殿里时不时传来太医及医女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让崇禧宫每个人心里都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出气都不敢大声。 “富嬷嬷,你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皇帝板着脸开口道。 虽然他已经有不少儿子,还有两个女儿,但这年头儿,还真没人嫌自己孩子多的。更何况慎嫔正得圣**,昨日他才刚刚得知慎嫔怀孕,昨日夜里还搂着慎嫔娇小的肩膀,与她畅想这是儿子还是女儿,会像谁多一点呢。谁曾想,刚过了几个时辰,自己心怀期待的孩子,就变成了一滩血水,失去了! 被皇帝点了名的富嬷嬷磕了头,才答道,“回禀圣上,慎嫔今日来看望容妃,容妃娘娘今日早期时心情还很好,可不知怎的两位娘娘正聊着,就忽然起了争执,容妃娘娘大发雷霆,奴婢们当时都守在殿外,等奴婢们听到动静,进得殿内时……已然见到慎嫔娘娘倒地不起,血流满地了……” “是慎嫔这贱人害我!皇上,臣妾根本不知慎嫔怀孕,怎会要害她腹中孩子?那是皇嗣,是皇上的骨血,臣妾深爱圣上,怎会对皇上的骨血下此毒手?皇上,您要相信臣妾呀!”容妃跪在地上,泪流不断,咸涩的眼泪划过脸上的伤疤,钻心的疼,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眼泪不止。 “照你这么说,是慎嫔拿她肚子里的孩子来陷害你?是她故意小产的?就是为了--诬陷于你?”皇上微扬的声调,明显带着不信的意味,昨天晚上慎嫔还窝在他的怀里,满脸幸福的和他一次畅想未来孩子的样子,两个人甚至还专门找来了纸笔,一起勾画想象中孩子的样子,当然画着画着就画到**上去了……甚至当他忍不住想要临幸慎嫔的时候,慎嫔还坚决的拒绝了他,说孩子月份太小,她要为孩子着想,只能委屈皇上了。 那样一个为了保护孩子,甚至不惜拒绝于他的人,怎么可能为了陷害别人,就亲手将自己的孩子给葬送了呢? 容妃抬头,震惊的看着皇上,“皇上,您这么问,是已经决定不相信臣妾了么?是已经在心中定了臣妾的罪了么?” 皇上看到容妃那张残破结痂,甚至有些地方新痂撕裂,透出鲜肉的狰狞可怖的脸,忍不住别开视线。 容妃冷笑:“臣妾真的没有害慎嫔,虽然臣妾平日与慎嫔性格不合,但……” “皇上……”容妃正当解释之时,外面却跌跌撞撞的冲进一个神色仓惶的宫人,冲进殿内,噗通跪了下来。 “什么事如此惊慌?”皇上不悦的问道。 “回禀皇上,在容妃的寝殿香炉之内,发现了麝香。”那宫人哆哆嗦嗦的说道。 皇上闻言,立时惊住,再看向容妃时,眼中愤怒恨不得立时将她撕掉。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皇上随手拿起身边的茶盏,向容妃脸上砸去。 哗啦--一声,轻薄的骨瓷被砸得粉碎,皇上这一砸,是灌了力气的。 容妃的额角,顿时血流如注。她却跪得笔直,僵硬着脊背,纹丝不动,任脸上身上滴上鲜红的血。 “皇上,臣妾说了,臣妾事先并不知道慎嫔怀孕之事,麝香有损女子身体,宫中禁用,臣妾怎会在自己宫中用麝香?求皇上明察,还臣妾清白。” 也许是容妃满脸的血触动了皇上,也许是容妃坚定的语气使皇上不再先入为主。 “让太医先为容妃止血。”皇上发了话,容妃身边的嬷嬷立即起身将容妃扶向侧殿,又有宫女从侧殿照顾慎嫔的太医中,请来一位,为容妃止血。 冷眼看着这一幕,一直没有说话的皇后,此时却说道:“那这麝香究竟从何而来?” 跪在大殿外沿,靠近门口的一个小宫女,却抖如筛糠。 皇帝眼尖,抬手指了指那个宫女,“把她带过来。” 两名宫人将那宫女架到了前排,小宫女埋头跪着,强作镇定,却止不住浑身颤抖。坑丰妖技。 “你不是御药房的宫女么,怎么会在这儿?”皇后身边的方嬷嬷一眼认出了小宫女。 小宫女叩首,颤声道:“奴婢正是御药房宫女……今日来给容妃娘娘送药,事出之际,奴婢正好还在崇禧宫,便被带来大殿听审。” “那你怎会如此慌乱?”方嬷嬷看了看皇上的脸色,追问道。 “奴婢……奴婢……从未见过皇上皇后娘娘……第一次得见天颜,心中惶恐……”小宫女吞吞吐吐的解释道。 “你说给你是来给容妃送药的?”皇上突然问道。 “回禀圣上,正是。”小宫女又磕了头。 “禀圣上,容妃娘娘所用之药,都是由胡太医配好亲自送来的,奴婢没有见过这个小宫女!”伺候在容妃身边的一位老嬷嬷突然说道。 那小宫女抖的更厉害了,几乎跪立不住。 “说,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圣上沉声质问那小宫女。 也不见皇上音量提高,却忽觉一阵威压,殿中所跪众人都禁不住颤抖起来。 那小宫女更是不堪压力,软倒在地,泪眼迷蒙,“奴婢……奴婢……是来给容妃娘娘送麝香的……”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殿上所跪之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你说什么?!”皇上的声音,已经不能用震怒来形容了。 那小宫女却是软在地上,如一滩烂泥,眼泪不止,一言不发。 圣上怒急反笑,“既然你说你是来给容妃送药的,那这崇禧宫定有人要接了你的药。你若能指出,崇禧宫是谁接了你的药,朕便饶你不死,你若不招,即刻送入慎刑司,待受尽了苦头,不怕你不招!” 那小宫女颤颤抖抖的抬头,微微扫视身边几人,哆哆嗦嗦的指着跪在他身旁的嬷嬷说道,“就是这位嬷嬷。” 那位嬷嬷立即以头触地,“皇上圣明,奴婢今早是从这宫女手中接了一包草药,但绝对不是麝香呀!” 小宫女一边哭着一边颤声说道:“奴婢不敢欺瞒皇上,是方嬷嬷昨日夜间找到奴婢,给了奴婢一块金子,让奴婢偷了御药房的麝香,今日一早将麝香交给崇禧宫的富嬷嬷,剩下的事情就不用奴婢管了……至于这麝香是要做什么用的,奴婢真的不知道啊……奴婢见钱眼开,奴婢有罪,但奴婢真的不知道会害了皇嗣啊……奴婢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谋害皇嗣啊……” 皇后闻言讶异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宫女,随即收敛神色起身走下座位,跪倒在一排排宫人之前。 皇后娘娘身边的方嬷嬷也跟着皇后跪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 闭宫 “皇上,方嬷嬷是臣妾身边之人,臣妾的为人,皇上应当是知晓的,这种伤天害理谋害皇嗣的事情,臣妾是绝对做不出来的。给力”皇后冷静的陈述道,似乎刚刚被人攀诬完全不能影响她上位者的气势。虽是跪着,却仍有华光笼罩一般。 皇上看了看皇后,眼中没有丝毫的怀疑之色,但他并未立即就让皇后起身,而是转向了富嬷嬷,“富嬷嬷,既然这小宫女说,将麝香交给了你,你也说,从小宫女手中接过了草药,现下那包草药又在何处?” 富嬷嬷回道:“小宫女送来草药,说是御药房所配草药熏香,待天气再暖和一些的时候,熏了草药可防蚊虫。奴婢就将那包药收进库房了。” “来人,带富嬷嬷去取药来。”皇上吩咐道。 立即有两名宫人跟着富嬷嬷去往崇禧宫的库房。 容妃此时恰好刚刚包扎好,被宫人搀扶着,走回正殿。 见富嬷嬷被人带走,她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旋即即逝。 待她走入殿中,却见皇后也跪在地上,眼中露出惊讶之色,“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皇后闻言并未抬头,也未解释。 倒是皇帝开口道:“扶容妃一旁坐了吧,既是受了伤,且无需跪着了。”坑丰沟巴。 容妃心中窃喜,脸上却不动声色,被人扶着在一旁坐了,侧过脸去,只将自己并未烧伤的那半张脸对着皇帝。 富嬷嬷很快被人带了回来,和她一起回来的宫人,却没能带回她所说的药包。 “怎么回事?”皇上问道。 “回禀圣上,没有找到富嬷嬷所说的药包。”宫人跪地答道。 富嬷嬷也跪在地上,“皇上,奴婢今日拿了药包之后,确已将药包收在库房,为何会不见了,奴婢并不知晓。” 富嬷嬷言辞恳切,但脸上并不见惊慌之色。 倒是那小宫女更为急切,“本就没有什么药包,是很小的一块麝香,奴婢用了一块白色的绸布所包,交予了这位嬷嬷的。” 富嬷嬷看了那小宫女一眼,却并不着急辩解。 皇上问道:“可有人见到你去往库房放药包?” “看管库房的李嬷嬷和欣兰都知道。给力”富嬷嬷答道。 李嬷嬷和欣兰都在殿中,闻言立即回道:“回禀圣上,确有此事。” “今日除了富嬷嬷还有谁去过库房?”皇上见攀扯众多,脸色渐冷。 “回圣上,夕月姑姑也到了库房,说是容妃娘娘要请一尊玉佛。”李嬷嬷回道。 “皇上,”容妃在一旁突然开口,“是臣妾叫夕月去的,那玉佛还是前年圣上赐给臣妾的,臣妾最近总是莫名的心浮气躁,想要请出玉佛,每日多诵经念佛,好平静心绪。” 见皇上看向自己,容妃便侧过脸看着夕月,“去将玉佛请来。” “不用了。”皇上却移开视线,叹了口气,将手伸向跪在地上的皇后,“皇后起身吧,朕从未怀疑过你。” 容妃当即色变。 皇上神色清冷,却没有看向容妃。 “爱妃的意思朕明白了,你演这一出戏,就是想告诉朕,往你屋内香炉里混入麝香的是富嬷嬷,而富嬷嬷是受了皇后的授意,也就是皇后想要害你以及慎嫔腹中的孩子,是么?”皇上口气很淡,却在大殿之中回响,一声声回声,反复撞击在众人的心头。 容妃默默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皇上,也顾不得侧过脸,以遮掩自己受伤的面颊了,“圣上此话何意?” “爱妃棋错一步,富嬷嬷又怎会听命于皇后呢?”皇上牵着皇后的手,一步步向殿外走去,经过容妃身边时,皇上才转过脸来,看着她说道,“富嬷嬷是朕的人,一向只听命于朕。皇后派人来伺候你之前,特地跪在朕面前,说担心自己派来的人不够尽心尽力,求朕能亲自指派人来伺候你。所以,朕挑了富嬷嬷等几位忠心耿耿的老嬷嬷。容妃,你容貌尽毁,朕不嫌弃你,你双手无法再弹琴,朕也不嫌弃你,若你的心仍旧和当初刚跟着朕的时候一样纯美,朕也会一如既往的待你……可为何,你会变得如此心狠手辣?你的心比你的脸更让人厌恶,让人恐惧!” 皇上说完,与皇后一起大步向殿外走去,似乎再在这里多呆上一瞬,都使他无法忍耐,无比厌恶一般。 容妃呆愣当场,无法回神。 “关闭崇禧宫,从即日起,崇禧宫任何人不得进出。”这是容妃听到的皇上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也是最让她绝望的一句话。 “关闭崇禧宫……关闭崇禧宫……” 皇上居然要关闭崇禧宫……任何人不得进出……皇上是要将她幽禁在崇禧宫里么?这和将她打入冷宫有什么分别? “娘娘……”夕月上前来搀扶容妃。 却被容妃一巴掌扇倒在地,“滚--” “都给我滚--他不信我,我做了那么多他都不信我!他相信皇后!皇后甚至什么都没说,他就那么相信她!他相信富嬷嬷,他甚至相信一个奴婢都不相信我!他说我丑陋!说我让人厌恶!说我让人恐惧!哈哈哈,他以为皇后是好人么?他以为皇后就是纯善的么?皇后只是会装腔作势而已!如果皇后真有那么好,我的手就不会受伤,我的脸就不会被烧伤,皇后才是最狠的人呀……他被蒙骗了还不自知呢……” 能离开的人都离开了,在被闭宫的崇禧宫里待着,是没有前途的。 唯有少数贴身伺候容妃的宫人留了下来。 空空荡荡的崇禧宫里,回荡着容妃凄凉嘶哑的声音,她几近癫狂的笑声,让人心底发凉。却没有人敢上前相劝,连她最**信的夕月都捂着脸退出了正殿。 “什么?”贤王听闻身边小厮的禀报,豁然起身,“本王要去求见父皇,他怎么能如此对待母妃!” 贤王身边的小厮冯毅却拉住了贤王,“王爷,您先冷静下来,皇上刚失去一个子嗣,正在盛怒之中,您这样子去,定会惹得皇上不快,救不了容妃娘娘,说不定还会再触怒皇上,降罚与您,到时候,谁再为容妃娘娘求情呢?” 贤王甩开冯毅,眉头紧锁,却是止住了向外冲的脚步。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心中想的却是,母妃还受着伤,父皇怎么狠心至此!他定要将母妃救出! 待心跳稍稍平复,情绪也不似刚才那么失控,他才大步走了出去。 冯毅也紧皱着眉头,跟了上去。 贤王午膳并未回府,廉葭葭自然还要去伺候魏采邑用膳,她怕自己到时候会露出什么早孕的反应,让魏采邑起疑,心中很是紧张。更何况贤王此时不在府中,府中大部分人都听命魏采邑,万一让她看出什么,趁着贤王不在,对自己动什么手脚,自己不就太吃亏了么! 廉葭葭心中忐忑不安的来到主院,见到魏采邑,看她脸上还带着不愉之色,心思一转,噗通就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魏采邑一愣。 “王妃,婢妾不懂事,婢妾回去反思了一上午,终于明白,王妃与婢妾,实乃云泥之别,今日早晨,婢妾没有眼色,故意夹在王妃与王爷之间,妄图博王爷多看婢妾一眼,是婢妾没有自知之明,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惹了王妃不快。”廉葭葭说的情真意切,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求王妃大人大量,不与婢妾计较,饶了婢妾这次。婢妾日后定会尽心尽力的服侍王妃。学好规矩,不惹王妃不快。” 说完,还郑重其事的给魏采邑磕了头。 魏采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廉葭葭,很是惊异,不过她的话听起来倒是不错,“你若真能如你所说,我也不是那斤斤计较之人,定不会为难与你,都是伺候王爷的,只要王爷心中高兴,我也不至于会容不下你。妾室嘛,不过是个玩意儿而已,我还真能自降身份的和你攀比?” 廉葭葭心中咬牙切齿,脸上却露出感激的表情,“王妃大人不记小人过,婢妾感激不尽,日后定好好服侍王妃,不再王爷面前碍眼。” 魏采邑点点头,笑道:“你毕竟是廉将军家的女儿,我见你以前也骄横的不行,怎么就突然想到这些?你这脸变得够快的?” 廉葭葭流着眼泪道:“婢妾记得早上退下时,王妃脸上表情不愉,如今时至中午,王妃仍不露笑颜,婢妾……婢妾心中惶恐,恐有甚错处,再惹王妃不快……” “有话直说!”魏采邑见她吞吞吐吐的,不耐烦道。 “婢妾恐王妃不快,再请上家法……”廉葭葭将眼一闭,心一横,说道。 魏采邑及身边丫鬟都不禁扑哧笑了出来,就是怕疼嘛!看来那天张嘴三十,是把她给打怕了! 怕疼就好,有的怕,就好拿捏,就怕有些人记吃不记打。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 心上人 廉欣娉和廉如意经过大半日的奔波,午膳也是在马车上简单的吃了一些点心,终于在下午赶到了普济寺。 廉将军已经提前和普济寺的主持搭好了招呼,所以她们的马车一到,立即有僧人前来迎接。普济寺是离京城最近的一座大寺,经常会接待京中贵人,所以他们有专门隔出来的大半个寺院的地方,都是专门接待这些富贵人家的女眷用的。平常的香客是不能接近的。 廉欣娉和廉如意直接被僧人迎进了风景如画的普济寺后面的寺院。 廉如意打量着这寺院,竟有种想笑的冲动,不是说佛前众生平等么,怎么这专门接待贵人的寺院看起来就更加精美富丽堂皇,而前面受百姓香火的寺院则平常的多呢? 廉如意身边的一位僧人似乎感受到她想法,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道:“女施主,这后院常有贵人来住,也有不少心善的贵人来翻修后院。而前院香客众多,损耗更快,但若想要翻修,就要闭寺,恐这些善男信女心有烦忧无处诉说,所以前院是每两年修缮一次。今年已经到了该修缮的时候,带下月月初便会闭寺修缮。” 廉如意闻言,饶有兴趣的看着眼那位僧人,见他还是一位少年,不过十几岁的年纪,竟能如此洞察人心,自己不过多打量了一眼这前后院之差,他竟能体察自己心中所想,“原来如此,多谢小师傅解惑。” 那小师傅双手合十,微微躬身一拜,不再多言。 僧侣们将姐妹二人带到厢房,便安安静静的离开了。 廉欣娉不是第一次来这里长处,对此处也甚是了解,便带着妹妹私下走走,也留些时间给丫鬟们收拾房间。 “后山有片桃林,不过现在这时节桃花已经落了,桃子也还没长成,没什么好看的,你要去走走么?”廉欣娉一边慢慢的走着,一边征求着妹妹的意见。 “姐姐带我随便走走吧,我对这里不了解,去哪里都行。”廉如意心中所想却是,现在最好把寺院周围的环境都熟悉一下,这样日后也好安排姐姐和林公子偶遇。 姐妹二人都不曾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熟人。而且这两位熟人又将对廉如意安排姐姐偶遇良人的计划产生影响。 廉欣娉见妹妹似乎对寺中环境十分有兴趣,便带着她走走停停,一边走着,一边介绍。 普济寺地方很大,整个寺院几乎圈了小半个山坡。 从她们住的厢房出来,沿着鹅卵石小道走上一阵子,就是一片枫树林,不过这时候的枫树还是嫩绿的颜色,要到金秋时节,这里一片火红之色,才美不胜收。 沿着小道,穿过枫树林,有一条浅浅的溪水川流而过,溪水之上架着一座月牙桥。 “你别看着溪水很浅,若到了雨季,也能变成一条不小的河呢。”廉欣娉解释道。坑司吐亡。 小溪对面是一片竹林,斑斓的凤尾竹在微风吹拂之下,发出沙沙声,像女子幽怨的抽泣。廉如意皱了皱眉,这地方不好,美则美矣,意境不符。 廉欣娉却带着她走上了月牙桥,“这竹林没多远的,穿过竹林,后面有一棵几百年的菩提树,要四人合抱才能抱的住呢!” 廉如意点点头,随姐姐走过月牙桥,却在这时,从竹林里走出两位小姐,四人一见面,都有些讶异。 大概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对方吧。 “岳小姐,宋小姐。”廉欣娉年长,却先打了招呼。 廉如意也微笑着对两人点头示意。 “欣娉姐姐!”宋蓉儿立即跳起来,激动的拉着廉欣娉的手,不过她也知道廉如意能一起出现在在这里,应该是和廉欣娉已经和好了,便扭过头也冲廉如意打了招呼,“廉二小姐!” 她身后的岳姚琦也款步走上前来,“廉大小姐,廉二小姐。” “欣娉姐姐,你们怎么也来了?原本我和姚琦打算今日就走呢,你来了我就不走了!”宋蓉儿一见到廉欣娉,就笑的眉眼弯弯,攀着廉欣娉的胳膊,倒把廉如意这嫡亲的妹子给挤到一边去了。 好在廉如意也不会为这一点小事和她计较。 僧人并没有告诉她们寺中后院里还住着别人,她以为只有她和姐姐两位香客呢。如今突然遇到了她们两人,看着宋蓉儿的架势,还真打算缠着姐姐,不走了?那她还有机会给姐姐安排偶遇么? 廉如意看着宋蓉儿粘着廉欣娉的样子,微微有些头痛。 “廉二小姐,多日不见,你和欣娉姐姐似乎已经和好如初了?”岳姚琦见宋蓉儿只对廉欣娉一个人热情,怕冷落了廉如意,惹她尴尬,便主动落后两步,走在廉如意身侧,“亲姐妹,哪有隔夜的仇。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们,有个姐妹陪着,有心里话有人可说。不像我家里,不是哥哥就是弟弟,跟他们都没什么话可说。” 廉如意笑着点头,“以前年纪小不懂事,如今才觉出有姐妹相伴的好处来。以前做了许多荒唐事,幸有姐姐不与我计较。岳小姐也不必太过遗憾,毕竟宋小姐与你要好,能时常聚在一起,也如同姐妹一般。” 岳姚琦笑着点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你们已经在这里住了几日了?”廉如意最关心的是她们是不是真的还要再住上几日? 岳姚琦说道:“已经住了两日了,用了午膳,丫鬟们正在收拾东西,我和蓉儿便随便走走,正打算回去,不想正遇上你们。看蓉儿的意思,是想要再住上几日了!” 还真的要再住几日啊!廉如意看着前面的宋蓉儿就觉一阵头痛。 “不知你们要住几日?”岳姚琦问道。 “这月二十是我母亲的忌日,我和姐姐打算在寺里住上半个月,为母亲诵经念佛,以求母亲在天之灵可以安息。”廉如意沉声说道。 岳姚琦一愣,“你们一片孝心,廉夫人在天有灵,一定可以看到的。” 这个话题沉重了些,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倒是前面宋蓉儿的声音在两人这一阵沉默中,传了过来,“欣娉姐姐,你知道心动的感觉么?我觉得,我看到他时那种感觉,就是心动的感觉,他就是我的心上人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 来不及了 听闻宋蓉儿此言,后面并排走的两人都愣住了。 廉如意倒是没想到,宋蓉儿如此率直泼辣,这种话都往外说的?不过想想她对姐姐的喜欢崇拜的程度,这种话,说给姐姐听,也不奇怪。大概她是太激动,没控制好音量,才让自己也意外的听到了吧。 岳姚琦倒是一阵尴尬,此时再去提醒宋蓉儿,反而让大家都不好看,便笑着对廉如意说道:“蓉儿就是心直口快的人,她在家中只有一个嫡亲的哥哥,也无姐妹,她是把欣娉姐姐当自己亲姐姐的。” 廉如意点点头,“嗯,我知道,哦,对了,我很久没来过这里了,上次来,还是母亲没走的时候,和母亲一起在这里住了两日,这里的斋菜好吃么?” 岳姚琦见廉如意主动岔开话题,脸上的尴尬也减了几分,“好吃呀,这里的斋菜最是有名了!我和蓉儿这次来这里小住,就是冲着这里的斋菜来的!” 岳姚琦说完便掩嘴而笑,像是不好意思暴露了她和宋蓉儿的吃货本质。 “既然你们来了,我们便多住上几日,也好把这里的斋菜再吃个够!”岳姚琦笑着说。 廉如意也跟着点点头,心里却郁闷起来,只是她现在人在城外,再通知慕容御不要带林公子来,恐怕也来不及了吧? 四位小姐在寺中闲逛,都没带着丫鬟,所以当她们回到厢房的时候,廉家姐妹二人的屋子倒是收拾好,可以住下了。宋蓉儿和岳姚琦的屋子却是连铺盖卷都给搬到马车上了。 “再搬下来嘛,正好之前的房间里欣娉姐姐的房间太远,我要住欣娉姐姐旁边的房间,姚琦,你不要和我抢哦!”宋蓉儿撒娇道。 虽然宋蓉儿和岳姚琦年纪一般大,可岳姚琦稳重内敛,看上去倒是比宋蓉儿年长不少。 岳姚琦笑着点头,“依你,我便住在如意旁边的厢房里吧。 聊了一下午,岳姚琦对廉如意的称呼已经从“廉二小姐”变成了“如意”,廉如意自然也没什么不高兴,岳姚琦的性格,她还是很欣赏的,沉着稳重,举止有度。 就这么着,宋蓉儿和岳姚琦又住了下来,两人只派了家丁回去送信,告诉家里人,要在寺里再住上几日,归期不定。 廉如意真心的郁闷了,这一个“归期不定”是彻底的把她的计划给打乱了嘛! 当晚,她正在自己的厢房内犹豫,要不要连夜让人送信回京,告诉慕容御不要来了的时候,慕容御却已经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里。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廉如意压低的声音问道。现在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这寺中的厢房隔音效果也不知怎样呢,岳姚琦可就住在她的隔壁。 “刚到不久,我们住在隔壁的院子,倒是比在京城离得更近了。”慕容御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廉如意,目光灼热的让廉如意都只能别开了视线。 “你们?林公子也来了么?”廉如意问道。 慕容御点点头,“你交代的事情,我完不成怎好来见你?” 廉如意闻言,却是叹了口气。 “怎么了?”慕容御见她不悦,便小翼上前,师父说过,女人翻脸比翻书快,自己可要精心着点儿,这才博了佳人好感,可别再惹了佳人不高兴才好。 “我原以为,这个时节来寺里的小住的人不多,不想却遇见了熟人,原本她们都要走了,唉……谁知遇见姐姐,却非要再住下来……倘若宋蓉儿一天到晚的跟着姐姐,还安排什么偶遇呀,干脆开个茶诗会得了!”廉如意抱怨道。 她自己不曾发觉,她在慕容御面前表露了自从重生回来,从不曾在人前表露过的真性情,嘟着嘴,轻声抱怨,一副任性的小女儿态。 慕容御甚至看直了眼。她粉嫩的唇,波光潋滟的美目,姣美的脸颊,无不吸引他的视线,他听到自己的心又擂起了鼓。 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想将她娶回家中,娶回去好好藏起来,藏起她的美丽,藏起她的聪慧,不让任何人发现! “要不,你们还回去吧?”廉如意转过脸来,看着神情呆滞的慕容御说道。坑司纵血。 慕容御立即别开视线,他怕自己和她对望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轻浮的举动,“没关系,等几日再看看,她们总不会一直赖着不走吧。” 他怎么能回去,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和她距离如此近的机会,好不容易在太子那里告了假,来都来了,还能把她一个人撇在这里?就算是人回去了,心也会被丢在这里的。 廉如意也点点头,她们在这里住上半个月是为了给母亲诵经,有正当理由的。那两个丫头跑出来,恐怕只是在家里呆闷了,想出来玩儿的吧?她们的家人总不至于真的由着她们在外面住上十天半个月的吧? 也许,还是有机会的。 第二日,廉如意起了个大早,换了个环境,昨晚她倒也睡的很好,也许是因为仍然是家中睡惯了的被褥枕头,让她有种熟悉温暖的感觉,所以没有择铺吧。 像她们这样的小姐出门在外,丫鬟们都会准备上在家里用惯的东西,以免换了生地方,主子睡不好觉。 可丫鬟们自然没有这种待遇,看着云溪发青的眼眶,廉如意不禁唏嘘不已,就连昨晚上值夜的春杏和寒梅也没她那么惨不忍睹。 小陶却是生龙活虎的,一点没有疲惫之态。 “好了,云溪,你也随寒梅和春杏去休息吧,让小陶跟着我就行了。”廉如意不忍心看她那眼皮打架,有哈欠忍着不敢打的样子,吩咐道。 “小姐,奴婢没事……”云溪自然不肯。 “云溪姐,你就去休息吧,小姐是心疼你,小姐身边还有我呢,放心吧!”小陶也跟着劝道。 云溪也知自己状态实在是差,便福了福身,“那你可仔细点,有什么事吩咐别人去做,小姐身边不能离了人的。” 小陶连连点头,“去吧去吧,放心啦,我都知道。” 小陶的规矩可是云嬷嬷亲自教的,自然是不差的。 廉如意站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普济寺从山脚开始建,她们所住这后院,已经处在了半山腰,春日清晨,山上的空气清新湿润,让人顿觉心情大好。 廉如意带着小陶,正打算去往正殿,便看见廉欣娉也已经起身。 “姐姐,起得好早!昨晚睡得好么?”廉如意上前问道。 廉欣娉点点头,“还好,走吧,寺里的钟已经敲过几遍了。” 廉如意侧耳,其实钟离她们这个院子很远的,就是怕影响住在这里的贵人们休息,看来姐姐并没有睡的很踏实。 见廉欣娉已经向院子外走去,廉如意也提步跟上。 姐妹两人俸了香,便去侧殿抄写经文。抄了一早上,已经饥肠辘辘的时候,才有僧人来请她们去吃斋饭。 真不知道那些一起来就开始练功,也和她们一样要到太阳升起才能吃早饭的武僧是怎么扛下来的? 廉如意偷偷揉着饿扁的肚子,跟着姐姐向吃饭的地方走去。 却意外的在这里遇见了林仕元。 和林仕元站在一起的还有宋蓉儿和岳姚琦。 这是怎么回事?廉如意登时愣住。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 哭泣的女子 再看宋蓉儿看着林仕元时,那含羞带怯春波流转的眼神,廉如意心头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宋蓉儿昨天突然而来的一句“心上人”,该不会……该不会那么巧的指的就是……林仕元吧? 廉如意立即转眼去看廉欣娉的脸色,却见廉欣娉双目间眉头微蹙,神色倒无太大波动,缓步走上前去。 “廉大小姐,廉二小姐。”林仕元最先看到姐妹二人,立即施礼道。 姐妹二人也还了礼。 “欣娉姐姐,这位是林公子。”宋蓉儿看着林仕元,视线都快黏在林仕元身上移不开了。 “宋小姐和林公子很相熟吗?”廉如意问道。 “啊,我们……” “谈不上相熟,只是认识而已。”林仕元急切的解释道,视线从廉欣娉脸上掠过。 宋蓉儿低下头,可却藏不住她已经脸红到耳根的窘态。 “咱们还是别站在这里了,再站下去,斋饭都要凉了。”廉欣娉说罢,转身向膳堂走去。 宋蓉儿这次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挽着廉欣娉的手,跟着廉欣娉走在前面,而是故意落在最后,靠近跟在后面的林仕元。 林仕元见状,顿住脚步,抬眼看了看前面几人,叹了口气,冲一旁的小和尚说道:“麻烦师傅把斋饭送到我的房间来吧。” 言毕,也不看宋蓉儿一眼,便转身离开。 竖着耳朵听身后动静的宋蓉儿立即转过身,却只看见了林仕元离开的背影。 她懊恼的跺了跺脚,快步追上前面的廉欣娉。 廉如意没有想到会在寺里遇上这一幕,遇见宋蓉儿和岳姚琦已经在她意料之外了,如今看来,让她意外的还不止这些,这宋蓉儿对林仕元定是有心思的,只是林仕元看起来不是很有意的样子? 不过男人,大多表面一套心里一套,姐姐如果嫁给他,那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 看来林仕元尚需考量啊! 廉如意这么想着,一顿早饭吃的索然无味。 吃过了早饭,她和姐姐还要去大雄宝殿的偏殿去为母亲抄写经文,宋蓉儿和岳姚琦却觉得无趣。况且看着宋蓉儿乱转的眼神儿,就知道她定是另有打算。 廉如意顿觉烦躁,倒是廉欣娉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安之若素的向偏殿走去。 “你不去么?”廉欣娉见廉如意望着宋蓉儿和岳姚琦离开的方向,没有跟上来,便停下脚步问道。 以前每次她来到寺里为母亲抄写经书的时候,妹妹从不同行的,想来也是,妹妹性子急躁,抄写佛经枯燥无味,自己以前还坐不住呢,若不是为了磨练自己的性子,恐怕也是坚持不下来的。 “你去四下走走转转吧,心意到了就好,母亲会知道的。”廉欣娉很是体贴的说道。 廉如意知道姐姐是误会自己想去玩儿了,便摇了摇头道,“我还是和姐姐一起吧。” 她来普济寺一是真的想在三年之期,做一些什么,缅怀一下母亲,二是想要为姐姐安排偶遇林公子的机会。既然现在不是偶遇的时机,那她一个人有什么好转的,还不如安心抄一抄佛经呢。坑司边弟。 姐妹两人在偏殿坐了下来。 廉欣娉看着廉如意的样子,微微勾了勾嘴角,她暗自猜测,妹妹一定坐不住半个时辰。 一开始,廉如意还真有点心浮气躁。 可是待蘸满墨汁的笔尖落在宣纸上时,她的心一下子沉寂下来。 不管宋蓉儿是去干什么,就算真的让她遇到了林仕元又怎样?该是谁的还是谁的,如果能被人抢走,那只能说明,本来就是属于别人的。 想通了这点,她落笔下来,愈加心静,不知不觉已将一本心经抄了两边。 待她放下笔杆,活动下脖子的时候,却见姐姐正惊讶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我脸上弄脏了么?”廉如意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一边的小陶。 小陶摇摇头,“很干净呀?” 廉欣娉却是笑了,“如意,你真的不一样了。” 廉如意一愣,是啊,她确实和以前不同了,前世的她,怎么可能坐下来安安静静的抄写佛经,一抄就是一上午呢? “好了,久坐不宜,起来到外面走走吧,离午膳的时间也不远了。”廉欣娉说道。她是担心妹妹突然坐的太久,对腰和颈椎不好。还记的,最早逼着自己安静的坐下来,抄书一抄就是大半天的时候,脖子一连几个月都是疼的,睡觉都是难受的。 廉如意看了看自己抄写的佛经,字迹工整,纸面干净,比较满意,便点点头,随姐姐起身,向外走去。 两人边走边聊,也没想走太远,便走到了月牙桥边上。 听着潺潺的溪水,闻着风中油菜花的香味,倒是让人不饮自醉。 “要我说,还是这寺里的和尚最会享受,念念经,颂颂佛,享有如此美景,生活简直赛过活神仙呀!”廉如意怕被寺里的僧人听到,小声笑说。 廉欣娉正要点头,却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对廉如意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向溪水对面的竹林看去。 廉如意功夫不如廉欣娉,但凝神细听,听力却也不比姐姐差到哪儿去。 很快她就听到女子哭泣的声音。 凤尾竹被风吹响的沙沙声,原本就接近女子低低的抽泣声,但这声音却分明是真的有女子在哭。 “走吧?”廉如意不欲管别人的闲事,准备离开,却忽然想到,能进到这里来的,除了寺里的僧人,便是住在普济寺后院的人。而现下,普济寺的后院里只住了她,姐姐,岳姚琦和宋蓉儿四位女客。 在竹林里哭泣的会是谁呢? 廉欣娉自然也是想到了这里。 她和妹妹对视一眼,要不要过去看看呢? 廉如意正在犹豫,却见对面竹林里走出一个身影来。 却是林仕元! 紧跟着在林仕元之后,宋蓉儿也从竹林里跑了出来,却见她伸手就要去抓林仕元的袖角。 “仕元哥哥,从那日在哥哥书房见过你之后,蓉儿就再难相忘……仕元哥哥……”宋蓉儿哭着说道。 林仕元却动作敏捷的避开宋蓉儿的手,并离开她两步远,“宋小姐请自重。在下与宋小姐并不相熟,宋小姐冒他人之名,约林某在此相见已是不妥,在拉拉扯扯,实在是……林某就此别过,宋小姐刚才说,林某就当从未听过。” “不要!仕元哥哥,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说出口的话,你怎么能当做没有听过呢?仕元哥哥,你就那么讨厌我么?是我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一定改……”宋蓉儿哭的好不可怜。 两人说话间,正好有月牙桥掩映,便都没有看见,站在溪水对面的廉家姐妹二人。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 一样的事情 听到别人这般对话,廉家姐妹也很是尴尬,只是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两人相顾无言,还不如刚才早早走了呢! 林仕元大概被宋蓉儿的眼泪逼得没办法,纵起轻功,就从竹林边飞掠而过。 他离开时,却恰恰发现了廉家姐妹,身子一歪,差点栽进溪水中。 只是此情此景太过尴尬,他没有停下打招呼,提起一口气,迅速离开。 廉欣娉和廉如意又在桥这边等了片刻,才装作刚刚走到这里的样子,一边说笑着,一边登上月牙桥。 这时竹林边的宋蓉儿才发现两人,她赶紧抹干了眼泪,也向着两人走来。 “这是怎么了?”廉如意挡在姐姐前面,故作惊讶的问道。 宋蓉儿看她一眼,低下头摇了摇,“没事,沙子吹进眼睛了。” 还能找个更傻点的理由么?这儿的风真有那么大?还是那沙子太大,竟能让她整张脸的妆容都哭花掉? 不过谁都没有再说什么,默契的接受了这个借口。 “姚琦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廉欣娉轻咳了一声,掩过自己的尴尬问道。 “哦,她,她说稍有不适,回厢房去了。”宋蓉儿说道,“我眼睛还是挺难受的,欣娉姐姐,我也先回房间去了。” 廉欣娉点点头,“快回去吧,你一个人行么?”她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湘琴,“让这丫头送你回去吧?” 宋蓉儿摇摇头,抹着眼睛就跑开了。 廉欣娉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无语。 廉如意也在心里思量起来,经过早上和刚才的情形,应该可以确定,林仕元对宋蓉儿是没有意思的了。 只是从姐姐这儿,却丝毫看不出她对林仕元的感觉来。 “姐姐,刚才的事,你怎么看?”廉如意索性问道。 廉欣娉一愣,“什么怎么看?我们看到什么了么?” 姐姐还真会装傻!廉如意一噎,也没了话说。 廉如意有午睡的习惯,用了午膳,便想要回去休息。廉欣娉没有与她同行,她便先陪着姐姐走到了大雄宝殿,就当溜溜食,再折回厢房。 却在回厢房的途中,遇见了午膳时都没出现在膳堂的岳姚琦。 “如意!”岳姚琦上前打招呼。 “听说你身体不适,可好些了?”廉如意还礼问道。 岳姚琦却脸上一红,“多谢关心,我没事了。” 廉如意点点头,“我会厢房睡一会,不耽误你了。” 岳姚琦点点头,同她告别,却是满脸娇羞雀跃之色。 廉如意很是惊讶,这姑娘怎么了?平日里见她也是很稳重的样子,这是被宋蓉儿给传染了么? 她摇了摇头,带着小陶,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小姐,等您睡下了,奴婢去厨房看看有没有杏仁奶露。”小陶低声说道。 谁知不远处却传来一声低笑。 廉如意和小陶闻声望去。 只见粗大的朱红石柱之后,走出一个僧人来。 廉如意一眼就认出他,正是昨日一眼就看出自己心中疑惑,并出言解惑那少年僧人。 “小师傅何故发笑?”小陶见他问道。 “小僧是笑这些贵族香客们,往往来到这清心寡欲之地,还要追求身外之物的安逸享受,也不知前来所为何故?”小和尚说完,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小陶横眉冷对,正要想着怎么辩驳一下,那小和尚却微微躬身,扭头走了。 “小姐,这僧人怎么这样?”小陶指着那小和尚的背影说道。 廉如意却所答非所问道:“杏仁奶露恐怕这里的厨房不会有,你还是去吧寒梅给我叫来吧。” 寒梅很快来到廉如意的房间,“小姐。” 廉如意点点头,“你去查查昨日迎我们来厢房那小和尚,我总觉得他面善,却不知在哪里见过。” 寒梅略想了想,才想起来廉如意所指是哪个小和尚,随即应道:“是,奴婢这就去查。” “你去吧,查不出什么也没关系,也许只是错觉吧。”廉如意到并不执意。 她昨日就觉得那小和尚眼熟,今日再见,仍有那种感觉。可两世为人,她实在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么一个小和尚。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很少到寺庙这种地方来,按说不应该会见过那小和尚才对呀? 况且那小和尚看起来年纪和她差不多,如果见过,她应该能想起来才对。 想了一会儿,没有结果,她便不再纠结于此,躺在**上,看着淡青色的纱帐,却了无睡意。坑司妖号。 不知姐姐一个人在侧殿抄经文会不会寂寞?那宋蓉儿还会不会再纠缠林仕元?岳姚琦红着脸到底失去干嘛了?慕容御现在在干什么呢? 不自觉的想起慕容御,让廉如意一愣,怎么会想起他来?是习惯了他总是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还是因为每次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他都会义无反顾?习惯了他适时的给自己温暖给自己支持的感觉? 廉如意叹了口气,无论是什么原因,今世,她不会再爱人,她实在怕了那种被背叛后得知真相,疼的撕心裂肺的感觉。 “小姐,您别去了!”廉如意刚有些睡意,隔壁的房间就传来一声哀求之声。 廉如意立即从睡意中惊醒,侧耳细听,隔壁却没了动静。 侧壁的房里正住着岳姚琦,她这是从外面回来了?又要去哪里?刚刚出声阻拦的是她的丫鬟?丫鬟敢拦着小姐,想来应该是不当做之事了? 廉如意不禁好奇起来,岳姚琦在她看来是十分沉稳有分寸的女孩子,她会做出什么事,让她的丫鬟都顾不得身份前来阻止呢? 半分睡意也无,廉如意索性起身。 小陶正守在外面,听见她起来,便走了进来,“小姐,我去厨房看了,还真没有杏仁奶露,不过厨房那师父给我了杏花花蜜,我给你泡杯花蜜茶吧?” 廉如意摇了摇头,“不想喝,梳头吧。” 小陶立即放下花蜜,拿起梳子为廉如意梳头,一边梳着头,一边偷眼往外瞧瞧,待隔壁的主仆两人越走越远,她才压低了声音说道:“难怪岳小姐与宋小姐交好,昨日见两人一个沉静,一个活泼,奴婢还奇怪这性格差别挺大的两个人怎么能玩儿到一块儿去呢,今日才发现,她们还是很有共同点的。” 廉如意从铜镜里看了看小陶那眉飞色舞的表情,不禁失笑,“你又发现什么了?” “今天上午,咱们不是在后山看见宋小姐朝林公子表明心意么,女婢觉得,这岳小姐肯定是做了差不多的事。”小陶眉毛挑的老高,还扬了扬手里的梳子来肯定自己的猜测。 “哦?你怎么知道?”廉如意转过头来看她,幸好小陶眼疾手快,放开了她的头发,不然还真要揪疼了她。 “奴婢猜的,小姐不信,可以跟奴婢打赌,奴婢要是赢了……小姐就答应教奴婢识字!奴婢要是输了……要是输了……”小陶咬着嘴唇,认真的思索起来。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敢跟你家小姐打起赌来了!”廉如意看着她道。 小陶吐了吐舌头,知道廉如意没有生气。 “要是输了,就把你大丫鬟的身份撤了,好好跟在寒梅身边历练历练吧。”廉如意转过身,对着铜镜,缓缓说道。 小陶闻言却是愣住了,跟在寒梅身边?寒梅虽然看起来跟她们一样,都是伺候小姐的大丫鬟,可实际上,她们都清楚,寒梅除了大丫鬟的身份之外,还会替小姐做一些隐秘的事情,被小姐派去执行一些特殊的任务。 寒梅从不在人前显露武功,可她猜测,寒梅的功夫肯定在云溪之上,能像寒梅一样,成为小姐真正的心腹,那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呀! “小姐,您对奴婢太好了!”小陶噗通跪倒在廉如意脚边,“好的都让奴婢不想赢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 打赌的结果 廉如意看重小陶的就是她敏锐的直觉,很多时候直觉很重要,可以帮助自己做出正确的判断。 她自然也看到了岳姚琦奇怪的脸色,自己能想到女子怀春不过是因为有前世经验。小陶不过十来岁,就能如此敏锐,加以培养,定是个不错的人才。 廉如意看着小陶梳好的头发,起身道:“走吧。” 小陶立刻双眼放光,“嗯嗯,我看见她们主仆二人向那边去了。” 廉如意看了小陶一眼,没有说话,默默的向外走去。 眼看着小陶很有些兴奋跃跃欲试的跟在后面,廉如意摇头失笑。 待发现小姐走的方向不是刚才那主仆两人走的方向时,小陶才摸着脑门,“原来小姐不是去要去跟上那主仆两人啊?” 廉如意笑着说道:“你小姐我是那么喜欢窥探别人**的人么?” 小陶呐呐的低下头,“那怎么知道打赌的结果……”阵圣丸技。 “放心,我们还有日子要在这里住,如果真如你所猜,就算我们不去窥探,真相也会出现在我们面前。”廉如意笑着拍了拍小陶的肩膀,“现在去找姐姐,看姐姐的经文抄的怎么样了。” 小陶点头跟上廉如意,可心中还是多少有些失落的,她毕竟年纪小,好热闹,好奇岳小姐是不是真的如她所猜,也是正常的。 当真相正如廉如意所说,不用窥探就出现在她们眼前的时候,她对自家小姐的佩服之情更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自家小姐真真料事如神呀! 正是这日黄昏,用过了晚膳,廉欣娉和廉如意饭后散步消食,如今寺内已经没有外客,除了僧人便是留宿寺内的人。 姐妹二人便想着仔细参观一下寺中环境,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普济寺的外院。外院有一鼎巨大的香炉,很是壮观,看那鼎香炉的铜色油亮,做工精致,应是出于名家之手,姐妹两人说着便绕过了那香炉,却见左侧影壁处站着岳姚琦的身影,身后正跟着她的丫鬟。 她的丫鬟似乎还在劝着什么,可岳姚琦神色坚决,完全将丫鬟的话置若罔闻。 “要去打个招呼么?”廉如意侧脸问姐姐道。 廉欣娉略作犹豫,“算了,这影壁之后是外院留宿香客的厢房,她在这里,也许是在等人,咱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了,从别处绕道走吧。” 廉如意点点头,她不知道姐姐还有半句没说的是,这边的厢房内一般都是接待男宾的。 岳姚琦这么固执的等在这里,廉欣娉看上去实在不雅,哪有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这么明晃晃的站在这儿等男人等的这么执着的? 难怪她的丫鬟不住的劝解。 这次前来普济寺,倒是让她看到了以前没有发现的宋蓉儿和岳姚琦的另一面,也让她决心重新审视自己身边的所谓闺中密友。是外面的世界不同了?怎么现在的小姑娘都变成这样大胆了?她跟不上现在的风潮了么? 再看自己身边稳重沉静的妹妹,倒是这个曾经风风火火的丫头如今越来越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对比之下,倒是对廉如意更加满意。 两人还没绕出多远,就看见一男子从岳姚琦所等影壁之后走了出来。 廉欣娉不认识那人,廉如意却是见过的。 正是慕容御身边的小厮同光。 同光对岳姚琦拱拱手道:“岳小姐,您别等在这儿了,我家公子真不在。” “你胡说,我明明见到他进去的!”岳姚琦咬着下唇,委屈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你叫御哥哥出来吧,我真的有事请要对他讲。” 同光一脸为难,“公子真不在,奴才去叫谁出来啊?岳小姐,您等在这儿真不合适,倘若给别人看见,对您也不好,您请回吧,实在有什么事,您告诉小的,等公子回来,小的一定转告公子,可好?” “不,此事重大,我要亲自告诉御哥哥。”岳姚琦却固执的摇头。 同光无奈的叹了口气,“岳小姐,您如果执意等在这里,小的就回去了,不过小的再说一遍,公子真不在!” 听这最后一句话,同光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岳姚琦咬着唇,固执的摇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掉下来。 同光转身消失在影壁之后,岳姚琦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小姐,咱们走吧。”岳姚琦身后的丫鬟,也再次劝说,“有什么事,等下次再见了公子再说不迟。” “下次见他又会是什么时候?他已经许久不来府上了。”岳姚琦摇头。 丫鬟也很是无奈。 廉如意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冷笑,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宋蓉儿这边才缠着林仕元表明心意,岳姚琦就守在人家的住处之外,逼着与人相见。 原以为岳姚琦是沉静稳妥的女子,倒不曾想也有如此疯狂的一面。 只是她的心意,慕容御是知还是不知呢? 廉欣娉还要再转,廉如意却已经没了心情,姐妹两人便回了后院厢房,廉如意说自己困了,便回房间休息。 廉欣娉倒未曾多想,只叮嘱她若是困倦,明日不需起那么早。 廉如意和衣躺在**上,天色浓黑下来,房间里便多出一人。 “如意。”慕容御的声音似有些紧张。 廉如意见他果然来了,便从**上坐起。 “如意,我……”慕容御第一次在面对她时不知该说什么,“你……没有生气吧?” “你做了什么应该让我生气的事么?”廉如意神色平静的反问。 慕容御果断的摇头。 “那我为什么要生气?”廉如意依旧平静。 慕容御紧张的神态稍缓,尴尬的说道:“我一直当岳小姐如妹妹一般,她的心意,我以前并不知晓……” 廉如意大度的点点头,看到岳姚琦那么执着的等着慕容御,心里一点不别扭,也是不可能的。但慕容御毕竟连见都没有见她一面。可见慕容御的心意如何,自己若是因为有女子倾慕与他,便和他生气,似乎也太不讲道理了一些。 “那你现在知道了?”廉如意挑眉看着他。 慕容御迎着她似嗔似怒的视线,脸上一阵火辣,“看出来了,所以我定不会见她的。”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 婚姻大事 廉如意低头笑了笑,“她这般执着,你就一直避而不见么?” 慕容御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让你烦心了,我定会处理好此事,不会再让此情此景出现在你面前,影响你的心情。”阵向每巴。 廉如意本欲笑笑,说不会影响自己心情的话。但看慕容御真挚愧疚之色,她明白,如果自己此话说出来,定会让他以为自己是不在乎他。便微微点了点头,“那我等着看你表现了。” 慕容御立即高兴的点头,如果他有尾巴,此时一定会摇着尾巴表示忠心。 被慕容御这么一搅合,廉如意的心情莫名的轻快许多。 夜色愈来愈深,隔壁的房间里却一直没有亮灯,岳姚琦难道还等在那里么? 慕容御说,他会解决此事,又会打算如何解决呢? 廉如意摇了摇头,既然决定相信他,就不去想那么多吧,无论他准备怎么办,自己都等着看结果好了。 **好眠。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却见到岳姚琦的丫鬟正在收拾屋子。 小陶冲廉如意挤着眼走了过来,悄声说道:“小姐,岳小姐要回京城去了!” 廉如意微微一愣,慕容御说会解决此事,这么快就已经办妥了么? “廉二小姐!”岳姚琦身边的丫鬟走上前来,冲廉如意行礼道,“我家小姐身体不适,今天一早就已经先行回府,失礼之处,还请小姐多多担待。” 廉如意点点头,“无妨,你家小姐身体怎样?可有大碍?” 那丫鬟摇摇头,“多谢廉二小姐关心,我家小姐回府之后,调养一阵应该就无大碍了。” 廉如意没有多说,她倒是没有料到,昨日还那般执着的岳姚琦今天说走就走,慕容御办事到果真干脆利落。 正在这时,姐姐也已经起身,走出房来。 岳姚琦的丫鬟,又迎上前去,向姐姐解释赔罪。岳姚琦不告而别,确实有些失礼。但廉家姐妹二人都看到昨日影壁外那一幕,便都心知肚明,没有多言。 宋蓉儿还未起身,廉家姐妹还是先去抄写佛经。 待用早膳之时,来到膳堂,也未见宋蓉儿。倒是在这里再次遇见了林仕元。 林仕元已经在膳堂中入座,见所到之人只有廉家姐妹,他还不放心的向后看了看,不见宋蓉儿的身影,他才长长松了口气。 “廉大小姐,廉二小姐。”林仕元拱手道。 廉欣娉点点头,越过他向里走去。 廉如意别有意味的看他一眼,倒叫林仕元一阵尴尬。 毕竟昨日在月牙桥边,林仕元是看到她们姐妹二人的。 林仕元见姐妹二人入座,便走上前来,再次拱手道:“昨日之事,实属误会,林某……” “林公子无需对我们解释,我们姐妹什么也没看到,也没听到。”廉欣娉却出言打断。 林仕元面色一白,“廉大小姐,我……” “林公子还有什么话要讲么?”一向温婉的廉欣娉很少有这么咄咄逼人的时候。 廉如意低头,不动声色的观察姐姐的神色,如此看来,姐姐会不会在心里也是多少在意林仕元的?如果姐姐真的对昨日之事毫无芥蒂的话,干嘛不让林仕元解释呢? “我……”林仕元神色尴尬,“林某没有什么要说了,只希望廉大小姐不要误解于我。” “这很重要么?不过是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误不误解的,都没什么关系吧?”廉欣娉面色平静的说道。 林仕元却忽觉心头一痛,唇色都苍白了几分,拱在身前的手微微颤抖,他僵硬的直起身子,“也对,清者自清,原本就无须多言。” 说罢,转身欲走,却看见此时正站在膳堂门口的宋蓉儿。 廉家姐妹也抬头向门口看去,只见宋蓉儿的视线在林仕元和廉欣娉脸上来回扫过,眼中又噙了泪水,却倔强的深吸一口气。视线从林仕元脸上别开,只看着廉欣娉缓缓走来。 廉如意紧紧盯着宋蓉儿,恐她突然做出什么举动来。 廉欣娉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看着宋蓉儿的视线没有丝毫的退避。 “欣娉姐姐,怎么不见姚琦了?”宋蓉儿在廉欣娉对面坐下。 虽然她在经过林仕元时,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她却强忍着冲动,没有看他一眼。 林仕元又看了廉欣娉一眼,转身离开膳堂。 至于对宋蓉儿,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既然心无此意,就该干脆果断,不让人留有念想,不是么? “岳小姐身体不适,已经先行回京了。”廉欣娉不觉间,对岳姚琦的称呼已经变成了疏离的岳小姐,也许是昨日下午见过影壁前那一幕的时候,岳姚琦在她心中的印象已经不同了吧。 宋蓉儿倒是没发现这点变化,点点头,似乎有心事,见林仕元已走,勉强提起的气势,也软了下来,忧心忡忡的坐着,目光垂在桌角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寺里的僧人将三人的斋饭送上,便退了出去,偌大的膳堂,只有偶尔杯盏相碰之声。 早膳用罢,廉欣娉正打算起身之时,宋蓉儿却突然抬头,用通红的眼睛看着廉欣娉。 “欣娉姐姐,我喜欢林公子。”宋蓉儿说道。 廉如意一愣,还以为她早上那么坚强的站在林仕元面前,是已经决心把这段不成熟的感情放下了。 廉欣娉却是淡定的点点头,“哦,我知道了。” “所以,欣娉姐姐,不要和我抢好么?”宋蓉儿接着说道。 廉如意闻言心中却腾地升起怒气,她是哪只眼睛看见姐姐和她抢了? 廉欣娉也没想到宋蓉儿会忽而出此言,微微一愣。 “林公子喜欢姐姐,我看出来了。可是,我真的喜欢林公子,从半年前,在哥哥的书房里遇见林公子以后……我就再难忘了她……”宋蓉儿说着掉下泪来,“欣娉姐姐,你可以笑我寡廉鲜耻不知矜持,可这是我的心里话。我试过让自己忘了他,我做不到……欣娉姐姐,我真的做不到……” 廉如意皱眉,她是真没想到宋蓉儿会来上这么一出。 “所以,欣娉姐姐,你能答应我么?答应我不要接受林公子……把他……让给我吧……”可以看出宋蓉儿说出这话来,内心也是经过了激烈挣扎的,她说的很艰难,却紧咬牙关,逼着自己还是说了出来,说完,就用一双流着泪的眼睛,紧紧的看着廉欣娉。 廉欣娉正欲开口。 廉如意却抢先说道:“宋小姐,你这是在为难姐姐么?想必你心里很清楚,这种事情我们做儿女的都是做不得主的。终身大事,乃由父母所定,你这么逼着姐姐,是把昔日的情分至于何地了?你喜欢谁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我们无关,我们既不会干涉你,也不会给你支持,但婚姻之事,姐姐却无法给你一个承诺。” 廉如意说完,拉着姐姐的手便出了膳堂。 宋蓉儿嚎啕大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廉如意却死死的拽着姐姐,连头都不让她回。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 不足为惧 直到两人已经远离膳堂,不知不觉竟走到后山那片竹林之后不知年岁的老菩提树之下,廉如意才停住了脚步。 转过脸,廉欣娉目光恬淡的看着她。 廉如意在姐姐的目光之下,心中窘迫,姐姐是不是看出了自己的筹谋? 廉欣娉却是轻轻一笑,“如意,你刚刚是怕我答应了她么?” 廉如意沉默一阵,点了点头。 廉欣娉却上前将妹妹拥入怀中,“你为我好,我是知道的。蓉儿是家中嫡出的独生女,难免骄纵一些,其实她心肠不坏。” 廉如意看着姐姐道:“那就应该答应她么?” “我什么时候说要答应她了?”廉欣娉无奈的笑了笑,“诚如你说所,婚姻之事,岂是我们这些做儿女的能做得主的?自从上次从皇宫梅园逃出来以后,我想了很久,已经看淡了这些事。以前我也像蓉儿那般,幻想能嫁得如意郎君……还记得上次八月宴时,你在桂树林看到那一幕么?其实我知道林公子不会说出那件事的,不过是找一个借口想见一见他罢了……只是后来发生了许多事,先是有太子……后来有有梅园……我的心态变了,心思也淡了,成不成,都无所谓了……” 廉如意倒是真的愣住了,是她太过粗心,还是姐姐隐藏的太好,她竟完全没有看出,姐姐一开始,也是对林仕元有意的……也是了,正值青春年少,整日养于深闺,忽见一翩翩佳公子,又对她有救命之情……暗生情愫,太合情合理了…… “所以看到今日的蓉儿,我能够理解她的。”廉欣娉说道,“你也不要怪她了。” 廉如意点点头,如果没有宋蓉儿这回事儿,她现在应该是很雀跃的,因为知道了姐姐的心思,这趟普济寺就没有白来! 不知外公进展怎样了,有没有说服爹爹和林太傅? 姐姐既有此意,她定要为姐姐求来幸福,虽然姐姐说她的心思已经淡了,但毕竟曾经心动过,如今不过是形势所迫,刻意的管住自己的心罢了,她定要帮姐姐得偿所愿的。 反观宋蓉儿和岳姚琦,姐姐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廉如意心中所想,廉欣娉并不知道,她说完话,抬头看着明净的天空,顿觉胸中开阔,心思也愈加沉静,看来世人说菩提树下参禅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嘛! “我回去抄经文了,你要一起回去么?”廉欣娉口气轻快道。 廉如意摇摇头,“姐姐先去吧,我一会儿再过去。” 当菩提树下只剩下廉如意和小陶时,慕容御却从菩提树粗壮的树干后跳了出来。 “偷听女孩子讲话,你不会不好意思么?”廉如意愣了一下,看着他问道。 慕容御无奈的摊手,“我并不是有意躲在上面的,只是你们来我没来得及现身,你们就开始说起话来,我再出现,恐你们尴尬。” 廉如意点点头,“如此说来,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不会不会,”慕容御赶紧摆手,“怎会是你们的不是,凑巧,凑巧而已,再说,我也没听到什么嘛。” 小陶眨巴着眼睛看看自家小姐,又看看慕容御,眼中一阵疑惑不解。 “这是四皇子,想要跟寒梅,认人是首要条件。”廉如意倒是好脾气的冲小陶解释道。 慕容御微微一笑,知道这必是廉如意心腹,到也不在意她的打量。 “这就是岳小姐昨日等着要见的人么?”小陶忽然问道。 这倒让廉如意有些出乎意料了,小陶应当是没有见过同光,也不知晓慕容御的名字的,却能一下子猜中岳姚琦等的就是慕容御,不得不说,小陶还真有几分机敏的。 慕容御脸上一阵尴尬。 廉如意却是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怎知道呢?” 小陶贼贼的笑了笑:“我看四皇子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气质不凡,普济寺一时间能住进多少贵人呢?想来能让岳小姐仰慕的,除了林公子应当就是眼前的四皇子了。” 廉如意赞赏的点点头,“虽然打赌你赢了,还是让你跟着寒梅历练一段时间吧,大丫鬟的位置,姑且也让你占着吧。” “多谢小姐!”小陶喜不自胜道。 慕容御一直静静的看着,直到主仆两人说完了话,他才开口:“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小陶自觉的推开几步,四下观望,主动给小姐望风。 “什么事?”廉如意见他神色凝重,心知不是小事。 “宫里的事,”慕容御低声说道,“在容妃宫里发现了麝香,慎嫔在她宫里小产了,容妃企图攀诬母后,不过父皇还是相信母后的。容妃被软禁在崇禧宫了。” 廉如意闻言怔住,皇后果然好手段。一箭双雕,还能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慕容御一看廉如意神色,便出言解释:“慎嫔小产,并非母后所为。” 廉如意抬头看了慕容御一眼,却不置一词。宫中的是是非非,哪里能说的那么肯定? “此事贤王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只是现如今,他羽翼未丰,不敢太过张扬罢了。”慕容御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前世嫁给慕容丘之前,她并不十分关注宫中之事,况且这种宫中秘辛,也不是她能够了解到的,如果不是慕容御告诉她,这次她也未必能够知晓。所以前世有没有此事,她不甚清楚。 “贤王如今有什么反应?”廉如意问道。 “听说贤王已经在父皇的书房外跪了两天了,不过至今父皇还没有见他。”慕容御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皇帝也是心狠之人呐。 “对了,有件事情,我很好奇。”廉如意突然笑看着慕容御。 慕容御微微有些紧张,“什么事?” “你究竟是怎么就让岳小姐放弃等着你,一大早就赶回京城去了?”廉如意挑眉问道。 慕容御依靠在菩提树上,双手背在脑后,坏坏一笑,“你猜?” 廉如意摇摇头。 “秘密。”慕容御一笑,身形一转,顿时消失在菩提树后。 廉如意一愣,小陶退回到她身边,“小姐,咦?四皇子已经走了?宋小姐往这边来了!”阵向余血。 廉如意点点头,看来慕容御是发现宋蓉儿的身影,才躲开了。 她带着小陶往回走去。 正走在竹林里的小径上,遇见了眼红肿的如核桃般的宋蓉儿。 宋蓉儿看见她倒是一愣。 “廉二小姐。”宋蓉儿施礼道。 廉如意还她一礼,欲要前行。 “廉二小姐,”宋蓉儿却叫住了她,“早上是我不对,请廉二小姐替我向欣娉姐姐道歉。不过我也告诉你,我是不会放弃的!” 宋蓉儿说完,就抹着眼睛跑走了。 廉如意在原地略站了会儿,便又向前走去。 姐姐说的对,能把这样的话摆在面上说的女孩儿,只是不够成熟,被家里娇惯坏了而已,不足为惧。 这天晚上廉如意从慕容御那里得知,林仕元已经回京了。 “他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走?”廉如意看着慕容御道。 慕容御摇头,“我还有别的事情,暂时不能走。” 她还在这儿,他又怎么舍得走呢? 宋蓉儿大概也是得知,林仕元已经走了的消息,与昔日的欣娉姐姐也闹得十分尴尬,实在不好再住下去,便也回了京城。 廉家两姐妹倒是安安心心的一直住够了半个月,才打道回府。 在回京的马车上,寒梅轻声说道:“小姐,那小和尚法号普净,刚出生没几日就被丢弃在护城河里,路过的和尚好心捡回了寺里,一直养大的。” “那和尚好胳膊好腿,又面善,他爹娘怎么舍得把他扔了呢?”春杏瞪大眼问道。 “只知道他与三小姐同岁,也是生在八月,但具体那一日,便不清楚了。”寒梅没有理会春杏,继续汇报着自己查到的资料,“普净小师傅虽年纪不大,但是很有佛缘,很得方丈赏识。四岁起就跟着方丈南下游历,最近才刚刚回来。小姐应当是没有见过他的。” 廉如意点点头,她也觉得自己不应该见过普净,但那种熟悉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呢? “小姐,”小陶忽然开口,“奴婢有句不敬的话,您有没有觉得普净师傅,长得有点像大少爷呢?” “你胡说什么!”云溪和春杏同时斥责道。 廉如意闻言却是登时愣住!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 手帕之谊 大哥?她怎么没想到?也许是因为她和大哥太过熟悉,才不会觉得像?可是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却是潜在的东西。 “你真的觉得普净师傅,很像我大哥么?”廉如意看着小陶,认真的问道。 “小姐,你不要听小陶胡说!普净师傅虽然长得也不错,但哪有大少爷的气质威风!不能比的!”春杏猛摇着头否认。 云溪和春杏都是从小就呆在府里的丫鬟,平日里也没少见过廉世召,她们对大哥也十分熟悉,往往越是陌生的人,越是能看出两个人是否相像。 仔细想来,普净师傅的浓眉,高鼻,薄唇,确实和大哥有几分相似,都是有些像爹爹的。 而且普净的生辰与廉葭葭接近,而薛姨娘对廉葭葭的漠视和不关心也不像一个母亲对女儿,会不会……会不会普净和廉葭葭…… 廉如意想到这儿就摇了摇头。 母亲不是那种小气狠辣的主母,母亲能容得下马姨娘生下廉世远,又怎么会容不下薛姨娘也生一个儿子呢?再者说,如果母亲不想让薛姨娘生孩子,直接毒害了那孩子不是比用一个女孩儿来换一个男孩儿更省事么?何必多此一举呢? “小姐,怎么了?”寒梅将自己查到的都说完,见廉如意神色异样,略有些紧张的问道。 廉如意一时也没有头绪,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母亲定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而薛姨娘自己,似乎也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啊? “没事,此事不要对他人提起。”廉如意吩咐道。 四个丫鬟都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马车内一时寂寂无声。 姐妹两人又是大半日的奔波,才回到将军府。 只是他们都没有料到,家里还有一件大事,在等着她们。准确的说,是在等着廉欣娉。 “什么?已经交换了庚帖,待我及笄那日,就要纳吉?”廉欣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一双美目,看着满脸笑容的周嬷嬷。 “是啊,小姐,是老爷亲自相看的,错不了!”周嬷嬷说着,眼睛就湿润了,“老奴还一直担心这件事呢,担心夫人不在了,老爷一个大男人,这种事情怕他不放在心上。如今才知道,老爷是心疼着小姐呢!” “恭喜姐姐了!”廉如意在一边笑着说道。 廉欣娉却还有些愣神。 之前在普济寺里还有些担心的事情,自己的终身大事,如今,这么快就要尘埃落定了? “是林太傅家的林公子,嬷嬷你没有听错吧?”廉欣娉又紧张的问了一句。 周嬷嬷忍不住破涕为笑,“老奴年纪虽然大了,可这耳朵还好使着呢,不会听错的!” 廉欣娉点点头,“哦……” “我那英明睿智泰山崩于前都不变色的姐姐哪里去了?看这样子,是欢喜傻了吧?”廉如意打趣道。 “你这丫头,如今胆子愈发大了,竟取笑起我来了!”廉欣娉顿时满脸通红,嘴上虽硬,心却已宛如鹿撞,不能平静了。 “好了,赶了一天路,真是累极了,姐姐有这么一个好消息,妹妹也能放心的安然去睡了。只怕有些人,是要欢喜的睡不着了!”廉如意笑着躲开姐姐的攻击,带着丫鬟,边笑边跑着离开姐姐的院子。 如此,她倒真的能放心了。 这月二十,廉将军请了寺里的僧人在家里做了法式,以悼念亡妻。 廉氏子女三年的孝期也算正式过完了。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 六月初九这天,林仕元梳洗一新,精心装扮之下,更是玉树临风,仪表堂堂,骑着高头大马,带着礼物,来到将军府。 这日也是廉欣娉及笄之日。 因为主母不在,廉将军又是男人,在这种事情上,都是粗枝大叶的。廉欣娉自己也没打算及笄之礼要大办。 于是只有知道的至交好友前来道贺。 廉欣娉及廉如意正在后院接待这些小客人,便有家中奴婢来到后院,在廉欣娉耳边悄声说道,“大小姐,林公子来了。” 虽说这种场合,用不着廉欣娉出面,但是藏在隔间里偷偷看看,也是被默许的。 廉如意冲姐姐笑笑,示意姐姐只管去,这里有自己招呼。 廉欣娉犹豫一阵,还是跟着家仆去了。 待她回来,更是满面桃红,笑容不断。 廉如意知道,自己今生总算没有再重蹈前世覆辙,没有害的姐姐终身不幸。 廉家和林家交换庚帖这事都是在私下里进行的。可纳吉这种事,却是不可能避人耳目的。 于是第二日,京城便有很多人知道了林家嫡子和廉家大小姐订婚之事。 宋蓉儿的到来,廉欣娉和廉如意都算不上意外。 当宋蓉儿气势汹汹的直冲廉欣娉的闺房时,廉欣娉正在绣自己的嫁衣,廉如意被云嬷嬷和周嬷嬷强行逼着在一旁观摩。 丫鬟们自然是知道宋蓉儿身份的,也知道她平日里和大小姐要好。所以虽然看出她面色不善,却也不敢硬拦。 廉欣娉放下大红的绸缎,冲跟在宋蓉儿身后的丫鬟摆摆手,让她们退下,才叹了口气,对宋蓉儿说道:“你来了,请坐吧?” 宋蓉儿直愣愣的看着姐姐刚刚放下的大红色的绸缎,眼睛似乎被刺得生疼,却移不开视线。 “欣娉姐姐,这是你的嫁衣么?”宋蓉儿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问完就一步步向那还未成形的嫁衣走去。 “你干什么?”廉如意挡在她前面。 宋蓉儿的眼睛却不看她,直愣愣的看着她身后的红红火火的颜色。 “你让开,我只想看看,真的,只是想看看……”宋蓉儿喃喃的说道,不知是说给廉如意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 廉如意闻言却是不动,她担心宋蓉儿情绪不稳之下,会拿姐姐的嫁衣出气。 宋蓉儿见挡在自己跟前的人不动,这才抬眼去看廉如意,“我说,你让开!” 廉如意闻言面色冷凝,“宋小姐,你最好冷静一点。” “我冷静?你们都劝我冷静?可是我怎么可能冷静呢?”宋蓉儿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苍白凄惶,目无焦距,“那是仕元哥哥呀,是我真正喜欢的人,是住在我心里的人……如今却见他要娶别人了……你叫我怎么冷静?” 宋蓉儿说着竟突然扑向廉如意。 廉如意站在原地,身形不动。 她身侧的小陶却一闪身,挡在廉如意身前,任由宋蓉儿在她身上扑打。 “来人!把宋小姐拉开!”廉如意冷声道。 丫鬟们得了命令,立即上前拉开宋蓉儿。阵向肠血。 宋蓉儿又哭又闹,挣扎着对拉着她的丫鬟更是拳打脚踢。 不过将军府的丫鬟多少都是会点功夫的,大家虽说不敢对宋家小姐动手,防身倒也足够了。 “将宋小姐送回府上。”廉如意对丫鬟们说道。 宋蓉儿突然间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竟一下子甩开了拉着她的丫鬟,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的帕子,她扬了扬手中的帕子,只见手帕之上绣着精致的兰花。 忽然见她刺啦--一声,将那帕子撕成两半,她还要再撕,廉如意却向周围的丫鬟使了眼色,丫鬟们一拥而上,再次将她拉住。帕子也掉在了地上。 宋蓉儿一边挣扎,一边哭喊,“别拉我走!我还有话要说!欣娉姐姐,我来见你最后一面,这是你送我的帕子,我一直精心的收着,如今,你我的情谊便像这帕子一般……” 宋蓉儿的哭喊之声越来越远,渐渐听不见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 请柬 “宋小姐这样,肯定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给力”周嬷嬷在一边摇头说道,神色间尽是对宋蓉儿的不认同。 廉欣娉叹了口气,倒是什么也没说,坐下来,继续拿起自己的嫁衣,穿针引线间,素来心灵手巧的她竟然扎了自己的手。她迅速按住手指,没让血珠子冒出来。自己亲手绣的嫁衣裳怎能沾了血污呢! 廉如意走上前,弯腰将地上被撕成两片的手帕捡了起来。 “姐姐,别为那不相干的人影响了心情。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想要就要去争取,撒泼耍赖并不能改变什么,不想认命,又不思进取的人,日后必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廉如意不知道这话是说宋蓉儿,还是在说前世的自己,“人总会长大,疼痛是成长的代价。不管是宋蓉儿,还是我们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想不想得开,是她自己的事,姐姐不必纠结于此。” 廉欣娉闻言,看着廉如意手中破成两半的手帕,良久,才点点头,“我知道,我很高兴,你长大了……今日也能站在我身边,安慰我了。” 廉如意一愣,随即笑道,“我们是亲姐妹,哪有道理永远让你站在我前面为我遮风挡雨的?” 她说话间,将手里的帕子交给小陶,“拿去烧了。” 小陶接过帕子,脸上愤愤不平,在她看来这宋小姐也忒不知好歹了点! 廉欣娉看着小陶拿着帕子,消失在门口,轻叹一声,脸上的表情却渐渐轻松起来。廉如意的话,她是听进去了。 这事过了没几日,一直安心呆在家中观摩姐姐绣嫁衣的廉如意却收到了贤王妃的请柬,请她到府上一聚。 廉如意拿着请柬,反复看了几遍,这魏采邑又打的什么鬼主意?她可不记得自己和魏采邑什么时候关系好的值得她专门下请柬请自己了? 如果魏采邑得知廉如意此时的腹诽,定也十分郁闷吧。给力她从认识廉如意那天起,就看廉如意不顺眼。可是这请帖是贤王让她下的,出嫁从夫,她虽十分讨厌廉如意,但也知道,有自己这个正牌的贤王妃在这儿,廉如意已经不可能在从自己手中把贤王抢走了,便为了不惹贤王生气,顺势就下了这个帖子。如今自己的身份以不同往日,等廉如意来了,自己肯定要好好讽刺她一番。 魏采邑这么想着,心中对廉如意多少还是有些醋意的,她却不知贤王请廉如意来乃是源于一个梦境。 两个多月以前,贤王长跪御书房门外,不吃不喝一连跪了三天,为容妃求情,但皇上却一直连他的面都不见。最后那天淋了雨,他终于晕倒在御书房外。他不知道皇帝最后是否见了自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王府。 他在**上躺了五六天,都是浑浑噩噩的,断断续续的高烧,口中呓语不断,着实吓坏了魏采邑和廉葭葭,他的一妻一妾也难得的在那几天没有勾心斗角,一心一意的服侍他,唯恐他有了什么好歹。 直到被抬回来的第七天,他才突然清醒,清醒以后,只有一个模糊的梦是他昏睡这几日,唯一的记忆。 他再看廉葭葭的目光都充满了探究,直看的魏采邑生生掰断了自己养了许久的两根长指甲。看的廉葭葭也是心潮澎湃。 他却什么也没说,清醒后的他似乎变得很沉默。好几天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像是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也没再去御书房门前跪着了。魏采邑和廉价机都担心,他是不是发烧,把哪儿给烧坏了?但这大不敬的话,谁也不敢说的。 廉葭葭见他的机会也甚少,更不要说单独见他了,她现在怀孕已有三四个月了,肚子已经渐渐有了显怀的迹象,为了不让魏采邑看出来,她整日都穿着比较宽大的衣服,也幸而她身材瘦削,才一直没让魏采邑对她有所防备。 这一日贤王莫名其妙的就要求魏采邑给廉如意下请帖,不禁魏采邑一愣,廉葭葭也十分意外,不过她心思急转,当即就写信给薛姨娘,薛姨娘平日里身份不够,难以入得王府来,廉葭葭身边没有可信之人,她觉得如今也只有薛姨娘会和她站在一边,正好有魏采邑邀请廉如意的机会,薛姨娘正好可以求了廉如意带她一起到王府来。 就在廉如意收到魏采邑的请帖之后不久,薛姨娘就找上门来了。 “二小姐。”薛姨娘恭恭敬敬的朝廉如意施礼。 廉如意起身还了半个礼,如今廉如意不再像前世大大咧咧,礼节上从未有半分错处。 薛姨娘想起夫人刚离世那段时日,廉如意和她亲如母女,不禁叹息,自己那时候花了多少心血才使得廉如意信赖她,若不是因为廉葭葭,自己现在说不得已经坐上了正妻的位置,也不会和廉如意这般疏远客套。 她只以为问题出在廉葭葭那里,却不知廉如意已非当初天真烂漫好糊弄的廉如意。 “姨娘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么?”廉如意坐下,淡淡的看着薛姨娘问道。 薛姨娘迟疑了一阵,在廉如意的目光之下,她还是放弃了兜圈子,实话实说道:“婢妾听说二小姐收到了贤王妃的请柬,婢妾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三小姐了,所以,婢妾想求二小姐能带婢妾一同到贤王府,不知二小姐方不方便?” 廉如意略点了点头,“薛姨娘消息够灵通的。” 薛姨娘颔首说道:“是三小姐写信告知于婢妾的。” “那薛姨娘就不知道,我根本不打算赴约么?”廉如意笑了笑,说道。 薛姨娘脸色一白,廉葭葭在心中虽未言明请她去是有什么事,可评她对廉葭葭的了解,定是她遇到了实情才会想到要请自己去贤王府,如今贤王府可不像在别院里一般,疏通了关系就能见面。贤王府的当家的,可是有贤王妃的,自己一个姨娘,要见的也是贤王的妾室,魏采邑能同意了才怪。 如今也只有求着廉如意,才能有这么一个见面的机会。可廉如意居然不去?这可如何是好呢? 廉如意见薛姨娘发白的脸色,心中感叹,这才像一个做母亲的担心女儿的样子,莫非以前自己对薛姨娘有误解?她对廉葭葭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冷漠? 想到自己在寺中见过的普净师傅和大哥相似的眉眼,又想到薛姨娘以前对廉葭葭不管不问的态度。廉如意突然觉得,借这个机会,让薛姨娘再见见廉葭葭,自己也从旁观察,也许是个不错的机会。 她正犹豫着开口,却见薛姨娘噗通在她脚边跪了下来,“姨娘这是做什么?小陶,快扶姨娘起来!” 薛姨娘却泪眼朦胧的仰头看着廉如意,“二小姐,婢妾知道二小姐心善,三小姐以前做了许多荒唐之事,有许多对不住二小姐的地方,三小姐大人大量,也未曾与她计较过。如今她在旁人屋檐下伏低做小,日子远不如在府中那么好过,婢妾已有许久不曾见过三小姐,心中牵挂,求二小姐可怜婢妾为人母的一片心……” 廉如意正好想借着这个机会再看看薛姨娘与廉葭葭的关系,顺势便答应下来:“唉,既然姨娘这么说了,虽说我与贤王妃并不相熟,但前去赴约也不是不可,只是三妹的性格,着实让我担心,如果姨娘答应到时让小陶陪伴姨娘左右,那我便带姨娘前去吧。”阵页央巴。 薛姨娘止住眼泪,看了看一旁正搀扶自己的小陶。 小陶也冲她笑了笑。 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薛姨娘便没将小陶放在心上,爽快的点头,“多谢二小姐成全!” 廉如意笑而不语,小陶年纪小,可心思机敏,观察细致入微,且她没有接触过廉葭葭,对廉葭葭不会怀有成见,这边更有利于她从旁观察。 一天后的贤王府之行,便被排上了日程。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 待客之道 宽阔的马车行驶在京城平坦的大道上,只听得车轱辘碾过石板的声音,听得马车沿角铜铃叮当之声,却听不到车内主仆轻声的交谈。 “小姐,我要看住薛姨娘不让她和三小姐窃窃私语么?”小陶眨巴着眼睛问道。 廉如意摇了摇头,微微笑说:“恰恰相反,你要帮她们找机会窃窃私语,离得远些,不用听她们讲什么,只用眼睛看,用心看,她们母女如今关系如何就可。” 小陶虽心中疑惑,还是认真的点头,她家小姐自是料事如神,小姐怎么说,她便怎么做就是了! 马车停在贤王府的门口,王府内院的管家立即笑脸相迎。待廉如意并薛姨娘到了王府女主人待客的花厅,却不见贤王妃的身影。 管家赔着笑脸道:“请廉二小姐稍坐片刻,我家王妃马上就来。” 廉如意微笑颔首,管家便退了出去。 少时便有丫鬟奉上了茶,却迟迟不见魏采邑的身影。 卧房的妆台前却见一美少妇妆容精致,衣着富贵华丽,手中却捧着一本闲书,看的津津有味。不是魏采邑,却还是谁? “王妃,那廉家二小姐已经到了多时了,您……”魏采邑身边的丫鬟小声劝道。 “她既愿意来,就让她多等上一会儿,怕什么!”魏采邑口气随意的说道。 丫鬟还要再劝,魏采邑却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你别在我耳边聒噪,我看了这几页就过去。” 丫鬟抿嘴不语,脸上却愈加焦急。自家小姐怎的嫁了人比在家里时还要任性呢,王爷正在家中,王妃这般待客,王爷知道了不知会不会生气呢? “王爷,廉家二小姐已经来了。”贤王身边的随从冯毅进了书房说道。 贤王闻言放下手中狼毫,默默出神。 “王妃将人晾在花厅已经两刻多钟了。”冯毅又说道。 贤王皱眉,回神的瞬间,脸色不虞,“走,既然她不愿待客,我便亲自替她待客吧,免得旁人嘲笑我贤王府待客无道。 冯毅躬身跟在贤王身后向花厅走去,心中默默想到,看来外界传言他家王爷喜欢廉家二小姐的传言,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的嘛! 廉如意坐在花厅,知道这是魏采邑想要给她个下马威,到也不甚在意,既然来了,她就没打算计较这些。自己不喜欢魏采邑,自然也就没指望原本大婚前就看她不顺眼的魏采邑现在能喜欢自己。 倒是薛姨娘有些坐不住,愈蹙愈深的眉头泄露了她此时焦灼的内心。不知廉葭葭写信唤她来究竟所谓何事呢?王妃一直不露面,她也不好立时就去看王府的小妾吧? 正当薛姨娘焦心不已,如坐针毡时,贤王的身影出现在花厅里。 廉如意一愣,她倒是没想到贤王也在家中。 薛姨娘见到贤王,更是惊讶,不过她立即低下头,掩住脸上情绪,跟着廉如意起身,向贤王行礼。 待她再抬起头时,目光却扫到站在贤王身后的冯毅,瞬间她的眼睛就看直了!她求主子多时,主子都不曾安排她见冯毅,今日居然能在这里偶然得见,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薛姨娘似乎听到自己疯狂的心跳声,她想要捂住心口,借以掩藏自己激动的心情。她感到自己的眼眶猛的涌上一股湿热之感,立时低下头去。 这里不是地方,她不能露出太多情绪! 薛姨娘在心中大声的提醒自己,她赶紧低下头,逼退眼中泪水,双手紧捏成拳,尖尖的指甲深陷手心,清晰的痛感让她逼着自己保持冷静。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这反常的举动,全都落入一双敏锐灵动的大眼睛之中。 “贤王有礼,小女前来赴王妃邀约,不知王妃今日不便,小女这就告辞,还请贤王代为转达小女歉意。”廉如意不看贤王,目光只落在脚前富丽盘错的地衣花纹上。 贤王却是目光深深的落在廉如意身上,“不必,王妃立时就到。” 廉如意虽然没有抬头,却是感觉到贤王灼热的视线,六觉敏锐的她觉得今天的贤王似乎有些不同,上次见贤王还是在他大婚的时候,怎觉多半年不见,慕容丘似乎更加阴沉了? 魏采邑正嘴角带笑的翻着闲书,忽听丫鬟禀报说,王爷去了花厅,立时变了脸色,扔下书,就提着裙裾,疾步向花厅走去,边走还边斥责身边的丫鬟,“你怎么不告诉我王爷今日没有外出呢?王爷怎么会去花厅?廉如意这个贱人,不会到现在还巴望着**王爷吧?” 丫鬟张张嘴,觉得自己现在最好还是什么都别说为妙,便又闭上了嘴巴,跟在王妃身后,急速赶到了花厅。 “王爷,廉二小姐已经到了啊?这些惫懒的奴才,竟刚刚才告诉我你已经到了!”魏采邑笑看着贤王,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不,我扔下账本就来了,慢待之处,还请妹妹原谅一二。” 廉如意微微一笑,“王妃客气了。” 贤王眸色淡淡的看了魏采邑一眼。 魏采邑立觉后颈发凉,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贤王倒是出乎意料说道:“你既来了,便留下待客吧,我还有事。” 说完转身就出了花厅。 魏采邑倒是没想到,他走的这么干脆,看着廉如意,脸上渐渐浮起了笑意,看来贤王对她,也不是那么有心思嘛。 廉如意见贤王离开,略松了口气,面对魏采邑她轻松的很。但若直面阴沉的慕容丘,她恐自己还会控制不住情绪。 “廉二小姐近来可好?”魏采邑在主位上做了下来,抬起下巴,神情倨傲的看着廉如意。 见廉如意不过一身湖绿的衣裙,淡金色的比甲,一套碧翠的首饰映衬着白肤胜雪,挽成堕马髻的乌丝上点缀着碧色点翠的发簪。通体装扮简单明快,却在这炎炎夏日让人眼前一亮。 魏采邑再看自己,一身明艳的大红衣袍,美则美矣,但在这夏日看来,总会让人莫名的心浮气躁。更可况,自己可是堂堂王妃,廉如意不过是将军家未出阁的女儿,自己盛装打扮,她却衣着简单,倒像是自己多重视她一样。 这么想着,魏采邑心情又烦躁起来。 廉如意淡淡一笑,“托王妃的福,如意一向都好。” 魏采邑点点头,“听说欣娉姐姐已和林家公子订了婚了?不知婚期是何日?” “八月初六。”廉如意答道,她眼角的余光看见薛姨娘焦急的神色,有转过头向魏采邑说道,“如意今日前来,还有一事,不知王妃能不能行个方便?” 魏采邑挑了挑眉,“哦?妹妹是有何事?” “廉葭葭是如意庶妹,今日随如意前来的是葭葭的生母薛姨娘,姨娘很久都没有见过葭葭了,心中思念,不知王妃能不能允许她们母女见上一面呢?”廉如意说道。 魏采邑抿嘴而笑,“我当是什么事呢,做母亲的思念女儿,乃是人知常情,我怎会阻拦?来人,带这位当母亲的去香园看望女儿。” 廉如意已经点明了薛姨娘的身份,魏采邑却不用姨娘,仍用“母亲”来称呼薛姨娘。 薛姨娘脸色尴尬,呐呐起身。阵名肝圾。 廉如意脸色微冷,却也忍住了,魏采邑不就是想激怒自己,想让自己人前失态么?自己怎能这么快就顺了她的意? “姨娘去吧。”廉如意平静的对薛姨娘说道。 薛姨娘带着小陶,躬身退出花厅。 这时突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衣着干练的丫鬟,来到魏采邑身边耳语几句,魏采邑脸色一变,却还是点了点头。 廉如意不知何意,但见这丫鬟不像是魏采邑身边的丫鬟,难道是贤王? “妹妹在花厅坐了许久,与其干坐着,不如我们到花园中去转一转吧,王府后院有一片荷塘,此时荷花盛开,那里景致不错,且也十分凉爽。”魏采邑面色有些僵硬的笑说。 廉如意看魏采邑面色不自然,心下犹疑。 “走吧妹妹,既然来了,你家那姨娘此时恐怕还未见到女儿,我们在这里干坐着也是等,不如去花园里走走。”魏采邑说着已经起身,向花厅后走去。 廉如意也只好起身相随,不管她亦或是贤王有什么打算,自己更要多加小心才是。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 前世今生 贤王府的后花园很大,丫鬟们举着花伞为贤王妃和廉如意遮着太阳,缓步在花丛间走着。 烈日之下,花园的花都有些萎蔫了。 穿过西南方向的半圆拱门,沿着拳头大的鹅卵石铺就的平整的小径,繁茂的树枝掩映之下,幽幽有荷香飘来。 再走几步,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荷塘映入眼帘,大片的荷叶随风摇动,宛如少女的绿罗裙,粉嫩的荷花盛开在骄阳之下,和之前花园里萎蔫的花朵反差极大。 荷塘中心有一方水榭,精巧别致。 魏采邑带着廉如意,沿着曲曲折折的小桥,走进水榭。 阵阵清风吹来,带来荷花的幽香和夏日难得的凉爽,这里,到还真是说话的好地方。 魏采邑难得有礼的请廉如意坐下,目光却直直的落在廉如意脸上。 廉如意待看回去,她却移了视线。 “妹妹,说句实话,我真不知自己哪里不如你,琴棋书画,我样样皆通,针织女红我也拿得出手,你呢?你有什么能拿出手的?除了你这张脸蛋儿精致了些,你哪里都比不上我。”魏采邑视线落在一枝摇动的荷花之上,幽幽的说道,“可为什么,他总是忘不了你呢?”阵名斤血。 “王妃请慎言!”云溪听到魏采邑的话,气的不行,自家小姐那是哪里都好,这魏采邑连自家小姐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居然还在这里大言不惭!真真气煞人了!顾不得自己的身份,斥责道。 廉如意倒是平心静气,越是夸口的人,其实内心里越是没有底气。自己和魏采邑本就不是一路人,没有什么好比较的,倒是她最后很小声的那句“他总忘不了你”,让她心中猛地一跳,该不会慕容丘还不死心吧? 想来应该不会,魏采邑出身魏武侯府,魏武侯也是圣上跟前的红人,能拉得魏武侯成为贤王死党,对他他日夺嫡也是一大支柱。 况且姐姐已经和林公子订婚,林家可是明晃晃的太子党,爹爹又是忠心与皇上的,一直都是中立不亲近任何皇子的态度,如今自己也已没了当初的利用价值,前世慕容丘一心只为利用自己,今世至此,自己对他已经没了那般利用价值,他不该还有什么想法才对。 魏采邑被一个丫鬟斥责,抬眼看了看站在廉如意身后美目清秀的云溪。 魏采邑身边的丫鬟,虽然也觉自家王妃言语不当,但时刻维护主子是她们的本分,立即说道:“好大的胆子,你敢对王妃不敬?” 廉如意冷眼看着魏采邑。 魏采邑叹息一声,“罢了,今日我请妹妹过府,就是想化解往日那些不快的。我嫁于贤王之前,与妹妹多有误会,今日妹妹能来,便是给姐姐这个面子,我们杯酒泯恩仇可好?” 刚进王府就把自己晾在花厅,给了一个下马威,刚才又是那么一番没头没脑的话,廉如意可不相信魏采邑请她来,真是为了杯酒泯恩仇的! “如意对王妃从未有过怨怼之心,何来杯酒泯恩仇之说?” 魏采邑笑了笑,“好吧,那便是我小人之心,曾对妹妹有过误解,我原以为妹妹是心属我家王爷的呢!” 廉如意嘴角一僵,没想到魏采邑不管不顾竟如此直白,“世人传言有误,王妃与贤王郎才女貌,乃天造地设的一对。如意闺中女子,怎会有此心思,王妃误解,让如意无地自容!” “我知是误解妹妹了,这不是要向妹妹赔礼道歉么?”魏采邑起身道,“即便不说负荆请罪,我也要亲自下厨,做道拿手小菜,聊表歉疚之心,妹妹可不要拒绝呀!” 魏采邑翻脸真是比翻书还快,虽然从她脸上看不出一点发自内心的歉疚之情,但人家就能装的情真意切,这也算是本事了! “王妃不必客气。”廉如意起身阻止。 “诶,妹妹倘若拒绝,就是不原谅我了?”魏采邑转身向水榭之外走去,“妹妹稍坐片刻,我去备了酒菜就来。今日你我,定要一醉方休。” 魏采邑说走就走,还带走了身边侍女。 倒是又把廉如意主仆,给晾在了水榭里。 “哼,奴婢倒是长了见识了,原来贤王妃就是这样待客的。”春杏嘟着嘴,不满道。 廉如意皱眉,看了看周遭环境。 “走,咱们也离开这里。”廉如意说着就向水榭外走去。 “不等贤王妃了么?”春杏问道。 “小姐叫走就走,你哪儿那么多问题!”云溪小声说她一句。 主仆三人还为走出那曲曲折折的小桥,只见一人影从荷塘边上踏着荷叶,飞掠而来。 “贤王真是悠闲,又要替王妃来待客么?”廉如意见慕容丘挡住她的去路,不禁心中恼火。 慕容丘却深深的看着她,像是不认识她一般,认真的打量着。 云溪闪身挡在廉如意身前,“贤王虽说身份尊贵,但也不该这般看着我家小姐呀!” 贤王却默不作声的移开了视线。 云溪紧张的一背都是汗,见贤王没有发怒,才松了口气。去年在岳阳楼,贤王一招就将她和香芋打晕的记忆,让她对贤王有种莫名的恐惧。 “廉二小姐,本王没有得罪之意,只是有个问题,困扰本王很久了,希望能得廉二小姐解惑。”贤王看着浮动的荷叶说道。 “廉二不才,恐怕不能为贤王解惑。”廉如意冷声说道。 “这问题,非廉二小姐不能解。”贤王却态度坚决,似乎廉如意不答应,他就不会放她主仆离开一样。 廉如意美眸微眯,“既如此,贤王请讲。” 贤王转过头看她一眼,果不其然在她眼中看到仇恨之意,不过被廉如意飞快的掩藏起来。 贤王低声说道:“有段过往,似真似梦,在我昏睡不醒的那段时间里,一直徘徊在我的脑海中。廉如意,你说,这世上,真有前世么?前世的你我,是不是相识?前世的我,可是亏欠了你?” 廉如意闻言,瞳仁急缩,抬头看向贤王,目光如炬,心底压抑的怒火,似要将她灼烧。 贤王也转过脸,探究的看着她。 廉如意忽而笑道:“贤王说笑了,这前世今生,谁能看得透呢?莫说廉二不能为贤王解惑,恐怕是普济寺的方丈大师,也难以给王爷一个满意的答复吧?” 廉如意说完,收敛笑意,低下头来,藏起自己脸上神色,“廉二不知如何为贤王解惑,还请贤王让行。” 贤王却一直默默的看着廉如意,他看到她忽变的神色,看到她眼中浓的化不开的恨意,看到她笑容背后的僵硬勉强。 停了一瞬,才缓缓开口,“若前世有罪,今世可还有机会补偿?” 廉如意低着头,闻言只说:“梦境做不得真,王爷何必耿耿于怀。” 贤王还要再言,忽有家仆寻了过来,“王爷,四皇子递了拜帖。” 贤王侧脸,正看见廉如意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勾了勾嘴角,笑说:“告诉四弟,我不在家中,请他改日再来!”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 开诚布公 只是那家仆还未转身离开,四皇子的声音就传了来。 “不知怎招贤王如此不待见,分明身在家中,何故诓骗与我?”四皇子脸上分明在笑着,眼神却是冰冷的,唯独视线划过廉如意时,染上些温度。 贤王看他一眼,紧抿着嘴唇,脸上丝毫没有当场被拆穿的尴尬,“四弟前来所谓何事?” “无事,就是看看王爷你在不在府中。”四皇子淡淡的说道。 廉如意趁着贤王与四皇子说话的功夫,迅速侧身,带着丫鬟们绕过贤王,行至四皇子身后时,才说道:“既然贤王与四皇子还有事要谈,廉二就告退了,还请贤王转告贤王妃,多谢款待。” 贤王皱眉看着廉如意的身影,四皇子却嘴角含笑,眼中冷冷戒备的看着贤王。 贤王心中懊恼,四弟功夫深不可测,如今硬来没有胜算,更可况,自己只是困扰与那个纷扰如身临其境的梦境,想从廉如意这里获悉答案。梦中他将廉如意利用的彻底,最后却背叛了她一片赤诚爱意,害她腹中孩儿,害她性命,害她家族……梦中的自己冷酷残忍,眼中只有权势名利。他觉得那定不是真的,可为什么廉如意从第一次见到他,就眼含仇恨?为什么会对他退避三舍?那究竟是梦,还是真有前世? 迎着慕容御冰冷的目光,贤王也只好目送廉如意主仆渐行渐远。 “王爷,王爷……”又有家仆找来。 贤王神色郁郁,“何事惊慌?” “王爷,好事啊!廉姨娘她……她有身孕了!”那家仆看着贤王冰冷的神色,咽了口唾沫,满以为前来报信儿,是个能轻松讨得赏钱的活儿,怎么如今看来,不是这个样子? 贤王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表情稍缓,“你说廉姨娘,怀孕了?” “正是啊!王爷!”家仆偷偷擦了擦脸上的冷汗,王爷这是欣喜过度了么? “既然贤王有家事,那四弟便先告退了!”四皇子也不等贤王同意,便转身离开。 廉如意还没走出贤王府的后花园,便被慕容御追上。 “你还好吧?”慕容御有些紧张的上下打量着廉如意。 廉如意闻言站定脚步,任他打量,脸上却平静到没有任何表情。 “你,怎么了?”慕容御敏锐的直觉,觉察出廉如意此时似乎不太高兴。是因为贤王?还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是嫌自己来晚了? 廉如意不置一词,见他打量完,转身继续向外走去。 慕容御提步跟上,心中却不似面对贤王时那么平静,廉如意这样,的确是生气了吧?而且似乎真的是在生自己的气? 他小翼凑近,“如意,我……我是不是来的有点晚?是我不好,回去我就进宫向父皇讨要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来,行么?” 廉如意却不看他,径直向外走去。 慕容御这才真的头疼起来,她是真的生气了啊! 待出了王府,上了马车,慕容御也跟上了马车。 廉如意却也不看他,只看着被春杏撩起的车帘,默不作声。 “你们先下去,我同你家小姐有话要讲。”慕容御对丫鬟们说道。 云溪看了看廉如意的神色,冲春杏点了点头,两人退下马车。 “如意……”慕容御往她身侧挪了挪,“如果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行么?你一生气,英明睿智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阵吐页号。 廉如意终于转过脸看他,“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贤王府?” “啊?”慕容御一愣。 “还出现的这么及时,不要说你是来找贤王的。”廉如意语气平淡,慕容御却听得心惊胆战。 “我自然是担心你……”慕容御说完,才心觉不好。 果然,就听闻廉如意的口气冷了几分,“你派人跟踪我?” 慕容御脸色有些僵,“不是……我只是放心不下你……” 廉如意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很有耐心听他解释的样子。 慕容御却有些张口结舌,不知该作何解释,毕竟,自己派人守在她身边也是事实,虽然是出于保护的目的,但毕竟没有经过她的同意。 “对不起……应该事先让你知道的。”慕容御低下头来,态度像犯了错的孩子。 廉如意移开停在他脸上的视线,微微叹了口气,“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很脆弱,经营起来如履薄冰,我希望能陪我走下去的人和我之间能够开诚布公。你的心意我能明白,但如果你能事先让我知道,我觉得会更好。” 慕容御闻言立时抬头,深深地点头,“这次是我行事欠妥,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你会把派在我身边的人撤走么?”廉如意问道。 慕容御沉默了一瞬,却坚定的摇了摇头,“贤王对你似乎一直没有死心,没娶你进门之前,不在你身边安排人手,我难以安心。” 廉如意目露失望。 慕容御立即说道:“不过我可以把他们都叫道你面前,让他们随时听你指令,让他们呆在你身边,不要赶他们走,是我唯一的要求,可以么?” 廉如意见他坚持,略想了想,就像他们这些皇子身边会有暗卫一样,自己不过提前享受了这种保护,而且还能多上几个得力的手下,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之前,他背着自己就派人跟在她身边,让她心中很是别扭而已。 但转而想想,如果没有他这一举动,今天在贤王府,自己也不能这么快就脱身,想到这里,廉如意便点了点头,“你保证他们都会听我的指令么?” 慕容御点头,“这是自然。” 云溪和春杏等在马车外面,站的离马车稍远一些,车上的对话,她们不能听到,只安静等着小陶和薛姨娘回来。 薛姨娘和小陶一到了香园,廉葭葭便起身相迎,似乎已经等了很久的样子。 “姨娘您可来了!我等的好着急!”廉葭葭拉着薛姨娘的手说道。 薛姨娘却冲她使了使眼色,瞥了瞥身边的小陶。 廉葭葭看了小陶一眼,她在将军府的时候,小陶还没有入府,她并不认得这是廉如意身边的丫鬟,“你在外面呆着吧,我与姨娘有话要说。” 小陶福了福,躬身站在门外。 薛姨娘看了小陶一眼,似是没想到她竟这么好打发。 “姨娘,你快帮我出出主意吧,我身边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王爷那里也还不知道。在这王府后院,我甚至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只能求着姨娘帮帮我了!”廉葭葭略带哽咽的说道。 薛姨娘却有些心不在焉,她眼前是刚刚见过的冯毅的面孔,他似乎又长高了,可是更瘦了,眉眼之间倒是硬气了不少。今日偶然一见,下次再见面还不知是何时呢? “姨娘,我怀孕了,可是我怕有王妃在,她会容不下这个孩子……”廉葭葭没有发现薛姨娘的走神,继续说道。 “什么?”薛姨娘这才猛然惊醒,立即起身向外看去,却见小陶正站在门口,似是无聊的在踢着脚下的石板,并没有听到房中对话,才又问道,“你真的怀孕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 长子 “几个月了?”薛姨娘的神色紧张起来。 “四个多月吧。”廉葭葭歪着头思索了一阵,她也不是很确定,至今还未找大夫看过。 薛姨娘上下打量她一番,“王爷和王妃都不知道?” 廉葭葭又点头。 “你身边的人也不知道?”薛姨娘有些怀疑。 廉葭葭想了想,“应当是不知道的。” 这到让薛姨娘很有些意外了,真是女为母则强啊,廉葭葭在将军府时,那混不吝的性子,让她前段时间很是担心,她能在魏采邑的手里安安生生的过上多久。不曾想,她不但好好的活着,甚至连怀孕这么大的事情,都能生生藏住几个月之久。 薛姨娘立即想到,如果廉葭葭能为贤王生下长子,那她在王府的地位必会上一个台阶,倒时,也许自己就有更多的机会能够过府看她,到那时,就如同今天这般,偶遇冯毅的机会,也会多起来吧? “三小姐,”薛姨娘思及此处,激动的握住廉葭葭的手,“这个孩子对你对贤王府影响深远,你一定要保护好孩子,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将孩子生下来呀!” 廉葭葭点头,这还用她提醒么,自己若不是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能藏到今天呐! “所以才请姨娘来,帮我出出主意,王妃定然会容不下这个孩子的!” 薛姨娘眉头紧锁,“先告诉王爷吧,你身子越来越显,很快就瞒不住了,先让贤王知道,会保险一些。” 廉葭葭点头,“都听姨娘的。” “小陶,你去告诉王府的下人,让他们禀报贤王,廉姨娘有身孕了!”薛姨娘冲站在门口的小陶喊道。 小陶先是对着薛姨娘一愣。 待薛姨娘又催了她一遍时,她才“哦。”了一声,调头跑掉。 “这丫头是姨娘新添的丫头么?”廉葭葭随口问道。 “是你二姐姐身边的丫头。”薛姨娘摇头道。 廉如意?廉葭葭的脸色难看了几分,她派一个丫头跟在姨娘身边,是要来监视自己么?自己如今已经不是将军府的人了,她的手伸的可是够长的呀! 薛姨娘发现廉葭葭神色有异,立即明白了她的心思,“当下孩子的事才是头等大事,你计较这些做什么?姨娘不是借着她的名才能来看你么?小陶不过是个十来岁的丫头,让她跟着又能如何?” 廉葭葭这才不甘不愿的点了点头。 于是便有了后花园荷塘边上,家仆来报喜的一幕。 贤王大步流星的来到香园的时候,小陶已经又低着头站在门口,极低的存在感,贤王甚至都没看见她,就从她身边越过。 “见过王爷。”廉葭葭与薛姨娘起身向贤王行礼。 薛姨娘却偷偷抬眼瞧了瞧贤王身后,没有发现冯毅的身影,眼中略有些失望,立即收敛神色,恭恭敬敬的站着,只要葭葭能生下长子,自己以后能够常进出王府,还怕没有机会见他么? 贤王上下打量一番廉葭葭,“你怀孕了?” 廉葭葭红着脸,娇羞无限的点点头。 “请府医来。”贤王吩咐道。 跟着贤王一道而来的随从,立即转身跑开。 小陶眼神闪了闪,往门边靠了几步,本就年纪小,身量偏瘦的她,在扇门的遮挡下,更加不引人注意了。 “王妃知道么?”贤王坐下来,看着廉葭葭问道,他没有过子嗣,不知道女子怀孕都会有怎样的症状,但看廉葭葭削尖的下巴,宽大的衣裳,他是看不出哪里有什么不同的。 廉葭葭摇头,“还未禀于王妃。” 贤王看她一眼,见她脸上红晕悄悄褪去,露出有些担忧的神色来。心中有数起来,魏采邑并不是一个有气量的人,他是知道的,现在她这个正妻还没有怀孕,倒叫廉葭葭这小妾先怀上孩子,倘若真的廉葭葭能生下王府的长子,恐怕势必成为魏采邑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现在太子还未大婚,父皇还没有一个孙子辈的后世,如果自己能率先为父皇养育一个孙子,即便不是正妻嫡子,想必作为第一个孙子,父皇也会非常高兴非常喜欢的吧?到那时,再趁父皇高兴,为母妃求情,也许能提前救出母妃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儿,贤王指了指下手的座椅,“你是有身子的人了,别站着,坐下吧。” 廉葭葭闻言有些欣喜,贤王这么说,看来还是比较在意这个孩子了?以前他可不会对她这么客气的说话。她心里美滋滋的在椅子上坐下。 薛姨娘来到她身后站定。 不多时,府医就小跑着跟着贤王的随从赶到了香园。 “王爷!”府医行礼道。 “无需多礼,你来为廉姨娘把脉。”贤王指了指廉葭葭。 廉葭葭紧张的伸出手腕,自己是怀孕了,现在已经可以肯定的,若不是衣裳宽大,一眼便能看出。但她记得前世在街上看到的孕妇都十分丰腴,自己却除了肚子大点儿,哪儿都很瘦,会不会对孩子有什么不好呢? 府医上前,用丝帕搭在廉葭葭手腕上,静心号脉。 见府医脸色愈来愈凝重,贤王也稍稍紧张起来,不会有什么不妥吧? “王爷,”府医犹疑的开口,“廉姨娘可是喜吃寒凉之物?” 廉葭葭闻言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没有吧,都是厨房送来什么我就吃什么的。” 府医轻叹一声。 贤王立即问道:“孩子可有什么不妥?”阵广乐号。 “廉姨娘身体底子好,但体内寒气过重,若是一般女子,很可能已经致使不能有孕了,但依廉姨娘的情况来看,是有了身孕之后才服下了不少的寒凉之物,再加上心情不畅,虽说现在孩子月份尚小,还看不出什么,但也会影响腹中胎儿生长,若不及时加以调理,待月份大了以后,是很危险的,很有可能……生产艰难或者早产。”府医说道。 廉葭葭闻言愣住,她不记得自己吃了什么寒凉之物啊?难道是魏采邑已经知道她怀孕了?应该也不是,她若早得知自己怀孕,恐怕就不只是这些了。想来,应该是她想要自己不能成孕,不曾想到自己已经捷足先登了。 贤王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但现在不是问责的时候,“你列出一张单子来,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都明明白白的写出来交给廉姨娘。” 府医附身称是。 贤王将视线转向廉葭葭,刚才府医说孕妇心情不畅也会影响孩子在母腹内的生长,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温和些,“你且安心养胎,自今日起,王妃那里的晨昏定省就省了,本王会在香园另设小厨房,亲自挑选人来伺候你,以后就不用大厨房来伺候你的饮食,想吃什么,就吩咐小厨房随时给你做。王妃那里,我自会交待她,倘若她敢伸手,本王定不轻饶,你每日高高兴兴的就好。” 贤王想了想又道:“待你平安生下孩子,本王就封你为侧妃!” 廉葭葭闻言喜形于色。 薛姨娘在身后轻轻推了她一把,她立即反应过来,起身犹自娇羞的谢恩。 “免了,以后一切以孩子为重,这样的虚礼就免了。”贤王抬抬手道,“如今这孩子有几个月了?” “回王爷,已经有五个月了。”府医答道。 “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廉葭葭忍不住问道,“五个月肚子不是应该很大么,怎么我的肚子这么小?” 府医脸色为难,“现在月份尚小,还不能看出男女。至于廉姨娘说的体态小,一是因为廉姨娘身量高挑,原本就瘦削,不是很显怀,二是,姨娘心情郁结,体寒,腹中孩儿发育有些缓慢。” 贤王脸色又渐渐凝重起来,廉葭葭也不轻松。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 各凭本事 “府医,现在调理……孩子……”廉葭葭迟疑的问道。 “姨娘请放心,现在调理,只要日后姨娘保持心情愉悦,吃食上多多注意,孩子是能够健康无虞的!”府医说道。 “哦,这就好。”廉葭葭舒了口气。阵杂匠划。 活了三世,第一世是在酒吧狂欢,喝醉了酒,就莫名其妙的穿越了。第二世,她眼睁睁的看着廉如意死在鸠酒之下,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就要坐上皇后之位了,却被人推下枯井一命呜呼,两世一世比一世死得冤,她甚至都不知道究竟是谁把自己推下井的。当然前两世她都没有机会做母亲。 好在上天厚待她,终于让她在这重生的第三世有了做母亲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生下这个孩子,看贤王对这第一个孩子的重视程度,她一定可以母凭子贵的,先是侧妃,等日后……哼,魏采邑就等着瞧吧! 贤王这次到真是很上心,亲自安排好了香园的一应事务,便来到正院,找到魏采邑。 魏采邑见贤王先是一愣,随即笑道:“王爷这么快就回来了,如意妹妹已经走了么?” 贤王冷眼看着魏采邑,直看的魏采邑心中忐忑,他才开口:“别跟本王说,你不知道本王是从哪儿过来的。” 魏采邑脸上一阵尴尬,她当然已经听说廉葭葭怀孕的事儿了,还听下人们禀报说,贤王一听说廉葭葭怀孕,就急急忙忙的赶了过去,亲自安排府医诊治,还给香园安排了小厨房。 廉葭葭这个贱人,自己这正妻嫡妃都没有怀孕,怎能允许她一个小妾,先为王爷生下孩子?所以便想装作不知情,在暗中除掉廉葭葭的孩子。 不想王爷一回来就拆穿了她。 “本王不管你心中打着怎样的算盘,但是这个孩子的主意你不能打!”贤王看着魏采邑,冷声说道,“倘若孩子有了什么意外,本王定不饶你!” “王爷……”魏采邑泫然欲泣,“廉姨娘虽身份低微,但她腹中孩儿毕竟是王爷的骨肉,我怎会那般歹毒,怎会去害王爷的骨肉呢?在王爷心中,采邑就是那般不堪的人么?” 贤王没有理会她欲垂下的眼泪,只冷冷的说:“如此最好,不要想瞒着本王做什么小动作,否则,本王定会叫你后悔的。 说完,贤王就转身走出了魏采邑的房间。 魏采邑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上,两手紧紧的捏成了拳。 “王妃,王妃不要生气,一个小妾生的孩子,就算生下来又能怎样?有那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生母,也是成不了气候的。王妃不必和她计较,待王妃诞下嫡子,才是咱们王府最最尊贵的世子呢!”魏采邑身边的丫鬟劝道。 魏采邑却似乎根本没有听到,盯着门外一株盛开的月季花,目光森然冰冷。 “我不伸手,但如果是她自己不小心,你总不能再怪到我的头上!” 丫鬟闻言大惊失色,她家王妃,这是,这是打算…… “你多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如今有王爷这般照顾你,想来平安生下孩子也是无虞的了,不过你还是要处处小心为上。姨娘要走了。”薛姨娘在贤王离开香园后,拉着廉葭葭的手说道。 廉葭葭点点头,“行了,都说了好几遍了,我知道了。” 薛姨娘看着她的肚子,却还是不能放心,“你身边的丫鬟,也要多多留意,虽是王爷派来的,也不是没有被收买的可能,凡事多想想……” “好了姨娘,孕妇是要有一个愉悦的心情的,你再这么啰嗦下去,我还怎么保持愉悦的心情呀?”廉葭葭一边吃着府上刚送来的新鲜的葡萄,一边不耐烦的冲薛姨娘挥手。 薛姨娘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她的肚子,恋恋不舍的带着小陶离开了。 廉如意在贤王府外的马车里等得不耐烦,已经先行离开了。 于是小陶只好与薛姨娘同乘一辆马车。 马车上,薛姨娘看着小陶,笑着说道:“小陶姑娘年纪这么小,就相貌不俗,机敏聪明,日后在二小姐身边定得重用。” 小陶笑了笑,一脸害羞的低下头。 薛姨娘心中冷笑,这么小个小丫头片子,就算跟着自己到香园又能怎么样呢?她能看懂什么? “贤王对咱们家三小姐,还是很不错的,我今日看了,心中也宽了不少。”薛姨娘拍着胸口,语气舒缓的叹道。目光却是细细留意着小陶的神色。 小陶闻言懵懂的点点头,“哦,这样,姨娘你也能放心了吧。” 薛姨娘笑了笑,不再言语。 廉如意的院子里,小陶站在廉如意跟前,小声的说着什么。 “你说薛姨娘对贤王身边的小厮感情不一般?”廉如意倒是十分惊讶,薛姨娘和贤王身边的小厮有什么牵扯? “是啊,在花厅薛姨娘看着那小厮,眼睛都直了!后来贤王听说三小姐怀孕赶过去的时候,薛姨娘还偷偷往贤王身后看了看,没见那小厮跟着,很是失望。”小陶肯定的说道。 “那小厮多大年纪?”廉如意讶异道,该不会是薛姨娘什么时候给爹爹带了绿帽子吧? 小陶歪着头想了想,“十几岁的样子,具体我也说不上来。” 廉如意松了一口气,薛姨娘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就算保养得宜,也不至于让个十几岁的少年看上吧。而且对方是贤王身边的人,怎么着也不至于沦落到给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做面首的地步。 如此说来,薛姨娘为什么会在看到贤王身边小厮时,那么失态呢?她和那小厮有什么密不告人的关系? “只是我看那小厮并不认识薛姨娘的样子。”小陶又说道,“他目光从薛姨娘身上扫过,根本就没停,不像是装出来的。” 廉如意抬手拖着下巴,默默思索,“你还记得那小厮的相貌么?” 小陶点点头,“奴婢当时对薛姨娘的神情很奇怪,所以就多看了那小厮几眼。” “如此甚好。”廉如意来到窗边的桌案前,铺展好宣纸,拿镇纸压平,执起工笔,“你来描述,我来画,你看像不像那人。” 小陶点点头。 主仆两人涂涂抹抹,摆弄了多半个时辰,小陶拿起最后落成的一幅画道:“就是他!” 廉如意点点头,房顶喊道:“白玉!” 小陶莫名其妙的抬头,小姐在喊谁呢? 只见一个身着白衣,衣着干练,白纱蒙面的瘦小女子忽而出现在小姐闺房里。 小陶吓了一跳,捂着嘴倒退了一步。 廉如意却将那张画折好,交给这位名叫白玉的女子,“去查查贤王身边这个小厮是什么来历。” “是。”那女子声音清冽,行事干脆果断,接了画,转瞬就消失在房间里。 小陶不禁左看看右看看,甚至看不出她是从哪里出现,又从哪里离开的,脸上不禁浮现出深深的崇拜之色,“小姐,您居然有这么厉害的手下!” 廉如意看着小陶满目崇拜之色,脸上倒是一僵,随即说道:“你若有心,肯吃苦,将来也能成为那么厉害的角色。” 总不能告诉自己的丫鬟,她佩服的手下,不是她家小姐的,而是慕容御派来的人吧,那她多没面子。 “小姐,奴婢肯吃苦的!”小陶眼睛亮亮的看着廉如意。 “哦,对了,你说三小姐怀孕了是么?”廉如意故意岔开话题。 小陶闻言,点头道:“是啊,奴婢听到大夫说,已经有五个月了,不过三小姐穿的衣服宽大,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我听三小姐的意思是,连她身边的人她都瞒着呢。” “她倒是谨慎,不过现在已经揭了出来,虽有贤王派人保护她,可恐怕贤王妃也不会死心。”廉如意低声说道。 “小姐,你说三小姐能平安生出孩子么?”小陶凑上前问。 廉如意却一阵恍惚,廉葭葭也怀孕了啊,前世自己也是刚刚得知怀孕,就失去了孩子,那孩子在她腹中甚至连两个月都不足,就化为一滩血水,永远的消失了…… “小姐?”小陶见廉如意神色凄惶,担忧的有唤了一声。 廉如意摇了摇头,“能不能保护好孩子,在后院之中,乃是各凭本事,总之,咱们不会往前凑就是了。” 小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廉如意挥手让她下去,独自临窗而坐,前世她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是她太傻太天真,误信了阴狠的贤王,今世她一定要为那孩子讨回公道,让他血债血偿。只是廉葭葭腹中孩子毕竟是无辜的,贤王欠下的债,就让他自己来偿还吧。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 再见她 京城的盛夏漫长,时至八月,白日还有暑气未消,怕热的廉如意还在房间里放着些许的冰。 廉欣娉却觉得这个夏,是自己有生以来最短暂的夏天。精美的嫁衣刚刚绣好,大婚的日子就近在眼前了。 现下每日能呆在府里的时光她都异常珍惜,虽然林家离将军府并不远,日后也不是不能回来,但女儿一旦出嫁,于娘家就是外人了,再回到将军府,必不同于现在的心情了。 “姐姐,你现在激动么?急切么?”廉如意歪在软榻上,一边吃着春杏拨给她的橘子,一边看着越发貌美的姐姐问道。 廉欣娉看她一眼,“怎么,你是恨嫁了么?” “我不急,我还能在将军府里多住上几年呢!”廉如意这么说着,心中却浮现出四皇子的面孔来,他定不会有耐心等自己在将军府里多住上几年吧?想着,不禁嘴角都溢出笑来。 廉欣娉瞥了她一眼,对身边的湘琴说道:“瞧你家二小姐的样子,不正是怀春少女的样子么?这将军府,恐怕是留她不住了!” “姐姐,你不厚道,我恐你这几日临近出嫁,心中忐忑,特来陪你,你倒好,净取笑我!”廉如意从软榻上翻身起来。 正要与姐姐玩闹,却见悦书从外面一本正经的走进来,禀道:“二小姐,宫中有嬷嬷前来。” 廉如意一愣,她已经许久没有经过宫了,她深觉自己与皇宫八字不合,能躲远点还是躲远点好。 “是哪位嬷嬷?”廉如意问道。 悦书摇摇头,“以前没见过,听她自称刘嬷嬷。” 廉如意看了姐姐一眼,见姐姐脸现担忧,便安慰说:“我最近一直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谁也没去招惹,也没人上门来招惹我,应带不是什么大事,姐姐不必担忧,我去前院看看。” 廉欣娉点点头,她如今待嫁之身,已经不好在人前露面。 廉如意带着云溪和春杏来到前院,果然看见一位面生的嬷嬷。 “这位嬷嬷好。”廉如意微笑着说道。 刘嬷嬷见廉如意前来,立即放下茶盏起身,恭敬的福了福,“廉二小姐有礼,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奴才,奉了皇后口谕,请二小姐即刻入宫。” 皇后召她入宫?何事? 再看那嬷嬷脸上表情和煦如春,也不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 “既如此,还请嬷嬷稍等片刻,容小女更衣便随您入宫。”廉如意客气说道。 刘嬷嬷躬身应是。 廉如意回到自己的院子,换上一身更为正式庄重的衣着,头上的碧玉簪,也换成赤金点翠更为大气的步摇。 忽而在她身后出现了一名白衣少女,动作干脆利落的冲她抱拳行礼,“禀小姐,奴才得知皇后除了召您入宫以外还传召了岳家小姐。” “皇后娘家的岳姚琦么?”廉如意回身看着干练的白衣少女,她没有带面纱,眉目清秀却少了些女子的娇柔之态,更添几分英朗之气,大概是身份使然,她与白玉容貌相似,正是白玉的双生妹妹白术。 白术回道:“正是。” “那想来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事。”廉如意自言自语道。 “公子也已得到消息,若遇紧急,我等定会护得小姐万全,公子也会及时赶到。”白术言简意赅,却让人听来瞬间就安了心。 廉如意点点头,在上下看了看自己无不妥之处,便离开闺房,随刘嬷嬷进宫去了。 待她再次来到坤宁宫,上次着火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只是物是人非,皇后依旧风光无限的住在坤宁宫,昔日趾高气昂的容妃却华光不再。 被宫人引进坤宁宫侧殿,岳姚琦已经先她一步到了,皇后也在主位上坐着,正和岳姚琦有说有笑。 皇后娘娘端庄大气,谈笑间,风采不凡,即便她今日只着一身紫色的常服,举手投足间的尊贵之气也丝毫不减。 “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廉如意上前行礼。 皇后叫她起身后,她又与岳姚琦相互见了礼。 她与岳姚琦也有几个月没见过面了,自上次普济寺一别,岳姚琦近来通身气质到更显沉静。连之前稍有的一点浮躁,如今也磨没了。 “哀家闲来无事,便想起娘家的小辈,如今待字闺中的,也只有姚琦一人了吧?”皇后娘娘笑看着岳姚琦道,“原本前几日就想召你进宫,哀家也有许多日不曾见过你了,恰恰听闻,你与廉家这二姑娘十分投缘,便将她一同召来,你们也好做个伴。免得你们对着哀家嫌烦。” “皇后娘娘风华万千,我等见了娘娘都是要悉心向娘娘学习的,怎会嫌娘娘烦呢!”岳姚琦赶紧说道。 皇后娘娘笑着点头,随意的问了她们两人几个问题,主要还是问岳姚琦,都读过什么书,在闺中有什么爱好,可曾习武,等等。 廉如意看出来了,自己确实是来“陪太子读书”的,也许真如皇后所说,是担心岳姚琦一个人面对皇后紧张不自在,才把她也一同召来?可是她记得,岳姚琦要好的朋友也有不少吧?怎么着最投缘的竟轮到自己头上来了? 她侧过脸,暗暗打量岳姚琦,见这姑娘应答落落大方,神态自然,面对皇后也坦然自若。 她这样子,也不像需要请一个人在一旁陪她吧? 廉如意心中疑惑,不过面上仍保持着得体的笑容,皇后问到她是就应声回答,没问道她,就安安静静的在一旁坐着。 她可不信皇后是会悠闲到没事儿把她们这些闺中的小姑娘,叫进宫里来关怀一番的。想到太子妃的位置还空着,再想到左相在朝中势力。廉如意心下明了,原来,岳姚琦是皇后中意的太子妃人选。 见岳姚琦的神色,比上次在普济寺时大有不同,想来她在家中之时,家里人已经对她透风了。 廉如意思及此处,心中略有不安,既然是皇后要为太子相看自己娘家的姑娘,实在没必要再多余叫了自己一同前来吧? 她想到皇后之前的一句话,听闻岳姚琦与自己投缘,这是听谁说的?岳姚琦自己说的?还是他人妄言? 也不怪廉如意多疑,实在是她进宫没一次是太太平平,顺顺利利的。 “行了,你们也陪哀家聊了这么久了,怕是要坐烦了吧?让苏荷带着你们四下转转,用过午膳,再回去吧。”皇后说完便起身。阵杂纵巴。 廉如意与岳姚琦也赶紧起身,福身恭送皇后离开偏殿。 苏荷走上前来,“两位小姐,如今御花园的菊花开得正艳,不如奴婢带两位小姐去观菊花吧?” 岳姚琦先说道:“我可听说御花园里的菊花有上百种呢,花朵千姿百态,大如盆,小如珠,盛开时节,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苏荷笑道:“还需等上半个多月,才到那菊花争奇斗艳的时节,如今虽未值花开正盛时,却也有不少先开了的,还是很有一番景致的。” “那便劳烦苏姑姑带路了。”岳姚琦笑着看向廉如意。 廉如意点点头,随她一起走出侧殿。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 受伤 御花园景致果然美不胜收,菊花虽未全开,但已有淡淡菊香飘散。花丛间偶有提着花篮的宫女,拿着剪刀,为自家主子剪一两枝貌美的花放入花篮。 苏荷将她们领到御花园,便退开几步,让两位小姐走在前面,自己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免得两位小姐有什么私房话要说,却碍于她不好开口。 “欣娉姐姐还有几日就要大婚了吧?”岳姚琦看着一朵盛开的金菊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正是呢。” “欣娉姐姐是有了好归宿,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岳姚琦说道,“只是昔日的姐妹,另一个却要被关在家中,整日以泪洗面,不得笑颜。” 岳姚琦说前半句的时候,廉如意还嘴角略弯,可当她吐出了下半句,她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岳姚琦叫自己来,该不会就是为了宋蓉儿打抱不平的吧?更可况这种事有什么好不平的? “岳小姐倒与宋小姐惺惺相惜。”廉如意试探道。 果然见岳姚琦身子一震,瞪大眼睛看着她,复而仓惶的转过头,“什么惺惺相惜,不过是昔日的姐妹,见她流泪,替她心酸罢了。她最是崇拜欣娉姐姐,不曾想,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要被欣娉姐姐夺去。” 廉如意出言试探,因是猜测岳姚琦虽然知道自己要嫁的人是太子,但还未对慕容御死心,又大概猜到慕容御喜欢的人是自己,才会忍不住在自己面前借着同情宋蓉儿,透出感慨。 见她适才仓皇失态的神色,廉如意心下已然确定,便面带不屑,“何来夺去一说?姐姐的婚事乃媒妁之言,父亲所定。姐姐与林公子可没有私下见过面,更没有私相授受之事。你莫要信口雌黄,凭白污了我姐姐的名声。” 岳姚琦闻言瞪着廉如意。 廉如意淡然的回视着她,“岳小姐发现自己言语失当了?” 岳姚琦闻言,僵硬的笑了笑,“倒也怨不得旁人,是宋小姐自己妄付了一片芳心。” “岳小姐与宋小姐要好,应当多劝劝她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父母亲朋,自会为她谋得好姻缘!”廉如意说道。 岳姚琦脸色难看,“这是自然。” 两人虽言语不快,但仍并肩前行,外人看来,两人有说有笑,似乎聊得很是投契一般。 “哦,对了,我听说御花园东面,有一口古井,很是奇特,井中之水,无论四季都是暖热的。不知廉二小姐是否听闻过?”岳姚琦忽然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略有耳闻。” “我也只是听过,几次进宫都是匆匆忙忙,恰好今日得空,不如我们去看看吧?”岳姚琦叹了口气说道。 廉如意看她一眼,在心中冷笑,这丫头不会是被自己的话刺激到,打算鱼死网破,推自己掉进井里吧?想来她也不该那么傻,**夫,她可不是自己的对手。 “还是问问苏荷姑姑吧。”廉如意停下脚步,说道。 那口暖井她是知道的,就在太子东宫的门口,据太医说,那口暖井乃是地热之水,能驱寒生暖。她前世体寒,为了能够有孕,可是没少让宫人们为她打那口井里的井水来喝。 不曾想,她的体寒竟不是先天而成,乃是慕容丘那个渣男一手促成,如今想起,心口依然闷痛不已。 不过她脸上仍然挂着笑。 “苏荷姑姑,我听说御花园东侧有一口暖井,不知我们方不方便去看看?”岳姚琦也停下脚步,问着走在后面的苏荷。 苏荷略想了想,“奴婢这就带二位小姐过去,听说那井水女子服用,能升温暖体,很是有益的。” 苏荷说完,还**的看了眼岳姚琦。猜想这位岳小姐八成是想靠近太子东宫,看会不会偶然遇见太子吧? 苏荷在面前带路,廉如意和岳姚琦并肩走在后面。 恰好路过一片繁茂的蔷薇花架时,岳姚琦猛的推了廉如意一把。 廉如意没有防备,她这一推又是灌了力气的,她便一个趔趄,向那满是尖刺的大片蔷薇花倒去。 正在这时,不知暗中哪里执来一颗珠子,正落在惊叫着,装模作样要去拉廉如意一把的岳姚琦脚下,岳姚琦踩到珠子,脚下一滑,竟是先趴在了蔷薇花上。 而廉如意伸出右手,猛击了一下蔷薇花的花架,借势向左侧一滚,摔在柔软的草地上。 苏荷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时,就看见两位小姐,一位摔趴在满是尖刺的蔷薇花上,一位在草地上滚了满身草叶,本是身娇体贵的两位娇小姐,此时再看,好不狼狈。 “这时怎么了?岳小姐,别乱动,奴婢来拉您一把。”苏荷赶紧跑来,将趴在蔷薇花上,压塌了一片花架的岳姚琦拉了起来。 再看岳姚琦,脸上手上身上,都扎了不少的细刺,相交来说,满身草叶子的廉如意根本不算什么了。 “疼,疼……”岳姚琦龇牙咧嘴的说道,睫羽之上,泪光点点。 廉如意不用人扶,自己从草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草叶,也来到岳姚琦身边。阵杂吗巴。 “岳小姐,你怎么了?好好走着,怎么就向一边倒去?”廉如意没有提她猛推自己一把的事情。这种事没人看见,就是说了也没用。更何况岳姚琦可是皇后娘家的人,她要是不认,反倒攀诬是自己拉她,自己还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岳姚琦看她一眼,见她眼神清澈,心中惊疑,莫非她以为自己是站不稳才推了她?“哦,我刚刚脚下踩到一枚珠子,所以才没有站稳,是谁那么不小心,丢枚珠子在这里!” 苏荷四下看去,却哪里有珠子的影子。再看两位小姐神色,心中有了计较。 岳姚琦摔成这样,暖井是去不了了,苏荷与廉如意一人扶了她一边,将她安置在最近的更衣房里,苏荷回去取衣服,并派了人请医女来为岳姚琦处理伤口。 这花刺扎伤的伤口不大,却是细细密密很是不少。 廉如意看着她的脸,都替她疼。好在伤口细小,倒也不会留疤,不然她这张脸可就毁了。 想到如果不是自己轻功尚为不错,现在满脸花刺的就是自己了。所以看着岳姚琦,心中没一点愧疚之意,虽然导致岳姚琦摔倒那颗珠子是白术掷出的。 “岳小姐,你我都是马上就要及笄之人,如此幼稚的行径,日后还是少做为妙。”廉如意冷笑着说道。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 如意的荷包 岳姚琦这才知道,原来廉如意刚刚在苏荷面前的话,不过是装出来的,“廉二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姚琦不太明白?” 廉如意摇了摇头,语气淡然,“如果你还没死心,尽管放马过来,看我下次还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我脚下的珠子是你扔的?”岳姚琦厉声问道,她脸上的花刺简直疼死了,这么一吼,立即疼得她龇牙咧嘴。阵东妖亡。 “什么珠子?”廉如意表情认真不似作伪,虽然她心中忍笑已经认到极点。 岳姚琦想来也是,当时的廉如意已经被她推倒,不过瞬间就有珠子滚到自己脚下,廉如意当时不可能有那么快的速度。脸上手上火辣辣的疼,让她抓心挠肺的难受,七月末八月初的天气,还有些热,衣衫单薄,身上凡是裸露的地方都扎上了花刺,差一点,就差一点点这些就是廉如意现在正在享受的了!真是时不与我! 岳姚琦心中懊恼,苦涩。 苏荷姑姑回到坤宁宫,向皇后禀明了适才发生在御花园的小小闹剧。 皇后叹了口气,“待会儿你把廉家二小姐送出宫去,让姚琦过来见我。” 医女很快赶来为岳姚琦处理伤口,苏荷姑姑也取了衣服,很快折返回来。 趁着岳姚琦更衣的功夫,苏荷姑姑将廉如意请到了外面。 “廉二小姐,这场意外,真是谁也没能想到,是奴婢照顾不周,让廉二小姐受惊了。”苏荷福身说道。 “苏荷姑姑太客气了,原本就是我们不小心,倒叫姑姑受累。”廉如意说着,拉起苏荷,顺势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大荷包。 苏荷低垂眉眼,将荷包收下。 “皇后娘娘命奴婢将小姐从出宫去,岳小姐被娘娘叫去询问一二,廉二小姐不必担忧,娘娘自有决断。”苏荷低声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多谢姑姑了。” 苏荷吩咐身边的小宫女,等岳姚琦更衣完,就带她去见皇后娘娘。而她则亲自送了廉如意出宫。 “岳小姐乃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在这宫中性子难免骄纵了些,廉二小姐多多包涵。”苏荷边走边小声说道。 廉如意颔首,“岳小姐知书达理,温柔娴静,很好相处。” 苏荷笑了笑,“皇后娘娘也是看中了这点。” 苏荷的话点到为止,廉如意也不深问,不就是皇后心中既定岳姚琦为太子妃么,更是有别的什么话,苏荷也不会告诉她的。她虽每次见面都给苏荷塞大红包,却也不指望苏荷能给她透出什么秘辛来,不过是相互留个好印象罢了。她们这些伺候在宫中上位者身边的奴仆,能在她们心里留个好印象,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其上作用,如此,那红包也算有价值了。 廉如意出了宫,岳姚琦却老老实实的跪在皇后面前。 此时殿内没有旁人,皇后脸上也平静无波,没有挂着往日如常的笑。 “哀家不知道你与那廉家二小姐有什么过节,看她哪里不顺眼,但是你今天的行为真是蠢笨至极!”皇后平淡的说道。 可这话在岳姚琦听来,却极为刺耳。 她刚想辩解一下,就听皇后一声冷笑。 “怎么,你还不服气?” “姑母教诲,姚琦莫敢不听。”岳姚琦赶紧低下头去。 “哼,不管你与她有什么过节,你且需知道,若要治人,就要一击制敌,让她再无翻身之力,否者就需耐心隐忍,等待时机。”皇后起身向她走来,“可你呢?原想小惩大诫一下,让她吃点小亏,痛一痛,只会打草惊蛇,让她对你有所防备。最蠢的是,你连打草都能打到自己手上!” “姑母,姚琦知错了。”岳姚琦低声说道。 “起来吧,你是我的亲侄女,我自然是疼你的。你与皇儿的事,想必你母亲也告知于你了,姑母看好你,莫要让姑母失望。”皇后弯腰扶起跪伏在地的岳姚琦,温声说道,“记住姑母的话,今日之错,往后不要再犯。” “是!”岳姚琦牙关紧咬,认真应道。 “白术。”廉如意回到府上,就立即唤道。 白术瞬间便出现在她面前,“请小姐吩咐。” “今日宫中之事,不要告诉慕容御。”廉如意说道。 白术一愣,原以为主子叫她出来,是要派她去整治一下那岳家小姐呢,她已经在心中琢磨出了上百种让她痛苦的点子,所以闻言,她倒是一愣。 “慕容御母妃早殇,容妃育有大皇子,在一旁虎视眈眈,不说皇后待他视如己出,他能够全须全尾的在宫中活下来,也是全赖皇后照拂。岳姚琦是皇后的亲侄女,还是未来的亲儿媳。你若把这件事告诉他,让他夹在我和岳姚琦之间,岂不让他为难?岳姚琦不过是个还未及笄的小女孩儿而已,所用手段也是不疼不痒,让他知道反而不好。”廉如意难得有耐心的说这么一大堆,就是怕白术愚忠之下,不知变通。 不过显然白术不是那顽固之人,闻言便认真点了点头,心中还十分感动,她家主子真是没看错人,没喜欢错人,廉家二小姐多好的人啊,如此为她家主子考虑,日后她与姐姐更应当效忠于小姐,也不枉小姐对她家主子的一片关心。 其实廉如意只是觉得一点小事,实在没必要小题大做再让慕容御知道而已。只是她不曾想到,岳姚琦的后招会来的这么快这么急。 于她来说,根本是无妄之灾,她甚至连自家大门都没出,这无端的流言就砸到了她的头上。 就在姐姐出嫁的前一天,她陪在姐姐房间里,还有一些姐姐的闺中好友前来“哭嫁”,就是在出嫁前一天,陪着姐姐在闺房里,痛哭流涕,以表对娘家的不舍之情的俗礼。 几个小姑娘说说笑笑,谁也哭不出来。 正在这时,姐姐的一位好友突然对着廉如意问道:“听说你喜欢左相家的庶子,岳谦益?” 廉如意当场就愣住了。 廉欣娉也立时拉下脸来,“你胡说什么,休要污我妹妹闺名!” 那姑娘见廉欣娉发火,便脸色尴尬的闭了嘴。 倒是另一位性格爽利的小姐撇撇嘴道:“欣娉姐姐,你护着妹妹我们能理解,可是你们家二小姐亲自绣的荷包都送给人家岳公子了,这还是我们胡说要污她闺名么?”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 定不相负 廉欣娉闻言立时愣住,转过脸看廉如意。 廉如意更是十分莫名,自己根本不喜欢针织女红这些东西,倘若真的要送心上人什么定情信物,她也一定送一把刀呀剑呀的,而绝对不会是荷包。 更何况岳左相家的庶子,她更是连见都没见过,怎么会送给他荷包呢? 廉如意脸色也冷了下来,这事不用想,一定是岳姚琦害她,“我从未绣过荷包送任何人,岳家的那位岳公子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姐姐你知道我的,针织女红我是最惫懒的,以前母亲在的时候,强逼着我去学,我都是让云溪代劳。” 廉欣娉点头,她与廉如意亲生姐妹,自然之道自己的妹妹是什么样的人。 那说话爽利的小姐却嗤笑一声,“那日我们在姚琦家里玩儿,正好遇见她二哥哥,姚琦央求她二哥哥为我们表演舞剑,那荷包恰从岳公子的袖管里掉出来,绣工确实不怎么样,可上面还绣着你的名字呢。廉二小姐,你不是一向快人快语么,怎么也有这敢做不敢当的时候?” 此话一说开,别的小姑娘也都掩嘴而笑。 “是啊,我当时也看见了,那岳家二公子虽是庶子,却长得一表人才,武功又好,也很得左相大人器重,听说他自己也很有报复,打算明年就去往军中历练。这样的男子,就算喜欢,也没有什么好丢人的嘛!”第一个开口的姑娘以为廉如意只是不好意思,便来打圆场道。 “是啊是啊,咱们这里也没有外人,都是闺中好姐妹,你便是承认了心里话,谁也不会笑话你的。”别的小姑娘也都笑嘻嘻的附和起来。 廉如意叹了口气,看来这岳姚琦是自己不能嫁给慕容御,却也铁了心的容不下她和慕容御在一起呀! “各位姐姐妹妹,你们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如意真没有送过任何人亲自绣的荷包,更不曾见过这位岳家的公子,想必此事中,定有误会。” 廉如意说着,却见众人眼中,皆是不信的神色。便继续说道:“但显然这个误会已经对如意的名声造成了影响,今天日子特殊,是姐姐呆在娘家的最后一晚,明日姐姐就将出嫁,无论大家信与不信如意,都请看在姐姐的面上,压下心中疑虑,待姐姐大婚之后,如意定会为大家解惑。 廉欣娉看廉如意不慌不忙有条有理的处理这件事,心中略定,否则她还真是不能安心出嫁。 众人看了看态度严肃庄重的廉如意,又看了看没有脸上没有笑意的廉欣娉,也知道此时再纠缠此事,是在是有些不识趣,便都呐呐的住了口。 过了会儿,周嬷嬷亲自来了,叮嘱大家开始“哭嫁”,哭得越大声,越是喜庆。 有刚才那一番尴尬,大家到是笑不出来,便都拖着长腔,哇哇的哭着,谁脸上也不见泪水。 用过了晚膳,才将这些女客送走。 廉欣娉的房间里只剩下姐妹两人。 “如意,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心中可有分寸?”廉欣娉还是担忧的问道。 “姐姐不必担心,只管安心出嫁,妹妹不会让人凭白污蔑的。”廉如意笃定的说道。 “你知道是谁?”廉欣娉问道,见廉如意不欲多说的样子,便叹了口气,“我知你是怕我担心,可你也别为难自己,有什么事解决不了,还有爹,有哥哥,有我帮你。” 廉如意笑着点点头,“一点小事,姐姐不用担心。” 第二日一大清早,天还不亮,廉如意便被云溪叫醒,“二小姐,二小姐,快起来,大小姐那边已经快收拾好了。” 廉如意立即折身起来,过了今日,再想见姐姐,就不会像如今这样方便了,心中不舍之情弥漫。云溪手脚麻利的为她穿好衣服。 “小姐,用点早膳在过去吧。”春杏在廉如意身后说道。 廉如意却回身抓了几个点心果子,抬脚就走。 “只吃那么点儿怎么成!”春杏嘟囔道。 “用食盒装些好入口的点心,带过去呀!”云嬷嬷在一边指点到。 春杏点点头,云溪却已经跟上廉如意的脚步,追去了大小姐的院子。 廉如意到姐姐闺房中的时候,果然见姐姐已经梳洗好,坐在妆台前,脸上厚厚的脂粉掩住了姐姐本就白皙细嫩的皮肤,黛眉如绣,唇红如朱,不似平日里的清丽脱俗,如此装扮之下,倒是妖艳到了骨子里。更配上姐姐有些清冷的气质,真乃冷若冰霜,却又艳若桃李。 “姐姐。”廉如意小声唤道。 廉欣娉正坐在妆台前,等着福全娘来为她梳头,闻声便转过头,看着妹妹忽然有落泪的冲动。 福全娘走上前来,“哟,现在可不要哭,一哭呀,妆就花了。” 廉欣娉点点头,眼睛却还是湿润了。 “姐姐不哭,林家那么近,日后还是可以时常相见的。”廉如意忍住哽咽,语气轻快的说道,“姐姐,你还没吃东西吧,给,吃点点心垫垫,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吃上点热饭呢。” 廉如意可是知道,前世她嫁人的时候,一直从天不亮饿到了晚上,怕弄花了妆容不好看,中间愣是什么也没吃到,一直到了晚上,洞房前,她才喝了一碗慕容丘亲自给她端来的百花粥。 也是到前世临死时才知道,那碗曾经让她十分感动的粥,竟是下了药,害她一直不能有孕的毒粥。想起这些,让她脸上蒙上一层琢磨不清的冷意。 忽而看到镜中姐姐一双美目之中隐含的激动和欣喜,她才猛然回神,今天是姐姐大喜的日子,想那些过往做什么。今世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她将春杏带来的食盒打开,拿出一颗圆圆小小,一口就能吞下的点心,不顾福全娘的反对,喂姐姐吃下。 姐姐吃下后,两姐妹相视而笑。她才不要自己的姐姐,像自己前世那般傻乎乎的真的饿上一整天呢!今生今世,她和姐姐都要过得好好的! 待姐姐这边收拾妥当,哥哥也来了。 廉如意似乎听到将军府外,远远的传来鞭炮之声,林仕元来的这么早? 姐姐闺房中站了许多人,气氛热闹。 福全娘为姐姐梳好了头,指挥着哥哥在妆台前蹲下,姐姐趴在哥哥背上,由哥哥将姐姐背出府门。 廉世召背着廉欣娉,稳稳当当的走在前面,却似乎每一步都迈的格外缓慢。他什么话都没说,众人却又似乎听到了这位哥哥心中的千言万语。 跟在廉世召身后,众人簇拥着他向大门口走去。阵东丰圾。 廉将军已经等在正院正厅里,待廉世召背着廉欣娉一出现,他就激动的从太师椅上起身,看着自己的大女儿,嘴唇蠕蠕,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位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仍不变色的大将军,在面对自己即将出嫁的大女儿时,竟濡湿了眼眶。 “爹……”廉欣娉喊了一声,鼻头一酸,眼泪唰就下来了。 “莫哭,大喜的日子,日后在婆家要孝敬公婆,顺应丈夫,友爱兄弟……”廉将军一番话缓缓说完。 外面又是一阵鞭炮作响。 这是提醒吉时已到,新娘上轿,恐新娘恋着娘家,误了上轿的时辰。 廉世召又背着廉欣娉,一直把他送上了花轿。 林仕元等在廉家大门口,一直在一旁跟着,直到眼看着自己的新娘子坐上了花轿,才松了一口气。 可以看出这位一直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青年才俊,此时是何等的紧张。 “日后胆敢让我听说你有一丝对不起我家妹子,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廉世召的声音也有闷闷的。 他与林仕元也算相熟,彼此又年纪相仿,说起话来倒没什么顾忌。 林仕元冲自己的妻哥一抱拳,“哥哥放心,我林仕元定一生不相负。”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 还她清白 廉如意站在大门口,看着长长的迎亲队缓缓离去,终是忍不住冲着花轿挥手,呜呜的哭了起来。 “小姐,小姐,别哭,您这么一哭,老爷看见了心里多难受!”云溪在一旁劝道。 廉如意点点头,擦干了眼泪,才回到家中。 刚才还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将军府,几乎是一瞬间就清冷了下来。 偶尔有家仆说话声,都是压低了嗓门,不敢高声。 唯有一地大红的炮衣,门口沿角大红的灯笼,圆柱扇门上大红的喜字,还有在渲染着热闹的气氛。 廉如意给爹爹请了安,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姐姐已经出嫁,接下来,她要处理的就是岳姚琦的事情了。 她安排云溪与春杏备下请柬,邀请京中各家闺秀八月初十前来将军府品桂花酒。 所谓品桂花酒,不过是个由头,她要当着大家的面,拆穿岳姚琦无缘无故扣在她头上的流言。而日子之所以定在初十,则是因为她要避开姐姐回门的日子。 京中自然有不少贵女都听闻了廉如意送岳谦益荷包的事情,接到廉如意的请柬,自然欣然前来赴约,这些贵女平日里闲在家中无聊,有热闹当然是急着来看的。 初十这天,将军府的后花园衣香鬓影好不热闹。 既然是接着品尝桂花酒的名头,桂花酒自然是不能少的。精致的红木长桌上摆了数十个坛子,洁白的杯盏中摇晃着金色的佳酿,桂花的香气四处飘散,本就是桂花盛开的时节,再伴着醉人的酒香,酒不醉人,人也醉了。 不过今天大家感兴趣的显然不是这杯中佳酿,而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廉家二小姐究竟是不是喜欢岳家庶出的二公子的事情。 有人说,廉家二小姐乃是正妻嫡出,又深得廉将军**爱,廉将军定不会把她许给岳家的庶子。 也有人说,岳谦益虽是庶出,却也是青年才俊前途大好,廉将军未必不会同意。 廉如意在人群中穿梭,这些个议论当然躲不过她的耳朵,可她却微笑着,像是毫不受这些议论的影响。 正在请柬邀请之人,几乎都到齐的时候,又有一位客人,一出现,就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流言中的另一位主角,岳谦益。 岳谦益是被廉世召给请来的。 看到一院子或坐或站,却全都将目光注视在他身上的贵女们时,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 他目光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廉如意身上。 廉如意坦然的笑着,迎着他的目光走上前去。 这时候,廉家的家仆却又抬来了一架半臂来宽绣篷,绣篷上张好了一张洁白的锦布。 岳谦益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廉如意行至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我听说岳公子手中,有一个据说是出自我手的荷包,不知是真是假?” 岳谦益勉强的笑了笑,“世人误传,做不得真。” “于岳公子来讲,不过是一句误传就个轻轻揭过的小事,可是于廉二来说,可是影响闺誉的大事。所以今日请岳公子前来,当着众人的面拿出那个据说是出自我手的荷包,给众位姐妹一看,廉二自当当着众姐妹的面亲自作绣,请众人一观,这荷包究竟是不是出自我手。流言伤人,廉二只愿真相大白,还廉二一个公道。”廉如意目光淡然的看着岳谦益。 岳谦益神色僵硬,若到此时他还不知道岳姚琦交给他,说是廉如意送给他的荷包是假的话,他未免太蠢了些。可自从去年,在祖母生辰宴上,看过廉家二小姐所舞一曲双手剑,他的心已经丢在了那场宴席上。 当日他接过妹妹自称转交自己的荷包时,不是没有过怀疑,可他却宁可相信那荷包真是出自她手,尽管绣工拙劣,也贴身放着,自欺欺人的寻一抹温暖。 当小妹缠着自己舞剑,并“不小心”将那荷包当着众人的面从自己身上拽出时,他就已经猜到了小妹的用意。可他却不愿深想,只愿将错就错,他甚至想到,等自己立下军攻,再正式登门求娶,他定会用一生她好的。 却不想,郎有情,妾无意,她这么快就做出了反击。 看着廉如意平静无波的眼眸,他的心已然沉到了谷底。 他摸索着从怀中拿出那只拙劣的,却是带着他体温的香囊。 云溪上前接过香囊,还狠狠的等了他一眼。他麻木的只觉手上一凉,那陪伴他几日,甚至深夜入眠时都陪在他身边的香囊,已经离了手。 云溪将香囊放于托盘之上,却有些担忧的回看了一眼自家小姐。不得不说,这香囊仿她家小姐的绣技还是仿的很像的,起码她一眼看去,就会觉得的确是出自自家小姐之手。 云溪甚至有些担忧,小姐今日之举,会不会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但在廉如意肯定的眼神之下,她还是端着托盘,缓缓的经过每一位小姐面前,若是那位小姐拿起香囊仔细观看,她就停下步子,焦灼等待。 廉如意此时,已经坐到了绣篷前,心中却有些怅然。 自重生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拿起针线。前世她的绣技不是一般的差,却因为看到慕容丘腰上挂了一个精美的香囊,而狠下心来,苦练绣技。 重生归来,她不愿再拿针线,是因为放不下对前世傻傻痴恋的耿耿于怀。却不曾想,前世的苦练,竟要在今世,帮她一次。也算不枉对前世扎了那么多次手,留了那么多次血了。阵东丸号。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下心绪,手指灵巧麻利的穿针引线。但见银色的绣花针,映着明媚的阳光,在洁白的锦布上随着纤白的手指上下翻飞。 待云溪捧着香囊从人群中走了一圈,回到廉如意身边时,她都惊讶了。 那洁白的锦布之上竟有一直姿态蹁跹的蝴蝶,振翅欲飞,栩栩如生。 她家小姐的绣活儿何时变得如此精湛了?竟比自称小姐身边第一绣娘的她还要精致上几分!而且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花样子都没有,就凭着想象落针,都能绣出如此精美的蝴蝶,她家小姐真是太厉害了。 之前的担忧瞬间一扫而空,云溪立即笑逐颜开的和寒梅一起抬着绣篷来到花园正中,请众人观看。 小陶则捧着那托盘里的丑陋的香囊,撇着嘴,不屑的想着,是谁这么没脑子,她家小姐绣活儿这么好,竟用如此丑陋的香囊来攀诬她家小姐!小陶自是没见过廉如意以前的绣功的。 “竟会差别如此之大……”有人忍不住叹道。 “说不得那香囊是廉二小姐以前所绣,如今技艺突飞猛进,才能绣的如此之好。”也有人不赞同道。 真是笑话,谁能短时间内就将技艺提高如此之多,那前世廉如意也不会吃那么多苦,才能练出不俗绣艺了。 岳谦益的脸色已经不只是尴尬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别人,早在他接过小妹给他的香囊时,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日。 他冲廉如意抱了抱拳,打算转身离开之时,却又突发变故。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 求娶如意 将军府的后花园,本就热热闹闹不说人声鼎沸,也是熙熙攘攘笑语不断。 忽然从左侧入口传来一阵少女的惊呼之声,花园的人都纷纷向左侧看去,连正欲离开的岳谦益都跟着看向了左侧。 只见一身靛青色长衣的慕容御面色冷凝,宛如神祗谪仙一般,在花园一群少女迷恋的眼光中,缓步向廉如意走来。 廉如意看到慕容御的瞬间,心就漏跳了一拍。 完了,她想,还是让他知道了。 虽然慕容御在她面前一向温柔和煦,但她总觉得他含笑的眸子背后总藏着冷毅的手段,仅那次在贤王府,看他对贤王的态度就略见一二。他的温柔,似乎只存在于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 花园中的贵女们面含**,含羞带怯的目光不曾使慕容御的冰冷的神色改变分毫。 他的眼中似乎只有廉如意,他的脚步也向着廉如意而去。 当他停在廉如意面前时,众人看去,只见花团锦簇的花园中,这一对相貌皆是上上乘的男女竟是如此搭配,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热闹的花园不知怎的竟默契的安静下来,周遭的一应人与景都成了这对男女的陪衬。 慕容御缓缓开口,低沉的嗓音却无端的透出高贵慵懒,“廉如意,我向父皇求娶你,父皇已经同意,你可愿于我为妻?” 花园中一片吸气之声。 四皇子虽然鲜少在京中,可京中关于他的传言却一直没有停过,特别是在他这次回京之后,连茶楼驿馆的说书人都讲起了四皇子的传奇。 相传四皇子功夫深不可测;相传四皇子游历平南朝千山万水涉猎广博,至交好友遍及天下;相传四皇子无心朝政乃是得真仙大师真传,日后要位列仙班的……慕容御一向行事低调,很少于众人面前露脸,更添他的神秘色彩。 加之他容貌俊逸非凡,所以他一出现就进了无数少女的梦中心头。 可这神祗般的男子却当众求娶流言缠身的廉如意,花园中的贵女们顿时不能淡定了。 艳羡者有之,嫉妒者有之,有人甚至恨不得当即就挤开廉如意,让四皇子专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此时已经无人再关注流言中的岳谦益了。 岳谦益站在秋日的廉家花园,却只觉身在寒冬,冷风过境,连他的心都给冻上了。他即便进入军中,立下战功,又能如何?去年让他丢了心的女子,却要成为别人的妻了。 看到四皇子走向廉如意的第一时间,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希望了。 捏了捏拳头,又无力的松开,岳谦益悄无声息的退出了人群,离开了将军府的花园,只在临走时,深深的看了廉如意一眼,这一眼过后,再不相见。 “你可愿意?”慕容御又问了一遍,专注的目光直直的锁定在廉如意细如白玉的脸庞上,嘴角一抹温暖的笑意,只为她一人。 廉如意从没发现,在他如此专注的目光之下,自己的心竟也可以跳的这么快,这么急促。 她甚至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声音,待深吸一口气,才能勉强开口,“婚姻大事,如意做不得主……” “好,我现在就去求廉将军同意。”慕容御毫不迟疑的说道。 说完,强势的拉了廉如意的手便走,只留一院子的名门贵女目瞪口呆。 两人离开半晌,鸦雀无声的花园才又活泛起来。 “原来四皇子心属之人是廉二小姐呀!”有人叹道。 “有四皇子倾心相付,廉二小姐就是再没眼光也不可能喜欢岳家那庶子吧!”也有人说道。 “没看那绣活儿根本就不是出自一人之手么!真相还不明白吗?”有人鄙夷的拔高了声调。 被慕容御拖着出了花园,离开了众人视线的廉如意停下脚步,“你怎么会来?” 慕容御转过身看着她,眸色深沉如海,沉静的竟让廉如意无端的慌张起来。 她别过视线不去看他,努力平复自己急促的心跳。阵协巨号。 “若我不来,你将我做过的承诺置于何地?”慕容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我说过要娶你,要保护你,怎可失信于你?” 廉如意转过脸来看向他,“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不想……” “不想我夹在岳家与你之间为难?”慕容御说道,“你是低估了自己在我心中的位置,还是不信我能保护好你?” “我不是。”廉如意摇着头,垂下目光,“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流言蜚语,不需那么在意。” “但凡有关于你,怎可不在意?”慕容御却是不赞同的摇摇头,执起她的手,向外院走去。 “你去哪里?”廉如意见他又走,便问道。 “自然是去求廉将军将你嫁给我了!”慕容御回答的理所当然。 “你不会是真的已经求了圣上吧?”廉如意心中一跳。 慕容御点点头,“我为何要说谎?” 廉如意被他拉的几乎要纵起轻功才能跟得上,但心中竟没来由的轻快起来,嘴角也不受控制的微微上扬。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夜间掌灯时分。 “小姐,你都笑了一下午了,不累么?”小陶趴在廉如意面前,迟疑的问道。 云溪用手指戳了戳小陶的背,屋里几个大丫鬟,却全都忍不住笑起来。 廉如意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有么?” 自己有笑么?怎么自己不知道?也许这就是喜悦发自内心时的样子?她倒是不知道,自己对嫁给四皇子竟是如此的期待。 当爹爹答应慕容御时,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纵着轻功从高空下落一样,忽然的失重的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起来。记得前世要嫁给慕容丘时,也不曾有过这样的体会呀? 夜深人静,她却辗转难以入眠。 “白术!”廉如意索性从**上坐了起来,轻声唤道。 可片刻之后,屋里多了一个人影,干练的黑衣,黑纱蒙面,却不是白术。 “奴才白兰,参见小姐。”那身影半跪在地,恭敬回道。 廉如意从未见过白兰,“白术呢?她去休息了么?” 白兰沉默了一瞬。 廉如意心中立即有了不好的预感,“跟我说实话,不然我就亲自去问慕容御。” 白兰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白术做错了事,回去接受惩罚,以后奴才与其他几人保护小姐左右。” “白术做错了什么事?”廉如意问道,心下已有了答案。 白兰却低着头,默不作声。 “我要见慕容御。”廉如意肯定的说道。 “小姐若是想为白术求情,还是不用了。”白兰说道,“奴才做错了事,接受主子惩罚是应该的,奴才们没有怨言。” 廉如意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光是为白术,你去告诉慕容御,我想要见他。” 白兰应了声是,便消失在房间里。 慕容御当真是骑了宫里的汗血宝马,马不停地赶来,见到廉如意也是在半个时辰之后了。 他出现在廉如意房间里的时候,还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 “想我了?”笑嘻嘻的慕容御和白天出现在花园中时,简直判若两人。他的温情只会展露与她。 “白术呢?”廉如意却直截了当的问道。 慕容御上前,用温暖掌心却略带粗茧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她没有将你的事及时告知于我,才让你无端受人非议,我只是略作惩罚,你不必为她担心。” 廉如意心知慕容御是关心她,却不忍白术为自己受罚,便开口说道:“是我授意她不要告诉你的,若是听了我的话,还要受你惩罚,你将我的威信置于何地?不若就原谅她这次,我答应日后都全心仰赖你,可好?” 廉如意温声软语撒娇的样子,让慕容御毫无抵抗之力,心顿时就软成了一摊水,古人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然言之有理,“如此,好吧。” “还让她回来我身边吧。”廉如意犹不放心道。 “好。”慕容御答应。 只是廉如意没有想到,慕容御的怒火,远不止惩罚白术这么简单。白术在她的求情之下,被放了回来。 可岳家的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相传,岳家二公子某日夜里喝醉了酒,自己不小心跌下马来,摔断了腿,两三个月都起不了**,日后能不能痊愈,还要看他的造化。 相传,岳家小姐沐浴之时屋里进了**贼,被那**贼坏了贞洁。她的家人又在她的房间里发现她与男子私相授受的书信,左相大人一怒之下,将她关进家庙,让她清心礼佛,不准踏出家庙半步。 廉如意站在书桌前临窗练字时,就听小陶在一边绘声绘色,眉飞色舞的讲着外面听来的这些传言,好像这些事她都亲眼所见一般。 “说得好像你看见了一样!”春杏一边为小姐添茶,一边说道。 小陶瞪大了眼睛,“外面都这么说,你不信自己去打听嘛!” 廉如意却放下了笔,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不是慕容御所为,她廉字倒着写。 可是慕容御这么做,左相与皇后会善罢甘休么?太子又怎会忍气吞声?他不会给自己招来麻烦么? 廉如意有些坐不住了。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 上门女婿 于廉如意的担忧不同,慕容御此时正悠哉的坐在御书房里,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捧着茶盏,品着茶,对皇帝的质问丝毫不放在心上。 “岳大人家的二公子,是不是你派人把他撞下马的?”皇帝头疼的看着自己这看似乖巧,实则最难琢磨的四儿子。 “父皇,我只道不管是寻常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是盼着自己儿子好的,怎么您反其道而行之,净往自己儿子头上扣屎盆子呢?”慕容御瞥了瞥皇帝,又说道,“是母后怀疑儿臣,还是岳大人怀疑儿臣?” “是朕怀疑你!皇后一向对你照顾有加,你怎可攀诬与她。”皇上不悦道。 “那父皇就可无缘无故攀诬儿臣了么?”慕容御嚯的起身,“等到父皇找到证据再来质问儿臣吧!” 说完就向御书房外走去。 皇上气道:“站住!朕允你走了么?” “父皇,儿臣在这儿也只能惹您生气,您倒还不舍得儿臣走了?”慕容御站定,回头看着皇帝道。 皇上冷笑一声,“朕在最后问你一遍,那岳家小姐房中突然有人大喊‘**贼’可是你安排的人?” 慕容御摊摊手,“父皇这事儿儿臣真是不知道,你可是太瞧得起儿臣了,岳大人家守卫森严,儿臣怎么能派人混的进去呢?” “果真不是你?”皇帝起身,睥睨而视。 慕容御毫不畏惧,坚定的摇头。这种事情又没证据,承认才是傻子呢。 “既如此,那朕便将这两件事交你查办,一日查不出真凶,你与廉家二小姐的婚事,就一日做不得数。”皇帝冷笑道。 慕容御也冷冷一笑,“父皇知道儿臣惫懒,查案这种事情,可不是儿臣擅长的,既如此,不若儿臣就搬到廉将军家里去住,给廉将军做个上门女婿得了。”阵阵团弟。 “你--”皇帝被慕容御一句话气的险些背过气去,一身手指遥遥点在慕容御的脑门儿上,“你这逆子,给朕滚出去!” 慕容御收敛笑容,面无表情的出了御书房。 贤王和太子,想争那个位置,不敢惹父皇生气,三哥不想趟这趟浑水,便躲得远远的,自己的愿望是与她一起**山水,可不想傻乎乎的用一张椅子困住自由,才不担心惹父皇生气,一点小事,父皇再怎么生气,还能对自己的儿子如何?顶多骂他两句,也省的太子与皇后忌惮他,何乐不为? 皇上这边骂了慕容御,慕容御还没走出皇宫,皇后那边就得了消息。 太子恰在坤宁宫想皇后请安,听闻下人禀报,便开口为四弟求情,“母后莫要生气,这时也许真的只是巧合,并未四弟所为。” 皇后笑看着他,“你当母后耳聋眼盲?” “儿臣不敢,只是四弟长年不在京中,性子自由散漫惯了,犯点小错,也是在所难免。”太子又劝道。 皇后却不像生气的样子,“御儿离京前是我看大的,他的性子,难道我还不了解么?” “是。”太子微笑着点头。 “你自幼与他玩在一起,从小就觉得母后偏袒与他,有了好吃好玩儿的都是紧着他,但凡你们兄弟又别扭,母后一定责备你。年纪尚小时,你不懂,如今还不懂母后心意么?”皇后说话间,举止优雅风采万千,好像她正谈论的不是如何故意纵坏了别人的孩子,而是阳春白雪的诗词歌赋一般。 “曾经我还担心他跟着他师父在外游历,回来会得皇上另眼相看,没想到他的习性倒是没什么改变。他处处肆意骄横,你不要总拘着他,只要他不犯大错,不拖累了你,就放任他做。于你只有好处,你父皇见他烦心,自会更觉出你的好来。”皇后淡淡的说道。 太子闻言,默不作声。 “至于这次岳家的事情,我原本就已经警告过姚琦,让她放聪明点,她是日后的太子妃,行事却如此急躁,不小心!看来,她也并非合适的太子妃人选,这样的女子,怎能成为你的贤内助?”皇后颜色稍厉的说道,见太子不语,又放缓声音,“母后知道你暂时还没有放下廉家那大小姐,可她已经是林家的媳妇,你迟早得忘了她。况男子成大事,岂能被儿女私情牵绊?” 太子此时才抬了头,“母后,儿臣知道的。” 皇后见太子神色坦然,便放了心,“我已让岳大人从族中挑选优秀女子,记在他的名下,选为你的侧妃,贤王的妾室已有身孕,太子妃之位,若一时无合适人选,暂且空着也无妨,你总该有个人伺候身边知冷知热的好。” “多谢母后,让母后费心了。”太子起身恭敬的说道。 皇后点点头,笑得很安慰。 太子虽然心不够狠,很多时候在她看来太过妇人之仁。但太子很能听进劝,能听她的话,顺从她的安排,即便有时并不合他的心意,只要他知道自己是为他好,便能忍下来。这让她无比欣慰。 慕容御出了宫就直奔将军府,自从那日在将军府的花园中,当着众人的面,向廉如意表明心意,又求得廉将军同意以后,他整日一得空,就大摇大摆的到将军府看望廉如意,一点也不避嫌。 他没有母妃,皇后在这种事情上一向都是纵着他的,皇上说他他也不会听。毕竟是皇子,廉将军虽是肱骨之臣,在皇子面前,也是臣下,虽有不满也不好明着说他。 所以他一来二去,去将军府,到跟回家一样勤快起来。 廉如意正坐不住,见他来了,便支开丫鬟,拉他坐下。 还没开口,倒被他一句话给惊住了。 “我把父皇给激怒了,日后要仰仗如意你了,不知廉将军会不会嫌弃我这个上门女婿?”慕容御歪着头说道。 廉如意一听,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你怎么会激怒皇上?” “这不是我要说的重点,重点是……” “好了好了,你先回答我的话。”廉如意赶紧打断他,他的话太过惊世骇俗了,还没听说过那个皇子会沦落到入赘的地步呢。 “还不是岳家的事情,父皇不是听信了谁进的谗言,断定是我所为,我不过辩驳两句,他就把我轰出来了。”慕容御歪在软榻上,笑意融融的看着廉如意,“如意不必担心,为此事我激怒了父皇,皇后和岳大人那里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我所为,此事也就此揭过了。” 廉如意认真的看着他,“真的就此揭过?” 慕容御一再肯定,她才放心。 不几日就听闻左相大人从族中认领了一个女孩儿,记在自己名下。 廉如意还专门让白术去打听了一下,那女孩儿叫岳婉莹,十五岁,倒是比岳姚琦还年长一岁。 这位岳婉莹进京不过一个月,皇后便降下懿旨,定她为太子侧妃。 众人不禁都想起了此时,正关在家庙之中的岳姚琦。多少人为她扼腕叹息,若不是她传出那不好的名声,此时的太子妃的位置又怎会落到旁人头上。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 谍中谍 魏采邑未出阁时与岳姚琦也是闺中好友,听丫鬟偶然谈起对魏采邑的惋惜不禁笑道:“是她自己不知爱惜名声,有什么好可惜的?” 魏采邑身边从娘家带来的丫鬟翡翠说道:“也有传言说岳小姐是冤枉的……” 魏采邑却摇了摇头,“冤不冤枉这事不好说,但她的家人能把她关进家庙里,一定是她做错了事情,世上的事,哪有真正能说清的?说她是黑的人多了,自然就成了黑的。给力她若真行事端正,旁人也不会凭白这样来污蔑她。闺中女子,还有什么比名声更重要的? 翡翠点点头,不敢多说,心中却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王妃让她放到廉姨娘房间里的那物什,她还在自己那里藏着,她总担心王妃此举太险。 魏采邑见翡翠呐呐不语,脸色也不十分好看,心下一转,自小就伺候在她身边的丫鬟,她还会摸不透她的秉性? “翡翠!” 翡翠正想着心事,被惊了一跳,豁然抬头,“啊,王妃?” 魏采邑盯着她森森一笑,“我让你放的东西,你放好了么?” “奴婢……奴婢……这两天一直没找到机会……”翡翠吞吞吐吐道。 “没找到机会,说明你不堪大用,若不是我看在你在娘家时就一直伺候在我身边的份儿上,这件事也不会交给你去办,既然你办不好,我便着旁人去办吧!”魏采邑说完,斜睨着翡翠。 翡翠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承认自己心不够狠,这种事,她还真是不太想做。 “这件事你不用做了,以后也不用呆在我身边伺候了,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就这段时间,我给你些银子,也该把你放出府去了。”魏采邑声音冰冷的说道,话语间,竟丝毫不顾及十几年的主仆情谊。 翡翠闻言一愣,接着就噗通跪了下来,魏采邑了解翡翠,翡翠伺候主子多年,又怎会不了解主子的性格,知道魏采邑是说到便能狠下心做到的主儿,便磕着头,哭道:“王妃,奴婢错了,求王妃不要赶奴婢走。” “你不堪大用,留在我身边又有什么用?我身边不养闲人。”魏采邑口气凉薄。 “王妃,奴婢错了。今天之内,奴婢定将事情完成。”翡翠艰难地说道。 魏采邑冷冷一笑,有些人,真是不逼不行。 翡翠心中忐忑的找到伺候在廉葭葭身边的丫鬟香桃,将她拉到背人处,塞给她一根赤金的簪子。 香桃喜笑颜开的接过簪子,仔细的看了看,还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放心吧,王妃赏的东西,能有差的?”翡翠看不上香桃那副贪财的样子。 香桃闻言笑着把金簪揣进怀里,“最近廉姨娘吃的好睡的好,已经不那么吐了,胡太医来看过几次,说胎相很好,孩子很健康,又给开了止吐的方子,都是外用的,应该是那药起了效果。” 香桃一收了好处,就吧啦吧啦的把廉葭葭的近况毫不隐瞒的透漏出来,连贤王最近又来了几次,每次都呆了多长时间,两人都说了什么话,但凡她知道的,就没有不说的。 虽然翡翠经常和香桃做这种交易,但她打心眼儿里看不上香桃这种拿了钱,就背主的奴才。 “行行,这次不是问你这些的。”翡翠打住她。 香桃停住了话头,“那干啥?” 翡翠从怀中掏出一物件,飞快的塞进香桃手中,犹不放心的左右看看,见这里僻静,了无人影,才压低了声音说:“把这个放在廉姨娘的房间里,放好了通知我,然后找机会让王爷发现。” 香桃闻言有些莫名,低头一看,翡翠塞给自己的竟是一个白布稻草扎的娃娃,娃娃身上还用朱砂写着生辰八字。她仔细一看,懵了,“这,这是不是写错了?怎么是王妃的……” “嘘--”翡翠立即捂住了香桃的嘴,“别说出来!” 香桃点点头,掰开翡翠的手,“没写错么?”阵阵记圾。 翡翠摇摇头。 “这事儿有风险,一根金簪可不成。”香桃将娃娃揣好,却狮子大开口道。 “你!王妃平日里给你的好处还少么?”翡翠气愤道,对香桃更是不屑外加恼怒。 香桃却一本正经的说:“我平日里给你的消息也不少啊!” 翡翠皱眉,她身上并无多余的银两,却也知道香桃是拿了钱就办事,不拿到钱,是任你推拉都不动一下的性子,只好恋恋不舍的将手伸到自己头上,这个碧玉簪还是主子很久之前赏给自己的呢,她很是喜欢,一直带在头上,如今却也只能…… 翡翠刚拔下头上的簪子,就被香桃一把夺了去。 “放心吧翡翠姐,这事儿啊,我肯定给您办了!”香桃笑的谄媚。 翡翠咬牙切齿的看她,更是惋惜的看着她塞进怀里的碧玉簪,“你可千万小心,别被人看见。” 香桃答应了之后,就回到了香园。 廉葭葭正被香莓搀扶着在园子里散步,见香桃回来,便在亭子坐了。 “姨娘这里有我,你回去给姨娘寻个靠枕来,让姨娘在亭子里歇会儿。”香桃冲香莓说道。 香莓与香桃都是廉葭葭身边的大丫鬟,可香桃口甜会说话,廉姨娘总是更偏袒香桃一些。 香莓诶了一声,却是不动。什么让她去拿靠枕,还不是想支开自己,她好在姨娘面前争**么? 廉葭葭却是冲站着不动的香莓说道:“去吧,再去泡一杯胡太医开的暖宫保胎的茶,我口渴了。” 香莓这才转身离开凉亭。 待香莓走的看不见了,香桃才起身左右看看。 亭子这里视线极好,能看清周遭一应事务,外面一旦有人走进,亭子里的人就能立时发现。 “姨娘,”香桃从怀中掏出那两根簪子,并一个制作粗糙的娃娃,“翡翠刚刚交给我的。” 廉葭葭拿过那只娃娃,另外两根簪子却是看都不看便说道:“那些仍旧归你,你收好吧。” “多谢姨娘。”香桃熟稔的又将两根簪子揣好。 廉葭葭仔细看着那个写了生辰八字的娃娃,手指细细的在娃娃上摸索,果然在娃娃头上摸出一根极细的银针。 “姨娘,王妃这是何意?为何要写了自己的生辰八字,还下了针,这不是在诅咒她自己么?”香桃面带不解。 廉葭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恐怕是不信这些的,巧了,我也不信。” 廉葭葭的冷笑让香桃禁不住心里一抖,这八月份的天儿也不是很冷啊,她怎么觉得一阵冷风扫尽脖子里呢。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五章 鹿死谁手 这天夜里,原本已经熄了灯的香园却突然喧闹起来。 连已经在书房歇下的贤王都被惊动了。 他披上衣服就赶往香园,最近父皇听闻自己的妾室有孕,居然破天荒的问了几次,可见父皇还是对这第一个孙子是有期待的。 这个时候,廉葭葭已经凭着肚子在贤王心里占据了举足轻重的位置。 好梦中的魏采邑也被惊醒,“怎么回事?” “回禀王妃,听说是廉姨娘忽有不适。”守在屏风外值夜的丫鬟说道。 魏采邑又躺了下来,满不在意的嘟囔,“忽有不适也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她还真当自己是颗葱了。” “怎么回事?”贤王看到脸色苍白,捂着肚子,额上尽是豆大的汗珠,痛苦的**不已的廉葭葭,顿时也紧张起来,“晚膳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 “回王爷,姨娘睡下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正睡着,不知怎的,突然就腹痛起来。”香莓跪在**边紧张的说道。 “府医来了么?”贤王急道。 正说着话,府医已经到了门口,贤王立即让府医进来。 府医细细为廉葭葭把脉,耗时良久,眉头越蹙越紧,却一直没有说话。 贤王在一旁等的焦心不已,耐心就要耗完的时候,府医才收了手。 “怎样?”贤王急道。 府医起身回道:“回禀王爷,姨娘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腹中胎儿也十分健康,按说,不应该会有什么不适啊……” “那……那这是怎么回事?”贤王指着表情痛苦的廉葭葭问道。 府医摇摇头,“在下不才。” “去,请宫中的太医来!”贤王冲守在门外的随从道。 “王爷,王爷……”却在这时,一个院中洒扫的仆妇站在门口紧张的向里张望。 贤王眉头紧皱。 香桃上前一步,低声斥责道:“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哪都敢闯!” “香桃姑娘,给你……我在院子里打扫的时候捡到的。”那仆妇紧张的将手里的东西往香桃手中一塞,便低下头,从门口退开了几步。 香桃低头一看手中之物,却是大惊失色。 贤王冷声道:“什么东西?” 香桃将两手背在身后,“污秽之物,恐脏了王爷的眼睛。” “呈上来!”贤王说道。 香桃还站在门口犹豫,香莓却觉得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原本在**边跪着的她却忽然起身,走到门口,一把拿过香桃手中的娃娃,呈至贤王面前。 贤王并不伸手去接,而是低头就着香莓的手去看那娃娃,待发现这做工粗糙的娃娃上还用朱砂写有生辰八字时,才眸光皱紧,劈手拿过那娃娃。 这才发现,娃娃头上还扎着一根极细的银针,在灯火通明的屋里,寒光闪闪。 “哼,在我的后院里,居然也会有这种肮脏之物!”贤王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却让一屋子的人都吓得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喘。 唯有廉葭葭紧咬着嘴唇却抑制不住溢出的偶尔一声的**在房间里回荡。 “是谁发现的?”贤王开口道。 “是……是……奴婢。”门外跪着的粗使仆妇结结巴巴的应道。 这时,已经退到一边的府医却抬头低声说道:“禀王爷,在下年轻时也曾游历南疆之地,当地却有巫蛊之术盛行,至于效用……也不好说。” 贤王又看看手中的娃娃,再看**上脸色苍白的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廉葭葭。 娃娃,还是魏采邑交给翡翠,翡翠又交给香桃的那个娃娃,可娃娃身上朱砂所写的生辰八字已经从王妃的八字,变成的廉葭葭的。 “那这该如何破除?”贤王本不信这些玩意,南疆巫术,他也略有耳闻,此时再听府医提及,心下到生出几分犹疑。 “王爷不妨拔出巫娃头上银针,再将这污秽之物至于火种焚烧,或许有用。”府医迟疑的说道。 贤王眸色冷凝,闻言伸手拔出银针,又将娃娃扔给香莓。 香莓一愣。 “烧了去。”贤王吩咐道。 “还是奴婢去吧。”香桃却起身接过香莓手中的娃娃。 香莓正觉此物烫手,香桃要拿,她忙不迭的就交给了香桃。 香桃转身出了房间,不一会儿折返回来。却见屋子里的灯已经熄了一半,不复适才亮如白昼。 廉葭葭也已经沉沉睡去,只是脸色还有些白,微微颤抖的睫羽说明她此时睡的并不踏实。 贤王正坐在**边,被廉葭葭紧紧抓着手。他见香桃空着手进来,知道是那娃娃已经烧掉了,再看看已经睡着,不再痛苦**的廉葭葭,眸色不禁更冷。 第二日,魏采邑刚睡醒,就听闻丫鬟禀报说,王爷来了。 魏采邑欣喜不已,赶紧更衣梳妆,王爷这么早过来,是专程来陪她用早膳的么?这机会可真是难得! 她将头上的发簪换了又换,还没找到最心仪的,贤王已经走了进来。 “王爷。”魏采邑笑靥如花的行礼。 贤王的表情却是不冷不淡,“我已经安排好人送你到庄子上住一段时间,听闻你这段时间睡不好,庄子上清净,环境也好,你去休息一段时间,待身子好了,本王自会派人将你接回来。” 魏采邑的笑容僵在脸上,“为什么要送我去庄子上住?”阵阵围号。 贤王勾了勾嘴角,“本王的话不喜欢说两遍。” 魏采邑张了张嘴,觉得贤王这一出来得实在莫名其妙,正欲辩解,忽然想起昨日让翡翠去做的事情,又联想起昨天晚上,香园里闹出的动静。心下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爷,是廉氏又说什么了么?妾身这段时间可是从未去过香园,也从不曾和廉氏打过交道啊?廉氏所用物品,一应是外院管家直接关照,王爷防备妾身至此,还不够,一定要让妾身去庄子上待着,才能安廉氏的心么?”魏采邑说话间的痛心疾首倒不是装出来的,她是真心觉得自己委屈。但说出这番话来,更是为了辩白,也是想要试探。 贤王冷眼看着她,直看的魏采邑心中发毛,才开口说道:“你说的不错,本王确实是为了安廉氏的心。廉氏正有身孕,你的手伸不进香园,但恶心她一下,给她心里添些堵还是很容易的。” 魏采邑皱眉不解,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迹可以让别人写,娃娃粗糙也看不出出自谁手,可那做娃娃的月白锦布,只你的院子里有。”贤王冷声道,“别说你不知道本王说的是什么,老老实实去庄子上住一段时间,等廉氏顺利生产之后,本王必定会接你回来。” 魏采邑瞠目结舌,心中狂跳不已,果然是那个娃娃被发现了! 翡翠那丫头怎么那么蠢!怎的就挑出那一匹布来! 她却不觉得是自己粗心,竟未提前发现,她的库房里多是颜色鲜艳的布料,翡翠也是扒捡了许久,才找出那一匹白布来,谁曾想王爷会如此细心,竟连这么一个小细节都能注意到。 魏采邑被贤王雷厉风行的送走,魏武侯得知时,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贤王对他的解释是,送魏采邑去养身体,过段时间就会接回来。就算魏武侯心有不满,也不能再说什么了,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他如今也是贤王一条船上的人,不满又能怎样? 魏采邑却直到被送到庄子上,却还不知道那个被贤王发现的娃娃上的生辰八字已经从她自己的变成了廉葭葭的,更有廉葭葭无缘无故的盗汗绞痛,使得原本不信这种事的贤王,也不得不更加谨慎。这个孩子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倘若只是一只写了王妃生辰八字的娃娃,想要污蔑一下廉葭葭,被贤王发现,最多不过是对魏采邑小惩大诫一番,远不止于会将她送出贤王府。 “姨娘真是棋高一招!”香桃一边为廉葭葭剥着金桔,一边说道。 廉葭葭闻言微微一笑,“没什么,有样学样罢了。”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 舞弊之案 廉如意听小陶说,魏采邑被贤王送到庄子上养病,还很是愣了一阵。 “我倒是小看三小姐了。”廉如意说道,“但愿她能珍惜这个做母亲的机会。” 廉如意也就是听小陶一说,这么一叹,也就把这件是放在脑后了,她自有旁的事要操心。 廉如意操心的倒不是她自己的事,而是前几日在外公家,听外公说庶弟廉世远前去拜访了外公。 如今的廉世远身旁有品行高洁的益友,又有德高望重的良师,不复前世经历,倒成了真真正正的文人。恰他又这方面的天赋,也很得崔右相赏识。 说来倒是上天厚爱廉世远,前世他被人利用,弃文习武,也是武艺超群,今世廉世召也曾评价他骨络精奇,是个练武的好材料。不想他认真习文到也有成就。 廉世远前去拜访崔右相,是请崔右相指点学识,但有更重要的目的,是想向崔右相展示自己的才华,借以求得崔右相举荐他为官。 虽然廉将军在朝中也是举足轻重得大臣,但廉将军毕竟是武将,于文官这里,帮不上什么忙。而廉世远却是想要得个文职的。 廉世远能求到崔右相这里,不知是他的同窗友人提醒,还是马姨娘的主意,但能得了右相大人的赏识,靠的还是他自己的真本事。 廉如意得知了这件事,倒是十分的开心,如果廉世远能有一个称心如意的文职,便不会重复前世老路,他若不跟着哥哥进军中,就不会致使哥哥枉死沙场,她也算又守护了一个家人了。 正想着这件事的廉如意,倒是迎来了一个正为此事的客人。 “马姨娘,您又给小姐送什么点心啊?”春杏闻着香味儿就掀了帘子,迎了马姨娘进屋。 如今马姨娘与廉如意关系甚好,便时常亲自做些可口的点心送来。 马姨娘做点心的手艺鲜少有人能与匹敌,廉如意十分喜欢,所以马姨娘送来的点心总是很多,分量足足的,连廉如意房里的大丫鬟们的嘴巴都给养刁了,大厨房里的点心根本看不上。 “你个馋猫,今日用前段时间采来腌制好的桂花做了桂花糕。”马姨娘笑着对春杏说道,并迈步进了屋子。 “二小姐。”她将食盒交给春杏,给廉如意行礼。 “不是跟姨娘说了不必如此客套么!”廉如意说着倒也起身,给马姨娘还了半个礼,“姨娘坐吧。” 马姨娘坐下,只微微挨了半个椅子面,姿态优雅不乏恭敬。阵岛私弟。 “奴婢今日前来,除了给二小姐送点心,到还有一事相求。”马姨娘知道廉如意喜欢旁人说话直来直往,不绕弯子,便直接说道。 桂花糕的香味飘散的满屋都是,廉如意一边品尝着春杏装好盘,端上来的桂花糕,一边点点头,“姨娘但说无妨。” “是为二少爷的事。”马姨娘说道,“前几日二少爷去拜访了右相大人,承蒙大人赏识,为二少爷指了两条路。” 廉如意点点头,她虽听外公提了一言,倒也不清楚这其中细节,只知道外公说有礼部有个空缺,可以举荐廉世远去。 马姨娘继续说道:“右相大人说,可以直接举荐二少爷为礼部侍郎,或者,待明年,圣上恢复科举,二少爷可以下场试一试。” “明年恢复科举?”廉如意一愣,是明年么?怎么她记得前世要晚上两年呢? 马姨娘乃内宅妇人,对此并不清楚,只是听廉世远这么说,便也这么说,“是啊,奴婢也是听二少爷这么说的。” “哦,没事,姨娘继续说吧,二弟是怎么打算?”廉如意压下心中惊讶,微笑着问道。 “二少爷说,年轻人当趁着大好年华为朝廷效力,靠自己有一番作为。礼部侍郎虽令人向往,但太过悠闲舒坦,年轻就该多吃些苦。”马姨娘说着脸上又是自豪,又有些担忧,“奴婢不懂这些,便想着二小姐见闻广博,请二小姐费费心。” 廉如意露出恍然的神色,马姨娘也算是为廉世远操碎了心了,也许做娘亲的对自己的孩子都是这样吧?大事小事,不管自己懂与不懂,都爱操心。 “外公说圣上有意恢复科举,那便定是有此事的。既然二弟愿意下场一试,必是对自己有信心,姨娘当对二弟放心才是,切莫阻挠。”廉如意说道。 马姨娘笑了笑,却是担忧不减,“二小姐说的是,可是才恢复科考,奴婢心里也没底……” “姨娘不用担心,到时若我能帮上忙,自会为二弟打点。外公也很赏识二弟,到时候也不会不管的,姨娘且放心吧!”廉如意笑着安慰她说。 廉世远能走文官的道路,尚武的廉家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马姨娘又略坐了会儿便离开了。 廉如意却是眉头紧锁,深深的陷入回忆中。 前世圣上也恢复了科举,却不是在今年,她记得很清楚,是在自己嫁给贤王之后两年才恢复的,而自己正是及笄之后才嫁给贤王的。 自己是明年年末及笄,外公却说圣上明年就要恢复科举,如此算来,倒与前世差了将近三年的光景。 前世重大的太子舞弊案,今世还会发生么? 廉如意陷入沉思,她乃闺中女子,前世也不曾真正关注过科举的事情。所以,她虽知道震惊天下的太子舞弊案,其实与贤王有关,却不清楚当中细节。 今世,她所能做的,恐怕也只是提醒慕容御,让他与太子小心,别遭了贤王暗算罢了。 想到慕容御,慕容御便又来了将军府。 慕容御进得将军府后院从不避嫌,他倒是真把将军府当自己家了,一踏进廉如意的闺房,便把外衣扔给门边站着的云溪,自己笑嘻嘻的坐在廉如意身边。 “这么认真,在想什么?”他摸了摸廉如意面前的茶盏已经凉了,便亲自起身,为她换了一杯茶,放在她手边。 廉如意抬头看他,“听外公说,圣上有意恢复科举,你可知道此事?” “父皇不待见我,这种事怎么可能告诉我?”慕容御笑着说道。 廉如意脸上略见失望。 “不过太子哥告诉我了。”慕容御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 廉如意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真有此事?” 慕容御点点头,“你怎会关心此事?莫不是想女扮男装,也去参见科考吧?” 廉如意摇摇头,“别给我戴高帽子,我可不是那块材料。是我家的二弟,听外公说了此事,打算下场一试。” 慕容御点点头,“你家二弟不是庶出么?怎的你与他关系还不错?” 廉如意看了看他,为什么她觉得慕容御口气有点怪怪的? “我跟他倒鲜少有接触,她的生母姨娘是我母亲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廉如意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有耐心的解释。 “哦,我不过随口一问。既是如此,到时我与他行个方便就是,听太子哥说,父皇有意将此事交予他承办。这可是广纳贤才的大好时机。”慕容御笑容深了几分说道。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七章 吃醋 果然是要交给太子来办,前世也是如此。 圣上一向爱护太子,对贤王也多有褒奖,唯独这件事,交给太子来办,让贤王嫉妒不已,太子督办科举,天下有钱有才想入士的人,便纷纷投在太子名下,既能广招幕僚,又能大敛钱财,如此名利双收的事情,贤王不嫉妒才怪。 但后来,放榜之后,却有太子幕僚向皇上承上了一本名册,竟是太子收受贿赂的名册。对照名册与榜单,发现榜单之上全是于太子送礼之人,礼送的越多,名次越靠前。 圣上恢复科考的第一次考试,便出现如此严重的舞弊之事,而且一直是他所器重的太子做出来的。 圣上的雷霆之怒,可想而知。 不得不说,正是因为此事,才导致了前世太子大失圣心。甚至最后被废,也是多受此事影响。 “怎么了?”慕容御见廉如意目光落在远处,半晌不发一语,不禁问道。 “我只是在想,圣上若将此事交予太子来办,贤王会不会吃心呢?他为人阴险狡诈,若是不甘心,恐又生什么奸计来祸害太子。”廉如意说道。 慕容御认真的看着廉如意,闻言却没有出声。 廉如意任他打量,不知他又在想什么。 “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说吧。更何况,父皇还未下旨,这件事,还早得很呢。”慕容御岔开话题,“听说京城外的落霞山这个时节,景色最是怡人,不如我们明日去落霞山吧?” 廉如意一愣,这厮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以前到不觉得他有这毛病呀?不过她也很久没出去玩儿了,还是点点头,“好啊。 屋里的丫鬟们一听,也雀跃起来,整天闷在家里,谁不想出去玩儿呢! 廉如意见丫鬟们都快咧到耳根的嘴角,笑道:“想出去玩儿,还不去打点行装,咱们也去多玩儿上几日。” 慕容御笑着点头,“我在落霞山上有处宅子,倒也不必备上太多东西,轻装上路就好。” “既如此,不如叫上姐姐姐夫一起吧?想来姐姐在家也一定闷坏了!”廉如意说道。 慕容御的嘴角立马耷拉下来,他原想着就他们两人去玩儿呢。 “林公子和廉大小姐新婚燕尔,咱们还是不打扰的好。” 廉如意虽然心中还放不下科举之事,但诚如慕容御所说,那毕竟是明年的事,皇上的圣命还为颁下,如今再怎么担心不也无济于事么? 索性好好去玩儿,放松下心情也好。阵呆休才。 落霞山以枫叶和落霞闻名。一到秋天,漫山遍野的红枫,真乃比二月娇花更美艳绝伦。 待到那黄昏落日时分,红叶连着红霞,红霞染着红叶,夕阳的余晖,给满山的叶,天边的云都镀上一层金亮金亮的金边,整个落霞山,美得一塌糊涂。 所日秋日到落霞山观景的人不少,想在山下客舍投宿,那得提前一两个月订好房间。 好在慕容御说,他在落霞山上有宅子,他们倒是不用为住处发愁。 落霞山离开京城还有几十里路,慕容御一大早的就等在了将军府大门外。一行人天不亮就出发, 一路走走停停,一直到太阳都落了山,才到落霞山脚下。 廉如意原本以为慕容御所谓的宅子,就是一个不大的院子,能有一进两进便是不错了。 不过她显然低估了这位皇子的身价。 这宅子,竟比京城的将军府还要大,虽说京城地界金贵,寸土寸金,但这一山脚下,偶尔一年半年也不一定来住上一次的宅子,有必要修的这么大,这么奢华么? 待在这里见了曾经有一面之缘的白兰时,廉如意才猜想,这么一处宅子,或许真是另有他用的。 刚见面,廉如意还真没认出白兰来,她与白兰那一面之缘,还是白术被慕容御召回去接受惩罚,白兰来接替她那日,深更半夜,她一身黑衣,黑纱蒙面,匆匆一面。 今日得见,白兰则是一身丫鬟装扮,与这宅子里的其他丫鬟并无区别。 “小姐,奴婢白兰,前来伺候小姐。”白兰眼含笑意,自报家门。 廉如意才猛然想起,这个名字,好生耳熟。 想起白兰何许人也之后,再看这宅子里的丫鬟小厮,忽然觉出不同,他们手脚格外麻利,动作敏捷,就连走路都是无声无息的,。 再看慕容御的眼光也不同起来,原本也知道他非皇帝心中那般闲散无用的等闲之辈,却不知他的家底竟也如此之厚。 “我知你有想做之事,今后他们亦会听你吩咐,若非有关你的安危,我一概不问,可好?”慕容御牵着廉如意的手,低声说道。 廉如意只觉一阵暖流流过心田,不知不觉放下心中坚冷如冰的防备,“你能如此信我,我又何须瞒你?昨日你突然岔开话题,可是觉得我太过关心太子之事?” 慕容御不想她突然提及此事,脸色忽而有些尴尬,不过嘴上倒也诚实,“见你那么关心旁人之事,即便是我敬重的太子哥,也觉心中难受。” 廉如意低头笑了笑,“你知我恨贤王,也知他有不臣之心,所以我关心太子之事,不过是不想贤王称意罢了。” 慕容御眉头轻锁,他一早就知道她讨厌贤王,其中缘由却探究无果,她不说,他便不问,总有一日,相信她会愿意告诉他,“无论是支持还是仇恨,我不愿你对旁人感情那般浓烈,若你有包袱,交予我背可好?” 廉如意看着慕容御,他眼神专注黑亮的眼眸清潭一般,仿佛要将她沉溺进去,她如同受了蛊惑一般点了点头,“好。” 慕容御立即笑起来,如沐春风,暖意融融。 廉如意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适才的反应,倒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今日到的太晚,落霞是看不到了,如果明日早点起来,倒是可以去山上看日出。你能起的来么?”慕容御问道。 廉如意点点头,她前世匆匆为贤王夺嫡奔波,今世又多闷在将军府里,像这样出来玩儿的机会真是少之又少,跟不要说在这风景宜人的山上看日出了,一听便是很期待,“让她们早点叫我便是。” 因第二日要早起,这天晚上一行人用过了晚膳便早早睡下。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八章 山间遇她 晚膳都是山上新鲜的野味,不知他们要来,是这里的家仆们现打来的,所以格外新鲜可口。倒是比在府上吃庄子上送去的家禽味美多了。 廉如意比平日里多吃了几口,晚上倒是有些睡不踏实。 离天亮还早,小陶便来到**边叫她,“小姐,小姐,四皇子已经在等您啦!” 廉如意觉得自己不过刚刚睡着,听到小陶的声音,捂了耳朵翻个身,继续睡。 “小姐,您不看日出了么?”小陶不死心道。 廉如意摇摇头,“我要睡觉。” 小陶一噎,等了片刻,见小姐果真没有起**的意思,便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不过片刻功夫,慕容御便夹着一身清晨清爽之气,大步走了进来。 小陶云溪怎么都拦不住他。 “四皇子,我家小姐还在睡觉呢,您不能进去。”云溪边阻拦边说道。 却哪里是四皇子的对手,身形一晃,就将她晃了过去。 “如意,起来了。”四皇子连被子带人,一把抱起,转身就往外走。 廉如意立即就惊醒了,“你,你放我下来!” 慕容御低头看着她,微微一笑,“不如就这样上山看日出吧,看了日出,还能再睡会儿。” 廉如意闻言红了脸,“不睡了,快放我下来。” 待廉如意收拾好,外面天色已微微泛白。 “饿不饿,让她们备些糕点带上吧?”慕容御看着还有些惺忪睡意的廉如意,问道。 廉如意摇摇头,心知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出去玩儿,虽然这样的机会以后还会有很多,但这第一次,他定是很期待的,还是不让旁的事情来耽误时间了,若是错过了日出,他心中多少也会有遗憾吧? 来到院子里,一匹毛光油亮身姿矫健的骏马已经被人牵到院中,慕容御利落的翻身上马,并弯身下来,一把将廉如意抱上马背,两手拽过缰绳,将她护在怀中。 “你们都在家等着吧,我一定会好好将你家小姐带回来的。”慕容御回头对廉如意的丫鬟说道。 说完,“驾--”策马扬鞭,一会儿工夫,两人一马的身影就消失在山道上。 小陶小声嘟囔道:“原来不带我们去啊,还以为能看看落霞山的日出是什么样子呢,早知道就不去叫小姐起**了!” 云溪好笑的看着她,“好意思说,是你把小姐叫起来的么?” 马背颠簸,特别是在这山中小道上,廉如意不禁庆幸,幸好没吃东西,这样颠簸若不是空腹,还不被颠吐了才怪。 “颠的难受么?”慕容御在她耳畔问道。 两人一前一后共乘一匹,原本就是紧挨着,他又伏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扑在她敏感的耳侧,廉如意不禁感觉脸上一烫,心跳都快了几分。 她却是不知,慕容御的心跳自从上马那是,就如雷鼓一般,一种兴奋之感溢满胸膛,像是要将他的胸腔都撑炸了。 廉如意摇摇头。 这秋日的清晨,空气还是很凉的,她怕张口就会吸进凉气,后背传来的暖意,却让她心中格外踏实。 她从不曾设想过,重生归来,还能体会这般的温暖幸福,她以为自己只是为报复而来,她此生只为看那个人功败垂成,只为看他如何痛苦。 至此时刻,她才知道,也许上天让她回来,也是为了弥补她前世错失的快乐。 很快山间的小道也到了尽头,再往上,马已经上不去了。 仰头看着还有不近距离的山顶,廉如意皱了皱眉,没吃饭就要爬山,看来看日出也不是想象中那般浪漫的嘛。 慕容御却抱紧她,不待下马,猛踩马蹬,一跃而起。 只听风在耳畔呼啸而过,周遭的景物急速后退,他的怀抱中却安定又温暖。 这厮居然抱着她,纵一路轻功来到山顶。 廉如意虽然一直自负自己轻功高妙,此时安安稳稳的被慕容御护在怀里,却不得不心悦诚服,自己恐怕是没本事带个人,还能有如此快的速度的。 两人到达山顶,东方的天空已经翻起了鱼肚白。 还好,时间还来得及。 慕容御却从袖管中摸出一只比巴掌大些的竹筒,递给廉如意。 触之温热,廉如意不解的抬头看他。 此时山顶凉凉的秋风扫过,四下视野开阔,清爽之气,溢满口鼻。 廉如意的困意,早已不见了踪迹。 “起的太早,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慕容御迎着她的视线,说道。 廉如意低头拧开制作精良的竹筒,只见竹筒中的茶水还冒着白气,上面漂浮着莹白的茉莉花瓣。原来是茉莉香片,此茶多是女子饮用,男人鲜有喜欢的。是他专门为自己准备的热茶。 廉如意低头缓缓饮茶,一股暖意随着茶水沁透四肢百骸。为什么他总是那么容易就让自己感觉到温暖,为什么他总能让自己不经意就放下防备? 喝了茶,全身也温暖起来,更加舒坦的廉如意将竹筒交还慕容御,抬头看他神采奕奕的眸子,心中却想到,自己到如今,真的只是为了利用他,才要嫁给他吗? “快看。”慕容御指着东方说道。 廉如意转头看去,只见从东方山头突然露出一抹红通通的边,原本只是泛白的天际,华光大盛,东方的云都被渲染成金。 日出很快,不一会儿功夫,一轮红红的朝阳就窜出了山的掩映,将自己的全态展露天空。 天地间铺满晨光,似乎瞬间就温暖起来。 秋高气爽,碧空如洗,似乎把人的心境也沾染的开阔起来。 慕容御执起廉如意的手,“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他的声音很轻,却很郑重,在这寂静的山顶,似乎能传出很远很远,回荡在山谷间,也回荡在廉如意心中。阵呆木血。 廉如意笑着抽出自己被他握紧的手,誓言再好听,不过是说说而已,今生她不愿听,只愿看。 慕容御见她抽手间,神色略见凄惶,便没有多言,只是眼中更显坚定。 两人下山,也是一路轻功,山坡陡峭,若是不会功夫的人想要上得山来,还真不是件容易事。 马儿还等在原地,他们骑马而归时,已经不复来时那般着急。 任马闲散在林间缓步。 却在这时,听得山间栈道上远远有马蹄声传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慕容御翻身下马,牵着缰绳,隐与林间。 廉如意看他一眼,却默不做声。 不一会儿,一位身着干练的枣红色骑服的女子,策马而过,似是有什么急事,在不宽敞的栈道上,速度却不慢。 廉如意看着那马上的身影,却是一愣,“追上她!” 慕容御闻言,抱起她,脚尖一登马背,纵起轻功,远远追在那女子之后。 “不骑马么?”廉如意在他怀中小声问道。 慕容御低低一笑,“起马容易被发现。” 廉如意不再做声,若不是担心他太累,管他起不起马,居然嘲笑自己,真真过分! 不过很快,她就把这一点小心思抛在脑后。 因为那骑马女子的速度慢了下来。 廉如意示意慕容御放她下来,这样的速度,她也能跟得上的。 那马背上的女子蒙着面,慕容御认不出来,她可不会认错,正是她家里的薛姨娘。 薛姨娘平日里看起来娇娇弱弱,一举一动宛如弱柳扶风,不想竟有如此英姿,骑在马背上那么快的速度,也不慌不忙,镇定自若。 如果不是太熟悉她的身形,她或许真的认不出就是薛姨娘。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 四皇子的打算 薛姨娘坐在马背上,在山脚下的一片空地上兜着圈子,像是在等什么人。 廉如意和慕容御躲在远处安静等待。 这个时候薛姨娘不在家里呆着,跑出京城这么远,在这荒郊野外里干什么? 她早就怀疑薛姨娘身份不简单,却除了对廉葭葭的态度,也找不到旁的异端。今日遇见,倒是个意外。 等了多半个时辰,却见薛姨娘还是不慌不忙的在原地溜着马。 廉如意心下疑惑,该不会是薛姨娘发现自己被跟踪了,故意在这里和他们拖时间吧? 正打算问一问慕容御,却见另一个方向,有人出现了。 宽大的黑色斗篷,黑色的兜帽将来人的整张脸都遮住了,身下骑着一匹黑色骏马,连马匹似乎都沾染了主人冰冷的气息,缓步向薛姨娘走去。 宽大的斗篷遮住了来人的身形,兜帽又将他整个脸都遮掩的严严实实。远远的只能判断出,来人应当是个男子。但此人究竟何许人也,却无从判断。 廉如意很想离得近一点,听听他们说的什么。 慕容御却拉住了她,示意她再靠近就会被发觉。 廉如意心下略急,好像真相就在眼前,她却只能远远看着,不能触及。 虽然薛姨娘等了很久,但她和那神秘的黑衣人见面不过短短一盏茶不到的时间,黑影人就又消失在来的方向上。 薛姨娘原地等了片刻,也原路折回。 廉如意与慕容御等她离开之后,才起身离开。 那黑衣人究竟是谁?他与薛姨娘又是在图谋什么?薛姨娘究竟是谁的人?她身在将军府会不会别有所图? 廉如意越想越觉得心惊,好像身边潜藏着巨大的阴谋,她却身在其中,不可自拔。 两人回到原路上,慕容御吹了一声口哨,只见那匹马就欢快的从林间窜了出来。阵呆土弟。 两人骑到马上,缓缓向回走去。 “她是谁?”慕容御问道。 廉如意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是薛姨娘,你还记得她么?” 慕容御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么个人,“有点印象。 廉如意默不作声,心情已经不复上山时的轻快了。 “若是担心,咱们今日便回京去吧?”慕容御见她低落,料想她此时定是没了游玩的兴致,便说道。 廉如意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薛姨娘在将军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对她早有怀疑,却不知她究竟是何人势力。早一天回去,晚一天回去,又有什么区别呢?若是想要找出她背后那只手,还是要放任她在将军府过下去的。我留了寒梅在府上关注她的举动,也不必急于一时,既然是出来玩儿,怎么也要玩儿的开心了再回去,怎好让她就坏了兴致。” 慕容御点点头。 “对了,我之前曾让白术去查过贤王身边的一个小厮,薛姨娘对他的态度很是不同。白术只查到那小厮名叫冯毅,是容妃娘家庄子上仆役的家生子,因为人机敏好学,七八岁的时候,就跟在贤王身边了。不应与薛姨娘有什么牵扯呀。”廉如意疑惑的说道。 慕容御思索了一阵,“或许另有隐情,我再派人去查,你多防备着些那薛氏,她既是在将军府里呆了多年,所图一定不小,切莫掉以轻心。” 廉如意听着他的声音,心中莫名的就安定下来。 两人回到慕容御的别院中,已是近晌午的光景。 小陶和云溪急的不行,小姐鲜少出门,这次又是单独和四皇子一起,落霞山广袤,该不会遇上了什么豺狼虎豹吧? 倒是叫住在这里的慕容御的手下们,想笑不敢笑,还没听说过能在他们家主子手里讨到过便宜的少狼虎豹呢! 廉如意早已经饿得不知道饿了,略吃了点清粥,便放下了碗,不然待会儿该吃不进午膳了。 她脸色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些许的笑意,心里想的却是那黑衣人与薛姨娘的身影。能看出薛姨娘似乎是有功夫在身的,这是她前世从不知道的,前世母亲离世以后,她一直当薛姨娘如亲母一般。薛姨娘对她也是呵护有加。 为何如今看来,前世的自己却如此蠢不可及,竟连薛姨娘会功夫都不曾知晓,薛姨娘身上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廉葭葭知道这些么?在薛姨娘的隐瞒潜伏之中,廉葭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廉如意猛然抬头,却发现慕容御正担忧的看着她。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她却是知道,他已看出自己的心事。 廉如意笑了笑,“别担心了,既然我们已经发现她身上的疑点,防着她也就是了。” 慕容御却摇了摇头,“这么将你放在廉家,我始终不能放心,回京之后,还是要将你尽快娶回来才能安心。” 虽然铺了一室阳光温暖如春的房间里是有他们两人,廉如意也不禁红了脸颊。 “不如我们还是今日就回京吧?”慕容御说道,“我进宫求父皇即刻就赐婚。” 廉如意知道他不过是借口回京,以免自己忧心薛姨娘为害家中。 “不是说带我来落霞山看落霞的么?落霞还没见到,怎好打道回府呢?” 慕容御拉了拉她的手指,发现她指尖微凉,便把她的手放在手心捂着,“落霞山什么时候都能来,以后有时间,咱们就在这儿多住上几日,日出日落看个够,如今内忧外患,留下想来也是无心欣赏,岂不辜负了一番美景?” 廉如意见慕容御如此体贴,这次出来玩儿他的期待是挂在脸上的,本来说好了要玩儿上几天的,可现在他又为了照顾自己的心情,说回去就要回去,心中没有感动是假的。 “慕容御……”廉如意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我此生最大的理想便是游历平南朝万水千山,前几年是我陪着师父,待内忧外患已除,你能安心游玩时,往后的一生,都你来陪我可好?”慕容御笑着说道。 廉如意认真的点了点头,离开世事繁华,**山水之间,她从没想过,也不敢奢望,今生今世,或许真的有机会一试。 在小陶失望连连的叹息声中,一行人都收拾行李打道回府。 “不是说多玩儿几日的么,怎么昨天晚上才到,今天就要回去呢。”小陶低声的嘟囔着。 云溪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在嘟囔什么呢?” “没什么,我是说,这儿的野味真好吃,不如带回去几只?”小陶打岔道。 云溪笑了笑,“我看你挺喜欢这里,不若就留下来和白兰她们做个伴儿吧?” “不不,我才不,我还要跟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呢!”小陶头摇的拨浪鼓一样。她的志向可是要做小姐身边的第一丫环,以后像寒梅姐姐一样厉害,她怎么能因为贪玩儿就离开小姐身边呢! 回到京城,慕容御把她送到将军府门口,就离开了。 廉如意回到自己院子里,果然听寒梅禀报道,昨天夜里薛姨娘一个偷偷出了府,今日晌午才又从侧门悄悄回来。 并未惊动府中任何人。 “小姐,我们要不要把薛姨娘控制起来?”寒梅不知廉如意在外已经遇到的薛姨娘,只觉薛姨娘行踪诡异,担忧的问道。 廉如意却是摇了摇头,“不仅不要把她控制起来,反而更要纵着她,这样,才能钓出她身后的大鱼。” 寒梅心中疑惑,却低头不再言语,她只需听命于小姐便是。 回来以前,慕容御说要回宫求了圣上赐婚。廉如意只当他是玩笑话,不想他却是当真的。 大概圣上对这个儿子真是头疼到没办法,想着或许成了婚,有了家室,他的性子还能更稳当些,到当真颁下圣旨。 当夜,慕容御就亲自跟着颁旨的大太监,来到了将军府。 廉将军原本已经换了便服,正打算着是去薛姨娘的院子里,还是去看看马姨娘时,听闻先行太监前来通知圣旨到。便赶紧更衣焚香,供上香炉,预备接旨。 收拾停当,前来颁布圣旨的大太监一行也来了。 廉家呼呼啦啦跪了一大片,当太监尖利的嗓音拖着长腔念完了圣旨,一家子人还有些蒙呢。 廉如意还没到及笄的年龄,怎么说赐婚就赐婚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 迎娶 不知慕容御是怎么求的皇上,贤王娶妻那是准备了大半年的,就连太子娶侧妃,也是有三五个月的准备时间。 轮到四皇子这儿了,还是娶正妻,却急促的只有两个月的准备时间。好歹也是皇子大婚,两个月哪儿够啊! 这可愁怀了礼部。 廉如意倒是不在意这些,只是放心不下家中住着个薛姨娘。她若出嫁以后,就不能日日呆在娘家,想要及时掌握薛姨娘的动向,恐怕不似今日这般方便了。 这日她将寒梅叫至身边,却是默不作声的看了寒梅好久,才说道:“你我自幼一起长大,虽是主仆,却情比姐妹,原是应该将你带走,做我的陪嫁的。但薛姨娘之事,我始终放心不下。” “小姐,奴婢能为小姐分忧,是奴婢的福分。”寒梅已然明白了廉如意叫她来所为何事,虽然一早也有准备,可真到这时候,心里却难免有些难过。 “你放心,待弄清了真相,揪出薛姨娘背后之人,我定将你接回我身边的,只要你还愿意。”廉如意也很是不舍,早就习惯了有事儿就吩咐寒梅这细心又聪慧的丫头。 “多谢小姐,奴婢定不负小姐所托,小姐也请安心。”寒梅跪下给廉如意磕头,声音却显出几分哽咽来。 廉如意上前将她扶起,“好了,都是在京城,也离不了多远,相信很快,你就能回到我身边,没有你在我身边伺候,我还真怕自己不习惯。” 寒梅走出廉如意闺房时,正好遇见小陶,小陶瞪大了眼睛看着寒梅,像是不认识她了一般。 这真的是自己超级崇拜的寒梅姐姐么?这是那个沉默冰冷好像万年冰山的寒梅姐姐么?这是那个除了把小姐的吩咐当使命,好像就没有别的爱好的寒梅姐姐么?她今天怎么看起来那么不同?由里到外的散发一种哀伤的情绪?还红了眼眶? 小陶进到小姐房间,却见小姐也是一脸沉寂,敏锐的她立即放轻了脚步,动作都比平日里更多加了几分小心翼翼。 两个月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竟是真是要她提前及笄,来做他的新娘子。 已是隆冬时节,廉如意被丫鬟们裹得像个粽子,外面再套上大红嫁衣,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竟活脱一个大红灯笼。 唯独那张脸,眉眼精致,无可挑剔。 “小姐真美!”小陶在一边笑着说道。 “是啊,”福全娘一边为廉如意梳头,一边说,“我也给这么多的新娘子梳过头了,您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新娘子!” 廉如意不以为意,福全娘总是会说好听话的。 “大小姐回来了!”云溪嚷着掀开了帘子,一股冷气裹着一脸笑意的廉欣娉走了进来。 “如意。”廉欣娉摘掉披风,扔下手暖,疾步走上前来。 “小姐您小心着点儿。”湘琴却是在一边急吼吼的冲上来扶住廉欣娉。 廉欣娉一脸不满,“哪有那么金贵。” 嘴上说着,却还是任由湘琴扶住了她的胳膊。 廉如意眨巴着眼睛,看着铜镜中映出的姐姐的面孔,“看来姐姐在林家过得不错,下巴都圆了几分。” 云嬷嬷却人老眼毒,从湘琴和廉欣娉的动作间,看出了端倪。笑呵呵的走上前来,“大小姐以前就是太瘦,圆润些好,圆润些有福气!” 廉如意不知云嬷嬷话里有话,只当是她们这些年纪大的都喜欢小辈儿们胖乎乎的好看,便笑了笑,任由福泉娘给她梳头。 “大小姐近来吃的可好?可有什么贪嘴的?睡的可踏实?如今天冷,定要多加保暖,小心着点儿,切莫着了凉。”云嬷嬷笑呵呵的走到廉欣娉身边絮絮叨叨的说着。 云嬷嬷也是将军府里的老嬷嬷了,虽不在廉欣娉身边伺候,也是一直跟着廉如意的,廉欣娉自然也与她熟稔。 便点着头说道:“嬷嬷放心吧,这些话周嬷嬷也天天念,念的我耳朵里都要生出茧子了。” 云嬷嬷却是笑的合不拢嘴。 廉如意犹疑的侧过脸,怎么姐姐一出现,好像比自己这个将要出嫁的新娘子还引起关注呢? “姐姐,你哪里不舒服么?怎么大家都是让你小心这小心那的?”廉如意歪着头,看着廉欣娉问道。 前世她虽也曾怀孕,却是刚刚得知自己有身孕,甚至还没来得及和任何人分享喜悦,就落得一尸两命的下场。 所以她也算不得有经验,并未从众人对廉欣娉的关怀中看出端倪。 “我的傻小姐!您就要做姨母了!”云嬷嬷掩嘴笑道。 廉欣娉闻言,也不好意思起来,月份尚小,本不欲现在就让娘家人知道的,奈何湘琴太过小心,让云嬷嬷看了出来。 廉如意则是张大了嘴巴,目光迟疑的落在廉欣娉的肚子上,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眼眶也酸涩起来。 前世因为自己不懂事,害的姐姐所嫁非人,一直到她死,也没听说姐姐有孕的消息。不想今世,竟这么快,姐姐就要做母亲了! “是真的么?真的?我就要做姨母了么?姐姐,真的啊?”廉如意笑起来,眼泪却激动的滑出了眼眶。 得知姐姐怀孕的消息,甚至比自己要家嫁人,更让她心潮澎湃。 她从妆台前起身,两步来到姐姐身边,却紧张的不敢伸手抱住姐姐,唯恐碰到了姐姐腹中的小小生命。 廉欣娉却是揽住了她的肩,“我的好妹妹,你今日嫁人呢,别哭啊!” 廉如意连连点头,小心翼翼的让姐姐放开了她,蹲下身来,把耳朵贴在姐姐跟前,小声说道:“我是你姨母,嫡亲的姨母哟,乖,快叫姨母。”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廉欣娉的脸更是红了个透,“还早呢,你就急着当姨母,现在才一个月多点,本不欲告诉你们的,都怪湘琴!” 湘琴闻言却是笑嘻嘻的说道:“我可是得了姑爷吩咐,一定要照顾好小姐的,不小心着点儿怎么成!” 一提到林仕元,廉欣娉的脸上更浮现娇羞之色。 “姐夫对你好么?”廉如意被小陶和云溪按回了妆台前,福全娘梳了一半的头被打断,只好重新来过。 廉欣娉默默点了点头,笑意却是从眼角眉梢都透了出来。 “那自然是极好的!”湘琴又开口道,“自从得知小姐有了身孕,姑爷那眼睛恨不得就长在小姐身上了,走哪儿看到哪儿,但凡姑爷在家里,都不需要我们伺候在小姐身边,事事都是姑爷亲力亲为,唯恐我们粗心大意,照顾不周。还说天冷路滑,我们力气小,每每出门,都是亲自扶了小姐的。” 湘琴嘻嘻笑着说道。 “湘琴,今日出门,你就带了一张嘴来了?”廉欣娉斥她道,口气却不甚严厉。眼中甜甜的笑意,更是掩都掩不住。 正在这时,却忽闻远远的鞭炮之声。 廉如意心底一动,一直平静的心,此时却急跳起来。 再看铜镜中的自己,眼神灵动,眉眼含春,哪还是平日那个淡然如水的廉如意。 “小姐,四皇子已经到府外了!”春杏从外面跑来,掀起帘子,带来一阵凉气。 屋里的人却顿时热闹起来。 “快快,带上凤冠!红盖头呢?” “扶大小姐坐远一点,等会儿人多,别碰了大小姐!” “苹果呢?小姐手里要拿个苹果!” …… 廉如意头上被人盖了大红的盖头,顿时眼前只见一片迷蒙的红色。 屋里忙乱,她这新娘子,却安静坐着,似乎无事可做。 忽的只觉一阵寒气进屋,大概是哥哥被人簇拥着来了。记得姐姐出嫁时,就是哥哥背姐姐出去的。 屋里却顿时一静。 仿佛一切声音都被抽空了一般。阵呆史弟。 廉如意的视线被遮挡在盖头以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正当她想开口问时,却听得屋里瞬间又炸开了锅。 “四皇子,您怎么能进来呢?快出去!” “是要大少爷把二小姐背出去的!您闯进来算怎么回事儿?” “谁把四皇子带进来的?快快,把四皇子带出去!” 一阵的喧闹。 廉如意懵了,慕容御来了?他怎么到这儿来了? 正莫名其妙,忽觉身子一轻,她已经被人一抱而起。 耳边是嬷嬷丫鬟们的惊呼之声。 她却只听见慕容御在她耳边说道:“我不想别人背你,你哥哥也不行。”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竟如此霸道? 慕容御就这样抱着她,在众人的惊叫中,将她抱出了闺房,抱出了院子,直抱到坐在正院正厅里的廉将军面前。 廉如意此时看不到爹爹的脸色,却听到哥哥气急败坏的声音。 “四皇子,你怎的这般不知礼!” 廉将军却咳了两声,道:“罢了罢了,如意呀,日后嫁与四皇子,定要,定要孝敬公婆,顺从夫君……” 一向大气磅礴的廉将军此时,却觉得开口着实艰难,看着不成体统的四皇子,和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女儿,多的话实在说不出来。 如同当初嫁大女儿时,那伤感不舍之情,也被四皇子搅和的没了半分。 “泰山大人放心,小婿日后定会好好对如意的。”四皇子说完,拜别了廉将军,就抱着廉如意出了将军府的大门。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一章 新房 廉如意的视线全被红盖头遮挡,又被慕容御抱着东转西转只觉晕晕乎乎,如同置身云雾当中,直到慕容御将她放入花轿之中心才安定。皇子娶亲十二人抬的花轿显然要舒服得多。 两个月的时间虽然着实紧张,但礼部更是人才济济,竟真的在两个月内将四皇子的婚礼筹备的相当妥当,其奢华程度丝毫不亚于贤王娶正妃,虽然慕容御只是皇子,头上还未冠以王爵,但有皇后授意大办,自然另当别论。 慕容御更是毫不收敛的求了一向纵容他的皇后娘娘,另从自己的私库里播给他不少钱财,他命人跟在迎亲的喜队之后,大把的朝人群中撒钱。 原本就聚在街道两旁看热闹的百姓见有钱可捡,更是沸腾起来,蜂拥而上的景象好不壮观。 迎亲的队伍原本就长,廉如意的嫁妆不说十里红妆,也是差不多了,毕竟是廉将军疼爱的小女儿,更是对廉如意多有感激之情,并有求于她的马姨娘主持中馈,自然是不会亏待她。 再有看热闹加捡钱的百姓跟在迎亲队伍之后,一条长长的人龙几乎要从将军府排到了四皇子府邸。 廉如意稳稳当当的坐在轿子里,听着外面熙熙攘攘之声心却格外的平静。 可待轿子到了四皇子府邸门前,突然前停下,她却莫名的紧张起来。 噗噗噗,三声响。 四皇子三箭齐发,打在轿帘之上。 廉如意心绪未稳,便觉眼前视线一亮,有人打起了轿帘,一双温暖的大手扶她下了轿子。 刚刚站稳,手中的苹果就被人接了去,又塞入她手上柔软的红绸,红绸中间系了大大的同心结,另一端则握在慕容御的手上。 “别紧张,我拉着你。”慕容御在她耳边温声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更是拽紧了红绸。 慕容御走的很慢,一步步却是很稳,廉如意的心也一步步的平静下来。 走到第一个门槛处,慕容御停了下来。 一个声音高声地唱道:“迈!”阵豆丰巴。 廉如意轻提起嫁衣大红的裙摆,打算从高高的门槛上迈过去。 慕容御却似乎对她的吃力很看不过去,忽然弯下身来,又将她抱在怀中,提步长腿一迈就跨过了门槛。 无论是来看热闹的,还是来参加婚礼之人都没想到慕容御会突然有这样的举动,惊呼一片。 廉如意藏在红盖头之下的脸颊简直要比盖头还红上几分,不过无人发现罢了。 “放我下来!”她说道。 “四皇子,这跨门槛本来就是给新娘子的考验......”宫里派来嬷嬷说道。 四皇子毫不在意的一笑,置若罔闻的抱着廉如意跨过两道门槛,连院子里放好的火盆他也抱着她一跃而过了。 直到到了行礼的正厅里,才将她放了下来。 廉如意脸颊灼热,嘴角却是微微弯起的。 皇上与皇后不在,这拜高堂就省了,拜了天地,谢了来宾,夫妻对拜,在众人的欢笑声中,就送入洞房了。 廉如意如今到觉出这盖头的好处来,眼前只见大红的喜庆之色,什么也看不见,倒是省的紧张了。 被慕容御搀扶着,坐在了铺就了桂圆大枣花生等一应吉祥讨喜之物的婚**上。 “娘子在这里休息片刻,待为夫去应付了来宾就回来。董嬷嬷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她。”慕容御一句话尚未说完,外面已经催了慕容御好几遍。 “你快去吧!”廉如意点点头。 “小姐,饿不饿?”云溪问道。 现在处处透着喜气的大红新房里,只剩下廉如意与她的三个丫鬟,见屋里没了外人,丫鬟们的心也都松了下来。 廉如意伸手掀开了蒙在头上,一直遮挡视线的大红盖头,“饿倒也不饿,就是闷坏了。” 云溪和春杏都掩嘴而笑。 “小姐还是吃些东西吧,四皇子恐怕要到很晚才能回来。”小陶记得云嬷嬷的叮嘱,便说道,“四皇子不是说董嬷嬷就守在外面么?奴婢去叫她准备些点心来吧?” 廉如意仍旧摇了摇头,虽说她日后是这院子里的女主人,但现在尚未摸清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不了。” 只认真打量起这富丽堂皇的新房,一水儿的红木家具都是最新的样式,虽是最新打造出的,却打磨抛光的锃光瓦亮,更是妆台旁的一株火红火红的珊瑚树最惹人瞩目,红的耀眼鲜亮,不是凡品。 廉如意心下一动,忽然想起这样品质的珊瑚树似乎只在皇后娘娘的坤宁宫里见过,慕容御的府上居然也有,不会越距么? 正想着,却听到私有轻缓的敲门声传来。 小陶来到门边,将门打开。 “奴婢董氏,来给夫人送些点心,四皇子在前院儿估计还得些时候,夫人一大早起来,恐怕到现在还没吃上点东西呢,不如先吃些点心垫垫。” 廉如意听见门口有妇人温厚的声音说道。 小陶接了点心谢过了董氏,那董氏便知礼的告退了。 “小姐吃点东西吧,既然都主动送过来了。”小陶把点心送到廉如意面前。 原本不饿,但这点心刚做出来,香气浓郁,小巧可人的外表,更是让人一看便有食欲,她便捏起一个,放入口中,入口即化,更有淡淡的腊梅香气弥散唇齿之间。 “嗯,”廉如意不禁连连点头,“以后有口福了,这手艺,一点不亚于马姨娘呢!” 幸而有董嬷嬷送来的一盘点心,不然真要等到慕容御回来,恐怕他的新娘子就饿的头晕眼花了。 纵然他也是紧赶慢赶,能推就推,来前来宾客太多,一圈酒敬下来也耽搁了不少的时间。 待他一身酒气,被众人簇拥着回到后院的时候,月亮都已经挂在半空了。 云溪听到响动,就抓过盖头,小心的盖在小姐凤冠之上。 只待片刻,门就从外面被推开。 寒冷的风夹着热闹的气息,涌进满目红艳艳的新房。 慕容御在廉如意身边坐下,接过旁边递来的秤杆,小心翼翼的轻轻挑起那大红的盖头。 廉如意却是瞧见,一向行事肆意,在众人面前都敢不顾俗礼抱她过门槛跨火盆的他,此时的手竟有些抖。 忽而眼前一亮,这碍事的盖头,终于被掀了去。 廉如意缓缓抬头,迎上慕容御专注旁若无人的视线。 热闹的屋子里也顿时一静,喜庆的新房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四皇嫂真漂亮!”明月公主居然也来了,此话一出,安静的众人才似乎被唤醒了过来,纷纷点头赞同。 却在这时,不知是谁忽然挤了一下。 新房之中本就人满为患,这一挤之下,有人没站稳,便是人挤人,只听得“哗啦--”一声。 廉如意闻声望去,却见那一株漂亮的火红色珊瑚树,倒了下来,摔得粉碎!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二章 红珊瑚的陷害 珊瑚树近旁的宾客惊叫着躲开。待众人看清倒下的竟是一株那般火红色的珊瑚树时,不禁都愣住了,一时间人满为患的新房中,又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这不是今年江苏进贡的贡品么,怎么到四皇子这里来了?” 声音不大,却在这安静的新房中,让众人都听了个真切。 廉如意心中泛起冷意,竟有人把手伸到了他们的婚礼之上,甚至伸进了他们的新房中,想要借这株珊瑚树做文章! 慕容御却在这时握住了廉如意的手。 温暖,鉴定,瞬间就让廉如意心中翻腾起的冷意及怒气沉淀了下来。 他看了明月公主一眼。 明月公主略点了点头,清清嗓子说道:“这是母后宫里那株吗?我向母后要,母后还不肯给呢,原来是送给四哥了!母后真是偏心!今天是四哥四皇嫂大喜的日子,只当碎碎平安,岁岁平安吧!” 明月公主开了口,倒是止住了一些窃窃私语。 宫里的嬷嬷赶紧摆上笑脸儿,请宾客继续回前院儿喝酒,把新房留给这对新人。 带闲杂人等都给轰了出去,廉如意才起身来到碎掉的珊瑚树旁。 珊瑚树碎的厉害,当时旁边分明站了不少的人,若是倒在谁身上,再落到地上,也不至于会摔得这般粉身碎骨呀。 还记得以前听人说过,京郊有些碰瓷之人,会拿故意弄碎的东西,沾成完好的样子,看起来是好的,可粘的并不老,再碰就很容易碎掉。 她蹲在地上,一块块碎块捡起来,仔细端详。 果然见一小块碎掉的珊瑚上有黏粘过的痕迹。 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居然堂而皇之的搬到皇子家里来了! 慕容御来到她身边,接过她手中的一块珊瑚,看了看,“董嬷嬷说,这是礼部送来的。 “是谁?”廉如意看着他问道。 慕容御摇了摇头,“到这儿不算完,接着看吧,只碎了一株珊瑚树,这戏不过才开始唱而已。” 廉如意点点头,却被慕容御板过肩膀,俯下身来,四目相对,“娘子,大喜的日子就让你面对这些,委屈你了。” 他离得那么近,两人呼吸可闻,廉如意腾地红了脸。 “吃东西了么?”慕容御拉着她的手,坐在妆台前,一手拿过梳子,一手拆去她头上的珠钗凤冠。 丫鬟们悄悄的进来,将碎在地上的珊瑚树清扫掉,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慕容御已经为她拆去了满头沉重,认真的一下下梳着她乌黑光亮的秀发。 “真好。”他说。 “什么?”廉如意反问道。 “这样可以守在你身边,问着你身上恬淡的香气,看着镜中的你,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用做,只安安心心的为你梳头的感觉,真好!”慕容御笑了笑,说道。 待慕容御为她梳好头,附身将她拦在怀里,却见廉如意微微皱了皱鼻子。 他也低头闻了闻自己,“一身酒气,娘子略等会儿,待为夫去沐浴换一身衣服来。” 廉如意红着脸点点头。 新婚之夜,虽然前世也曾经历,但今生今世的感觉,似乎更加美好,虽然刚刚的意外略有不足。 她从自己的妆盒中翻出一方精致的小盒子,还没巴掌大,沉香木雕琢,盒面上扣了繁复的赤金镂空花纹,花纹上更有彩色宝石镶嵌。 这是母亲留给她的一点念想,就在曾经母亲为她备下的嫁妆单子上,这东西精小,险些找不到了,还是马姨娘一遍遍的清点库房,才找出来的。 当马姨娘亲手把这方小盒子交到自己手中的时候,自己几欲泪下。 她还记得母亲曾经总是把这方小盒子藏在妆台里,她和姐姐在母亲房间里玩耍的时候,她从要偷偷的翻出来。 问母亲要了好多次,母亲都不肯给她,说她还小,用不到,等日后用到的时候必然会给她。 那时,她真的是很小,不知道这盒子里装的香香的东西是什么,只觉这盒子精致非常,便想拿来玩儿。 直到几天前,马姨娘将盒子交给她,她打开来,扑面而来的是母亲熟悉的味道。 母亲一直喜欢用这个香膏,恬淡馨香,却不腻。盒子中还有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写着,“待吾儿拿到这香膏时,必是大婚之时,香膏妙用,新婚自有体会。”字迹是母亲亲笔。 廉如意还没有用过这香膏,听到隔间传来水声,知道慕容御就快洗好了。 略作犹豫,廉如意还是打开了那精致的沉香木盒子,淡淡的依兰之香弥散开来。对,就是这个味道,是母亲的味道,是儿时她最眷恋的味道。 眼眶湿热,她把手指伸向盒子,轻轻沾了一点点晶莹清透的香膏,涂抹在自己的手腕耳后颈处。 只一点点,就幽香怡人。 慕容御恰在这时走了过来,带着刚刚沐浴之后特有的温润之气,只着一身半厚的月白色中衣,从身后抱住了廉如意,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娘子,好想你……” 廉如意没来及回应,就再次被他抱起,几步来到**边,轻轻的将她放到**上。 廉如意心如鹿撞,微微抬眼,紧张的看向慕容御。 慕容御低头含住她的唇,挥手一弹,只见屋里的灯烛立即都熄灭了。 慕容御的动作很小心,廉如意毕竟有前世经历,不似那不知事的少女,很快就在他的努力中放下紧张,身体也放松下来。 新婚的第**,他们都有个美好的体验。以至于体验太过美好,初试**,不知节制,直接导致了第二天早上,起不来**的后果。 当廉如意懵懵懂懂的睁开眼睛,只觉浑身酸软之时,慕容御已经神清气爽,精神抖擞的穿戴好,坐在一旁等她了。 小陶云溪更是在房间外急的不行,今天要还要进宫谢恩,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小姐到现在都还没睡醒,四皇子又不让她们叫,这可怎么是好? “你醒了怎么不叫我?”廉如意揉了揉酸痛的腰,心中不禁抱怨道,这厮是什么构造,第一次明明还很生涩,怎么后来就越战越勇了呢?而且看他如今,更是没一点疲惫之态啊? “娘子,不要这样看着为夫,不然,为夫刚穿好的衣服,恐怕又要再穿一遍了。”慕容御笑看着她说道。 廉如意还懵懂的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再穿……”阵叼肝号。 话没说完,自己先反应过来,不负昨日娇羞,抓了枕头就向慕容御砸去,之是这动作,怎么看怎么娇柔无力。 “小姐,小姐,您醒了是么?”小陶的声音远远从门口传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 夫人之死 小陶的声音让廉如意从尴尬中缓解出来。 “进来吧。”廉如意说道。 待小陶云溪进的新房,服侍她穿好了衣服,才在她耳边提醒道,今日须得进宫之事。 廉如意这才恍然大惊,“慕容御,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误了进宫请安的时辰,我得多丢人?” 慕容御却浑不在意的说道:“误不了,再说,就算误了,要怪也只能怪我,怎么也怪不到你身上,别那么紧张。” 不紧张才怪! 廉如意不再和他争执,只催着小陶云溪快些,春杏领了端水的丫鬟进来,又服侍她洗漱,在她的催促之下,丫鬟们平日里做惯了的事,倒也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小陶拿起梳子为她梳头的时候,不小心碰翻了她昨晚上放在妆台上,还未来及收起来的那方精致的沉香木盒装的香膏。 云溪急手快的去接,却还是碰开了那盒子。 一股幽幽的香气飘散开来。 “小心点,这可是我……”廉如意满目心疼的正要从云溪手中接过盒子。 却被慕容御抢先一步拿走了。 “是香膏,女人用的东西。”廉如意以为他好奇那是何物,便解释道。 不了慕容御却是微微蹙眉,靠近了仔细嗅了嗅那香膏。 再看她,更是脸色沉重,伸手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四指搭在她的脉搏处,默默不语。 廉如意主仆不知何故,面面相觑。 良久,他才舒了一口气,“这东西,你用了多久?” “只昨晚用过一次。”廉如意已经顾不得不好意思,慕容御的反应已经充分说明了这香膏有问题,她立时便紧张起来,她只用过一次没错,可是她却很清楚,年少时,母亲是没少用过这个香膏的,她很清楚的记得,母亲身上总是这种恬淡怡人的香气。 “日后不要再用了。”慕容御啪的合上了那精美的沉香木盒子,“这香膏味道虽好,却是一种慢性毒药,香膏是直接涂抹于动脉之处,虽然每次量少,但日积月累,毒性会渗透皮肤,进入血液,经由动脉,送达全身,待有一日,毒性积累到时候,便会突然爆发,性命危矣。” 慕容御说完,却见廉如意直直的看着他,眼神空洞呆滞。 “如意,你怎么了?” 他轻轻晃了晃廉如意的肩膀,却不见廉如意反应。 不禁担心起来,“如意,没事,你只用过一次,这时慢性之毒,无碍的。再说,有我在你身边,为你调理医治,你更不用担心了!” 廉如意却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泪水如决堤之水。 顿时让慕容御手足无措。 “如意,别哭别怕,没事的!”他紧紧抱住廉如意,轻轻的拍抚着她的背,想要给她安慰。 “没事的,你想想这香膏是哪里来的,我们一定会找出背后想要害你之人,断不会让他得逞的,不哭了!”慕容御温声说道,心中却是焦急不已。 一旁站着的小陶和云溪也是十分莫名,小姐岂是这种胆小之人,怎会被一盒香膏就给吓哭了呢? 廉如意却只摇头,泣不成声。 哭了好一阵,才停下来,“御,我母亲,我母亲不是病故,她是被人害死的!她是被人害死的!” 慕容御闻言怔住。 小陶和云溪也瞪大了眼睛。 云溪愣了一阵后,也低头小声哭了起来。 夫人是多好的人呐,将军府上下,没有一人不赞夫人有贤德的。夫人温厚,宽宏,不论对谁都是笑着的,就算是责备,也从不疾声厉色。 府中下人,对夫人言听计从,那是真正从心底里敬重夫人,心悦诚服的效忠夫人。 夫人病故那会儿,整个将军府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夜深人静,多少下人都是偷偷到夫人灵堂外哭泣。 就是这样一位人人敬重的夫人,居然有人会害她! “是谁,究竟是谁,是谁害我母亲?”廉如意抓着慕容御的袖子,一双美目几欲睁裂。 “如意,你先冷静下里,我们一定会找到凶手,为母亲大人报仇的。”慕容御担忧的看着廉如意。 廉如意点点头,心却又疼又恨,满腹怒气几乎把她撕裂,她想要强迫自己冷醒下来,母亲毕竟已经过世三年多了,就算现在突然得知真相,也是为时已晚无济于事了,自己必须冷静,才能找出真相,为母亲报仇雪恨。纵使这样强迫自己却也无法止住全身的颤抖。 “扶我坐下。”廉如意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 慕容御扶她到桌边坐下,又为她倒了一杯水。 廉如意伸手接过茶水,却止不住将茶水洒在了自己身上。 慕容御看向她的眼中满是担忧,他深知道突然得知亲人离世真相时,那种痛苦的难以复加的心情。因为,他也曾经历。 此刻,他只能握住廉如意的手,守在她身边,给她温暖,给她依靠,却无法代替她承受这种痛彻心扉之苦。 廉如意灌下一杯水,深吸一口气,终于稳住了心神,看着云溪与小陶,说道:“这件事,切莫让姐姐知道,定要保守秘密,不可再告诉他人!” “是!”云溪和小陶跪地应道。 廉如意虽说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但通红的眼眶,微微肿起的眼睛,这副分明狠狠哭过的眼睛,怎么也是无法再进宫请安了。 “不去就不去呗。”慕容御浑不在意。 “那怎么行,红珊瑚树的事,还在等着你,如今又不去请安,还不知道有心之人要怎么说呢!”廉如意不赞同道。 慕容御倒是笑了笑,“去与不去,想说之人自有说法,我无欲无求,何须在意他们怎么说?”阵叼匠圾。 “你是对那个位置无欲无求,可旁人若因你来设计太子呢?”廉如意说道。 慕容御这次倒是沉默没有言语,太子在他心中,地位是不同的。 皇后纵他容他,太子却是真心待他,每次他回京,太子都会真诚劝他留在京中,对他的肆意妄为也是不断规劝。太子与皇后,是很不同的。 廉如意见他不语,便来到妆台前,让小陶重新为她梳妆,脸上的泪痕虽是遮掩住了,红肿的眼睛,却仍十分尴尬。 慕容御忽然拿出一瓶药膏,亲自蹲在廉如意跟前,净白的手指沾了一点药膏,轻柔的涂抹在她的眼睑之上。 一股清凉之感,弥漫在双眼之间。 稍稍闭了会眼睛,再睁眼看着镜中,红肿的眼睛已经不那么明显了。 待两人终于到了宫中,已经是巳时一刻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 太子之印 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苏荷却以早早就等在宫门口,见两人来了,便上前行礼,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蹙,当着四皇子的面,口气虽无不悦,却也不似往常亲切. 廉如意知道苏荷大概是等了不少时候,她们来的也太晚了些,哪有请安请到快中午的?但事已至此,对苏荷蹙眉只作不见,任由四皇子拉着她的手,向坤宁宫去了. 皇后果然在坤宁宫里等着他们,见他们来的如此之晚,脸上到没有一丝的不满,还笑看着廉如意说道:"哀家以前就喜欢你们姐妹两个,如今终于有一个也成为我的媳妇了." "谢娘娘厚爱."廉如意蹲身行礼,皇后虽是笑得温婉,她却丝毫不敢大意. 行了礼,封了茶,皇后娘娘也赏赐的东西.原本这就该告辞的两人,却被皇后娘娘给留了下来. "听说,昨日在你们的新房里,有人撞碎了一株红珊瑚树?"皇后娘娘遣退了身边人,问道. 慕容御点点头,"母后,我到不怕什么,只担心会有人把这件事牵扯到太子哥身上,那株珊瑚树是礼部之人送去的,我原本并没有在意,昨日突然碎开,才发现那珊瑚树有粘过的痕迹." 皇后闻言略想想道:"极品红珊瑚宫里只有两株,一株在坤宁宫,另一株则在皇上的库房里." 慕容御皱起了眉头,今日他婚假在身,没有去朝堂上,若有人想借此事攀诬太子,恐怕此时已经下手了. 只能说,慕容御猜得很对. 太子此时立于朝堂之上,却如芒刺在背,针对他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奏太子结党营私,拉拢其他皇子,奏太子穷奢极欲,动用国库之物送人情. 红珊瑚树的事情,太子本不知情,昨日闹洞房之时,他还在前院替四皇子招待宾客,只是后来听明月提起,他虽已有所防备,说红珊瑚是他下了手谕从国库中调出送给四皇子的,根本没有真凭实据. 但对方兵行此招,似乎只为了让皇上对太子的印象差起来,就算已经达到目的了. 皇上高高在上,不动声色,两方人马唇舌大战,却不见皇上有任何反应.这究竟是要惩罚太子,还是要不了了之? 圣意难测,争执半晌,只听得一声"退朝",皇上便离了龙椅,一言不发的下了朝.众人面面相觑,心里都如同悬了块石头. 贤王来到太子身边,脸上略带笑意,"太子就算兄友弟恭,也该分清公与私呀,这样随便拿宫中之物送人,可不好." 刚才在金銮殿上的争执时,贤王不发一语,在众臣对太子落井下石之时,他只露出一脸痛惜的表情. 太子侧过脸看他,也笑着点点头,"自当如此,本宫一向分的清,此事圣上自有公断,贤王也当分清,莫要胡乱攀诬,冤枉了好人." 贤王冷冷一笑,转身离去. 太子原以为皇帝没有言语,便是没有相信此事,这件事分明不是自己所为,只无凭无据的攀诬,岂能真正动摇他在父皇心中的地位. 下了朝,太子思前想后,觉得此事倘若到此为止,更是趁了贤王的意,便折回御书房,求见皇上. 太子进得御书房,皇上正俯首偌大的书桌之后,批阅奏折. "父皇,儿臣有事要秉."太子跪下说道. 皇帝没有抬头,只嗯了一声. "父皇,今日朝堂上所争红珊瑚树之事,绝非儿臣所为,儿臣从不曾知会礼部动用红珊瑚."皇上未开口让太子起身,太子便跪着说道. 皇上闻言,头也不抬,却是扔出了一样东西到太子面前. 太子纳闷, 低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竟是盖有太子印章的手谕,他翻开来,果然见上面写着"酌礼部借用宫中红珊瑚树,与四皇子婚宴,待事后完璧归赵." 手谕上写的是"借用",也就是说,太子本想着送个人情给四皇子,装点好门面,待用完了再还进宫里,这样谁也不会知道,人情也送了,也没有私吞了宫里的东西,一举两得. 不曾想,这红珊瑚会被人撞倒摔碎,这下没有东西还了,才想要抵赖. 太子看着手中的手谕,又惊又怒,"父皇,这手谕真的绝非儿臣所下,无论是借是用,儿臣都不知红珊瑚之事啊!" 不说要红珊瑚,只说借,这诬赖的手段可谓高明,原本很有信心能让父皇相信自己的太子,此时也有些泄气了,有自己的印在,又说借了会完璧归赵,父皇恐怕会信以为真吧. "来人,传召四皇子前来御书房."皇上突然抬头说道. 太子跪在殿下,心中忐忑不安,父皇不理会他,突然传召四弟,是何用意?如今,已然是不相信自己了么? 慕容御与廉如意刚出了坤宁宫,便遇上前来请慕容御到御书房去的公公. 廉如意不禁担忧的看着他,这件事让别人占了先机,实在是有些被动. 慕容御安抚的握了握她的手,"没事,你在宫门外等我." 说罢,便随那公公去了御书房. 进门便见太子跪倒在地,慕容御也一身冷气的跪了下来. 他扫见太子跟前的手谕,目光飞快的掠过手谕上的字,心中一动,有了计较. 皇上见他来了,未置一词,直到又批阅两本奏折,抬头活动脖颈,才看向他,"朕听闻,昨日你的婚宴很是隆重热闹,所到大臣众多." 皇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太子微微紧张起来,莫不是父皇怀疑他借机结党? 四皇子却一脸毫不在意的表情,"去与不去,冲得自然是我是谁的儿子,儿臣可没那么大的面子."阵低住划。 皇帝闻言笑了笑,"朕听闻你府中装饰富丽堂皇,更有极品红珊瑚树让人惊叹." 太子的心立即揪了起来,父皇果然是不信他了. 皇帝虽然笑着,但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这表情,倒是经常在贤王脸上见过. 慕容御点点头,"可惜摔碎了,不然就能还给父皇您了,也不至于再被您叫来骂上一顿." 太子闻言震惊的看着他. 皇帝也眸色愈冷,"你此话何意?" 慕容御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皇帝,困惑道:"父皇不是已经知道了,儿臣冒用太子哥之印,偷借宫中红珊瑚树的事情了么?"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四弟!”太子闻言焦急的看向慕容御。 慕容御却是抬头,看着偌大的书桌背后的皇帝。 “父皇,儿臣已知罪,可这红珊瑚已经碎了,儿臣可赔不来,儿臣见母后宫里也曾有一株,不如,儿臣去求了母后……” “你住口!”皇上怒斥道。 慕容御闻言低下头来,只要皇帝将怒气从太子身上转移到他身上,贤王一党的愿望就落空了! 太子此时,对慕容御之举岂有不明白之理?四弟若真想用他的印章,何须盗用,直接言明与他就是。 “哼,很好,既然你已认罪,想来也是做好准备受罚了。”皇上冷冷的看着慕容御说道。 慕容御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样子,口中却说着:“若父皇能开恩,免了儿臣之罪,那自然更好。”阵低系亡。 “放肆,你自回京以来,就任意妄为,不听教诲,这次大婚,又穷奢极欲,盗用宫中珍宝,朕不罚你,岂不让你更加肆意妄为?”皇帝的声音里满是对这个总惹他生气的儿子的不满,但念在他年幼就没了母妃,儿时又随师父离家,在外游历,虽有皇子尊贵的身份,却不曾安享皇子之实,心中也难免对这个儿子更加宽容,“罚俸两年,没收庄子田产,只留下如今你正住着的府邸,免得你怪朕狠心,不给你留个容身之地。” “父皇,您这还不够狠心么?您是打算日后就让儿臣守着娘子的嫁妆过日子么?哪有皇帝让自己的儿子吃软饭的?”慕容御立即嚷道,心中却觉好笑。 被他这么一嚷,皇上一琢磨,也是这个理,如今这四儿子也已大婚,不是一个人的时候了,自己一生气,把他的收入全断了,岂不惹人笑话。 “那便没收一半的田产,庄子吧!”皇帝说完,就不耐烦的挥挥手,将太子与四皇子都赶出了御书房。 兄弟二人出得御书房,走了老远,才听闻太子长舒一口气,“四弟,委屈你了。” 慕容御却摆摆手,“只是要穷一段时间了,不是什么大事,太子不用担心。” 太子见他爽利,不欲多说,更是把四弟这份情谊记在了心里。 慕容御直接出了宫,见马车还等在宫门口,立即就带了笑脸,跃上了马车。 “娘子,等急了吧?” 廉如意见他一脸轻松,提着的心,也落了下来,“父皇召见,可是为了红珊瑚之事?” 慕容御点点头,“太子身边定有奸细,竟偷了太子印章,伪造了太子手谕,诬陷太子借宫中红珊瑚给我。” “那太子他?”廉如意皱眉,若是太子借用红珊瑚,便是拉拢皇子,并借皇子成婚的宴席,与道贺大臣联络感情,结党营私。这种污蔑,不需有证据,只需让皇上对太子有防备疏离知心,就起到了打击太子的作用。 慕容御顿时苦下一张脸来,“太子当然没事了,不过可苦了你相公我了。” 廉如意见他作怪,心知定是没事,便等他下文。 “我相父皇承认了,手谕是我盗用太子之印伪造的。父皇罚了我两年的俸禄,还没收了我一半的田庄,娘子,为夫日后真要靠娘子养活了。”慕容御垮着脸诉苦道。 红珊瑚再贵重,也不过是个物件,东西是死的,人确是活的,这罪名可大可小,若是皇上以为真是太子所为,恐怕没有这么容易揭过。若是不认,细细查来,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细查之下,未必能洗去皇帝心中对太子的疑虑,倒是慕容御顶下这罪,虽说要受点损失,吃点亏,但不过是让皇帝觉得慕容御奢靡,能为太子脱罪,倒是最省心省力的法子。 “无妨,有个吃软饭的夫君也好,省的日后你欺负我。”廉如意点点头,故作认真的说道。 慕容御将她揽进怀中笑说:“多谢娘子,日后指着娘子吃饭,定不敢欺负娘子的。” 太子则是先到了坤宁宫,给皇后请安,顺便把御书房之事告诉了皇后。 “御儿能顶下此事自然是最好的,日后你多给他些银子就是。倒是你身边盗用印章,伪造手谕之人,你心中可数?”皇后沉声问道。 太子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若他不模仿我的字迹,我倒还不敢肯定是他,只是他模仿的那般相像,到叫我不得不怀疑他了。” “你有盘算就好,日后更好慎重些。至于御儿,你倒也不必太过愧疚,你一直对他照顾有加,他回报一二,也是应当的。”皇后安慰太子说。 太子低头,默不作声,心中虽不赞同母后的话,但他一向孝顺,并不会当面顶撞母后。 皇后见太子似有疲惫之态,倒也心疼,便叫他回东宫去了。 当对慕容御的处罚降下时,倒是叫贤王好一阵气闷。本事针对太子的事,竟被慕容御这般不痛不痒的背过去了。 太子仁义,不顾皇后劝阻,顶着压力,在皇帝的处罚降下不久,就将自己名下的田庄送了一部分给慕容御。 原本以为此举虽未必会招得皇帝斥责,但在皇帝面前定然讨不了好的太子,却意外的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原来处罚慕容御,皇帝也是有些心疼的,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更何况这个儿子一直没生活在自己身边,皇帝心中多少是带着点对他的愧疚的,可若不处罚他,恐难以服众。但也不忍心真的让他在妻子岳丈面前丢脸。 太子此举,既显出了太子友爱兄弟的仁义之心,又解了皇帝心疼慕容御的顾虑。 所谓圣意难测,太子自然想不到,他这一举动,倒是引得龙心大悦。 皇上一高兴,明年恢复科举的事情一确定,这主办之人的光荣使命,便也落到了太子头上。 原本就气愤不已的贤王,得知这个消息,更是肺都要气炸了! 这是多好的一个拉拢人心,聚敛钱财的好机会呀!恢复科举,举朝上下都会牵动,借此机会,更是可以让多少人都站到自己的阵营里。 原本就是想借用红珊瑚的事情,败坏太子在皇帝心中的印象,借机将这件事,抢夺到自己手中。不曾想父皇竟如此偏心,红珊瑚的事情就那么轻轻揭过,这么大的好事儿,还交给了太子去做! 哼,他怎么能让太子那么顺顺利利的成事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 制香之人 虽然太子承办这件事,是件好事。可廉如意显然并没有太过高兴。前世此事对太子打击甚大,今世虽说时间提前了两年,可贤王必不会坐以待毙。太子在明,贤王在暗,要防着贤王的手段,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慕容御见廉如意一连几日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忧。 这日见她坐在暖阁里赏雪,又发起了呆。 便走上前,轻扶住她的肩,问道:“还在想那香膏之事么?” 廉如意一愣,摇了摇头,“香膏之事,时间久远,想要查出真相,非一时的功夫,我已命还在府上的寒梅去查了,又遣了白兰暗中帮她。” “不是在想这件事,那何事让你愁眉苦脸?”慕容御在她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同她一起透过清亮的窗,看着暖阁外,飘飘扬扬的鹅毛大雪。 廉如意犹豫一阵,说道:“还是恢复科举的事情,我心里总是惴惴不安,恐这件有什么不顺。” 廉如意还记得上次提到这件事时,慕容御误以为她是关心太子,还大吃干醋,这次再提,便多加了几分小心。 慕容御点点头,“你猜的不错,这件事,贤王也在盯着呢。” 廉如意皱眉看他。 “这是个美差,既能招揽有才之士,又能鼓一鼓腰包,可不是名利双收的好事么?父皇却将这件事全权交给了太子,贤王自然是不甘心的。”慕容御解释道。 “你既这么说,便是已有防备了?”廉如意追问道。 慕容御见她真是很关心这件事,心中虽不太明白她一女子,为何会如此关注科举之事,但还是很有耐心的解释说:“还记得红珊瑚的事情上,有人伪造了太子手谕么?” 廉如意点点头,“那人找到了么?” “太子心中已有人选,此人乃是太子幕僚,但他必然是贤王奸细。”慕容御看着廉如意说道。 廉如意闻言,疑惑道:“那为何不将此人逐出太子身边,留他在,不是养虎为患么?” 慕容御见廉如意认真的表情甚是可爱,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防着点就是了,留他在,自有妙用。” 廉如意见他卖关子,知道不临到事上,多问无益,便笑着点了点头,既然他们有防备就好。 下了两场大雪,廉如意回娘家看望父亲时,听闻廉葭葭就要生产了。 正好父亲不在家,她便到后院,与马姨娘坐着闲聊。 马姨娘说,这段时间,薛姨娘去贤王府倒是去的勤快。 贤王妃不在府上,贤王府里如今只有廉葭葭一个妾室,她的日子自然是逍遥快活,不把自己当正室嫡妃想来也差不多了。 只是薛姨娘到贤王府,究竟是为了看廉葭葭,还是为了偶遇冯毅,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冯毅,廉如意倒是有些郁闷,反复查来,冯毅也就是容妃娘家庄子上的家生子,跟薛姨娘八竿子打不着,而且冯毅至今都不认识薛姨娘,薛姨娘为何会对他那般不同? 难道是当日小陶看错了? 时间久了,这件事上却没有新的收获,廉如意也不禁怀疑起来,是不是她和小陶都太过敏感了? “还记得这个盒子么?”廉如意命云溪拿出那方精致非常的沉香木装着香膏的盒子。 马姨娘见那盒子,眼前也是一亮,点点头,“记得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这是夫人记在留给二小姐的嫁妆单子上的,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最后点了好几遍库房,才从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箱笼里找出来的。” 云溪拿出那盒子,廉如意就一直观察着马姨娘的神色,马姨娘态度自然,眼神中也只有惊艳,不见一丝慌张躲闪。这香膏有毒,她确实不知呢,还是太擅长伪装?阵低池技。 廉如意还没说话,马姨娘就回忆起来,“夫人以前最是喜欢这香膏,总是让孙嬷嬷做了,她再亲自把香膏盛入盒子里放着。自从得了这盒子以来,更是每日都用这香膏,不曾换过别的。说来,这香膏的味道也真是好闻,恬淡却绵长,幽香却不腻味……” 廉如意却打断了马姨娘,“你说这香膏是孙嬷嬷做的?哪位孙嬷嬷,我怎么不知道?” 马姨娘愣了愣,然后努力的回忆起来,“孙嬷嬷是后来买进将军府的人,夫人走的那年,就不知孙嬷嬷去了哪里了。她并不是伺候在夫人身边的,是绣房的嬷嬷,但特别会制香,夫人以前曾要调她到身边伺候,可孙嬷嬷说喜欢呆在绣房,夫人便没有勉强她,只在制香时会叫她过来。” 廉如意闻言,心中大恸,这个制香的孙嬷嬷,定是知道这香是有毒的,所以才会在母亲离世后,就离开将军府。 她强忍住落泪的冲动,尽量使自己脸色如常,“那姨娘可知道这香膏的方子何在?” 马姨娘却是摇了摇头,“当年夫人也问过,可孙嬷嬷说,这是她家祖上传下来的,还想着日后若有机会,重开一家香坊,拾起祖业呢。夫人便不好再想她要方子了。二小姐若是十分喜欢这香膏,这孙嬷嬷是不好找了,不若去香坊中,让人防出这香味来吧?” 廉如意点点头,“不急,这盒还有不少,若是能找到当年制香的孙嬷嬷,自然是最好的。姨娘可还记得那孙嬷嬷的家室样貌?” 马姨娘只当廉如意是想找孙嬷嬷制香,到并未多想,闻言认真回忆起来,“孙嬷嬷被买进府的那年,似乎还带了个小孙子,说是南边闹灾,逃荒到京城的,夫人好心,便让家仆买了她们进府。” 廉如意内心悲痛,母亲好心,却不料根本是引狼入室,旁人是设计好了,要夺她性命。 只是慕容御也说了,这香膏虽有毒,却是慢性毒药,究竟是谁,会从那么早就开始算计,并且那么有耐心的从孙嬷嬷被母亲买进府,到让母亲发现孙嬷嬷的香膏,再一步步等着母亲喜欢上这香膏,并每日都开始用这香膏,直到毒发? 廉如意想到背后那人既然有如此耐心,所图一定不小,便让马姨娘描述着,她来作画,画出孙嬷嬷的相貌。 马姨娘只当她是执着于那香膏,便没有推辞。 只是时隔三年,马姨娘也并非时常于那孙嬷嬷见面,如今再回忆,也不十分清晰了。 只能大致勾画出孙嬷嬷的样子来。 廉如意带着一张画像回了家。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七章 龙凤胎 慕容御回家时,廉如意还在对着那副画看,她对这个孙嬷嬷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慕容御说此香涂抹于皮肤上,经体温变化,会有一些催情的效果。母亲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小时候不让她碰那香膏,制香更不会让她知道。 慕容御见她看的认真,忍不住也凑过来看,只见之上是一个满脸皱纹,眼神阴沉,年纪四五十岁的老嬷嬷的样子,好奇道:“这是谁?” “马姨娘说,这是为我母亲制作香膏之人。”廉如意起身为他脱去外衣,并解释道。 慕容御在桌边坐了下来,“你想找到她?” 廉如意点点头,这似乎是找出杀害母亲凶手的最关键的突破口,虽然人海茫茫,想要找到她并不容易。 慕容御的表情却似乎比她更为认真坚定,“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吩咐他们去找。” 廉如意闻言有些感动,这孙嬷嬷成功毒害了母亲,已经逃离的将军府三年多了,或许逃的很远,或许已经不在人世,慕容御却不是劝自己放弃,而是愿意陪着自己,守着最后这一点渺茫的希望,愿意付出人力物力,去寻找这可能根本是一无所获,到头来一场空的人。 慕容御起身抱住她,用宽怀温暖的怀抱拥住她,“只要她还活着,我们一定能找到她的。” 他在她耳边说的话,声音虽小,却铿锵有力,似乎扫去了她低落心情里的阴霾。 廉如意点点头,将头放在他的肩膀上,找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的感觉。 年前的最后一天,廉葭葭发动了。 薛姨娘一早就去了贤王府守着,有经验的老嬷嬷看廉葭葭肚子尖尖的,断定是个男孩儿,薛姨娘和廉葭葭都等着这个贤王府的长子顺利降世,好让廉葭葭从此子凭母贵,趁着魏采邑不在的时候,坐稳了在贤王府后院的位置。 其实贤王早有两手准备,他不敢确定廉葭葭腹中孩子究竟是男是女,但他可以确定的事,长孙和长孙女在父皇心中的位置一定是不同的,他为得龙心大悦,以求得父皇放过母妃,须得保证廉葭葭可以一举得男的。 所以他也一早就回到王府,以让人准备找来了一名出生不久的男婴,正等在廉葭葭产房的里间。 若廉葭葭能顺利生下男婴,那边将找来的男孩儿送到庄子上抚养。 倘若廉葭葭生下的是女孩儿……他自会将自己的女儿交由亲信好好照养的。 贤王显然没想到生孩子时间漫长的事情,他从傍晚,已经等到第二天早上,廉葭葭还是只在产房中时不时的喊叫,孩子却还没生出来。 却在这时,皇帝急招贤王入宫。 小妾生个孩子,再重要,也没有皇帝传召重要啊。 贤王不得不交代好家中事宜,急急忙忙的赶去了皇宫。 令他不曾想到的是,就在他离开贤王府没多久,贤王妃回来了! 不仅贤王没想到,贤王府的众人对王妃的突然回归也是始料未及。 王妃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更有她的娘家人陪她一起,魏武侯的夫人,魏采邑的母亲也陪她一起到了贤王府。 薛姨娘一看事情不对,立即派人通知贤王。自己则守在香园,不住的祈祷廉葭葭能快些将孩子生下来。 不过魏夫人显然要比魏采邑更有远见,一回来,便以王妃的名义,将香园控制起来,香园里的任何人不得外出。 想给贤王送信,是没可能了。 魏采邑和魏夫人施施然的来到香园。 薛姨娘自知身份悬殊,虽心中焦急,却也只能上前行礼。 魏采邑却冷冷一笑,“你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就往王府里凑,王府也是你能来的地方么?” 薛姨娘脸色难看。 “别与她废话,还是看看廉氏情况如何了。”魏夫人提醒道。 魏采邑闻言不再理会薛姨娘,而是转身就去往产房。 薛姨娘见状,赶紧也跟了过去。 贤王安排的人自然挡在产房前,不许她们进。 “王妃,产房污秽,请您在外面等待,有什么情况,奴婢们会向王妃请示。”香桃在产房门口说道。 魏采邑却是记得母亲临回来前,告诉她的话,妾室原本不过是个玩意儿,男人嘛,都是喜新厌旧的,谁家后院里没有几个妾室,可是妾室若是看不清自己的脸,想要爬到主母的头上,那就留不得了。贤王更因为廉氏,把她都送到庄子上了,这还了得?廉氏,定不能留了!贤王在意的是孩子,只要保住孩子,廉氏就算死了,推脱到难产上,保小不保大,贤王自然怪不到她头上,到时候再亲自为贤王纳几个好掌控的年轻貌美的小妾进府,廉氏的事,自然也就过去了。 魏采邑再看母亲一眼,见母亲冲她点头。 便定了定心神,“我要看看廉姨娘的情况如何了,你们快闪开,在挡在门前,休怪我不客气!” 香桃等人却是不让。 魏采邑是带了人来的,冲身后一挥手,身后之人一拥而上,双方立即撕扯起来。 后院都是女人,抓头发,抓脸,扭打起来好不狼狈。 魏夫人和魏采邑趁乱,直接冲向产房。 薛姨娘见事不好,立即冲上来挡在产房门前。 魏采邑瞪着她,“滚开!” 薛姨娘闻言,并不动,魏采邑恼羞成怒,再看身旁除了母亲无他人可帮忙,便亲自上前,伸手欲推薛姨娘。 却被薛姨娘避开。 她见没推着,更是恼怒,抬腿猛踹向薛姨娘。 薛姨娘却轻轻一侧身,便躲过了。 倒是魏采邑这一脚出得猛了,重心不稳,惊叫着栽倒在门前。 “你这大胆贱婢!”魏夫人也大吃一惊,上前想要搀扶魏采邑。 薛姨娘以为她要闯进产房,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便上前来阻拦。 魏采邑见薛姨娘冲母亲去了,料想她也不敢跟母亲动手,爬起来就推开了产房的门。 此时正是数九寒天,产房内燃着几盆子的炭盆,更有地龙取暖。 猛的一开门,一股寒气就进了屋。 “是谁……”廉葭葭的声音气若游丝。 薛姨娘见魏采邑进了产房,大惊失色,立即回身想要再拦,却被魏夫人从身后死死拽住。 “采邑,记得母亲说过的话!”魏夫人在门外说道。 薛姨娘心知不好,来不及思索,猛力甩脱魏夫人,冲进了产房。 “王妃,请您出去!”薛姨娘嘴上说着请,实际已经拖着魏采邑向外走去。 却不想魏采邑猛地从袖中拔出一把短剑,奋力一挥,划伤了薛姨娘。 薛姨娘吃痛,手一松,就被她挣脱了。 她拿着锋利的短剑冲进里间,吓坏了接生的婆子们。 廉葭葭见到是她,还看她手里举着带血的短剑,不禁大惊失色。本就被生孩子折腾的疲惫不堪的她,受了惊吓,一下子昏了过去。 此时宫口已开到七指,小孩子的头发都露出了一点。 “快掐人中!将姨娘唤醒!这时候不能昏啊!”接生的婆子嚷道。 立即有人掐了廉葭葭的人中,拍她的脸,灌参汤,强行将她唤醒。 “王妃请您出去!”接生的婆子说道。 魏采邑却颤抖的拿着短剑,指着廉葭葭的肚子说道,“剖腹取子!快!保小不保大!” 薛姨娘捂着正流着血的伤口,也冲进里间,劈手夺过魏采邑手中短剑。反手就将剑横在了魏采邑脖子上,“王妃,我再问您最后一遍,您真的不出去么?” “你……你敢……”魏采邑脸色煞白。 廉葭葭醒来,又被灌了参汤,含了参片,见薛姨娘举动,大觉解气,猛力之下,“啊--”一声长嘶。 已将孩子挤出宫口大半来。 接生婆子顾不得这边的两人,催着廉葭葭用力。 孩子出了一半,另一半就快了很多,再憋了一口气,猛的用力。 孩子出来了。 廉葭葭昏了过去。 接生嬷嬷抱着孩子便进了屏风之后,不多时,又抱着一个襁褓走了出来。 这时屏风之后却传来一阵哇哇的大哭之声。 魏采邑看了看接生婆子怀里抱着的襁褓,又看看传来阵阵婴儿啼哭之声的屏风后,表情渐渐从目瞪口呆,变成愤怒,“你,你们居然敢串通好了换孩子!如此蒙蔽王爷,当王爷是傻子吗?” 薛姨娘冷冷的看着魏采邑。 魏采邑见她不还口,心中却突然慌乱起来,“我要去告诉王爷!” 说完就转身向外跑去。 薛姨娘顾不得胳膊上的疼痛,上前一步,抓住了她。阵低以圾。 魏采邑抖得厉害,“你们不会是想杀我灭口吧?我,我可是堂堂王妃!我母亲就在外面。” 她求救的向外看去,却见产房门紧紧关着,哪里还能看得见母亲的身影。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八章 产子 魏采邑此时才真正惊恐起来,她看着薛姨娘一步步靠近,便不由自主的一步步向后退去,再没有了刚进入香园时的嚣张跋扈,直到退到了墙根,背贴着被烘的热乎乎的墙壁,心里却是冰冷的一片。 “我是王妃,你,你们想对我怎么样?”魏采邑强作镇定的说道。 薛姨娘冷冷一笑,正欲开口。 却在这时,产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魏采邑求助的向外看去,却见进来的正是适才挡在门口的香桃,香桃脸上还挂了彩,看向魏采邑的目光很不友善,不过她的话,却是让魏采邑又看到了生的希望,“王爷回来了,命人将王妃带去。” 薛姨娘闻言退开魏采邑身边,躬身立在一侧,又恢复了恭敬如常的样子。 魏采邑稳了稳心神,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来,“王爷回来了,看我不要你们好看!” 魏采邑被请去了正院,见自己的母亲也在这里,更是有了主心骨,“王爷,您可回来了!” 魏采邑说着,就向贤王走去,“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她话音还未落,就见贤王坐在主位上,抬头,沉着脸看她。阵宏丸亡。 她从未见过脸色如此阴沉的贤王,就连上次自己被送走的时候,他也不曾摆出这么一张让人心寒的面孔。 魏采邑登时愣在哪里,张张嘴,却觉说话困难,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 魏夫人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但这毕竟是女儿女婿家的事儿,且她并不知道产房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此时便没有开口。 贤王看了看魏采邑,又看看坐在下手为的他的岳母大人,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笑来,慕容丘容貌俊逸,沉着脸时却偏阴沉,此时阴沉着脸再露出一个笑容,便格外让人生寒。 魏夫人也心下打颤,自己虽说是贤王的岳母,可人家毕竟是皇子,给面子她是岳母,不给面子她不过是臣子的妻子而已,如今她才意识到,以自己的身份,今日可能来错了。 但见女儿还正求救的看着自己,魏夫人也不好立时就告辞,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抓着椅子扶手的手指却都泛了白,“王爷,采邑的身体已经好了,我也许久没有见到女儿了,所以便自作主张把她接了回来。更何况家里的廉姨娘生产在即,家中没有一个女主人照应多不方便……” “魏夫人,”贤王不等她颤声说完,便打断了她,“你私自把王妃接回来的事,本王就不计较了,你们擅闯香园产房,惊了廉姨娘生产,但好在孩子平安诞下,本王也可以不计较。剩下的,便是本王的家务事了,魏夫人是还打算继续留在王府,听一听管一管么?” 贤王这么明摆着送客了,魏夫人岂能继续赖下去,只好安抚的看了一眼魏采邑,便起身告辞。 贤王遣人送客。 正院的正厅里,只剩下魏采邑和贤王两人了。 魏采邑心中慌乱,她看不透贤王阴沉的表情背后,究竟是怎样的打算,原本笃定只要自己说出廉葭葭换孩子的真相,必然会得到贤王谅解,并能狠狠打击廉葭葭的心思,也变的犹疑起来。 “你在产房里都看到了什么?”贤王突然开口。 声音仿佛是扼住魏采邑喉咙的大手,使得魏采邑睁大了眼睛,却是一言难发。 “嗯?看到了什么?”贤王冷冷的看着她,又问了一遍。 魏采邑软倒在地上,“妾身什么也没看到……” 直觉让魏采邑回避了换孩子的真相,是啊,她怎么那么傻,廉葭葭一个妾室,如何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她身边的人,皆是贤王安排去伺候她的,她这么做,又怎么可能逃得过贤王的眼睛,唯一的可能就是,做这一切的不是廉葭葭,而是……贤王! 突然间如醍醐灌顶,想通了这其中关节的魏采邑,仿佛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自己撞破了贤王的事,贤王会打算怎么处理自己?杀了她? 仿佛已经看到了死亡正向自己招手,没有人不怕死,魏采邑也一样。 “什么也没看到就好,本王也希望你什么也没看到。”贤王突然说道。 这句话无疑给了魏采邑生的希望,让她看到了莫大的转机,她的脑子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转的这么快过,“是,王爷放心,妾身只看到廉姨娘平安生产,得一健康可爱的男孩儿。” 贤王看着魏采邑,少时露出一个笑容,“本王若要将这个孩子,养在你身边,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妾身自然愿意。”魏采邑想都没想就点了头。 贤王点点头,便提步出了正厅。 魏采邑身上的压力一轻,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下子趴在大红的地衣上,再没有一丝力气支撑她爬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身边的翡翠寻了过来。 “王妃,王妃,您怎么了?”翡翠见她趴在地上,吓了一大跳。 魏采邑却摇摇头,“别问,什么都别问,扶我起来。” 当晚,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婴就被送到了魏采邑的院子里。 奶娘将孩子报给魏采邑看时,魏采邑只看了一眼,就别过脸去,“好生照看这孩子,抱下去吧。” 她心头的滋味,很是复杂。她觉得自己似乎从来不曾看懂过贤王,她原以为他是喜欢廉如意的,可他却娶了自己。她以为他喜欢的是自己的时候,他接了廉葭葭进府,在她以为他是喜欢廉葭葭时,他又将廉葭葭的孩子换成了对他有利的男孩儿,并将这男孩儿抱来自己身边抚养,什么都没给廉葭葭留下。也许,他谁都不曾喜欢,在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利益。 廉如意只听说,廉葭葭生产了,并且是个男孩儿。但其中秘辛,她自然不会知道。自从下雪以来,她就变的很懒,整日不是缩在温暖的房间里,就是去暖和的暖阁中看看雪,她是个很怕热,却更畏寒的人。 但在得知廉葭葭生产的消息之后,却决定要去一趟林府。 许久都没见姐姐了,如今,姐姐也有三个月了吧?不知最近,姐姐过的怎么样? 上次听湘琴的话,想来林公子对姐姐那是很好的,姐姐此生能够幸福,她的一桩心事也算了了。 在去林府之前,廉如意又将云溪和小陶叫道身边,再次叮嘱她们,香膏的事情,之字不能透漏给姐姐。 交代之后,才放心的坐上了马车,去了林府。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九章 婆婆的压力 廉如意到林府时,林太傅和林公子都不在家,家仆说林夫人也在少夫人的院子里。 那正好,不用两头跑了,廉如意便直接跟着家仆去了姐姐的院子。 廉如意是突然到访,并未提前下帖子,自家姐妹,倒也无妨。 只是她这突然到来,林夫人显然没有准备,家仆来禀时,才匆匆做了待客的准备。 林夫人坐在主位上,面色不怎么好看。但廉如意毕竟是四皇子的嫡妻,她倒也不会给廉如意脸色看。 “林夫人好。”廉如意上前与林夫人见礼。 林夫人也忙起身还礼。 “怎么不见姐姐?”廉如意左右看看,却见待客的正厅里,只有林夫人一人,不禁奇怪道。 “哦,天冷路滑,欣娉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我来看看她,略坐坐,这也就准备走,你去看看你姐姐吧。”林夫人笑了笑,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便跟着家仆,穿过正厅,向后走去。 心中却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见林夫人适才说话,有些不太自然的样子?该不会是姐姐有什么不好吧? 心中这么想着,便愈加焦急,脚下的步子更是快了几分。 到姐姐的房间之外,不等人通禀,就亲自打了帘子进去,“姐姐,我来看你了。” 进屋却是一愣。 只见廉欣娉正低头抹着眼泪,抬起头看她时眼眶还红红的。 “这是怎么了?姐姐?谁欺负你了?”廉如意一下子慌了起来,两步来到姐姐身边,紧张的抓住姐姐的手问道。 廉欣娉摇摇头,“没事,没人欺负我,你怎么突然来了?” “姐姐,你还说没事?没事怎么会哭?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姐夫欺负你了?”廉如意心知姐姐的性子,多少年来,姐姐很少会掉眼泪,只有母亲过世时,以及上次在皇宫梅园那件事让她掉了眼泪,如今,她还以为姐姐过的很幸福,却不想,姐姐竟无助到此地步! “唉……”周嬷嬷叹了口气,从外间走了进来,“二小姐既然来了,还是帮着劝劝大小姐吧,这事儿,也不能怪林夫人呐。 廉如意倒是疑惑起来,不是林仕元做了什么对不起姐姐的事,是林夫人? “周嬷嬷,到底怎么回事?”廉如意问道。 “嬷嬷别说,她懂什么!”廉欣娉却收住眼泪,突然红起脸来。 廉如意更迷茫了,“我都嫁人了,什么不懂?”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也微微有些脸烫,不过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还是要弄清楚姐姐究竟是怎么了才是要紧事。 周嬷嬷在廉如意的央求之下,不顾廉欣娉的反对,终是吐出了实情,原来是因为廉欣娉怀孕了,林仕元一直担心姐姐,便一直都陪在姐姐房里。以前月份小,林夫人怕惹廉欣娉不快动了胎气,便没说什么。这眼看已经三个多月了,林仕元还日日宿在廉欣娉的屋子里,林夫人就有些坐不住了。暗示了几次,不见廉欣娉有反应,今日便找来,明着说了,让廉欣娉为林仕元身边伺候的人。 说白了,就是让廉欣娉为林仕元纳妾。如果廉欣娉再置之不理,她就要亲自为自己儿子身边安排人了。 廉如意弄清了原委,也不知该说什么了。犹豫了一阵,才问道:“那姐夫怎么说?” 廉欣娉没回答,倒是周嬷嬷又说道:“姑爷自是好的,日日陪在大小姐房里,悉心呵护,唯恐小姐累了乏了不如意了,那是没的说的。可是小姐,哪家院里没几个小妾的?先给姑爷安排了通房,堵了夫人的嘴也就是了,待以后谁要是有福气,生下一男半女的,再抬了姨娘也成呀。” 周嬷嬷说着,又劝起廉欣娉来。 廉如意看向姐姐,却见她脸色白了几分。 想来姐姐与姐夫浓情蜜意,又是新婚不足一年,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这时候两人之间自然容不下他人。可日子久了,人心就不会变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劝姐姐什么,自己前世将心完完全全托付于慕容丘,不是一样容他三五成群的往后院里领么。受伤与否,不在于他有多少小妾,而在于自己的心有多少是给了他的。 这些是她前世拿命的代价,换来的体会,她怎么说与姐姐,难道要劝姐姐不要太在乎姐夫么?阵上双扛。 廉如意思虑一会儿,转过身拉住廉欣娉的手,“姐姐,此事是我们女子终究要面对的,可这也不是我们自己的事,不若你将此事说与姐夫,请姐夫来决断吧,如果姐夫也觉得他身边需要旁人伺候,那……姐姐便试着接受吧。” 廉欣娉皱着眉头看着廉如意,“连你也觉得我应该接受?我原以为……你是最反对这些的。” 廉如意闻言沉默了一瞬,如果没有前世经历,她确实是最反对往自己的夫君身边塞人,她天真的以为,这世上真的有一世一双人,真的可以两个人真心以对就可以携手到白头。 可她用自己,以及自己腹中孩儿的生命学会了,那不过是最天真的想法,不过是话本里骗人的把戏,世上怎可能有那样一心到老不变的男人呢?就算他是真爱你,但也许会有别的事成为两个人之间的阻碍。 “世事如此,姐姐又何必执着呢?”廉如意不由的叹道。 廉欣娉却觉出廉如意口气中的低落,妹妹不过是新婚,上面又没有正牌的婆婆压制,怎么竟会过得不好么?看四皇子的样子应当是很爱妹妹才对呀? 廉欣娉看向廉如意的目光中不禁带上深深的担忧,“如意,你,过的不好么?四皇子,他对你不好么?” 廉如意一愣,“没有啊,我过的很好,他待我也很好。不过是想到姐姐,便想到自己将来也要面对这些,心生感慨罢了。” 廉如意安抚的朝姐姐笑笑。 周嬷嬷此时坐在一边,却不知该说什么了,原想着让二小姐来劝劝大小姐的,怎么二小姐这劝的自己倒伤怀起来。 廉如意见气氛有些凝滞,扯了扯嘴角,有些记忆一旦在脑海里苏醒,想要逃避却不是那么容易,她一时也无法调整自己的情绪,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大概劝慰姐姐是做不到了,给周嬷嬷一个抱歉的眼神,对廉欣娉说道:“姐姐,别想太多,还是与姐夫商量一下,在做决定吧。” 说完,便起身,“姐姐注意身体,切莫一个人闷在心里伤怀,有身子的人了,伤不伤心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还有我的小外甥在你的肚子里,你不顾念着自己,也要心疼我的小外甥呀!” 廉欣娉点点头,“我知道的。” “切莫再哭了,不然生出一个爱哭的孩子,有你头疼的!”廉如意说道,“那你好好养身体,我就回去了,有什么事,就及时通知我,过两日我再来看你。” 廉欣娉见她神色也不太好,便没有强留,让悦书送了她出门。 “悦书,”廉如意边走边说,“你整日伺候在姐姐身边,是姐姐最为贴心之人,多多宽慰姐姐。” 悦书看了廉如意一眼,末了还是点点头。 廉如意这才想起,悦书最是沉默不爱言语,其沉默的程度简直和寒梅有的一拼,自己还真是“找对人了”! 随即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坐上自己舒适温暖的马车,离开了林府。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章 倾心相付 慕容御夹着一身寒气回府的时候,廉如意正坐在窗口窗户大开,看着窗外飘飘扬扬的雪花发呆。 “娘子,你不是最怕冷了,怎么坐在窗口?”慕容御走上前来,握住她的手,果然发现她的手是冰凉冰凉的。 伸手关上了窗,慕容御这才看到廉如意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怎么了?听说你今日去了林府,去看你姐姐了?”慕容御小心翼翼的问道。 廉如意点点头,目光转向慕容御,眼神中却是满满的疑惑,“你说一世一双人是不是骗我的?” 慕容御一愣,立即收起笑脸严肃起来,“怎么会是骗娘子你的,我自然是再认真不过!” “如果我将来怀孕了呢?不能伺候你,是不是需要安排人来代替我伺候你?”廉如意说的直白。 慕容御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僵硬的脊背这才放松下来,“是为你姐姐的事情担心么?你放心,在我这里,没有任何人能代替你伺候我。无论你是怀孕亦或是别的任何时候,谁都不能代替你伺候我,你是我的,我,也只是你一个人的。” 廉如意闻言心中一震,不过她立即告诉自己,誓言从来都是可说不可信,听听便罢了,切莫当真,当真必被伤。她与慕容御说这些,可不是为了听他好听的誓言的。 “那姐姐呢?我今日去林府,见到林夫人正在逼迫姐姐,姐姐怀有身孕,却哭得好不伤心,我就算不心疼姐姐,还要心疼我那小外甥呢!”廉如意低声说着。 她低低的声音宛如猫爪,轻轻挠着他的心,慕容御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这还不好办,找一个信得过的女子,假作伺候在仕元身边,应付了林夫人便好。 “还可以这样么?”廉如意瞪大了眼睛,假作?假作城真了怎么办? “怎么不可以,只是为了应付林夫人而已,等你姐姐生下孩子以后,仕元还是只在她一个人的房里,等那女子有了意中人,多给些嫁妆补偿一下也就是了。若是弄假成真了,倒也不必太伤心,只能说林仕元不过如此,不值得你姐姐全心爱慕,日后挪一半的心思到孩子身上,日子也会很安逸的。”慕容御说的平静自然。 廉如意却是听的目瞪口呆,居然会有男人有这样的想法,她着实没有想到慕容御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在他的话中,似乎可以听出他对此事的态度,是觉得男女之间是应该对等的,并不是女人就应该全心全意的去对待丈夫,哪怕丈夫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做妻子的也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在他的描述里,如果男人有二心,做妻子的就可以把心思用到旁的地方,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论,他倒说的理所当然。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廉如意觉得自己真是被惊住了。 慕容御点点头,“自当如此。” 廉如意迟缓的点点头,“好主意,就是不知道姐姐和林公子能不能接受。” 慕容御笑了笑,“不要只想着别人的事了,你若那么喜欢小孩子,不如我们也生一个吧?” “啊?”廉如意一愣。 慕容御却没有给她太多反应时间,抱着她就往卧室里间而去。 “慕容御,这是白天呀!” “白天好,白天能更看清娘子美态。” “……” 贤王喜得长子,并将长子养在王妃身边。阵上肝划。 皇帝听闻,龙心大悦,这可是他的长孙啊!皇帝言明,待长孙满周岁之时,他要亲自赐名。 贤王自然十分欢喜。 最不欢喜的,大概是廉葭葭了。 她并不知道养在魏采邑身边的儿子,并不是她亲生,她生完孩子,甚至连男孩儿女孩儿都没问,就昏了过去,待她醒来,孩子已经不在她身边了,她甚至连看都没能看上孩子一眼。 接生的婆子是贤王派来的,自然不会告诉她真相,连薛姨娘也被警告不能将此事讲出。 廉葭葭苦苦哀求贤王两日,贤王却只留下一句话:“侧妃和孩子,你只能选一样,我给你三天时间,想清楚了告诉我。” 廉葭葭没有用完三天,便坐上了侧妃的位置。 她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不是她狠心,是她终有一日,要打败魏采邑,将属于自己的都夺回来。 魏采邑似乎很喜欢看见廉葭葭痛苦的样子,在廉葭葭做完月子之后,她总是看似不经意的领着一大群人,让奶娘抱着孩子,从廉葭葭面前招摇过市。 一旦廉葭葭想要靠近孩子,她就立即让人拦住,亲自接了孩子到怀里,边哄边夸孩子可爱。 看着廉葭葭又气又急,她总是满心欢喜。 不过魏采邑和廉葭葭这种情况没维持上很久,贤王府的后院就热闹起来。 先是户部王大人家的女儿,后是工部李大人的女儿,而后又有张大人,刘大人家的庶女,侄女的,一个接一个被送进贤王府。 贤王似乎来者不拒。 刚来一个的时候魏采邑还想着,这下有热闹可看了,看廉葭葭与那王氏斗,她坐观壁上,乐的轻松自在。可一旦进来的女人多了,她的心里也别扭起来。 纵然有上次的教训,她对贤王十分畏惧,但还是忍不住,在贤王心情好的时候,流露出了一丝抱怨。 “王爷,王氏与李氏起码是正是嫡女,伺候王爷倒也没什么,可那张氏,刘氏,连小家碧玉都算不上,也留在王爷身边,岂不辱没了王爷。”魏采邑一边给贤王揉肩,一边试探的说道。 贤王的目光冷冷的扫过她的脸,她便住口什么都不敢说了。 “不该你管的不要管。”贤王抚开了她放在他肩上的手,起身向外走去。 “王爷,您今晚不歇在这儿么?”魏采邑急忙问道,王爷可以有半个月都没在她房里留宿了,今晚天色已经不早,她以为王爷是要留下来的。 贤王正走到门口,回过头看着她冷冷一笑,“原本是,可现在没兴致了。” 魏采邑站在原地,几乎拧烂了手里的帕子。 听说贤王去了刘氏的院子里,刘氏是京兆尹刘吉的侄女,刘柳生的女儿,真真的算不上什么大家闺秀,刘柳生乃是商户出身,虽说富甲一方,也不过是个暴发户而已。刘氏人长得狐媚**,魏采邑最是不待见她。 魏采邑却不明白,贤王需要的正是刘柳生这爆发户的钱财支持。 招兵买马,拉拢人心,哪样不需要投入大把的银子?如果父皇将科考之事交他承办,他哪里需要用这种手段来聚敛钱财,哪里还需要再费劲拉拢人心? 父皇偏心,太子何德何能,不过善装出一副假仁假义的面孔罢了,就骗的父皇一直偏**与他。 贤王心中愤然不平。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凶手 与贤王的愤然相反,太子近来可谓志得意满,投到他门下的幕僚愈来愈多,其中不乏真正的智学之士,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太子身边幕僚愈多,他的见识也愈加广博,近来也更得父皇赏识。 且他近来做的不少好诗,更是被天下学子奉为佳作,一时名声大噪。 连慕容御似乎都被太子牵连的忙碌起来,白日里陪着廉如意的时间都少了不少。 好在数九寒天终于过去,廉如意也不用终日守在屋子里冬眠。这日正在花园散步,正好收到了姐姐的亲笔书信,她上次将慕容御的话整理一下,写信与姐姐,不想姐姐竟真的与姐夫照办了。 而且,姐姐所选之人,正是不喜多言的悦书。 悦书眉目清秀,面容姣好,人又安静大方得体,身量高挑,不用说话,往那儿一站,就让人赏心悦目。 当林夫人得知这就是儿媳妇给儿子安排的通房时,还很是感慨了一阵,说儿媳妇太过实诚,她只是怕儿子身边没有个伺候的人,年轻气盛,憋坏了可不好。谁料儿媳妇竟挑了身边最出挑的姑娘来伺候儿子。 心有愧疚,林夫人倒是对廉欣娉更好了。 她也不是那恶婆婆,只是有些事情上,婆婆与儿媳妇的立场永远不会相同罢了。 悦书行为端正,对廉欣娉更是忠心耿耿,但毕竟关起门来,里面的事,外面的人看不见。 廉欣娉虽已经和林仕元及悦书都是商量好的,但真正看着悦书进了林仕元的房间,关上门来,她还是别扭了许久。 悦书顶着通房的身份,晚上伺候男主人,白天还是要伺候在廉欣娉身边的。 起初廉欣娉看她不自在,她自己也很不自在,好在她原本就是沉默寡言之人,只做好自己的本分,旁的也不多说。日子久了,倒也都习惯了,便不那么别扭了。 廉欣娉这次写信给廉如意,就是告诉她,自己现在过得很好,林夫人也待她好,林仕元也待她一如既往。就连悦书,也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该做什么做什么,甚至在林仕元到她房里的时候,自觉退得远远的,不多看林仕元一眼。林仕元对悦书也无甚不同。叫妹妹一切放心。 姐姐信中一切都好,廉如意却还是隐隐担心,感情这种事,谁也说不准,不是说“日久生情”么,若悦书与林仕元处得久了,万一哪个瞬间,看对眼儿了,姐姐再后悔,不就晚了么? 还是得让姐姐想开一点,有所准备才好。阵上共血。 提了笔,廉如意却不知该如何落笔。 “小姐,您这也担心那也担心,多累啊,大小姐又不是那性子软弱的人,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将来有什么变故,她也定能面对的,您现在就这么担心,不是为时太早了么?”小陶在一边研墨,见自家小姐紧皱着眉头的样子,忍不住劝解道。 廉如意抬头,“我提前告诉她,让她有所准备,万一那天真的到了,也不至于太过伤心。” “您想到的,大小姐未必想不到,她既然信中不说,就是不想您担心,亦或是,不愿想太多,您再写了信提醒她,不是徒增大小姐的烦恼么?”小陶不赞同道。 廉如意一愣,手上一抖,一滴墨汁滴落在洁白的宣纸上,立时晕开。 “罢了。”廉如意放下手中的笔。 暂时放下了对姐姐的担心,但却不曾想到,此时正有一个天大的消息,在等着她。 这一日慕容御回来的特别晚,天色已然黑透,他却还不见人影。廉如意已经等了许久,晚膳一热再热,终是等不上他,廉如意便自己先用了晚膳,吩咐了厨房不要熄火,自己坐在**头一边翻着书,一边等他。 慕容御回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他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像是赶了不近的路。 听闻丫鬟说廉如意还没睡下,便沐浴更衣之后,就来见她。 “如意。”慕容御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廉如意抬头看他,却不见他言语,只凝神看着她,像是有什么话,却一时不好开口一般。 廉如意此时还不知道,慕容御带回来一个对她来说,相当大的消息。只冲他笑了笑,“用过晚膳了么?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慕容御摇摇头,“我不饿。” 他缓步来到她身边,紧握住了她的手。 “有什么话就说吧。”廉如意有些诧异他的小心谨慎。 “如意,你别激动,”慕容御停了一瞬,才又说道,“孙嬷嬷找到了。” 廉如意一愣,乎的掀开被子,跳下**,“在哪里?让我见她!” 慕容御立即起身抓住她的手,却发现她的美目圆瞪,眼眶微红,脸上的焦急愤懑,再明显不过。 “如意,你先别急,我已经带她回府了,你先冷静下来,好么?”慕容御握着廉如意瞬间冰冷的手,有些担心的说道。 廉如意僵硬的点点头,“我很冷静,现在就让我见她,现在!” 慕容御叹了口气,亲自拿过一件厚厚的披风,为她披上,便带着她往花厅里去了。 一路上,廉如意紧咬着牙,一语不发,脸色冷的仿佛回到了数九寒天。 两人在花厅刚坐下,慕容御的收下就将被绑着的孙嬷嬷带了过来。 孙嬷嬷跪在地上,抬眼看到廉如意,明显一愣,“廉二小姐?” 紧接着就颤抖起来,“廉夫人不是我杀的,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放过我吧……” 廉如意的脸色立时更加难看,她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个婆子就如此惊恐,不是心虚是什么,“你住口,老实交代,我还有可能绕你一命,如果你不实话实说,我定会叫你体会,什么叫死了比活着更好!” 廉如意声音冷意森然,连她身边的慕容御闻言都是一愣。 那孙嬷嬷立时吓得不敢说话,只剩下身子抖如筛糠。 “是谁指使你进入将军府,毒害我母亲的?”廉如意坐在孙嬷嬷面前的椅子上,冷声问道。 孙嬷嬷沉默了一会儿,知道事情已然败露,此时再做狡辩已没有意义,左右难逃一死,便慢慢冷静下来,“没有人指使老奴。” 廉如意点点头,“看来,不做点什么,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她抬头看着慕容御,说道:“我听说孙嬷嬷有个孙子,不知她孙子你找到了没有?” 慕容御点头,“追风带着,随后就到。” 孙嬷嬷闻言惊恐的抬头,“不可能,你们不可能找到他!你不过是想吓唬我!” 廉如意笑看着她,脸上却没有一丝温度,“谁要吓唬你,你等着就是。” 说完,转身出了花厅。 慕容御皱眉跟上前去。 孙嬷嬷无力的跪倒在地上,她把孙子藏的很好的,就是怕有人会找到他,那地方不可能有人想到的,怎么会被人找到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二章 黑手伸向何处 慕容御追上廉如意时,她正站在一株槐树下,看着槐树上的纹路,低声说着什么。 他很是担忧的走上前去。 这才听到,她的低语,“母亲一定要原谅女儿的心狠,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如意,”慕容御从身后抱住她,“交给我吧,我来查,不要让这种人脏了你的手。” 廉如意却是摇头,“我想自己问出结果。” 慕容御皱眉,知道她是想用孙嬷嬷的孙子来逼她说出真相,免不了要用些手段。 他能看出这些事使得她自己也十分痛苦,他不愿她这样为难自己。 可廉如意却十分坚持。 慕容御只好默默的陪在她身边。 追风果然很快就带回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少年。 少年一身道袍,被带到花厅,一脸莫名,直到看到跪在地上的孙嬷嬷,才激动的走上前去,“祖母,您怎么在这里?他们把我们带来,所为何事啊?” 难怪孙嬷嬷说,他们不可能找到她的孙子,原来她竟把她藏到道观之中。 慕容御点点头,追风立即上前,一把抓回了少年。 孙嬷嬷惊慌失措的看着孙子,又看向廉如意和慕容御。 “求求你们,放过我孙子吧,他什么事都不知道,他从来没有参与过,这件事都是我一个人所为,你们放过他,他是无辜的。”孙嬷嬷涕泪具下。 廉如意却冷冷的说道:“我母亲待人一向和善,从不曾与人为仇,我听说,当年你们祖孙能进的将军府,也是我母亲可怜你们衣衫褴褛食不果腹。 孙嬷嬷慌张的抬头,“廉二小姐,求求你只杀我一个人吧,他什么都不知道……” “先砍下他一只手来,祭奠我母亲。”廉如意却是看都不看他她一眼,直接对追风说道。 追风立即从腰间抽出短刀,抓着少年的胳膊就要往下砍。 少年惊叫着挣扎不已,却哪里是追风的对手。 “不要不要--我说我说!廉二小姐,您问什么我都说!放了他,放了他……”孙嬷嬷看着那寒光闪闪的刀口向着少年的胳膊而去时,几乎崩溃。 廉如意抬手制止追风。 那锋利的刀刃堪堪停在少年的衣袖之上,刀锋已然划破了少年的衣服。冰森的刀气,是的少年寒战连连,冷汗遍身。 孙嬷嬷长输一口气,“是,是薛姨娘……” 竟是她? 廉如意紧紧盯着孙嬷嬷的眼睛,“你可有证据?” 孙嬷嬷低头,冷汗从她的额头上滑落,“那,那方子是薛姨娘给我的,她知道我家曾经是制香的,便找到我,给了我一大笔银子,让我进府,给夫人制香。并且不能让人知道,我与她的关系。我原不知那香膏是有毒的,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想要从将军府逃离的时候,她绑了我家男人,所以我才又在将军府留了下来。我怕她会对我孙子不利,我儿子媳妇都不在了,只有这么一个血脉,我只能听她的话,继续为夫人制香,可是我害怕,便趁着一个机会把我的孙子送出府去,我还留在府上,以安她的心。直到后来夫人毒发,我怕她会灭口,无人照顾我的孙子,才在夫人弥留之际,趁她不防备,逃出了将军府。” 孙嬷嬷见廉如意不信,便将事情经过和盘托出,以求得信任,“我不敢找我家男人,薛姨娘发现我们祖孙不见了,定不会放过他的,我找到我家孙儿,发现好心的道士收留了他,想来薛姨娘定不会想到我们还敢留在京城,且道观在京郊,不引人瞩目,是个安全的地方。所以我就让孙子留在那里。我担心孙儿,便在山下尼姑庵做个粗实洒扫。这么一躲,躲过了四年。” 廉如意听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倒也不打断她。 “廉二小姐,您若是不信,可以拿着这香膏试一试薛姨娘,我和薛姨娘打过交道,知道她嗅觉敏锐,是制香高手,您一试便知,我说的都是实话。”孙嬷嬷唯恐廉如意不信,焦急的说着。 廉如意看了慕容御一眼,慕容御冲手下人挥挥手,孙嬷嬷和她的孙子便被带了下去。 廉如意看着孙嬷嬷被带着离开的门口,默默出神。 那个毒害母亲之人,竟是薛姨娘么?薛姨娘一直本分,前世自己从未发现她有任何异端,重活一世,也是意外才发现她原来并不像自己前世信赖那般。 却也不曾想到,原来母亲之死,不是偶然。原来自己前世和自己亲如母女之人,竟是杀害母亲的凶手! 她是要多蠢,才能认贼做母?她是要多蠢,才会被薛姨娘骗的团团转。 上次在落霞山,意外的遇见薛姨娘与黑衣人见面,便可以断定,薛姨娘背后有一只更大的黑手在操控着这些,那么薛姨娘毒害母亲,一定不仅仅是为了坐上正妻的位置。 她想要的,或者说,她背后之人想要的,究竟是什么?阵上估划。 “爹爹!”廉如意猛然瞪大了眼睛,霍然从椅子上起身。 “什么?”慕容御拉住她。 “你不是说自己医术很好的么?”廉如意眼神慌乱的看着慕容御,“走,跟我回娘家!” 慕容御眉头微蹙,点点头,二话不说便让人备车。 待两人坐上了马车,廉如意的情绪才稍稍稳了些。 记得前世她临死前,爹爹的身体就已经大不如前,她原以为是爹爹年轻时征战沙场,受过的伤,留下的病根。 可是如今想到母亲的情况,她心中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有薛姨娘那么危险的人在父亲身边,她的黑手,会不会伸向父亲?她背后之人,想要的会不会还有父亲的命? 母亲已经被毒害了,她不能再愚蠢的让父亲也遭了旁人的毒手。 “廉将军身体一向很好,你不要太过担心。”慕容御拉着廉如意的手,沉声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目光有些茫然无助的看着慕容御:“如果,我是说如果,爹爹体内也有慢性的毒,你能看出来吗?” 慕容御心疼的看着她,肯定的点头,“我一定能的,你放心。” “好,我相信你。”廉如意不知是说给慕容御听,还是在安慰自己的心。 马车到了将军府门外,她不等马车停稳,就起身向外。 慕容御立即拉了她,扶着她跳下马车。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中蛊 一番折腾,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四皇子命人叫门。 将军府的守门见二小姐和姑爷一大清早的回来,还很是诧异,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梦游了。 “二,二小姐回来了?”守门惊疑不定,反应了一会儿,才猛地惊醒,转身向里跑去禀报。 廉如意回趟娘家原本也没什么,可是四皇子陪她一起回来,那就不同了,更何况是这么一大清早,天都还没亮起来呢。 管家一边系扣子,一边大步跑来迎接。 廉将军也被人从睡梦中叫醒。 廉如意这趟回娘家,可是动静不小。 她也是太过紧张,没有考虑这么多,如今已经回来,倒也不用在意那么多了,至于会不会惊了薛姨娘,现在已经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了,爹爹的安危,自然比其他事情更重要。 管家请了二小姐和四皇子在正厅里坐了,廉将军便赶了过来。 廉将军与四皇子还未见礼,就被廉如意急匆匆的打断。 “不用那么多虚礼了,你们都退下。”打发了正厅里的一众家仆。 廉如意就急切的看着慕容御。 慕容御点点头,“廉将军可否容小婿为您把脉?” 廉将军不明其意,但还是伸出手来,自己的女儿女婿一大清早的回来,就是为了给自己把脉?他没听说自己生病了呀? 廉将军疑惑不解中,慕容御的脸色却是沉了下来。 廉如意的心顿时悬的更高了。 良久,慕容御放开了廉将军的手腕。 廉如意见他神色凝重,已是脸白如纸。 “如何?”廉如意听到自己的声音抖的厉害。 “究竟是怎么了?”廉将军还不知所谓。 慕容御很想安慰一下廉如意,可若不说出实情,又恐对廉将军身体无益,“岳父大人体内有蛊。” “什么是蛊?不是中毒?”廉如意问道。 廉将军更是瞪大了眼睛,廉如意不知何为蛊,他曾征战南疆之地,可是有所耳闻的。慕容御说他体内有蛊,为何他自己无知无觉呢? “我曾随师父到过南疆,见识过那里蛊之厉害,非下蛊之人不能解。”慕容御沉声说道,“岳父大人体内乃是子蛊,子蛊受控于母蛊,若母蛊一死,子蛊就会急速膨胀,吸尽宿主经血,随宿主一并死去。” 廉如意摇着头,“不会这样的,你一定有办法的,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看着廉如意慌乱脆弱的眼神,慕容御很想点头,很想告诉她自己有办法,很想让她放心,可事实上,他所知道的,唯有下蛊之人,才有办法把子蛊引出。 “如意。”廉将军显然要镇定的多,虽然被下蛊的人是他,而他也是刚刚才得知这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可他脸上却并没有太多的情绪,“不要惊慌,不要这样逼迫四皇子。” 廉如意把视线转向廉将军,“爹爹,你有办法?” 廉将军眉头一松,朗声而笑,“死有何惧?我曾随皇上亲征,又征战沙场多年,开疆扩土,报效朝廷,也算无愧于心,无愧于圣上信任,如今也儿女双全,此生可谓无憾,廉某不惧死。” 他用自己宽厚的手掌拍了拍廉如意的肩膀,力道之大,差点让廉如意拍趴在地。 幸好慕容御及时搀住她。 “如意不必伤怀,也不必为爹爹担心。”廉将军语气颇为轻松。 廉如意却鼻头一酸,在她心中她的爹娘都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为什么会有人为了一己私利就将黑手伸向他们呢! 原本她想现在就将薛姨娘控制起来,逼出她背后之人,现在看来,却要更加谨慎,以免将她逼急了,更对爹爹不利。 廉如意犹豫一番,并未将母亲是被毒害之事告诉爹爹。薛姨娘还在府中,倘若爹爹得知真相,为了母亲,不顾惜自己,处死了薛姨娘,她不是要在失去母亲之后,再失去父亲么? 廉如意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将军府。 她知道了真相却还是救不了父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的性命握在她看不见的黑手中,这种感觉,实在让人难受。 “一定有办法的!”廉如意被慕容御抱在怀中喃喃自语,上天让她重生,定然不是为了让她重新经历一遍亲人生离死别之痛,既然让她得知真相,就一定有解决的办法,她一定能救父亲的。 慕容**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嗯,一定有办法,从薛姨娘身上下手,谁都会有软肋,只要找到她的软肋,就会有破解的办法。” 廉如意闻言一怔,薛姨娘的软肋? 冯毅的名字划过脑海。 薛姨娘似乎很在意他,那么他会不会就是薛姨娘的软肋呢? 廉如意在心里盘算着,没有确定之前,不能轻举妄动,但也许,她可以安排薛姨娘和这个冯毅见上一面呢? 贤王长子的满月宴,就是个机会。阵亚史亡。 现如今,魏采邑已经回府,薛姨娘再想去贤王府已经不似前段时间那么容易。廉葭葭虽被封为侧妃,但身份仍在魏采邑之下,连她的儿子都养在魏采邑身边,薛姨娘只是将军府的姨娘而已,身份低微,想进得王府,还需等待时机。 廉如意给她的,就是这个时机。 薛姨娘接到廉如意邀约去参加贤王府长子的满月宴,喜不自胜。真是个好机会,自从贤王妃回来,她已经足足有一个月没有去过贤王府了。 想来,廉如意还是念着自己的好的,薛姨娘这么想着,自是很高兴,满月宴那天,一大早就乘着将军府的马车,先赶到了四皇子府邸外。 下人禀报薛姨娘来了的时候,廉如意正在更衣,听闻这个消息,拳头不自觉的捏紧,牙关紧咬,镜中的美人一副克制到极点的样子。 廉如意猛的抬头,看到镜中的自己,知道这样子见薛姨娘,必会引起她的怀疑的,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放松自己,并朝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 这才好了一些。 慕容御来到她身边,“何须这样勉强自己,不想见她,不见便是,让人告诉她,等在马车里。” 廉如意摇了摇头,如果对方可以隐藏在自己身边十几甚至几十年,不被发觉,而自己却连一时都忍不了,那还怎么和她斗?一点忍耐力都没有,岂不直接输给了她? 为了娘亲的大仇,为了爹爹的身体,她一定可以应付的了薛姨娘的,如果连薛姨娘她都不是对手,谈何对付薛姨娘背后的黑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人约黄昏后 小陶为廉如意梳好头的时候,镜中的廉如意已经恢复了平静无波的神态,微笑一如既往的美艳无双。 “走吧。”小陶云溪扶着廉如意去了前院,慕容御则先去了书房,而后直接到马车上等她。 薛姨娘正恭恭敬敬的等在前院的花厅里。 见廉如意来了,便立即起身,“二小姐安好!多谢二小姐此时还能想着婢妾,能带婢妾前去,二小姐恩情,婢妾感激不尽。” 薛姨娘说的很是动情。 小陶紧张的看向廉如意,她担心小姐在妆镜前作的努力在面对薛姨娘时会破功。 事实说明,她实在低估了她家小姐。 只见廉如意笑容温婉的走上前去,抬手虚扶起薛姨娘,“姨娘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不过是一点小事,不足挂齿。如意尚在娘家时,母亲不在,多亏姨娘悉心照顾,如意怎会不念着姨娘的好呢?” 小陶佩服的看着自家小姐,这话说的,竟一点都听不出咬牙切齿的味道。 薛姨娘脸上的表情果然舒缓了几分,“婢妾不敢当,是二小姐仁义。” 客套一番,薛姨娘便跟随着廉如意出了四皇子府邸,四皇子已经等在马车上。廉如意上了四皇子的马车,薛姨娘身份不够,自然是坐上了后面稍小一些的马车。 一行人一同到了贤王府。 今日来参加贤王府长子满月宴的人真是不少,虽然长子并非嫡出,但从皇帝对这个长孙的喜欢程度来看,更从贤王将他养在王妃身边来判断,这个孩子还是很得重视的,于是京中权贵便想着,来凑凑热闹准没错!阵亚讽才。 四皇子被迎进了待客厅,而廉如意则被请到了女宾所在的后院儿,由王妃接待。 贤王大抵是没想到四皇子会来,两人一向不和,他能来参加自己一个庶子的满月宴,倒是稀罕。贤王想着并向他身后看去,果然见廉如意的身影去往后院。 贤王脸上出现了一抹难得一见的笑意。 前院的男宾在正厅里正襟危坐,女宾们则要轻松自在的多,天气已经不那么冷了,花园里的迎春花也开的正艳,便有女宾三五成群的坐在花园铺了暖垫的石凳上,一边赏着早春之景,一边聊着天。 廉如意和薛姨娘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闲闲的说着话。 魏采邑此时还没来,是王府的女管家在待客。 廉如意左右看了看,“姨娘不如去看看三妹吧,三妹刚做完月子,不知道身体如何了。” 薛姨娘闻言点头,“婢妾也十分想念三小姐,只是现在离开不太好吧?” “王妃还没到,等会儿王妃来了,倒是不好再离开了,不然等宴席结束,我陪姨娘一同去看望三妹妹也可。”廉如意随意的说道。 “不劳烦二小姐了,婢妾还是自己去吧。”薛姨娘起身说道,廉葭葭的脾气她可是知道的,她和廉如意不对付,她更是再清楚不过,廉如意一片好心陪自己去了,廉葭葭倘若再犯浑,自己日后想接着廉如意带她进贤王府,恐怕是不可能了。 薛姨娘一边向香园走去一边想到,她并非不想去见廉葭葭,只是如今贤王正在前院儿,那贤王身边的冯毅也定在前院吧,她去香园的路,可是不经过前院儿的呀,遇见冯毅的机会少之又少,还不如等在花园中,说不定还能见一见他。 薛姨娘低头想着,目光在脚下的光洁漂亮的石子路上打转,冷不丁的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这才猛然回神,立即向后退了一步,“抱歉抱歉……” 她一抬头,喉咙里的声音像是立时被人夺去,惊喜像是从天而降,让她不禁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口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被她撞到之人,皱眉看着她这幅样子,有些茫然,“你……没撞坏吧?” 薛姨娘几乎要热泪盈眶了,刚想着没有机会见到他,不想他居然立即就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自己刚才是撞到他了么?这么近的距离,这么近的看他,虽然看上去他很瘦,但撞了一下才知道,他身体还是很结实的,这就好,这就好…… “没事,哦,就是有点疼,你还好吧?”薛姨娘语无伦次的说道,她想说自己没事,可又怕他就这么走掉,她想要多看他两眼,哪怕能多与他说两句话也好。 这么多年了,每次看他都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像今天这样这么近,还是这些年来的第一次。更是第一次听到他与自己说话,薛姨娘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如今的心情。 她撞到之人,正是贤王身边的冯毅,有人递了纸条给他,他打开纸条一看,却是空白无字,追着那人的身影到这儿,却是追不见了。到叫这奇怪的妇人撞了上来。 “既然你没事,那我走了。”冯毅说道,目光仍四下巡视,却不见一个人影。 “哦……我,我好像撞到胳膊了!”薛姨娘立即拽住他的衣袖,生怕他就这么走掉。 冯毅看着薛姨娘,眉头更皱紧了几分。 这个妇人,不是被自己撞了一下,就要讹上自己吧? “你不是王府里的人吧,是今天的宾客?”冯毅见她衣着,应该是哪家大臣的夫人,便忍着性子,问道。 薛姨娘强忍住内心的激动,点点头,“是,我是将军府的人,今日来参加贤王长子满月宴的。” “您不在后院呆着,怎会在这里?”冯毅前后看了看,这里离后花园已经有一段距离了,倒是离廉姨娘的香园有些近,想到她说她是将军府的人。 “我说怎见你有几分面熟,你是廉侧妃的生母吧?前段时间总来王府看望廉侧妃?”冯毅想起前些日子,自己跟在贤王身边,似乎是见过这妇人几次。 薛姨娘点点头,可激动的心情慢慢沉淀,竟生出几许悲伤之感来,“是,小哥还记得我啊?” 冯毅点点头,“略有些印象。你若无碍,我便走了。” 薛姨娘见冯毅的目光落在被自己紧紧抓着的袖管上,手指颤了颤,还是无奈的放开了。 冯毅冲她抱了抱拳,转身欲走。 薛姨娘内心却是极力挣扎,“冯毅。” 冯毅诧异的转过脸,“你怎知我的名字?” 薛姨娘咬了咬下唇,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冯毅,“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有些事想要告诉你,明日午后,你来水云楼可好?” 冯毅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薛姨娘,目光中是深深的怀疑。 “不要告诉任何人,连贤王也不能说。乃是攸关你身世的大事!”薛姨娘怕他不信,便说道。 冯毅瞪大了眼睛看着薛姨娘,“我的身世?” 薛姨娘郑重的点头,“是。” 冯毅左右看了看,见附近静谧无人,两人便约好了明日相见的时间,各自离去。 两人却都没有发现,不远处的一丛茂密的迎春花藤里,隐着一个较小的身影,一脸意味兴然的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五章 脏水 薛姨娘回到后花园,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 廉如意正和一位年轻的贵妇聊着,薛姨娘便识趣的远远站着,没有凑上前去。 魏采邑不一会儿便来了,“抱歉让大家久等,外面太冷,怕孩子受不住,请大家移步花厅吧。” 女宾们便都笑笑,向花厅走去,廉如意此时也发现了薛姨娘,来到她身边,“三妹妹可好?” 薛姨娘忙不迭的点头,“三小姐一切都好。” 廉如意哦了一声,便没有多言。 薛姨娘松了一口气,跟着众人,走进了花厅。 初春确实还有些寒意,大人倒也无妨,小孩子定然是受不住的,贤王长子被奶娘抱着,在花厅里闭着眼睛,熟睡正酣。 女宾都涌进花厅,花厅里一时也热闹起来,倒是没打搅这小家伙儿的好梦。 魏采邑在人群中巡视了一圈,带着奶娘,向廉如意走来。 “弟妹,快来看这孩子多可爱。”魏采邑站在她面前,从奶娘手中接过孩子,笑着说道。 廉如意起身,向襁褓中看去,果然见那孩子虎头虎脑,胖乎乎的十分讨人喜欢。便笑着点头,“王妃好福气。” 魏采邑也笑着说,“我自然是好福气的,弟妹快看看这孩子是像王爷多些,还是像她的生母多些?” 廉如意看了看魏采邑,一阵无语,这么小的孩子,肉呼呼的,又在闭眼酣睡,能看的出像谁,才怪呢!但见魏采邑侧着身子,几乎要把孩子塞到她怀中的架势,她还是仔细看去,眉毛淡淡,鼻子小小,嘴巴红红的,小孩子都长这个样子吧? 小家伙儿突然撇了撇嘴,眉头一皱,哇哇的大哭起来。 却在这时,魏采邑突然把手一松,那小小的襁褓从两人之间掉落下去。 廉如意一惊,立时弯腰,电光火石间,接住了孩子。 孩子突然大哭,自然引来了众人的视线,所以廉如意弯腰接孩子的动作,也落到了众人的眼中。只是魏采邑与廉如意站的太近,众人并不晓得那孩子是魏采邑故意放开的,看向廉如意的目光便带上了些谴责。 抱个孩子都抱不好,这廉家的二小姐真是不稳当。 再看魏采邑惊慌失措,泫然欲泣的表情,廉如意心下一惊,如果自己不是动作快,接住了这孩子,魏采邑现在恐怕就要哭嚎上一声,是自己把孩子故意摔在地上的吧? 廉如意将孩子直接交给奶娘,“王妃,虽说孩子不是您亲生的,但生恩不及养恩大,您只要真心养育孩子,日后自然是与您亲近的。连圣上都十分关心喜欢这孩子,您下次抱,可要抱的牢一点,万不要如此不小心了。” 廉如意并没有刻意提高声音,但刚才那一幕让众人都吃了一惊,花厅此时正鸦雀无声,所以她正常的音量,还是让众人都听到了。 原本以为是廉如意不小心,如今看来,倒更像是贤王妃的处心积虑了。 魏采邑和廉如意大婚事前那段不愉快的往事,众人自然都是听说过的,原以为两人现在都已成了婚,那段事也就过去了。 今日一看,似乎不但没过去,还愈演愈烈了? 只是贤王妃为了嫁祸廉如意,连那么小的孩子都利用,手段也太过残忍狠辣一些了吧? 这些平日里先来无事,最喜欢看热闹的贵妇贵女们的八卦之心,立即熊熊燃烧起来。 宴会还没结束,宴席上便流传出好几个版本来。 廉如意其实喜欢的是贤王,却被魏采邑捷足先登,虽身嫁四皇子,却对贤王并不死心。这是一个版本。阵亚岁圾。 贤王虽娶了魏采邑,但喜欢的还是廉如意,魏采邑婚后发现贤王心中另有她人,心生妒意,这才要针对廉如意。这又是一个版本。 众多版本中要数这两个版本相信的人最多,其中更是第二个版本被大部分人认同。 不知怎的,这女人的闲言碎语,竟传到了前院去。贤王和四皇子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两人的表情立时都变的难看起来。 其他人虽面上不显,一个个眼睛却都晶晶亮的窥伺着贤王和四皇子,甚至有人偷偷猜测,这兄弟两人会不会私下里为此事大大出手呢? 唯一没有关注此事的,但大概只有冯毅了。 他从后院回来之后,一直心事重重,刚才那妇人所说究竟是不是真的,自己的身世,果然不简单么?自己究竟应不应该将此事禀告贤王呢? 贤王一直对自己信任有加,自己隐瞒此事算不算是背主呢? “冯毅。”贤王阴沉着脸。 冯毅心中一惊。 “找后院管家来。”贤王吩咐道。 冯毅领命而去,心下也做出了决定,待他明日见过那妇人之后,若有必要,再将此事禀报贤王吧。 魏采邑当时做出放手孩子的举动,不过是因着讨厌廉葭葭,更讨厌廉如意,想给廉如意添些不自在,并无深想,更不曾料到会引火上身。当流言渐渐传开,她才忐忑不安起来。 贤王一向关注这个孩子,她是知道的,虽然贤王到她的院子里也很少会亲自去看看孩子,只是遇见时看一两眼,但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传到贤王耳中,贤王事后必会责罚自己吧? 心中惶惑不安,魏采邑更是恨透了廉如意,若不是她率先开口,将脏水泼到自己身上,自己又何至于如此不安。 她倒不曾觉得是自己的错。 小陶来到廉如意身边,冲她点了点头。 廉如意见目的已然达到,宴席也进行了差不多了,自己再待下去也没有意思,便示意了薛姨娘,一同离了席。 一面命人去前院通知四皇子,一面向外走着。 不曾想,正走到二门处,却遇见了要进的内院的贤王。 廉如意退开一步,“王爷安好。” 贤王却停住脚步,站在了廉如意面前。 廉如意垂着头,只能看见他黑面白底的靴子,心情难得的平静。不复往日一见到他就像拔剑相向的愤怒,也许和慕容御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潜移默化的就被他影响了,慢慢的也学会把愤怒隐藏在冷静背后。也只有在冷静的时候,你对你的敌人的杀伤力才能最大。 贤王自然看不到廉如意的内心,他此时目光落在廉如意已经挽成妇人的发髻上,眸色深邃而悠远。明明相遇时,他未娶,她未嫁,如果不是母妃执意让他娶了魏采邑,会不会今天一切都不相同? 忽然想起那个恍若前世的梦境,他心中一痛,那不是真的,如果自己真能娶到她,必然好好爱惜,定不会那般相负。 他自己都不甚清楚,眼前的女子是什么时候开始,悄无声息的住进了自己的心里。也许是第一次在岳老夫人的寿宴上相见,她就拔剑向他,却又及时收手,奉上娇花。也许是在岳阳楼,自己遭了廉葭葭的设计轻浮与她,她却拼死抵抗。也许是后来的某次……但一次次,都错过了,她最终还是嫁给了四弟。 等到他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是不是就可以把她重新留在自己身边? 两人相遇,虽驻步各有思量,不过是短短瞬间。 贤王想到大成之日,想要的一切都会是自己的,目光虽流连,还是提步走了。 廉如意见他离开,才放松脊背,也向外走去。 慕容御也已经离了席,就等在二门外不远处。 见廉如意走来,便上前迎她,不顾及周遭有人,不顾及不是在他的府邸,便拉起廉如意的手,向外走。 廉如意的手很凉,慕容御的手却宽厚温暖。 温热的感觉顺着她的手,一直暖到了心里。 薛姨娘跟在后面,微微抬眼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却觉得有些刺眼。 待上了马车,廉如意刚刚坐定,便急切的看向慕容御,“可探知了什么?” 慕容御点点头,“回府再说。” 回到四皇子府邸,薛姨娘没有进门,便登上将军府的马车,打道回府。她心中期待的自然是明日之约,终于可以把真相告诉冯毅了,自己一个人辛辛苦苦的守着这个秘密,十几年,实在辛苦,终于可以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她却不知,等待明天约见的,可不止她和冯毅两人。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六章 身世 廉如意回到府邸,慕容御便召来了轻烟。 正是那身材娇小,眼神灵动,在冯毅与薛姨娘说话时,躲在迎春花花丛里的女子。 “奴才轻烟见过主子。”轻烟抱拳对廉如意说道。 廉如意早已习惯了慕容御的手下,不管男女都以奴才自称,且女子也行男子之礼的习惯,见怪不怪的点点头。 轻烟将自己所见所闻交代详尽,并说了明日两人相约的时间地点便退下了。 廉如意思虑之后说道:“冯毅乃是贤王身边亲信之人,冯毅会将此事告诉贤王么?” 慕容御摇了摇头,“事关他自己的身世,想必他更想先得知真相。” 廉如意点点头,她一早就觉得薛姨娘对廉葭葭的态度很是奇怪,她分明是廉葭葭的生母,却对廉葭葭却不是真的上心,如今再看她对冯毅的态度,不用等到明天真相揭晓,就可以猜到,所谓冯毅的身世,定然是冯毅才是她的亲生儿子,而廉葭葭却不是。 只是,怎么会这样呢? 薛姨娘为什么要把自己生的儿子送出去,再换一个女儿进府呢?若要稳固她在将军府的地位,不是生一个儿子更有利么?庶子远比庶女更得重视,母亲也并不是容不下庶子之人,但看廉世远就知道了。 而且,为什么薛姨娘的儿子会在贤王身边当差呢? 看冯毅的样子,他对此事是毫不知情的。当然了,明明可以做将军府的公子哥,如今却要在旁人手下做小厮,他若是知情,恐怕也忍不到今日。 只是,这件事,贤王是知还是不知呢?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萦绕在廉如意的脑海里,一时理不出头绪。 “别想了,明日待他们见了面,不是都清楚了么?”慕容御安慰她道。 廉如意点点头,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好在并不用等上太久了,这件事就会大白于眼前。 “明日我也想见见冯毅。”廉如意说道,如果冯毅真的是和廉葭葭交换的,这么说来,冯毅就是她的三弟了,她虽与冯毅也碰过面,那时却不知道这其中关节,并未细看,如今回想起来,脑中竟完全没有他的样子。不禁好奇,自己这个三弟,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慕容御闻言想了想,点头,“好,我来安排。” 这**注定许多人都是要失眠的,其中自然也包括魏采邑。 贤王的警告犹在耳边,“若你还想顶着贤王妃的帽子活下去,就别做那么多的傻事。” 她将自己裹进被子里,贤王的声音却像是从四面八方钻进她耳朵。他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会杀了她么?不不,一定不会的,虽然他不见的会喜欢自己,但自己毕竟是他的正妻嫡妃,他怎么可能会真的对她下手呢,一定是吓唬她而已。对的,一定是吓唬她。 听翡翠说,贤王又去了刘氏的院子,魏采邑也不置一词,他的事,自己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第二日慕容御一早就从太子处回来,陪着廉如意用了午膳,便动身去了水云楼附近。 今日他们乘坐的只是一辆普通的马车,从外表看来,与街上富贵人家的马车无异,推开车门,才能发现里面的富丽堂皇,舒适宜人。 慕容御与廉如意就等在马车上。 从冯毅小心谨慎的到了水云楼,再到薛姨娘乔装打扮之下,进了水云楼,慕容御的手下都一一汇报与马车上。 廉如意虽不曾下车,但水云楼发生的事,却尽在掌握。 水云楼的一间雅间内,坐着面容沉寂的冯毅,与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的薛姨娘。 薛姨娘乔装作一般的仆妇,但保养得宜,姣好的面容,细白的手指并不相称。谨慎如她,原本不该忽略这些细节,但她内心实在激动,十几年来,一个人守着秘密着实辛苦。阵亚序圾。 “冯毅,我接下来说的话,都是真的,你一定要耐心听完。”薛姨娘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冯毅点了点头。 “其实,你才是我的儿子,廉将军的三儿子,贤王后院的廉侧妃,她顶的是你的身份!”薛姨娘深吸一口气,忍住内心激荡,一口气把话说完。 只见冯毅沉寂的面孔,缓缓出现裂痕,他终于无法维持表面的冷静,瞪大了眼睛,仿佛要将薛姨娘吞下一般:“你说什么?!” “你是我的儿子,是我和廉将军的儿子!”薛姨娘说着,眼眶中蓄满的泪水仿佛也找到了突破口,终于决堤而出,留了满面。 冯毅却忽然笑了起来,“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想让我帮着廉侧妃对付王妃么?” 薛姨娘闻言,震惊的看着冯毅,“你不相信我?” 冯毅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薛姨娘大抵是没有想到,自己思念了十几年,守望了十几年的儿子,现在终于在自己面前,听自己讲出真相,却说不相信自己。 她眼泪止不住的落下,甚至顾不得抬手去擦,“为娘这些年一直都在看着你,却迫于无奈不能与你相认,现在你长大了,我也终于有机会接近你,才能把真相告诉你,你为何会不信我?我不想得到任何,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是你的娘亲啊!我更没想过让你去帮廉侧妃,她已经顶着你的身份,享用本该属于你的一切这么多年,她享尽了荣华富贵,你我都不曾亏欠她任何,是她亏欠了我们母子,我为何会要你帮她?” 冯毅冷冷的看着薛姨娘,冷静的分析薛姨娘的话,既然薛姨娘接近自己不是为了廉葭葭,那她刚才说的是真的? “既然你说我是你的儿子,那当年你为何会用一个女儿,换走自己的亲生儿子?并且让我在乡下的庄子里长大?” 薛姨娘闻言,更是痛哭出声,伏在桌面上,好不伤心。 连冷着脸的冯毅,都有些动容。 “哪里会是我愿意的,我是被逼的,如果不用廉葭葭来换你,他们便不会让你活下去!为了你能活着,我才亲手把你送出去,看着你被抱走,我连死的心都有……”薛姨娘说完,更是泣不成声。 冯毅皱眉,“他们?他们是谁?” 薛姨娘却摇头,“我不能说,你也不要问,等时机成熟,该属于你的,都会交还到你的手中。” 冯毅却拉下脸来,“你什么都不说,叫我怎么相信你?” 薛姨娘擦了擦眼泪,“你左肩有一块朱红色的胎记。” 冯毅闻言,却是面色更冷,未发一语。 薛姨娘平静心绪,继续说道:“我儿,十几年来,自从你来了京城,我每隔上一段时间,都会远远的看看你,可碍于身份,我无法接近你,更无法将真相告知与你。如今你已经长大了,我也终于等到这个机会,将一切都告诉你。你记住,将军府现在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娘亲一定会把这些都交到你的手上,你如今还要回到贤王身边,好好当差,只当和以前一样,切莫叫他发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七章 弱点 薛姨娘与冯毅一直在雅间里坐了一个多时辰,当冯毅从雅间出来的时候,廉如意已经得到了消息。 慕容御扶着她走下马车,两人向水云楼走去。 在水云楼门口,与冯毅擦肩而过。 两人身着普通衣物,并不显华丽,冯毅心中有事,也没在意,不曾认出,与他擦肩而过的正是四皇子夫妇。 两人也进了一个雅间,又过了一会儿,薛姨娘才悄悄离开。 “看到他了么?”慕容御问道。 廉如意点点头,眉头却是微微蹙起的。 “怎么?”慕容御见她似有心事。 廉如意摇摇头,“先听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吧。” 轻烟最善跟踪,窃听,她将适才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转述给廉如意听。 廉如意听完,看向慕容御,“你说冯毅小时候是在容妃娘家的庄子上长大的?” 慕容御点点头。 “那就是说,薛姨娘所说,逼她交换孩子的,很有可能就是容妃?”廉如意说道。 慕容御又点头,“应当是如此。容妃当年盛**不衰,横行后宫,连母后都要避让她几分,她将手伸向权臣后院,以图日后为她的儿子文鼎皇位铺路,也不是不可能。” “我明白了,也许当年薛姨娘与爹爹为妾本身就是容妃的安排,所以她很有可能是有把柄握在容妃手中,所以生下儿子,受容妃胁迫,不得不把自己的儿子当做人质,交给容妃,为了保她儿子的命,继续为容妃效力,毒害我娘亲,在我父亲体内下蛊,以便到关键时刻,迫使父亲为贤王效力。”廉如意眸光冰冷,霍然起身,行至窗边,看着窗外街景,却是无力的叹了一声。 “如今知道了真相又怎样?害我母亲的人是薛姨娘是容妃,我却不能杀薛姨娘为母亲报仇,容妃更在深宫之中,难以下手。御,你一定有办法解除爹爹所中蛊毒的,是不是?”廉如意站在窗边低喃,她知道自己是在强人所难了,如果慕容御有办法,一定不会等到现在不说。 可这种无力感,让她格外难受,重生以来,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心中有着报仇的信念,就一定可以做到的。却不想步步深入,才知这长大网在更是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笼罩在了她的家里。 想要报仇,原来一直都不简单。 是她天真的把一切都想的太容易了。 “既然我们已经靠近了真相了,就一定会找到办法的,要相信每个人都有弱点,只要找到薛姨娘的突破口,就能救了廉将军。”慕容御说的十分肯定。 廉如意转过脸来看他,“从冯毅身上下手?” 慕容御点点头,“你想,原本他可以是逍遥自在的将军之子,生来就享有荣华富贵,虽不是嫡子,却也天生就是主子。可如今呢?他只是贤王身边的随从小厮,整日需对人低声下去,卑躬屈膝,若不知道真相也就罢了。突然得知原来自己原本可以活得那么肆意,这巨大的落差,他难道就不会有什么想法么?” 廉如意闻言深深的点头,眉宇间却仍有犹疑,“只是我刚刚看他,觉得……” 廉如意说话间有些犹豫,似乎在措辞,又似乎自己也不十分确定。 “怎么?说来听听?”慕容御拉她回到桌边坐下。 “我不能确定,只是一种直觉,我觉得他不像爹爹,也不像薛姨娘,我对他完全没有亲人的感觉……但是我并不能确定,也许是因为以前没有相处过,彼此毕竟是陌生人,这种感觉也做不得准的。”廉如意说着叹了口气。 慕容御却十分认真,“直觉虽然只是一种感觉,有时却十分关键。这直接影响了他的内心,会不会如我们猜想的那般。” 廉如意点点头,剩下的事,便交给慕容御去安排,她只需坐等消息。 但她觉得大概只是自己多疑,她根本没有与冯毅相处过,怎么会生出熟悉的感觉来呢? 春日渐渐回暖起来,春花绽放,京城的春天总是很短暂,只让人觉得前几天还棉袄大衣,没几天,似乎就要薄衫单褂才行了。 趁着天气还没有热起来,廉如意又去了趟林府,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姐姐了,虽然两人总是不断有书信来往,但总觉得要亲眼见到姐姐过得好,她才能安心。 这次倒是提前下了帖子的,以免林夫人觉得她不懂规矩,反过来再为难姐姐。 廉欣娉听说妹妹要来,自然很是高兴,挺着大肚子,坐在温暖的花园里,一边看妙画做小孩子的衣服,一边吃着湘琴拨给她的葡萄,更等着廉如意的到来,倒是惬意的很。 廉如意刚进府,就直接被迎进了花园,林夫人也派人来说,叫她不必客套,只管姐妹两人聊天便是。 看来姐姐信中说,林夫人现在对她十分照顾倒是真的。阵以名技。 廉如意来到花园之中,见到姐姐舒坦的样子,也高兴起来,心中的烦忧一时也似乎都忘却了。 “姐姐,几个月不见,你的肚子这么大了。”廉如意惊喜的看着姐姐变得鼓鼓的肚子。 忍不住又侧耳趴在姐姐肚子上,“我是姨妈,小乖乖,听到了么?” 忽然,廉欣娉的肚子鼓了一下,幅度之大,正碰在廉如意的脸上。廉如意震惊的抬起头,“他,他动了!” 看着廉如意惊讶的表情,廉欣娉以及周嬷嬷妙画湘琴,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二小姐的反应,和当初姑爷第一次看见孩子动的反应真是一模一样!”周嬷嬷笑着说道。 廉如意见大家习以为常的样子,知道是自己大惊小怪了,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还是震撼与生命的神奇,孩子还在姐姐的腹中,就已经会动了,真是太奇妙了。 “我的小外甥经常这么动么?”廉如意将手轻轻放在廉欣娉高高鼓起的腹上,满面期待欢欣的样子。 廉欣娉看她一眼,“你怎知就是小外甥?” 廉如意点点头,“自然是小外甥,女孩子哪有这么活泼好动?” 周嬷嬷自然明白,廉如意是希望大小姐一举得男,在林家的地位自然更加稳固,在婆婆面前也更的脸,便开口说道:“二小姐说的自然是准的,不过姑爷说了,他是喜欢女儿多些的。这胎生了小少爷,下胎再生女儿!” 廉欣娉看着连连点头的妹妹和一旁乐成花儿的周嬷嬷,一阵无语,感情不是她们怀孕,不知怀孕的辛苦,自己一个孩子还没生出来呢,她们就开始盘算起下个来了。 “不管是男是女都好,姐姐的孩子,定然是最漂亮最聪明的!”廉如意笑着说道。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是八章 找事儿 钻石加更 看着姐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廉如意心中深感安慰,前世的阴影总算过去了,此时此刻她才最是庆幸上天给了自己这么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让自己能挽回前世的自私和任意妄为给姐姐带来的伤害。 “怎不见悦书?”廉如意忽然问道。 廉欣娉的脸色却是突然有些尴尬,“她去忙别的了。” 廉如意见姐姐神色不自然,心中顿觉不好,“姐姐?” 姐妹相处的久了,廉欣娉哪有看不出妹妹在担心什么,摇了摇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悦书很守规矩。” 却只这么一句,不再往下说了。 廉如意心中如有猫挠,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悦书很守规矩,就是没有和姐夫弄假成真?那为什么提起悦书,姐姐神色间那么不自然呢? 她此次来,一是为了看看姐姐,好长时间不见,着实想念,还有就是想要知道悦书的事,究竟是不是像姐姐信中说的那般平顺。 周嬷嬷见大小姐不欲多说,便开口道:“大小姐近日爱吃酸,这不,姑爷专门让人从南方采买来的新鲜葡萄,二小姐也尝尝?” 廉如意转过脸看周嬷嬷,见周嬷嬷猛冲自己使眼色,便只好安耐下心中疑问,伸手揪了一个葡萄,放进口中。 “呸--”廉如意的脸立即皱成一团,看姐姐吃的那么欢乐,她以为这葡萄真的很好吃呢,“姐姐,你不觉得酸么?” 廉欣娉看着妹妹的反应,也微微诧异,“还好啊,是有那么点酸的。” 有那么点酸?廉如意终于明白,孕妇的口味是多么的不同了,她的牙都要倒了,姐姐还说,有那么点酸! 廉如意再也不敢碰那串葡萄了,见姐姐一口一个,也只有羡慕的份儿。 姐妹两人聊了一阵,却见悦书红着脸回来了。 廉如意上下打量她一番,悦书与上次见面时,并无甚不同,依然是沉静如水,只是微红的脸颊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姐夫回来了么?”廉如意不禁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都看向悦书。 悦书一愣,“没,没有啊?” 廉如意点点头,“哦。”那她脸红什么? 紧接着,便有外院的丫鬟来禀,四皇子来接廉如意了。 “看来妹妹与妹夫感情甚好,这才出来了多久,就巴巴的赶来接你。”廉欣娉笑嘻嘻的瞥了一眼妹妹。 廉如意的脸皮似乎也跟着慕容御练就的厚了不少,点点头,“彼此彼此,既然看到姐姐一切都好,那我也就放心了,等过几日我再来看姐姐。” 廉如意起身,看着了眼周嬷嬷,“我走了姐姐。” 周嬷嬷立即起身,“奴婢去送送二小姐。” 廉欣娉点点头,并未多言。 周嬷嬷缠着廉如意走在前面,云溪和小陶在后面不近不远的跟着。 “嬷嬷与我说说,悦书的事,究竟?”廉如意见周围僻静无人,便问道。 周嬷嬷叹了口气,“二小姐,其实也怪不得悦书,老奴人老眼不花,看的清楚呢,悦书对姑爷,没有那不当有的心思。” 廉如意点点头,没有就好。 “姑爷心里眼里,也只有大小姐,这奴才们都看的真真儿的!悦书也是在大小姐身边长大的,从小就伺候着大小姐,说句不敬的话,那跟大小姐的情分如同姐妹一般。不然这事儿,大小姐也不能挑了悦书去,悦书性格最是稳重,大小姐本是对她很放心的。”周嬷嬷絮絮叨叨的说着。 廉如意见她一直说不到重点,便停下脚步,“悦书的人品我也知道,那为何今日提起悦书时,姐姐为什么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呢?” 周嬷嬷又叹了口气,“这主要还是因为林夫人。” “不是说林夫人对姐姐很好么?”廉如意诧异道。 “是很好的,可是林夫人最近几日,总是叫了悦书过去伺候她,一去就是大半天。这不是明摆抬举悦书的意思么?”周嬷嬷皱了眉,“悦书现在名义上是少爷的通房,以后还有退步的余地,倘若林夫人定要提了她做姨娘,那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廉如意点点头,难怪姐姐表情那么不自然,“那悦书的意思呢?” “悦书已经拒绝了林夫人,但林夫人还不死心,似乎以为是悦书是怕大小姐怪罪才不愿做姨娘。”周嬷嬷说道。 廉如意往主院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林夫人管的也太多了,怎么儿子院子里的事情,她都要插一把手呢? 想来她是太闲了,姐姐现在正怀有身孕,她不说好好关心儿媳妇,还净给姐姐添堵,也许,该给她找些事儿做做,免得她闲工夫太多! 廉如意让周嬷嬷回去,自己也没去林夫人那儿告别,直接就出了林家。 慕容御果然等在林府外的马车上。 见她出来,下了马车,亲自扶她上车。 “你怎么来了?”廉如意靠在柔软的车垫上,看着他道。 “昨日听说你要来看你姐姐,我今日忙完的早些,顺道就过来了。”慕容御可不想承认自己是故意忙完的早些,专程赶过来的。 “今日**正好,先不回府了,带你出去散散心。”慕容御眉眼弯弯的说道。 廉如意闻言,稍有郁闷的心也轻快了不少。 整个冬日都闷在屋里,许久没有游山玩水了,能出去玩儿,她自然是高兴的。 马车停在城南的大雁湖旁,近晌午的时光,清澈的湖水,映着阳光波光潋滟,湖边的垂柳被微风拂动,刚吐出新绿的纸条婀娜宛如少女的纤腰。 春日的风拂在脸上,只觉暖意融融。阵以吐划。 原来慕容御已经备好了画舫,停靠在岸边,还说是顺道接她,分明是早就安排好了! 廉如意被慕容御扶着上了画舫,笑看他一眼,也不戳破。 画舫很快划到湖中心,便停止摇桨,任由它飘荡。 春日风景正好,大雁湖一扫冬日沉静,今日前来游湖的人很是不少。 “不是想吃鱼了么,大雁湖的鲟鱼最是鲜美。”慕容御说道。 廉如意登上画舫二楼,享受着春风拂面,极目远眺,远处苍山茫茫,近处波光荡漾,真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 她闻言低头,果然见画舫船尾,坐着追风,正在垂钓。 “今日游湖,就为了让我吃鱼?”前几日,她只是在用晚膳时,偶然提了一句,想吃鱼,第二日的午膳上便见了鱼,不曾想,他竟还惦记着这件事。 “今日天气晴好,游湖才是主要。”慕容御轻咳了一声说道。 廉如意笑了笑,目光却在扫过临近的一艘画舫时,停驻了下来。 “你看,那位是林太傅么?”廉如意心中一乐,抬手挽住慕容御的胳膊,示意他向那画舫看去。 刚想给林夫人找些事儿干,事情自己就来了。 慕容御却是先看了臂弯处,她的纤纤玉手,嘴角弯起,才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九章 怜月 只见邻近的画舫之上,坐着林太傅与他的几位同僚,轻纱飘扬,影影绰绰可以看见几名女子妖娆的身影在画舫里穿梭。 不一会儿,那画舫就传来了美妙的琴音,及婉转的歌声。 “想不到林太傅竟是这种人,我原以为,太子太傅必定德行高洁。”廉如意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 慕容御却不甚赞同,“或许并不像我们看到这样,林太傅却不是随意之人,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廉如意转过脸,看向慕容御的视线也充满了鄙夷,“男人是不是都这么虚伪,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要狡辩一番?这种事情还可以有什么隐情?” 慕容御脸色一阵尴尬,“娘子说的是,娘子说什么自然是什么。” 廉如意这才点点头,“你让人留意那画舫上的几名歌舞伎,我回头有用。” 慕容御似乎是怕廉如意生气,立即答应下来。 他今日带她来游湖,可是为了让她开心的,怎么能因为旁人的事情,坏了兴致呢,至于林太傅,只能自救多福了。 追风很快钓上来一条大鱼,送到画舫下面的灶间,以备烹制。阵土扔技。 廉如意脸上虽然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却自慕容御为林太傅辩解之后,就不怎么理他了。 慕容御郁闷不已,他发现自己本是能言善辩之人,但一遇到廉如意生气,就会变得笨嘴拙舌,不知该说什么好,唯恐多说多错,适得其反。 但也不能就看着她这么一直不搭理自己呀,慕容御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件她也许会感兴趣的事,“对了,父皇有意今年夏末就恢复科举。” 廉如意看着远处的山峦起伏,仍旧没有说话。 “父皇将命题权交给了太子,如今太子哥办事越来越让父皇放心了。”慕容御见廉如意还是没有反应,不由的抬手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娘子,你在生气么?” “没有啊。”廉如意摇头,“我为什么要生气?” “那你……”慕容御有些不知所措。 廉如意看他一眼,“我没有生气,只是不想理你。” 慕容御闻言张口结舌,“那娘子如何才能理我呢?” 廉如意略想了想,微微一笑,“那你便把科举之事你们打算如何防备贤王,细细与我说来吧?” 慕容御一愣,没想到廉如意果然还是对此事如此感兴趣。心知她不愿放下对贤王的仇恨,如今他也见到了那仇恨源起的冰山一角,薛姨娘如果确实是受容妃所迫,毒害了廉将军及将军夫人,那贤王未必不知情,这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更有廉将军现在还处在威胁之中,她一刻也停不下对贤王的仇恨,他已经能够理解了。 “还记得上次红珊瑚的事情上,有人伪造了太子手谕的事么?太子已经确定了行事之人,但太子近来重用此人,并将科举的事宜透漏给他。”慕容御说道。 廉如意果然听得认真,适才闹别扭的一点小情绪在她脸上已经看不到一丝踪迹,“太子是打算让他把错误的消息透漏给贤王么?” 慕容御摇了摇头,“太子让他知道的都是实情。” 廉如意一脸不解。 “只是隐瞒了一部分不该让他知道的,贤王若不为一己私利泄露考题便罢,若他有私心……必将他伪贤伪善下的私欲暴漏在父皇与天下人面前。”慕容御笃定的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虽然其中细节慕容御没有讲明,但言至此,已经够了,细节之处,她不便过问。 画舫之上,两人之间的气氛总算缓和过来,慕容御笑着将她拥入怀中,“不管别人究竟是怎样的,背后有没有隐情,为夫一定是对娘子忠贞不渝的,娘子要相信为夫。” 廉如意一愣,他以为自己是怕他也如此才生气?自己不过是见林太傅上梁不正,担心林仕元下梁也会歪才忧虑。不过,误会已经过去,也无需解释。 画舫上的鱼果然鲜美,画舫上的厨娘也是精妙人,仅用鱼就做了一桌子的菜,真真是鱼宴,鱼汤,麻辣鱼块,鱼头豆腐……一大桌子没有一个重样的。 看在慕容御如此用心良苦的份儿上,廉如意终于对他露出大大的笑容。 回到府上,两人自是又浓情蜜意一番,为四皇子府添丁加口的事业努力。 慕容御是言而有信之人,特别是在廉如意面前。第二日,白术就来禀报说,已经找到了前一日在林太傅的画舫上的几位姑娘。 廉如意立即让小陶为她更衣,她要亲自见见她们。 白术安排人将几位姑娘接到一处别院之中,廉如意便乘着马车到了。 她衣着简单素雅,若非认识之人,倒也猜不出她的身份。 别院等在正厅里的几个姑娘见她来了,又见她身边带着仆从,也知她定然身份尊贵,便都客客气气的行礼。 廉如意一眼扫去,所到五个姑娘,姿色皆为上乘,举止间略显轻浮,到也不惹人讨厌。 “找你们来,是听说你们精通音律,又颇有几分才华,擅长吟诗作对,我想从你们中间挑选一位出来,留在我身边。你们若是有意,便自我介绍下吧。”廉如意说道。 五个姑娘一听,先是一愣,不是要她们来伺候客人啊?她们见惯了男客,忽而来一位女娇客,还真有点蒙。 就在其他四位姑娘还在迟疑的时候,另一位身着一身素白的长裙,长长的乌发简单的挽成一个斜髻的女子,站出了一步。 只见她优雅的福身,“这位夫人,小女子怜月,擅弹琵琶,也略学过一些诗词。” 说话间,声音婉转似莺啼,起先与其他四位女子站在一处时,倒也不觉得,她自己这么一站出来,便显出与其他几位的不同来。她举止之间,姿态优雅,说话时眼眸低垂,声音清丽,到显出格外的沉稳,相比之下,剩下四位则更显轻浮。 廉如意点点头,没有说话。 怜月便一直低着头,态度恭敬却也从容。 余下四个姑娘似是犹豫一番,仍觉得干习惯了老本行,突然要转行去给人做丫鬟,她们不擅长,便笑着推脱道:“怜月姐姐自是我们其中最有才情的,一曲琵琶无人匹敌,诗词歌赋更是远在我们之上。” 廉如意闻言笑着转向白术,“给了银子,把这几位送回去,怜月就留下吧。” 白术应了声。 那四位姑娘,见什么都没做,还能凭白的银子,喜不自胜的跟着白术离开了。 “抬起头来,让我瞧瞧。”廉如意对一直沉静的怜月说道。 怜月缓缓抬头,不得不承认,就算是简单的抬头的动作,让她做来,也别有一番风情。 看她五官,更是面如白玉,眉如柳,唇如珠,精致完美的挑不出一丝瑕疵来。 “她们都不愿留下,为何你愿意?”廉如意问道。 怜月沉默了一瞬,才缓缓开口,“但凭姿容沉湎风月间,不过短短数十年的光景,待容颜老去,纵有歌喉才情,哪还有人去赏识?若能留在夫人身边,伺候夫人,才是小女子毕生福气。” 是个明白人,也是个有野心的人,她想要的不是一时的荣华富贵,是一生的舒适安逸。 像她们这些人,所求不就是在自己最为年轻貌美之时,择高木而息,嫁的富贵商贾之家,已是极为走运之事。若能于京中达官贵人为妾,更是求之不得的事。 怜月看出这位夫人虽衣着简单,但通身气质不凡,定是有身份之人,若自己真能留在这位夫人身边,她自信以自己的才情容貌,定有机会得赏识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章 登堂入室 廉如意见她说话也不骄不躁,很是满意,“你明白这个道理自然是最好的,我有事交代与你,若你能做好,自是一生富贵不用愁,若是做不好,后果便只能你自己承担,你可愿意?” 怜月怔了怔,福身道:“怜月定不辱命。” “你可记得昨日在画舫之上,有一位斯文儒雅,年纪四十上下,须有美髯的大人?在你们弹琴吟唱之时,应是面北而坐。”廉如意说道。 怜月想了想,“夫人所说,可是林大人?” 廉如意倒是有些意外,“你认识?” 怜月含蓄的笑了笑,“奴家与林大人也算旧识,林大人为人方正,与其他几位大人是不同的,他指点过奴家诗词,所以奴家有幸结识。” 原来两人本就认识,这更好办了,廉如意高兴的在心里想着,林夫人,接下来给你找些事情做,你就没空去找姐姐麻烦了吧? 白术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怜月的卖身契,廉如意也与怜月交代好了事宜。 当即就遣人在京城买一处较小的宅院,并将怜月送了过去。 接下来,就等着鱼儿上钩吧。 怜月对林大人的才学十分敬仰,且林大人品性高洁,若余生能守在林大人身边,她自是十分乐意的,不过曾经不敢奢望,如今却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自己面前,她当然不想错过。 所以廉如意没有失望,怜月很卖力。 过了两日,就在林大人下朝的路上,怜月扮作小厮的模样,等在那里。 见林大人走来,迎上前去,“大人。” 林大人一愣,仔细看了半晌,才认出来人是谁。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林大人疑惑道。 “大人,小的有话,想与大人说。”怜月满目期待。 林大人与同僚道别,随怜月走向一边,“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讲吧。” “林大人,奴家用多年积蓄,为自己赎身了!”怜月说着,泪水滚滚而下。 林大人一愣,“如此甚好,你能洁身自好,甚好!” “奴家现在租住在一处宅院里,大人若不嫌弃,还望能偶尔前来,指点怜月诗词。给力”怜月说着,更用一双波光潋滟的美眸,充满期许的看着林大人。 这表情不知她是练过多少遍,还是真有感而发,竟让人直视之下莫能不动容。 林大人点点头,“好,好。” 事情接下来的发展,顺利的超乎廉如意的想象。 怜月也确实有真才实学,十分得林太傅赏识,一来二去,往怜月那小院儿去的就勤了。男女之间的感情,就算一开始是无关风月,但整日的面对面吟诗作对,难免生出别样情谊,更可况面对的又是怜月这样的一举一动间皆是风情的女子。 怜月觉得时机已然成熟,到了自己可以在正牌夫人面前露脸的时候,便通知了廉如意。 不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怜月的速度倒是快得让人惊讶。 廉如意还专门遣人问了她,是否有十足的把握,此步一旦踏出,倘若她在林太傅心中没有不可或缺的位置,那就功败垂成了。 怜月却是很有信心。 廉如意便邀请了林夫人到四皇子府邸赏花。 林夫人以为廉如意是为了她姐姐,借机讨好自己,自然欣然前往。 廉如意的客气周到,关怀备至,更是让林夫人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一顿宴赴完,回府途中,却意外的遇见了自家相公的车架。 方向却不是冲着林府去的。 林夫人心中疑窦丛生,老爷最近时常归家很晚,总说是与同僚宴饮,以前怎么就没有那么多同僚间的聚会呢? 林夫人吩咐下人小心跟上林太傅的车架,不要让前面的车发现。 果然见林太傅不是去赴什么宴请,而是在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儿前停了马车。 林夫人更在车窗处瞧见一年轻貌美的女子前来迎接自己的相公,两人举止亲密,林夫人当即踹翻了马车上的小几,气呼呼的下车,冲入院中。 林太傅后院之中除了林夫人,只有一名小妾,还是林夫人的陪嫁丫鬟,那丫鬟相貌普通,大字不识,林太傅自然很少光顾。独占夫君习惯了的林夫人,突然发现夫君身边还有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子,自然是怒火中烧,理智全给烧没了。 进得院子,健步如飞,上前一把抓住怜月的头发,啪啪--就是两耳光。阵土系技。 林太傅没料到这样的变故,当即就愣住了,直到两声脆响的耳光之后,怜月弱不禁风的跌倒在地,再看她一张俏颜,立时已经红肿起来。 林太傅才猛然觉醒,“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还要问问你在干什么呢?”林夫人不甘示弱,“你不是说去赴同僚宴请么?你的同僚在哪儿?这就是你的同僚?居然都请到这儿来了!” “放肆,我做什么还需要向你请示么?”林太傅虽然是读书人,是文臣,但也是血性男儿,在娇滴滴的无比崇拜自己的女子面前,被自己的老婆大人这般不给面子的质问,自然也是怒气横生。 “你都在外面偷偷养起外室了,还不许我管么?”林夫人提高了嗓门。 廉如意一早就料想到这样争执的场面必然要发生,所以挑选的这处宅子附近的居民并不多,就算有人,也是绝对不认识林太傅林夫人的寻常百姓。若是让这个圈子里的人知道林太傅与其夫人在外因着外室争执,恐怕姐姐也要跟着没脸。 林太傅发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更看到怜月跌坐在地,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便弯身扶起了怜月,“莫哭,让你受委屈了。” 林夫人一看此景,哪儿还忍得住,上前就要再打怜月。 却不防怜月忽然脱开林太傅的手,冲着林夫人噗通就跪了下来,“让夫人误会都是怜月的错,林大人品行高洁,我与大人之间,不是夫人想的那样,大人不过是可怜怜月……夫人莫要在怪大人了,要打要骂,怜月绝无怨言。” 蛮横打人的正妻,和娇俏可怜的红颜知己,林大人心中那杆秤早就偏向了一边。 怜月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听的人心肝儿直颤。 林夫人却还正在气头之上,愤怒的看着怜月,“你这不知廉耻的贱人,立即收拾行李,滚出京城,休要再纠缠我家大人,我便饶你一命!” “夫人,怜月是真心仰慕大人才学,求夫人怜悯,让怜月伺候在夫人身边,怜月做牛做马以报夫人恩情。”怜月泪流满面,光洁白净的额头之上,已经磕红了一大片。 “你还想登堂入室,反了你了!”林夫人一听,更是恼羞成怒,“我看你也不用想着出京城了,露水,给我把她的脸划花!看她还怎么**别人家的相公。” 林夫人只顾着抖威风,却没有发现林大人已经完全黑下来的脸。 林夫人的丫鬟露水,却是看的真真的,迟疑着不敢上前。 “露水,你耳朵聋了不成?”林夫人喝到。 “夫人,你当我死了不成?!”林太傅冷冷的看着林夫人。 林夫人这才愕然的看向林太傅,见他双目微红,脸色铁青,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相公似乎是真的很生气呀。 但她若此时妥协,在丫鬟家仆面前丢了脸面不说,果真再让眼前这小贱人登堂入室,不是就亏大了么!思及此处,林夫人梗着脖子说道:“相公若保证日后不再与这贱人来往,今日之事,我就不再追究了。” 林夫人觉得,自己已经给了林大人台阶下。 却不想林太傅怒极反笑,“你不再追究?夫人,你我大婚二十年,我可曾愧对过你?今日之事,你不问青红皂白,上来便胡搅蛮缠,你不再追究?呵呵,若我说不行呢?” 林夫人皱眉看着相公,一直张口结舌,半晌憋红了脸,道:“你养外室,你还有理了?” 林太傅却是不想再多看她,转身扶起了地上跪着的怜月,“既然夫人这么说,那我便不养外室了。” 林夫人瞪着眼睛,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来人,帮怜月姑娘收拾行李,接进府中,日后称月姨娘吧。”说完,看也不看林夫人,只携着怜月向马车走去。 怜月却流着泪小声说道:“大人何须为怜月如此,还是让怜月向夫人解释清楚吧。” 林大人却执意扶了她上马车,命车夫驾车而去。 只留下林夫人一行,站在小小的院子里,目瞪口呆。 过了好一会儿,林夫人才像是觉醒过来,扑在露水的肩头,嚎啕大哭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一章 窥伺 廉如意听闻怜月已经事成,倒是十分欣慰自己当初没看错人。想来有怜月在林夫人身边,林夫人以后要操心的事儿多了,就没那么多闲工夫来插手儿子院子里的事儿了吧。 姐姐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没有林夫人横加干涉,想来也更能安心养胎了。 过了几天,果然见姐姐写信来说,林夫人这几日都没有叫悦书去伺候她了,又说最近她婆婆很情绪很是低迷,还在林仕元面前哭了两场。 廉欣娉自然不会在信中写自己的公公,从外面接回来姨娘的事儿,这不是她一个儿媳妇可以议论的。 廉如意自然也不会将自己所做,告诉姐姐,只是她又担心姐姐会为林夫人担忧,便还是决定去林府看望姐姐。 反正都在京城住着,彼此又不远。 挑了一个天朗气清,也不十分热的上午,便坐着马车到了林府。 春末夏初,京城的天儿已经有些热了,平常人倒也还好,孕妇可能格外怕热一些。 廉欣娉正坐在水榭中,亲自画一些小孩子的衣服样子,并要亲手来做。 廉如意来的时候,她正埋头剪着布料。 “你来了,快来帮我看看,这肚兜上绣什么好?”廉欣娉说着便拿出一大推花样子。 廉如意一看就头疼,摇摇头,“别问我,姐姐,你知道我的。” 廉欣娉无奈的看她一眼,把花样子放在一边,“你也是已经成了亲的人,日后这些事,难道都交给旁人去做?我听说你的绣技,可早已不是原来那拿不出手的样子了?”阵医土才。 岳姚琦曾经用一个绣工拙劣的香囊攀诬廉如意,被廉如意当场做绣,给狠狠打了耳光的事,是众所周知的,廉欣娉当时虽已出嫁,不在娘家,这件事她却是知道的。 廉如意摇摇头,“有绣娘,我做这些干什么?” 前世她苦练绣活儿,是为了讨好慕容丘,今世便更不耐烦做这些。免得让她想起不愿回忆的过往。 她抬眼看了看,悦书正规规矩矩的站在姐姐身后,手里奉着果盘。因为水榭里的桌子上堆满了布料,她只好把果盘拿在手里。 廉如意却是觉出,悦书的视线似乎总是不经意的从自己身上扫过。 心中莫名其妙,却是更不动声色的关注起悦书来。 “姐姐生产是在七月么?”廉如意问道。 一向不爱说话的悦书却回答道:“大夫说了,七月末八月初,具体哪一日,还要等等再看。” 廉如意不禁讶异的看向悦书,却见悦书也看她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去。 “哦,那便还有两个多月的光景呢,最近林夫人待你还好么?”廉如意看着姐姐问道。 廉欣娉点点头,“婆婆近来操心自己院子里的事儿,我们的事儿,倒是管的少了。” 廉如意一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湘琴却是贼兮兮的凑近廉如意,“二小姐,你不知道吧,老爷接回来一位年轻貌美的月姨娘。听说这位月姨娘不禁人长得漂亮,还十分有才学……林夫人最近可没空管姑爷院子里的事儿了。” “湘琴--”廉欣娉斜睨了湘琴一眼,警告她不要乱嚼舌根。 湘琴吐吐舌头,站直了身子,嘴角却是大大的弯了起来。 廉如意忍着笑,她自是知道的比谁都清楚。 见姐姐挺好的,又坐了会儿,她便起身要走,悦书却是主动请缨,要送二小姐出门。 廉欣娉看了悦书一眼,点点头,没说话。 廉如意十分好奇,从自己一来,悦书的目光就总是在自己身上打转,她究竟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廉如意与悦书一前一后的走着,小陶云溪跟在后面。 廉如意回头想要问悦书是不是有什么话时,却发现这丫头居然红了脸。 这倒是奇怪了,莫非悦书不喜欢林仕元,是因为心属四皇子? 廉如意被脑中这个突然蹦出的想法雷得外焦里嫩,“悦书,你跟在姐姐身边的时候也不短了,与我也不算外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若有什么尚不过分的要求,想来我也是不会为难你的?” 悦书闻言立即惊喜的看向廉如意,“二小姐,奴婢……奴婢……” 仿佛只是瞬间,悦书原本有些红的脸,此时更红的要滴出血来。 这副欲语还休的样子,莫非还真给自己猜中了?她真是喜欢四皇子?想要跟着自己到四皇子府上做个妾? 廉如意清了清嗓子,“呃,你莫不是……想跟我去四皇子府上?” 岂料,悦书闻言,立即抬头,惊喜的看着廉如意,然后,点了点头,“还求二小姐成全。” 廉如意忽觉一阵牙疼,说话都有些困难了,“你既有此心,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尚需等到姐姐生产之后,到时我会想姐姐言明,讨要你来我身边伺候。” 一向沉默寡言的悦书,眉眼都轻快起来,“多谢二小姐,多谢二小姐!” 廉如意觉得自己脖子都是僵硬的,点头也点的十分困难,“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悦书轻快的福身,退走的脚步好像踩在云朵之上,轻飘飘的。 廉如意心中滋味,却是怪怪的。 她一向以为自己对慕容御,并未动情,享受他的温情,他的关怀,也曾砰然心动,但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前世教训。 她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很好,自己把心守的很牢,他说的一世一双人,自己从来没信过,他说的忠贞不渝,自己从来只当笑话听听便罢。 为什么现在,只是知道悦书喜欢四皇子,并主动请缨跟着她到四皇子府上做妾时,心里就这么不自在呢? 慕容御恐怕连悦书是何人都不知晓,只是悦书的一厢情愿,为什么她都觉得难受呢?好像是原本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东西被人窥伺了一般。 回府的一路上,廉如意都格外的沉默,连小陶讲笑话,她都没听到。 小陶与云溪担忧的眼神,她更是没看到。 慕容御回到家,便感受到廉如意上下打量的视线。 他看了看自己,也没系错扣子,没穿反衣服呀? “娘子为何如此看我?”慕容御上前拉住她的手。 廉如意的目光却又落在两人的手上。 慕容御皱眉,有些担忧,“如意,你怎么了?” 廉如意抽出了自己的手,她不明白,分明时常提醒自己不要犯前世同样的错的,究竟是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心弄丢了呢? “我没事,你今晚睡书房吧。”廉如意说道。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二章 误会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慕容御一阵迷茫,自己最近没有做错什么事吧?是因为最近太忙,回来的有些晚么?还是最近有什么重要的日子,自己忘记了?亦或是最近自己予取予求,有些不节制,惹怒了娘子? 娘子究竟为什么要把他赶到书房去睡? 慕容御自然不可能想到,廉如意是在跟她自己赌气,小意凑近,“娘子莫气,若有何不满,尽管朝为夫撒气就是。不过为夫倒有一事要求娘子。” 廉如意倒不是生慕容御的气,闻言便点点头,“什么事?” “是追风,上次在林家遇见了你姐姐身边的丫鬟,一见倾心,求到我这儿来了,我只好来求娘子了。”慕容御说道。 廉如意皱眉,莫非…… “哪个丫鬟?”她问。 “似乎是叫,悦书?” 果然! 廉如意不知为何,忽然十分想笑,心中郁结也顿时一扫而空。连再看向慕容御的眸光里,都多了几份温软。 慕容御不知所谓,只偷偷感叹,师父果然说的对,女人的心,比深山的瘴气更难以捉摸。 廉如意后来亲自问了追风,才知道,上次他在林家,暗中跟着她保护她时,恰巧遇见一女子爬到假山上捡被风吹走的帕子,那女子脚下一滑,险些摔下假山,他便现身,拉了一把。 谁知这一眼,一拉,竟佳人入梦,难以忘怀。 此后他又偷偷溜去林家,方才得知她的姓名,这才来求了主子。 “悦书是林公子的通房,你不介意么?”廉如意静观着追风问道。 追风凝神答道:“若她愿嫁奴才,必是不贪恋林公子身边荣华富贵,奴才定以真心相对,断不会因此委屈她。” 廉如意点点头,悦书毕竟在名义上是姐夫的通房,倘若追风娶了她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恐他会嫌弃悦书,悦书是个好姑娘,这有名无实的通房之名,本就委屈了她,追风能有这样的保证,自然最好。 “倒也不急,你再想想清楚,悦书伺候在我姐姐身旁,还有两个多月,姐姐就将生产,待那之后,如果你仍是这样的想法,我就把悦书讨来我身边。”廉如意对追风说道。 追风叩首道:“多谢主子成全。” 想到悦书求自己要她来四皇子府时,脸上娇羞欲语还休的神色,应当也是对追风有意的。 更可况,悦书是聪明人,知道姐夫对姐姐一心一意,她夹在两人中间,始终不会自在。原本姐姐很是信赖与她,如今主仆间却多有尴尬,她能离开林府,又嫁的意中人,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就在廉如意为姐姐的事情操心劳力的时候,出了月子的廉葭葭也没闲着。为了提高自己在贤王夺嫡路上的重要性,她脑洞大开,想尽一切办法聚敛钱财。 毕竟是后世穿越之人,学所学经历的都是老祖宗几千年来积淀下的财富智慧。就在大家都没有发觉之时,城北临街的商铺,正在发生悄无声息的变化,就连城北几乎要被同行挤垮的万芳楼都重振旗鼓,重新在业内站稳了脚跟。 临近七月末,廉如意和慕容御同时忙了起来,廉如意没事儿就往林家跑,林夫人与怜月勾心斗角不可开交,自然是没有心思功夫理会儿子院子里的事儿。 廉如意对林夫人请来的接生婆子不放心,让白术把那三个婆子的家底都查的清清楚楚,更是一早就接到林府上住着,唯恐倒是手忙脚乱。 产房更是一早就准备好,廉如意亲自去检查,又吩咐改了些小细节,才算放心。 连周嬷嬷都忍不住赞二小姐细心,廉欣娉对妹妹的无微不至很是感动,但她是一个不善表达的人,虽然心底很是感激妹妹,但嘴上却说着:“知道的,你是我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姐姐呢!” 廉如意笑笑不以为意,仍是一天到晚的往林家跑。阵欢何巴。 大夫说廉欣娉会在八月初一生产,但也有可能会提前发动。 廉如意从七月二十日那天开始,就恨不得住在林家。 慕容御最近这段时间很忙,总是天黑透了才回到府上,他以前可是基本都回家用晚膳的。 林仕元与慕容御交好,都是为太子效力,廉如意很是担心他这段日子不能有多点时间照顾姐姐,所以总找借口在林家留的晚一些,唯恐姐姐突然发动,身边连个最近亲之人都没有。 也许是廉如意往林家去的太勤快了,林夫人终于回过味儿来,这才从与怜月的战场上撤下阵来,悉心照顾自己快要生产的儿媳妇。 姐姐快要生产,怎么说也是件大事,母亲不在了,廉如意想着,应让父亲和哥哥知晓。 见林夫人最近照顾姐姐十分殷勤,她便放心的回了趟将军府。 爹爹与哥哥都不在家,她便到自己的院子里坐坐,顺便看看寒梅。 寒梅许久没见自家小姐,十分想念,不过她是个闷葫芦,见着小姐也是只拿眼睛多看了几眼小姐的裙摆,便低下头去,心中暖暖口上无言。 “最近薛姨娘可有什么动静?”廉如意一边喝着寒梅亲手泡的茶,一边问道。 泡茶原本是二等丫鬟的事儿,寒梅这是用自己的方式在表达她的思念之情。 寒梅闻言摇摇头,“薛姨娘大多时间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倒是前段时间从库房那里领了一些颜色较深的布料,不知何用。她以前都是喜欢颜色鲜艳的衣服的。” 廉如意略想了想,“可是适合男子衣着的颜色?” 寒梅一愣,想了想道:“正是呢,就比如靛青,藏蓝,赭石这种颜色。” 廉如意微微一笑,“这倒不用管她,由她去吧。” 也许薛姨娘是想给自己思念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做些衣服呢?虽然冯毅不见得有机会能穿,但全当安慰她自己,寄托想念也是有可能的。 冯毅性格小心谨慎,追风一直没有机会不被他发现的靠近他,所以他的左肩之上,是否有一块朱红色的胎记,还不能确定。不过想来,薛姨娘都认定冯毅是她的儿子,应是不会有错。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三章 泄题 马姨娘听说廉如意回娘家了,便来到廉如意的院子探望。廉如意每次回来,她都会来,廉如意便让寒梅请她进来。 一见之下,却是一愣,“马姨娘,你消瘦了好多!” 马姨娘闻言笑笑,脸上却尽是欣慰,“最近二少爷读书辛苦,奴婢帮不上他什么,便想着多做些好吃的,给他补补身体。” 堂堂将军府的二少爷,能少一口吃的么? 廉如意明白,马姨娘这是操心操的了,本来有个有上进心,好学的儿子是见好事,廉世远能想着不靠家里的关系,自己走科举的路子,也是难能可贵的,倒是让马姨娘这挂心儿子前途的生母没少担心。 “二弟勤学好问,科考定然不会有问题,姨娘未免操心过度了,反倒让二弟来担心你就不好了。”廉如意劝她道。 马姨娘点点头,“这奴婢也明白,但是……最近这段时间……” 说着,便见马姨娘蹙起了眉头,很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廉如意不解:“最近有什么事么?姨娘慢慢说,不必着急。” 马姨娘却是抬头,支走了自己身边的丫鬟,又看了看廉如意身边几人。 廉如意更是迷惑,但还是点点头,让自己身边的人也都退了下去。寒梅关上门,守在门外。 “姨娘到底有什么事要说?”廉如意问道。 马姨娘踟蹰了一阵,“二小姐,奴婢没有主见,从二少爷那里听说了这件事,也不敢讲与老爷,恰好您回府来,奴婢便把这件事告诉您,请您拿个主意。 见马姨娘如此谨慎的样子,廉如意也郑重的点点头,“姨娘请说。” 马姨娘从袖管中摸出一张折成巴掌大的纸来,紧张的递进廉如意手中。 廉如意打开纸来,只见纸上写了三句话,细细看来,她猛然瞪大了眼睛,看向马姨娘,“这,这是考题?” 马姨娘点点头。 “从哪里得来的?”廉如意不禁问道。 马姨娘踟蹰道:“二少爷最近读书疲累,与同窗好友出去放松之时,在……在万芳楼买来的。” 廉如意一阵无语,万芳楼一听就不是好地方,难怪马姨娘说起来时那般犹豫。 “二少爷自从得了这考题,便去了万芳楼数次了,奴婢是怕,是怕二少爷误信了这题……耽误了正经事儿,他考上考不上倒是小事,丢了将军和将军府的面子,倒是不好。”马姨娘垂着眼睛说道,说完抬起头来,期许的看着廉如意。 马姨娘知道,自此考试,圣上命太子全权负责,四皇子与太子亲近。二小姐是四皇子的正妻,虽说四皇子未必会将考题这种事告诉二小姐,但若真是考题外泄,他必不会置之不理。 马姨娘希望自己的儿子有出息,但不希望他走投机取巧的路子,既然说要好好考试,那就应当脚踏实地的靠自己的真本事。她相信自己的儿子有这个能力。倘若靠着买考题,考上了,那边是日后做了官,此事也会成为儿子一生的污点。 不得不说,马姨娘虽然曾经是丫鬟,如今也不过是个姨娘,但她真的是个心思机敏聪慧,也是正直之人。 廉如意点点头,马姨娘传递的意思,她已经明白了,“我会将此事告诉四皇子,姨娘还是多多规劝二弟,他若想做官,外公自然会举荐他去礼部,他若还记得自己当初的雄心壮志,便不要迷失自己。” 马姨娘俯首应是。 廉如意回到四皇子府邸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简单的用了晚膳,便在书房等着慕容御回来。 一直等到亥时,慕容御才回来。 廉如意却已经蜷在书房的软榻上,睡着了。 慕容御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转向卧室。 廉如意也在这时醒了过来,“你回来了!” “怎么不早点睡?”慕容御疼惜的看着她的眼。 廉如意笑了笑,“用过晚膳了么?”阵讽匠巴。 “吃了点东西。”慕容御点点头,越是临近考试,事情就越多,从考场安排,到监考制度,到阅卷人员的选定,都要慎之又慎。 “放我下来。”廉如意这才发现自己还被慕容御抱在怀里。 慕容御一笑,低头吻在她的额上,才将她放了下来。 两人携着手,走回卧室,待伺候的人都下去了,廉如意才目光炯炯的看着慕容御道:“万芳楼是个什么地方?” 慕容御一愣,直觉告诉他,回答此类问题一定要谨慎,所以他故作深沉道:“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怎么想起问这个?” “你不知道这地方?”廉如意又问道。 慕容御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谨慎应对,“似乎听说过,在城北。” “哦,你来看看这个。”廉如意点点头,拿出一张纸来递给他。 慕容御接过纸条,面容凝峻起来,“这是今年的考题。” 廉如意点点头,“万芳楼卖出来的。” “贤王果然将考题泄露了,想来这万芳楼与贤王定有牵扯。”慕容御歉疚的看向廉如意,“我要连夜进宫一趟,将此事禀告太子。” “你不去万芳楼看看么?”廉如意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慕容御迟疑了一阵,“我……我是打算去看看的。” 他不想骗她,他去探知了万芳楼究竟是何状况,也好禀明太子。可又怕她会生气,所以才犹豫了一阵。 见廉如意看着他,不置一词。 慕容御忽然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如娘子与我同去吧?” 廉如意皱眉,“什么?” 纵然廉如意身材高挑,又因为幼年就开始习武,比一般的女子也结实许多,但慕容御的衣服,她穿来还是晃晃荡荡有些大。 小陶云溪春杏齐上阵,手脚麻利的把慕容御的衣服改小了一些。 再看廉如意,端的是俊俏无双的公子哥儿。 “你真要我与你同去?”已经坐上了马车,廉如意还有些迟疑,万芳楼是什么地方,只听名字就可以想见。虽然没有见识过,但她本能的排斥那些风月场所。 到了地方,慕容御笑着说道:“你若不进去,我便自己去了。” 廉如意这才咬牙道:“去就去,有什么好怕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四章 识破 已近夜半,万芳楼却灯火通明,琴瑟之声不绝于耳。 站在万芳楼明亮的门口,轻纱飘扬,香风阵阵,却没有想象中穿着露骨的女子挥着小手帕,笑骂着“大爷,来嘛”的情形。 廉如意很是一阵愣神。 “怎么了?”慕容御见她下了马车,却不往前走,以为她又后悔了。 “没什么,”廉如意摇摇头,“和话本上写的不一样呢。” “走吧,进去看看。”慕容御一笑,携了她进得万芳楼内。 入得万芳楼,只觉眼前一亮,楼内装饰处处精致却又不失大气,穿梭于各个酒桌间的女子皆长袖长裙,衣服斜襟的扣子,一直系到颈下,别说衣着暴露了,连脖子都没漏出多少来。唯一不同的,倒是女子腰间都系着长长颜色艳丽的腰带,随着女子们的步伐,轻轻摇曳,让人的视线,禁不住的便落在腰带之上。 也不见那女子们如何举止妩媚,但就是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浮想联翩。 见两人进来,万芳楼的老板娘立即迎上前来,“二位客官里面请,先跟您二位说好了,咱们这儿的姑娘可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良家女子,您二位想听曲儿,想喝酒,想吟诗作对,都没问题。” 廉如意诧异的看了那老板娘一眼。 却听慕容御说道:“我们是要参加今年会试的考生,到这里来无非是想放松一下,老板娘叫两个小曲儿唱的好的姑娘来吧。”阵讽坑亡。 老板娘诶了一声,眼光在两人身上一转,便请两人上了二楼的雅间。 两人在雅间里坐定,廉如意还甚觉紧张,不过她脸上倒是十分兴奋,从没来过这种地方,想想都觉得离谱。 但看慕容御,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你该不是常来吧?”廉如意不禁撇嘴问道。 慕容御赶紧摇头,“怎么可能,娘子不信我么?” 廉如意摇头笑说,“玩笑罢了。” 很快老板娘便带了两名姿色平常,但声音婉转好听的女子前来。 一女子抱着琵琶,另一女子抱着琴,两人施礼后,款款而坐,指尖钩挑,悦耳的琴音流转,伴着歌声荡开在一室芬芳的雅间之中。 不多时,两女子一首歌还为唱完,便有一小厮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塞给慕容御一张纸条,而后退了一步,站在一旁。 慕容御皱眉,打开那张纸条,只见纸条上却是写着“四皇子带夫人来这种地方,不甚合适吧?” 廉如意侧过脸去看,一看之下,脸色立变。 被人认出来了! 再看那小厮,却是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 “叫你家主子过来。”慕容御说道。 那小厮闻言低着头,回道:“我家主子不在。” 慕容御闻言抿起薄唇,冷冷看那小厮一眼,也不见他生气,但觉室内空气冷凝,连弹琴的两位姑娘都停下了弹唱。 那小厮一脑门儿的冷汗,结巴的说道:“二位爷……只管尽情的玩儿,我家主子说了,今晚……今晚,您二位的花销都……都记在他的账上。” 那小厮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廉如意见他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被认出来了,这抓脏是抓不到了。” 廉如意不知道,就在她和慕容御进得万芳楼的时候,已经有一双眼睛,在紧紧的盯着他们了。 此人正是廉葭葭身边之人,正在万芳楼不对外的雅间内,廉葭葭也得到了四皇子与夫人来到万芳楼的消息。 廉葭葭勾起嘴角笑了笑,“走,去看看。” 香桃扶了廉葭葭从后院儿来到前厅,一间雅间的门口,此处设计巧妙,站在这里可以将整个万芳楼尽收眼底,可楼中人却看不到雅间里站着的人。 廉葭葭顺着认出四皇子与廉如意那人的手指看去,“居然还玩儿起了女扮男装,以为这样就认不出你了么?开**的若是连认人的眼力劲儿都没有,岂不要赔到姥姥家去了!” 据说这万芳楼被廉葭葭盘下来以前,就是因为没认出贵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才被打压的几乎活不下去。 廉葭葭盘下之后,重新装修整顿,第一件事,就是向贤王要了一个时常跟在他身边,对京城达官贵人基本都能认出之人,隐在这雅间之内,倘若遇见了什么人,需第一时间告诉老板娘,或是通知主子。 香桃见廉葭葭笑眯眯的一点也不发愁的样子,轻轻靠过来问道:“侧妃,需不需要通知王爷?” 香桃原本是贤王的人,但在廉葭葭怀孕之时,被贤王派来照顾廉葭葭,廉葭葭对她信任有加,多有倚重,更是出手大方,收买人心的同时,还捏了她的把柄,如今香桃到成了廉葭葭的心腹。 廉葭葭闻言摇了摇头,“无需告诉王爷,我自有办法赶他们走。” 于是便有了那送纸条的小厮之事。 慕容御见以本人识破,且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再留在此处也无甚意思,便带着廉如意离开了万芳楼。 贤王能在这里出售考题,自然是十分谨慎的,若不是笃定是考生,考题是断不会出手的。 廉如意坐在马车之上,有些失落的说:“刚来就被认出来,不是白来了么?” 慕容御却是笑笑,“怎么会是白来呢,能认出你我之人,必是京中权贵。能窃得考题之人,唯有贤王,此处万花楼,不是贤王所有,也定是在他亲信手中。” 廉如意点点头,知道这是慕容御安慰她的话,来之前他们不是已经猜到这些了么,如今只是证实了他们的猜想,算不得什么进展。不过从没见识过**是什么样子,如今就算是开了开眼界吧。 慕容御将廉如意送回府上,还是连夜去找了太子。 但奇怪的是,廉如意并没有听慕容御再提起考题之事,他们不打算换考题了?那岂不让贤王卖题舞弊得逞了么? 虽然廉如意心有疑虑,但她实在没时间再关注这件事了。 因为廉欣娉要生产了。 这天廉如意在林府,陪姐姐聊了天,日入时分,她正打算告辞之时,廉欣娉突然捂着肚子,叫了起来。 “姐姐,你怎么样?”廉如意没生过孩子,见姐姐呼痛,紧张的不行。 “周嬷嬷,周嬷嬷,快来,看姐姐怎么了?”廉如意一边扶着廉欣娉,一边大喊一旁的周嬷嬷。 周嬷嬷见状,“快快扶小姐去产房!这是要生了!” 湘琴妙画立即搀扶着廉欣娉向产房走去,悦书被派去通知林夫人。 “去派人通知姐夫!”廉如意说道。 林夫人就在附近,听到这院里的动静便赶了过来,走近正好听到廉如意说要通知林仕元的话。 便上前说道:“仕元忙于公务,更可况他一个男人,就算回来,又能帮上什么忙?且生孩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功夫,无需现在就去通知他!” 廉如意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夫人,看来这林夫人和怜月斗了这么久,也没什么改变呐!依然是这么惹人厌烦。 廉如意冲小陶点点头,小陶不动声色的退出人群。 你林府不去通知,我四皇子府又不是没人,只是倒是林仕元看到去通知他,他夫人要成产的非他府上之人,倒是四皇子府上的奴才,不知要作何感想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五章 欲擒故纵 推荐票满五十加更 廉如意懒得与林夫人做口舌之争,这样不许自己的相公有年轻貌美的外室,却逼着自己儿子纳妾的婆婆,没有与她争执的必要,唯有让她吃些苦头才能长记性。 廉欣娉被送进产房不久,就不再喊着痛了,廉如意很是紧张的走到产房门口,“姐姐怎样了?” 周嬷嬷出来说道:“没事,阵痛便是这样,一阵痛的狠,一阵不那么痛,宫口才开了两指,还要等些时候呢。” 廉如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知道姐姐没事就好。 林夫人却又走上前来,“欣娉这里自有我等照顾,四皇妃还是早些回府去吧,时间已经不早了。” 廉如意转过脸来看着林夫人,冰冷的视线让林夫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嫡姐要生产,林夫人这做婆婆的不让通知自己儿子回来也就罢了,现在还要赶自己走?只留下她在这里,自己可不能放心! 廉如意冷冷的笑道:“多谢林夫人关心,只是我心系姐姐,走了恐怕也难以心安,还是在这里等着姐姐平安生产的好。” 林夫人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 等了不多时,林仕元便神色匆匆的赶了回来,头上的发髻都有些散开了,应是快马直接赶回来的。 林夫人见儿子回来,还很是愣了一下,“不是叫人不要去通知你么?你怎么回来了?女人生个孩子,你又帮不上忙!” 却在这时,产房内又传来廉欣娉压抑的**之声。 林仕元神色焦急的冲到产房门口,“娘子,娘子你怎样了?我回来了,我就在门外,不要怕!” 林夫人见儿子没理她,一心只关心着自己的妻子,脸色有些难看。 廉如意对林仕元的反应还算满意,对林夫人的不满却是更浓了,这样的婆婆真心惹人厌烦。 林仕元已经回来,自己再等在这里,已然不太合适,廉如意便起身告辞。 到了林府之外,才发现慕容御居然正等在外面。 “你怎么来了?”廉如意被他扶上了马车。 “见你派人去通知仕元,便知道你定是不放心姐姐,一定是守在这里,便来这里等你一起回去。”慕容御笑了笑,说道。 廉如意靠在慕容御怀中,轻声说道:“看姐姐生产的样子,我有些怕,姐姐是个很坚强的人,以前受了伤从来不喊疼的,今天却见她疼的脸都白了……” 慕容御低头闻着她的发香,微眯着眼睛,“等那时候,我也会守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这样你就不用怕了。” 廉如意抬头看了看他,见他一脸认真,点头笑了笑。 廉欣娉发动时,是七月三十的日入十分,待孩子生下来已经是八月初一的早上了。 折腾了整整**,诞得一子,母子平安。 廉如意得到消息的时候,自是高兴的不得了,当即就驾了马车去看小外甥。 慕容御也一大早就出府去了,因为今日是会试的第一日。 贤王暗中泄露考题,从中大捞银两,挣得盆满钵满,太子无动于衷,似是无知无觉。贤王志得意满,此事不但让他数银子数的很开心,他还用一部分银子疏通了阅卷的大臣,安排好了榜单名册。等放榜之时,他再将伪造的太子受贿的名册呈上,父皇的雷霆之怒,太子就好好享受一下吧。 贤王不知道的是,花重金买了考题,此时正坐在考场之内的学生,却是心都在滴血。 这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题目啊?!花了那么多钱,难道是被骗了么? 考场是完全密封,外有皇帝亲兵把手,考场内情况,除了监考之人,外人无从知晓。 贤王自是不可能知道,在会试这天早上,太子天不亮就去了御书房外,恳请皇帝亲出考题。 皇帝见太子谦恭,直说甄选天下才子,为朝廷效力之人才,自己才学不够,唯有父皇能出得此题,自己的试题,想来太过鄙薄。 皇帝被自己的儿子拍了一同马屁,心情愉悦,大笔一挥,三道考题一蹴而就。 不多时,就出现在会试的考场之上。 这时候旁人还毫无准备。 更在会试还没有结束之时,太子又临时变动阅卷制度,密封考生姓名一栏,更准备了一批人转本誊抄考生试卷,以免阅卷之人通过笔迹,识别考生,避免舞弊行为。 这让贤王始料未及。 贤王更没有想到的是,当第一场会试结束,太子忽然又变动了阅卷大臣。 原本从翰林院甄选出的二十位阅卷之人,居然临时全都被换了下来。阵岁沟扛。 贤王的银子全白花了。 更在会试结束,他才知道,试题竟然全被换了。 原来太子的无动于衷并不是不知情,是故意迷惑麻痹他的!更有太子身边他的亲信,居然失去了联系,究竟是太子将他控制了起来,还是他自己躲起来了? 虽然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但贤王宁可相信是后者。 会试还未放榜,已有世家找上贤王的门了。 原来从万芳楼出售的试题只是一部分,更有世家大族,是直接从贤王这里拿到的试题。皇帝组织科举,本就是要整顿朝中势力,如今在朝为官之人,多出于世家举荐,平民百姓鲜有。 但有了科举就不同了,科举乃是从天下读书人中甄选人才来为官。只要是书读得好就可,不拘出身,本就有削弱世家对朝堂控制力的意思。 世家自然不想自己的势力被削弱,但世家子弟并不一定书读的就好,所以买考题,靠舞弊来获得更好的成绩就成了一个挽救的办法。世家从贤王这里买到考题,那是花了大价钱的。 如今发现自己被贤王涮了一把,哪里会善罢甘休。 贤王在世家逼迫中苦不堪言,更要担心太子会不会还有什么后招在等着他,会试几天后的日子,过的提心吊胆。 廉欣娉的儿子洗三礼,廉如意自是备了厚礼,出乎意料的是,廉葭葭居然也送来了大礼。 如今廉葭葭可是小富婆一枚了,城北的商铺原就有一部分是贤王的私产,如今在她的主张之下,收回了大部分铺面,更经过她的整顿经营,别出心裁之下,日进斗金。 连贤王都赞她是经商的奇才。 廉葭葭只当贤王是夸她,却不知平南朝商人地位最低,为人不齿。 贤王府一半以上的收入都来自廉葭葭时,廉葭葭自然不再低调,她直起腰杆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在昔日压在她头上的嫡姐面前,露露脸。 所以廉欣娉收到来自廉葭葭的洗三礼,着实惊讶了一阵。 不过和廉如意说说笑笑,很快就将此事扔在了一边。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六章 伏击 廉葭葭内心扬眉吐气,得意洋洋的同时,贤王倒霉的日子却快来了。 会试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更让他没有料到的是,会试的试卷之中居然出现了类似的答卷。而且都是所答非所问。 估计他当初卖考题的时候,也不曾料想到有这么死脑筋的考生,会请人代写考题,背好了之后,进考场,题也不看,只管拿背好的答案,牛唇不对马嘴的往上写。 不管是真有这样死脑筋的考生,还是太子让人誊抄试卷的时候做了手脚。 这样匪夷所思的试卷很快就被呈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看了试卷,大为震怒,太子是负责此次科举的第一人,他自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太子能及时恳请皇帝,换了考题,又临时变动了阅卷制度,挽救了这次被泄题的考试,并不耽误为朝廷甄选有真才实学的人才。也算是功过相抵。 只是这泄题之人,皇帝却打算追究到底。 却在此时,太子抛出了那个被他严密控制起来的幕僚。 此人正是贤王派到太子身边的亲信。 太子为了避嫌,并未对他动刑,皇帝却不会对他客气,直接发到刑部大牢,责令刑部三日内审出幕后之人。 刑部碍于皇帝的压力,对他极尽所能,这人也真是硬骨头,刑部的刑具他尝试了一大半,都牙关紧咬,不吐露一个字。 贤王此时已经知道,此事父皇是不打算放过了,便使人暗示亲信露出万芳楼给刑部。 刑部追查之下,果然查出万芳楼曾经有售试题。 深查发现,万芳楼乃是督察院左都御史李有才的产业。 贤王此招弃车保帅,送算是将科考舞弊之事遮了过去。 太子虽心知此事乃是贤王所为,但他手里没有证据,能拉下贤王在都察院的膀臂,也算有所斩获。 此次会试,四皇子出力不少,皇帝原本就对四皇子有不同于其他儿子的愧疚之心,奈何这个儿子总是惹他生气,让他连补偿这个儿子的机会都没有,如今总算有个机会,皇帝便封了四皇子寿王。 贤王这次吃了败仗,还损失了自己在都察院的得力之人,倒叫与太子一气的慕容御占了便宜,气愤不已。 皇帝看不见儿子间的明争暗斗,只关心接下来的殿试。 殿试由皇帝亲自出考题,考校会试中脱颖而出的贡生们,太子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慕容御也悠闲了下来,来他府上恭贺他荣封寿王的人倒是不少。 贤王没有亲自来,倒是派了身边之人送上了贺礼。 前来送礼的不是别人,恰恰是冯毅。 冯毅一直跟在贤王身边,慕容御的人已是没能找到机会来确定他究竟是不是薛姨娘的儿子。 也许今天就是个机会。 慕容御在冯毅回府的路上安排了人伏击。 冯毅给寿王送了礼,高高兴兴的回府,还不知道,再回去的路上,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 冯毅骑在马背上,左手拽着缰绳,任马慢慢的走着,身后跟着贤王府的家丁。正走到一处狭窄的巷子处,忽从两旁高高的房地上跃下一群黑衣人,几乎是一瞬间,他身后跟着的家丁就全数被打晕。 有些人甚至不知道怎么会事儿呢,就已经躺倒在地。 五六个黑衣人,此时都围上了冯毅。 冯毅右手紧握这马鞭,脸上倒还比较沉稳,“来者何人?” 黑衣人却不说话,立时攻了上来。 冯毅乃是贤王贴身随从,功夫自然不差,但与他交手的乃有三人,他立时便落了下风,黑衣人却还有三人在一旁围观。 他骑在马上,见对方没有用杀招,似乎是想生擒自己,不知对方底细,冯毅隔开对方攻击,猛的一抽马鞭,夹着马腹,想要脱身而去。 见冯毅不欲己方缠斗,猛挨了几拳,只欲脱身,其中一黑衣人飞身踹向马腿,并一把将冯毅扯下马来。 冯毅与那黑衣人都被甩出了很远。 冯毅顾不得身上疼痛,纵起轻功跃上房顶,向贤王府飞掠而去。 其余几名黑人立即追上,挡住他的去路,并近身攻击。 冯毅似乎在打斗中对他的左侧防卫格外重视,让黑衣人一时都无法在左侧找出破绽。 倒是之前与冯毅一起摔出很远的黑衣人,捡了冯毅的马鞭,从他背后攻击上来,趁冯毅不备,马鞭一下子抽在冯毅左肩。 马鞭是灌了内力的,八月的天气,衣衫单薄,冯毅左肩的衣服立时稀烂,鲜血模糊一片。 毕竟是光天化日之下,黑衣人与冯毅的打斗,很快引来了京城巡逻的御林军。 黑衣人见状,立即遁走。 冯毅长舒了一口气,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左肩,若有所思。 “怎么回事儿?”御林军冲上来的时候,就只剩下冯毅和躺了一地的贤王府家丁。 得知冯毅是贤王亲随之后,御林军客客气气的把冯毅及贤王家丁送回了贤王府,并一再保证定会捉拿那黑衣人。 冯毅点点头,心中却是奇怪,究竟是什么人要针对自己,并且明显是要生擒自己,看那五六个黑衣人的功夫都在自己之上,若是想要杀自己简直易如反掌。莫非这些人并不是想对付自己,而是想借机对付贤王。 冯毅将此时禀告了贤王,贤王冷笑道:“你好好休息去吧,定是太子在科举舞弊事上,没能搬倒我,有些坐不住了!” 而此时寿王府上,追风等人已经换下黑衣,换做平常服饰,跪地禀报:“冯毅左肩没有红记。” 廉如意闻言眉间微蹙。 慕容御挥手让追风退下。阵岁狂技。 “冯毅果真不是薛姨娘的儿子?”廉如意说道,虽然她在水云楼与冯毅擦肩而过时,心中就有了这样的预感,但得到证实的时候,还是十分意外,“为什么薛姨娘会以为冯毅是她的儿子呢,而且看她对冯毅的感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慕容御沉吟片刻,“只能说明,薛姨娘是真心以为冯毅就是她的儿子。但问题出在,逼她换儿子那人手上。” “是容妃换了薛姨娘的孩子?”廉如意说道,“如果当年真的是容妃逼迫薛姨娘,那么就是说,容妃用廉葭葭换走了薛姨娘的儿子,又用冯毅来冒充被换走的孩子。以此欺骗薛姨娘。那薛姨娘的孩子在哪里?容妃为什么要怎么做?” 慕容御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容妃是个心思歹毒,且气量狭小的人。她大概容不下薛姨娘的儿子吧。但又要握有让薛姨娘继续为她效力的把柄,便找来了冯毅冒充。” “这么说……薛姨娘的儿子,可能已经不再人世了?”廉如意心下一凉。虽然她与那从未谋面的庶弟没有什么感情,但是看薛姨娘对冯毅的态度,就可以得知,她是很在意自己的儿子的,若是能找到薛姨娘的儿子,或许能逼得她反水,以救爹爹。 倘若那孩子真的已经不在人世……而冯毅不过是个冒牌货,势必不能为他们所用。 “也许是容妃太有先见之名,料到会有今天的局面,便一早就斩草除根,不留余地。”廉如意冷冷的说道,清冷的声音里,有些许的无奈之感。 “别灰心,会有办法的。”慕容御安慰她道。 廉如意点点头,她自然不能灰心,母亲的大仇还没有报,爹爹尚身中蛊毒没有解,她怎么能灰心呢,就算前面是座大山,她也要踏平了过去! 廉如意离开慕容御的书房,向后院走去,却在院门丛生的竹林处,遇见了等在那里的追风。 “王妃。”追风行礼道。 廉如意点点头,正欲向前走,追风却跪在了地上,低着头,倒有几分局促之感。 “怎么?”廉如意让他起身说话。 追风起身时,小麦色皮肤的脸却是透出了几分红。 “回禀王妃,奴才……奴才想求娶悦书姑娘。”追风紧张的说道。 站在廉如意身后的小陶闷声笑了出来。 追风横她一眼,脸却是更红了。 廉如意心情沉重,此时也不禁莞尔,“嗯,既然你还坚持,那过几日,我便去向姐姐讨要悦书。” “多谢王妃成全!”追风松了一口气,喜不自胜道。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七章 说亲 待走的远了,小陶才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 “有什么好笑的,等过几年,你也有这时候!”云溪点着小陶的额头说道。 廉如意在前面走着,闻言向后看了看,小陶才十一岁,年纪尚小,云溪,春杏,以及被她留在将军府的寒梅,都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了。这些丫头一直跟在她身边忠心耿耿,她虽舍不得她们,却也不能不为她们将来打算了。 回到后院,廉如意便命人叫了春杏云溪到自己跟前,小陶被支了出去。 “你们跟着我也有很多年了,服侍我尽心尽力,如今眼看着你们也都到了嫁人的年纪,我把你们叫来,就是想问问你们自己的意思,若是你们自己有意中人,大可说明。若是没有,且以后仍愿意留在我身边做个管家娘子,我便给你们谋个好归宿。”廉如意直白的对两人说道,“寒梅虽然现在人在将军府,但跟你们是一样的,我也不会把她丢在一边不管。”阵序亩血。 春杏云溪立即跪在地上叩首,“王妃,奴婢愿一生伺候王妃。” 廉如意点点头,“我也是舍不得你们。” 春杏云溪虽有些脸红,小姑娘家的,说道嫁人的事儿,哪有不害臊的,但总是要面对的,便都有些羞怯的说道:“但凭王妃做主。” 廉如意微微一笑,“起来吧,是先于你们打个招呼,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成的事儿,你们心里有个准备就好,日后还是该怎样怎样,今儿个说起来,还是追风求娶悦书,让我想起了这事儿,行了,你们下去吧。” 春杏和云溪行礼,退了出去。 要说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跟着小姐嫁过来,她们不是没想过会像悦书一样,成为伺候姑爷的通房,或是将来运气好,被抬了姨娘之事的。 但随着小姐嫁过来以后,发现四皇子身边竟连一个通房都没有,再看四皇子对小姐的感情,他们之间,根本容不下第三个人,这样的心思也就淡了。 春杏和云溪都是大小就跟着廉如意的,主仆情谊深厚,小姐说为她们谋个好归宿,那定然是差不了的。 不过做媒这种事也是要慢慢遇的,廉如意心里记下了这件事,也要遇到合适的人才行,并非一时功夫。 会试之后的殿试,则已经开始。 三百六十八名贡生,被安排在五日内分别参加殿试,殿试的内容是策问。 就是皇帝当面提问,来考校考生的学识,旁边有大臣与皇帝一同品评。 廉如意得知,她的庶弟廉世远也在贡生之列。看来外公没有看错人,廉世远是有真才实学的,没有在贤王流出的试题中迷失自己。 不过策问考校的就不仅仅是学问了,还有考生的心里素质,反应能力,以及很重要的一点--面相。 如果考生长得歪瓜裂枣,皇帝还没提问,一看见脸就够了,那绝对是没可能考中进士的。 太子与寿王都被皇帝诏去参与殿试考评考生,唯独一直有贤明的贤王不在考评之列。 虽然舞弊之事,他弃车保帅免于受难,但世家对他的炮轰,还是让他多少受到了波及。皇帝虽然没有明着处罚于他,不让他参与殿试,想来也是对他的一种警告。 然而贤王这次却十分坐得住,并没与任何应对的举动,不但没有跑到御书房去求皇帝开恩,让他也参与殿试,还带了几个随扈,出了趟京城。散心游玩一般悠然自得,至于他究竟是去做什么,有何目的,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殿试之后,皇帝钦定一甲三人,称进士及第。二甲三甲,则由太子与大臣商定,留出名单后在呈皇帝过目即可。 廉世远表现应算是不错的,他名在二甲,获赐进士出身。有了这个成绩,廉世远是会被派以官职的。这时候若是不上下活动下,被分派的官职定会十分小,说不得被派个八品的县丞一脚被踢到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也是十分有可能的。 马姨娘希望儿子为人正直,但也不希望他吃那么多苦,更不希望儿子离她远远地,让她见一面儿子都是件困难事。一边高兴儿子考的不错,一边去求了廉将军,希望他能在儿子这件事上活动活动。 廉将军乃是从沙场里走出来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当年也是从小兵一步步磨练才走到大将的位置上的。听了马姨娘的恳求,倒是也高兴自己这武将能生出个考上进士的儿子,但对马姨娘求他为儿子谋个好官职的想法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从文从武都是一样的,要考磨练才能练就真本事。 马姨娘见求不动廉将军,焦心不已,便想着去求廉如意。 廉如意的外公,崔右相若是能伸伸手,帮一把,那廉世远的前途根本不用愁啊! 可廉如意这段时间都没有回娘家,她不过是一个姨娘,更是没有身份去寿王府见廉如意。为儿子前途担忧的马姨娘便急中生智,曲线救国的想了个让人意外的法子。 寒梅正在廉如意未出阁前所住院子里整理东西,马姨娘便找上门来。 寒梅请马姨娘坐下,奉了茶,却发现马姨娘今日看她的眼神格外热切,仿佛看到的不是她,而是一坨金光闪闪的金子一般。 寒梅性子沉闷,虽心中疑惑,但也不开口多问,只顶着马姨娘灼热的视线,自己该干嘛干嘛。 马姨娘等不来寒梅开口,只好清清嗓子,自己说道:“寒梅,你跟在小姐身边时候也不短了吧?” 寒梅点点头。 “今年多大了?”马姨娘又问。 寒梅愣了愣,“十六了。” 马姨娘闻言,立即笑成了一朵花儿,“十六好,刚好比二少爷大上两岁。你是个细心稳重的姑娘,会照顾人。” 话说到此处,寒梅哪有不懂的道理,但她的表情却十分平淡,更没有少女的娇羞之色,“此事还要小姐做主。” “我知道我知道,”马姨娘笑着说,“只是咱们家小姐这段时间都没有回过娘家了,我这不是没找到机会和小姐说,先与你说了,让你有个准备么?” 寒梅闻言,也没什么反应,只微微点了点头。 马姨娘甚至根本看不出她究竟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这丫头,也太稳重了点吧? 不过想来,她的儿子考中了进士,前途无量,更是将军府的少爷,能跟在儿子身边做个姨娘,寒梅何来不愿之理?马姨娘这么想着,倒也十分有信心。 马姨娘之所以明知这件事寒梅做不得主,却还要直接言明与寒梅,便是想到,廉如意把寒梅留在将军府,定是有用意的,寒梅定有办法将此事禀与廉如意。 此事,她倒是没猜错。 就在她离开不久,寒梅就脸不红心不跳,平铺直叙的将这件事写信事告诉了廉如意知晓。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八章 婉拒 廉如意拿着寒梅信,若有所思。 连慕容御近得她身边,她都没有发现。 慕容御看了看她手中拿着的信笺,“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廉如意回头看他,“在想,马姨娘突然要为她的儿子做主,纳了我身边的丫鬟是何用意。” 慕容御闻言略想了想,“她的儿子就是你的庶弟,参加科考的廉世远?中了二甲那个?” 廉如意点点头。 慕容御微微一笑,提醒道,“过几日朝廷就会从三甲中委派官员了。” 廉如意闻言,恍然大悟,“原来马姨娘是想卖我个好,让我为廉世远的事情出点力?” 慕容御笑而不语。 廉如意又低头看了看信笺,摇了摇头,“不过她这个好,似乎没能卖对地方。” 寒梅的信中虽然没有明说她的态度,但从字里行间的淡然便不难猜出,寒梅对廉世远是没有动过心思的。对于寒梅,云溪,以及春杏这样的丫鬟来说,能跟着小姐出嫁,将来做个姑爷身边的姨娘,或是被自家少爷看上,做个姨娘,当然算是不错的一条出路,就比如现如今的马姨娘,主母不在了,马姨娘掌管着将军府的中馈,府中上下都十分敬她的,她更有个有出息的儿子傍身,生活很是滋润。 但如果寒梅没有这心思,这条路与她来说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以她对廉如意的忠心,廉如意必然不会亏待于她,为她所谋婚事虽不会是少爷之流,但必然是正室嫡妻,不会被旁人压在头上。 这就要看个人怎么选择了。 “不过这件事也不用着急,虽说这批进士的委派名单这几日便会初步拟定,但等到真正的委派书下来,还要等上一段时间。”慕容御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廉如意说道。 廉如意在他身边坐下,“这是为何?” “你忘了过几日是什么日子了?”慕容御微微一笑。 廉如意经他提醒,才忽然想起,“是父皇寿辰!” 慕容御点点头。 皇帝的寿辰,那是要放假的,是要举国庆祝的,难怪慕容御说,官员的委派会耽搁一段时间。 廉如意突然想到,贤王在皇帝寿辰来临之际,突然外出京城,是要为皇帝备上寿礼,以挽回这次在科举考试上,所失掉的圣心么? “太子可准备好了寿礼?”廉如意有些担忧的问道。 慕容御点点头,“太子年初就开始准备了,如今应该准备好了吧。” 这样就好,虽不见的贤王一个寿礼就能挽回多少圣心,但他既然能在这个时候选择出京,想来是对所备之礼很有信心的,太子刚胜一局,若是在这种事情上落了下风,岂不可惜。 马姨娘的意思,廉如意已经明白了,所以她还是回了一趟娘家,想当面问问寒梅的意思。 寒梅不料想,小姐竟还为这件事专门跑了一趟,平静无波的脸上,显出些许的愧色,“让小姐操心了,奴婢但凭小姐安排。” 廉如意笑着将跪在地上的寒梅扶起,“我原本就有意为你们终身大事打算,你们年纪也不小了,是该为以后考虑了。若是你自己有什么主意,就直接告诉我,这样是最好不过的。” 寒梅摇摇头,“奴婢只想伺候在小姐身边,为小姐效力,没有考虑过这种事,但凭小姐做主。” “那你对二少爷有何看法?”廉如意问道。 寒梅摇头,“奴婢对二少爷没什么看法。” 廉如意笑了笑,寒梅就是这样的性格,说起廉世远时,她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一丝的改变,这便是没有心思了。 既然如此,她倒是并不希望自己昔日的丫鬟,在廉世远身边做个姨娘的。虽然今世的廉世远与前世不同,但前世阴翳狠绝的他,还是让廉如意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今世自己一直帮助廉世远,就是想让他在从文的路上能好好走下去,只要他不从武,就不会对哥哥有所威胁吧? 至于其他,她并不打算和廉世远有太多的纠葛。 马姨娘听闻廉如意来了,自然是要来看她的,本来廉如意这次回娘家,就是她给招回来的。 “王妃。”马姨娘向廉如意见礼。 廉如意如今乃是寿王妃,自然是无需再向马姨娘还礼了,她坐着没动,抬手虚扶马姨娘起身。 “多日不见,王妃气色甚好,真乃闭月羞花之貌……”马姨娘这次倒是显得有些局促,连拍马逢迎之话都说的格外直白。 廉如意不禁莞尔,“姨娘不必紧张,姨娘为人,我是知道的。二弟殿试成绩不错,姨娘想来定是十分安慰吧?” 一提到廉世远,马姨娘脸上的笑容立即深了几分,眉眼之间都是欣悦,“是啊,都是托老爷,托王妃的福,还要感谢右相大人指点,说到底,是托了夫人的福啊。”阵序乐圾。 马姨娘提到廉如意的母亲,忍不住拿起帕子来沾了沾眼角,“夫人一向待二少爷如亲子一般,右相大人肯指点二少爷,也是看在夫人的情面上,二少爷能有今日的成绩,都是仰赖夫人……” 廉如意淡淡的看着马姨娘,她能感念母亲的好是知恩图报,这不错,但是现在这时候提起母亲,总让廉如意心里有些别扭。 马姨娘是聪明人,见廉如意神色淡淡的,立即收住了话头,擦了擦眼角,“如今二少爷年纪也不小了,身边也该有个贴心的人伺候着,我看寒梅沉稳干练,以前又是王妃身边的人,定是错不了的,便想着……” 廉如意见马姨娘说道了正题上,看了一旁站着的寒梅一眼,笑道:“姨娘看上这丫头,是她的福气,只是我一时还真离不了这丫头,今日回来,便是要把她带走的。” 寒梅一听,瞪大了眼睛看着廉如意,小姐说要带她走?小姐不是要把她留在将军府留意薛姨娘的动向么? 寒梅心思一转,便想到,小姐定是为了拒绝马姨娘,才要带她离开将军府,可自己身上的任务尚未完成,若是离了将军府,日后还怎样完成小姐交给她的任务呢? 寒梅一时间有些犹豫,她想要留下来,继续帮小姐,可若能跟着小姐离开,便能日日伺候在小姐身边,也是她所期待的。 马姨娘倒是没想到廉如意会这么说,很是愣了一下,“这……” 这是寒梅不愿意于二少爷为妾?还是廉如意真舍不得放人?马姨娘看了寒梅一眼,伺候在小姐身边的丫鬟,那自然相貌是不会差的,但也不至于就心高气傲到看不上二少爷的地步,小姐面前再怎么得脸,也不过是个奴婢。马姨娘这么想着,自然认为是廉如意舍不得放人。 舍不得放人就罢了,反正她的真正目的倒也不在此。 “若王妃舍不得,那自然是伺候在王妃身边最好。”马姨娘心中犹豫着,自己想求二少爷在京为官的事该如何说出口。 便听廉如意说道:“姨娘身边只有二少爷,为二少爷打算,也是理所应当的,我能够理解。” 马姨娘一听,忙不迭的点头,“二少爷这次殿试成绩不错,听说近日就要委派官职了,不知王妃能不能帮着打听一下,二少爷毕竟年纪尚幼,若是被委派到那偏远的地方……他,不知能不能受得住呢……” 马姨娘终是说出了心里话。 其实她的担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廉世远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十四岁以前都是生活在将军府,锦衣玉食,倘若真是一下子去了什么穷乡僻壤的地方,他必定不能适应。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九章 送个人情 廉如意想到马姨娘不过是为人母的一点私心,不是不能理解的,便笑着说道:“姨娘顾虑,我也能够体会一二,此事我自当尽力,不过还要问过二弟自己的意思才好。 马姨娘连连点头,“多谢二小姐,多谢二小姐!” 廉如意不在意的摆摆手,“姨娘还是同我一起去见过二弟,当面问问二弟的意思吧?” 马姨娘脸上显出犹豫之色。 廉如意心下了然,看来马姨娘这番动作,廉世远是不知道的,不知廉世远是什么样的心思呢?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廉世远了。 但马姨娘还是很快起身,“二少爷现在应当在书房,是派人请二少爷来么?” “二弟到后院多有不便,还是我们去书房见他吧。”廉如意起身道。 一行一起到了前院,廉世远的院子里。 廉世远一早就听到下人禀报,说寿王妃与马姨娘一同过来了。 廉如意她们来的时候,廉世远已经站在院门口迎接了。 被廉世远这么一大早的站在院口迎接,可是前世今生头一遭啊,廉如意都有些不习惯起来,更多看了廉世远两眼。 廉世远微微垂了头,避开了廉如意的打量。端的是有礼有节。 前世的廉世远可绝不是这样子,若是你看他一眼,他必是更加明目张胆充满挑衅的回看回来。绝不会低下头去,避开视线。 廉如意在心底感慨他前世今生的变化,不禁便开口道:“恭喜二弟此次科举,取得好成绩。” 廉世远拱了拱手,“多谢王妃,一点成绩不足挂齿,幸不辱没恩师教诲。 说话间语气平静,不骄不躁,脸上也没有一点欣喜之色。只是淡淡的,仿佛这么年轻就取得这样好的成绩,在他看来不过是理所应当一般。 廉世远将两人请进他的书房,亲自为廉如意及马姨娘倒了茶。自己站在一旁。阵乐尽巴。 马姨娘看着廉世远的眼神充满了温情欣慰之色。 廉如意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过段时间,便是委派官员之时了,二弟可有什么打算?” 廉世远闻言,立即抬头看了马姨娘一眼,见马姨娘避开他的视线,眼中便显出了然的神色。他拱手对廉如意说道:“多谢王妃关怀,世远不才,但愿意服从朝廷安排调度,一步一个脚印,凭自己的努力稳扎稳打,从小处做起。” 马姨娘闻言紧皱着眉头,双手攥紧了帕子,一双眼睛立时便含了泪向廉世远看去。 廉如意点点头,“二弟有这样的想法,真是让人钦佩,只是二弟你毕竟年幼,没有出过远门,又有马姨娘为你挂怀。二弟乃是有才之人,与其去到偏远之地,纵有才华无处施,不如把劲儿用到刀刃上。” 廉世远闻言诧异的看了看廉如意,“不知王妃何意?” “我只问你,你可愿入翰林?”廉如意轻声问道。 廉世远瞪大了眼睛,他当然想进翰林院了,可是翰林院不是谁想进就可以进的,乃要皇帝亲定入翰林的名单,他的成绩与他这个年龄来说,确实很不错了,可是在他之前更有很多比他成绩要好的学子,更有一甲三人,才是此次考试的佼佼者,他能入得翰林么? “天下学子,皆以能入翰林为荣。”廉世远说完,低下了头。 没有直说他想去,但也表明了自己的想法,更点出翰林院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就算是颇为赏识他的崔右相,也不能保证一定能让他入翰林院。 廉如意却是点点头,“你既然愿意就好,翰林院乃言官之地,不是单凭学识好便好,更要秉性耿直,敢于直言上谏,一心终于圣上,忠于朝廷,更忠于百姓,二弟可有信心能做好一名言官?” 廉世远此时微微红了脸,那是激动之色,只听他铿锵有力的说道:“读圣贤书,便是要报效国家,为天下百姓谋福祉。世远相信自己!” 廉如意点点头,“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记住你如今的壮志雄心。既然你的心意我已经知道里,必会为此事出力,今日便不久留了。” 廉如意起身向外走去,马姨娘也立即起身跟上。 廉世远一直把她们送到了院子外,虽然他没有在说一句话,但他的神态已显出内心的热切。 “多谢王妃!”马姨娘一直把廉如意送到了将军府外。 廉如意笑了笑,“姨娘不必客气。” 她这么做,自然是有她的私心的,廉世远是个很有潜力的人,她不希望这样的人最后会成为自己的对手,如今在他羽翼未丰之时,能卖他个好,让他念着自己的情谊,于日后来讲自然是好的。而且倘若自己一直能掌控他的前途,必不至于像前世那般,让他成为那样一个阴沉无法捉摸的狠辣之人。 寒梅这次也随着廉如意离开了将军府。 在回寿王府的马车上,寒梅内心激动,脸上却有些局促。 “寒梅姐姐,你终于能跟我们一起了!”小陶拉着寒梅的手,笑的像朵花儿一样。 寒梅却点点头,眼神歉疚的看了眼廉如意,又低下头来。 她没有完成小姐交给她的任务,就离开了将军府,还给小姐添了麻烦,心中很是愧疚不安。 春杏和云溪也非常高兴寒梅能回来,几日以前是一起呆惯了的,突然这么一段时间不能日日相见,倒真是十分想念。 寒梅本就是寡言的个性,此时心中又有事,更是闷不吭声。 廉如意很快就发现了寒梅的不对劲儿,心下略微一想,便猜出了缘由。 “寒梅,你还在想我把你带离将军府,是为了马姨娘的请求么?” 寒梅抬头看着廉如意,沉默的点点头。 廉如意笑了笑,“你不必为此事不自在,我本就有要你回来的打算,不过是借着这个时机罢了。” 寒梅以为小姐是安慰她,张了张嘴,“那奴婢原本……” 她原本被留下来,不就是为了监视薛姨娘么? 廉如意摇了摇头,“如今不必监视她了。” 寒梅满心疑惑,她这段时间没有跟在廉如意身边,自是不知道,廉如意已经得知薛姨娘底细,更知道薛姨娘是她的杀母仇人,并在她爹爹体内下有蛊毒。 如今即便知道真相,却也莫能乃薛姨娘如何。 只能静等时机,找到薛姨娘的突破口,亦或是,确定她背后的黑手。 廉如意想到这里,便闭了眼睛靠在马车上,不想说话。 四个丫鬟也立即闭上了嘴,安安静静的谁也没有开口打破沉默。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章 逆袭 寒梅到了寿王府,自是一切新鲜,不过她性格沉稳,倒是不见她如何兴奋,反倒是春杏,小陶一直乐个不停,又是领着她四下参观,又是给她介绍府上人员。 寒梅倒是一直面无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她是新来的,小陶和云溪到更像是新来一般。 廉如意将廉世远想去翰林院之事告诉了慕容御,她知道慕容御自有办法,见慕容御答应下来,便知这件事**不离十了。 不过官员的委派还没下来,全国就放了大假。 原因无他,皇帝寿辰而已。 皇帝并非整寿,今年皇帝五十七岁,便没有着礼部大办,只是在皇宫里办几场家宴,宴请也都是王公贵族,皇帝关系较近的亲戚来热闹一下罢了。 先前离了京城的贤王,果然赶在皇帝寿辰之前回来了。 听说他风尘仆仆的回京,第一件事就是进了皇宫。 至于他进宫做什么,也只有他和皇帝两人知道了。因为皇帝是在御书房召见的他,当时摒除了身边之人,只有父子两人在里面。 呆了整整一个时辰,才见贤王一脸轻松的出来。 后来皇帝忙完了政务,从御书房出来之时,也是一脸喜色,竟完全不见平日里的疲惫之态。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张明德,都很是惊讶了一番。 贤王这究竟是给皇上送来什么好消息了,竟让皇帝高兴成这个样子? 皇上寿宴之上,太子献上贺礼,竟是一副宽七尺长三丈的巨幅画卷,画卷之上,是平南朝万里山河,画卷着笔大气,却不乏细节的精致灵巧。这幅巨作,远观是磅礴大气,近处看又生动细腻。 难怪慕容御说,太子从年初就开始准备了,这样的一副画卷,是要很费上一些功夫的。 只见皇帝站在画卷之前,神情很是有些激动,触摸的画卷的双手都微微有些颤抖,“好,好,这大好江山,尽在朕的眼中了!” 皇帝看了那副画卷良久,很是赞扬了太子一番。 太子腼腆的笑笑,并不居功自傲。 贤王的寿礼也十分有心意,据说是遣人从南海神庙请回的有灵性的一对貔貅,貔貅乃上古神兽,更有南海神庙的传说在期间,就算是普通的东西,只要跟南海神庙沾了边,那也是不凡之物了。更可况这对貔貅乃是极品帝王绿的成色,一看就不是凡品。 皇帝命人收下了那对貔貅,看皇帝的神情,对那对貔貅并不是十分在意,但皇帝看向贤王的眼神,却是充满了赞许。 其他人的寿礼则相对平淡很多,慕容御只送了一匹年幼的汗血宝马,还是他从宫中要走的汗血宝马生下的幼崽。 皇帝笑骂他一句,倒也并未在意。 各宫娘娘自然也都备了礼,无甚特别之处。 唯属太子与贤王之礼,最为稀罕。其中,应该说太子之礼,更略胜一筹,因为贤王的貔貅,虽成色好,但南海神庙毕竟只是传说中的地方,谁知道他这对貔貅,究竟是哪儿来的。 但看贤王却是气定神闲志得意满的样子,以廉如意对他的了解,他必是对什么事情极有把握才会是这样的神态。 廉如意不禁心下犹疑,贤王究竟是对什么事,如此有把握?会不会他的寿礼背后,更有别的安排? 大概是廉如意的目光停在贤王的身上时间略长,贤王敏锐的顺着她的视线看了回来。 不经意间,两人视线接触,贤王眼中的志在必得,使得廉如意心中一惊,立即转过脸,错开视线。 慕容御也发现贤王正看向廉如意的眼光,伸手将廉如意揽入怀中,并举杯朝贤王笑了笑。 贤王见两人间亲密的举止,脸色微微难看了些,但也举起了面前的酒杯,嘴角微微一勾。 心中却想到,她早晚都会是他的,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廉如意自然不会想到,今世因为她对贤王的避而不及,到是让贤王一直对她念念不忘。甚至愈加执着,这也许就是越得不到的,便越想要吧。前世她那般爱他,他都不屑一顾。 皇帝的寿宴一直进行到亥时,才算落幕,待礼花落尽,众人纷纷起身告退,皇帝却独独留下了贤王。 太子一惊,看向贤王的眼中充满疑惑。 贤王却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平静的跟着皇帝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其他人也各自退去。 廉如意被慕容御拉着手,出了内宫,上了马车。 慕容御一直都紧握这她的手,温暖坚定,片刻不松。 廉如意的眉头却是微微蹙起,“看父皇的样子,是对贤王很满意。可上次舞弊的事情,才没过去多久,贤王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让父皇重新对他有好感了呢?” 会试舞弊的事情被揭出来之后,连殿试皇帝都没有允许贤王参加。 这才过了半个多月的功夫,皇帝对贤王的态度,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不得不让人惊奇。 慕容御闻言看着廉如意,“无论他用什么办法,倘若心正,必然身正,心若不正,早晚也会露出马脚的。” 廉如意闻言,眉头未松,前世贤王不是也图谋了皇位么?前世不就让他得逞了么?虽然今世的发展已然脱离了前世轨迹,但贤王至今并没有被打垮,他还好好的蹦跶在皇帝跟前,今天更是获得了皇帝好感。 她一刻也不敢放松自己,寿宴之上,贤王那个眼神让她心惊,她恐一个不小心,就再次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事情的发展几乎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皇帝寿宴之后,单独留下贤王,父子两人不知聊了些什么。 第二日,被困禁在崇禧宫良久,久的人们都要忘记了的容妃,被解禁了。 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被传进了皇后的耳朵里。 皇后也是吃了一惊,当初皇帝将容妃关起来的时候,她是在场的,看皇帝当时盛怒的样子,她料想容妃根本不可能再有出头之日了。 所以她没有再动手,没有一不做二不休的让容妃直接死在崇禧宫内。她以为没有必要了,没想到,容妃居然还有出头日? 皇帝居然能再次把她放出来? “娘娘不必忧心。”皇后身边的老人儿方嬷嬷说道,“容妃容貌已毁,就算是因为贤王求得皇上放了容妃,想来容妃也不可能再有机会留住圣心了。” 皇后闻言,也想起了最后一次见容妃时,容妃那张狰狞恐怖的脸。 “过了这么久,她的脸,会不会……已经好了?”皇后娘娘犹疑的说道。阵乐冬扛。 方嬷嬷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娘娘?当时太医都说了,容妃是重度烧伤,那张脸就算用了最好的药,也是要落下疤痕的,不可能恢复了!” 方嬷嬷笃定的语气,使得皇后平静下来。 是啊,容妃好着的时候,她都不是自己的对手,更可况现在呢?就算是皇上一时听了贤王的谗言,放了容妃,又能怎样?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容妃复出 但皇后没有料到,她身边的方嬷嬷更不可能料到,皇上居然一连三日都去了容妃的崇禧宫。 容妃不过刚刚被解禁,居然盛**如此快就到来了。 这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 这虽是宫中之事,但宫外之人,自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廉如意也很快知道了这件事。 “父皇寿宴之后,便放了容妃,定是与贤王在寿宴那晚与父皇的谈话有关。”廉如意躺在寿王府的房顶上,看着星星对慕容御说道。 此时已是深秋,月明星稀,房顶上很是有些冷了。 廉如意无意中说,想念当初她尚在闺阁之时,慕容御去敲她窗户的日子。 慕容御一听,立即喜上眉梢,不由分说的带她来了房顶,美其名曰重温以前的甜涩时光。 幸好他带了厚厚的披风垫在身子下面,又用自己宽厚的怀抱将廉如意揽在怀中,否则,廉如意铁定不会在房顶上陪他吹风。 “你觉得是,贤王说服了父皇?”慕容御说道,“父皇可不是一个容易被说服的人。” 廉如意点点头,“或许不是说服,看父皇那天的态度,应是在何事上得了父皇欢心,父皇想要奖赏于他,他借着这么一个机会,求了父皇放过容妃。” “这事当中必有蹊跷,就算父皇是因为贤王放过了容妃,但容妃容貌已毁,父皇后宫之中,佳丽众多,为何一连三日皆宿在崇禧宫?”慕容御淡淡的说道,“贤王大动作之后,必有大图谋。如今我们尚不知道他是何种办法取得了父皇的欢心,也不知道他此举背后的图谋,但还有一点是值得我们庆幸的。” “什么?”廉如意皱眉看他。 “容妃重新回到众人的视线中,若薛姨娘的确是受控于容妃,想来她接下来就该有所动作了。”慕容御沉声说道。 皇帝最近精神甚好,上朝的大臣们都发现了,皇帝似乎年轻了几岁一般,走路霍霍生风,说话中气十足,声色清朗,连脸上的皱纹似乎都不见了。 大概皇帝也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明显变化,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倒是最近颇得盛**的容妃,不复以往的骄横,自从崇禧宫被解禁至今,她都没踏出过崇禧宫半步。 前来崇禧宫的妃嫔,也都被挡在宫外。 众人纷纷猜测,是不是她的脸上的伤太过丑陋,使得她不敢见人了。 月初是众妃向皇后娘娘请安的日子,大家一早就到了坤宁宫之外。待宫女引她们入得殿内,皇后还未到。 嫔妃们便小声议论开,容妃今天会不会来。以往她被皇帝下令,不得踏出崇禧宫,如今可是被解了困的,她还能不来向皇后娘娘请安么? 大家倒是都十分期待看见容妃,当初她脸上的伤,可是让人记忆犹新的,更让人记忆犹新的是她曾经的骄横跋扈,如今,没了漂亮的脸蛋儿,她就算一时圣**优渥,又能花开几日红呢?倒是可以因着她脸上的伤,好好的嘲弄她一番。 皇后出现,众人议论的声音才渐渐停了下来。 “今日初一,人可都来齐了?”皇后身边的方嬷嬷说到。 后宫皇帝的女人众多,可是有品格能来向皇后请安的,起码是嫔位以上。都来齐也不过十几个人,一眼就能看过来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都没说话。 该来的都来了,唯独容妃没来,可是刚刚还在谈论容妃的众人,此时似乎都把容妃给忘记了,没人提起她来。 “是我来晚了么?”一个清丽的女声从殿外传了进来。 殿内众人闻言,纷纷向殿外看去。 皇后也将视线落在了大殿之外。 只见一身粉红吉福,发髻高耸,从头到脚金光闪闪,富丽非常的容妃,在宫女的搀扶下,袅袅婷婷的走进了坤宁宫大殿。 众人都忍不住将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只听此起彼伏的吸气之声。 容妃的脸,光洁无比,甚至比她烧伤之前,更显润滑,娇嫩无暇的脸上,哪里有半分曾经受过伤的痕迹? “呵呵,妾身来晚了,到叫众姐妹等我。”容妃捏着帕子,侧着脸,掩口而笑,似是故意将曾经烧伤的半边脸露在皇后面前。 晓是皇后沉稳,此时心中也是惊异非常。 当初容妃的伤,她是看的真真的,那伤口狰狞布满了大半张脸,别说皮都烧没了,就是里面的肉的烧的焦黑。 如今再看,却不见半分痕迹。 实在诡异! 太医都说,不可能恢复,必然要留下疤痕的。如今却光洁更胜当初! 看着容妃脸上淡然的笑容,皇后却只觉格外刺眼,但她毕竟是皇后,不过一瞬间,就让自己冷静下来,脸上仍是挂了优雅的笑容,款款落座。 任心中惊涛骇浪,脸上不见半分波澜。 恢复容貌之后的容妃,性格似乎也大有改变,不复以往的骄横霸道,而是锋芒内敛,说话间言笑晏晏,眸中却精光乍现。 皇后知道,昔日她斩草没有除根,让容妃有了翻身重新站起的机会,现在的容妃,却是比以往更加难以对付了! 后悔已经晚了,如今沉下心来,彻底打垮容妃和她的儿子贤王,才是正事。 皇后没有想到容妃竟真的能恢复容貌,更没有想到的是,一连半个月,皇帝竟是半数以上的时间都是宿在崇禧宫中。阵乐夹圾。 除了按惯例到坤宁宫的时间,皇帝来了趟坤宁宫以外,几乎只有容妃一人侍寝。 皇上一向注重雨露均沾,容妃复出之后,却使得皇上都一番常态。 宫中主子们颇多抱怨,皇后心中却是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这样的势头看来,容妃该不是用了什么蛊惑人心的手段,才将皇上留在她身边的吧? 但这种话,能想不能说,没有证据,容妃再借机攀诬一把,倒是不妙。 皇后还没想出对策,却听闻皇帝诏了一批和尚进宫讲经。 鼓动皇上诏和尚进宫的,正是容妃。当皇后得知这一消息,甚觉不妙,容妃此举,定有用意。 不知容妃是何意,但不能让她得逞,皇后听闻此事,便亲自到了御书房之外,求见皇上。 “皇上,臣妾听闻皇上要请僧人进宫,可有此事?”皇后进的御书房,向皇上请安之后,便说道。 皇帝抬眼看了看皇后,“确有此事,皇后前来可是有意见?” 皇后听闻此言,心下一顿,听皇上的口气,似是有些不耐烦有人来劝? “臣妾不敢,只是皇宫内院,皆是女眷。若有僧人,恐怕不方便。”皇后说道。 皇上闻言哈哈一笑,“皇后一向聪明,今日怎这般糊涂?僧人乃是出家之人,不羁红尘牵绊,超脱世俗之外,在僧人,更是得道高僧眼中,众生平等,没有男女区别。皇后,你世俗了!” 皇后心下一滞,皇上这是铁了心的要诏和尚进宫了? “皇上……”她还想再劝。 皇上却不给她机会了,“好了,皇后不必担心,此事朕以安排妥当,有专备僧人住宿宫殿,离后宫较远,更有御林军保护, 皇后大可放心。” 皇后闻言,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往下说了,倘若再劝,就是不信任皇帝,凭白惹了皇帝不高兴了。 皇后只能告退,出了御书房,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容妃想让和尚进宫,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二章 屈辱 皇帝从全国召集了一百名德高望重的和尚前来京城,并让这一百名和尚,分成两边,相互辩经。 这些和尚皆是举国有名之人,经书烂熟于心,辩经之时,口若悬河,唇枪舌战,精彩非常。 皇帝看的津津有味,听这些和尚辩经,倒是比批阅奏折有意思多了。 贤王替父分忧,近来又得皇帝信任,这批阅奏折的公务,便落在了贤王的身上。 太子尚在东宫,这样的任务原本应该落在太子身上的,皇帝却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指派给了贤王,太子被晾在了一遍。这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大概只有神色淡然的贤王,是一早就有准备的吧。 平南朝已经两个月没有下过雨了,这个冬天早早来临,皇帝听和尚辩经的同时,到想起了这件事,并指派了太子前往祖庙,拜祭先祖以求雨。 让贤王留在皇宫替皇帝批阅奏折,反而让太子去京城之外的祖庙求雨。朝廷上下没有人清楚皇帝究竟是怎么想的。 虽然不知道皇帝的想法,但圣命已下,不去不行啊,太子便收拾行装,让钦天监选出一个良辰吉日,前去拜祭祖庙。 钦天监算出的日子就在十几天之后,连何时到达,何时拜祭,哪个时辰应当走到哪个位置,哪个时辰应当在哪里叩头,整个过程当用多长时间,钦天监都算的十分精确。 太子便动身了。 慕容御也在这次同去的一行人中。 贤王在京城虎视眈眈,让太子离京,这一去祖庙,说不定一路凶险,虽有御林军保护,但慕容御仍旧不能放心,太子于他,情谊深厚,他自当保护太子无虞。 廉如意独自守在家中,慕容御这一去,虽然祖庙离京不远,但钦天监所算出的出发的时间,到拜祭的时间,却是隔了四五天的,一来一去,加上中间所需时间,慕容御恐怕要十来天才能回来。 这是两人成婚以来,他第一次这么多天不在家。 廉如意倒有些不适应起来,原打算去看看姐姐,或是回趟娘家,打发一下时间。 却不料皇后娘娘下旨诏她进宫。 这次来的嬷嬷不是她所见过的方嬷嬷,也不是苏荷,倒是一个面生的嬷嬷,嬷嬷长得慈眉善目,笑意盈盈,说话作态都十分客气。 廉如意带着寒梅与小陶,进了宫。 如今不同以往,她已是寿王妃,进得内宫,也可以带一两名随身伺候的丫鬟。想到小陶与寒梅都没有进过皇宫,廉如意便将她俩都带在了身边。 那位嬷嬷在前面带路。阵央斤才。 廉如意却发现这不是去往坤宁宫的方向,立时停住了脚步,“嬷嬷这是带我去哪里?” 那嬷嬷一愣,“御花园啊,皇后正在那里等着王妃呢。” 廉如意点点头,这方向到确实可以到御花园,便继续随那嬷嬷走去,心中却加了小心。 随着那嬷嬷绕过一条长长的拱廊,御花园便在前头不远了。 近处竹影婆娑,阳光晴好,廉如意却顿觉一阵寒气。 她停住脚步,忽然不想向前走了。 那嬷嬷也停下来,回头微微笑着看着她,“王妃莫叫娘娘久等。” 此时已退无可退,廉如意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走去。 入得御花园的拱门,只见暖阁之中确有宫娥身影。廉如意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向那暖阁走去。 待到那暖阁之外,廉如意停在阶梯处,向里请安。 那嬷嬷笑着说,“请王妃进去吧。” 廉如意看她一眼,拾阶而上。 暖阁门从里面打开,忽如其来一股巨大的力道,一下子将她拉进暖阁。暖阁之门又在她身后关上。 站在暖阁阶梯之下的寒梅和小陶微微低着头,并未发现异状。 暖阁之内确有宫娥,但坐在上手位的,却哪里是皇后娘娘。 分明就是近来替父批阅奏折的贤王。 廉如意向后退去,却见两名宫女挡在门口,断了她的退路。她迎面看着贤王,“不知王爷用皇后娘娘的名义,骗我来此处是何用意?” 贤王却是直直的看着廉如意,不发一语,黑寂的眼眸深邃如海。 廉如意心中又怒又惊,慕容御如今又不在京城,贤王趁着这个时机,骗自己来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深知自己不是贤王对手,就算加上寒梅小陶,恐怕也难以脱身,幸有白术暗中随行,若贤王举止不轨,有白术在,或可一搏。 廉如意绷紧了身子,警惕的看着贤王。 贤王看了她良久,才缓缓开口:“廉如意,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住进本王心里的呢?” 廉如意皱眉,“王爷请慎言!我的夫君是寿王!” 贤王微微一笑,“寿王此次与太子同去,恐怕是有去无回的多些,你还是为自己的以后多做打算才是。” 廉如意闻言,震怒的看向贤王,“你要谋害太子?!” 贤王摇摇头,“王妃要慎言,你这话可是污蔑呀,本王什么时候要谋害太子了?是太子行为不端,天降惩罚与他,与本王有什么关系?” “你不会得逞的!”廉如意冷冷的说道。 贤王笑而不语,似是十分有信心。 他忽然起身,一步步向廉如意走来。 廉如意退无可退,双手缩进袖管,紧紧握住袖中藏匿的两把短剑。 实在不行,就和他拼了,就算打不过他,也不能让他好过。廉如意如实想到。 贤王停在了廉如意面前一步的位置,仔细的看着她的脸,“如此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孔,四弟真是好福气,可惜以后他都无福消受了,还是让本王念着兄弟之情,替他来照顾你吧。” 贤王说着将手伸向了廉如意的脸颊。 廉如意拔出袖中短剑,挥剑而上。 贤王一惊,闪身避开。 “我到忘了,你绝美的外表之下还藏着尖牙利爪呢。”贤王避开之后说道。 廉如意趁他躲开之际,反身攻击挡在门口的两名宫女,两人不妨,避闪不及,一个被划伤了手臂,另一个被刺伤了肩膀。 门口便空出一条缝隙来。 廉如意踹向门口,欲要逃出。 却被发现她意图的贤王一把抓回,紧紧揽在怀中。 廉如意看着如此之近的贤王,胃中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之感。 挥手将匕首刺向贤王胸口。 贤王抬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腕,附身逼近她,“你不是我的对手,不要妄自挣扎了。” 廉如意却是抬膝猛击他脆弱的地方,被贤王抬腿格挡。 白术怎么还不出现? 廉如意自知不敌贤王,心中越发焦急,她恨不得能亲手杀了贤王,此时却如此尴尬屈辱的被他抱在怀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三章 搭救 廉如意却是不知,白术等人,在入得皇宫,还未靠近御花园之时,就被贤王暗中派出的人给缠上了,一时无法脱身。 寒梅与小陶见听到暖阁之内传来打斗之声,立即发现不对,想要冲进暖阁,救出自家小姐。 之前带她们来的,一直笑意盈盈的嬷嬷却是收敛了笑意,挥掌攻向她们。 “世人皆称贤王有贤德,难道是贤王装出来的不成?我可是你弟弟的妻子!贤王请自重!”廉如意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拖延时间,等白术前来。 贤王闻言一笑,“倘若那梦境是真,你不是最了解我的为人么?若有前世,便是我亏欠了你的,今世定要把你留在我身边,让我来补偿你。” 廉如意强忍住一阵一阵的反胃之感,脸色黑的十分难看,“不管有没有前世,我都不想跟王爷您有半点瓜葛,王爷若是想补偿我,不如离我远一点。” “是你来招惹我的,如今惹上了我,却又让我离你远一点?”贤王摇了摇头,“我可做不到。” 看着贤王那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听着他的声音,廉如意觉得,如果让她放松下来,她能把隔夜饭都给吐出来,“贤王误会了,我从来没想过招惹你。” 贤王却笑看着她,似乎发现了她只是想要拖延时间,便俯下身子,朱唇落向她的唇。 廉如意双手被剪在身后,双腿又被他的腿挡住。 见他欺身上来,情急之下,猛的用头撞向他的脑袋。 力道之猛,贤王猝不及防,脑袋被撞得嗡嗡作响,剪着她双臂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 廉如意自己也撞得一阵眩晕,若不是身体受控于贤王,此时恐怕就以倒在地上了。 贤王揉了揉发痛的额头,看向廉如意的眼中,却愈加热切起来,“我原打算,待这一切都掌握在我手中之时,再把你留在我身边。可是没想到,我等不及了,现在就要把你留在我身边。挣扎无用,我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 廉如意看着贤王漆黑专注的眼眸,心冷如冰。 却在此时,暖阁的门被大力踹开。 挡在门口的两名受了伤的宫女,也被余力踹向一边。 白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廉如意看到白术,心中一松。 白术见自家王妃受困于贤王,二话不说,拔剑刺向贤王。 不料贤王却避也不避,大喝一声:“有刺客--” 廉如意一惊,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挣脱出一只手,灌满力道,狠狠给了贤王一拳。 贤王被白术的剑尖所逼,又不妨廉如意会猛力挣脱,手上脱力,廉如意趁机挣开,两步飞掠出暖阁。 见寒梅与小陶已经与那老嬷嬷缠斗到一边去了。 御花园中如此打斗,都没有引来侍卫,定是贤王一早就安排好了,此时却是听到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向着御花园而来。阵央来圾。 廉如意知道,贤王那句“有刺客”要派上用场了。 立时飞掠向那老嬷嬷,从背后给那嬷嬷一掌。 “快走!”廉如意示意寒梅与小陶,三人立时想御花园外逃去。 廉如意熟悉宫中格局,此时顺着御花园的假山,避开侍卫来的方向,向内宫之外狂奔。 三人纵起轻功,耳边呼呼生风。 刚翻越内宫高高的院墙,却遇见了一个灰衣灰袍的僧人,僧人见她们翻墙而出,很是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廉如意却听得身后追向她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那僧人似乎也听见了。 “几位随我来。”那僧人只犹豫了不到一瞬间,便伸手带着三人向一旁的宫殿走去。 廉如意只觉这僧人眼熟,但事情紧急,如今没有时间给她细想,便跟着那僧人走进僧人所引领的宫殿。 僧人将他们藏好之后,就拿着佛珠,木鱼,盘膝坐在大殿正中,还没开始念经。 一队侍卫就冲了进来。 “阿弥陀佛。”那僧人逼着眼睛念了一句,“此处乃圣上特允念经诵佛肃静之地,请勿要扰了佛祖清净。” 侍卫头领上前一步,“皇宫大内出现了刺客,我等也是奉命行事,小师傅可曾看见可疑人等?” 躲在大殿之后的三人屏住呼吸,心中狂跳。 贤王何其险恶,居然将她骗至御花园不够,还想诬赖她是刺客。倘若坐实了她的罪名,慕容御也会被牵涉进来的。说不得连太子也要被牵扯。 “阿弥陀佛,小僧一直在这里诵经,在你们来之前,从未见过任何人。”小僧人说道。 那侍卫头领却似乎并不相信,在僧人面前缓缓踱着步子,“出家人可不能说谎话呀,否者佛祖是会惩罚你的!” 躲在殿后的三人凝神细听,只闻那僧人沉默了一瞬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们若是不信,尽管搜就是。” 三人立时更加紧张。 侍卫头领正要下令去搜。 却听那僧人又说道:“倘若没有,是你无端怀疑,佛祖仁慈,或许不会与你们计较,但贫僧狭隘,定会将此事禀报皇上,你们故意扰了佛祖清净,请皇上来定夺。” 那侍卫首领闻言,只好收住了脚步,冷冷的哼了一声,不甘不愿道:“走!” 他自是不能确定人就是藏在这里的,找出来便罢了,若是真找不出来,皇上怪罪下来,他有几个脑袋够砍? 待侍卫都离开大殿,危机解除,小僧人才来到殿后。 “阿弥陀佛,施主们请回吧。”小僧人说道。 廉如意这是才猛然想起眼前的僧人来,“你是……普净师傅?” 小陶和寒梅也看向普净,这时便都认出他来。 普净点点头,“正是小僧。” “今日之事,多谢你相救。”廉如意说道。 普净却平静的说:“施主不必谢我,是佛祖安排我遇上了你们,是佛祖指引小僧来搭救。” 廉如意点点头,“还是要谢谢你,也谢谢佛祖。” 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普净还要回到皇帝面前讲经,也不能在这里久待。主仆三人悄悄溜出大殿,在寂静的宫道上,伺机而动,打晕了三名宫女,换上了宫女的衣服,这才逃过侍卫的搜捕,一路有惊无险的出了宫。 上得寿王府的马车上,三人这才发现,大冬天里的,衣服经都被汗湿透了。 马车一路颠颠簸簸的向寿王府驶去。 车上的主仆三人谁都没有说话,此时她们心中的忐忑,更胜于马车的颠簸,虽是终于平安出了皇宫,心中的惊慌,却一时还没有过去。 直到到了寿王府,下车时,三人才发现,脚都软了,几乎站立不住。 被家仆扶下车来,一直扶进了屋子里,坐了好一会儿,才觉心神安定了些。 “王妃,您这是?”云溪今日并未随行,见主仆三人穿着宫女的衣服回来,甚觉奇怪。 “别问,快,换下衣服。”廉如意说道。 待她和寒梅小陶,都换下了衣服,喝了暖暖的茶,却还不见白术回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四章 阴谋 为枉然的巧克力加更 她心中顿觉不安,她逃出暖阁之时,事情危机,她以为以白术的功夫,不需顾及她的时候,必能摆脱贤王的牵制。 可到现在都不见白术,她,难道没能逃出来么? “叫追风来!”廉如意说道。阵央沟巴。 云溪领命而去,追风很快来了后院。 “白术回来了么?”廉如意紧张的看着追风。 追风摇了摇头,“与白术一同保护王妃的人都没有回来。” 廉如意的心开始往下沉,白术一定是被贤王抓到了,可如今慕容御不在,而且听贤王的话音,慕容御与太子此去祖庙,也是凶多吉少。 廉如意的脸色愈加难看,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救白术,要通知慕容御当心。 “追风,你去追上王爷,告诉他贤王在拜祭中定有安排,想要他和太子的命,让他千万小心。派人到落霞山的别院,叫白兰回来。”廉如意说道。 追风应是,脚步匆匆退了出去。 廉如意却仍然心中不宁,慕容御在她心中的分量,早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虽然知道他此去定会小心,但知道他身处危险之中,她就坐立难安。 而且白术现在情况不明,更让她焦心。 廉如意不知道的是,追风当即出城,却在刚出了京城没多久,就被一行人拦住了去路。 被追风派去落霞山的人,却是从另一个城门出城,倒是躲过了拦截之人,但落霞山较远,一来一回,白兰赶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廉如意却还没有睡,听说白兰来了,立即就见了她。 “暗中查探,白术现在身在何处,情况怎样。”廉如意吩咐道,“要尽快得到消息。 “是!”白兰领命而去。 夜已深沉,廉如意却丝毫没有睡意。 慕容御现在可好?他如今在做什么?他可知道了贤王的阴谋? 廉如意抬起自己被贤王抓的显出青紫的手腕,心中恨恨,今世的贤王比前世更加令人憎恶! 皇帝究竟为什么会如此信任贤王,为何突然就这么倚重他,甚至派了太子出京,却让贤王留在京城? 是因为容妃? 听说容妃容貌恢复,甚至更胜以往。她受伤之时,廉如意是在场的,当时容妃伤势严重,在她看来,根本没有恢复的可能,可是容妃却做到了,这实在匪夷所思。 廉如意站在窗前,推开窗户,寒冷的风立时灌进了屋里,屋里生有地龙,更有炭盆取暖。 可此时彻骨的寒风,却更能让她清醒。 她回忆今天从皇宫惊险逃出的经过,普净师傅年轻的面孔出现在脑海,上次在普济寺,小陶说他很像哥哥,自己还不怎么觉得。 今日再见,虽只是匆匆相见,但看他眉眼之间的气质,眼神,确实和大哥爹爹有几分相像。 今天更是多亏他出手相救,否则,她与寒梅小陶必不能如此顺利的脱身,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王妃。”天将蒙蒙亮时,白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廉如意竟在屋里坐了一晚上,一眼没合,听到白兰的声音,立即就让她进来。 白兰进屋跪地,“回禀王妃,白术等人,被以刺客之名,抓到了大理寺。” 廉如意闻言一惊,“大理寺?” “是。”白兰回道。 “可有用刑?”廉如意紧接着就问,她曾听哥哥说起过,大理寺的刑具有多么全,多么恐怖。此时一听到大理寺的名字,立即遍体生寒。 白兰有些迟疑,低着头,没有回话。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廉如意点点头,无力的挥手让她退下。 看白兰的反应就知道,白术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贤王阴狠,定是想要逼迫白术诬陷慕容御亦或是太子。 廉如意心中难安,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白术被关在大理寺,她要想办法救白术出来啊! 待天亮以后,廉如意就让人备车,回了趟娘家,去求爹爹。 廉将军听闻此事,却是沉默良久。 “爹爹,白术一直在女儿身边,保护女儿,尽心尽力忠心耿耿。此事根本就是贤王诬赖她,女儿怎能眼睁睁看她蒙受不白之冤,她一个女孩子,大理寺那种地方,怎么是人呆的?”廉如意哭着恳求廉将军。 廉将军却是叹息一声,摸了摸廉如意的头,“贤王如今执掌朝政,他将白术关押至大理寺,又让你探知这消息,未必不是想引你去救她。” 廉如意抬起一双泪眼看着廉将军。 “白术之罪乃是刺客,你若去搭救她,就有同谋之嫌,贤王会放过这个拉寿王府下水的机会么?”廉将军沉声说道,“为父不怕死,但为父倘若出面救白术,就有谋反之嫌了。” 廉将军说完,无奈的看着女儿,他一番苦心,希望女儿能理解他。 廉如意擦干了眼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爹爹,您有您的无奈,女儿不该来的。” 廉将军叹了口气,“所幸的是,你逃出来了,否则寿王府现在还能安然无恙么?” 廉如意知道是自己情急之下太过鲁莽了,这件事本就是贤王设下的圈套,就等着她来跳。 爹爹若出面疏通大理寺,便会将整个将军府,及亲族拖下水,她是爹爹的女儿,到时仍免不了要牵涉到寿王府及太子。 以皇上如今对贤王的信赖程度,说不得贤王还真能一举推下太子。 廉如意离开了将军府,心中却更加难过。 白术如今看来,是救不出来了。贤王一定会逼她供出“同党”,廉如意到不怕白术会背叛寿王府,只是可怜她定要受很多苦了。 也不知追风将京城发生的事告诉慕容御没有,慕容御和太子如今怎样了呢? 廉如意还不知道,追风一出了京城,就遇袭了。此时他身受重伤,躲在京城外废弃的城隍庙中,气息奄奄。 慕容御与太子已经在祖庙处等到了钦天监算出的拜祭吉日。 太子盛装出行,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祖庙之外,由太子走在最前面,恭恭敬敬的向祖庙一步步走去,每走上九步就停下来,行叩拜之礼。 这是算好的步子,每一步迈出多远的距离都是定数,每一步会落在哪里,都是事先丈量好的,保证太子行完三叩九拜之礼,正好能到祖庙门口。 礼乐在一旁奏响,其声更添肃穆。 祖庙恢弘大气,庄重的外观使得前来叩拜之人不自觉的就沉寂下心来。 太子叩拜十分郑重,脸上的表情更是庄严肃穆。 求雨可是件大事,若是太子求了雨,连着两个月都还没降过雨的平南朝继续旱下去,太子就要写罪己书了。 虽不知太子心中作何想法,单看太子神情,却是只能看出一脸诚恳。 就在太子一步一步靠近祖庙,来到祖庙屋檐之下,第八次叩首时,祖庙的屋檐突然垮塌。沉重的砖瓦,立时闷头向太子砸下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五章 惊险 太子身边亲卫自然是发现了这一情况,当即就要挡上前去,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保护太子。可一提气,一动一下,才发现自己手软脚软,一群人,皆软倒在地。 霎时,哗啦一声,砖瓦就砸了下来。 太子正跪在地上,抬头发现,想要躲闪,却已来不及。 却见此时,慕容御从随行的大臣中间,飞跃而出,一掌击向掉落的砖瓦。 “哗--”沉重的砖瓦在他的掌力之下,碎成一片片,扑簌落下。 跪在下面的太子,灰扑扑的。 这时众人才将将缓过神。 愣在一边的侍者,也才如梦初醒的走上前来,扶起太子,为太子扫落身上的尘土。 刚才那一幕是在太过惊险,如果不是慕容御反应快,且武艺高超,及时击碎了砖瓦,倘若砸在太子头上,后果不堪设想。 太子也是惊魂未定。 这时,众人也发现了太子亲卫的异常之状。 慕容御抬起头,目光怀疑的看向高高的房檐。 祖庙每年都有修缮,怎么可能会这么不结实,突然垮塌?更是那么巧的在太子跪在屋檐下的时候垮塌?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建议,更改拜祭的时间,毕竟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大家都被吓了一跳,太子更是有些狼狈。阵央狂弟。 却也有大臣反对,“这时间乃是钦天监算出的时间,是求雨最吉利的时间,倘若错过了吉时……责任谁来承担?” 就算是在钦天监算出的所谓吉时求雨,也不见得真能求来雨水。这不过是个安抚老百姓的形式而已。 但若是追求起责任来,这责任可真是大了去了,谁也背不起这个责任。 众人争执不休,太子自然也不想在进行下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不是是哪位大臣偷偷宣扬出来的言论说:“祖庙房檐突然垮塌,是太子行为有错,才使得祖庙中的先祖不悦,这才降罚太子。” 原本当着太子的面,这样的言论是不该会流传起来的。 但不知是因为最近贤王得势,太子势微,还是因为刚才那一幕太过惊险刺激了大家紧绷的神经,这样的言论居然在随行的大臣中越穿越广,不一会儿,连太子都听到了众人小声的议论。 这时候却是多数人都赞成太子将仪式停下来,他们觉得太子不宜在去拜祭先祖了,以免先祖不悦,更降下重罚。 慕容御的目光在大臣中扫视而过,传出这种言论的大臣,这是在逼迫太子继续求雨,若太子此时退出,岂不坐实了他们说太子行为有亏的言论?坐实了太子心虚? 但看太子侍卫的状态,更看那离奇垮塌的屋檐,就知道,此事必有蹊跷,仪式之后,等在祖庙之中,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凶险。 如此两难的境地,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如此设计太子的,除了贤王,不作他想。 贤王真是好手段! 太子脸色铁青,甩开扶着他的侍从,重新回到大臣队伍的最前面。 之前掉落的砖瓦,已经被侍从及时清理掉了。 他重新在那里跪了下来,“礼乐奏起,仪式继续。” 太子冷声说完,大臣们的议论也都停了下来,跟在太子身后跪了下来。 行完最后一次礼,众大臣守在偌大的祖庙门口,唯有太子及寿王可以进的祖庙之内。 太子在祖庙门口停了一瞬,深吸一口气,抬步迈进祖庙。 慕容御紧随其后。 祖庙之内,有一股淡淡的香气缭绕。 混在香台之上燃着的佛香中,并不明显。 慕容御却敏锐的发觉了,他立时屏住呼吸,并提醒太子。 太子屏住呼吸较晚,立时已觉得有些头昏。 但他知道身后还有众多大臣眼睁睁的看着他,忍住脑袋的眩晕,拿了香,跪在祖宗排位前的蒲团之上,拜了三拜,然后起身将三根香插入香炉之中。 却不想他刚碰到香炉。 就从正对着的墙面处射来三只冷箭,直冲他的胸膛。 太子虽然已经发现,但他头昏脑涨,祖庙中那香味,似乎会让人反应迟缓,他明明看见箭尖直指他的胸膛射来,想要躲闪,身体的反应却是慢了好几拍。 站在他身侧的慕容御见状,拉过太子,转身,躲过冷箭,他的手臂却被箭尖划伤。 伤口处传来钻心的疼痛。 殿外等着的大臣,此时也都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屋檐垮塌如果还能说是天意的话,这墙壁上射出冷箭的机关,人为的也太过明显了些。 慕容御因为急救太子,吸入了不少的香气,此时也昏昏沉沉起来。 好在太子已经把香插入香炉,这求雨的仪式也算完成了。 慕容御猛咬着舌尖,想要使痛觉让自己清醒些,可舌头上只传来木木的感觉。直到满口腥甜,他才知道自己把舌头都咬破了。 看来这香确实有麻痹人的作用。 慕容御强使自己清醒,搀扶着昏昏沉沉的太子,向殿外走去。 大臣们自然看出了太子及寿王的异状,但祖庙有规定,非皇室不得入内。 慕容御一步一步艰难的向门口走来,眼皮越来越重,脚步也愈发的沉重,更有太子几乎把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了慕容御的身上。 眼看着门口似乎只有两三步之遥了,慕容御却觉得自己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一步也迈不动了。 就此停下来吧,停下来休息一下吧。脑海里有个声音对他说道。 慕容御晃了晃头,他不能停下来,一步也不能停,他要走出去,必须走出去。 慕容御又迈出一步,门口更近了一些。 当初把祖庙修建的这么大做什么?若是小一点,是不是就能少走两步了? 慕容御最终搀扶着太子,艰难的来到了门口。 就在他要抬脚迈出门口高高的门槛时,再也坚持不住了,身体缓缓向下倒去。 他在倒下的一瞬间,将太子推出了祖庙。 大臣们手忙脚乱的涌上前来,接住太子,林仕元挤出人群,趁乱跃进祖庙,一把抓起慕容御,跳出了祖庙。 不过是一瞬间,没有人发现林仕元违背圣旨,踏入了祖庙。 只当他是在祖庙之外,拉住了慕容御。 众人将太子抬去休息。 林仕元也命人送慕容御回房间。目光却不经意瞥见了他被冷箭擦伤的手臂。却见伤口已经发黑了! 这箭有毒!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六章 昏迷不醒 林仕元大惊。但他知道,这时候要冷静,不能慌乱,所来大臣之中,定有贤王的人马,若是慌乱,倒叫他们有机可乘。 林仕元不动声色的跟着侍从,将慕容御送进了房间。 随行的太医都去了太子的房间。林仕元看到太医中,有一位是自己熟识的胡太医,便暗中让人请了胡太医到慕容御的房间。 “胡太医!”林仕元见胡太医进来,立即上前抓住胡太医的手。 力道有些大,胡太医龇了龇牙。 林仕元知道自己是心慌了,立即放开手,“您快看看寿王,寿王受了箭伤,似是中毒了。” 胡太医一听,立即上前,先检查了慕容御的伤口,又掰开慕容御的嘴巴看了看,最后才搭手为慕容御号脉。 林仕元一直紧张的看着胡太医。 良久,胡太医舒了口气,收回手来。 “寿王怎么样了?”林仕元问道。 胡太医摇了摇头,“林侍郎无需紧张,寿王体格强健,又有所准备,只是昏迷一时,不会有大碍的。” 胡太医声音很小,小的林仕元要竖着耳朵才能听见。 他左右瞧了瞧,屋里虽无旁人,但这毕竟是行宫,不比京城,隔墙有耳,小心些总是好的。便附耳过去,小声问道:“寿王真的没事么?这箭伤上的毒?” 胡太医也伏在他耳边说道:“寿王应是早有预料,提前服下能解百毒之药,只需切除伤口附近烂肉,等伤口慢慢愈合就好,毒素不会向里蔓延。” 林仕元这才放下心来,幸好慕容御有所准备,幸好慕容御擅长制药,平日里又有随身带着他那些瓶瓶罐罐的习惯,不然今日一劫定是凶多吉少了。 弄清楚慕容御现在的情况之后,林仕元做出了一个决定,就是暂不处理慕容御手臂上的伤口。 伤口是被冷箭擦伤的,虽说只是擦伤,但因为箭速过快,且箭尖锋利,他手臂上的伤口还是血肉都向外翻着,更有箭尖淬了毒的原因,那外翻的血肉都翻着乌黑之色。 因慕容御体格强健,此时虽未上药,但是血已经自己止住了。 他要等慕容御醒来,再说这伤口之事。 祭拜祖庙是上午的时,林仕元一直在慕容御的房间里守到了午夜,期间甚至不曾离开一步。 到午夜时分,才见慕容御动了动,缓缓醒来。 “仕元?”屋里点着灯,慕容御闭了闭眼,看清了守在**边之人。 林仕元点点头,“你感觉怎样了?” “我没事,太子醒了么?”慕容御说着,从**上坐起身子,胳膊用力,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太子身边有众多太医守着,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林仕元看了他一眼,说道。 慕容御抬起手臂,看了看自己的伤口,“一点小伤,没事的。” 他正要下**,林仕元却拦住了他。 “你这是干什么?”慕容御不解的看着林仕元。 “太子还没醒,你要去干什么?”林仕元挡在慕容御面前,低声说道。 慕容御抬头看了林仕元一眼,“我去看看太子。” “太子还没醒,你为什么醒的这么快?”林仕元又说道。 “那是因为……”慕容御说道这儿,却停住了,抬头看向林仕元的目光也深邃起来,“你怀疑我?” 林仕元裂开嘴角,讽刺的笑了笑,“我不怀疑你,但不表示,别人也会相信你,你与太子同时进的祖庙,同时出的祖庙,且你还为了救太子,受了箭伤,为什么你还能比太子更早醒过来?” 慕容御正要说话。 林仕元又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在身上一直备有救急之药,你可能情急之下,提前服下了救命的药,而没能来得及给太子服药。你说了,我会信,别人也会信你么?” 慕容御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你这个别人,在指谁?” 其实他心中自然明白,有些事他不是想不到,而是他愿意相信太子,林仕元的顾虑,他不是不懂,只是他不愿这些成为他的顾虑。 “你知道的。”林仕元说完,在**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目光清冷的看着他。 是的,他当然知道,林仕元指的是太子。 他一心为太子,倘若再惹太子怀疑,岂不冤枉。这些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从小,太子就很照顾他,凡事都谦让他。 在他心中,太子是非常正直仁厚之人。 皇后虽然也对他很好,但皇后的关怀背后却满是纵容。 皇后对太子管教的严厉,对他却永远是温声软语,他跟了师父之后,才明白,不是所有的好,都是真的对你好,有一种不计成本不计后果的好,叫捧杀。 但太子不同,太子对他是真的如同嫡亲的兄长一般,在他骄傲的时候提醒他,在他失落的时候勉励他。 偌大的皇宫,处处冰冷,唯有在太子那里,他得到过亲人的温暖。所以在慕容御的心中,太子的位置是不同的。 “你信任太子没有错,我们都信任太子,但太子身边也会有小人,说一遍尚可以不信,但说的多了呢?难道不会左右太子对你的看法么?难道太子就那么相信你没有夺权之心?”林仕元沉声说道,“贤王一定会想看到你们兄弟反目,相信我,太子没事,所有的太医都在太子那里,一定能救醒太子的。你若饿了就起来吃点东西,但我绝不许你出去。” 慕容御静默了一会儿,翻身躺回**上,忍着手臂上的疼痛,看着面前的**帐。 此时此刻,却无比想念廉如意。 只有在她身边,他才能感觉到放松,感觉到全部的信赖,不需隐瞒,不需伪装,他可以全心全意,无所顾忌的爱她,把自己的一切都与她分享。 林仕元说的对,太子没事的,所有的太医都在哪儿,自己就算去了,又能怎样?不如就躺在这里,好好想念他该想念的人。 远在京城的贤王,很快便得知了太子与寿王昏迷不醒的消息。 “只是昏迷?”贤王的脸色阴郁下来。 前来禀报消息的侍从冷汗直流,“目前……是这样。” “我提前那么久安排,布置,花费了这么多心力,你告诉我,只是昏迷?难道我没有告诉过你们,我要的是他们的命吗?”贤王声音阴沉。 他的侍从跪伏在地,瑟缩着,头都不敢抬,声音颤抖的回道:“王爷放心,他们中的是剧毒迷香,寿王更是身中箭伤,若是没有解药,他们定活不了的。” 贤王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手下,“为什么只有寿王受了箭伤?那箭不是要太子之命的么?” “是……是……寿王及时救了太子。”侍从在贤王逼视之下,冷汗留下脸颊。 “滚出去。”贤王说道。 却在这时,贤王听得书房之外有一声响动。立即飞身来到书房门口,伸手拉开书房的门。 门外哪有人影。 他确信自己不会听错。 但见贤王一步一步,走出书房的门。 贤王书房之外,有一棵玉兰树,玉兰树下摆着几盆应季的梅花。另一侧是一片茂密的竹林。 他向竹林走去。 今夜月明星稀,竹林细碎的影子应在光洁的石头小路上,更显冬夜冰冷寂静。阵央吉技。 忽然一只野猫从竹林中跳了出来,正好跃过贤王脚边。 贤王飞起一脚,只听那猫惨叫一声,跌落在远处光洁的石头小径上,动也不动了。 贤王冷哼一声,这才回了书房,见那手下还跪在书房里,吩咐道:“若太子一行能活着回来,你就不用回来了。” 那侍从一愣,刚干了的冷汗,唰的又出了一身,“是,属下明白。”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七章 流言 竹林深处廉葭葭见贤王一脚踢死了那猫,紧捂着自己的心口,生怕一不小心,心都跳出来一样。 倘若不是那只猫,被一脚踢死的,会不会是她? 想到这儿,廉葭葭狠狠打了个冷战,小心翼翼的从另一个方向出了竹林,几乎是逃也似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心却一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前世许多事她都未曾参与,她所做的不过是用自己来自现代的记忆,帮助贤王扬名,更帮助贤王聚敛财富。 至于别的,扫除障碍排除异己,她只是知道前世廉如意或有参与其中。她并不清楚。 今天她只是意外在香园外面,遇见了魏采邑养的猫,据说魏采邑十分心疼那猫,喜欢的不行,那猫已经不见了两天了,魏采邑也两天都没吃下去饭了。忽然遇见,她就想着,逮来那猫,好好气一气魏采邑。却不想那猫竟将她带到了贤王的书房外。 她并非有意偷听,今日之日,一定不能让贤王知晓,否则……也许她就会像那只猫一样…… 慕容御虽然醒了,但他毕竟中了毒又受了伤。林仕元逼他躺在**上,不让他出门,他熬了一会儿,便又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林仕元不在屋里。 他正要起身,却见林仕元从外面回来。 林仕元眉头紧皱,脸上表情也十分沉重。 慕容御心下一惊,正要开口。 林仕元却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回身关了门,走到里间来,小声说道:“太子还没醒。 慕容御点点头,“我与太子进的祖庙之内,闻到那香味有异,便屏住呼吸,提醒了太子。太子应是吸入了比我多的那香气,我当时服下了师父曾经留给我的可解百毒的丹药,那药只有两粒,另一粒不在我这里。” 林仕元点点头,“所以,如果你昨天就去看望太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如今你好了,太子却还在昏迷,你该如何解释?你说你只有一粒解药,当时情况紧急,你只能自己服下,谁会信你?只有一粒解药,你为什么不留给太子?你解释的清楚么?” 慕容御眼神沉寂下来,他知道,林仕元说的都对。他没办法解释,就算解释了,旁人若想挑出错处,也是易如反掌。 只是如今这境况,该如何救太子醒来呢? 派人快马送信回京,取了药就赶回来,如果不耽搁什么时间,一来一回,也许一天就够了。太医束手无策,这倒是就醒太子的最好的办法了。 慕容御起身,“我写信给如意,另一丸药在她手中,你安排人回京取药,贤王的人一定会有所准备,必会在路上设伏拦截,此去,定是要放心之人。” 林仕元点点头,转身出门去安排。 慕容御起身提笔,亲自写信给廉如意,笔尖还未落下心中便满满都是思念,他知道,事情紧急,没有功夫给他长篇大论的表明自己的思念。于是落笔只写道:“为夫一切都好,娘子无挂,请娘子将那龙涎丸交人带回。” 吹干了墨迹,将纸折了起来,林仕元也从外面回来了。 “寿王,我必在明日天亮之前赶回,这段时间你定要小心。”林仕元看着慕容御说道。阵丸协扛。 慕容御一愣,倒是没想到他竟要亲自赶回去。但想到此一去任务重要,且危机四伏,他去自然更加稳妥。 便将手中的信交给他,“一路小心。” 林仕元转身出了门。 廉如意心急如焚的等在家里,白术身陷狱中,追风一去不回,也不知慕容御与太子可好?如今已经过了拜祭的时辰,贤王的阴谋可曾得逞? 就在廉如意焦急的等待之时,京城中却流传起不利太子的留言。 祖庙虽在京城之外,却并不遥远,流言的速度,往往快的超出想象,更何况是有心人故意放出的流言。人们传说,太子拜祭祖庙之时,因德行有亏,惹怒先祖,先祖降罚恰恰让太子头上的屋檐垮塌,砸在了太子头上。太子此时昏迷不醒,就是祖先的惩罚。 若太子让贤或可有醒来的可能。 廉欣娉正抱着她的儿子哄逗,忽而听到门外当值的丫鬟,小声议论起这样的流言。她当即一愣,立时吩咐人去备车,既有这般流言,看来太子此时境况确实不容乐观。 寿王与太子同行,也不知情况怎样,妹妹一个人在家,心中定十分焦急,她带着孩子前去看望廉如意。 廉如意不曾想到姐姐这时候能来,看着刚刚百天的小外甥胖乎乎的样子甚是可爱,从奶娘手中接过来,抱着逗个不停。好像心中有再多的烦恼看到这么小这么可爱的孩子,都会给放在一边了。 廉欣娉看她抱了一会儿,便示意奶娘将孩子抱到隔间去。 “如意,寿王可有送信回来?”廉欣娉不知妹妹是否听到流言,便试探的问道。 廉如意摇摇头,“我派了人去找他,也没有见到回信。贤王在这次拜祭中做了安排,妄想取太子与王爷的性命,也不知他们如今怎样了。” 廉欣娉点点头,看来妹妹如今尚不知太子已经昏迷的事情,流言虽广,妹妹这段时间自然是没有心思出门社交,下人就算得知,也不敢在她面前议论,自己究竟要不要告诉她呢?告诉她,图惹她担心,可倘若不说,让她从别处得知,身边再没个贴心之人安慰,岂不更糟? 廉欣娉正在犹豫,小陶却急匆匆的从外面冲了进来。 “王妃!”小陶进得屋内,噗通就跪了下来,眼中满是焦急,“王妃,外面传言,太子德行有亏,早了先祖惩罚,被祖庙屋檐掉落的砖瓦砸晕了。王爷因护着太子,也一同受了惩罚,两人此时都昏迷不醒……” 廉如意闻言双手一颤,手中杯盏里的茶水,晃洒了一身,她却浑然不觉。 “如意莫慌,流言做不得真。”廉欣娉看了小陶一眼,赶紧安慰廉如意,此事她势必要知道,瞒也是瞒不住的。 廉如意却出乎意料的飞快冷静下来,“流言说王爷与太子都昏迷不醒?” 小陶点点头,“是这么说。” 是昏迷不醒,不是人不在了就好,说不得追风已经赶到,或是他们本就有所防备,贤王当日在暖阁中可是十分笃定太子与慕容御都是活不了的,如今看来贤王的奸计并没有得逞。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夜袭 廉如意心中如此想到,迫使自己平静下来,会有这样的流言,必是贤王放出,想要攀诬太子,此时只要太子醒来,流言的影响力也会小上很多,若是能及时降雨,流言更是不攻自破。 将不降雨的,只能看天意,可是想要救太子和慕容御醒来,或可一试。 廉如意让姐姐坐在温暖的花厅之中,自己则脚步飞快的回到了卧房,翻出那个当年慕容御跟着太子去西南盐场时,留给她的药盒,从药盒中翻找出当时慕容御仅留给她一丸的龙涎丸。当时她还笑话慕容御小气,如此能避百毒之良药,居然只给一丸。 后来才知,这龙涎丸,乃是他师父亲手所制,是积攒了多年的药材,才攒全的,他一共也只有两丸,那时他甚至还为对自己表明心迹,就将如此贵重的药丸给了自己一半,在某种情况下来说,这是将生的希望给了自己一半。 廉如意毫不迟疑的将装着龙涎丸的瓷瓶拿了出来。 “白兰。”她喊了一声。 白兰立时便出现在她面前。 廉如意将精巧的瓷瓶交给白兰,“我派追风去通知王爷小心危险,但追风至今未回。也不知他是否已经到了王爷处。或可料想这一路定不太平。这药丸事关重大,你一定要将它平安送到王爷手中。” 白兰接过药碗,应道:“奴才定会小心。” 廉如意点点头,有皱眉看着白兰良久,这才挥手让她走了。 白兰想到,追风功夫不弱,但至今未回,很可能是遇到了不测,自己单枪匹马,若是路上欲伏,未必就能平安脱险,当想个办法才行。 林仕元正骑着快马,狂奔在回京的路上。 临到京城外的荒山脚下,已是傍晚时候,城门即将落锁,他紧夹了夹马腹,再快一点,定要赶在城门关闭前拿到药丸,出得京城。 却在这时,出现了一行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来人有十几个之多,皆黑衣黑布蒙面。 林仕元马速不减,挥鞭抽向挡在马前的黑衣人,黑衣人身姿敏捷的闪向一边。 这才露出前方绊马索来。 马速太快,林仕元此时想勒住马依然不可能。 他松开缰绳,按住马背,借力腾空而起,只见他刚离了马背,马儿就被那全是刺的绊马索给绊的向前倒去。高头大马,都被绊的狠狠摔趴在地,翻了两翻,一时半会儿,那马是起不来了。 林仕元看那前腿似是已经废了的马匹,眼神黝黑冷寂,看来这些人是不打算放他进京了。 他扔下马鞭,抽出长剑,既然如此,他也只好大开杀戒了。 凌厉的剑锋直指黑衣人而去。 十几个黑衣人,功夫却是不弱,缠斗之中,林仕元刺死两人,打伤三人,却难以脱身。 他剑招越来越狠,招招直指要害。 但黑衣人人多势众,缠斗之下,时间越拖越久,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城门就要落锁了。如果他不能及时在城门关闭之前拿到药丸,这样耽搁下去,太子岂不危险? 林仕元心中愈发焦急,竟露出一个破绽来。 立时就被他对面的黑衣人发现,一剑刺向他的右肩。 林仕元躲闪不及,右肩受了伤,握着剑的右手一抖,险些将剑脱手。他收敛心神,专注应敌。 但毕竟是右臂吃痛,攻势以不如先前那般凌厉。 对方却占着人多的便宜,缠斗之下,情况越发危急。 却在这时,有一辆马车普普通通的马车颠簸着向这边而来。 黑衣人对视一眼,有两个黑衣人离开与林仕元的战场,向那马车飞掠而去。 对方一下子又少了两个敌手,林仕元的压力暂缓。吃力应对,想要急速脱身已是不可能了。如今以一敌十,且对方也是高手,能暂且维持平手,已是不错。 可对方人多,自己这样打下去,难免疲惫,终会落了下风。 林仕元心中焦急。 可变故突生,去拦截那普普通通的马车的两名黑衣人竟被马车的车夫一手一个,瞬间解决。 那辆马车仍旧向着正在打斗的两方人驶来。 黑衣人发现情况不好,又有三人退出和林仕元交手的战场,向着马车而来。 马车车夫却是猛的一抽马鞭,从扬起的袖管中飞出三枚短箭,只听破空声落,三枚短箭直钉在前来的黑衣人脑门儿之上。 那黑衣人甚至没有看清车夫是如何出手,就命丧了黄泉。 余下的黑衣人和林仕元都警惕起来。 这车夫不知是敌是友,来历不明,武功却是深不可测。 双方都紧绷着神经戒备着。 车夫带着大大的草帽,帽檐遮挡着他的脸,完全看不清他的相貌,只听他声音嘶哑低暗道:“速速闪开,挡路者死。” 黑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 却又有两人倒下。 这可激怒了剩下的五名黑衣人,虽然对方功夫深不可测,却是这般来者不善,想来也没打算放过他们。 五人便同时向马车攻来。 车夫扬起马鞭与五人混战在一起。 林仕元见状,也飞身上前。 车夫与林仕元同时出手,只消片刻功夫,那五名黑衣人也都躺在地上,与其他人作伴去了。 林仕元收剑入鞘,拱手请马车先行。 不想此时车夫却缓步来到他面前,用暗沉的声音问道:“可是林仕元,林公子?” 林仕元心中一惊,暗自戒备,“正是。” 那车夫却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上车吧。” 林仕元迟疑的看了看那车夫,又看看那辆看似普通的马车,此时想要进京城已然是晚了。 可来人身份不明,虽然帮他杀了黑衣人,但仍不知对方是敌是友,林仕元不敢冒进。 这时马车窗户却被打开,里面露出一张精致的脸来,“林侍郎,是我家王妃派我去给王爷送药的。” 不是白兰却还是谁? 林仕元并不认识白兰,但听这话,便也能猜到,是廉如意派来的人,这才放心上了马车。 看似普通的马车,进的车内才发现,这车构造简单紧凑,也更加结实。 那车夫架着马车动起来的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马车要造的这般坚固了。因为这车速实在太快了些。 晓是他是个大男人也被颠的七荤八素。 再看那容貌精致秀丽的女子,却是安之若素。 “天亮之前,能赶到祖庙行宫么?”林仕元忍住恶心反胃,问道。阵丸介扛。 白兰摇了摇头,“不需等到天亮之前,耀叔速度很快的。” 林仕元点点头,便闭了眼睛,不再说话,他对这速度已有体会。 寂静的夜色里,只见一辆马车疯了一样在管道上风驰电掣。如果有人能追上马车的速度,或许就可以发现,如此快,如此颠簸的马车上,那车夫却是捏着马鞭,一副闲适安逸之态,完全不像是正在赶车,到更像是窝在舒舒服服的软榻里小憩一般。 马车果然在刚过了子时,便来到行宫之外。 林仕元几乎是一头栽下马车,扶着车厢,便狂吐了起来。 白兰脸色也有些发白,“耀叔,您这驾车的技术,又长进不少啊!” 那大草帽盖着脸的车夫拉了拉帽檐,嘿嘿一笑。 待林仕元终于吐完,脸色苍白到跟洛阳的宣纸一般,白兰才说道:“林公子先坐下来歇息一会儿吧,我和耀叔去见见我家王爷。” 林仕元抬手阻止,“行宫虽然侍卫不多,但因为太子尚在昏迷,也是戒备森严,你们不要冒险了。” 白兰还未回话,只听草帽下传来一声轻哼,面前一阵风过,就不见了白兰与那车夫的身影。 林仕元又干呕了两下,心中叹道,果然艺高人胆大啊。 慕容御此时正睁着眼睛躺在**上,盘算着林仕元能不能及时赶回。忽听一声细微的响动,侧脸看去,却见房间里竟多了两个身影。 一个是白兰,另一个却用大大的草帽遮了脸,宽大的衣服遮挡下,看不出身形。 慕容御翻身从**上坐起,盯着那戴草帽的身影半晌,眼神突然激动热切起来,“耀叔!”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测 被称作耀叔的车夫去掉草帽,露出一张三十多岁清瘦却眸光犀利的脸来,“你小子这是怎么了?” 车夫正是赵耀,慕容御的师父云海大师的亲弟弟。给力当年慕容御随着师父在平南朝东奔西跑四处游历的时候,赵耀也时常与他们在一起,不过赵耀性子随意,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端的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若想找谁,便是一找一个准,可旁人若想找他,那简直不可能。就连云海大师,也不是每次都能猜出他躲在哪里逍遥快活。 慕容御见到好长时间都没见过的赵耀,欢欣不已,跳下**来,几步来到赵耀面前,“耀叔快坐!”并亲手为赵耀斟茶。 赵耀却是抬手挡住了他,抓起他受伤的手臂看了看,“伤口有毒,虽然你已服下解药,但这腐肉还需割去,才能让伤口好的快些,你怎就任它烂在身上不处理?” 慕容御眼光清冷,摇了摇头,“一言难尽,耀叔怎么会突然来了?” 白兰上前一步,将廉如意交给她的瓷瓶奉上。 慕容御接过瓷瓶,愣了愣,“林仕元呢?怎么是你将药送了过来?” 白来这才解释道,是王妃听闻流言,派她前来送药,她正愁一个人或无法安全将药送达之时,就遇见了前来京城耍玩的耀叔。她与耀叔同行至京城之外,遇上了被黑衣人围攻的林仕元。 “王妃她,可好?”慕容御将瓷瓶握在手中,原来是她派人送来的,这就是心有灵犀么?若不是她派人及时送药,遇上了林仕元,恐怕…… 白兰闻言却是皱紧了眉头,“王妃派追风前来送信,追风没有到么?” 慕容御一愣,“追风何时离京的?”阵丸低号。 “五天之前。”白兰回道。心却是已经沉了下去,看样子,主子并没有见到追风,已经五天了,追风就是走也该走来了。 他没有来,只能说明,他怕是遇上不测了。 慕容御也蹙起了眉。 赵耀却拍了拍慕容御的肩膀,“小子别担心,最近耀叔闲着没事,我去帮你找人。追风这小子,功夫不怎么样,性子倒是扭得很,遇上了敌人,打不过,却是不肯跑,只要你跑得快,打不过又有什么好丢人的?等我找到了他,这次必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有耀叔肯帮忙,慕容御倒是放下心来,“多谢耀叔!” 赵耀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将草帽又扣回头上,只觉窗口一阵风过,却是不见了他的身影。 “见到主子没事就好,王妃十分担心,奴才这就回去,将主子平安的消息带回去,以免王妃忧心。”白兰行礼道。 “慢着。”慕容御目光沉静的看着白兰,“如意不会无缘无故的派出追风来寻我。定是京城发生了什么事,白兰,如实告诉我!” 白兰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吱声,主子受了伤,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去,倘若将王妃在宫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主子,只能让主子更加着急而已。更何况她前来,王妃并没有交代她要将京中发生之事告诉王爷,她以为瞒下不说更好。 倒不想,主子一眼就看了出来。 慕容御沉默的看着白兰,虽一言不发,但其中威压却使得白兰如芒刺在背。 “白兰,你的忠诚呢?”慕容御忽然收起威压,淡淡的问了一句。 白兰身上一松,头上的汗却是下来了,“主子……回禀主子,白术被贤王抓进大理寺了。” 白兰终是把廉如意被贤王假借皇后之名,骗进皇宫,又以刺客之名抓起了白术之事原原本本的讲给了慕容御。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慕容御冷着脸说道。 白兰仓惶离开。 主子的表情可真吓人。 林仕元终于缓过来劲儿,进得行宫,找到慕容御的房间里的时候,就见慕容御沉着一张脸,脸色黑的跟锅底一样,坐在桌子边,他身上撒发出的冷气简直要将人冻僵。 “他们呢?药送到了么?”林仕元左右看了看,没见着车夫及那女子,犹疑的问道。 慕容御没说话,抬手将瓷瓶掷给林仕元。 林仕元抬手接住瓷瓶,牵动了右肩的伤口,疼的吸了一口气。 慕容御看他一眼,抬手又从怀中摸出一小瓶金疮药放在桌上,“收拾好你自己,明日启程回京。” “明日?”林仕元一愣,明日太子能行么? 见慕容御冷着脸回到**上,他呐呐住了口,拿着两瓶药,转身出了慕容御的房间。 偷偷将龙涎丸给太子服下,静等太子苏醒。 天亮之时,太子终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行宫里的太医都聚集到太子身边,纷纷惊叹不已,明明前一日还没有苏醒迹象的太子,居然能突然醒过来,真真是奇迹。 太子昏迷了两天两夜,刚刚醒来,身体还有些虚弱。 待他精神稍好了一些之后,立即问道:“寿王如何了?” 太医们你看我我看你,大家都守在太子身边,还没去看过寿王呢。 这时候胡太医站了出来,“回禀太子,寿王尚在昏迷之中,且手臂所受箭伤有毒,此时情况不太好。” 太子皱眉,“遣行宫内所有太医前去为寿王医治,必要使寿王无碍。” 太医们领命而去,胡太医走在最前面。 慕容御正坐在桌子边,听得远处有凌乱的脚步声,向着这边而来,便翻身跃向**上,刚掀起被子盖好,他房间里的门便被敲响了。 “我等前来为寿王医治。”门口有人说道。 紧接着门就被推开。 屋里没有侍从,侍从早就被林仕元遣走了。 只有寿王安安静静的躺在**上,无声无息。 胡太医最先来到**边,将慕容御手臂上的衣袖剪开。露出血肉翻起,黑血结痂,被箭尖划伤的肉也泛着乌黑之色的伤口。 跟在后面的太医见状,纷纷倒吸了口气,不忍直视。 “如此伤口,还是要割去腐肉方好,哪位太医愿来?”胡太医拱拱手,问道。 太医们却都侧过脸去,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上前,不知是谁说了一声,“胡太医,既然你对寿王的伤情比较清楚,还是你来诊治最好,我等前去向太子复命了。” 太医们闻言都向后退了几步,胡太医嘴角露出微不可见的笑意,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在寿王**榻边坐下,将手搭在寿王脉门,“想来太子已经醒了,寿王也会很快醒过来,既然众位不愿留下处理伤口,还是前去回禀太子,臣定当尽力,保住寿王手臂。” 其他太医见状,以为胡太医想救治好寿王邀功,在看看寿王那骇人的伤口,伤口溃烂,这么久都没有处理,时间早已耽搁了,胡太医别说难以保住寿王的手臂,就是寿王的命也不一定能不能保住呢。为了不惹事上身,纷纷退了出去,反正是胡太医自己揽下的事儿,事成事败,都是他自己的责任。 待众人都走出寿王的房间,胡太医才小声说道:“王爷,臣要为您割去腐肉了,会有些疼,您忍一忍。” 慕容御微微睁开眼,“无妨。”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章 坤宁宫丑闻 胡太医取出匕首,在油灯之上过了火,又用烈酒消了毒。 他牙关紧咬,割开慕容御手臂上已经结了痂的皮肉。若是不将腐肉割去,任它结痂,里面却是溃烂的,时间久了,伤口不但不会好,说不定还会让整条胳膊都给废了。 剧痛使得慕容御额上冒汗,他的表情却是稳丝未动,更是一生不吭,任凭胡太医下刀。 待胡太医满身是汗的为慕容御包扎好了伤口,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紧张的心情也松懈了下来,这才发现,慕容御整个过程中,竟一声未发,更别说喊疼了。胡太医不禁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情。 “好了,王爷。”胡太医擦了擦汗说道。 慕容御点点头,“多谢。” 胡太医清了清嗓子,用极度激动的语调朝外大喊道:“寿王醒了!寿王醒了!” 慕容御默默地看着胡太医。 胡太医转过脸来,不好意思的朝他笑笑,小声说道:“寿王真乃英雄汉呀!” 太子听闻慕容御醒了,在侍从的搀扶之下,亲自来到慕容御的房间。 “四弟,你没事吧?”太子眼神关切,语气焦灼,“多亏有你,否则我……” 太子看到慕容御躺在**上,屋里一股血腥之气,更看地上还未清扫的血污,以及他手臂上被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眼眶湿热,心中感动,若非是慕容御救他,此时他恐怕已经没有命站在这里了。 慕容御摇摇头,“这都是臣弟应做的,太子,贤王在京城虎视眈眈,我们不能再耽搁下去,还是尽快回京吧?” 太子犹豫的看了看他,“你的伤?” “臣弟无碍,回得京中,贤王总会收敛一些。”慕容御说道。 太子点点头,身在宫外,危机四伏,贤王爪牙防不胜防,自然是回到皇宫更为稳妥。 当即便下令回京。 就在太子回京途中,皇宫之中却又发生了一桩丑事。 皇上心血来潮,到坤宁宫看望皇后,却意外在皇后宫中发现了一只男人的鞋子。 当年牵着皇后的手,信誓旦旦的说无论何事都会信任皇后的人,此时却是勃然大怒,命人卸去皇后凤冠,要将皇后打入冷宫。 还是皇上身边的福嬷嬷上前劝阻,才使得皇上没有当即就将皇后废黜。福嬷嬷乃是当年伺候在皇上生母身边的老嬷嬷,从小看着皇上长大,皇上对她情谊非常。 福嬷嬷说,皇后品性端庄,此事必有蹊跷。 皇上却心浮气躁,看着那只陌生的男人之鞋,只觉有根刺扎在眼珠子里,“福嬷嬷不必多说,朕姑且放过她,便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三日之内,朕定要找出这鞋的主人,看到时,她还如何狡辩!” 皇上拂袖而去。 皇后跌坐在坤宁宫厚厚的地衣之上,却只觉浑身冰冷。 方嬷嬷上前来搀扶皇后,皇后却一把挥开了她。 “皇后娘娘……”方嬷嬷担忧道。 皇后却眼神冰冷,“这分明就是诬陷,我与皇上二十多年的情谊,竟为一只来历不明的鞋子,他就怀疑我?” “皇后娘娘,皇上只是在气头上,一时没想清楚罢了,事后冷静下来,必会明白娘娘是被人诬陷的。”方嬷嬷低声劝道。 皇后冷冷一笑,“气头上?他为什么会生气,还不是因为不相信我么?倘若信我,别说一只鞋,就算有个大男人站在这里,他也不会怀疑我!” “娘娘慎言!”方嬷嬷慌张上前跪地说道。 皇后冷哼一声。 方嬷嬷却是说道:“娘娘不觉的,皇上近来脾气似乎有些过于暴躁了么?” 皇后正为以前一直说相信她的皇帝,忽然间的背信弃义儿恼怒,闻言倒是猛的愣住,“你这话什么意思?” 方嬷嬷却跪在地上,又向皇后身边移了两步,悄声说道:“奴婢只是觉得,自从这些和尚进宫以来,皇上沉迷于听和尚讲经,但脾气却越来越暴躁,前几日还打死了一名美人。是不是这些和尚有问题?” 皇后冷静下来,细想,似乎真的是这样,进来皇帝越来越容易动怒。常听经文,不是应该内心安逸平静的么?怎么皇上的状态确是十分奇怪?莫非,真的是这些和尚搞的鬼? 皇后恢复沉寂波澜不惊的外表,一面命人在宫中查探,是谁将那男子的鞋子放进她的寝宫,一面使人去刺探那些和尚究竟在搞什么鬼。 三日后,太子终于平安归京。 路上又两次遇袭,好在皆是有惊无险。 慕容御马不停蹄的赶回寿王府,廉如意一早就等在王府门口。 “如意!”慕容御飞身上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力道过猛,手臂的伤口又被撕裂,他却浑然不觉,直到血又流出,渗出白色的绷带之外,廉如意才猛然发现。 “你的伤口!”廉如意让他放开自己,心疼的看着他受伤的手臂。 慕容御摇摇头,“无碍的,见到你,什么都好了。” 廉如意闻言,想哭又想笑。 回到房间里,她小心翼翼的为他重新处理了伤口。 两人正坐在一处,低声说些思念感怀之语。却听闻下人禀报,赵耀带着追风回来了。 两人立即起身,向外院走去。 进得外院花厅,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赵耀仍是一身宽大的衣服,草帽遮着脸。周身散发着冰冷的寒气。 白兰站在一旁,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却不见追风的身影。阵丸上扛。 “不是说,追风回来了么?”廉如意问道,视线停留在赵耀的身上,她没见过赵耀。 却见赵耀拉了拉帽檐,冷冷的说道:“回来了,在里间。” 廉如意提步向里间走去,却被慕容御一把拉住。 她不解的看向慕容御,却见慕容御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顿时,她的心沉入谷底,追风,不会是…… 她挣开慕容御的手,大步走向里间。 却在门口,看到追风的一瞬间,再也迈不动脚步。 只见追风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间的地上,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有些是被刀剑砍破的,有些是被挂破的,看不出颜色的衣服身上,满身血污。他的脸干瘪蜡黄,没有一丝血色。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刀横在胸前,肢体僵硬,他的手怎么也掰不开,那刀怎么也拿不出来。 可以看出,他最后是失血过多而死的。 廉如意看着躺在地上,冰冷的毫无气息的追风,眼前晃过的却是前段时间,还站在她面前,红着脸,却语气坚定的向她求娶悦书的追风。 他说,他想清楚了,他喜欢的就是悦书,只要悦书愿意跟他,他必好好待她。 追风性格腼腆,沉默寡言,笑起来还会脸红。追风功夫不弱,轻功甚好,忠心耿耿。 只是从今以后,再也不能看到追风红着脸,低着头回应了。 她还没有将悦书从姐姐身边要来,追风怎么就走了呢? 悦书还在等着他来娶,他怎么能走呢? 他走了,悦书怎么办?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一章 要命的鞋 慕容御从身后抱住廉如意,“我会厚葬他的。” 廉如意点点头,却不防泪水从眼眶划落。前世她为了帮助慕容丘坐上皇位,也曾手染鲜血,却从不曾像此刻这般心痛。 前世的她是不是也像现在她痛恨贤王,痛恨杀害追风的人一样被人痛恨? 想到此,她心如刀搅,从不曾像现在这般厌恶自己,厌恶前世的自己,厌恶那个曾经被慕容丘迷了眼,迷了心神的自己。 也更加痛恨贤王,不用想也知道,追风必是死于贤王的屠刀之下。必是贤王派人等在城外,拦截了前去给慕容御送信的追风。 慕容御扶着廉如意离开花厅里间。 正要向她介绍赵耀,却见赵耀转身就走。 “耀叔,你去哪里?”慕容御连忙出声问道。 “追风这小子太实诚,死得冤枉,我要去替他讨会个本来。”赵耀说完,就大步离开。 “耀叔莫要冲动,害死追风的是贤王,贤王府亦或皇宫都防守森严,御林军众多,你去哪里杀贤王?”慕容御飞身上前拦住赵耀。 “谁说我要去杀贤王?”赵耀冷哼一声,“杀几个喽啰,祭奠一下追风这小子。” 说完,赵耀一闪身,出了寿王府。 “这是?”廉如意看着赵耀离开的方向问道。 “是耀叔,我师父的亲弟。”慕容御抬手抹去了廉如意脸上的泪痕,“贤王所欠的债,总有一日,我们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廉如意点点头,“如今,还是想办法将白术救出来吧?” “本来这件事还有些麻烦,如今耀叔来了,这件事倒是简单了许多。”慕容御点点头说道。 救白术尚需等待时机。 可皇宫之中,皇上定下的三日之期已经到了。 那只鞋子,来历不明,想要找到鞋的主人,谈何容易? 原本应不易之事,更是在找了三天,都没有结果,太子正打算到御书房,为母后求情之际。 宫人却报,从外宫漪澜殿,一名和尚的行礼中,找到了另一只鞋。 经过了三天,怒气本来已经消的差不多的皇帝,听闻此言,怒火立刻就蹿升起来。 “带那和尚来!”皇上拍着桌子说道。 “皇上,太子求见。”宫人禀报。 “不见!”皇帝怒气正盛,“等等,让他进来,他不是想为皇后求情么,待会儿事实摆在眼前,我看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太子被请进了御书房。阵丸亚血。 皇帝已经多时没有在御书房里办公了,最近这段时间,公务一向由贤王代理,皇上忽然发现这样轻松自在,且精神满满的生活,比以前兢兢业业的处理那一堆烦躁的奏折要有意思多了。 倘若每天处理的是国家大事也就罢了,偏偏有些大臣的奏折上所报,都是写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些小事,还用异常华丽的辞藻,一两万字的巨幅来报,真真是让人恼怒。 如今的日子倒是逍遥快活,倘若真有大事,贤王也会及时禀奏与他,真是省心省力的多了。 皇帝看了眼立在一旁的太子,以前一直觉得太子仁厚,如今却越看越不顺眼起来,贤王冷毅性格坚韧,有勇有谋,太子似乎太过妇人之仁了一些。 皇帝甚至开始怀疑,太子当真是适合成为一国之君的人选么? 正在这时,那名行囊中发现另一只鞋子的和尚被带上殿来。 “跪下!”抓着和尚的侍卫将和尚按倒在地。 原本僧人见皇上,不用行俗礼,此时情况不同,和尚也没了特权。 “抬起头来!”皇上看着和尚冷冷的说道。 已经听了这么多天和尚辩经,他虽不能认出每一名和尚,但大致还是有印象的。 和尚闻言,缓缓抬头。 皇上却是一愣,“普净师傅?” 普净师傅乃是全国百名和尚之中,最为年轻的和尚,且对经书领悟深厚透彻,在辩经之中表现卓越,皇帝对他印象十分深刻。 “怎么会是你?!”皇帝愤怒非常,原本是他看好之人,却做出如此让他痛恨之事,怎能不让他怒火中烧呢! “回禀圣上,小僧从未做过不轨之事,小僧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带到这里,还请圣上明察。”普净虽然被按跪在地,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淡然,同皇帝说话的语气也是十分平静,不骄不躁,好似现在处于劣势,恐有性命之忧的人根本与他无关一样。 皇帝闻言,向一旁站着的张德明点了点头。 张德明啪的扔出一直鞋在普净面前的地上,“好好看看,可是你的东西?” 普净看了那鞋子一眼,点点头,“正是小僧之物,几天之前突然不见了,到不知竟会在圣上手中。” 皇帝冷笑,好个几天之前就不见了。 普净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在皇后宫中发现男子的鞋,如此丑闻,自是不能流传出来。所知之人,也不过是皇帝皇后身边贴身伺候之人。 皇帝摆摆手,“拉出去砍了吧。” 普净闻言,一愣。 丢了一双鞋,就要砍了他? 想当初他被寺中挑选,入宫为皇上讲经之时,羡煞寺中所有师兄弟,方丈却独独看好并不热心此事的他。 他也曾推辞,方丈却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旁人艳羡之事也未必一定就是好事,叫他不必心有负担,这也许是对他的考验。 如今看来,方丈果然是对的,伴君如伴虎,这哪里是对他的考验,分明是让他提前去见佛祖! 普净想到这些,眼中也并不惊慌,任由侍卫拖起他,向外拖去。 “父皇!”太子上前阻拦。 普净不知道自己要被砍头的缘由,也不辩解。 太子却是清楚的,倘若不阻止,就让父皇这样砍了这小和尚的头,母后的清白就毁于一旦了。 “这位师傅几天之前就丢了鞋子,或是谁捡了也未尝可知,父皇不能这样就定了他的罪呀!”太子跪地求道。 普净诧异的看了太子一眼,他到不会自恋到以为太子是为他鸣不平,普净虽年纪轻轻,也是跟着方丈游历过平南朝的,世态炎凉看得太多。 看来,他这双普普通通的鞋丢的不打紧,却是牵扯颇多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白之冤 “朕砍了他,放过你母后,此事不再追究。你不要多言,跪安吧。”皇上看了太子一眼,此事毕竟事丑,他也不愿人尽皆知,到此了了也好,他和皇后毕竟是多年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谁没有个打盹儿的时候呢。 皇帝心想着这事儿算了就算了吧。 太子却不愿让母后蒙受这样的不白之冤,“父皇,您这么做,看似对母后宽厚,却是让母后凭白背上黑锅,让母后蒙冤!儿臣恳请父皇重查此事!” 普净跪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事不关己一般,既不辩解,也不多言。 皇帝的视线却是落在了普净的身上,“朕问你,你可曾到过坤宁宫?” 普净平静答道:“不曾。” “内宫乃皇宫重地,他一个小小僧人,如何能进得内宫?”太子急切道。 普净却平淡的看了一眼太子,说道:“小僧自然是无法进得内宫,但若有宫中贵人相助,却也不是不可能,小僧的鞋子都能自己长了脚,走进内宫,区区小僧自然不成问题。” “你!”太子震怒的看着普净。 普净却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不过小僧吃饭睡觉诵经,都是与众多师傅在一起的,同进同出,他们都知道,小僧从未单独离开过,且与小僧同室而居的僧人都知道,几日之前,小僧丢了鞋子的事。” 普净恍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先点出若有宫中贵人相助,别说偷个鞋来攀诬,偷个人来攀诬也是有可能的,再证明自己从未离开过众僧人的视线。 漪澜殿离内宫较远,一来一回,可不是一会儿的功夫,倘若他真的去过坤宁宫,势必会被人发现。 说出这些,普净虽然不确定其他僧人会不会被人收买,不肯为他作证。但从皇上刚才的态度,不难猜出,皇上是不想将这件事宣扬开的,所以他只要敢于说出这些话,皇上也未必会去求证。 只要让皇帝相信他,就可以了。 果然见皇帝看着地上那只鞋的眼神变了几变。 后宫那么些个女人,整日里闲着没事做,勾心斗角来争**,他不是不知道,但被一群女人花尽心思来争夺,他倒觉得十分乐呵,鲜有心思去管。倘若让他管了前朝大事,还要管住后院的女人不争风吃醋,也太辛苦他了。 看普净一直以来,从不显惊慌失措的脸,皇上便觉得,此事蹊跷。 此时再被普净一番话,迎面说的冷静下来。再想此事,果然是疑点重重,皇后就算对他不忠,又怎么会那么不小心的留一只鞋在寝宫,还偏偏让他发现? 普净好大一个活人,如果到过坤宁宫,又怎会没有一个人看见? 皇后与他相濡以沫二十多年,若要不忠,也不必等到现在才被发现。 皇上想到这里,已然是知道自己先前冲动了。 但指认别人的错容易,看到自己的错却是困难的。更何况这个错了的人是万人敬仰的皇帝,他怎么会认错呢? “罢了,巧言令色,打上三十大板,着人将这和尚逐出宫去!”皇上冷声道。 太子还要再说,普净却是立即叩首道:“谢皇上恩典。” 太子也不再言语,普净被人拖了下去。 皇后的冤屈来的不明不白,去的也是不明不白。但皇上赏了几颗夜明珠给皇后,也算是表明心意了。 皇后谢了皇恩,接了夜明珠,心中却是又冷又怒。 几十年的夫妻情,如此不堪一击,她对皇帝冷了心,更咬牙切齿,势必找出她宫中的背主之人。 第二日,廉如意让人备车去林府,追风不在了,悦书还不知情的在等他。她打算将此事告诉悦书,再问问她的打算。 马车正缓缓的行驶着,小陶趴在车窗口,却是咦了一声。 “王妃,外面有个僧人,像是受了伤。”小陶说道。 廉如意顺着她的手向外看去,马车已然越过那僧人一段距离。廉如意看到那僧人匍匐在地的身影,心中却又一阵莫名的怜惜之感。 “停车。”她说道。 车夫立即停下马车。 廉如意在小陶云溪的搀扶之下,下了马车,缓缓向那僧人走去。 那匍匐在地的僧人正是挨了打,被轰出皇宫的普净师傅。普净被打了三十大板,已丢掉半条命去。有好心之人见是个僧人,便动了恻隐之心,将他送进京城里的医馆。 可医馆里的大夫一看这伤,便知是宫刑所制,皆不敢施救,并将他扔出医馆之外。 普净被扔在街角,神智已有些涣散。 廉如意走上前来,“小师傅是受了伤么,怎趴伏在此?” 却不见他回应。 小陶上前蹲下身来,扳过他的脸一看,“王妃,是普净师傅!” 廉如意心中一动,让人将他抬上后面的马车,林府改日再去,折返回王府的方向。 回到府中,请府医前来医治普净。 普净原本好好的在宫中讲经,怎么会被打伤流落街头呢? 廉如意皱着眉头,不知宫中发生何事,但普净被打伤定是皇上首肯的,普净如何就得罪了皇上呢? 普净被安排在王府兰苑的客房,府医为普净上好了药,出得房间,普净尚在昏迷之中。 “他可有大碍?”廉如意问道。 府医恭恭敬敬的回答:“回王妃,小师傅背上被打的皮开肉绽,医治又耽搁了这么些时候,如今情况不太好,但咱们府上的药是顶好的,只要今晚小师傅能不发热,明日就能醒过来了。” 廉如意点点头,派了小厮守在这里,伺候普净,便回到主院。岛圣吉圾。 宫中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普净在她看来,不是那种会主动惹是生非的人。 慕容御晚些时候从外面归来,得知家里住进一个僧人还十分诧异。廉如意便将自己两次遇见普净的事情告诉了他。 慕容御却也不知道普净为何会被逐出皇宫。 坤宁宫发现男人的鞋之事,太子自然不会告诉他,这种事都是要捂紧了的丑闻。就连被打尚在昏迷中的普净,也是从皇上与太子的只言片语中猜出了事情的经过。 这天晚上,伺候在普净身边的小厮彻夜不眠,唯恐普净再发起热来,不能及时发现。 不眠的不只有他们,慕容御与廉如意也是睁大了一双眼睛,毫无睡意。 “让我一起去吧。”廉如意抓着慕容御的衣袖说道。 慕容御看着她,思虑一会儿才点点头,“也好,知道你等在家里也不会安心。” 两人乘坐一辆外表普普通通的马车,停在离大理寺两条街之外的地方。 今晚要救白术。 赵耀已经只身前往大理寺。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三章 劫狱 他身姿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来到大理寺外,一名正在站岗的侍卫身后,趁其不备,将其敲晕拖向暗处。不过瞬间的功夫,只见那侍卫又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只是头上的头盔戴的略低,挡住了大半张脸来。这挡住半张脸的侍卫,不是赵耀,却还是谁。 过了一会儿便到了换岗的时间,赵耀跟着旁人向大理寺的牢狱走去。进得狱中,他拿目光扫视一圈,却不见白术身影。 前面的侍卫已在指定的位置站定,他却继续向前走去。 “喂,你干什么?”旁边的侍卫拉住了他。 他背过脸,“巡逻。” “嘁。”那人嗤笑一声,“好好站在你的位置上就得了,怎么着,还想表现自己好邀功不成?” 赵耀低头看了看,侍卫抓在他衣袖上的手,肩膀轻轻一抖,就将他的手甩开,也不理他,继续向前走去。 那侍卫大概有些犯困,见状打了个哈欠,不再理他。 赵耀走进里间牢房,这里关押的是重刑犯,犯人身上或多或少都用过刑了。 他脚步飞快的走着,目光从一间间牢房中略过。 终于在最后一间牢房里,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 长长的头结成块,上面尽是血污,白色的衣服,几乎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干涸的血凝结在衣服身上,皮开肉绽的伤口与衣服粘连在一起。 那纤细的身影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没了声息。 赵耀甚至反复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此人正是白术。 “喂,你怎么在这儿?”有牢头站在里间牢房的门口,恶狠狠的看着站在阴翳窄仄从地面都冒着寒气的牢房过道间的赵耀,喝问道。 赵耀没有回头,抬手从袖中挥出一枚莲花形暗器,嗖的一声破空之声传来,但见那枚莲花形的暗器已然被钉在了喝问的牢头的脑袋上。 那牢头直挺挺的向后倒去。岛圣岁亡。 赵耀没有犹豫,在牢头倒地的同时,他如鹰爪一般苍劲有力的手已经将牢门上的铁链生生扯断。 一脚踹开牢门,将被血污和凌乱的头发遮住了脸颊的女子抱起,女子的气息微弱,几乎已经感觉不到。她冰冷的身体上,几乎已经没有一丝体温。 赵耀抱起她,身形如鬼魅,快的让人看不清的向外掠去,并顺势又扯开好几个牢门的铁链。 那牢中被关押之人,虽带着伤,但见牢门被打开,也不说话,拖着受伤的身子,跟着赵耀就向外跑去。 守在外面的侍卫终于发现了这里的情况。 “来人呐--劫狱啦--”大喝一声,侍卫蜂拥而至。 赵耀一手抱着白术,一手瞬间挥出数枚莲花形暗器,手法狠厉精准,每枚暗器都钉在挡在他前面的侍卫的脑门之上。 后面跟着一群被他放出的囚犯,一行冲杀出一条血路来。 在更多的御林军到来之前,赵耀抱着白术腾空而起,鬼魅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很快,等在两条街之外的一辆普通的马车之上,多了两个身影。 廉如意从赵耀手中接过白术,车厢里,霎时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 马车动了起来。 廉如意将白术揽在怀中,白术的身体冰冷,气息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 大理寺陷入一片混乱之中,没有注意到,有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隐匿在夜色里,渐渐远去。 天不亮,皇宫里便传出封锁城门的消息。 相传,昨夜白莲教竟有人大胆劫狱,朝廷震怒,封锁城门,全城搜捕白莲教余孽。 白术此时正躺在寿王府中,昏迷不醒。 白术受伤严重,慕容御亲自为其诊治。 天不亮,京城已经热闹开了,御林军到处搜捕白莲教教徒。 待到大臣们早朝之时,京城已经闹得人心惶惶了。 大臣们对此颇为微辞,且不说昨晚劫狱之人是否真的是白莲教之人,就算真的是,也不该如此大张旗鼓的满京城的抓人吧?闹得京城鸡飞狗跳。 大臣们议论纷纷,都在等着皇帝上朝,要将此事禀报皇帝。 可任凭大臣们左等右等,就是不见皇帝的身影。 倒是皇帝身边的张明德走上大殿,清了清嗓子。 大臣们都瞪着眼看着张明德。 张明德扫视了一眼众臣,尖利的嗓音高喊道:“皇上有旨,今日不朝,众位大臣留下奏折请回吧。” 大臣们一听,你看我我看你,目瞪口呆无语凝噎。 京城里乱作一团,本想着将此事上奏皇上,怎么皇帝竟不上朝呢? 众臣们立即将视线转向一边的太子,及贤王。 贤王笑了笑,说道:“太子回来了,这监国之职理应归还太子,今日父皇没来,众位大臣若是有事,禀与太子也是一样的。” 太子看了眼贤王,心知贤王话说的客气,可定没存好心,自己能平平安安从祖庙回来已是侥幸。他现在心中不定怎么生气呢。 但见众位大臣的眼光停在自己身上,太子便上前一步道:“小王不才,虽不能替父决定什么,但为父分忧也是分内之事,众位大臣若有什么事,小王自当与左右相大人商议着解决。” 大臣们一听这话,便纷纷开口,将京城被御林军翻了个底朝天,闹得人心惶惶之事言明。 太子一听,皱起眉头。 “竟有此事?” “太子还不知道此事么?”大臣们反问道。 贤王此时却是微笑着站了出来,“太子不知此事也是情有可原,太子从祖庙求雨刚刚归来,听说这求雨之行并不十分顺利,太子身体尚未恢复,朝堂之事难免顾及不到,昨晚有白莲教余孽出现在大理寺,劫走了前一阵子,就是太子尚在祖庙之时,行刺宫中的刺客。” 太子皱着眉头看着贤王,他求雨不顺,还不是贤王一手造成,如今倒在大臣面前拿出来说。 众人不知真相,想到前一阵子关于太子德行欠佳,受到先祖惩罚的传言,看向太子的目光都变了几变。 贤王微微一笑,见说话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接着回到正题,“先是派人行刺宫中,被抓获后,又从大理寺将刺客劫走,此事性质非常恶劣,所以本王不得不派出御林军,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这些白莲教的余孽一网打尽!” 大臣们听闻此言,开始小声议论,白莲教的刺客居然都能进到宫里了么?皇宫大内守卫森严,单凭一两个白莲教的人,实在不成气候,如何能突破皇宫重重守卫,前来行刺? 但大臣们更关心的是贤王的另一句话,贤王说,他派出御林军搜捕白莲教。 如今,御林军的指挥权已经落到贤王手中了么? 御林军一向是由皇帝亲自指挥,乃是保护皇帝,皇宫,乃至京城的军事力量。现如今皇帝尚在,竟将御林军交予贤王之手。 这是说明皇帝已经对太子非常不满了么? 皇帝该不是想要换个接班人了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全城搜捕 大臣们心里泛起了嘀咕,看向太子的眼光又是有了不同。太子冷冷的看向贤王。 这段时间,他已经觉出父皇对自己的态度不似以往,对贤王到是更加热切,莫非在父皇的心中贤王的分量已然超过自己了么? 大臣们不禁想到,看如今皇帝的态度,自己是不是也该重新考虑站队的问题了?先前贤王向他们示好,他们还没有搭理,如今看来,是不是该拾起贤王递出的友好之手了?岛圣丰血。 太子脸色难看,“就算是为了抓捕白莲教,也不该让京城上下人心惶惶,百姓们还要生活,如今全城搜捕,已经让百姓无法正常生活了,应让御林军暗中查访。且京城城门紧闭,无法出入,实在不便,贤王此举实在有失妥当。” 太子指责贤王。 贤王却是端正了脸色看着太子,说道:“那太子以为,就该大开城门,放任白莲教出入皇城么?” 太子皱眉,“本王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倘若城门打开,放走了白莲教的刺客,这个责任由谁来承担?”贤王咄咄逼人,直视太子。 太子也板起脸来,“就为了一个白莲教的刺客,就锁闭城门,不许出入,未免也显得太小题大做了一些,我平南朝就如此无用么,竟如此惧怕白莲教?” 贤王冷哼一声,“一天时间,今日黄昏若还不能搜出白莲教余孽,我定大开城门。” 太子冷冷的看着贤王,“好,就给你一天时间,倘若到了黄昏,你还不能找到什么白莲教,看你如何对皇城百姓交代。 早朝皇帝没有出现,太子与贤王又不欢而散。 大臣们心中也是小算盘大的噼里啪啦的响,太子和贤王,原本是支持太子者众。皇帝与皇后向来情深,太子虽不是长子,却是堂堂正正的嫡子,太子刚满十岁时,就被定位储君。 贤王虽为长子,但容妃岂能与皇后相提并论,且两年前,容妃更是失了圣心,被皇帝冷落下来,众人便猜测,贤王虽有贤明,但储君之位是没有希望了。 可不曾想,皇帝今年寿辰一过,事情却出现了如此之大的转折,先是容妃再次被**,后有贤王监国。 皇帝的喜好,真是说变就变呐。 如今风向急变,大臣们也该重新掂量自己的位置了。 寿王府兰苑客房,普净师傅苏醒了过来,守了他**的小厮激动不已,立即向主子回报。 慕容御正在府中,便陪着廉如意来到兰苑,看望普净。 普净趴在**上。 见到廉如意,挣扎着要起身。 “普净师傅趴着别动了,你背上伤要紧。”廉如意说道。 如今越看普净,她越觉得有种亲切之感,缘分乃是上天注定,让她被普净所救,现在又给她机会,让她还了这人情。 “小僧不能留在在这里,多谢施主搭救之恩,小僧伤势已经没有大碍,施主还是赶紧放小僧离开吧。”普净却是皱着眉头说道。 说完他竟真的挣扎着,翻下了**,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已经没有大碍了,他竟站摇摇晃晃的站在**边。 “普净师傅,你这是做什么呢?为何急着要走?”廉如意看着他僵硬的表情,心中不免难受。 普净躬身念了句阿弥陀佛,道:“想必施主已经知道,小僧是在宫中烦了错被逐出皇宫的,如今得施主搭救,已然是施主仁慈了,倘若小僧还留在这里,必会拖累施主的,施主还是放小僧离开吧。” 普净看的很明白,他被打的那么重,又被扔出皇宫,本就是让他自生自灭的意思,如今他又被救。皇帝如果忌惮着宫里的丑闻泄露,救他的人必要被他牵连。 眼前之人,虽是皇子王妃,恐也难以逃脱厄运,方丈说的对,这也许就是佛祖给他的磨难,他一个人承受就好,还是不要拖累旁人为妙。 “普净师傅安心住下就是,不管父皇是为什么原因责罚与你,能放你出宫,想来父皇已经是不计较了。更可况,普净师傅也曾帮过王妃,如今我们救下师傅,不过是还了师傅的恩情。”慕容御说道,“普净师傅,不用想太多,我既敢让你留下,就必是不怕师傅拖累,小师傅只管安心就是。” 普净还有些犹豫。 这是忽然有家丁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王爷,王爷!” “什么事?”慕容御看了那家丁一眼,“怎如此慌张?” “是贤王……贤王带了御林军,将王府给围了!”家丁喘着粗气说道。 普净和尚一听,就急了,“是不是因为我的事?” 那家丁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说是要搜捕白莲教余孽。” 慕容御笑了笑,“他倒是有想法,搜白莲教的余孽都搜到我的府上了!普净师傅不用惊慌,不是因为你的事,本王去处理,你只管安心住下。” 廉如意感激的看着慕容御,她对普净和尚有种莫名的亲切之感,能救普净,让他安心留下,她自是非常高兴的。 “我与你同去看看。”廉如意说道。 两人相携除了兰苑。 贤王此时,已经被管家请到外院待客正厅里坐着。 慕容御与廉如意携手出现时,贤王正端着茶盏,轻吹着茶叶。 转脸看见两人的身影,视线就落在了廉如意身上,廉如意没有看他,只靠近了慕容御,挽住慕容御的手臂。 贤王的眼睛眯了起来。 慕容御却勾起嘴角笑了笑。 “贤王今日好生悠闲,竟有空到我府上喝茶。”慕容御说道。 贤王冷哼一声,“我可没四弟这么清闲,今日前来乃是为公事。” “哦?”慕容御一副莫名的样子看着贤王。 “昨晚有白莲教余孽劫狱救出了关在大理寺的一名女刺客。我今日前来,就是要搜捕这白莲教之人的。”贤王冷笑着看着慕容御。 廉如意一听这话,恨的牙根痒痒。白术还昏迷不醒,当初就是贤王将她骗进宫中,并抓住了白术,诬陷白术是刺客。 昨晚请耀叔救出白术之时,专门用了白莲教特有的暗器,自然是为了将视线引到白莲教上。贤王其实心知肚明,白术根本不是什么刺客,乃是保护廉如意的暗卫。 如今却又这样大张旗鼓的搜上门来,自然是要撕破脸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五章 对峙 慕容御却是握了握廉如意的手,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 廉如意心中略略安定。 两人这样的互动看在贤王眼中,格外刺眼,贤王紧紧握住黄花梨木的座椅扶手,竟要将那扶手捏裂。 “贤王这话奇怪,你要搜捕白莲教余孽,搜捕就是,来我这寿王府作甚?难不成贤王以为我会窝藏白莲教的人么?”慕容御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京中所有百姓官员公爵家中都要搜捕,四弟身为皇子,自然是要起表率作用的,只是搜一下,没有我自然就走了。”贤王说道,却是亦如非搜不可的架势。 慕容御闻言也冷夏一张脸来,“贤王的意思是,一定要搜了?” 贤王放假茶盏,翘起了腿,闲适的点点头,“这是公事,不夹私情,想必四弟一定会体谅的。” 慕容御却是冷眼看着他,“如果我说不行呢?”岛圣司血。 贤王抬头,“我说了,这是公事,你同意我要搜,你不同意,我一样要搜。” 慕容御却是一笑,也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那你可以试试看。” 贤王挥手,示意随从下令,让御林军进寿王府搜查。 随从急急忙忙跑出去,不一会儿,又擦着汗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王爷……王爷……这……” 贤王看着他,“慌什么,怎么回事?” 那随从看了眼贤王,又看了看安逸的坐着喝茶的慕容御,说道:“寿王府家丁将王府大门围住,御林军进不来。” 贤王抬头看向慕容御,“四弟这是逼我来硬的么?” “贤王这话说好笑,你从一开始打算来软的了么?”慕容御斜看了他一眼,转过脸去,低声和廉如意说笑,似乎根本不把贤王看在眼里。 贤王怒气上腾,“告诉御林军,敢于阻挡公务者,格杀勿论!” “是!”那随从又擦了把汗颠颠的跑了。 御林军的了令想要硬闯,但寿王府的家丁可不是普通的家丁,虽然衣着与普通家丁无异,但武功超群,不说以一当百,以一当个几十个御林军还是不成问题的。 寿王府的门就那么大,御林军人多,可也一时涌不进那么多人来。 那随从一看这架势,立马又跑回来向贤王禀报。 “王爷,御林军遭到阻拦,进不得寿王府。”随从都快哭了。 贤王和慕容御对面坐着,两人却都是不慌不忙的喝着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进不来,让弓箭手准备,硬攻进来,不过是个王爷府邸,又不是什么固若金汤的城池,手段尽用,还能进不来么?” 那随从欲哭无泪,只好再去报信。 可御林军的弓箭手准备好了,却见寿王府也有弓箭手。 且寿王府的弓箭手皆伏在房檐之上,俯视着围在寿王府门前的御林军,两方各不相让。 如今真刀真枪的见了,气氛已经不同于刚才赤手空拳硬要挤进来的时候了,真真是剑拔弩张,接下来,若再这么下去,可是要见血了。 谁都没有先动手。 御林军一排排弓箭手弓满弦张,箭尖直指寿王府。 寿王府的房头之上也是箭满弓弦,豪不想让。 气氛一时凝滞下来。 随从抹泪,再次跑进去向贤王禀报情况。 贤王看着慕容御,冷笑道:“四弟,你可知道,抵挡御林军办公,射杀执法中的御林军,罪同谋反?” 慕容御目光逼视贤王,毫不退避,“不如贤王与我现在就进宫,禀明父皇,你究竟凭什么要搜我寿王府邸?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窝藏了白莲教的余孽?我们去问问父皇,究竟是谁有不臣之心?是谁想要谋反?” 贤王脸色更冷,嘴角僵了僵,这事儿现在尚在自己掌控,倘若真是捅到了父皇面前,说慕容御胡闹惹是生非,父皇定会相信,倘若说慕容御想要谋反,父皇就算是老糊涂了,也必不会相信的。 两人僵持了一瞬,贤王先笑了笑,“四弟说笑了,我们都是效忠父皇的,我自然相信你不会伙同白莲教谋我们慕容家的江山的。不过我也是公事公办,希望四弟体谅一二。” 贤王说完,拂袖而去。 围在寿王府外的御林军也尽数撤退。 寿王府房顶上的弓箭手待御林军走远了,才撤了下来。 “他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在皇城中调用御林军?”廉如意看着门口的方向,声音清冷。 慕容御沉吟片刻,“你没发现,自从上次寿宴之后,父皇似乎变得很奇怪?以往父皇是很看好太子的,对贤王的评价并不高。父皇曾说,倘若是乱世,贤王或能成就枭雄霸业。但如今平南朝国泰民安,需要的是一位宽厚仁君。” 廉如意皱眉,细听。 “可自从那次寿宴之后,父皇就一再抬举贤王,似有打压太子之势。如今,连御林军都交到了贤王手上……实在太奇怪了。”慕容御拧眉说道。 “难道是贤王用什么邪术,蛊惑了父皇?”廉如意想到容妃被烧成那副恐怖模样都能恢复的完好无损的脸,不禁联想到,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贤王或是得了什么邪术,也并非不可能。 慕容御低头想了想,“你说的也不无可能,此事还需仔细探知。” 一日的时间很快过去,寿王府虽然躲过了御林军的搜查,可不是京城所有的官员都能这么硬气的。 不少一直推崇太子的官员,这次都没能逃过贤王的毒手。 家里被翻个底朝天,竟还真让御林军搜出可疑的人或是物。 有些大臣家中发现了白莲教特用的白莲标示,有些则是发现了家仆身上纹有白莲刺青。更有大臣家中搜出了与昨夜出现在大理寺侍卫头上的白莲暗器一模一样的暗器。 这些大臣及其家人全都不能幸免,尽数被御林军带走。 贤王此次搜捕,可谓收获颇丰。 空荡荡的天牢,一天时间,就被填满了。 天牢之中哀哭阵阵,太子心烦意乱。 贤王明显就是在针对他,这些被抓的大臣,全都是铁心支持太子之人。 贤王如此明目张胆的迫害大臣,太子岂能安坐,立即求见皇帝。 皇帝正在漪澜殿听和尚讲经,被太子打断,甚是不悦。 听闻太子说贤王举止,皇帝思量一会儿,“叫贤王来见朕。” 皇帝回到御书房,贤王与太子跪在地上。 太子看向贤王的目光满是审视。 贤王却垂着头,只看着自己面前的花纹富丽错杂的地衣。 “你抓了大臣及其家眷?”皇帝看着贤王的头顶问道。 贤王叩头,倒是承认的十分爽快,“是。” “为何抓人?”皇帝皱眉。 “回禀父皇,昨晚大理寺的女刺客被白莲教劫狱救走,儿臣唯恐白莲教危害父皇安危,此事性质恶略,定要严查不怠,这些被抓大臣家中都发现了与白莲教有关之物,定是暗中与白莲教有所往来,为了清查,儿臣才将他们抓捕。”贤王说的义正言辞,好像他亲眼看见这些人就是白莲教教徒一般。 “不过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东西,根本做不得物证,贤王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大臣们抓回,关入狱中,岂不是要寒了百官之心?”太子立即说道。 贤王却俯首反驳:“怎是寒百官之心呢?这些人家中分明取有物证,乃是御林军亲自查获,难不成太子是要包庇这些人么?此举对百官乃是震慑作用,父皇乃是明君,白莲教图谋不轨,欲毁平南朝大好江山,此心可诛,但凡与白莲教有牵扯之人,人人可得而诛之。儿臣不觉的儿臣此举有错。” 贤王振振有词,端的是正气方刚。 太子还要再说,皇帝却摆摆手,制止了两人争执。 “此事着刑部去查,若是无辜,便放出来,并发放两年俸禄作为补偿。若是却有白莲教教徒,格杀勿论!”皇帝沉声说道。 太子闻言,心沉入谷底。 皇帝却挥手让两人退出了御书房。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六章 危机四伏 御书房外,太子与贤王并肩走在宽阔中间雕刻有龙纹的台阶之上。 贤王笑看着太子,“太子无需动怒,若是无辜之人,自然会被放出来的。” 太子冷冷看着贤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贤王哈哈一笑,抬步向宫外走去。 贤王以抓女刺客,搜捕白莲教之名,将京城上下翻了一遍,最然没有找到女刺客,也没有找到实质上的白莲教教徒一人,却是对太子的实力形成了重创,将京城的大臣,来了一次洗牌。 如今没有被抓进天牢的大臣,也是惴惴不安,唯恐贤王黑手下一次就伸向自己。 于是,傍晚时候,城门大开。 此时进出京城的人不多,前往贤王府的人倒是一波接着一波。 众臣都看明白了,贤王哪里是要抓刺客,分明是要排挤太子嘛! 铁杆儿的太子党都蹲了大狱,剩下的观望派唯恐自己站队站的慢了,也被贤王当做太子党给扫除了。 贤王动作极快,一日时间,朝中大部分势力,已然偏向他。 当然仍有重臣非一时可以攻克,比如左相岳家,比如右相崔家,再比如廉大将军。 左相岳家,乃是皇后娘家,必然不会倒戈。 而崔右相及廉将军都是忠于皇帝之人,位高权重,不受贤王摆布。 皇帝虽一时偏袒贤王,但这些肱骨之臣,贤王也是不敢轻举妄动。 但贤王自信,要不了多少时日,自己一定可以将挡在他前面的一个一个搬倒。皇位,终会是属于他的。他想要的一切都会成为囊中之物的。 前朝朝夕之间风云突变,甚至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 后宫之中却是死一般的宁静。 坤宁宫的丑闻之后,皇帝心中存有疙瘩,虽说最后明白是冤枉了皇后,但除了遣人送去夜明珠之后,他竟不曾亲去看望皇后。 仍独**容妃一人。 皇后沉下心来,着方嬷嬷在坤宁宫找出那放鞋诬赖她之人。 坤宁宫虽宫人众多,但是能进的皇后寝殿的却是没有几人,排查下来,范围就小了很多。 皇帝来的当日,有四名宫女曾单独进过皇后寝殿。 但前两个进得寝殿之人,打扫完寝殿之后,方嬷嬷曾经进去过,那时并没有发现寝殿中有那只鞋子。 后来又进过寝殿的两人是苏荷与宛桃。 苏荷在皇后身边伺候多年,颇得信任。 宛桃是前年才进宫的宫女,年芳十五,长得秀美可爱,相比宛桃,皇后自然更信任苏荷多一些。 正待皇后命人细查宛桃之时。 这天夜里,宛桃却失踪了,后来才知道,宛桃是投了井。 宛桃跳的是后宫的那眼枯井,被发现时已经是多日之后了。 皇后愈加沉静下来,宛桃死了,这事情也已经了了,她心里清楚是容妃陷害她,但自从皇上让人送来夜明珠之后,她就知道,这件事已经不能再提了,她是冤枉的也好,真相怎样都不重要了。 皇后沉寂的蛰伏下来,她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能顾反击容妃的时机。 如今已经不像当年焚琴之时,容妃盛**更胜当年,她想要一举搬到容妃,必须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如果当年在容妃被关在崇禧宫的时候,她就斩草除根,让容妃死的不明不白,死了也就死了,她再也没有机会挑出来,与自己为敌。 可是就因为她放松了警惕,以为她再无翻身之日,才会给她留下这样一个时机。果然对敌人的手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皇后后悔,却也知为时已晚。 她只能让自己愈加冷静,等待时机。 不过显然上天并不偏袒皇后,她等待的搬倒容妃的时机没有到,危机确是悄悄来临。 自从普净和尚被逐出皇宫以后,皇帝近来最喜欢听慧信和尚讲经。慧信和尚经书讲的深入浅出,并能结合身边事事,让原本枯燥的经文也变得妙趣横生起来。 皇帝几乎听的废寝忘食,几次都让宫人将御膳摆置漪澜殿与慧信和尚同食。 这可是莫大的恩赐。 慧信和尚却一副**辱不惊的淡定模样,更是深得皇上好感。 这日讲经休息之余,突然有另一名僧人向皇上说道,“慧信大师有门绝技,近十年来都不曾在人前展露,如今在皇上面前,慧信大师还打算藏着掖着么?” 皇上一听,便来了兴致,连问慧信是什么绝技。 慧信却黑着脸斥责了那僧人,“不要妄言!” 皇帝却兴致不减,硬要慧信解释一番。 慧信一脸艰难的说道:“佛曰,不可说。圣上请不要追问了。” 天下还有皇上问不得的问题呢? 皇上一听这话就怒了,“朕若非要知道呢?” 慧信念道:“阿弥陀佛。” 却是闭着眼睛,态度十分坚决。岛向反血。 这时那一开始挑起话头的僧人上前劝道:“慧信大师,皇上乃天子,没有什么是不能告诉天子的,你就展露一下绝技吧,我等也借此机会饱饱眼福。” 慧信却仍不为所动。 这时候皇帝的耐心没有了,所谓伴君如伴虎,就是前一刻还和你笑脸相谈,请你吃饭的人,下一刻,就让人抓住你,要取你项上人头。 皇帝命侍卫将慧信和尚拖出漪澜殿,砍头。 慧信仍是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皇上。”一开始挑起话头那和尚知道自己是闯了祸了,满目焦急,“求圣上放过慧信大师吧,慧信大师这门绝技已经十年不曾展露,乃是有原因的。” 皇上一听,这里面还有说法,顿时兴致更浓,他原本也就没打算砍了慧信的脑袋,不过是吓唬吓唬他罢了,没想到他竟连死都不惧,真不愧是高僧。 此时有个台阶下,他便抬手,让侍卫放了慧信。 求情的僧人松了口气,“慧信大师的绝技,就是能在沙盘之上走笔作画,预测未来之事。十五年前,慧信大师曾为一人预测未来,得知那人能获得大富大贵。可天机不可泄露,那人在五年之后,便成为富甲一方的富商,刚跨过第六个年头儿,竟得了急病,一命呜呼。所以……自那之后,慧信大师便再也不曾展露此等绝技了。” 皇帝闻言,惊讶的看着慧信,“此事当真?” 慧信低头言道,“确有此事。” 皇上哈哈一笑,“无妨无妨,朕乃天子,岂有朕不能观之天机?慧信大师只管来演示。” 皇上其实并不信这些,只看个新鲜,好玩儿罢了。 沙盘作画,还能预知未来,怎么听怎么玄乎,岂能当真?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七章 信以为真 慧信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答应下来,自己盘腿坐在蒲团之上,闭上眼睛,静心念佛。 沙盘很快准备好,被抬到慧信师父面前,他仍没有睁眼,看也不看那沙盘,就用食指在那沙盘之上划拉着。 皇上觉得有趣,便走下座来,站在沙盘之前,看慧信作画。岛向找技。 慧信的动作却却来越快越快越快,几乎停不下来。 一幅画好似一个又一个的场景。 慧信后来竟起身趴伏在沙盘之上,只是眼睛仍是闭着的,他从不看一眼沙盘,所画的场景却清晰无比,线条毫不凌乱。 待慧信停下手,已是满头大汗,似乎虚弱至极。 跌坐在蒲团之上,气喘吁吁。 皇上凝神看着沙盘,脸色却越来越黑。 他又看了看慧信,却见慧信仍然闭着眼睛,只喘着气。 “你为什么不睁眼?”皇帝居高临下看着慧信,冷声问道。 慧信沉默了一瞬,才说道:“此乃天机,慧信实在是凡人一个,不敢窥伺天机,小僧不敢看。” 皇帝冷哼一声,一脚踢在沙盘之上,力道之大,沙盘中的细沙都被震出沙盘,泼洒在慧信身上。 皇帝黑着脸离开漪澜殿,除了他,没人看到沙盘上到底画了什么。 但沙盘之上,那一幅幅画一遍遍在皇帝眼前闪现,慧信所画,乃是顶着凤冠的女子将身着龙袍的男子杀害,扶她身后的孩子穿上龙袍,更有牝鸡司晨龙飞凤舞四个字。 皇帝本是不信什么沙盘作画,能预知未来这样荒诞的说法。 但看那慧信作画之时,从头至尾从未睁开眼睛,做的画却毫不凌乱,栩栩如生,他倒是信了几分。 更有那画透出信息竟是如此,使得他遍体生寒。 皇帝原本就为前段时间之事,对皇后心存隔阂。如今又有这样一幅画不断闪现眼前。 皇帝越想越觉得此画可信,越想越心中骇然。 若此画真乃天机,那便是上天指引自己看到这样的画,这是上天在给自己这真龙天子预警!皇帝心中渐渐萌生出这样的想法。 但皇后与皇帝乃十几年的夫妻,在皇帝没有得到江山之时,就守在皇帝身边,实乃糟糠之妻。 皇帝对她还是有感情在的,一副匪夷所思的沙盘之画,虽然勾起了皇上的疑心,但仍不足以让皇帝真的就废黜皇后。 皇后自是不知沙盘之事,只听闻朝堂动荡,支持太子的大臣,多数都被贤王关注天牢之中,贤王更举荐与他亲近之臣坐上要位。 皇后心中焦急,私下写得书信一封给自己的哥哥左相大人。 可这封信没能到左相手上,却是落入了皇帝的手中。 也正是这封信,使得皇帝下定决心要废黜皇后。 太阳已经落山,皇帝的身影被余光拖得老长。 皇帝手中捏着一封信,缓步走在坤宁宫寂静的宫道上。他看着自己长长的身影,忽觉一阵寂寥。 皇帝身后只跟着大太监张明德一人,其余人等,都被留在了坤宁宫之外。 皇帝叹了口气,“朕果然是孤家寡人一个。” 张明德一愣,不知该如何接话,心中忐忑,唯恐多说多错,只好呐呐不语。 皇帝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也没指望听到他的回应。 继续向坤宁宫正殿走去。 坐在偏殿用膳的皇后忽听宫人禀报皇上来了,愣了一愣,“不是说不来了么,这晚膳都摆上了。” “娘娘,快去接驾吧!”方嬷嬷笑嘻嘻的说道。 这可是自从发现那只鞋以来,皇帝第一次再来坤宁宫。坤宁宫上下,都一片喜气。 皇后娘娘这才点点头,笑了起来,“对,把晚膳撤了重新摆来,本宫这就去接驾!” 皇后娘娘来到坤宁宫正殿之外,领着众宫人跪下接驾,脸上的笑意是藏都藏不住的。皇上还是念旧情的,这不就又来了坤宁宫了么,只要皇上来了,自己就有机会,就能搬倒容妃。 低着头的皇后娘娘没能看到皇上阴沉的脸色,只看到那双明黄的皂靴亮眼的颜色。 “起吧。”头顶传来皇上的声音,平静的似乎不带温度。 皇后娘娘在方嬷嬷和苏荷的搀扶之下,站起了身。 进得殿内,皇上落座,目光落在皇后的脸上,良久没有言语。 皇后从欢欣,慢慢变成了惴惴不安,皇上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你们都下去吧,朕有些话,要单独对皇后讲。”皇上终于开口。 宫人们鱼贯而出。 皇后这才发现,皇上似乎只带了张明德在身边。 如今连张明德都退出殿外,偌大的正殿,只剩下皇帝与皇后两人。 皇后抬眼打量着皇帝的神色,心中捉摸着皇帝此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见皇帝抬手将一封信扔在了她的脚边。 皇后一怔,弯身捡起信笺,打开来看,脸色立时煞白。 “皇上!”皇后噗通跪倒在地,“皇上,这不是臣妾所写!” “二十多年了,朕会认不出你的字迹么?”皇上冷眼看着面色惊惶的皇后。 皇后娘娘低头细看那信上笔迹,确实和自己的笔迹十分相像,但她这封信果真不是她写的。 信上内容,大致说道:如今朝堂动荡,皇帝原本倾心太子,进来却偏信贤王,纵容贤王加害贤臣,更任命贤王亲信,太子地位不稳,请哥哥劝解皇帝,更为太子尽心尽力。 她就算再昏聩,也不至于会写这样的信,在此关头,岂不是故意落人口实么? “皇上,这封信字迹确实模仿臣妾十分相像,但看信之内容就只并非出自臣妾之手。臣妾怎敢妄言朝政,臣妾只理后宫,前朝之事,臣妾不懂,更不会如此求于左相。”皇后辩解道,她就算再蠢,也知道哥哥的胳膊肘是不会拐向贤王的,哥哥不帮自己的外甥,难道还会帮旁人么?她根本用不着再写信求哥哥。 “朕问你,你今日可有写信回家中?”皇帝冷着脸看着皇后。 皇后点了点头,“臣妾确实有写信,可并不是这封,臣妾母亲近日身体抱恙,臣妾写信是询问母亲身体,没有一句提及国事,乃是一封家书而已。” 皇帝闻言冷冷的看着皇后,既没说相信,也没说不信,但他清冷的眼神中却是没有一丝温度。 皇后抬头看了皇上一眼,皇上那冰冷的眼神,顿时让她的心凉个了透。 她此时已经明白,皇帝是想要废了她,不管她有没有写过这样的信,皇帝已然不信她了。 想明白了这些,皇后突然笑了起来,“皇上,您信臣妾的时候,臣妾如何都是好的,您不信臣妾的时候,臣妾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您若已经决定了,又何须来质问臣妾呢?直接下道旨意,不就了结了么?” 皇后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空灵灵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八章 殡天 皇上眸色沉寂的看着皇后,在她绝望的笑声中没有半分的动容。 无论这封信是否真的出自皇后只手,真相已经不重要了,在皇上这里,这不过是一个契机,他会来质问,说明他已经不信她了。 皇后从地上站了起来,缓缓靠近皇上两步。 皇上看着突然走近的皇后,蹙起眉头。 皇后凝神看着他,仿佛在用眼神描刻他虽不再年轻却俊逸的眉眼,似要把他的相貌雕刻进自己的心头,“皇上,您是要废黜我么?是要把我关进冷宫么?在让臣妾看看您吧,此一别,恐怕后会无期了……” 皇后说着,一双美目之中,落下泪来。岛反记弟。 皇上心头忽然有些不忍,二十多年来和皇后一起走过的一路,一幕幕回放在眼前。 他视线也有些模糊,记忆中温情的画面,却一瞬间又变成沙盘之上冷煞的线条,那带着凤冠的女子害死龙袍男子。 皇上本来将软的心,忽然烦闷燥热起来。 皇后颤抖的伸出手,缓缓伸向皇帝的脸,似是想在最后触摸一回这她用整个青春来陪伴的男子,这个她爱了一生的男子。 皇上看着她的手,心中微微升起的一点酸涩之意,却立即被烦躁压了下去,身体不受控制般,抬手挥开皇后的手。 皇后一愣,泪流满面,无声的看着皇上,然后默默的跪了下来。原来二十多年的情谊,终是抵不过他心中的一点怀疑。原来自己最终还是败在了他身上,败在了太过相信他们这二十年来的感情上。 皇帝看着皇后垂头跪下的身影,压制住心头的烦闷之感,淡淡的开口,声音清冷,似乎不带一丝感情,“看在你尽心尽力伺候朕二十多年的情分上,朕想要给你留给好名声,朕不想废了你。” 皇后闻言略微诧异的看向皇帝,他这话什么意思? 但看到皇帝眼中的冷毅之时,忽然明白了。 原来他只带了张明德来,原来他支开所有人,将这封信扔在自己面前,不是要废后,不是要将她关入冷宫。 他是,要她的命啊! 皇后的眼神也渐渐冰冷,此时此刻,她对眼前的男人已经没有任何的想法了,他没有心,没有情,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他的皇位,他自己而已!就因为一点点的怀疑,他选择不信她,选择让她死来消除他心中的顾虑。 为什么自己一开始还以为,他会念着二十多年的情谊相信自己呢?这二十多年来他们的感情竟如此不值一提? 给她留个好名声?呵呵,这话说的太可笑了,他是想给自己留个好名声吧,废后的名声可不是太好听吧?皇后眼中充满讽刺的神色,但想到自己的儿子,想到太子,皇后忍住出言讽刺皇帝的冲动。 身体僵硬的叩头道:“多谢圣上。” 皇上点点头,最后看了皇后一眼,皇后已然不是当年风华正茂的时候,但她的风韵依然无人可及。 皇上做了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次决定,让张明德给皇后送来毒酒。 待时过境迁,再想起这天这时,皇帝总是后悔的泪流满面,但此时此刻,他像是魔障了一般,一定要刺死她,心中才觉安定。 皇帝起身,背着手,孤身缓缓离开坤宁宫大殿。 皇后抬眼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阴沉沉的天空,此时却忽然飘起雪来,细碎洁白的雪花沙沙的打在房檐上,打在光秃秃的树枝上。 皇上伸出手接住雪花,细小的雪花却在他的手心里化作水珠,宛如皇后脸上的泪。 他背过手,“下雪了啊。” 张明德将酒放在坤宁宫大殿之中,脚步轻轻的退出了大殿,亲手关上殿门的瞬间,他看了一眼皇后,见皇后还跪在原地,抬眼望着门外飘飘扬扬的雪花,她的神态却那般的平静,没有挣扎,似乎也没有怨怼,不像他曾经见过的任何一个即将面对死亡的人。 张明德心中一震,顿时升起对皇后浓浓的同情之感,他赶紧关上殿门,生怕自己再看下去会不忍心,会忍不住向皇帝求情。他其实完全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刺死皇后,难道仅凭那一封信么? 他却不知,慧信和尚的一幅画,已经深深的在皇帝的信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又恰恰是在刚发生了那只鞋的误会之后,更是在这段时间,皇帝似乎心绪不宁,总是莫名的烦躁之时,这封信送到皇帝手中的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皇后不死似乎都对不起这恰到好处的时机。 皇帝任凭细碎的雪花落在自己身上,头上,听到坤宁宫正殿沉重的门在自己身后关上,他抬头看了看天,乌黑的云沉重的像是压在他的心头。 他忽然抬脚,大步向前走去,脚步匆匆的离开了坤宁宫。 等皇上离开了一阵子,方嬷嬷等人才觉出事情不对味儿起来,待她带着人冲进坤宁宫正殿的时候。 皇后已经无声无息的躺在地上,神态安详的像是睡着了一般。 若不是她嘴角挂着暗红的血,方嬷嬷就真的要以为她是睡着了。 方嬷嬷抱起皇后的头,她的脸靠在皇后乌黑的发上,眼泪滑落不止,却不敢哭出声来。 “娘娘,娘娘……”方嬷嬷口中反复呢喃,却只有娘娘两个字,心头如钝刀磨着一样,生疼生疼。 “为什么……为什么……”方嬷嬷是皇后还未出阁时就伺候在皇后身边的奴仆,一辈子陪着皇后走过来,如今却要看着皇后如此不明不白的离开,心中痛煞。 坤宁宫其他宫人,见到方嬷嬷抱着皇后泪流不止的样子,震惊之下,也都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全都静默的垂着头跪了下来。默默地垂着泪。就在不久之前还一身华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人敬仰的皇后娘娘,不过须臾,就离开人世,所有的风华都化了乌有。 这天夜里,坤宁宫传出皇后病逝的消息。 太子当时正在练字,试图让自己平静一下,忽闻噩耗,惊恐的看着前来报信的小太监,双手颤抖的摁断了比指头还粗的的笔杆尚不自知。 “你说什么?”太子抓住那小太监的衣领,嘶吼着问道。 “太子……太子殿下……您,您……”小太监不知自己该说什么,连他自己被派来向太子禀告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吃了一惊,前几日见皇后还是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他都不敢相信,更何况太子呢。 太子松手推开了他,跌跌撞撞的向皇帝内宫跑去。 “太子,太子,各宫之门已经落锁了,更何况您现在到了坤宁宫也无济于事呀,太子您……”正拦着太子的侍从,被太子泛着血丝,通红通红的眼睛一瞪,立时呐呐说不出话来。 太子甩开他,却又被身边旁的侍从紧紧拽住,“太子,您不要冲动,您请节哀……” 周围的声音听来太过聒噪。 雪此时已经下的大起来,大朵大朵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他的头上,一时都没有融化。 “滚开!”太子对身旁之人吼道。 众人却都紧紧的拖住太子,恐他在此刺激之下做出什么事来。 如今太子形势危急,倘若再不谨慎行事恐怕太子保住保不住都是个问题。 皇后娘娘一向康健,又有御医时常诊脉,从来没听说过皇后是有什么隐疾的,这突然的说没了就没了,众人心中自然都犯嘀咕。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她是叛徒 太子终是被拦了下来,没有在深夜闯入坤宁宫。 第二日,皇帝就昭告天下,他对皇后的思念哀悼,并赐谥号孝慈端诚钦献圣文皇后。 天下皆赞皇上皇后伉俪情深,惋惜皇后早逝,更感动于帝王深情。 太子一身孝服,直着身子跪在坤宁宫的正殿里。 眼眶通红,连眼睛都是血红的,但脸上却没有一滴泪。 在他还天真的以为母后是被人害死的,父皇一定会给个说法的时候,皇上的反应,让他彻底醒悟过来。原来夺去母后性命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一直敬重爱戴的父皇。 他知道自己必须坚强,以后再也没有母后为他铺路,指引他做个好太子,教导他以后要做个好皇帝。从今以后,他都只能靠自己了。他不知道父皇为什么会突然要了母后的性命,无论是要得到真相,还是要为母后报仇,他知道,自己必须强大起来。 他心中痛的呼吸似乎都很吃力,但眼睛却愈发的干涩,没有一滴泪。 皇后娘娘殡天之后,太子就像忽然变了一个人。 曾经脸上总是挂着儒雅笑容的太子,如今却嫌少露出笑颜了。清冷的仿佛一座万年的冰山,从眼神到语气,都让人觉得彻骨的寒。 慕容御十分担心太子,但他也知此时再多劝慰的话都是没有用的。他只能静静的陪在太子身边,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有人在支持他,有人会一直帮他。 皇后辞世那天夜里开始下雪,大雪一直下了两天两夜。 干旱了数月的平南朝全境,都迎来了一场充实的降雪。给力百姓们自发的传扬起太子贤德,皇后贤德,这是老天感念太子求雨,感念皇后离世,才为平南朝降的雪。如此瑞雪,来年一定是个丰收年。 皇后在坤宁宫停灵七日。 最后一天,容妃来了。 她一身素衣,素面朝天,已经不再年轻的她脂粉未施,面孔却精致的宛如二十来岁的少妇。 只见她跪在皇后灵前,眼泪扑簌而落,“姐姐,你怎的走的如此之早……” 一通的哀哭,哭的肝肠寸断,倘若是不知情的人,真要以为她与皇后是怎样的姐妹情深呢。 太子跪在一旁,冷眼看着她哭,一言不发。 终于在她哭够了,转向太子,准备劝太子节哀的时候,太子才看着她冷冷的说道:“容妃娘娘不必太过伤心,您如此想念母后,想必老天看得见,说不得很快就能让您与母后再见的。” 容妃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就被噎了一下,她瞪着眼看着太子,终是装不下去,冷着脸,拂袖而去。 皇后都不是她的对手,太子又能嚣张到何时? 皇后被安葬在帝陵。 坤宁宫中的宫人皆被重新安排到各个宫中。岛反扑亡。 皇后不在了,自然是有最得盛**的容妃代掌凤印,曾经伺候在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嬷嬷毫不意外的受到了排挤,不是被分配到劳苦的浣衣局,就是到各宫洒扫。 方嬷嬷年纪大了,容妃也为了彰显她的仁慈,便着人将方嬷嬷放出宫去,宫里出去的老嬷嬷,更是皇后身边的嬷嬷,那规矩仪态都是定好的,世家大臣之家都会抢着请嬷嬷到自己家中教养家中女儿,也算是给这些宫中放出去的老嬷嬷养老了。 方嬷嬷就要收拾行礼,准备出宫的时候,却忽然听说了一个让她十分意外的消息。 曾经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宫女苏荷姑姑,被调到了崇禧宫当差。 而且干的也不是什么扫地洒水的粗活儿,却是伺候在容妃身边的二等宫女。 方嬷嬷初闻此消息,很是震惊了一番。 苏荷?苏荷为何没有受到排挤,还被调到容妃身边当差?是苏荷背叛了皇后? 苏荷可是跟了皇后近十年的宫女,过了明年就满二十六,即将被放出宫去了,她与皇后从来没有怀疑过苏荷。 苏荷为人谨慎机敏,皇后还很是信赖她。 就连上次在坤宁宫发现那只鞋子的时候,皇后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苏荷,认定了偷偷把鞋子放进坤宁宫的必是跳了井的宛桃。 却不想……却不想,她竟然在皇后殡天之后,转而就到了容妃身边! 方嬷嬷擦干眼泪,咽下苦涩,向容妃禀明,她不想出宫,仍愿效力宫中,老也老死在宫里。 容妃到没想到方嬷嬷会不愿意出宫,笑了笑,这对她来说,是在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便想也没想就允了。 方嬷嬷留在了宫中,并在不起眼的位置隐匿了下来。 皇后之死对太子打击甚大,他自从皇后没了以后,很少开口说话。仅仅在对着慕容御的时候,能说上几句。 容妃受**,贤王监国,皇后殡天,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让众人对太子信心骤降,太子这位置,还能坐上多久,还真说不好。 慕容御自然也十分为太子担心,皇后当年照顾他是怀有私心,但太子对他当真如亲兄长一般,如今太子地位危急,贤王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倘若太子登基,未必会要贤王的命,可若是贤王得势,必然不会放过太子。 且贤王手段阴狠毒辣,气量狭小,为人多疑,在他看来,贤王可不是当明君的材料。 帮助太子,于公于私都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如今这势态,想要挽回局面,似乎并不容易。 廉如意每日陪在慕容御身边,纵使慕容御表面装作平静无波,她又怎会看不出他心中焦急。 这一日,大雪未化,慕容御休沐在家。 廉如意一早收拾好,坐在慕容御身边,眼神期许的看他,“御,今日陪我出门一趟吧?” 慕容御一愣,“好,去哪里?” “许久都没有去看过外公了,年关将近,我们去看看外公吧?”廉如意笑着说道。 “崔右相?”慕容御点点头,“也好。” 两人命人备下礼物,便坐着马车,到了右相府。 崔右相今日也在家中,廉如意一早专门命人打听过的。今日前来,看望外公是一,但专门要求慕容御陪她来,其实,她是想求外公忙帮的。 外公从不偏向太子,亦或是贤王,外公只忠心与皇帝。 倘若能为太子争取到外公的支持,以外公在朝中内外的影响力,想来对太子大有裨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章 避其锋芒 两人见过了崔右相,并未提及朝堂之事,廉如意笑着问了二老身体,又东拉西扯的说姐姐家的儿子如何可爱,如何讨人喜欢。 似乎默认了廉如意来就是单纯的为了看望他们而来。 廉如意说了小半个时辰,忽然停了下来。 “外公与相公到书房说话去吧,我与外婆有私房话要说。”廉如意突然说道。 崔右相笑了笑,也不戳破她,起身向外走去。 慕容御看了廉如意一眼,也跟着崔右相出了会客厅。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长廊上,长廊两边都垂了厚厚的帘子,虽然外面白雪皑皑,长廊里面却是暖洋洋的,丝毫不觉冬日寒冷。 “如意看起来过得不错,你将她照顾的很好。”崔右相忽然开口。 慕容御抬头见崔右相停住了脚步,正回头看着他,便笑了笑,“娘子温婉大方,忠孝贤良,我二人感情深厚,小王自当好好照顾。” 崔右相比了个请的手势,请慕容御走在前面。 慕容御躬身不肯,崔右相位高权重,自己只不过是个闲散王爷,更何况崔右相乃是娘子的外公,也是他的长辈,他哪能让长辈跟在他后面的。 两人谦让一番,只好并肩向前走去。 崔右相低声说道:“唇亡齿寒,寿王一向与太子亲厚,若是……如意是个好孩子,她与她母亲十分相像,她母亲去的早,我只希望如意这一生能平安顺遂。” 崔右相前后两句话似是跨度很大,慕容御却是明白,崔右相的意思是,如果让贤王得势,太子被废,那么一向与太子走的近的他必然被波及,寿王府若是保不住,廉如意作为寿王妃,又怎能得享安逸?崔右相忽然提及廉如意的母亲,一是表明他思念女儿之情,更是说明廉如意与其生母相像,乃是深崔右相的疼爱。 崔右相此番话说来,慕容御的心倒是放下了。 崔右相是心疼外孙女的,所以他在心底还是希望太子能平平顺顺的。 能有崔右相的支持,对太子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晚辈明白,定不会让娘子受委屈。只是如今形势,右相大人也知道,太子受困,贤王猖獗,把揽朝政,太子形势危急。”慕容御也低声说着。 跟在两人身后不远的侍从低着头,完全听不到前面的主子在交谈什么。 两人穿过长廊,又穿过扫干净雪却寒意更甚的院子,来到书房。 书房生着地龙,摆着炭盆十分温暖。 两人围炉而坐,倒也没什么主次之分。 崔右相看了看窗外忽而又飘起的雪,叹道:“又下雪了,如今这雪来的好,都说瑞雪兆丰年,又是在太子求雨之后来的这雪,时机甚好。” 慕容御闻言略想了想,“民间虽然大有赞誉太子之声,但其声甚微,也传不到父皇的耳中。更有贤王挡在朝堂之上,把控大局,混淆父皇视听,太子虽好,父皇却不觉的太子好。” 崔右相微微笑了笑,“皇上若想听到民声又怎会听不到,如今是不想听罢了,皇上只看他想看的,如今看到贤王的好,不看太子仁厚。正是这时候,太子要避其锋芒,将这表现的机会都留给贤王,自己退出皇上的视线,韬光养晦,让贤王觉得他已大事所成,必然会放松警惕,更加肆无忌惮,在敌人最放松的时候,才是最容易被打倒的时候。” 慕容御皱眉,“右相的意思是,让太子不动静观其变?” 崔右相却摇了摇头,“不只是不动,是要让贤王觉得太子已经失势,倘若能暂时退出皇上的视线更好!” 慕容御凝神细想,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先让贤王以为自己已经得势,尝到甜头,忘乎所以的时候,再给他当头棒喝,将他打入尘埃。 只是,慕容御没有把握,“此举会不会太冒险了?” 崔右相却是摸了摸花白的美髯,微微一笑,“皇上虽然近来脾气格外急躁,可皇上心里可不糊涂。” 看崔右相如此笃定的神态,慕容御也更有把握起来。 他与廉如意辞别了崔右相,回到自己府上,便更衣进宫,面见太子,与太子商议近两个时辰,才出得东宫,回到了自己府上。 今年冬天的雪来的格外大,断断续续下了十多天了,地上的积雪没清扫过的地方都已经深的没过了膝盖。 大概谁都没料到在干旱了两个月之后,会迎来这么大的雪,更没想到在民间赞美太子之声一浪高过一浪的时候,太子会突然被皇上软禁起来。 就在慕容御离开了太子东宫没多久,太子便去了御书房见皇上。 父子两人在御书房一开始气氛还十分和谐,可后来却不知怎的,太子竟惹怒皇帝,使得皇帝连砸了两个茶盏,连太子的额角都被砸出了血来。 太子惹怒皇帝,回到东宫,第二天,就传出了太子被软禁东宫,不得出入的消息。 众人纷纷猜测,太子究竟是如何得罪了皇帝,怎使得在民间赞誉正盛之时,稍有抬头之势的他又失了圣心。 贤王进来可谓志得意满,皇帝十分信赖他,太子又被软禁起来,朝中大臣皆一边倒的转而支持他。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贤王原本还听得进幕僚所劝,说太子尚未被废,皇帝也不是完全不理朝政,贤王还需谨慎做事。岛反丽弟。 可他性格狠厉多疑,又十分霸道,如今太子都被软禁了,他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于是贤王的手便伸向了朝中一些还没有支持他的顽固势力。 第一个遭殃的,自然是皇后的外戚,支持太子的中坚势力,左相岳家。 贤王暗中指使支持他的大臣网罗左相的罪行,写奏折参左相。 于是说左相纵容子女,不孝高堂,欺行霸市,五花八门的罪状都成了上来,皆是捕风捉影没有真凭实据,有些根本就是捏造出来,更有可笑的是,钦天监的大臣还上奏道,左相岳大人在京郊的庄子乃是占了有龙气之地。 龙气,多玄乎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钦天监说有,那就有,你说没有就没有了? 顿时参左相的折子如今年的雪花一般,堆满了御书房宽大的桌子。 贤王满意的看着这些奏本,太子,本王很快就会把你从东宫撵出去了! 可当贤王将这些折子给皇帝看时,皇帝却是眼眸深深的看着贤王,“朕近来虽然精神甚好,身体也似年轻了许多,可是这脾气却是比年轻的时候更加急躁,皇儿可知这是为什么?” 贤王心中忐忑,但语气却是十分轻快,“儿臣不知,许是父皇的心境也跟着身体年轻起来了?” 皇帝却看着他,良久没有说话。 更没有说这些参左相的折子要怎样处理。 但皇帝此后并没有收回贤王监国之权,对众臣参左相之事也只字未提。 左相毕竟是国之众臣,贤王不好越过皇帝直接制裁左相,更可况这些奏折虽多,有真凭实据的却是没有,正在贤王着如何除去左相之时。 左相却是告了假,不来上朝了。 这下,贤王高兴了。 连左相都避而不来了,贤王的势力正可谓如日中天。 被软禁在东宫的太子,毫无响动,好像外面的一切发展都与他无关一般。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一章 贼心不死 贤王的目光转向其他人,左相告了假,还有右相在朝中。 不过崔右相一向是忠于皇帝,并没有偏帮过太子,虽然他没有上贤王的船,但这么一个忠于皇帝的老臣,贤王一时也不好向他下手。 太子被软禁,连带着与太子亲厚的寿王如今都闭门不出了。 朝中上下,一时尽是贤王的党羽。 于是,眼瞧着要到年根之际,朝中支持贤王的声潮倒是越来越高。 皇上却只闷头在漪澜殿听和尚讲经,将朝事尽数交予贤王,自己似乎一超脱凡尘俗世之外。 四皇子已经很久没见过皇帝了,直到旧年的最后一天,年三十这天晚上,皇上忽然来了兴致,要在宫中举办宴会,许是觉得孤家寡人,最高高在上,却高处不胜寒一般,想让众人陪他热闹热闹。 宴会乃是家宴,所来也都是皇亲国戚。 却唯独少了往年都可以看见的皇后与太子的身影。 皇后殡天,太子被软禁。 如今坐在皇上下手位置的,却是岁月不曾催老,风华更胜当年的容妃娘娘。 而原本属于太子的位置上,如今却坐着贤王。 廉如意见到此情此景,猛灌了一大口酒。 今世一切重新来过,贤王虽未得到太子封号,却还是坐在了太子的位置上,难道前世的结果注定不可更改么?她知道自己在命运手中渺小无力,可让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贤王得意,她实在是恨! 慕容御按住了她的手,“喝酒不是你这么个喝法,你这样是会把自己灌醉的。” 廉如意看了他一眼,见他面容平静,看着自己的眼眸中净是温暖。 “御,你不恨么?”她声音低微,像是喃喃自语。 慕容御却是听到了,握住她的手,“相信我,岳母大人的仇一定会报的,岳父大人体内的蛊毒也一定会解开的。 廉如意低头看着他的手,正坚定的握着她的,“你何来如此信心?” “如今尚未走到最后,岂知笑的最开心的人一定会笑到最后?”慕容御安抚的朝她点点头,“我离开一会儿,你不要再喝酒了。” 廉如意点点头,她的手被放开,慕容御起身消失在视线里。 手上的温暖一去,虽然殿中温暖,她还是觉得手上忽而一凉。 然而一道灼热的视线,却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敏锐的回看过去,正迎上贤王阴沉的眸子。 廉如意与转过视线,不与他对视,却见贤王拿着酒杯已经站了起来,并向她走来。 廉如意心下一惊,这可是在皇宫大殿之上,贤王该不会做出什么不当的举动吧? 贤王越走越近,慕容御却不在身边,廉如意此时猛然惊觉,自己对慕容御的依赖竟到了如此程度。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贤王已经停在了她面前。 若不是两人中间有小桌挡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步。 “如意。”贤王低声唤道,他声音又低又沉,这两个字仿佛辗转于他唇齿之间,更别有一番情味。 廉如意起身,皱眉看着贤王,“贤王,请称我寿王妃。” 贤王却是抿着嘴看着廉如意的眼睛,良久不语,周遭血多视线都停在两人身上,已经有人低声猜测,贤王与寿王妃这么单独站着是怎么个意思,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总少不了喜欢探知旁人八卦的人。 廉如意面带不愉。 贤王终于收回了直视着她那灼热的视线,低头看着手中的酒杯,“你喜欢四弟么?” 廉如意冷冷一笑,“贤王这话问的好笑,我的夫君,我自然爱他敬他,全心仰赖于他。” “日后,你当全心仰赖的人是我。”贤王低声说道。 廉如意闻言,怒不可遏,不假思索的抓起桌上的酒兜头泼向贤王。 贤王不防备,亦或是不想避闪。 周遭看热闹的人,以为贤王就要出丑之时。 贤王身后却突然窜出一个身影,替贤王挡住了这杯酒。 廉如意看着眼前满脸酒水,额前的头发都黏在额头上,好不狼狈的廉葭葭,一阵无语。岛反余划。 为贤王挡住酒的,正是贤王侧妃,廉如意的庶妹,廉葭葭。 “姐姐,好久不见,姐姐者见面礼真是别出心裁。”廉葭葭抹了把脸上的酒水,语气不善的说道。 “这见面礼本不是给你的,你偏要送上门来,我便看在往日的姐妹情分上,不与你计较了。”廉如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道。 看贤王今日带着廉葭葭来参加宫中宴席,想来廉葭葭近来已经没有那么蠢了,想来是得了贤王青眼。 廉如意对她没有好感,不想与她多说,这对男女她哪个也不想看见,既然见面如此不友好,也就不用伪装什么。 她不等贤王离开,就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贤王看了看廉葭葭,“去更衣,然后在你的位置上坐着,若是在宫中生事,惹出祸来,可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 贤王声音冷淡,廉葭葭十分受伤的看着他。 她为他挡酒了啊!是廉如意泼妇一般的泼他酒,自己才是救他免于狼狈的人呐!怎么听他的声音倒像是自己才是那个泼他酒的人? 贤王却没有理会廉葭葭受伤的表情,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视线在廉如意身上转了一圈,便不再看她。 她早晚会是他的,贤王如是想到。 廉如意独自坐在她和慕容御两人的位置上,心中渐渐焦急。慕容御去哪儿了,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 看到对面廉葭葭时不时瞟来不善的眼神,廉如意更觉心烦。 这时候,离正在举行宴会的大殿不远的一片树林中,两个身影,借着雪和树枝的掩映,模糊如鬼魅一般。 “张总管,你是一直伺候在父皇身边的人,父皇的脾气你是清楚的,近来父皇虽看起来精神甚好,但脾气却越发暴躁。想来,你比我清楚是为什么吧?”是慕容御的声音。 “寿王,您说什么呢?奴才不明白?”另一个声音,却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张明德。 慕容御逼近一步,“张总管,你是父皇身边的老人儿了,我不信贤王他能收买了你去,想来,你定是一心忠于父皇的。” “这是自然!”张明德说的毫不含糊。 “那你就不清楚,为何父皇近来性情大变么?”慕容御问道。 张明德犹豫一瞬,摇了摇头,“寿王,皇上发作了太子,您心疼太子奴才能明白,但皇上的心思,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哪能看得透呢?” “你别跟我打哈哈,我问的是父皇的身体,与太子之事无关。”慕容御冷冷的看着他。 张明的却是低下头,固执的说道:“皇上近来身体很好,虽然睡的很少,但是精神抖擞的,没一点儿疲态。” 慕容御皱眉,父皇近来睡的很少?可是看父皇的精神,确实不像是有疲惫的样子。 “张总管,听说你在宫外置办有宅子,还养了一个儿子?”慕容御声音阴测测的说道。 张明德一听,抬头瞪着慕容御,“寿王,您想怎么样?”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二章 秘药 慕容御却是叹了口气,“本王不想怎样,像你们在宫里操劳了一辈子,在外面置办一两个宅子,娶个妻,纳个妾,再养个儿子。图的不就是家一样的感觉么,本王能够理解,也不打算破坏什么。你那儿子十来岁,甚是聪明可爱,本王不是那心狠手辣之人。你想有个家,有个儿子能伺候你,孝敬你,就应该明白,本王也是关心父皇,本着一颗孝心,关怀父皇的身体,没有别的意思。所以,张总管有话,还是明说了好。” 张明德心中惊恐,他倒不是怕寿王把他在宫外置办宅子,还养老婆儿子的事情告诉皇上,只是那女子是在贴心,儿子又聪敏孝顺,那是他唯一觉得温暖的地方,像个真正的家一样。 虽然寿王说不会破坏,可他阴测测的声音却像是一把小锤子,一字一字都锤在他的心口上。 “寿王,奴才真的没看出来皇上身体有什么不适。近来皇上确实心情烦躁,脾气越来越不好,但面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看起来更是比前几年都显年轻。”张明德焦急的说道,并皱眉细想,生怕自己漏了什么,寿王转脸就毁了那个自己精心营造起来的家,“哦,对了,也许是那秘药皇上最近吃的不那么勤了,皇上每次刚吃完秘药,脾气就会和缓上一些。但长时间不吃,就会脾气急躁,身心不宁。” 慕容御一听,顿时一惊,“什么秘药?” 张明德摇摇头,“这奴才真不知道,奴才是给皇上奉茶的时候偶然间皇上服用,那药都是皇上亲自保管,旁人都不让碰的。” 可能问题就出在这里! 什么秘药?皇上身体好好的为什么要服药?是谁给他的秘药?那药又是做什么用的?导致皇上进来性情大变的是不是就是那药的作用? 慕容御顿觉找到问题的突破口,“那药是什么样子,可否拿到一丸?” 张明德一听这话,头摇的拨浪鼓一样,“药都是皇上亲自收放的,从不假旁人之手。奴才根本不知道那药是放在哪儿的,更别说拿到一丸了。 两人离开宴席时间已经不短,再耽搁下去,恐令人怀疑。 慕容御只好放张明德离开。 自己又在冰天雪地的树林中略停了一会儿,才纵起轻功出了树林。 如今最重要的是弄明白那药的来历和用途,弄清楚导致父皇性情大变的是不是那所谓的秘药。 想得知这些,势必先要得到那秘药。 宴席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熬过了子时,新的一年,便到了。 慕容御与廉如意携手步出大殿,殿内温暖入春,殿外却是寒风凛冽。 慕容御从宫女手中接过厚厚的火红的狐狸毛披风,亲手为廉如意披上,又细心的将宽大的兜帽为她戴上,整理好她鬓边的发丝。 动作熟稔自然,像是做惯了的。 廉如意的表情也无甚不自在,习以为常的享受他的关怀。 只是这样的举动落在旁人眼中,就不同了。 贤王冷冷的看着慕容御,他离廉如意那般近的距离,那般亲昵的举止,都让他觉得无比扎眼。 在他看来,廉如意是先入了他的眼的,入了他眼的便只能归他所有,旁人不能觊觎,就算一时他不能拥有廉如意,但早晚也是他的囊中之物。 贤王冷哼一声,率先坐上暖轿。 贤王身边的廉葭葭,则是艳羡的看着俊逸非常又温柔细心的寿王关怀廉如意的举动,心中五味杂陈。 贤王虽然处处都好,可贤王就绝不会如此小意温柔,倘若贤王也能像寿王那般专注的看着自己,就如同前世那般,该多好。 见慕容御扶着廉如意坐上步撵,才回过神的廉葭葭,忽然发现,贤王竟扔下她自己,先走了! 这厮!把她自己扔在宫中,叫她怎么回府? 顾不得多想,廉葭葭提着衣摆,迈起步子,踏着宫人们扫过雪的宫道,气喘吁吁的去追贤王没有等她就已经离开的轿子。 慕容御和廉如意都已坐上了轿子,谁也没看到狂奔在宫道上的廉葭葭。 倒是有不少宫中贵人瞧见,掩口嗤笑。 慕容御和廉如意同坐与暖轿之中,慕容御异常的沉默,从他中途离开宴席,再回来就一直不怎么开口。廉如意暗自猜测,虽心有疑惑,却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待出了皇宫,上了自家的马车,慕容御紧绷的身体才放缓下来。 “怎么了?”廉如意为他到了一杯马车上一直小火炜着的黄酒,问道。 慕容御接过黄酒,一口灌下肚,将从张明德那里获悉的事情告知廉如意。 廉如意闻言惊异,“你怀疑是那药有异?” “还不能确定,只有取到那药方能知道。”慕容御说道。 “按张明德的意思,那药是皇上亲自收放的,想要拿到,哪有那么容易?”廉如意担忧道。 慕容御闻言也是沉默,确实不易。张明德是近身伺候父皇之人,尚且难以拿到,旁人更不必说了。 “总会有办法的。”慕容御不想廉如意担心,安慰她道。 正值新年,京城今夜也十分热闹,街头巷尾不时传来炮竹之声。 此事烦心,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决的,两人都不想为此影响对方的心情,便都作若无其事,将此事放下不提,先好好的过了年再说吧。 回到寿王府,给身边之人打赏了大红包,寿王府上下表面看来倒也是喜气洋洋,颇有过年的气氛。岛反节扛。 下人们闹着要守岁,小陶还专门找来了几个硕大漂亮的大橘子,送到廉如意面前。 “王妃,去年您就说要守岁,结果您睡的最早,今年您还守岁么?”小陶捧着橘子问道。 廉如意看了看小陶手里的橘子,知道这是图个吉林,近来诸事不顺,图个吉利也好,虽然不见得有用,过年嘛,热闹一下倒也不必较真,“守岁,怎么不守,今年王爷陪咱们一起守。” 说完,还捡了个最大的橘子塞进慕容御手里,笑眯眯的看着他。 慕容御一愣,接过橘子,去年过年,他从宫中回来之时,廉如意已经睡着了。今年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二个新年了,能就这么陪伴着彼此,到也是一桩美事。 “好。”他笑着说道。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三章 喜事 廉如意也捧了橘子挨着慕容御坐了,干坐着多没意思,廉如意便叫小陶她们几个打牙牌,她和慕容御坐在一旁观战,并时不时的指挥一下。 一开始因为有慕容御在,几个丫鬟还有些局促,放不开,但玩儿着玩儿,她们渐渐的发现,自家王爷也不是像外表看起来那么不好接近嘛,也许是因为王妃在身边的缘故,今晚的王爷看起来格外的平易近人。 丫鬟们渐渐放开,越玩儿越尽兴。 廉如意却在这个时候,泛起了困,脑袋支在慕容御的肩头,仿若小鸡啄米一般,一点一点。 慕容御忍俊不禁,“困了就去睡吧?” 廉如意却是坚决的摇头,“不了,说好了要守岁的。” 说罢拿起果盘里裹了椰丝的蜜桔,放进口中,这种蜜桔甜中带酸,用来醒醒神儿倒是不错。 可不料想,平日里吃惯了的味道,今日吃在口中,却是一阵难受。 廉如意忍不住转向一边,干呕起来。 慕容御立即起身,为她抚着背,“怎么了这是?” 廉如意摇摇头,“没事,可能晚宴上没少吃,一时吃不下了吧?” 慕容御却是突然想起来,廉如意的月信似是迟了几天还没来。他拉过她的手,搭手在她手腕上。 看他郑重其事的样子,廉如意好笑道:“我身体好着呢,没什么事,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慕容御却是一言不发的把了左手把右手,面上隐隐有激动之色,指尖落在廉如意细白的手腕上都微微有些抖。 “怎么了?”廉如意也被他的情绪感染的有些紧张起来。 “如意!”慕容御惊喜的看着廉如意,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如意!我就要做爹爹了!我们的孩子!我们有孩子了!” 慕容御激动的难以自持。 廉如意闻言震惊的看着他,“你说……不会吧,我不是上个月才……”是啊,她月信一向很准的,这次却迟了好几日,她怎么就忘了! “恭喜王爷,恭喜王妃!”丫鬟们扔下牙牌,皆是面色激动的站起来,将廉如意围在众人中间,仿佛众星捧月一般。 廉如意回过神来,看着慕容御激动的难以自持的样子,心中也十分忐忑起来,“已经有多久了?” 慕容御绽开笑脸,“一个多月了。” 廉如意把手轻轻放在小腹之上,一个多月了啊,如今她腹中也正有一个神奇的小生命了啊,再过不足九个月,就会来到她身边来陪伴她了! 想到前世那个惨死的孩子,廉如意心中五味杂陈,抬头看慕容御欢喜紧张的样子,她在心中默默的说道,孩子,今世你会有一个很爱很爱你的爹爹,还有很珍惜你的娘亲,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岛巨华弟。 “如意,时间已经不早了,我扶你去休息!”慕容御上前搀扶廉如意。 廉如意一愣,“不守岁了么?” “自然是孩子重要,哪有孕妇还守岁的!”慕容御一本正经的说道,目光却是落在廉如意的小腹上,那眼神中的疼惜爱护,再明显不过。 “太好了,王妃,咱们府上就要有小世子了!如今自然一切以小世子为重!”几个丫鬟也都上前搀扶廉如意,咧着嘴,笑容满面。 “这个真是新年听到的最好最好的消息啦!”小陶感慨道。 廉如意看着自己被众人围在中间,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有些无奈,“才一个多月,你们不用如此紧张吧?” 这如临大敌的样子,让她有种她不是刚怀孕,而是快生了的错觉。 “娘子不可大意,前三个月最是要小心的时候,待会儿我就写了孕妇忌口之物,吩咐厨房及你身边的人都背下来,这些东西千万不要吃,在院子里设个小厨房,董嬷嬷会做许多孕妇宜食用的药膳。”慕容御叮嘱着。 廉如意的笑容也渐渐在脸上越来越大,他是如此细心关怀,她终于明白,在自己出嫁时,姐姐怀孕,湘琴那副紧张的样子,以及湘琴口中姐夫谨慎之至的缘由。 过不是爱,发自内心的爱,爱她,并爱她腹中的孩子。 看着慕容御不假丫鬟等人的手,亲自扶了自己走在院子里,寒风凛冽,厚厚的披风之下,有他握着她的手,只觉温暖如春。 两人回到卧房,慕容御处处细心的服侍她卸去头上的朱钗环佩,去除外衣,拥着她在温暖的被窝里躺下。 第二天便是大年初一,往年这个时候他们是要进宫向皇后娘娘请安的,今年皇后娘娘不在了,容妃执掌后宫,理应进宫去给容妃请安,但慕容御担心廉如意的身体。 “宫中多小人,你还是不要去了。”慕容御满目关切的看着廉如意,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廉如意无奈的笑了笑,“不过刚刚一个多月,尚不足与人道也,现在你便不让我出门,那以后可该如何呢?” 怀孕不足三个月一般是不对外宣布的,廉如意才怀孕刚刚一个月多点自然是不好对外人讲。 慕容御却十分执着,“那便说你身体不适,不宜进宫。反正母后已经不在了,容妃哪里去不去都一样。” 廉如意无奈的笑了笑,“大过年的,这样不好吧?” 慕容御看了看她平坦的小腹,“有何不好?如今你可不是一个人了,你腹中还有一个小生命需要你来照顾,你来保护,不可以任性妄为了。” 廉如意看着慕容御,顿觉无语,她何时任意妄为了?怎么听他的话,自己倒像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还是有了孩子,自己的地位就如此骤降了? “你想要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廉如意突然问道。 慕容御一愣,看着廉如意,认真思索了一阵才说道,“如果是男孩儿,就要像我一点,我教他武功,我们来保护你。若是女孩儿嘛,就像你多一点,温婉可爱,我也要教她武功让她免于受人欺负。” 廉如意点点头,“就是男孩儿女孩儿都一样了?” 慕容御疑惑的看着廉如意,“有什么不一样,我们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孩子,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男孩儿女孩儿都要有的。” 廉如意此时才是无语凝咽,这人还真不贪心啊,一个孩子还没出生,就盘算着以后有更多的孩子了。 这是丫鬟们在门外请安,问是否要进来伺候洗漱,提醒主子今日要早些进宫,向宫里的主子们请安的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 “行了,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去求父皇允我见见太子哥,大过年的,想来父皇说不得会好说话一些。”慕容御为廉如意拉上被子,起身到外间让丫鬟们伺候他洗漱。 大概是怀了孕的关系,亦或是昨晚守夜熬的有些晚,廉如意闭上眼竟真的又睡着了。 慕容御什么时候出的门,她都不清楚。 也不知又睡了多久,小陶蹑手蹑脚的来到**边。 “王妃,王妃。”小陶声音轻轻的,还朝被子掩着的廉如意的腹部看了看,似是怕吵醒她腹中的孩子一般。 廉如意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怎么?” “宫里来人了。说是容妃娘娘请说王妃身体欠安,遣人送了礼来。”小陶赶紧说道。 “容妃?”廉如意一愣,她不去向容妃请安便罢了,容妃到还叫人给她送礼来了? 人已经来了,她也不能不见不是,廉如意便起了身,丫鬟服侍这他穿戴好,容妃派来的人已经在会客的花厅里等了小半个时辰了。 廉如意来到花厅,先是笑道:“昨夜熬的太晚,倒叫你久等。” 来人起身,低头请安,“王妃万福,奴婢叨扰了。” 这声音听着耳熟,看她身形也有些眼熟。 廉如意打量着她,“坐吧,我今日早起有些头晕,便没能去给容妃娘娘请安,不想娘娘倒还点击我们这些晚辈,多谢娘娘盛情。” “娘娘听说王妃身体欠安,便十分担心,遂派遣奴才前来看望王妃,娘娘宽仁大度,也是十分关心王妃的。”来人说话间微微抬起些头来。 廉如意猛然认出她是谁,“苏荷姑姑?”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四章 陈年旧事 原本是在皇后身边的人,皇后才走了几日啊,便能到容妃跟前当差,看她衣着,且能被派出宫来代表容妃送礼,想来在容妃面前也是相当得脸的。 廉如意看向苏荷的眼神已经变了,一仆不侍二主,原本她还以为苏荷人不错,在皇后面前也是十分得用之人,不曾想,竟是个背主之人。 “原来苏荷姑姑现在在容妃宫中高就呀?恭喜恭喜!”廉如意款款落座,说话间的语气已经十分讽刺,给苏荷的脸色也不似往常那般。 苏荷面上表情却不变,“王妃,除却容妃派奴婢前来送礼之外,奴婢私底下还有几句话想对王妃说。”岛巨吉血。 廉如意打量着苏荷,不知道容妃是故意把她派来的,还是她自己想要来,不过听听她的说辞倒也无妨。 见她顾及左右,廉如意便挥手让丫鬟们都退了下去。 待屋子里只剩下廉如意和苏荷两人之时,苏荷才抬头直视着廉如意,说道:“王妃,您一定觉得是我背叛了皇后,出卖皇后,投靠容妃了吧?” 廉如意笑了笑,难道她还想为自己辩驳一下么? “没错,是我。”不带廉如意说话,苏荷就承认下来。 廉如意倒是一愣,没想到她会承认的这么干脆,原以为她会为自己辩驳的,如今倒是有些怀疑她的来意了?她当面承认是她背叛了皇后,究竟是何用意? 苏荷看了看身后的座椅,缓缓落座,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半晌才开口道:“我与端贵妃娘娘同一年入宫,来京的路上我们就遇上了,路上端贵妃对奴婢多有照顾,奴婢水土不服,生了一场大病,若不是贵妃娘娘花钱上下打点,为奴婢请来了大夫,否则,奴婢根本没有命能到京城。奴婢的命是贵妃娘娘救的,贵妃的恩情,奴婢一直记在心里。” 苏荷缓了口气,继续说道:“贵妃容貌出众,家世也好,入宫便被册封为嫔,又在诞下四皇子后封为郑妃。奴婢落选,被下放为宫女,在储秀宫当差。” 廉如意安静的听着,虽然不明白苏荷为何为提起这些陈年旧事,但她提到了慕容御的生母,端贵妃,廉如意便听的很认真。 “再后来四皇子三岁时,皇上更册封郑妃为端贵妃,独**后宫,几乎无人能与之争**。”苏荷的视线似乎落在很远的地方,语气透出回忆中的苍凉,“端贵妃性子极好,从不恃**而骄,真是没想到,像端贵妃那么好的人,为何还有人容不下她。是了,那人根本就是披着一张伪善表皮的恶狼,她看端贵妃盛**不衰,便心中不是滋味,定要害了端贵妃才能安心!” 苏荷说着,平静的面容也变得狰狞起来。 廉如意闻言也是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苏荷,她说害了端贵妃的人,害了慕容御生母的究竟是谁?慕容御从来没有跟她说起过这些,但看慕容御对太子和贤王的态度,她一直猜测此人就是容妃。 可如今再看苏荷,她又觉得不是,倘若真是容妃,苏荷如何会帮容妃县害了皇后,再到容妃身边去? 苏荷突然抬眼,看着廉如意说道:“王妃,那个害了端贵妃的人,就是皇后!她假装仁慈,先是害死了端贵妃,又将四皇子抢来她身边抚养,可奴婢在皇后身边十多年,分明看到的就是皇后对四皇子的一再纵容,她对太子要求甚为严谨,对四皇子却从不约束,四皇子为何会被皇上送出宫去,身为皇子却要跟着云海大师四处游历,受尽苦头?还不是皇后纵容之下,使得四皇子一再犯错,惹怒皇帝失了圣心!” 廉如意闻言看着苏荷,虽说慕容御跟着云海大师是吃了不少苦,可是如今看来,这对慕容御来讲,却是好事一桩,年幼的他若是一直养在宫中,也不知要被皇后养歪成什么样。更有危机四伏,险恶人心,倒是比游历四方更危险,尚不知能否安然活到如今。 苏荷却是沉浸在仇恨之中,一双眼睛都是血红的颜色。 “皇后以为将端贵妃的死嫁祸于容妃,就没有人知道真相了么?端贵妃与我有救命之恩,奴婢虽不能救端贵妃,却誓死也要为贵妃娘娘报仇!”苏荷说着便留下泪来,“如今,总算为贵妃娘娘报了仇,四皇子也没有能如皇后之愿被养废,这是贵妃娘娘在天之灵庇佑……” 廉如意看着状态几欲癫狂的苏荷,不知该说什么,默默的等她冷静下来之后才缓缓开口,“王爷他,知道这些么?” 苏荷抹干眼泪,“王妃,奴婢今日来说这些,是奴婢把真相闷在心中十几年,委实痛苦,皇后伪善,鲜少有人知道她端庄外表之下的险恶心肠。王妃您当是知道的,那年坤宁宫古琴突然焚起,并烧伤了容妃,便是皇后设计。” 廉如意点了点头。 苏荷继续说道:“端贵妃没的那年,四皇子年幼,不知真相,奴婢也是后来在皇后身边,才偶然得知。这么多年,奴婢一直没有机会将这些告诉四皇子。如今,奴婢也不知道王爷是否知道真相,奴婢言尽于王妃,这些事绝不会在从奴婢口中说出,至于是否要告诉王爷,都请王妃决断。” 苏荷说完了要说的话,情绪已经平静了很多。 简单的收拾了自己,让人看不出她有哭过的痕迹,便打算告辞。 仅凭苏荷一面之词,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廉如意并不能知道苏荷所讲是否真的是当年的真相。 如果说慕容御的生母是皇后所害,皇后这些年对慕容御的照拂全都是别有用心的伪装,皇后着实可恶。 如此说来,慕容御对贤王的嫌恶,对太子的鼎力支持,竟是皇后一早就设计好的。 如果苏荷所说当真,如今慕容御再知道这些,还会去帮助太子么?还会抵抗贤王么? 廉如意审视的目光落在苏荷身上。 苏荷迎着她的视线,并不畏惧,表情坦然甚至还有些一吐为快之后的轻松。 “苏荷姑姑,在你的描述中,看得出您对端贵妃救命之情的感激,可这事情毕竟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单凭你一面之词,叫我难以相信。”廉如意平静的对苏荷说道。 苏荷的表情并没有十分意外,她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坦然道:“奴婢言尽于此,信不信全凭王妃。” “既然你感激于端贵妃当年救命之情,想来对我家王爷也是情深意重的,王爷最近为一件事忧心,不知你愿不愿意帮上一帮?”廉如意低头看着手中的帕子。 苏荷闻言抬头,却是看不清廉如意的神色,她心中想到,或许是廉如意对她的试探,便答应下来,“王妃请讲。” “王爷听说皇上最近在服用一种秘药,担心这种秘药对皇上身体有害,想得到一丸秘药,以验秘药之成分。但这种药是皇上亲自收放,不假旁人之手。所以,苏荷姑姑……” “奴婢不知能否事成,但愿尽心一试。”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五章 坦白 钻石满百加更 命身边的丫鬟送走了苏荷,廉如意仍坐在温暖的花厅里,良久都没有动。苏荷所讲的事情,不知真假,但她能够潜伏在皇后身边十几年,深得皇后信任,并抓住时机,在最恰当的时候,借助容妃一举达到自己的目的。此人心机不可谓不深。 这样的人,倘若能为我所用便好,如若不能,更不能让她成为敌人的助力,听她的描述之中,她与容妃并无仇怨,将她留在容妃身边,时间久了,倘若与容妃连成一气,到成祸患。 不如趁着现在,挑拨她与容妃之间的关系,让两人利益相悖,即便她怀有私心成不了自己人,也至少不会是寿王府的敌人。 廉如意如是想到,她之所以让苏荷去取皇上的药丸,一则是此事确实越快达成越好。二则,苏荷是容妃身边的宫女,倘若想要近身拿到皇上的东西,只有成为皇上的女人才有可能,这样她势必要和容妃翻脸,主仆两人生出嫌隙,以免将来连成一气。 至于苏荷所讲,关于端贵妃之事,自己究竟要不要告诉慕容御呢? 廉如意一时颇为犹豫。 此事毕竟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不管是不是真相,端贵妃以及皇后都已不再人世,事实如何,无从考究,所能影响的,不过是慕容御对待贤王和太子的态度。 而从廉如意的私心出发,她并不希望慕容御会放弃太子,转而支持贤王。她与贤王两世仇怨,今世母亲死在薛姨娘手中,父亲身上尚中蛊毒,贤王对她更有不轨之心,她与贤王绝无可能握手言和。 于她的私心来讲,苏荷所讲之事,是不应当告诉慕容御的。 可是,夫妻之间,本不应隐瞒什么,坦诚乃是彼此携手走下去的基础。 想到慕容御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想到两人间温情的一幕幕,廉如意觉不该隐瞒他什么。当初嫁给他时,本是利用的心思,如今早已在他真情之下变了。 慕容御从皇宫归来之时,廉如意还坐在见苏荷的花厅里,连姿势都几乎没有变过。 廉如意见慕容御进得花厅,便起身道:“可曾见到太子?” 慕容御叹了口气,摇头道:“父皇不肯见我,所以也没能求得见太子的机会。” 廉如意闻言,想到太子如今情况不甚乐观,倘若再失去慕容御的支持,岂不是更利于贤王夺嫡功成? 遂她更加犹豫,苏荷的话究竟应不应该告诉慕容御? 倘若信他,真诚待他,就不该隐瞒。 可告诉他,究竟会不会使得他成为贤王的助力? 廉如意心中焦急烦热,孕妇原本就容易情绪不稳,更加上心中有事,她竟无法遮掩面上烦闷之色。 慕容御走上前来,自然细心的发现了她的情绪,紧张的握了她的手,“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岛共叨亡。 廉如意将自己的手,自他手中抽出,别开视线,不愿看他,心中矛盾挣扎,着实难受。 “娘子若是哪里不舒服,亦或是有什么心事,便告诉为夫就是,或是打我两下,解解气也好,如今你可不是一个人了,有事不要闷在心里,倒是闷坏了孩子。”慕容御认真的说道。 廉如意无奈的看他,现在孩子才将将在她腹中一个月多点,自己有心事,也闷不到他吧? 但转过脸来,接触到慕容御真挚的视线那一霎,她的心便软了。 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如此专注,漆黑的眼眸中,情深似海,毫不设防。他自小没了母亲的关怀,身边却有着居心叵测的皇后,和虎视眈眈的众妃。虽身份高贵却年纪轻轻就要跟着师父,四处游历,吃尽苦头。如今总算成家立业,有了珍爱的妻,有了即将到来的孩子。可倘若身边之人都对他欺瞒,似乎实在太过残忍了些。 廉如意脑中闪现的是,两人自认识以来,慕容御对她毫不设防的种种,一次次将她从困境中救出,一次次给她温暖。 许是孕妇情绪极易波动,廉如意想到这些,竟不禁落下泪来。 慕容御一看,便慌了神,“如意,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为何突然垂泪?可是那里不舒服?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看着慕容御紧张的样子,廉如意却是哭的更加伤心。 如此关切自己,并比她更加期待他们的孩子降临的男人,她怎么可以怀疑他,怎么忍心欺瞒与他。 “御,苏荷刚刚来过了。” 廉如意最终还是决定说出这些,至于慕容御听完这些后,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她都应该尊重他,也应该相信他。 “嗯?” 慕容御一愣,不知这和她忽然哭泣有何关系。 廉如意做出了决定,心中便稍稍安定,擦了擦眼泪,窝进慕容御温暖的怀中,将苏荷带来的消息,尽数讲与慕容御。 说完这些,她忽然一阵轻松,似乎能够体会到,苏荷在告诉她这一切之后,脸上那种轻松了。 有些事,犹豫挣扎中最是痛苦,一旦决定了,去做了,反而没有想象中那般困难痛苦。 慕容御沉默了良久,目光似乎落在很远的地方,远的像是隔了十几年的光景。 “御?” “嗯……” “你恨皇后么……恨太子么?” 廉如意问完,抬头看着一直拥着她,姿势不变的慕容御的脸色。 却见慕容御神态似乎十分平和,没有想象中的痛苦挣扎,亦没有愤愤不平,平静的似乎她说的话,他完全没有在意一般。 廉如意却是从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的姿势,僵硬的脊背上感觉到,他是在意的。 怎么会有人不在意自己生母的真正死因呢,怎么会有人不在意害死了自己生母,并十几年都对自己居心叵测人的险恶用心呢。 “我不恨太子,从来没有恨过他。” 慕容御语气也十分平静,完全听不出他内心的波动。 “母妃走了以后,只有太子哥会时时护在我身边,父皇责骂我的时候,太子哥总会不顾惹怒父皇来维护我,贤王欺负我的时候,太子哥总是将我护在身后。其实我对母妃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母妃走的时候我还太小。皇宫很大,却很冷,只有在太子哥身边,能觉到亲情的温暖。” 慕容御说话间,嘴角还带起一抹笑意,似乎在回忆那些童年的温馨时刻。 “后来我跟着师父四处游历,在经历的多了,看得多了,才明白,许多是不能只看表面。曾经我一直以为皇后对我很好,甚至超过对太子的好,后来我才明白,有些好,并不是真心希望你好的。这么多年,我不是没有怀疑过她。如今听到这些,已经不觉得心痛了。母妃走了很多年了,皇后也已经不在了。日后,我与太子仍是兄弟,我们都是没有母亲的人了,更应当相互扶持……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廉如意怔怔的看着慕容御,听着他洒脱的语气,看着他平静的面容,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自私,那么狭隘,之前竟会那般怀疑,那般犹豫,那般挣扎着不愿告诉他…… 慕容御低下头来,看着窝在他怀中以一种状似崇拜的目光看着他的娘子,笑了笑,“娘子,即便我恨太子,也不会转而去帮助贤王,贤王为人阴狠,容妃更害了我的岳母,泰山大人如今还身中蛊毒。我怎会是非不分到去帮助他们呢?贤王不会是盛世中的明君,就算是为了慕容家的天下着想,我也会继续支持太子的,娘子放心。” 廉如意脸上一红,原来自己刚才情绪的波动,他都明白,自己心中的犹豫挣扎他都能懂。 如今被他拆穿了心事,她到有些不好意思。 “呃,如果我说,我告诉了苏荷,让她去偷父皇的秘药,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小人?” 廉如意认真的看着慕容御的眼睛。 却见慕容御一笑,“娘子如此聪慧,一举数的,我便可以省心坐享其成,又怎么会觉得娘子小人呢?” “真的?” “真的。” 廉如意这才露出笑脸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六章 自荐枕席 苏荷回到宫中,心中一直盘算着寿王妃交代她的事。 此事十分有风险,想要拿到皇上亲自收放之物,非皇上贴身伺候的人不能够。 如今她正在容妃宫中当差,虽然皇后之事上,她与容妃已成同盟。但并不见得容妃就能多么信任与她。 如今让她做这二等的宫女,而非伺候在容妃身边,已能表明。 倘若她想要成为皇帝的枕边之人,若非是容妃同意,两厢日后便只能撕破脸来。 她如今的身家性命都握在容妃手中,容妃**贯后宫,她若自荐枕席,就须得一举功成,否则,容妃绝对容不得她有第二次机会。 只能在容妃尚未察觉之时,不成功便成仁。 回到崇禧宫,苏荷收敛心神,平静的外表之下看不出她内心的激荡。 能隐匿在皇后身边十几年,不被发现异心,得到皇后重用,并一举搬倒皇后,苏荷靠的不仅仅是运气。 心中惊涛骇浪,脸上不显分毫,乃是她在宫中伺候主子多年练就的保命的功夫。 神色毫无波澜的向容妃付了命,说寿王妃收到容妃关怀之礼,十分惊讶感激。 容妃居高临下,坐在主位之上,审视着苏荷的表情,淡淡的开口,声音清丽宛如少女。 “本宫听说,你在皇后身边之时,就与寿王妃有过往来?” 苏荷闻言,脸上显露些尴尬,却将这尴尬的神态拿捏的恰到好处,“是。寿王妃讽刺奴婢仲仆不侍二主。奴婢却以为,良禽择木而息。” 容妃闻言大笑。 “好个良禽择木而息,本宫就是欣赏识时务者,你下去吧。” 苏荷躬身退了下去,知道自己暂时还是取得了容妃信任的。 只是以容妃的秉性,怀疑说不得什么时候说来就来,她的动作,却是要快一些了。 苏荷是十分细心之人,若想做什么事,必然在事前有充分的把握,研究一切可行办法,派出种种意外因素,确保事成的可能性极大,才会下手。 从搬到皇后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她能够在皇后身边隐忍这么多年,就不难看出她心性的坚韧。 苏荷观察皇帝几日,总结出皇帝每日行走各宫的时机,留神皇帝的表情,以判定皇帝的心情,更分析皇帝情绪起伏之规律。 冒着巨大的风险,终于让她发现了一个可乘之机。 只是这个机会也是十分危险,如果不成,便会死的很难看。 这天晚上,苏荷将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好好的泡了花瓣澡。并在衣服之上,熏了淡淡的兰花香。又用带着淡淡兰花花香的熏笼烘干的头发。连乌黑的发丝之上,都带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看着铜镜之中经过精心描画,格外精致的容颜,虽不是豆蔻年华那般年轻鲜嫩的容颜,却别有一番姿容魅力。 “端贵妃娘娘,您在天有灵,请帮助奴婢,此举达成,这也许是奴婢能为寿王做的唯一一件事,请您守护着奴婢。” 苏荷闭上眼睛,喃喃说道。 苏荷发现一件事,那就是最近皇帝似乎身体颇为强盛,夜御容妃数次不倒。常常是容妃已经疲惫不堪,皇帝却还意犹未尽。 倘若借此时机,自荐枕席,想来成功的几率会很大。 但是没有人敢这么做,皇帝正与容妃行宫闱秘事,除了掌记的彤史女官,谁敢到跟前去? 皇帝的雷霆之怒那是要掉脑袋的,谁都没有第二个脑袋,这种事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就算是万一的了皇帝的青眼,被收入君王之侧,如今容妃后宫独大,过了风华**,有没有命留到第二次伺候皇帝的时候,还是个问题。 苏荷很明白,自己这一举,不但要得到皇帝**幸,更要让皇帝留下深刻的印象,深刻到容妃有所顾忌,不敢肆无忌惮的转脸就下了杀手。 苏荷睁开眼睛,再看了眼铜镜,估算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便起身,像一只行走在夜间的猫,悄无声息的靠近崇禧宫寝殿。 寝殿之门紧掩着,却掩不住声声龙吟飘逸而出。 殿外站着伺候皇帝身边大太监张明德,并几个小太监。 见苏荷脚步轻盈的走了过来。 张明德抬了下下巴,指使身边的小太监上前拦住苏荷。 却见苏荷衣着在这寒冷之夜,却恍如轻纱,随寒风飘荡,轻纱之下的曲线优美的**若隐若现。 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来意。 亲自上前一步,低声劝道:“苏荷姑姑,您也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多年都平平静静的过了,明年就能出宫,怎的……突然生出这样的心思来?” 苏荷低垂了眼眸,强忍住没有打起冷战。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想必张总管能够明白。” 只听张明德长叹一声,仍旧劝了一句,“再往前一步,就再无退路,你可想清楚了?” “是。” 张明德让开一边,几个小太监也退开门口的位置。 苏荷一步步向前,抬手推开寝殿的门,那门似有千斤之重。 寒风随着门缝忽的灌进寝殿。 跪在外殿屏风之外的女官皆惊讶的回头看向门口。 苏荷已经踏进殿来,反手关上殿门。 寝殿之内温暖入春,她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女官惊讶的看着她,没人敢开口说话。 里面正行着事,倘若谁开口打扰的皇帝的兴致,那可是掉脑袋的事儿。 苏荷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让殿内的温度逐渐蔓延到自己冰冷的身体上,待她终于止住了颤抖,侧耳也听得里面的进度,把握好恰当的时机,抬脚绕过屏风,走进了内殿。 殿内淡淡幽香袅袅。 层层彩纱之后,皇帝的身影模糊可见。 苏荷脚步坚定,撩起一层层彩纱,向里走去。 待到面前只隔着两层轻纱之时,她看到容妃正闭着眼睛,口中低声呢喃着随着皇帝的动作而前后晃动。 皇帝此时也看到了苏荷。 隔着轻纱,苏荷却能感觉到帝王视线的灼热,似乎要将她燃成灰烬般的热度。 苏荷深吸一口气,撩起轻纱,继续向前走去。 皇帝嘶吼一声,离开容妃。 苏荷借机上前,纤长的手臂宛如灵蛇一般,攀住皇帝的龙颈,并将自己的身体贴了上去。 她的身子还有些冷,毕竟在寒风中走了那么一段路。 皇帝身上确实灼热的,她这么一贴上来,忍不住抖了一抖。 皇上脸上露出愉悦的笑颜,抬手撕碎了苏荷身上的薄纱。 苏荷忍着痛迎接了没有什么耐心的皇帝,并侧过脸,看了看一旁的容妃。 容妃似乎精神已有些模糊,双眼微眯,口中溢出细细的呢喃,像是梦中呓语一般。 苏荷身体疼痛,忍不住落下一滴泪来。 皇上猛的顿住。 苏荷心中一惊,她细细谋划许久,切不可功败垂成! 她看向皇帝,看到皇帝眸中漆黑无底。岛共匠巴。 如今已经走到这里,她没有退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失败便只有死路一条,就算皇帝不会处死她,容妃也必不能容她。 苏荷将心一横,双手紧紧攀住龙颈,翻身用力,竟将皇帝压在下面,她骑坐与上。 皇帝不料想她有如此举动,先是一惊,继而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她牙关紧咬,双手按住皇帝的肩膀,心中已将二十多年来的礼义廉耻尽数抛弃,心中滴血,脸上却做出意乱情迷之态,缓缓动了起来。 许是底线一旦突破,人就变得肆无忌惮。 不断有浪声溢出苏荷的口,就连跪在屏风之外的女官都听得脸上火热。 宫中妃嫔皆是教化约束之下的闺秀,**笫之时,都是牙关紧咬,能不发出让人脸红的声音就绝不发出声音,实在抑制不住,也是低低的**。 像苏荷这般放肆的,绝无仅有。 皇帝似乎也是没有从未感受过如此火辣的女子,顿时兴致大致。 一脚将容妃踹下龙榻,双手扶着苏荷纤细的腰肢,收回主动之权。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七章 心意 待夜色渐去,东方泛白。 崇禧宫的寝殿才安静下来。 跪在屏风之外的女官手里拿着笔,看着面前的册子,却是下笔艰难。 宫闱之事,皇帝起居,都是要详细记录的。 可是昨夜那过程实在让人脸红心跳,这样的话,落笔艰难呐。 容妃在地衣上睡了**,幸好寝殿之内温暖如春,不然这**,不冻病了她才怪。 但容妃清醒之后,看到**榻上两条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怒火中烧,刚清明起来的神智,立即被心头的一把火烧得一丝不剩。 “你这贱婢!看我不撕烂你的脸!谁的**你都敢爬吗?” 容妃的声音尖利,尖长的指甲立时就伸向苏荷的脸。 苏荷尚在昏睡之中,完全不知危险临近。 昨夜她初尝人事,就那般疯狂,如今真是疲惫不堪。 就在容妃尖长的指甲飞快的靠近苏荷的脸时,却变故忽起,男人的臂膀突然挡在苏荷精致的面容之前,将她护在怀里。 容妃不料会生出这般变故,收手不及。 只见皇帝的肩膀之上,立时出现几道血淋淋的口子。 容妃当即傻眼。 “皇……皇上……” 皇帝低头看了看几道三寸来长的血口子,眉头紧紧皱起,这要是真落在怀中女人的脸上,如此一张精致容颜不就尽毁了么? 再看向容妃的目光,已经冰冷如门外隆冬。 容妃跌坐在地,“皇上,臣妾……臣妾……不是有心弄伤您的……” 皇帝冷哼一声,看了看怀中尚在熟睡的容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虽不如刚入宫的女子那般年轻鲜嫩,却别有一番滋味,妙不可言。 更想到容妃之心狠手辣,便缓缓开口,“封昨夜侍寝女子贵人,赐住崇禧宫侧殿。” 容妃瞪大了眼睛,却对皇上的话也莫可奈何,只狠狠的挖了眼躺在皇帝怀中的苏荷。 却见苏荷睫羽微颤。 她是装睡?皇帝尚不知她名字,便封了贵人,为她可算是破例。自己倒是小看了她。不想她背叛皇后之后,又借着自己攀上皇帝。 容妃心中恨恨,看向苏荷的眼中带上了杀机。 皇帝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苏荷细白玉如的香肩。 苏荷瑟缩着往皇帝怀中躲了躲,娇嫩的小手触到一物,迷茫的睁开眼睛,湿漉漉望向皇帝的眼神,显得天真无辜至极。 忽觉手中之物骤然变化。 她脸上一红,埋入被中。岛共乒巴。 皇帝一笑,转过脸冷声对容妃道:“滚出去。” 一时间苏荷从宫女跃然成为贵人,成了宫中最热的话题。无论是宫女太监,还是各宫主子私下里说话时总会提及这个话题。 容妃看着昔日皇后身边的奴才,前几日还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转脸就住进了崇禧宫侧殿,成了皇帝的女人。 更是曾经霸占了崇禧宫寝殿之**,将她从**上挤下,心中怒火滔天。 偏偏皇帝还警告她,不许对苏荷动心思。 这贱人!着实可恨! 苏荷不理会众人议论,褒贬也罢,她要的从来都不是帝王的**爱,十几年前进宫之时,她就明确了自己的心意。 只是入得宫闱,凡事不由己,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她自己也从不曾料到的,不管明日如何,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好。 寿王妃口中的秘药还未到手,她仍需谨慎行事,步步为营。 皇上一连几日都是宿在崇禧宫中,宫人皆知,皇上最**的两个女人都住在崇禧宫。 可容妃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日日见皇上来,却日日不是她侍寝。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习惯了帝王恩**,如今却要眼睁睁的看着昔日都属于自己的,如今却成了别人的。 容妃心中如受烹煎。 苏荷脸色虽然如古井无波,心里却也是十分焦急,她知道容妃的耐心是有限的,自己死不足惜,倘若最后一件事,尚不能为端贵妃的儿子如今的寿王办成,恐无颜见泉下的端贵妃。 皇上日日**幸与她,却日日几乎折腾到天明,她困倦更胜皇帝,根本没机会下手。 这晚,皇帝又来到崇禧宫。 苏荷轻衣薄带,脸上笑意盈盈,皇上一来,她请了安,被皇帝亲手扶起,便状若无骨般攀了上去。 殿内幽香袅袅,不是平日里惯用的兰香。 “这味道清甜淡雅,怎以往不见你用过?”皇帝拥着她来到**榻之旁,却是敏锐的发觉了香味不同。 苏荷柔柔一笑,抖落衣袖,露出莹白纤细的手臂,攀上皇帝的脖颈,跨坐在皇帝腿上,伸出灵巧的舌头,轻轻勾出皇帝的耳垂。 皇帝身子一颤,哪里还顾得燃的什么香。 轻纱幔帐落下,遮住一室**。 只是今日皇帝不似以往骁勇善战,早早偃旗息鼓。不过子时刚过,内室就没了动静。 跪在屏风之外掌记彤史的女官都还有些诧异。 “皇上睡了,你们都退到殿外去吧。”内室传来苏荷的声音。 女官们不敢应声,悄悄退出了门。 苏荷侧耳细听,确定外间再无旁人之后,轻手轻脚的下**来,皇帝的衣服就挂在一旁的衣架之上。 她又回头看了眼**上正熟睡正酣的皇帝,一步步靠近衣架。 她只觉胸口像是揣着一直兔子,狂跳不止,漫天遍地都是那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声音。 一步一步,终于来到衣架旁。 她再次回头,见轻纱遮掩的**上的身影似乎动了一下。 她吓得面色惨白,立时定住,动也不敢动。 等了一瞬,似乎是自己眼花了,那身影仍是原来的姿势。 苏荷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响动,缓缓的将手伸向衣架上绣着金线的龙袍。 一边仔细留意着**上的身影,生怕皇帝会突然惊醒,一边迅速在龙袍上摸索。 突然她的手触到一个冰凉的盒子,她将那盒子掏出,乌黑的盒子巴掌大小,似乎乃是上了年头的沉香木打造,她打开盒子,见盒子中静静的躺着十几粒泛着莹莹紫光的药丸。 这就是寿王妃说的秘药么? 苏荷取出一枚药丸,迅速将盒子合上,又摩挲着放回到龙袍里,正打算抽手出来的时候。 指尖却又触到一物,像是一张纸。 苏荷本不欲多事,不知皇帝何事会醒过来,她能取得药丸就行了,可好奇之心,却促使她将那张纸也取了出来。 打开粗略一看,竟是贤王写的自己服药之后的感受。 字字句句,周详之至。 贤王在替皇帝试药?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八章 居心叵测 正在这个时候,床上的身影翻了个身。 苏荷大惊,迅速将纸放回皇帝的衣服之中,手脚极轻的回到床上。 皇帝咕哝一声,仍在熟睡。 苏荷的心,却狂跳不止,许久不能平静。 苏荷终于拿到了药,如何将这药送到寿王妃手上却还是个问题。 却正在这时,寿王府上传出寿王妃怀孕的消息。 廉如意怀孕三个月,过了头三个月,腹中胎儿已经稳定下来,她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娘家和姐姐。 这不大不小的消息,京城的圈子里传开,宫中也自是知道了。 这消息来得恰是时候,苏荷心下一转,想到送出药丸的办法来。 上次她能前去寿王府,乃是以宫女的身份前去送容妃的礼物。如今她已是皇帝的女人,想要出宫,却是不能了。 好在她大小也是个贵人,随着宫中各位主子,向寿王妃送个贺礼,以示友好,也不为过。 她的贺礼,是随着容妃的贺礼,一道给寿王妃送来的。 廉如意拜谢之后,便将那礼物扔在一旁。 这一日,恰逢廉欣娉,以及她娘家的哥哥,姨娘都来看望她。 更有一个她许久不曾见过,也没想到今日会来的人也出现在寿王府上,这人便是薛姨娘。 薛姨娘与马姨娘都是跟着廉世召来的,与廉欣娉也是前后脚到。 廉世召与慕容御去了外院书房。 廉如意则在内院花厅接待几位娘家人。 廉欣娉的儿子已经有个月大了,今日也被带了来。 “哟,瞧瞧,这眼睛,多像大小姐。”马姨娘从廉如意手中接过廉欣娉的儿子。 “取名字了么?”廉如意问道。 “周岁时,公爹给取名。如今倒是有个小名,叫初一。” “初一,我是姨妈,快叫姨妈。” 廉如意姐妹两人,及马姨娘都围着初一,一边说笑,一边逗着孩子。几人不约而同的将薛姨娘晾在一边。 廉如意却是暗中仍留意着薛姨娘。 廉欣娉尚不知道,母亲并非病故,乃中毒身亡。 她不理会薛姨娘,乃是一直都不耐烦她。 但廉如意观察之下,却发现薛姨娘脸上从容,并未因几人的冷淡便有何尴尬。 几人乃是上午便来,中午都留在寿王府用膳。 旁人不走,倒也不好单赶了薛姨娘走。 廉如意虽看见她,就心生怒意,但为不使她发觉自己已然知道她就是毒害母亲的凶手,以免她更毒害父亲,只能做平常状,稳住她。 用膳之时,廉如意与廉欣娉一桌,马姨娘与薛姨娘则坐在次桌。 忽而薛姨娘端着酒杯走到正桌旁,“如今二小姐也有身孕,实在可喜可贺,我们府上三位小姐都能有个好归宿,婢妾心中欢喜非常,婢妾想敬二位小姐一杯,请二位小姐原谅婢妾逾越。” 薛姨娘为廉如意和廉欣娉都斟满了酒杯,并先干为敬。 廉欣娉冷冷的看着她,对她一直都没有好感,此时也不打算给她面子。 廉如意看了看跟前的酒杯,根据母亲中毒身亡,父亲又身中蛊毒推测,薛姨娘应是用毒的高手。 她碰过的东西,还是小心为妙,“姨娘心意到了就好,我如今怀有身孕,不便饮酒,姐姐尚要照顾初一,染了酒气也不好。” 薛姨娘闻言,脸色讪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闷头吃饭,倒也不再说话。 小陶站在廉如意身边为她布菜,见她盯着肘花看,以为她想吃,便夹了肘花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 廉如意不过是望着肘花在想薛姨娘今日来,会不会居心叵测。 小陶夹了肘花近前,一阵香腻腻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忽觉胃中翻滚,趴在一旁干呕起来。 “如意,你怎么了?”廉欣娉放下筷子,起身轻抚着她的背,脸色焦急。 不是已经过了三个月了么,怎么还这么大反应? 廉如意摆摆手,几下干呕已使得她面色发白,“无事,姐姐坐下吃饭吧,我叫管家来陪你们,我出去透透气。” 廉欣娉仍是担心,见她面色发白,哪里还吃的下饭,便陪她一起走了出去。 马姨娘看着姐妹两人离开的身影,也面有忧色。 薛姨娘的目光,却是扫过了那一桌饭菜,脸色稍暗。 内院管家娘子走上前来,“两位姨娘请安心用膳,我家王妃孕中反应较大,时常会这样,不必忧心。” 马姨娘闻言点点头,“多谢管家。” 见马姨娘不动,薛姨娘又吃了几口,也放下筷子,“我吃好了,先到院子里走走。” 不等马姨娘答话,薛姨娘便起身走了出去。岛估估扛。 廉欣娉陪着廉如意在院子里缓缓走着,三月桃花时节,寿王府的花园中亦有许多花不惧初春寒冷,悄然盛放。 淡淡花香萦绕,廉如意深吸几口气,顿觉神清气爽,刚才那反胃之感,已经没有了。 不过刚才已经吃了些东西,饭前又吃了董嬷嬷做的点心,味道香甜不腻,十分可口,她便贪嘴多吃了几块,现在到是一点都不饿。 “我没事了,姐姐回去,再用点饭吧?” “不了,我也不饿,趁着初一睡了,我陪陪你吧。” 姐妹两人携手,缓缓漫步在花园之中。 自两人嫁人,各自成家之后,如此携手漫步的时光还真是少有,于是都十分珍惜,姐妹两人能从先前关系紧张到冰释前嫌,再到相互扶持,一路也是几经波折,能到今天,委实不易。 廉如意想到前世种种,更觉今世真是一切都好,倘若能拉下贤王,为父亲解毒,再为母亲报了仇,便更好了。 两人携着手走在花园中的青石道上,虽默默无言,却此时无声胜有声。 薛姨娘出了花厅,漫无目的的走着,身后却是跟着小陶。 小陶也不说话,薛姨娘要去哪里她也不拦着,就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薛姨娘无奈的回头看着小陶,见还是上次廉如意带自己去贤王府时,跟在自己身边那单纯好骗的丫头,便笑了笑,“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叫小陶是么?” 小陶点点头,“姨娘记性真好。” “我只想饭后走走,你不用这么跟着我了吧?” “姨娘初次来寿王府,迷了路就不好了,奴婢跟着指个路也是好的。” 小陶笑得天真无邪。 薛姨娘也拿她没办法,人家怎么说也是寿王府,王妃身边的丫鬟,自己不过是将军府的姨娘,倒还真不能在她面前摆什么主子的谱。 “王妃是去哪里了?刚才用膳之时,我见王妃脸色不太好,不知现在怎样了?我能否去看看王妃?”薛姨娘看着小陶,微笑着问道。 “奴婢不知道,姨娘就在院子里散散步吧,王妃若想见您,必会遣人来请的。”小陶摇着脑袋,实诚的说道。 薛姨娘无法,只好在寿王府走着。 心中却是想到此来的目的。 前天夜里,黑衣人第一次亲自找到她,交代她要除去廉如意腹中孩子,但要留下廉如意的命在。 她极力促使马姨娘求了廉世召带她前来寿王府恭贺,自己也顺势同行。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的。 算起来,廉如意自从怀孕以来,就鲜少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了。想来寿王和她都十分小心的保护这个孩子。 黑衣人交代的任务,她不能不完成。 刚才她已经借着敬酒的机会,靠近了廉如意的桌子,并借机将能使她落胎的药投入饭菜当中。 她知道廉如意不会饮酒,敬酒不过是个幌子。 可没想到,廉如意后来一口饭菜都没吃,就离了桌。 如今,还需找到机会动手,说不得什么时候,廉世召就要离开寿王府,自己再想下手,就难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九章 他的身世 薛姨娘正闷头想着,冷不丁的前方有一道灰色的身影一晃。 她抬头看去,却见一个光头僧人正捻着佛珠,缓步走过。 “这是?”她扭头看向小陶。 “是普净师傅!” 普净听到小陶叫自己的名号,便转过脸来,朝小陶一笑。 看到普净正脸的薛姨娘,却登时心中一跳。 太过熟悉的感觉,来的莫名其妙。 薛姨娘直愣愣的盯着普净的脸,瞪大了眼睛,只觉心跳加速,心中有种莫名的亲切之感,“普净师傅?”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缘由。 大概是薛姨娘的目光太过灼热,普净微微弯身施礼,口念阿弥陀佛,避过她的视线。 “施主有礼了。” 普净转身欲走。 薛姨娘却似不受控制般,上前一步,拽住普净的僧袍。 “别走!” “薛姨娘?” 小陶上前,拉开薛姨娘的手,惊讶的看着薛姨娘。 薛姨娘皱起眉头,她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和尚分外有眼缘,像是似曾相识一般,但她自信自己记忆力不错,倘若见过,此时不该一点都想不起来。 “我是否在哪里见过小师傅?” 普净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施主大概记错了,小僧前年才回得京中。” “我也觉得,不应该见过,可为何见小师傅,会有一种熟悉之感?” 薛姨娘不知道是在问普净,还是在自言自语。 小陶眼睛一转,笑着说道:“或许是姨娘与佛有缘呢!别看普净师傅年纪小,可是有很深的造诣呢,听说恨得普济寺方丈看好呢!哦对了,薛姨娘可能不知道,您和普净师傅,说起来,还真的有些缘分呢!” 薛姨娘和普净闻言都看向小陶。 小陶嘻嘻一笑,“普净师傅和三小姐一般年纪,也差不多是同一个月份出生,这算不算缘分?” 普净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薛姨娘却是闻言一震,拧着眉,转脸紧紧盯着普净的脸看。 难怪初见之下,她会觉得眼熟,这眉眼,这鼻梁,这薄唇,和廉将军何其神似! 小陶说,他与廉葭葭是一般的年纪,并生在同一月? “小师傅为何年纪轻轻就遁入空门呢?”薛姨娘忍住心中讶异,问道。 “小僧是遭父母遗弃,幸被戒安师傅好心捡回,从小在普济寺长大。十岁那年,方丈看出我与佛有缘,便为我剃度。”普净声音平缓道来。 说起自己被遗弃,又被捡到寺里养大时,他的语气并没有什么起伏,从他脸上也看不出一点不甘怨怼之色,似乎一生下来就遭到父母抛弃,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不知他是已经看淡这些,还是根本就不在意。 薛姨娘脸上却渐渐显出异色,“你是玄武八年八月生人?” 普净点点头,“戒安师傅是那个时候捡到我的,说,我那时也就出生两三天的光景。” 薛姨娘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可又看了看身边的小陶,皱着眉,忍下心中疑问,转而问道:“小师傅怎么住在寿王府?” “我家王爷喜欢听佛经,专门请了普净师傅上门讲佛经的。”小陶说道,“姨娘也喜欢听佛经么?普净师傅讲的可好了,你们站着说话多累,不如到前面的暖阁里坐下说吧,那边有茶水房,我去沏壶茶来?” 薛姨娘正愁没有由头支开小陶,闻言喜上心头。 因心中有个问题一直缠着她,她便没有深想,为何一开始寸步不离的跟着她的小陶,会在这个时候,主动离开? 普净师傅素来随和,又是寄居在寿王府,若不是寿王及王妃在危难之中救他,他现在恐怕已经去跟佛祖学经了。 见小陶这么说,又看眼前女子似是王府之客,虽然她举止神情有些奇怪,但普净还是十分客气的请她到暖阁坐下。 薛姨娘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普净,越看越觉得亲切,越看心中的疑惑越深,他说他是被抛弃的,他被抛弃的时间又那么巧。岛估估血。 暖阁之中,只有普净和薛姨娘两人。 薛姨娘朝外看了看,小陶的身影远远向茶水间去了。 她终是忍不住心中急切,声音颤抖的问道:“不知小师傅左肩,是否有一枚红色印记?” 普净闻言怔怔的看着薛姨娘,“施主是什么人?” “可否有?” “与施主有什么关系?” “给我看看?” “施主意欲何为?” 薛姨娘伸手扒向普净师傅的衣领。 普净伸手去挡,却见平日柔柔弱弱的薛姨娘动作极其迅猛,单手钳住普净的手,另一只手动作迅速的解开普净僧袍,伸手扒下左侧衣袖。 光滑白净的左肩上,赫然有一枚朱红色的月牙形胎记。 薛姨娘看着普净的左肩,愕然呆住。 “是你,居然是你……她骗我!她骗我!不是冯毅!不是!” 薛姨娘几乎是无意识的在喃喃,眼泪如决堤之水滚滚而下。 普净趁机推开薛姨娘,拉上袖子,系好衣带,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脸确是烫得如火在烧一般。 普净绕开薛姨娘,想要出得暖阁。 他十几年来都是生活在红尘之外,还没见过有女人上来就扒衣服的。薛姨娘的举动,着实让他气愤。 不想他还没靠近暖阁门口,薛姨娘就拖住了他的衣袖,流着泪,却癫狂的笑了起来,“上天待我不薄,她想骗我,利用我一辈子!上天却让我遇见了你!让我找到你!普净,我儿……我儿……你受苦了……为娘对不起你……” “你胡说什么?” 普净闻言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又哭又笑的疯女人,心中再也不能平静,他捻起佛珠,口中念念有词,平日里一念就会平静下的心绪,此时却越发急躁起来。 此时却见暖阁之外,忽被寿王府的家丁团团围住。 薛姨娘一惊,来不及抹去眼泪,泪眼迷蒙中,看到慕容御和廉如意的身影出现在暖阁之外。 原来小陶根本不是去茶水间沏茶。 薛姨娘眼中,那个天真好骗的小陶,一眼看出她对普净神情有异,联想到普净的身世,更知道冯毅并非薛姨娘的儿子。直觉告诉她,她应该空出些机会给薛姨娘。 她离开之后,便立即去通知了廉如意,廉如意遣白兰暗中观察,并派人告诉了慕容御。♂♂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章 胁迫 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踏破铁鞋无觅处,蓦然回首,此人却在王府兰苑住! 普净是薛姨娘的儿子,但他此时显然没有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去接受这个事实。 尽管普净是个僧人,且十分被方丈看好,但是关于自己的身世问题,还是深深触动了他那颗原本不在红尘俗世的心。 他反复念着心经,却一直无法使自己平静。 他这次离开普济寺,临行前,方丈说,此行,或是对他的一次磨练。 如今想来,无论是被逐出皇宫,还是被寿王夫妇搭救,亦或是现在得知自己的身世,都是早已在注定了的磨难,他必得一一度过这些磨难,才能真正扫却凡尘。 薛姨娘被赵耀封住了穴道,此时正坐在太师椅上,动弹不得。 她的视线,却是停留在坐在一旁的普净身上,目光温柔,同廉欣娉看向初一的目光十分相似。 廉如意倒是没想到,薛姨娘也会有这般慈母一面。 “真是没想到,转了一圈,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这样面对面坐在一起。”廉如意看着薛姨娘,淡声道。 “还要多谢王妃,能让我见到我真正的儿子。”薛姨娘的情绪已经不似先前那般激动。 普净闻言,并没有说话,只是闭眼专注的念着心经。但看他额上细密的汗珠,也不难知道,心经没能给他太多的帮助。 “是容妃骗了你,夺走你的儿子,换来一个女儿给你,还用一个冒牌的冯毅骗你这么多年听命于她?” 薛姨娘闻言,看向了廉如意。 “王妃知道的倒是清楚。” “我母亲是你害死的?” 薛姨娘闻言一笑,“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如今我在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还真以为你是个慈母呢,原来不过是装出来的。普净师傅何须一遍遍念着心经?这样的母亲,不认也罢,怎至于就让你有了心魔呢?她先是抛弃你,如今找到你了,却丝毫没有珍惜之意,仍打算轻易离你而去,我看,你也不必把她放在心上,回去继续做你的普净师傅,有何不好?”廉如意笑着转向普净说道。 普净闻言,没有睁眼,薛姨娘却是怒目看着廉如意。岛估欢技。 廉如意淡淡一笑,“怎么,我说的不是么?姨娘本就是没有心的人,对自己的儿子也能如此狠心。” 薛姨娘微微闭了闭眼,心中苦不堪言,她此生对不起的人很多,但最让她心痛的还是自己的儿子,想到当年是她自己亲手将自己的儿子,抱给了接生的婆子,眼睁睁的看着那婆子将一个刚出生不久瘦弱的女婴放在自己身边时,那种悲愤欲绝的心情,眼泪就滚滚而下。 “姨娘还是收收泪吧,如今趁着你还能见着普净师傅的时候,多看上两眼,否则以后恐怕再也看不到了。”廉如意观察着薛姨娘的神色,专挑刺痛她神经的话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薛姨娘瞪视着她。 “姨娘是聪明人,难道不明白我的意思么?当年容妃能从你的身边带走你的儿子,并将他抛弃,如今倘若知道你真正的儿子还活在人世,并且被你找到了,知道了她手里所攥着的冯毅,根本不能再威胁你的时候,还会饶过普净师傅么?” 薛姨娘一双泪眼看着普净,容妃心狠手辣,她原以为容妃为了威胁她,还是能将自己的儿子好好养大的,并且一直都相信伺候在贤王身边的冯毅,就是她的儿子。 真是没想到,容妃奸诈至此,竟将自己的儿子生生抛弃,再找来一个旁人的孩子骗她效力这么多年。 忽然想到,容妃是狠辣至极之人,断不会做出斩草不除根的事情,也许普净当年本不是被抛弃,容妃的原意定是不留活口,或是上天庇佑,让容妃遣去做这事的人心软了,放了自己儿子一条生路。 想到这些,薛姨娘心中愤恨,她为容妃做了这么多,忠心效力这么些年,她不信任自己也就罢了,竟还想要杀害自己儿子,幸是老天有眼,没有让自己一直被容妃蒙蔽下去,让自己遇上了自己的儿子。 “普净师傅,我看您在这里十分难受,不如到外面透透气去吧?”廉如意看着薛姨娘的神色,转过脸对普净说道。 普净念了声阿弥陀佛,点点头,起身向外走去。 “儿,我儿,别走……” 薛姨娘泪眼看着普净。 普净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神色复杂,沉默了一瞬,还是转身出了房间。 “十几年前,他被你抛弃,十几年他都平平静静的过了,现在你突然跑出来,对他说,他是有母亲的,他母亲还是赫赫有名的廉将军家的姨娘,并非养不起他,却将他抛弃,如今十几年后,他的母亲找到了他,却要为了旁人,再次将他抛弃。”廉如意摇摇头,叹息一声,“薛姨娘,你对你自己的儿子,可真是狠心!” “你闭嘴!” 薛姨娘怒目而视。 廉如意笑了笑,“姨娘尽管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更不会做出危害普净师傅的事,怎么说普净也是我的弟弟,孰亲孰远我还是分的清的,不像姨娘,宁可与虎谋皮,也不愿坐享天伦。” 薛姨娘闻言,皱起眉头,心中却是反复思量起来。 想到容妃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心中唯有恨意,当年之所以会为容妃效力,不过是受容妃胁迫,容妃手中握有她的把柄。 可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当年的把柄已经不能对她构成威胁了,且自己的儿子也不在容妃手中,是她反击的时候了。 薛姨娘面带凄凉之色,抬头看着廉如意,“王妃说的对,孰亲孰远,如今也当分的清楚了,我不求旁的,只求你能让普净留在我身边,让我照顾他,弥补这么多年来亏欠他的。” 廉如意收敛笑意,面无表情的看着薛姨娘,爹爹身中蛊毒,倘若母蛊尚在薛姨娘体内,她不应该是有恃无恐么?这般委曲求全的语气,听上去总觉得有些底气不足,该不会母蛊并非在她内体吧? “只要你能好好坦白,普净毕竟是我弟弟,看在他的面上,我也不会为难与你。” 薛姨娘点点头,叹了口气。 “十七年前,传闻徽州出现了千年灵芝,被当地进贡给朝廷,当时我爹爹急病,需有千年灵芝入药,我与我的族人便一路追着追到了京城,到京城以后,才发现根本是当地谎报,不过是一株几百年的灵芝。但我们的行踪以被朝廷发现。我的族人被捕入狱。却有人找到我,说可以救我族人出来,但需我为他们办事。这次出来想要抢夺千年灵芝,本就是我带着族人自私跑出来的,如果族人遇害,我难辞其咎,所以,我便只能答应。但我不相信他们,要求见他们的主子。” 薛姨娘回忆着说道。 “后来我便被带进宫中,见到了容妃,容妃给了我一碗药汤,说服下那碗剧毒汤药,我的命就掌握在她手里,她才敢放心用我,并放出我的族人。并说,日后每月都需服用解药,连服三年余毒可清。她忘了我是苗人对草药最是精通,那汤药我一闻便知,乃是红花。为了救族人,我只能喝下汤药。容妃果然上下疏通,放走了我的族人,唯留下年仅十岁的阿珠娜,用来威胁我。” “她为我假造了身份,并设计我于廉将军为妾,每月派人送来所谓的解药,其实仍旧是红花而已。她是怕我怀有廉将军的嗣子,会不再为她效力。我没有喝下后来的药,不曾想,竟真的怀孕。容妃得知我怀孕,才知我识药性,没有每次都喝下她派人送来的红花。派人切下了阿珠娜的一根手指送到我面前,威胁我日后倘若再存有私心,就剁掉阿珠娜的手。她允我怀孕生子,却要我交出孩子,于她为质。我实在不忍心亲手打落自己的骨肉,便想着将孩子交给她,作为人质,只要我好好听命与她,她总不至于会危害我的孩子……不曾想……我还是低估了她的狠辣!” 薛姨娘说完,眼泪也已落干,双目通红,看着廉如意。 廉如意的目光停在她脸上,见她停下话来,讥笑道:“你说这些,无非是告诉我,指使你做这一切的都是容妃,真正的罪魁祸首都是容妃,想要洗白你自己而已。” “拿刀杀人,罪在拿刀之人,但刀亦染血,罪不可赦,我知道自己有罪,但如今见到我儿,只是希望我还有机会陪在他身边弥补我所亏欠他的。” 薛姨娘目露哀求的看着廉如意。 “我母亲中毒而去,可是你下的毒?” “是……是我……” 薛姨娘面色发白,她自知自己曾经坐下的事,乃是和廉如意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就算幡然悔悟,想要求得原谅,恐怕也为时已晚。 “我爹爹身中蛊毒,可是你所为?” “这……” 薛姨娘猛然抬头,看着廉如意,不曾想连廉将军中蛊之事,她也是知道的。目光扫向廉如意身边坐着的慕容御,心下明了,慕容御是跟着云海大师四处游历过,见多识广,能获悉廉将军身中蛊毒也不奇怪。 当下也无法否认,只好点头。♂♂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一章 救父之途 “母蛊可是在你体内?”廉如意纤细的手指紧抓着太师椅的扶手,发白的指节不难看出她强忍的怒气。 不料薛姨娘却摇了摇头,“母蛊在容妃经常派来联系我的黑衣人体内。” 廉如意不料竟是这样的情况,“那黑衣人是谁?” 她和慕容御曾经在落霞山见过薛姨娘骑马会那黑衣人。 “我不知道,他每次见我都是黑衣斗篷,就连声音都像是伪装过的,我不能分辨他是谁。”薛姨娘摇头。 见廉如意分明是不信的神色。 她急道:“事到如今,我已经没必要再骗你们,我本就是受迫于容妃。现在更得知我儿不在她手上,我对她的恨意不比你少,为何还会帮她隐瞒?自从阿珠娜死了以后,我无时无刻不想她死,可那时,我以为冯毅就是我儿,为了我儿,我不得不听命行事……” 廉如意看了眼慕容御,见慕容御朝她点头。 “我父亲体内之蛊可有解决之法?” 薛姨娘的脸色白了几白,僵硬的点了点头,“有倒是有,只是分外难成。老爷体内之蛊,是我养了十年的金蚕蛊,前年年初放入老爷体内,至今年年末,若不取出蛊虫,待蛊虫苏醒,便会食尽老爷脏腑。有蛊在老爷体内,控制老爷举止行为,表面看起来,与原先无异,但实际上,已经不是老爷了……” 廉如意闻言,顿觉身上力气尽失,无力的软倒在太师椅上。心中惶惶,慕容御上前抱住她,“如意别慌,定有办法的。” 慕容御眸光犀利的停在薛姨娘脸上,释放威压。 薛姨娘避开慕容御的视线,额上却有冷汗渗出。 “爹爹待你不薄,你为何对他如此狠绝?”廉如意双目通红的看着薛姨娘,恨不得将她生生撕裂。 “我养蛊虫不是为老爷准备的,乃是为容妃准备,不想竟被黑衣人发觉,逼问出蛊虫用法,并夺去蛊虫,直到我发现老爷中了蛊毒,才知道黑衣人是将蛊毒拿去做什么了。” 薛姨娘突然抬头冷笑,“不过,那黑衣人却是不知,待子蛊食尽宿主脏腑之后,也是母蛊苏醒之时,母蛊醒来,寄居于人的体内,除了使宿主能控制子蛊以外,也会吸食宿主精血。那黑衣人也会慢慢消亡。” “我不管那黑衣人怎样,你只说,爹爹体内蛊虫要如何取出?”廉如意盯着她道。 薛姨娘犹豫一瞬,在将军府这些年来,夫人与将军对她都十分宽厚,她更和将军生有一子,她的心也并非石头所做,若说全是受胁迫,和廉将军全无感情,亦是不可能的。 “我亦想救将军,只是此法冒险甚大。” “你说。” “取新鲜紫河车,烹制极香,可诱使蛊虫爬出宿主体外。但其过程一定不能被惊扰,倘若蛊虫尚未离开宿主,被惊扰醒来,就会盘踞宿主体内,再也无法取出,直到宿主身亡。” 廉如意凝神听完,忽的趴向一边,大口呕吐起来。 这方法,是在太过恶心。 紫河车,就是女子生产之后的胎衣,是人身上掉出来的东西,想到要烹制这种东西,而且要是新鲜的,廉如意就忍不住一阵阵反胃。岛估在亡。 慕容御拍着廉如意的脊背,“你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吧。” 廉如意却摇了摇头,“我没事。”又转向薛姨娘,“这方法,黑衣人知道么?” 薛姨娘凝眉想了想,“应该不知道。” 想要救父亲,只有一次机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只是在救得父亲之前,薛姨娘又该如何处置呢?倘若将她关押在寿王府,难免容妃的人不起疑心。 可又不放心就这样放她回去。 廉如意看了薛姨娘一眼,起身向外走去,边走边想该如何处置她。 慕容御在身边搀扶着她,小心翼翼。 “就留她在寿王府住下,有普净在这儿,不怕她跑。” 慕容御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那容妃不会怀疑么?” “怀疑又能怎样,她手里已经没有能威胁到薛姨娘的东西了,越着急,就越慌乱,反而越好对付。”慕容御冷声道。 廉如意点点头,“那就让她住下吧,待爹爹的危机解除,和她之间的帐再来清算一番,这段时间,倒也好叫普净和她处一处。” “王妃!”寒梅整理完各宫娘娘送来的贺礼,脸色有些怪异的找来。 “回禀王妃,宫里新晋的苏贵人送来的点翠银狮子……重量有些不太对。”寒梅小声说道。 寒梅是极为细心之人,倘若是别人,拿着也就堆放在库房里了,她拿着却猛然觉出,这点翠的银狮子,却比看起来轻了些许。 该不会是苏贵人爱面子,却又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便拿了廉价之物充门面吧? 想到京中盛传苏贵人如何得**,如何一下子就从宫女摇身一变,成了**妃,把盛**不衰的容妃都挤下了龙榻。想来不应该囊中羞涩才对。 左右一想,寒梅还是觉得这件事应该禀于王妃知晓。 “哦?苏贵人?可是昔日皇后身边的苏荷?”廉如意问道。 “正是。” “东西在哪儿?” “奴婢拿到上房中了。” 廉如意提步向正院上房走去,慕容御扶着她,生怕她走的太快,脚下有个闪失,从知道他怀孕开始,他便是时时刻刻小心谨慎。 两人回到上房,便一眼瞧见正放在桌上的一只巴掌大小做工精致的点翠银狮子。 按说巴掌大小的摆件,体积小,应是实心儿的。这么小的物件儿,倘若做成空心儿,未免显得廉价了些。 但看着银狮子的做工精巧别致,栩栩如生,连狮子身上的羽毛,都根根分明,狮子神态逼真,端的一副威武霸气的样子。狮身上的点翠更是晶莹剔透,品质上乘。 这样的做工,更不可能是舍不得用料的产物。 廉如意将银狮子拿起掂了掂,果然似乎是比看起来要轻上些许的。 也是寒梅仔细,若是不细细掂来,还真是不容易发现。 但既是苏荷遣人送来的东西,会不会是这银狮子别有玄机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二章 揭开壶盖 廉如意在桌子边坐了下来,捧起手裏的银狮子,细细看来。也不见狮身上哪里有机括呀? 她板板狮子爪子,拽拽尾巴,捏捏耳朵,银狮子还是银狮子,纹丝未变。 捻在手里使劲儿晃了晃,也觉不出裏面是有东西的。 是她想多了? “我来看看。”慕容御伸手接过银狮子。 仔细瞧了瞧,突然将手伸向狮子头上那颗鴿血红的指甲盖大小的宝石。那宝石嵌的十分牢固,与狮子头贴合紧密。一丝缝隙也不漏。 慕容御按住那颗鸽血红,并轉动手指。 却见那颗明明看上去镶嵌牢固的宝石,动了起来。 廉如意凝神瞧着。 慕容御一点点将宝石拧了下来。 竟真的是个机括! 宝石從狮子头上被取下,便露出里面的东西來。 狮头上有半个食指大的空间,里面塞了张纸,将纸取出,打开来看。纸团中裹着一枚翻着紫色荧光的药丸。 纸上寥寥数字,字迹清秀婉约,却也不失大气。 慕容御一看之下,竟发现这字迹与皇后字迹如出一辙。 “贤王替皇上试药。” 纸上如是写到。 “贤王在替皇上试药?难怪近来皇上如此倚重信赖他。给力”廉如意拿过哪张纸条。 两人之间一旦打成某种默契,或是共同拥有一个不外传的秘密,便会瞬间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朋友。兄弟,父子无论是什么关系,都不例外。 贤王替皇上试药,并将这试药的感受悉数呈报。如此。贤王与皇帝之间就达成了默契,皇帝会在心中将贤王当成自己人。 而同样也是他的儿子,并且此前一直被他看好的太子,也比不上已经和他达成默契的贤王亲密。 倘若这药,本身就来自于贤王的话。想要赢得皇帝的信赖倚重,更是理所当然之事了。 “这是什么药?”廉如意见慕容御将泛着紫色荧光的药丸放置鼻前轻嗅,便问道。 慕容御的眉头紧蹙,“这里面含有丹砂,是炼制而成的丹药,虽能使人精神振奋,恍如有年轻之态,却是有毒之物,久服致死。” 廉如意闻言瞠目,“那不是和毒药无异?” “父皇早年就心驰传说中的长生不老之药,听闻我师父手中有大量丹方,就曾要我师父为他炼制长寿丹。但炼制丹药之中都含有丹砂,丹砂乃是剧毒。我师父一直推脱炼制药材不齐。不想父皇竟还是……” 慕容御低头看着手中莹莹有光泽的丹药,目露担忧之色。 “不知父皇服药已有多久了?”廉如意说道。 “父皇寿辰之时,贤王突然离京,回来后便的到父皇重视。想来在父皇寿辰之上,他所送上寿礼那对貔貅根本是个幌子。” “你是说,他真正的寿礼,就是这丹药?”廉如意不禁说道,却是肯定的语气。 她想起来了,贤王归京以后,当晚就进宫求见了皇上。 他的寿礼,想必是在那天晚上就已经送上了。难怪从皇上寿辰之后,贤王就得到重用,太子反而被冷淡下来。 “父皇进来脾气越来越急躁,据张明德的话来看,父皇怕是对此药已经产生了依赖。想要父皇戒除此药,已是不可能了。”慕容御语气之中隐隐担忧。 不禁担忧贤王为因此掣肘皇帝,最终击垮太子,更是担忧皇帝的身体,毕竟是他的父亲,丹砂乃是剧毒,少量服用尚不致命,但毒物在体内堆积,迟早性命危矣。 “苏荷说,贤王再替父皇试药,那不是说,贤王也已经中毒?”廉如意却是注意到另一个细节,她巴不得贤王能早点死。 慕容御却摇了摇头,“我看贤王的样子,不像是服用过药的,他极有可能是让身边之人服下药物,在观之状态,禀于父皇。他居心叵测,未必不知道此药有毒,又怎会亲自服用呢?” 廉如意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太子尚在软禁,父皇被贤王蛊惑,如今该怎么办?” “父皇已经服药有一阵子,未必不知此药有副作用,但受控此药,倘若能将此药毒性直白展露在父皇面前,你说父皇还能容得下贤王么?”慕容御的目光落在桌上精致的紫砂麒麟壶上,提起茶壶,朝面前的杯中斟了一本茶水,“如果我告诉你这是一杯香茗,且茶水香味四溢,想来你定愿意品尝。可倘若你喝了许久,自己解开壶盖,发现里面竟趴着一只毒蛤,会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呢?” 廉如意朝慕容御翻了个白眼,作势要呕他一脸,“我就把那毒蛤塞你嘴里,让你打比方打的这么恶心!” 慕容御一面令手下暗中寻找即将临产的孕妇,好准备新鲜的紫河车。一面寻了一只精巧的金丝鼠,并特别订制了一个银制的笼子装了金丝鼠,在寿王府养了几日之后,由廉如意亲自带了那憨头憨脑十分可爱的金丝鼠进了宫。 这是廉如意怀孕以来第一次进宫,慕容御本不欲让她去,可是旁人却不似她能亲自见到苏荷,她定要当面来交代苏荷,才能安心。慕容御便派了白兰白玉暗中保护她,又有寒梅小陶陪在她身边,他才将将放下些心。 苏荷仍住在崇禧宫偏殿,廉如意到崇禧宫虽根本不想见自己的杀母仇人容妃,却不好越过了主位之人,去见一个偏殿的贵人。 便也备上给容妃的礼物,先拜见了住在正殿的容妃娘娘。 “原来是寿王妃来了。”容妃见到等在正殿的廉如意,目光便落在她还为明显隆起的小腹上,“听说寿王妃怀有身孕,寿王小心的紧,恐有一丁点的闪失,倒不想,你今日会进宫来。” “年节时如意身体不适,承蒙娘娘关怀,没能进宫亲自向娘娘谢恩,心中已是愧疚。如今如意怀孕,娘娘又遣人送来贺礼,如意在不来拜谢娘娘,真是惭愧的无地自容了。” 廉如意垂头做出一副感激激动之状,双手却藏在袖管之中,将自己的手指掐的生疼。 容妃看不到她袖中动作,只见她脸上诚恳,便也笑着说,“你是寿王的妃子,也是我的晚辈,端贵妃姐姐不在了,我就算替她来关心你们也是应该的,原不必如此客气的。”岛估史巴。 “谢娘娘慈爱。” 一番客套的应付了容妃,廉如意不动声色的仔细观察了容妃的脸,自容妃复出之后,她是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看到容妃,果然见她脸上那年烧伤的痕迹丝毫也无,皮肤光洁如玉,根本不像是年近四十的妇人。 若不是亲眼所见,当真是难以置信。♂♂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三章 御赐长寿丹 廉如意心中惊叹,告別了容妃,出得正殿。便遇上专门等在这里的苏贵人。 “苏贵人安好。” “王妃安好。” 两人相互见了礼。 苏荷的目光向正殿瞟了一眼,笑着说道:“王妃难得进宫一趟,若不嫌弃,请到偏殿中一坐。” “娘娘盛情,不敢推却。” 廉如意点点头,被請进了苏荷所住的偏殿。 两人略坐了一会儿,苏荷便遣了身边宫女出去。 小陶立于廉如意身后,寒门来到門口观望。 “娘娘送出的丹药王爷已经看过了。丹药确实能使人精神振奋,丹药之中的丹砂,却是有剧毒之物,久服致命。” 廉如意说着转身,从小陶手中接過那只精巧的银制笼子,笼中窝着一只憨傻可爱的金丝鼠。 廉如意将笼子放在面前的桌子之上。 “这是王爷寻来的**物,娘娘养着,可借此物,使皇上明白丹砂致命,便是功成。”廉如意说道。 苏荷心下一转,點点头,“我知道了。” “我不便久留。娘娘珍重。” 廉如意起身。苏荷也起身,亲自將她送出了崇禧宫。 回到偏殿,看着桌子上那精巧的银制小笼,计上心头。 不出两日。宫人贵人便都知道了苏贵人那儿有一只讨喜的**物,名唤金丝鼠的小东西。 前来崇禧宫看金丝鼠的宫妃一波接着一波。 虽然来人都要先拜见容妃,使得容妃十分有面。 可拜见之后,却又匆匆告辞,都聚在偏殿苏荷那里。便使得容妃气闷不已。 什么金丝鼠?她也想看看,可又觉得苏荷有了这么有趣的东西,不主动送到自己面前来,还得让自己开口去要,多跌份! 容妃存着一口气,冷眼看着侧殿里的热闹。 皇上在延福宫**幸了几个答应之后,还是惦念那个大胆放肆,火辣与众不同的苏贵人。 便又驾临了崇禧宫,这次连正殿都没去,便直接去了苏荷所住的偏殿。 容妃见状,气的一口银牙都要咬碎。 对镜梳妆,打算亲自去偏殿,将皇帝抢回来的时候,却猛然发现,童颜之下,她的鬓角竟有几丝华发,不知是何时偷偷钻了出来。 “红绡,你来!” 容妃的贴身宫女,立即小跑上前。 “你看,本宫头上可是生了白发?”容妃语气之中透着惶恐。 自从恢复容颜之后,她比以往更在意自己的容貌,更随着年纪渐长,对老去越来越忌讳。 上个月还有个宫女,因为在她面前不留神,说了个老字,竟被她送去慎行司,命人生生打死。 以致崇禧宫人人自危,说话小心再小心,宁可咬了自己的舌头,也不敢秃噜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红绡看着容妃鬓角的白发,顿时脸色发白,心中紧张,不知该如何答话。 “问你呢,是不是生了白发?何时生的?你整日为本宫梳头,都没有发现么?”容妃声音渐渐冷厉。 红绡更是吓得站都站不住,噗通在容妃脚边跪了下来。 “娘娘赎罪……娘娘赎罪……” “赎什么罪?掌嘴!”容妃愈发生气。 红绡不敢犹豫,立时抬手一巴掌一巴掌狠狠掴在自己脸上,一眨眼的功夫,两边的脸都微微肿了起来。 “滚出去!”容妃听的心下厌烦。 红绡立即起身,连滚带爬的出了寝殿。生怕自己慢上半步,容妃再改了主意,将她送到慎行司打死。 主子近来越发喜怒无常,还是躲的越远愈好。 崇禧宫的偏殿之内,殿门紧闭,纱帐影影绰绰,帐内两条身影紧紧纠缠,只听得喘息阵阵。 待**榻的剧烈摇晃停了下来,休息之时,皇上看着怀中美人儿,问道:“朕听说,你养了一只老鼠?” “不是老鼠,那多恐怖,婢妾养了一只金丝鼠,是**物!” 苏荷纤长的手指在皇帝的胸膛之上,画着圈,娇笑着说道。 “哦,好好,金丝鼠,听说十分有趣?”岛估讽亡。 苏荷点头,掀开被子跳下**,完美莹白的**一丝不挂,摇摇摆摆掀起一层层纱帘,向外间走去。 皇帝看着她的背影,喉头不禁动了动,看惯了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就喜欢她这样肆无忌惮的放浪之态。 待苏荷提了精致的装着金丝鼠的笼子走来,还未将金丝鼠展示给皇帝看,人就被皇帝扑倒在**榻之上。 又是一阵天翻地覆的晃荡。 苏荷侧过脸,口中溢出放肆的**之时,脸上却露出微不可见的厌恶之色。只是转瞬即逝,正专注某事的皇帝,自然没有发现。 待到皇帝再休息下来,苏荷才提起那笼子。 “喏,这就是那金丝鼠,是不是十分可爱?”苏荷将纤细的手指从银制的篓子的缝隙中伸了进去。 金丝鼠胖圆的身体,立即讨好的滚了过来,张嘴轻轻咬住苏荷的手指,逗得苏荷一阵轻笑。 皇帝也饶有兴致的看着她逗弄那只金丝鼠。 “皇上,您不知道,它会剥花生吃呢!” 苏荷说着,将笼子放到**边的矮几上,跳下**去,拿了一把花生,丢了一颗进笼子。 那金丝鼠果然凑上前来,捡起花生,用两只小爪子按住花生,尖利的牙齿在花生壳上又啃又咬,一会儿功夫,竟真让它将花生壳弄开。滚圆的花生仁掉了出来。 金丝鼠捧起花生仁,大嚼起来。 皇上躺在**榻之上,单手支着头,十分有兴致的看着那金丝鼠。 “这小东西都吃什么?” 苏荷微微一笑,“它什么都吃!” “去把朕衣服中的盒子拿来。” 皇上看着苏荷,吩咐道。 苏荷心中一跳,皇帝竟会让她去拿那盒子?可是自己曾经偷过丹药的盒子?皇上为什么会让她去拿?难不成,皇上发现那丹药少了一粒,怀疑到她的头上了? 不过瞬息之间,已经有无数可能绕过苏荷的脑海。 不管怎样,她不能自乱阵脚。 苏荷做出微微愣神的样子,“什么盒子?” “就在朕的龙袍之内,你去找找便知。” 苏荷起身,来到衣架旁,纤长的手臂探入龙袍之内,却不小心将龙袍从衣架上拽了下来,龙袍内的盒子也被摔了出来。 “平日里看你十分灵巧,怎么也会如此笨手笨脚?”皇帝的语气中并没有责备之意,倒是调侃的味道更多些。 苏荷心中松了一口气,她自然是故意将龙袍拽下来的,她怀疑那晚她偷药时,皇帝是不是恍惚中看到了她的身影,今日故意试探她。 见皇帝脸上并没有丝毫怒意,她飞快的捡起掉落地上的盒子,手脚轻快的走了回来,“婢妾本就是愚笨之人,只会伺候皇上,旁的可不会。” 皇上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子,笑着抽开那沉香木打造的精致抽拉的盒子。盒子中是几十枚泛着莹莹紫光的丹药。 苏荷心中一跳,果然和她上次偷得的丹药一样,不过确是比上次多了许多。 “这是贤王进献的长寿丹,朕从未给任何人服用过,你甚得朕心,朕便赐你与朕同服。”皇帝看着苏荷,目露温情的说道,“如今,你可知道,你在朕心中的地位了?” 苏荷闻言顿住,帝王的心意变幻莫测,她并不眷恋,曾经情深意浓的皇后,他转脸就能赐死,更何况自己一个卑微的宫女抬的贵人? 皇上一个高兴,她就是贵人,是**姬,皇上一个不高兴,说不得转脸就人头落地。皇后尚能留个全尸,像她这样的,说不定全尸都是奢望。 她在心中讽刺的笑笑,帝王哪有什么真正的深情?不过是哄她玩儿罢了。 更可况,寿王妃可是告诉她了,这丹药虽有个长寿丹的美名,实则是要命的毒药,她才不想吃。 “婢妾卑微,怎敢服用如此珍贵之物?” 苏荷窝在皇帝怀中,藏起自己脸上神色,深深叹息道。♂♂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七窍流血 皇上却将她從怀中扶起,“可是朕封你贵人,让你不满?你放心。朕舍不得你,尚需些时日,便封你嫔,封你为妃,你虽身份低微,在朕心中,你却是最珍贵的。 苏荷觉得这话听来实在矫情,笑了笑。没有接腔,倒是伸出纤长的手指,从皇帝手中的盒子里捏起一枚丹药,轉脸扔进金丝鼠的笼子里。 金丝鼠刚好吃完了花生,在笼子里左转右转的找東西吃。 见这么个莹润光滑的东西被丢了进来,上前捧起,大嚼起来。 “你!”皇帝皱眉看着苏荷。 苏荷却是目露憂伤的看着皇帝,“婢妾不求长生不老,只求有生之年能伺候在皇上您身侧就好。” 皇帝闻言,却是十分感动,复将她拥入怀中。 苏荷却趁机打翻药盒,丹药滚落满地。 苏荷惶恐的跳下**。將地上的丹药都捡了起来。却見有五六颗都掉进了金丝鼠的笼子里,她捧着药盒,局促的抬头看着皇帝。 皇帝看她那一副可怜相,便挑挑眉。“罢了罢了,就当给你吃了。” “皇上当婢妾是只老鼠?” “你不是说金丝鼠非老鼠么?” “那也是鼠啊?婢妾可是大活人!皇上你坏……” 苏荷说着,小粉拳高高抬起,却软弱无力的落在皇帝的胸膛之上,皇帝抓住她的手。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敢说朕坏,好大的胆子,看朕不好好惩罚你!” 一阵**之后,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鼠却像是疯了一样,疯狂的撞着笼子,两只小爪子在笼子上又抓又挠,小脑袋夹在笼子的缝隙中,像是想要挤出笼子一般。 吱吱的叫个不停,叫声凄厉非常。 **上的两人,**初歇,发现笼子中的异状。 都有些愣神。 “它这是怎么了?”苏荷惊讶的问道。 “许是太过兴奋了!”皇帝想到自己每次服用丹药之后,体内都有一股燥热之气,也是坐立难安,有时则是高举不倒,非要几次泄过方好一些。 不想这金丝鼠也会有这样的反应。 皇帝嘴边的笑还为隐去半分,却见那笼中的金丝鼠忽然不动也不叫了,直挺挺的倒在了笼子里。 苏荷瞪大了眼睛,“它……它睡着了?” 皇帝的眉头皱了起来。 苏荷伸手将笼子提了起来,手指伸进笼子,戳了戳那只金丝鼠,却见它纹丝不动,双眼紧闭,毫无声息之状。 “皇……皇上……”苏荷紧张起来,“它……它好像……死了……” 不用她说,皇上也已看到了不对劲儿,原本还活蹦乱跳的金丝鼠,却在吃了几颗长寿丹以后,就一命呜呼。 金丝鼠体积小,又是一口气吃了五六颗长寿丹。 毒性强烈,自然死的很快。 皇上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他拿起放在一边的盒子,里面还有几十颗莹莹紫光,华润非常的丹药。 “来人。” 立刻有一名小太监,从外面进的殿内,立在屏风之外,听后差遣。 “过来。” 皇帝吩咐道,已经不顾及此时自己和苏荷都是一丝不挂。 苏荷小心钻进被子,只将脸露在外面,一双眼睛眸光犀利的看着事态发展。 原本她还想着用什么借口让皇帝看到她喂这金丝鼠丹砂呢,倒不料皇帝会主动拿出丹药,并有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一举使得皇帝疑心顿起。 小太监来到**边纱帐之外,脑袋压的低低的,不敢抬头乱看。 皇帝此时显然顾不得那么多,伸手将那盒子扔在小太监面前。 “全吃了。” 小太监一愣,这是什么? 但皇帝还在看着他,圣命不可违,他虽不知皇帝让他吃的是什么,可就是一碗毒药,皇帝让喝也得喝呀。 小太监抽开盒子,见盒子里是莹润有光华的药丸,一看就像是好东西。 便毫不犹豫的将几十颗一口一口都咽了下去。 吃完,便伸长了脖子。 “如何?”皇帝紧张的问道。 “回……回禀皇上……噎……噎住了……” 小太监噎得直翻白眼。 皇帝皱眉。 苏荷却是披衣起身,到了杯水给那小太监。 “多谢娘娘。” “先退下吧,有何症状,再来禀报朕。” 皇帝看苏荷露在衣服外面纤长莹白的腿,挥手让小太监退了出去。 此时却没了再**幸苏荷一番的心情,只单手支着头,一下一下用手指梳理着苏荷的秀发。 过了不过一炷香的时候。 殿外传来张明德有些惊慌的声音。 “皇上……皇上……长贵他……他死了……” 皇上闻言手指一紧。 苏荷被撤到了头发,痛的倒抽一口冷气,却忍住没有出声。 “怎么死的?”皇帝声音冰冷。 殿外的张明德结结巴巴的说道:“他,他刚才急躁的不行,脸涨的通红,全身滚烫滚烫的,七窍都流出血来,没多大会儿,就没了气息。” 皇上沉默了好一阵子,目光却是落在**边的银制笼子上,笼子里的金丝鼠直挺挺的躺着,身体已经变的冰冷。 “皇上……”苏荷试探的叫了一声。 皇上却没有看她,缓缓起身,“为朕更衣。” 苏荷不敢多言,立即起身,伺候皇上。 贤王当晚被诏进宫中,一直到第二日都未出来。 大臣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意外的在早朝之上,见到了许久都未上朝的皇帝。 许久不见,皇帝像是苍老了许多,除了那双眼睛还十分清明意外,人也瘦了一圈。 昔日合体的龙袍,今日看起来,似乎都有些晃荡。 皇帝早朝之上,看着群臣,默默无言,只用眼睛,将殿上之人扫视了一圈又一圈。 众臣立于殿下,心中惶恐不安,殿上安静异常,落针可闻。 众臣心中却是如击鼓一般,隆隆作响。 皇帝许久不上朝,这猛的一上朝,怎如此不对劲儿。 皇帝不开口,谁都不敢说话。 终于,在极度压抑的气氛下,皇帝开口了。岛尽丽扛。 先是撤去贤王监国之职,又放出了已经软禁多时,连过年都没能出来露脸儿的太子。 众臣惶恐不安,皇帝这是怎么个意思? 起先不是还十分看重贤王的么?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皇帝可不管大臣心中作何猜想,脸色铁青的下了朝。 已经三四个时辰没有吃药了,他觉得自己双手都开始颤抖,心中对那丹药渴望至极。却极力克制着自己,那死掉的金丝鼠和那七窍流血而死的小太监恍惚就在眼前。 可另一个声音却在他耳边说道:“没事的,少吃一点没事的,不会死的,你是真龙天子,太监和老鼠怎能与你相提并论,他们是无福消受,才会死的,你吃了一定没事。” 皇帝将自己关在御书房中,晃晃脑袋,一杯一杯的灌着茶,面前摆着摊开的书册,想要分散下注意力,让自己不那么急切的想吃那药丸。可是却发现完全徒劳无功,他根本静不下心去看书,一行行字从眼前阅过,脑中却是空白一片,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看了什么。 “不……不……任何人都不能控制朕,只有朕自己能控制自己……我不吃……不吃……” 皇帝情绪愈发狂躁起来,伸手推倒了堆放在御案之上的奏折,奏折散落一地。他尚觉得不解气,又挥着胳膊,扫落满桌的笔墨纸砚,书册等,御书房内乒乒乓乓,一阵响动,满地狼藉。 张明德听到声响,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看到御书房内的景象,着实愣住。 再偷眼悄悄皇帝的脸色,一句话也不敢说,躬身悄悄退了出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五章 逆转 贤王不知去向,太子被放了出来。 張明德心中计较,派人叫来了自己的小徒弟。 “去。请寿王到御书房来。” 他的小徒弟刘喜一愣,抬头瞧他,“是皇上要传召寿王么?” “怎么那么多话?去请寿王到御书房来就是了,多的一句也不要说!”張明德怒看着刘喜道。 “诶!知道了师父!”刘喜赶紧应了一声,调头就跑。 慕容御正在宮中,很快就赶了过来。 张明德正在在御书房外恭候着他,见他来了,立即迎上前去。 “寿王……” 慕容御还为开口。张明德瞪了一眼跟着的劉喜。 刘喜赶紧点头,退开几步,躬身站好。 “寿王,奴才看皇上似乎情况不太好,暴躁非常,今日早朝之上皇上的样子您也见了,现下回到御书房内,又将自己关进房中大发脾氣……”张明德低声说道,“奴才没個主意,特来请明寿王。” 慕容御点点头。 事情进展如此顺利,倒是出乎意料。 如此看来,那长寿丹确实是寿王进献。现下父皇是知道了那长寿丹的毒性。所以发作了贤王了! 只是父皇服药以久,恐对丹药已经有了依赖。 如今不知父皇将贤王关在何处,如果父皇不能摆脱对丹药的依赖,贤王势必还有复起的时机。 贤王进献丹药。未必不知丹药有毒。他怕是在进献丹药哪一日起,就有了谋逆之心。 他只怕早就有所准备,现下是打他个措手不及,让他缓过神来,恐难以控制。 慕容御看了看御书房紧闭的门。“多谢张总管提醒。” 张明德躬了躬身。 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人呢? 张明德也看出如今情势危急,他虽伺候皇帝多年,对皇帝忠心耿耿,可近来皇帝情况越发不好,他也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了。 贤王性格阴沉不定,喜怒无常,太子仁厚。 且如今贤王身在何处,他也不知晓,唯有投靠太子,尚有希望。 张明德看着贤王离开的背影,心中祈祷着希望他没做错选择。 慕容御离开御书房,折返回东宫去寻太子,太子如今解除禁令,已可以在宫中自由行动,但贤王不知身在何处,是被父皇囚禁了?还是已经脱困,都无从知晓,太子需得有所准备才行。 太子被皇帝软禁了几个月,连过年都是在东宫冷冷清清的度过的,他自出生,还是头一次受到这样的待遇。他被软禁还是在皇后刚刚辞世之后。心中苦闷,可想而知。 如今刚一得自由,听到的就是父皇服用长寿丹中毒,贤王有篡权之心的消息,心中怒火腾然被激起。 “召集东林军,捉拿贤王!” 慕容御皱眉,上前阻拦。 “太子不可,如今贤王身在何处我们尚不知晓,或许他是被父皇关押起来,如今之计,需以静制动,静观其变,看父皇接下来会作何决断,我们也好及时应对。” 太子不过是一只冲动,自然之道如今不可擅自动兵,否则自己刚刚被放出来,在遭了父皇忌惮,就得不偿失了,如今贤王刚刚被父皇厌恶,乃是趁次时机坐实贤王谋权篡位的罪证,使得父皇对他深恶痛绝,方是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这段时间由贤王监国,贤王朝中许多势力都倒向贤王,贤王正是如日中天,不过我们也趁机在贤王身边安排了人,此时,他倒是可以派上用场了!”慕容御眯着眼睛说道。 太子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如此甚好,四弟与我细细计较一番,这次断不可给贤王翻身的余地!” 承乾殿。 贤王端坐在四方帽椅上,殿内守着四个太监,殿外更是层层侍卫把手。 皇帝召见了贤王之后,就将他困在这承乾殿内。 贤王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守在他身边的四个太监,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面生的紧,他却是能从四人的气息上断定,这四人武功高强,定是保护在皇帝身边的暗卫。 他曾经听母妃说过,皇帝私下设有校场,专门挑一些年轻有天赋的太监在校场中习武,以培养近身保护皇帝的精锐力量。 看来父皇这次,是真的动了怒了。 贤王一时想不明白,父皇怎么会发现了那长寿丹有毒的秘密呢?只要按照他说的剂量服用,父皇说不得会在什么时候正飘飘欲仙时驾鹤西去,到死都不会怀疑到长寿丹。 不曾料想到,竟这么快,就怀疑到自己头上。 只是今日进宫匆忙,也不料想父皇就为此事召见自己。 如今毫无防备之下,陷入被动,以他一人之力,恐怕难以突破这承乾殿内外势力,一时倒真无法脱身。 不过盘算起来,父皇已经服药这么久,定然已经依赖成瘾,自己上次给他的药丸,剩下的量撑不过三天,三天之后,父皇恐怕就还要来找他。 三天时间,太子就算被放出来,又能拿他怎么样? 待三天之后,他脱了困,无论是父皇,还是太子,都不能耐他如何了! 贤王闭目养神,心中如此盘算着,却不料殿外远远传来喊打喊杀之声,更有兵器碰撞声声入耳。 贤王霍然睁开眼睛,承乾殿殿门紧闭,他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心中却是一紧,太子打来了? 搏斗之声越来越近,贤王心中也愈发焦急,可是身边的四个太监,却是紧紧的盯着他,任外面打翻了天,却是动都不动。 他们的任务是看好贤王,外面之事不需理会。 贤王动也不能动,以他一人之力,恐怕难以匹敌这四个内功深厚的太监。 可厮杀之声越来越清晰,他越发的坐立难安。 是太子已经顾不得父皇的反应,想要将他杀死在承乾殿内? 否则守在承乾殿外的都是父皇的侍卫,怎么会有人和父皇的侍卫打起来呢? 外面的人显然不想让贤王等的太久。 贤王正心急如焚,忽然承乾殿的殿门被人大力的撞开。 一个侍卫身上插着一把长剑,浑身是血的摔进殿内。 殿内的四个太监立即上前将贤王围在中间,却是背向贤王,拔剑向外。岛尽丽号。 皇上的命令是,让他们看好贤王,那么看着贤王,不能让贤王跑掉的同时,不能让任何人取了贤王的命,也是他们的本职。 殿门被撞开,殿外的情形便展露眼前,一群黑衣人光天化日之下,竟和内宫侍卫混战在一起。 其中一个身影格外引人注目,以一敌十,丝毫不落下风,并还抽出空来,冲着殿内一番打量。 看到贤王被四个太监围站在殿中,立即武动身形,剑锋更加犀利,与他混战的十名侍卫,瞬间不敌,到地不起。 只见他身影快似羽箭,飞射入殿中,长剑所指,却不是贤王。 贤王身边的四名太监,见势头不对,立即分出两人抵挡黑衣人。 另外两人防备的看着贤王。 “王爷,我拖住他们,您快走!” 黑衣人长剑架住两个太监的攻击,转身对贤王说道。 贤王皱眉看他。 贤王身边的两名太监却越发谨慎戒备。 黑衣人避闪过一名太监的攻击,长剑堪堪划过那太监的咽喉,还不等那太监再出招,便从左手掷出暗器,暗器之上冰寒的蓝芒闪烁,分明是淬了毒的。 在第一枚暗器钉入那太监的脑门时,第二枚暗器几乎瞬息之间就另一名太监面前。 那太监闪身避开,却躲闪不及,被划伤了前臂。 这毒十分霸道,转眼工夫,那被划伤手臂的太监,吐出一口黑血来,便倒地抽搐不止,一会儿就没了气息。 殿内的四个太监,眨眼之间,就被解决了两个。 剩下两个看看贤王,再看看那黑衣人,起势攻向黑衣人。 却在这时,贤王突然出手,两名太监各受贤王一掌,黑衣人趁此时机,一剑取走两人性命。♂♂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六章 谁在谋划谁 贤王冷冷的看着黑衣人,自己進宫之前,并没与做出任何安排。 此人究竟是敌是友? “你是谁?”虽然四名太监均已解決,但贤王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冷冷的看着前来救他的黑衣人问道。 黑衣人拽下脸上蒙着的面紗,露出一张清俊年轻的脸来。却是廉将军的庶子,廉世远。 “是你?” 贤王皱眉一愣。 年前太子刚被软禁之时,廉世远入得翰林,遭人排挤,投在他的门下,只是這段时间,从未见他有任何突出表现,虽知他是廉将军的儿子,应当是会武之人,却在翰林院效力,想来武功也不怎么样,且他看上去木讷本分。贤王早将他忘在一边。不想今日才知,他武功竟如此出神入化。 “你怎麽会来这里?”賢王犹疑的问道。 父皇将他看管在这里的消息应当没有人知晓,他怎么会这么快就带着人前来救自己?此事想来,多有蹊跷。贤王乃多疑谨慎之人,断不会轻易相信他。 廉世远一脸急色,“王爷快虽我等速速离去,微臣边走边向您解释。” 贤王却皱眉不肯挪动脚步。 廉世远见贤王不动,看了外面一眼。黑衣人仍与侍卫混战,但这里嘈杂之声已经引来更多的侍卫,黑衣人虽功夫不弱,却渐渐落了下风。 眼前情势愈加危机。 “微臣见到寿王偷偷见廉世召,廉世召取了兵符前去神策营,太子的东林军也悄悄被召集,恐怕是太子想要逼宫。王爷此时如果还要呆在承乾殿,只怕待会儿守在外面的就不是皇上的亲兵,乃是太子的东林军了!” 廉世召一脸焦急的说道,看着外面愈加焦灼的战事,他的脑门儿上渗出了汗珠。 他话中“逼宫”一词却是强烈的刺激了贤王的神经。 太子终于坐不住了么?太子要逼宫了么?看来父皇这段时间的软禁,果然将太子伪善的表皮给撕下来了! 如果这时候,自己以保护父皇,诛逆之名攻入皇宫,名正言顺的就可以捉拿太子,父皇的身体已经抗不了多久了。到时候情况混乱,太子夺权心切,再伤到了皇帝,给他按上一个“弑父”的罪名,太子就大失人心,就算左相右相都支持太子,也难以服众。 可倘若自己此时被太子围困,太子打他以措手不及,虽然太子是要背上一个弑父杀兄的罪名,可名声有什么要紧?大权则会彻底的落入太子手中! 决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太子!自己多年的谋划,决不能付诸东流。 须臾之间,贤王就理清了思路,抬眼看向廉世远。 一向听闻廉世远喜文厌武,不得廉将军喜欢,上面更有一个嫡长的哥哥压在头上,他便更是不受重视。 想来他必定对廉将军及兄长多有不满,投靠自己,也是理所应当。 想到这里,贤王便不再犹豫。跟着廉世远,就出了承乾殿。 这时候,已经有更多的御林军向承乾殿涌来。 黑衣人死伤大半。 廉世远护着贤王,边退边打,向宫外逃去。 这时更遇见一队御林军,领头之人正是周密。 廉世远挥剑欲上,被贤王拦住。 却见周密行至贤王面前,抱拳言道:“参见王爷!” 廉世远这才知道,御林军都尉周密也是贤王的人。 “王爷请走西直门,其他城门都被皇上下令封锁,属下镇守西直门。”周密说道。 贤王在廉世远周密等人的护送之下,从西直门顺利的出了皇宫。 他要趁着太子还为来得及对贤王府下手之时,回一趟贤王府。 贤王从京城离开,只带走了府中一个人,此人却不是贤王妃,而是廉葭葭。 原本他还要带走蓝袍道士,就是为皇帝炼制长寿丹的张贺龄,回到府中却到处寻不见他。 时间不多,找不到他人,也只能作罢。 贤王离京,却是躲去了京城百里之外的南山密林深处。 原来藏在南山密林之中,贤王囤有精锐之师,竟有两万之众。兵器精良,战斗力也十分强悍。 廉葭葭被贤王带着一路奔波,更有南山密林不能骑马,只能徒步穿行,贤王可不是会怜香惜玉之人。 廉葭葭跟着他到达密林之中时,已经快要散架,原本华丽的衣衫,只剩下破布挂在身上,衣服连原本的颜色都看不出了,她的脸更是被划伤了好几处,身上也有林子划伤的血道子。 不过在她看到贤王秘密囤积的精锐之师时,觉得一切都值了。 她是要做皇后的,不历经磨难怎么能坐上那国母的位置呢? 廉葭葭看着校场上动作干净利落整齐划一,却寂寂只能听闻风声吹过兵器划出的声响,听不得一丝窃窃私语之声的军队,顿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好像这些军队不只是贤王的,更是她廉葭葭的一样。 廉葭葭终于明白贤王为什么需要那么多的钱财了,这么一批军队的给养可不是个小数目,单看他们的配置就是要花上大价钱的,每日里操练下来的损耗,招兵买马什么不需要花钱?幸好是她有来自现代的经验,为贤王找到了一处金矿,否则贤王哪有那么充足的资金来养军队? 想到这些人每日吃的用的钱都是靠自己发现的金矿来提供,廉葭葭就有一种这军队有一半是属于自己的感觉。 这当然也是贤王为什么会在危机时刻,带上廉葭葭离开的原因。 看着廉葭葭一脸幸福娇羞且又有些意气风发的表情,他在心中却是嗤笑。将廉葭葭带在身边,不过是怕她被太子抓去,看她的样子也是没有什么操守的,万一供出了金矿的位置,岂不是一大损失。 可倘若一剑杀了她,又实在可惜,她简直像是自己的财星,会吸纳金银一般,在自己困窘之时,提供了后继有力的财力保障。 没有理会一脸憧憬的廉葭葭。 贤王召集将领到他的营帐之内开会。 这夜有无数身影,趁着夜色,寂静无声的向南山之外行进。 御书房。 皇帝坐在御案之后,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及寿王。 一地的狼藉,无人敢上前收拾。 “贤王离京了?”皇帝初闻居然有黑衣人闯入皇宫大内,救走了被他关在承乾殿的贤王,震怒非常。命御林军把守各个宫门,一定要捉住贤王,不曾想御林军中亦有贤王的党羽,竟将贤王放出宫去。 太子跪在地上,以头触地,“父皇息怒,贤王此举,或是有误会也说不定。” 慕容御静静的跪着,既不抬头,也不说话。 皇帝审视的目光在太子与寿王身上扫过。 贤王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一向被贤王排挤的太子,此时却为贤王求情。因服用长寿丹已经中毒,性子越发急躁,且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皇帝此时此刻,觉得太子也十分可疑。 丹砂会影响人的神智,如今皇上已经不死当初神智清明,有昏聩之象。皇帝心中所想,一向不和的两个儿子,如今一个跑了,一个在自己面前求情。这是想要里应外合,谋权篡位? 但太子一向听话孝顺,且前一阵子一直被软禁在东宫,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直到今日才被放出来,而太子被放出之时,贤王已经被看管在承乾殿,两个儿子应该没有密谋的时机。 太子在皇帝心中印象一向不算太差,皇帝深思片刻,说道:“太子,朕命你带你东林军,前去搜查贤王府邸,将贤王的妻儿家眷都压至牢中。” 太子闻言犹豫一瞬,“儿臣遵旨。”岛布鸟巴。 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皇帝看着太子离开的背影,心中想到,贤王此时不在京中,让太子动用他自己的人马,搜查贤王府。一有试探之意,二是太子即便真和贤王连成一气,也不见得他们的同盟就有多么牢固,此一举,让藏匿的贤王得知,定会以为太子违背盟约,趁火打劫。 得知贤王进献的所谓长寿丹是夺命的毒药的皇帝,此时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连自己的儿子都开始算计起来。 慕容御仍旧跪在地上,皇帝没发话,他便没有起身。 皇帝转眼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另一个儿子,眼神幽深。 “你不想要朕的位置么?” 慕容御一愣,缓缓抬头看着皇帝。 “父皇觉得这个位置坐的轻松么?” 皇帝静默的看着慕容御,半晌,说道:“虽不轻松,却乃天下至尊之位,睥睨苍生,无可匹敌。” 慕容御却淡淡的开口,“儿臣没有睥睨苍生的雄心壮志,儿臣自小随师父四处游历,随性惯了,只愿同心爱之人泛舟湖上,安享静好岁月时光。” “哼,没志气,若不是你长的像朕,朕真是要怀疑你究竟是不是朕的儿子!”皇帝冷哼一声。 慕容御的脸色却难看了几分,母妃已经不在这么多年了,父皇这话讽刺自己倒是无所谓,却难免对母妃有诋毁抹黑之意,实在刺耳。 见挑不起寿王争夺皇位之意,皇帝很是有些失望。 一直觉得寿王与太子关系良好,十分欣慰的皇帝,此时却认为连成一气的儿子对自己都是威胁,唯有让他们争执起来,自己才能高枕无忧。 “你出去吧!” 皇帝摆摆手,不想在看见这个儿子。 慕容御冷着脸,出了御书房,看在父皇老了,且中了毒的份上,他就不计较他刚才的失言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七章 心冷 太子亲帅叁百东林军将贤王府团团围住,并将贤王府翻了个底朝天,就是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搜出金银财宝无数。婢女随从尽数壓入大牢。 贤王妃魏采邑哭成了泥,贤王匆匆离府,不带走她,竟只带走了廉葭葭那个贱人。 魏采邑看着自己怀中刚刚一歲多的男童,恨不得掐死他,却想起这男童并非廉葭葭亲生,自己更是一日日亲眼看着孩子长大,如今看着孩子纯净依赖的眼神。哪里真狠得下心来。 “娘亲……”男童声音软糯,小小軟软的身子紧紧贴着魏采邑。 魏采邑刚擦干的泪又滚滚而下。 心顿时软了下来,将男童抱在怀中。 “娘亲……”男童惊慌的在魏采邑怀中,將小脸儿贴在她的脸上,並抬起小手,笨拙的为她抹着眼泪。 此时贤王府的其他屋子都被翻完,为有主院正房的门紧闭着,东林军未擅自闯入。 魏采邑就抱着一岁多的慕容贺,并奶娘和她的贴身婢女,在正房之中,忐忑不安。 太子亲自来到主院,看着屋门紧闭的正房。眸光清冷。 正房之内。毕竟是贤王正妻,贤王妃,没有太子的命令,东林军不敢擅自用强。 太子听到屋内传出阵阵压抑的哭泣之声。迫使自己心肠冷硬,母后在世时常说他是妇人之仁,如今母后不在了,他必须使得自己更冷毅,才能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朝属下点了点头。太子背着手,缓缓走出了正院。 听到身后的门被大力踹开,听到女子和孩童惊慌啼哭之声,听到东西摔砸之声,太子都没有回头,他的脚步越发稳健,一步步走出了正院,走出了贤王府。 深宫之中的容妃娘娘,听闻贤王府被太子查抄,贤王府众人都被关入天牢,连贤王妃都不能幸免。 顿时就慌了神。 怎么好好的,风向说变就变? 贤王不是正在替皇帝监国么?太子不是被软禁在东宫吗?不是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就要上位功成,太子已经大势已去吗? 什么时候忽然就变了天呢? 容妃混沌不知,心中惶惑不安,她必须要做点什么,她不能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儿子功败垂成。 容妃打听到皇帝正在延福宫,便卸去盛装,身着素淡之服,来到延福宫外,求见皇帝。 皇帝知道容妃此时前来,定是要为贤王求情,便不肯见她。 容妃在延福宫外长跪不起,希望皇帝能够心软,见她一面。 皇帝已有多时没有吃过长寿丹了,此时心浮气躁,甚是痛苦。 伺候在皇帝身边的张明德等人,都是谨小慎微,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惹了皇帝,人头落地。岛布央亡。 偏偏此时,容妃哭泣之声,从殿外传来。 张明德赶紧出得殿外,来到容妃身边。 “容妃娘娘,您快些别哭了!皇上如今正在气头之上,您就算要求见,也要等皇上过了这盛怒之时不是?” 容妃擦了把泪,“我哪里等得及?你说得轻巧,贤王定是被太子陷害,求皇上明察,还贤王清白呀!” “娘娘您小点儿声!”张明德急得恨不得上前捂了容妃的嘴,她自己惹怒皇帝也就罢了,再牵连了他们这些池鱼一起遭殃就不好了。 “皇上……皇上……求您放过贤王,您不是最疼慕容贺的么?慕容贺乃是您的长孙啊!您怎么能将他关进天牢里呢?贤王是被冤枉的啊……”容妃不听张明德的劝阻,反而更是大声哭喊起来。 张明德吓得脸都白了。 只听殿内传来杯盏被掼在地上,大力砸碎的声音。 张明德一脑门儿的汗。 “让张明德滚进来!”皇帝怒斥的声音从殿内清晰的传了出来。 张明德扔下容妃,连滚带爬的进了殿内。 “皇上,奴才在。”张明德偷眼瞧着皇帝的脸色,见皇帝脸色铁青,额上更是青筋暴起,他顿时心中更觉慌张。 “传苏贵人来!”皇帝吩咐道。 张明德喏了一声,赶紧离开皇帝视线。出的殿外才擦了擦汗。 一边吩咐人去传苏贵人,一边叫了自己的小徒弟刘喜过来。 “师父,您找我?”刘喜这时候原本不当值,张明德却觉得这两日情形不对,让他警醒着点儿,能随叫随到。 刘喜原本值了夜在休息,听说师傅叫他,连忙收拾起来,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 “你赶紧出宫找到寿王,告诉他皇上已经多时没有服药,此时心情甚是烦躁。”张明德在他耳边吩咐道。 刘喜诶了一声,但有些疑惑的问道:“不是贤王惹怒了皇上么?皇上烦躁,也是对贤王烦躁,反正火烧不到咱们身上,师父这么紧张做什么?” 张明德抬手重重的拍了下刘喜的脑门儿,“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笨徒弟?贤王惹怒了皇上没错,可是如今贤王不在皇上身边。皇上眼看到最多的不还是咱们这些伺候在皇上身边的人么?不管这火是谁点起来的,那最先烧到的不是咱们会是谁?别说皇上心情不好,咱们会遭池鱼之殃,就是太子和寿王,说不得也会跟着倒霉。等皇上药性起了,想起贤王的好了,咱们就都等着倒大霉吧!” 刘喜被师父拍的一痛,在听师父这么一说,立即点点头,撒丫子向外跑去。 “骑马去!”张明德在身后嘱咐道,生怕他这笨徒弟一慌,还真是实打实的跑去找寿王了! 刘喜在慕容御回府的路上追上了他,将张明德的话转告了慕容御。 慕容御闻言,沉思片刻,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刘喜看着慕容御,心想,您知道了我不知道啊,接下来我们还得伺候在皇帝身边随时提着脑袋干活儿呀,您倒是说句让人安心的话也好啊。 慕容御调转马头,却见刘喜还不走,一双眼睛一会儿一偷看自己。 心下一转,便知他担心何事。 遂勾了勾嘴角,“你去告诉你师父,他对父皇忠心耿耿,本王都看在眼里。” 刘喜张了张嘴,见慕容御已经打马前行,皱了皱眉,寿王这话什么意思?想来师父定能明白,师父还在宫中等自己的消息,他还是赶紧回去告诉师父吧。 慕容御听了刘喜的话,没有回府,而是来到贤王府,正遇上站在贤王府大门外,抬头看着“贤王府”三个大字的太子爷。 “太子哥。”慕容御翻身下马,来到太子跟前,耳语几句。 太子沉默了一瞬,心中却想起母后殡天的那个晚上。 大雪纷飞,自己正在书房练字,忽然有个小太监前来告诉他,母后不在了,前一日还健健康康,对自己笑的十分和煦,让人如沐春风的母后,不在了。 他想去看看母后,见母后最后一面,却都不行。 大雪落在他身上,更落在他的心里。 各宫宫门已然落锁,他在东宫,远远望着坤宁宫,却走不进那里,见不了母后最后一面。 当时他或许不明白,但父皇居然对母后的死毫不意外,并一早就拟好了母后的谥号,他终于明白,母后为什么会殡天,是谁杀了母后。 他是他的父皇,却也是他的杀母仇人。 太子垂了垂眼眸,“他们在贤王府找到了炼丹之物,但没有找到炼丹之人,还余丹药数百粒。贤王府搜出的东西,尽数归公,要怎么处置,全凭父皇决定。” 慕容御闻言没有吱声,太子的意思很明白,丹药还有数百粒,想来也能撑上一段时日。这丹药有毒,父皇也已经心知肚明,究竟要不要服用,全凭父皇自己做主。♂♂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八章 扎堆儿生孩子 太子将贤王府查抄物件盡数交予国库。 唯有那几百粒光华流转的紫色丹药,被呈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此时正拥着苏荷,安静的坐在延福宫的**榻之上。两人衣衫完整,这还是头一回。 苏荷看着眼前紫色的丹药,迟疑的看向皇帝,“皇上,这不是那有毒的长壽丹么?” 皇上闻言冷笑,“是啊,长寿丹是不是应该叫做夺命丹更为贴切?” 苏荷心下一转,想到寿王妃曾经告诉她。此药乃有依赖性。更見皇上目光停在这丹药之上。良久,心中有了打算。 只见之前一直不肯吃这丹药的苏荷,却捏起一粒药丸猛的放入口中。 皇上震惊的看着苏荷。 “你这是做什么?” 先前不知这丹药有毒之时,他賜她与他长生,她不肯吃。如今知道了这药乃取人性命之毒物,她却毫不犹豫的放入口中。皇帝疑心颇重,脸色漸渐难看,她是不愿多侍奉自己左右么? 却见苏荷留着泪,纤细的手臂攀上皇帝。目光深情款款。 “皇上,婢妾身份卑微,能够伺候在皇上身边是婢妾几世修来的福气,婢妾不敢贪心,只求最美好的年华都侍奉在皇上您的身边,只求皇上能记住婢妾还未垂垂老去的容颜,只求皇上能记住婢妾如今的好。婢妾恳求老天收了婢妾去吧,把婢妾的余生年岁都加給圣上,求圣上万寿无疆……” 苏荷带着颤音的话,情真意切。 皇上闻言感动不已。将苏荷紧紧拥进怀中。 “朕后宫诸多女人,唯有你,不贪求与朕同生,唯有你是真心待朕。”皇上看着那紫光流转的丹药。 更看着怀中垂泪梨花带雨的美人,那丹药仿佛有莫大的魔力一般,将他的手引向那药盒而去。 “皇上……”苏荷握住了皇上的手。 另一只手却灵蛇一般探进皇上的龙袍之内,柔软的手指像是一把小小的火苗,四处点燃这皇帝最敏感的部位。 可平日里长枪不倒的皇帝,今日却疲软无力。 皇帝终于明白,不靠那长寿丹,他已经老了,太老了…… 皇帝终是抵不过苏荷的撩拨,抓起五颗药丸,吞下腹中。 不过是一盏茶的光景,原本还疲软无力的长胜将军,果然重振雄风。 两人的衣衫一件件被扔出幔帐。 听着殿内传来龙吟嘶吼之声,以及苏贵人婉转有腔调的**,张明德擦了擦头上的汗,心总算落了地。 天色已经黑透,容妃还跪在殿外冰冷的玉石板上。听着殿内一声声让人脸红耳赤的声音,脸色越发黑的滴出墨来。 “容妃娘娘,您是打算跪倒明天早上么?” 张明德上前说道,只是语气已经不似当初那般焦急。岛土以弟。 容妃哭了一天,嗓子都已经哭哑,如今再也哭不出来,冷冷的看了一眼张明德,开口只觉嗓子痛的很,声音却没能发出来。 “娘娘,奴才再劝您一句,您听得进就听,听不进就当奴才放了个屁。如今贤王府虽然被查抄,贤王妃也被关进大牢。可贤王不是还好好的么?您与其在这里受罪,说不定不禁不能求得皇上原谅了贤王,反倒牵累您自己。倒不如好好的呆在您的崇禧宫中,说不定贤王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张明德只是安慰容妃,也是为了劝走她。免得她一直在这里跪着,影响了皇帝的心情。 不想他那句“说不定贤王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却是触动了容妃的神经。 是啊,贤王府虽然被查抄了,贤王却没有被带回来呀! 贤王是自己离开京城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贤王是提前有所准备呀!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容妃知道,贤王是有野心的人,他既然有所准备,并且没有带走自己的妻儿,说明他一定会回来的! 自己只要保护好自己,在宫中等着儿子回来,好好的当她的皇太后就是了!还跪在这里受什么罪? 容妃想通了这些,果然起身,冷眼看了看紧闭的殿门,却挡不住里面传出的阵阵声响,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张明德看着容妃离开的身影,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来。 宫中风云突变,朝堂上下人人自危。 寿王府中,却别有一番景象。 富丽宽阔的寿王府内院,此时却聚集了数十名扛着肚子的孕妇。 更是临时备出了数十间产房,又从京城请来二十多名有经验的接生婆子,此时府中上下忙忙碌碌。 坐在主院的廉如意虽不见那情形,也知必然是忙成一片。她心中更是焦急。 “爹爹请来了么?”廉如意转脸问小陶。 小陶沉默了一阵,“王妃,您都问了好几遍了,云嬷嬷不是说了么,生孩子也不是一会儿的功夫,虽然这么些个孕妇都快生了,可真等孩子生下来,说不定就得明天早上了,要是慢些明天晚上也有可能。将军来那么早,等着也是干等着。” “哦,我忘了。”廉如意这才想起来,这个答案,自己确实已经听过好几遍了。 “那去通知爹爹在府上等着了么?这边一准备好,就请爹爹立即过来?”廉如意又问。 这次小陶倒是没犹豫,“王妃您就别担心了,王爷亲自去通知的老爷,一会儿便能回来,等王爷回来,您亲自问王爷可好?” 廉如意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想到薛姨娘所说,待蛊虫醒来便会食尽宿主脏腑,她就觉得头皮发麻,那是自己的爹爹,生她养她,关心她爱护她的爹爹,想到前世爹爹可能也遭此磨难,她就心生恐惧,唯恐今世不能挽救爹爹。 “王爷回来了!”寒梅脚步飞快的进了正房。 廉如意闻言立即起身。 “王妃您慢些!”云溪和春杏立即上前扶着她。 如今她四个多月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寿王府上下都被慕容御感染的分外紧张她的肚子。 廉如意刚走了两步,慕容御就已进门。 “知道你着急,我马不停蹄就回来了。”慕容御上前扶着廉如意,“已经告诉岳父大人了,你放心,只要这边有人发动,立即派人去请泰山大人过来。” 廉如意和慕容御商议后决定,将为廉将军诱出蛊虫的地点选定在寿王府。 寿王府地方大,主子少,且寿王府的家丁武功上乘。诱出蛊虫的过程不能被惊扰,寿王府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薛姨娘也在这里,为了不使路途上出什么岔子,便不将薛姨娘移来动去。 更可况,这件事,如今廉家只有廉将军自己知晓,若是在将军府行事,必然引得旁人怀疑,不若就在寿王府更为便宜。 所以就有了数十个孕妇齐聚寿王府,准备生产的景象。 这时有家仆前来禀报说,和风苑有人发动了。 廉如意转脸看着慕容御,“现在就请爹爹来么?” 慕容御看了看已经黑透的天色,点点头,“岳父大人趁着夜色悄悄来也好,如今京城情势紧张,白日里一个将军和皇子私下往来,说不得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廉如意闻言没有作声。 慕容御挥手让人去请廉将军。 不多时,又有家仆禀报有人要生了。 从开始阵痛,到孩子生下来,有时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但也有人快得很,一两个时辰或是更短时间就能生出来的也是有的。 聚集在和风苑的产妇还是头一次见这样扎堆儿在一起生孩子的,见到有旁的孕妇陪着自己,竟不似在家中那般紧张,虽然人多,且一个两个的同时开始阵痛,和风苑上下一阵忙碌,却毫不忙乱。 每一位产妇都事先安排好了专职的接生婆和婢子,旁人已经进得产房开始一声声呼着痛,开始生了,这边还搀着在散步,以备等会儿生产是能更顺利的将孩子生出也成了一道风景。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九章 解蛊 为fy懒人哟的水晶鞋加更一 廉将军在夜色中獨自赶到寿王府。 廉如意和慕容御都在花厅中等他,见他来了,廉如意立即起身。 “爹爹。”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已经紧张起来。 廉将军微微笑着看向廉如意,“王妃不必忧心,王爷早已准备妥当,此事必然无虞。王妃怀有身孕,还是早些去休息吧。” 廉如意搖摇头,她哪有心思去休息,此番能诱出蛊虫自然是最好的,倘若诱不出……就等于提前唤醒了蛊虫…… 想想她便左立难安。若不等到此事大功告成。蛊虫被顺利诱出。她怕是眼睛都不想眨一下,还谈何去休息呢? “請岳父大人到兰苑吧。”慕容御起身道。 他知道廉如意不看到自己的爹爹没事,是绝不肯去休息的,便没有多劝,而是亲自扶了廉如意,也向着兰苑走去。 兰苑里和风苑距离最远,但这裏却最为僻静。所以当初才会将普净师傅安排在蘭苑住,想来他们这些僧人都是喜欢僻静的。 如今薛姨娘也在兰苑,诱出蛊虫还要靠她。 兰院外更有寿王府的家丁严阵把守。 廉将军来到兰苑正房。薛姨娘正坐等着他,并一脸慈爱的看着一旁安坐念经的普净。 見到廉将军,薛姨娘立即起身。 脸上的笑意缓缓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愧疚与尴尬。 “老爷……” 薛姨娘不曾想过会有这么一日,要将一切秘密解开来,再来面对着自己相处近二十年的相公。岛役场技。 脸色讪讪,心中既愧且痛。虽然一直以来,她也是受容妃的胁迫,但她毕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蛊虫虽然不是她放进廉将军体内。却是的的确确是她养了十几年才养出来的。 薛姨娘唤了一声老爷,便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 普净却是起身,目光直直的看着廉将军。 这就是自己的父亲?赫赫有名的廉将军就是自己的父亲?看着他的眉眼,他的高鼻,他的薄唇,普净恍若有种在看铜镜中的自己一般的错觉。 廉将军已经从慕容御那里得知了普净是自己的儿子的事实,于是也看着普净,眼神一瞬不已,这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从未见过,从未抚养过一日的儿子? 心中自然有愧疚之情,却更多的是感动,感动于上天能让自己再遇见他,在遇见真相,看着和自己肖似的脸孔,廉将军自然不会怀疑这就是自己儿子的真相。 十几年从未见过的父子,在此情此景之下相见,气氛到是着实怪异。 “普净,我儿……” 廉将军说的迟疑且声音微微发颤,抬脚艰难的向前走了一步,他抬手想拍一拍普净的肩膀。 却见普净捻起佛珠,念道:“阿弥陀佛,施主!” 并向后退了一步,躲过廉将军的手。 廉将军的手僵在空中。 薛姨娘见到普净的反应,身子更是变得僵硬。 她与普净相处十几日,普净总以女施主称呼她,今日知道廉将军要来,她还心存幻想,或许儿子是因为埋怨她将他丢弃,在见到自己的父亲态度或会有所不同,到真的不曾想到,见到廉将军的儿子,也是这般疏离。 薛姨娘眼中含泪,却知一切都是自己的过错所致,一步错步步错。倘若当年不是她执意要去抢夺千年灵芝,就不会让自己的族人身陷狱中,自己也不会受容妃胁迫。 但此生唯一不遗憾的是,容妃设计她嫁给了廉将军,廉将军乃英雄汉,是她最为敬仰之人。在心底,她也是将他当做自己真正的夫君的,并不只是谋算的关系。 只是自己的夫君,却也受自己所害,连自己的儿子,如今都这般疏离与自己。 薛姨娘心中苦涩,却只能埋怨自己。 这厢三人见面,气氛凝滞。 那边仆人已经前来禀报,有人已经顺利生产,取了到了新鲜的紫河车了。 薛姨娘立即抬头,“用冰冷的井水清晰干净,速速送来。” 那家仆点头,“已经送去洗了,很快就会呈过来。” 薛姨娘将视线转向廉将军。 此事是解除蛊毒的唯一办法,却也十分有风险。 廉将军的脸色却是十分的平淡,似乎丝毫不畏惧其中风险一般,“如意,你同普净师傅在这里坐等。” 廉将军说完看了慕容御一眼。 慕容御点点头,扶着廉如意坐下,并在她身后的圈椅之上垫了柔软的靠垫,“娘子放心,我会守在岳父大人身边的。” 廉如意看看爹爹,又看看慕容御,虽然她也很想陪在爹爹身边,亲眼看着爹爹脱离蛊虫的危险。但现在她是个孕妇,倘若一道进去,还要让慕容御分心来照顾她,帮不上忙,徒来添乱而已。 便只好点点头,眉头却是深深的蹙在一起。 慕容御抬手轻抚她的眉心,“别担心,我请耀叔也守在外面,不会有事的。” 廉如意点头,心中却是不轻放松丝毫。 廉将军同薛姨娘,慕容御,一起进了卧房。 廉如意坐在正房中神色焦急,左立难安,却忽而发现一旁闭着眼睛安坐念经的普净,根本不想外表看来那般淡然,他拨弄佛珠的速度比平时都快上一些,额上也有细细的汗珠。 原来他也是在担心的。 廉如意不禁想到,他虽然表面不接受薛姨娘和廉将军,其实在心底已经将他们当做了自己的亲人? “普净师傅,不如放开自己的心结,随心去行可好?倘若固封着自己的心,不是倒成了心魔么?”廉如意轻声说道。 普净闻言,却是捻动佛珠的速度稍缓,没有睁眼,也没有回话。 卧房之内的廉将军,躺在**上,却将目光落在慕容御的身上。 “倘若蛊虫惊醒,不能被诱出,还请王爷将此事瞒住小女,待她平安生产之后,再告诉她。”廉将军说道。 此事他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倘若蛊虫在自己体内复苏,他必然不会让自己的躯体受控于旁人,他必再受控之前,自我了断。 若不是廉如意尚在孕中,他怕是在事情失败之后就会了解余生。 薛姨娘看着廉将军坚毅的神色,相处近二十年的枕边人,她自然明白他在心中做出了怎样的决定,心中感慨的同时,更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将蛊虫诱出来! 清洗干净的紫河车被送了进来。 慕容御亲自将屋门紧闭。 这件卧房之内砌了临时的灶台,薛姨娘将火生好,莹白肥厚的猪油滑入锅中。 猪油渐渐便的清透,薛姨娘又看了躺在**上的廉将军一眼,收回眼神,将一盘紫河车滑入锅中。 噼噼啪啪,油花烹溅。 淡淡的香味渐渐从油锅中溢出。 随着紫河车被煎炸成金灿灿的颜色,香味也愈发的浓郁。 廉将军躺着没动,额上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觉得体内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从腹腔缓缓往上移,连带着他的整个腹部都剧烈的疼痛起来。 双拳紧握,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却是一声不吭。 薛姨娘见他隐忍的样子,口中念念有词,却不是官腔,不知她念的什么,只见她的眼不知是不是被烟熏了,渐渐含上了泪。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灶中的火已经熄灭,香味还弥留在屋内十分浓郁。 廉将军已经痛的面色惨白,却是吱声未发。 他只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体内压迫着胸腔,使得他呼吸都十分困难。 薛姨娘焦急的看向慕容御。 慕容御也发现了情况似乎不太对,立即走上前来。 薛姨娘不敢大声,附在他耳边说道,“一个紫河车似乎不够。” 慕容御点点头,脚步极轻的转身来到门口,不发出声音的打开了扇门,朝守在院中的赵耀打了个手势。 赵耀飞身上前。 慕容御与他耳语一番。 赵耀点头而去。 廉将军呼吸渐渐急促。 薛姨娘也十分焦急,看廉将军的反应,蛊虫应当是已经到了他的胸腔处了。胸口一起一伏,停滞时间太长,恐会惊醒蛊虫。 正在薛姨娘焦急不已时,门从外面被轻轻推开一条缝,赵耀端着一只盘子站在门口处。 慕容御立即上前接过盘子,又轻轻关上门。将盘子递给薛姨娘,伏身蹲在灶旁,亲自烧起火来。 薛姨娘一愣,只见那盘中是新鲜洗干净的紫河车,当下也不再惊异堂堂王爷居然会烧火,趁着热锅将猪油滑进锅中。 待猪油化开,又一盘新鲜的紫河车被倒进锅中。 更加浓郁的香味溢满卧房。 廉将军的呼吸却是更加急促起来。 那股力道似乎正向着他的口鼻涌动而去。 片刻的功夫,他忍不住翻身趴在**边,狂呕起来。 一节血红色拇指大小的肉肉蠕蠕的虫子被他吐了出来,他睁眼瞧见那虫子,更是一阵反胃涌上心头。 薛姨娘立即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巴掌大小的铜铃,迅速的晃了起来。 那血红色的虫子身子一阵,翘起一头左右摇摆着向锅灶爬来。 慕容御皱眉看着那蠕动的极为迅速的虫子,遍体汗毛直立。 这虫子看来真真恶心,居然能在人的体内存活,并能食尽宿主脏腑,真是邪恶至极。♂♂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章 藏匿 薛姨娘晃动铜鈴似乎对那虫子有召唤之用,那虫子爬向油锅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翘起的一头探向铜铃的方向。 薛姨娘口中念叨之声更大。更快。 慕容御完全听不懂她在念什么,可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准备把虫子送入油锅煎死,到像是准备用铜铃召唤那蠱虫。 莫不是薛姨娘还想着收回蛊虫,以后更要谋害旁人? 不管她是想谋算谁,这种蛊虫的手法都太过邪恶,万一蠱虫强大起来,脱离人的控制。后果更是不堪设想。他小时候就跟着师父见过一个被自己所养的蛊虫反噬的苗人。 慕容禦目光冷冷的扫过薛姨娘。见她额上也尽是汗珠,想要上前制止她对那蛊虫的召喚,但随即想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薛姨娘已经把蛊虫从廉将军体内诱出,且看她准备如何吧。 那条恶心的血红色肉虫终于停下爬向油锅的脚步,胖乎乎蠕动的身体竟然飞向薛姨娘手中的铜铃。 肉虫隐入銅铃不见,铃声戛然而止。 薛姨娘长舒了一口气,抹了抹额上的汗。她也看见慕容御刚才准备走向她的脚步。“多谢寿王没有打断我。” 慕容御看着她手中铜铃,“为何不将那蛊虫毁掉?” “这乃金蚕蛊,虽是子蛊,不若母蛊那般凶猛,却也刀劈不断,火烧不死,唯有将它束缚在这铜铃之内,待九九八十一天,它自己饿死在铜铃中,方能毁掉。” 薛姨娘说完。放下铜铃,向**边走去。 “老爷,您感觉如何了?” 薛姨娘的口气,大有劫后余生的感觉,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如果诱出蛊虫的过程中如果被打断,后果将会多么的严重。 此时此刻,她也真正看明白自己的心意,原来她已经爱上中原,爱上京城,爱上这个是他夫君的男人。 她怕他会死,更怕他会死在她亲手养出的蛊毒之下,当那只蛊虫停滞在他胸腔里的时候,她恨不得躺在那里的人是她自己。他是个忠臣,是个仁父,是个良夫,却要死在小人的算计之下,她都替他觉得冤枉。 还好,一切都结束了,蛊虫已经诱出,他不在每日活在威胁之下了。 廉将军抬眼看了看满面关切的薛姨娘,虽然自己蛊毒已解,虽然她已经悔悟,可是她毕竟参与了祸害自己家里,并毒杀了自己的夫人。 如今廉将军实在无法像往日一般面对她。 “我没事。” 廉将军避开薛姨娘的视线,艰难的从**上坐起。 薛姨娘想要上前搀扶他,却被他躲开。薛姨娘目光凄惶的看着他,他却脚步蹒跚的向外走去。 “走吧,去看看如意,她一定担心极了。” 廉将军对慕容御说道,并率先走出了卧室的房门。 薛姨娘看着躲避着她离开的廉将军,垂了垂眼睛,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她没办法怨怪任何人。他恨她怨她,甚至一剑杀了她,都是她咎由自取。 薛姨娘垂着眼眸,也缓步走向门口。 慕容御却叫住了她,指着铜铃。 “这东西,如何处置?” “如果王爷相信我,还是由我放着吧?” 慕容御点了点头。 薛姨娘将铜铃收入怀中。 “爹爹!”廉如意见到廉将军,立即站起身迎了上来。 普净闻言也匆匆睁开眼睛,转脸看向廉将军。 廉将军脸色苍白,额上更有尚未落下的汗珠,痛的太久,脚步都还有些不似平常稳健。 廉如意上前搀扶着父亲。 普净也走上前来,别扭的伸出手,扶着廉将军。 “小僧来吧,王妃尚有身孕,自己小心。” 廉如意看了看普净,松开了手。 “爹爹如何?” “蛊虫已被诱出,好好将养几日就好,老爷身体一向康健,没有问题的。”跟着进来的薛姨娘说道。 薛姨娘看着普净扶廉将军坐下,眼中很是有些欣慰的神色。 只是欠缺了十几年的亲情,不是短时间就能找回来的,更何况普净乃是在寺中长大,对凡尘之中的情谊,原本也不像一般人那样期待。 不知他封尘已久的心,是否能被薛姨娘的温暖暖化。 如今一家三口,关系着实尴尬。 廉如意见三人表情皆有些复杂,且夜已经很深了,她坐了许久,心也跟着紧张了许久,如今得知父亲没事了,心放松下来,才发现身体竟然疲惫的不行。 “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慕容御见她面有疲色,立即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爹爹,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你也歇会儿再回去吧?” 廉将军起身,“王妃快快回去休息吧。” 原本他想说,自己现在就回府,可看到一旁站着的普净,这多年未曾谋面的儿子,忍下了后半句话没说。 几日之后,廉将军已经恢复了满面红光,完全看不出他身体有何不妥。岛役尤亡。 他本想将普净接回将军府去住,却被普净拒绝了。 薛姨娘想要多陪陪儿子,而且将军府她回去是在别扭,她手染鲜血,将军府主母的命,她早晚要用命来还,趁着自己还活着,自然是不想离开普净身边的,虽然普净从未叫她一声母亲。 就在廉将军将养这几日,京城陆续有行色匆匆的陌生人进的城内,他们进入京城之后,也不投宿,整日在京城闲逛。左顾右盼,像是勘察地形一般。 京城之外的落霞山中,更是隐秘起大批的带着兵器的人马。每日午间或是黄昏,若是离得不远细细观察,便可发现落霞山密林深处似有炊烟袅袅,但你若寻去,不是什么都寻不见,就是有去无回。 贤王已经带领他的精锐之师,来到京城外的落霞山山藏匿,并化整为零的将自己的兵力渗透进京城中去,京城有御林军十万之众,若是关起城门打起来,他只有两万人,就算人强马壮,也难以强攻进城,所以要趁着太子不备,偷偷让自己的人混进城中,和以前的旧部联系起来,里应外合,打太子一个措手不及。 更有太子逼宫的罪名一揭出来,支持太子的人也会站不住脚,到时候,太子墙倒众人推,自己就胜券在握了。 贤王这么想着,就在京城之外的落霞山安营扎寨,隐匿山中。 可迟迟没有听到京城内有太子逼宫的消息传来。 是太子保密工作做得太好,致使消息没有外泄?还是那廉世远根本就是骗他? 贤王心下犹豫,脸上却是纹丝不显,不管究竟是何种情况,现在他人马已经在京城之外准备好了,只要时机一到,必定攻入城内。 进的京城的贤王人马,拿着贤王信物,联系到贤王的旧部,从而得知,近来几日,都不见皇上身影,上朝之时,也是太子代理朝政。究竟是皇帝被太子软禁起来,还是圣体欠安,没有人清楚。 而这几日皇帝过得却是十分舒坦,他在延福宫中,几乎没下过龙**半步,连御膳都是在**边食用。 一大盒子,上百粒的长寿丹,已经被服用下一小半。 当然不是他一个人用了,苏荷也没少服用。 没有长寿丹,就成疲软之势的皇帝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他倒是更相信,自己乃真龙天子,就算这长寿丹毒死了老鼠和那小太监,却绝对是因为他们无福消受,自己服用,结果定然会是不同。 有了这种想法的皇帝,服用起来,倒更加没有忌惮。 苏荷实在粘人的很,缠着他连**都下不来了。 怀拥美人,皇帝自然无心国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一章 闻之色变 一连几日,蘇贵人也十分疲累,眼看那长寿丹已经下去不少。苏贵人便求了皇帝让她回去歇歇。 看苏贵人柔声撒娇之象,皇帝自然是允了。 只不过苏贵人前脚出了延福宫,后脚皇帝就召了旁的美人儿。 苏荷冷眼瞧着雕栏画棟大气磅礴的延福宫,心中冷笑,皇帝如此纵欲,少不了长寿丹的作用,当年端贵妃被人设计而死,皇帝却将那人姑息。如今皇上自食苦果。也是自作自受。 苏荷回到崇禧宫。却在宫道上遇见了匆匆離开的一位僧人。 她兵不认得那僧人,僧人也不认得她,只朝她行了礼便又脚步飞快的离开。 苏荷心中狐疑,僧人不是都住在漪澜殿的么,这僧人怎么进得内宫來了? 回到崇禧宫偏殿,苏荷叫来身边侍女雨露。 雨露一听主子问到僧人,脸上表情立即生动起來,“主子您不知道,听说那位主子进来脾气暴躁的不得了。连打死了两个宫女了,真是够狠的,可能也是知道自己坏事做的太多,心里不安,所以请来了漪澜殿最有威望的慧信大师来为她讲经。哼,若是将讲经就能免除上天的责罚,那還要衙役要大牢干什么?” 雨露说话间,手指指向正殿的方向,挤眉弄眼,意指容妃。 苏荷闻言眉头略皱。据他了解,容妃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断不会因为自己发脾气打死了两个宫女就会心虚的人,她召了慧信和尚到崇禧宫讲经,会不会……是别有所图呢? 苏荷心下一转,让雨露备了些礼物,自己泡了个澡,洗去这几日伺候皇上的疲累,盛装打扮,带着礼物,向崇禧宫正殿走去。岛役帅圾。 “容妃娘娘,婢妾这几日都被圣上留在延福宫,没能向娘娘请安,娘娘勿怪!”苏荷说着抬手整理了一下领子,露出细白的脖颈之上,被皇上弄出的红痕,更是一脸娇羞之态。 容妃果然愤愤的看她,“苏贵人如今盛**不衰,不用到本宫面前来炫耀,本宫能把你扶上去,就能把你拽下来,不信,咱们走着瞧!” 容妃冷着脸说道。 似乎忘记了苏荷上位,是把她挤下了**,而非她扶上去的。 苏荷不动声色细细打量着容妃,笑道:“婢妾只是小小贵人,怎么敢到娘娘您面前来恃**而骄呢?哟,娘娘,怎的几日不见,您鬓边就生了白发呢?” 其实苏荷只是试探到,容妃虽然鬓边有了白发,但她命人捣了覆盆子汁液染发,已经看不出白发的痕迹。苏荷不过是看容妃近四十的年纪,仍然童颜不老,平日里更是十分终是自己的外表,越是重视什么,自然越是紧张什么。 所以苏荷便用老来刺激一下她。 不想容妃闻言却是花容失色,立即起身命人取铜镜来,紧张的对镜自窥,“有白发么?果真有白发么?又露出来了?” 苏荷见她这样子,知道自己是戳到了她的痛脚。 “容妃娘娘别紧张,许是婢妾看花眼了呢,你不老,一点儿也不老!” 容妃却连听见两个老字,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 “你出去!” 苏荷见容妃横眉冷对,便起身向外走去,行至门口,倒是看了伺候在容妃身边的宫女一眼。 她记得那宫女似乎是叫红绡?倒是生的一副好模样,只是看起来,胆子小了些。 “还不快滚!”容妃又吼了一声。 苏荷不再犹豫,微微一笑,提步走出正殿之外。 却没有回自己的偏殿,而是向崇禧宫的暖房走去。 崇禧宫暖房之内养着许多名贵的花草,如今春日正好,暖房里的花一定开的不错,她一边走,一边回头小声对雨露吩咐着。 雨露闻言点了点头,又退回崇禧宫正殿,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向殿里观望。 等了一会儿见红绡走出了正殿。 便提步迎了上去,“红绡姐姐?” 红绡一愣,“你不是苏贵人身边的雨露么?不伺候在你家主子身边,在这里做什么?” “奴婢自然是在等红绡姐姐的。”雨露笑嘻嘻的说道。 红绡左右看了看,“等我做什么?” “听说暖房里的兰花开的正好,我家主子想要一盆摆在侧殿里,不知那一盆是容妃娘娘亲自培育的,不好错端了去,不如红绡姐姐前去指认一下,也免得为这一点小事,惹了娘娘不快。” 雨露说的十分真挚。 红绡想到娘娘最近脾气越发的暴躁,刚刚因为苏贵人在她面前提了老字,娘娘更是满腹怒气,便点点头,是不能再徒惹娘娘不快了,不然受罪的总是她们这些身边人。 到了暖房,雨露却停在了暖房门口,红绡进的暖房之内,才发现苏贵人正等在暖房之中。 红绡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原以为是和雨露一起挑一盆兰花,到不想苏贵人竟亲自在这里等着。 “苏贵人安好,您喜欢什么兰花,这里的兰花有好些种……” “容妃近来经常召慧信大师讲经么?” 红绡没说完就被苏荷打断,看着苏荷的脸色,若红绡此时还不明白,苏贵人叫她来,根本不是为了挑什么兰花,她也就太笨了。 “禀苏贵人,娘娘最近寝食难安,听了经会好一些。所以偶尔会请慧信师父前来讲经。” 红绡思量着说道。 “偶尔?一天几次?都什么时辰?每次讲经大概多久?容妃为什么会对老那么大反应?容妃近来为何脾气暴躁?可是容妃有什么异常举动?” 苏荷一步步靠近红绡,一个个问题砸的红绡脸色煞白。 红绡倒退到花架之上,险些将花架撞到,她白着一张脸看着苏荷。 “苏贵人,容妃娘娘的事情,岂是容得你打听的?莫说奴婢不知,就算是奴婢知道,也断不会告诉贵人娘娘的!” 红绡故作镇定的说道。 其实她两腿发颤,心生畏惧,这苏荷虽然只是个小小的贵人,却是正的盛**,一连几日都被皇帝留宿延福宫,就算是容妃如今也不敢乃她何,更何况自己一个小小的婢女呢。 “哦?你如此忠心?不过恐怕容妃未必会信你这么忠心耿耿,崇禧宫到处都有容妃的眼睛在盯着,我刚进了暖房,你就跟了进来,并有我的贴身宫女在暖房之外守着,你在暖房之内,与我私下见面。你说,容妃会不会怀疑你跟我说了什么呢?” 苏荷笑着看向红绡。 红绡向暖房之外看去,脸色惊惶不定,“苏贵人,您……您为什么要这么陷害奴婢?” “我不是陷害你,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陷害你?你也知道,容妃最近动辄就打死身边婢女,你在容妃身边伺候,可能安心?不若你将我的问题如实告诉我,我保你性命无虞。” 苏荷淡淡笑看着红绡,声音继而冷了下来。 “如若不然,容妃倘若怀疑与你,要将你送到慎行司打死,可没人护着你!就算她好心放过了你,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二章 捉奸在床 红绡吓得癱软在地,双手捂着脸,小声的抽泣起来。 宫中女子。连哭都不能大声,着实可怜。 苏荷只是吓唬吓唬她,到不想她真这么胆小,竟被吓哭了。 “好了,哭有什么用?还是老是告诉我,我必定保你平安,你也知道,圣上恩寵与我。只要我求了皇上。莫说她把你送到慎行司。就算是在这崇禧宫打你,我也必保你不受皮肉之苦!” 在苏荷的威逼利诱之下,红绡终于抽抽嗒嗒的将自己知道的都倒了出来。 “容妃娘娘自从容貌恢复以后,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容颜,前些日子,发现自己鬓邊有了白发的痕迹,更是大发雷霆。用覆盆子汁液染发,总算好了一点,可今日白发越来越多。需每日都重新染发。慧信大师每日上午及午后都会来为娘娘讲经,长則一个时辰,短则半个时辰。奴婢就知道这么多……” 说起來,容妃容貌恢复,简直是个奇迹,她格外在意自己的容颜,也不奇怪。 “容妃的脸当初被烧成那个样子,怎么会恢复了呢?” 红绡抽抽嗒嗒的抬眼看了看苏荷,见苏荷眸光犀利的紧紧盯着她,赶紧也不敢隐瞒。 “是贤王偷偷遣人送來的寒食散。另加了涂抹的药物,用了两三个月,容妃脸上的旧伤就尽退了,有长出的新肉光洁无比,丝毫看不出收过伤的痕迹。那寒食散只要一直服用,便能保持童颜不老。”红绡想了想,又说道,“最近娘娘发现鬓边生出了白发,便加大了药量,想来那药是会影响情绪的,所以娘娘更为喜怒无常些。” 贤王送来的寒食散? 苏荷点了点头,“你起来吧,擦干眼泪,好好回到容妃身边当差,莫不要让她看出什么来。倘若容妃要为难与你,便立即找人知会我,我定会保你的。” “多谢贵人!”红绡擦干眼泪。 苏荷先出了暖阁,雨露冲她点点头,主仆二人悄悄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红绡才面无异色的从暖阁中走了出来。 容妃是贤王的生母,一直看贤王对容妃都是恭恭敬敬,他想皇帝进献长寿丹,是为了夺取皇位,这寒食散总不至于像那长寿丹一般吧?岛吗何亡。 贤王没有必要加害容妃呀? 苏荷几番深想,或许问题不是出在那寒食散上。 不管问题在哪儿,这慧信到内宫单独为容妃讲经,一讲就是一两个时辰,着实令人生疑。 苏荷心下略有猜测。 如今眼看寿王是铁了心和太子连成一气,贤王已经逃出京城,若贤王反扑回来,和寿王势同水火。 自己帮不上寿王什么,但若能使得皇帝痛恨容妃,连带着更加痛恨贤王,也是自己能为寿王所尽的最后一点绵薄之力了。 苏荷这么盘算着,第二日一早,又不动声色的离开了崇禧宫,却让雨露一直留意着崇禧宫正殿的动向,已有风吹草动,立即来告诉她。 安排好了一切,苏荷便来到了延福宫。 皇帝刚刚**幸过三四个美人,见苏荷来了,立即唤她前来。 苏荷来到**边,却是笑道:“今日阳光晴好,皇上一直在屋里呆着,多浪费**,不若婢妾陪着皇上到御花园里走走吧?” 延福宫离着崇禧宫较远,可御花园却是离崇禧宫只有一盏茶的脚程。 “怎会浪费**,爱妃来了,这里不是满室**么?” 皇帝笑着将苏荷拥入怀中。 苏荷趴在皇帝耳边,小声笑说:“总是在**上,皇上不觉的厌烦么?御花园空气甚好,景色美不胜收,岂不更有意境?” 皇帝一愣,随即领会苏荷话里的意思。 “你这大胆的小妖精!朕喜欢!” 皇帝带了苏荷,摆驾御花园。御花园繁花盛开,花香阵阵,果然是景美宜人的好地方。 苏荷看到雨露的脑袋在御花园东侧的月亮门处一晃。 伸手揽住皇帝的脖子。 “皇上,婢妾一开始只想着这里景色宜人,却不想春日尚早,这里还有些春寒料峭,不若改日再到这御花园来吧?” 皇帝皱眉,似有不悦。 苏荷赶紧曲意逢迎,撒娇耍赖。 皇帝就吃这套,当下脸色稍霁。 “走,回延福宫。” “皇上,这里离崇禧宫更近,不如去崇禧宫吧?” 苏荷拦住皇上。 皇上闻言,笑看了她一眼,“依你。” 苏荷不许宫人清道,只和皇帝悄悄去往崇禧宫。 皇帝连去哪儿都依了她,此等小事,自然也就没有发对。 来到崇禧宫,却见宫人都守在殿外,正殿殿门紧闭。 “上午阳光晴好,容妃姐姐怎么门户紧闭,也不出来晒晒太阳呢?”苏荷瞧着正殿的方向叹道。 “贵人这几日不在,您不知道,容妃娘娘正请了慧信大师在里面讲经呢,不许旁人打扰。”雨露适时的在一旁说道。 “哦,慧信大师啊,单独在里面给容妃姐姐讲经么?”苏荷添了一句。 雨露点点头,“正是。” 皇上的脸立时黑了下来,抬脚就像正殿走去。 苏荷转过脸,看着雨露,见雨露点点头,便也提步追了上去。 “皇上这是做什么,容妃姐姐正在听慧信大师讲经,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了吧?”苏荷上前挽住皇帝的手臂。 却被皇帝甩向一旁。 皇帝几步走到正殿外,早先殿外已有宫人瞧见皇上的身影,焦急不已,想要进得殿内禀报容妃,却又想起容妃交代过谁都不能进殿打扰的话。 转眼皇上已到跟前,他们战战兢兢却是不敢拦阻皇帝。 “打开!”皇帝的脸色黑的能滴出墨来。 宫人哆哆嗦嗦跪了一地,不敢说话,却也不敢去开门。 皇帝冷哼一声,亲自抬起龙脚,一脚踹开殿门。 一席明黄色的身影,进得殿中。 正殿之内哪里有容妃和慧信大师的身影? 容妃此时却在寝殿之内,忘情的与慧信和尚纠缠在一起,不知今夕是何夕,她满足的轻叹一声。 近来她越发觉得自己的容颜被岁月催老,所以便加大了寒食散的用量,寒食散有催情之用,她原本就知道,只是不知加大用量之后,效果竟如此霸道,使得她浑身燥热,似乎体内有一段火苗在炙烤着她,不将着邪火发泄出来,就坐立难安浴火焚身。 内宫除了皇帝就是太监,唯有漪澜殿那群和尚倒是肢体健全。 皇帝进得正殿内,却不见半个人影,寝殿里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皇帝脸色更黑。 崇禧宫的宫人此时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全都跪了下来。 此时但凡有脑的人应该都猜的到发生了什么,讲什么经能讲到寝殿里去?只是此时看皇帝脸色,已经无人敢出声提醒容妃了。 便是提醒,也来不及了,皇帝已经抬脚向寝殿走去。 寝殿之中淡淡熏香萦绕,纱幔之后,两条光溜溜的身影浑然忘我的交织在一起。 皇上双拳紧握,自己的女人居然被别的男人给睡了,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奇耻大辱,他迈步向前,似乎每一步都使得崇禧宫跟着颤了几颤,但是**上两人太过投入,竟然完全没有发现危险的临近。 直到皇帝撩开纱帐,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时候,两人才戛然止住。 “皇,皇上……” 容妃脸色酡红,震惊的双眼之中还弥留着浓浓的情、欲。 慧信和尚已经吓得双手支撑不住,软倒在容妃的娇躯之上。 皇上抬脚踹在慧信身上。 只是皇帝此时不复当年应用,这一脚虽是灌了力气的,却也只是将慧信踹的歪向一般,退出了容妃的身体。 两人就这样一丝不挂的展现与皇帝眼前。 皇帝左右一看,见墙壁上挂着一把镶满宝石,装饰用的长剑,边毫不犹豫的抽出剑来,挥剑砍向慧信。 慧信原是不敢躲避,冷汗顺着脑门就下来了。 可身体本能的反应,却使他躲向了一边。 电光火石之间,皇帝的第一剑落了空。 皇帝怒气更甚,两个鼻孔要喷出火来,随即第二剑又挥向了慧信。 慧信知道自己依然是没有活路了,被发现和娘娘发生这种事,就算皇上现在不砍了他,等冷静下来,只会让他死的更惨更难看。便闭了眼,将心一横,生生的等在皇帝的剑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三章 惩罚 为fy懒人哟的水晶鞋加更二 容妃只觉身上一热,低頭看去,自己姣白的身体上。 皇帝似乎还不解气,又重新提及长剑,连挥几次。 只见慧信的脑袋咕噜噜的从脖颈上掉了下来,直接滚入容妃的怀里。 容妃吓得双手一挡,連连后退,可是脚尖还是碰到了慧信的脑袋,慧信的脑袋一动。紧贴上了容妃的腿。 “啊--啊--”容妃终于受不了眼前血淋淋的刺激。尖叫着昏了过去。 皇帝将长剑剑尖指向已經昏迷的容妃。却又觉得这样杀了背叛自己的女人,实在是不解气。 皇帝扔下长剑,冷声吩咐道:“来人--” 崇禧宫的奴才们都守在殿外,谁也没敢跟着進来,此时皇帝听到皇帝吩咐。 你看我我看你,倒是两个胆子大些的太监起身走了进去。 看到寢殿内血淋淋的场面,两人腿肚子都有些颤。 “将容妃弄醒,准备木驴!” 皇帝冷声吩咐道。 苏荷此时正走到寝殿门口,偷眼瞧见殿内情形。顿觉一阵反胃,她赶紧退了出来。 “贵人,咱们不进去了?”雨露扶着苏荷,站在崇禧宮正殿之外。 苏荷摇了摇头,皇帝如今正在气头上,谁去都讨不了好。容妃如今被抓奸在**,定是不会有好下场了。 苏荷摇摇晃晃的回了她的侧殿,不再关注容妃的下场。 木驴很快被抬进了崇禧宫正殿,所谓木驴,就是一头用木头做成的驴。驴背上有一根一尺来长,两寸来粗的圆木棍。 昏迷中的容妃被架上木驴,那圆木棍便生生刺入她的身体。 容妃痛的醒来,一张脸疼的煞白,冷汗涔涔。 “皇上,臣妾错了,您一剑杀了臣妾吧……是慧信强迫我的……臣妾并非自愿……” 容妃一边叫喊着,一边挣扎想要从木驴上下来。 两边分别站着两个太监,却是紧紧的按住她的肩膀,不许她下得木驴。 更有两名太监拿了长长的铁钉并锤子,将容妃的腿钉在木驴之上,使得她再怎么挣扎也不能离开木驴。 铁钉被钉入肉中,容妃疼的死去活来,尖叫使得她的嗓子都被叫破了。 皇帝一直冷着脸坐在一旁,看着容妃痛不欲生的样子,面无表情。 “传各宫主子前来观刑。” 皇上冷声吩咐道。 待容妃被结结实实的钉在木驴上时,后宫中皇帝的女人也都被召集在了崇禧宫中。众人见到容妃赤身**,浑身染满鲜血,双腿被长钉钉在木驴之上,脸已经疼的扭曲了。 就连平日里与容妃不和的宫嫔此时也不敢直视。 容妃这样子,委实太残了些。 “都抬头看着,这便是不守妇道的下场!”皇帝的声音从头顶飘来。 众人赶紧抬起头,眼睛却不敢停留在容妃身上。 这时两个太监开始在后面推动木驴。 随着木驴缓缓动起来,那根插在容妃体内的圆木棍也随之上下抽动。 木棍又长又粗,几下,容妃的身下便流出血来。 两个太监却是不停,推着木驴绕着站在一起的宫嫔转了一圈。 容妃早已疼的昏了过去,被人用冰水泼醒,继续承受酷刑。 两圈不到,容妃便没了气息。 站着观刑的宫嫔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昔日飞扬跋扈,甚至前段时间还圣**优渥的容妃,居然说死就死了,还是以这种屈辱的方式。 已经死透的容妃腿上的铁钉被翘出,被人架下了木驴,这时众人便可以清楚的看到,她身下被捣的稀烂,甚至肠子都流了出来。 已经有人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有人吓得偷偷抽泣。 众人脸色一致的惨白。 皇上此举,就是为了震慑这些后宫的女人,就算他想雨露均沾,女人太多,他体力有限,也不可能让每一个人都满足,深宫寂寞,总有人会忍不住这寂寞,不惜以身犯险,他要让她们知道,这就是背叛他的下场,这就是忍不住寂寞的下场。 容妃受刑而死,但这件事还没有结束,宫中传出圣旨,容妃娘家抄家,男丁全部流放,女丁充作官妓。 而对贤王的处罚此时一并降下,先前一直按而不发,显然容妃是着实触怒了皇帝,贤王企图谋权篡位,撤去贤王王爷头衔,撤去皇子身份,贬为庶民,赐死罪,人人得而诛之! 藏在京城的贤王眼线立即将这个消息带回,告诉藏在密林中的贤王知晓。 还等着传出太子逼宫之罪的贤王,着实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等来这么一个消息,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廉世远是骗他?太子根本没有逼宫? 廉世远此时尚在翰林院当场,他那日救得贤王,乃是蒙面闯入宫中,无人知晓他的身份。更有文官之职替他作掩护,没有想到一个文官能有那样的武艺。 但有一个人却是知道的。 这日廉世远正在回家的路上,却被一个乞丐样子的人撸到暗处。 “你是何人?我乃朝廷命官……” “是我!” 廉世远仔细一看,才发现此人正是放贤王出的皇宫的御林军都尉周密。 只是周密如今一身乞丐服,蓬头垢面,他一眼没认出来。 “周都尉,您怎么……”连至少指了指他一身的狼狈。 周密眉头一皱,“我放你和贤王出宫,有人举报,幸好我得到消息,一早藏了起来,才没被他们抓到。” “那您怎么还留在京城?” 廉世远不禁问道。 怎么说也是一个都尉,如今却弄成一副乞丐的模样,反差实在是大。若是和贤王一起逃出京城,也不至于如此。 “旁的不说,你只消告诉我,你如今站在哪一边,就行了!” 周密说完,一双眼睛像鹰一般犀利的盯着廉世远。 廉世远闻言一愣,“周都尉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自然是心向贤王的,只是贤王如今不知身在何处,又被皇上将为庶民,就算我想要为贤王效力,也是徒有一腔热血呀?” 周密闻言冷哼一声,“贤王在哪里你不需知道,只要你是心向贤王,便要用行动来证明一下!” 廉世远闻言,看着周密,听他话里的意思,贤王应该并没有离开京城太远? “周都尉请吩咐!” “你若是有心向贤王,辅助贤王共谋天下之后,贤王必定封你大功臣,身份荣誉更胜如今你那爹爹,你哥哥更不能与你相提并论。你若有异心,我必定揭发闯进承乾殿救出贤王的人就是你!”周密冷森森的说道。 “周都尉怎的不信任我?我廉某人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也想谋得一番大业,周都尉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我必定让你看到我的忠诚!” 廉世远一脸正色的说道。 周密点点头,“我知你武功高强,这几位大臣都是贤王得力之人,你与他们商议,取得太子首级,倒是贤王必定破城而入,我们里应外合,配合贤王,夺取天下。” 周密说着,往廉世远手中塞入纸条。 廉世远低头一看,纸条之上,是十几位大臣的名字。 有些就在刚刚他还在宫里见过他们。 廉世远不动声色的收起纸条,“我知道了,只是太子身边有东林军保护,想要刺杀太子,并非易事。” 太子一死,贤王再攻入皇城,皇帝年迈,且近来有昏聩之象。 朝中上下,再有支持贤王的人马,贤王夺取江山,也是旦夕之事。 回到将军府,廉世远看着名单上之人,十几人皆是朝廷重臣,然若这些人真是贤王党羽,那贤王只要攻入皇城,杀死太子,逼宫皇帝可谓胜券在握。 周密给他的名单之上,连御林军指挥使韩毅都是贤王之人,在贤王攻城之时,使御林军挟持皇帝,对持太子东林军,简直亦如反掌。 廉世远坐在自己的书房之中,脸色莫名。 他窗口眺望哥哥书房的方向,微微露出了笑意。 几日之后,守在落霞山的贤王忽然收到京城线报。 贤王立即起身,传讯之人已进得营帐之内。 “什么事?”贤王一脸急色,如今,他已经在落霞山耗了一个多月了,没有等到太子逼宫的消息,没有等到适合他攻入皇城的时机。 再这么等下去,他只怕会等的士气全无,到时候才是大大的不利。 没有时机,便来创造时机。 传讯之人一路快马加鞭,口干舌燥,但不敢耽搁,立即说道:“京中传来消息,太子巡视皇城之时遇刺,身负重伤。” “重伤?”贤王拧眉。 “正是!” “好!传我命令,全军整合,进攻皇城!”岛吗吐扛。 贤王的军队以雷霆之势向皇城进攻。 而驻守在西城门的御林军似乎还无所察觉。 待到贤王兵临城下,守城的御林军才惊慌失措起来,“关城门!快关城门!” 贤王兵强马壮,强攻进城,待贤王的先锋军已经冲进城内,城门还没有关上。 贤王在高地观望,见自己的先锋军已经冲进皇城,顿时觉得天朗气清,整个人都开括起来。似乎只要攻进皇城,皇位就已经在冲他招手一般。 可待五千先锋入城,一直关不上的城门却突然关闭,厮杀呼喊之声从城中溢出。但外面的人却是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贤王的眉头蹙在一起。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四章 阴他一下 或许是自己的先锋和城中的御林军交上手了,一时不能控制城门? 等待了片刻,贤王心中却愈加焦急起来。 按说冲进城门,西城门军力最为薄弱,自己的先锋兵力强胜,应是立时就能控制局面,使得城门大开,迎自己的后续部队全力进入才对! 可如今怎么看起来全然不是这么个情况呢? 贤王心中焦急,可城门迟迟没有再次打开。 外面的后续部队,已经开始强力攻城,贤王心中却升起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城门突然被攻破! 贤王大喜,站在高地,向城中张望,贤王的部队已经涌入城中。 可进的城内,却有种汗毛倒立的感觉。 太干净了! 也太安静了! 没有喧哗,没有嘶喊,甚至连个人影都不见。 大开的城门之后,没有人把守。 贤王的先锋军不见踪迹,驻守西城门的御林军也不见人影,连老百姓也没有一个。 地上没有一具尸体,除了大块的青石板上有还是鲜红的血迹之外,甚至很难让人相信这里刚刚是经过了一场厮杀的。 前面的人已经发现了异常,脚步慢了下来。 后面的人还不知情况,急切的向城中涌进。 “退出去!”前方指挥的将领下了命令。 命令还来不及传达下去,就见一直羽箭直射入那将领的后心。 那将领的嘴巴还没闭上,就倒下马去。 前人想要往后退,后面却极力想进城。 原本井然有序的贤王部队,却在这诡异的城门口,顿时纷乱起来。 城外的贤王自然是看到了这一情况,但他却看不到城内的诡异之象。 “怎么回事?城门攻陷,为何不进入城中?” 贤王身边的将领,立即骑马冲下高地,“急速进城!” 已经冲进城内的士卒见无法退出城,可城内简直像是鬼城一般,了无人影,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只好大着胆子向前走去。 就在贤王的军队已有半数入得城中之时,无数的羽箭从各个角落飞射而出。 贤王的士卒还为看到敌人在哪里,就已经做了箭下亡魂。 入得城中的军队,恍如待宰的羔羊,根本没看到敌人,就已经把命交代了。 死亡的气息笼罩着贤王的军队。 带队的将领甚至不敢骑在马上,已经有好几位骑着高头大马的将领被射杀。 原本应该急速冲进京城的军队,进城速度却不得不慢了下来,冲得越快,死的越快! 贤王见进城速度实在太慢,冲下高地,终于发现了情况有异。 如果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中了埋伏,西城门对自己攻城早有准备,那他就太傻了。 “撤退!”贤王的眼中充满仇恨,却无奈的下令撤退。 他最恨背叛,最恨被人出卖。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显然是被人给出卖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贤王虽然很想一举攻破皇城,可如今这情势,冲进去只能是又去无回。 可当贤王的军队还为完全退出城门之时,上万的御林军从四面八方涌动而出,手中握着长矛,喊杀之声使得京城为之一震。 贤王率军急速后退,御林军却紧追不舍。 十几名亲卫护在贤王身边,骑着战马飞快的向南逃去。 终于摆脱了御林军的穷追猛打之时,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贤王累的几乎要跌下马来。 他的两万多精锐,如今逃出来的却只剩下护在自己身边的十几名亲卫了。 贤王看着这十几名亲卫,眼中充斥着血红的颜色。 他远远眺望京城的方向,不管是谁出卖了他,这比账,他记着了!他一定会讨回来的! 西城门的动荡,似乎并没有对京城造成太大的影响。 贤王逃走,贤王的军队很快就投降了,如今贤王两万精锐,活下来的一万来人,已经都做了俘虏,被押解到城外的军营之中。 传说中遇刺,性命危矣的太子,此时正躺在东宫柔软宽大十分舒适的床榻之上,一边品着香茗,一边听慕容御回报西城门的战况。 “经此一役,贤王已是后继无力,多亏四弟部署得当。”太子赞许的看着慕容御。 慕容御却谦逊的躬身说道:“臣弟不敢冒功,是太子指挥有方。” 兄弟二人谦让恭维一番,慕容御在太子得偿所愿的笑容之中,出了东宫,直奔寿王府而去。 如今他家娘子已经怀孕近六个月了,肚子越来越大,孕吐却还在持续,最近太忙,他陪在娘子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若不是想彻底打垮贤王,好多点时间陪陪娘子,他也不会这么快就引诱贤王攻城。 慕容御在寿王府外遇见了廉世远。 “世远,怎么不进去?”慕容御跳下马来,问道。 廉世远抬头笑了笑,“姐夫,我也是刚到。” 若是贤王或是周密见到此时的廉世远,定会气到吐血,那个满面愤恨,眼神冷毅信誓旦旦说要支持贤王的少年,那个在承乾殿外杀伐果断最终致使贤王陷于被动,不得不逃出京城的少年,此时正面带和煦如春风的笑意,亲切随意的慕容御打招呼。 廉世远跟着慕容御一起进了寿王府。 廉如意见到廉世远,也是一阵惊讶,并见他是和慕容御一起进来,更是将视线从慕容御和廉世远身上扫来扫去。 慕容御上前一步,扶她坐下,“一个是自己相公,一个是娘家弟弟,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廉如意坐下才笑道,“我倒是不知,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 “怎么是勾搭……娘子说的太难听了!”慕容御一脸无奈,“我见世远乃是练武的奇才,去更醉心于文职,便考校他学问,若是能赢得我去,边让他供职翰林院,若是不能,便要跟着我习武。” 廉世远闻言也笑了起来,“姐夫哪里是考校我学问,分明是欺负我好骗!” 廉如意看了看廉世远说话时满面阳光的样子。很难将这个阳光少年和前世那个阴翳的庶弟联系在一起。 今世终于不同了,终于不用走前世的老路,终于不用担心自己的家人会落得那样一个下场了。 廉如意心中甚觉宽慰。 又见他和慕容御说起话来十分亲昵随意,不由的更为好奇两人的关系。 见廉如意的目光转来,慕容御继续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要愿赌服输,输了就是输了,我本想教他武功,不想他却是遇到了耀叔,非要拜耀叔为师,耀叔武功深不可测,但从不手徒弟。他随性惯了,只觉得收徒弟碍事,却是为他破了例,收为弟子,亲传武功。” 廉如意点点头,原来如此。 廉世远本就是练武奇才,前世的他也是武艺高强,今世原本自己想使他走从文之路,没想到一些事上天自有他的安排。自己纵然谋划在先,也是无法违逆上天的安排。 不过如今廉世远看起来完全没有前世那对自己身份地位愤愤不平的阴郁之感,年纪轻轻文武双全,实在是难得。 “姐姐,姐夫聊着,我去看看师父!”廉世远见慕容御看向廉如意的目光情谊绵绵,自己在这儿太碍事了,便笑着起身说道。 他与慕容御关系十分要好,私下便直呼姐夫,人前还是称呼王爷,倒是格外亲近些。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五章 报应不爽 廉世远的师父赵耀如今也住在寿王府,他本是洒脱之人,想去哪里说走就走,如今收了个徒弟,倒是牵绊了他的脚步。 廉世远还没找到师父,倒是在穿过花园的时候遇见了捧着果盘也打算去寻赵耀的寒梅。 廉世远看了寒梅一眼,没搭理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寒梅却是恭恭敬敬的福身行礼,不多看一眼。 当初寒梅被廉如意留在将军府之时,马姨娘曾动过让她于廉世远为妾的心思。不过两人都无此意,寒梅又被廉如意要回了寿王府,此事自然不了了之。 寒梅不觉得怎样,倒是廉世远再见她,一脸的别扭。 见廉世远走远,寒梅捧着果盘,继续想丰怡园走去。赵耀就住在丰怡园。 却没走多远却又遇见廉世远。 廉世远冷着脸看她,“你跟着我做什么?” 寒梅一愣,本想绕过他先走,可对方是主子,自己这么做显然有失礼节,便停下脚步,躬身退在一旁。 “请二少爷先行。” “别再跟着我!” “二少爷,您若没有急事,又不耐烦奴婢跟在您后面,不若让奴婢先走一步?” 廉世远闻言皱眉看着寒梅,以前他倒是不知这丫鬟竟有如此胆量,还敢让自己走后面?不过想到自己不愿多和她纠缠,便点点头。 “那你先走吧!” 寒梅福身行礼,抱着果盘,脚步轻快的就冲着丰怡园去了。 廉世远看她走的方向,眉头更是拧在了一起。怎么她也去那个方向?果然不是在跟着自己,不是妄想缠着自己么? 看寒梅的身影穿过月亮门,不见了。 廉世远才提步向前走去。 寿王府正院。 慕容御伏在廉如意鼓起的肚子上,耳朵紧贴着她单薄的衣衫。 “动了动了!” 慕容御一脸喜色,高兴的像个孩子一般。 “孩子,我是爹爹!” 廉如意忍不住嘴角露出笑容,当年姐姐刚刚怀孕,自己也是这般。看到慕容御如此珍视这孩子,她心中十分欣慰。 “娘子快躺下,如今孩子已经动了,定能听到我们说话,我要同他说会儿话。” 慕容御一脸正经的将廉如意扶到软榻上半躺好,从袖中抽出一本书翻开。 廉如意一看,竟是一本誊抄的《千字文》,孩子还在她的肚子里,现在启蒙,会不会太早了些? 慕容御却一脸认真的读了起来。 “他能听得懂么?” 廉如意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犹疑道。 “不是为了让他听懂,只是要让他熟悉他爹爹的声音,等生下来,一听到我的声音,便知我是他爹爹!” 慕容御一脸笃定。 廉如意恍然的点点头,料想慕容御也是一时的兴致,念个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能这样陪在自己身边,两人一起享受一下这样静好的时光,也是不错。倒不在质疑,安心躺下来,闭上眼睛,听慕容御轻缓好听的嗓音念着《千字文》。 近来慕容御一直很忙,她知道朝中动荡,贤王虽然不在京中,可朝中依然不乏支持贤王者,慕容御和太子这段时间都在为击垮贤王做最后的准备。 寿王府距离西城门很远,她没有听到西城门的厮杀之声。 却从慕容御的身上感觉到前些日子都没有的轻松之感。 她没有问,却似乎猜到,应是贤王的事,有了让人愉快的进展。 待《千字文》读完,慕容御抬头去看,廉如意已经不止何时,已经睡着,她静好的睡颜之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慕容御为她盖好薄毯,握着她的手,静静的守候在软榻旁。 怀孕之后,廉如意便得越来越嗜睡,但大多睡不长,一会儿她醒过来,迷蒙的看着慕容御。 “怎么不叫醒我?” “就这样守着你,看你睡得香挺好的。” 慕容御笑着握紧了她的手。 廉如意也扬起笑脸,“往日不见你有这么多时间陪我,如今……是事情已经解决了?” “对不起。” 慕容御突然很有些惆怅的说道,更是起身坐在软榻上,将廉如意拥进了怀里,用带着胡茬的下巴摩挲着她的脑袋。 “这段时间太忙,忽略了你,以后不会了,以后我要用更多的时间,陪你,陪孩子。好么?” “好。” 廉如意点头,脸埋在慕容御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觉得十分安心。 自从月份大了以后,慕容御就鲜少将朝堂之事讲与她听了。恐她为旁的事焦心,只愿她每日开开心心的,做一个笑口常开的孕妇就好。 不过廉如意自然有她自己得知消息的办法。 晚些时候,慕容御去了书房,她便从小陶那里得知了今日西城门的混战。 “这么说来,并没有抓到贤王?”廉如意一边摩挲着手中云溪新做好的小孩子的衣服,一边垂了眼眸问道。 小陶点点头,“听说贤王是跟在攻城的军队后面,发现势头不对,就逃了。” 廉如意没再说话,难怪今日慕容御虽然口气略显轻松,却没有对她言明此事。贤王逃了,以他的心机手段,未必不会卷土重来。 慕容御怕她心系此事,所以模棱两可的只说自己以后会有更多的时间陪她。 小陶看着廉如意的神色,赶紧说道:“王妃不必担心,贤王如今已经不足畏惧。皇上下令通缉贤王,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他躲不到哪里去的!” 廉如意闻言沉默了一阵,却是说道:“去请薛姨娘过来。” 薛姨娘很快就从兰苑来了。 廉如意遣开身边之人,清清爽爽华灯大亮的花厅里,只有廉如意和薛姨娘两人,相视而坐。 “如今容妃已经死了,贤王也逃出了京城,被朝廷搜捕。姨娘的旧主都不在了,昔日威胁你的人,如今已经不足为惧了。” 薛姨娘面容很淡,闻言只是眼神稍暗。她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回来,从见到普净那一天起,从知道自己被蒙骗了十几年的时候,她就在等着这一刻了。 待逼她一步错步步错,终于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路的人都受到惩罚之时,她知道,自己的时候也到了。 只是错失了十几年的亲情,如今刚刚找到自己的儿子,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虽然普净还是一口一个“女施主”的称呼她,但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却是从未有过的充实,明日可以看到儿子的身影,每日可以听到儿子的声音,每日都知道他活得好好的,不会受到威胁,没有比这更让她安心的日子了。 只是最美好的时光总是最短暂。 “血债血偿,我没什么好说的。” 薛姨娘叹了口气,语气倒也十分平静的说道。 “除了毒害我母亲,我不知道你还做了多少坏事,虽然你也是受人胁迫,可这却不能成为你害人的理由。你为了你的族人,你的儿子,就可以去害别人的亲人么?”廉如意说着眼眶湿热,“我母亲待你不薄,你却狠心对她下手,我没有办法原谅你。” “我知道,王妃不必为难,我是罪有应得。” 薛姨娘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来。 她知道廉如意或是因为普净的关系,不想致使普净刚遇到自己的亲人,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娘亲被杀,便安慰道:“普净是个出家人,他能看的开的,而且已经十几年没有亲人在身边照顾,他过得很好,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了,我在他身边,他反而不自在。” 廉如意抬头看着薛姨娘,没想到薛姨娘到这个时候,倒是如此从容,竟没有挣扎,没有为自己辩解,就这么淡然的原意去赴死。 “你舍得么?”廉如意不禁问道。 “能再遇见他,与他相处这么一段日子,已经是上天的恩赐,是王妃的宽宏了,我不敢奢望更多,我是个罪人,如今倒是可以去泉下,求得夫人原谅,没有什么舍不得……” 薛姨娘语气十分真挚,说着落下泪来,慌忙抬手擦泪,扯出笑脸。 “没什么好哭的,这是报应,我应当承受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六章 真正的惩罚 廉如意却是抬手将自己面前的一个瓷盅推到了薛姨娘面前。 瓷盅花纹繁错,釉彩鲜亮明艳,净白的盖子上花了金色的釉彩。 薛姨娘的手,颤抖的伸向那瓷盅的盖子。 这是毒药么?自己毒害了旁人,如今也要死在毒下了么? 除了对普净的不舍,对廉将军的歉疚,她也没什么好眷恋的了,她的手上沾染了鲜血,早就该以命偿还了。 却在揭开瓷盅盖子的一刹那,愣住了。 “这,这是寒食散?”薛姨娘看了瓷盅里的东西,错愕道。 她抬头看了看廉如意,不知廉如意是何用意,将那瓷盅捧在鼻端嗅了嗅,略有些尴尬的说道:“这寒食散虽有毒,可却是慢性毒药,一开始使人恢复童颜,数月时候,却会加速人的衰老,最终致死。且这寒食散乃是取自《彭祖分脉》的方子,有催情之用……王妃还是让我死的干脆些吧……” 廉如意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你一闻便知这寒食散效用,我可否猜测,这寒食散是出自你手?” 薛姨娘一愣,“你知道了?” “你将这寒食散并恢复容颜之药献于贤王,你知道容妃被毁了容貌,你恨容妃夺走你的儿子这么多年,所以你在报复容妃?” 廉如意看着薛姨娘的眼睛说道。 薛姨娘点了点头,“只是没等到她突然衰老,没等到这药起作用,她便死了,没能亲手毒死她,略有些遗憾罢了。” 薛姨娘不知道,廉如意却十分清楚,正是因为有寒食散的作用,才会使容妃死的那么凄惨,最后尸首都被扔到了乱葬岗,曾经宠冠后宫,到死,连个裹身之布都没有。也算是对她的惩罚了。 知道了容妃是间接的死在了薛姨娘的手上,廉如意突然不想杀了薛姨娘了。 薛姨娘毒害了她的母亲,可普净却曾救了她,如今她若取走薛姨娘的性命,岂不是也杀害了普净的母亲么? 且有时候,报复一个人,不一定让她死就是最好的。 看薛姨娘视死如归的态度,或许让她活着,更是对她的惩罚。让她余生都活在愧疚之中,活在对自己儿子的求而不得之中,她反倒更是痛苦。 “你走吧,我不杀你。” 廉如意的话,使得薛姨娘一愣。 “回去兰苑吧,普净已经向我和王爷辞行了,你再去看看他吧。” 薛姨娘忧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抬眼看到廉如意挥手让她离开,她浑浑噩噩的离开正院,一直走到兰苑,都恍若做梦一般。 待看到普净的房里还亮着灯,才反应过来廉如意说的辞行是什么意思。 敲开了普净的房门,看到他放在桌上的一小包行礼,薛姨娘迟疑的看向普净,“你要走了?” “已经在王府打扰多时,如今小僧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小僧准备回寺中向方丈辞行,便去四处云游。” 普净的话如当头棒喝,使得薛姨娘泪眼朦胧。 “你要走了?你还是不愿回将军府么?我虽有罪,你却是无辜的,你是廉将军的儿子,为什么不愿回到将军府去呢?” 想到儿子还要做个和尚,更要去四处游历,必然要吃不少苦头,从小就没有被照顾过一天,刚生下来就被抛弃的儿子,如今终于找到了,却不能让他过上舒坦的日子。薛姨娘痛彻心扉,这是老天对她的惩罚么? 普净脸色平静,看着薛姨娘泪眼滂沱,也无分毫的动容,犹豫了这么久,他终是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亲人,也曾期盼过,也曾幻想过,在他还年幼之时,看到有些小孩子被父母带着到寺中上香玩耍,看着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在母亲的怀抱中撒娇,他也曾羡慕过……只是往事已逝,那中渴盼的心情也一去不复反了。 这段时间他也迷茫过,徘徊过,可沉淀下来认真的想了,这样的亲情他已经无法拥有了,他终于下定决心,既然十几年都已经过了,日后,还这么过吧。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女施主请回吧,时间不早了,小僧要休息了。” 普净的房门在薛姨娘面前缓缓关上。 第二日清早,薛姨娘盯着黑眼圈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时,就看见丫鬟们进出普净的房间。 普净在的时候,从不许旁人打扫他的房间的,一应事物都是他亲力亲为。 如今……莫不是他已经走了? 薛姨娘飞身上前,只见昨晚还住着普净的房间,今日里却是人去楼空,哪里还有普净的身影? 他已经走了?连告别也不曾,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薛姨娘看着这月余的时光里,每日都有普净身影的兰苑,如今再看,却顿觉入眼皆是凄凉。 他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这样不告而别? 他最终还是没有原谅自己,不曾叫过一声母亲…… 她于来来说,最终也只是“女施主”而已。 薛姨娘看着没了普净身影的兰苑,仿佛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她摇摇头,不能这样。 连行礼都来不及收拾,到马厩牵了匹马就直奔京城外的普济寺而去,生怕追不上他,生怕在错过,生怕这一错过就是一辈子的错过。 她已经错了一次,已经错了半世,不想余生都在悔过中度过。 寿王府的下人得了王妃的命令,不予阻拦薛姨娘离开。 于是在普净离开寿王府后,薛姨娘也离开了这里。 “王妃,您怎么就真的放她走了?她可是毒害了夫人的人啊!你不想为夫人报仇了么?”春杏扶着廉如意,站在花园中的阁楼之上,凭栏远眺,薛姨娘离开的消息,自然第一时间就被禀报来。 廉如意看着阁楼下碧绿的湖水,湖中两只大雁自由自在欢愉的划着水,“杀了她就是为母亲报仇了么?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唯有痛苦的活着,才算是赎罪。” 春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小陶一蹦三跳的窜上阁楼,“王妃,王妃……” 她急着说什么,却是气喘吁吁,吐字艰难。 “什么事儿,把你急成这样?你不是总说什么气息,吐纳,你的气息呢?”春杏不会功夫,总是被小陶鄙视,如今得了机会,当然取笑小陶。 小陶拍着胸口,大口喘着气,“王妃,您怎么让寒梅姐姐拜了赵爷为师?寒梅姐姐功夫不弱,年纪也不小了,要拜师也应该是奴婢拜师啊?” 廉如意闻言一愣,她自然之道小陶口中的“赵爷”指的是慕容御的师叔赵耀。可是她却是不知寒梅什么时候拜了赵耀为师的? 廉如意如今扛着肚子,站的久了就会累,于是先进得阁楼中坐了,才开口问道:“我并不知道此事,你想拜师,也去求耀叔就是了?” “可赵爷说,他已经收了寒梅一个女弟子了,除非奴婢能打败他两个徒弟中的一个,否则不能收奴婢。” 小陶可怜巴巴的说道。 赵耀的两个徒弟,一个是寒梅,另一个就是廉世远了。小陶的功夫是寒梅带出来的,想来她应该不是寒梅的对手,想要打败廉世远那个奇才,就更不可能了。 “寒梅怎么拜了师的?什么时候的事?”廉如意看着小陶的一张苦瓜脸,倒是对此十分好奇。 小陶收拾心情,只好细细说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七章 退位 原来昨日下午,廉世远让寒梅先行之后,寒梅便捧了果盘送到丰怡园,给赵耀。 正欲离开,恰好遇见已经寻来的廉世远。 廉世远再见寒梅,一脸尴尬。 “奴婢这次可没有跟着二少爷。” 寒梅本不欲招惹他,见他一脸鄙夷,便忍不住说道。 被人讽刺,还是一个曾经想爬自己床未遂的女人,廉世远觉得很没面子。当下没理会寒梅,却在寒梅扭头要走的时候,掷了一枚珠子到寒梅脚下。 寒梅不妨,脚下一滑,却立即旋身而起,没有摔倒。 廉世远见想要小惩一下未果,更是心中不忿。 寒梅见他没完没了,虽对方是主子,可自从马姨娘提了让她做他的妾室之后,他就百般看自己不顺眼,被针对的次数多了,也难免心中有气。 “二少爷倘若是看奴婢不顺眼,直说就是,堂堂男子汉,行事应当光明磊落,暗算算什么本事?” 一听这话,廉世远更加生气,“你也值得本少爷暗算么?” 廉世远毕竟年轻气盛,又是文武双全,处处得赏识之人,还没见过敢和自己叫板的人,当下便被激了起来。 寒梅弯腰捡起廉世远掷出的珠子,摊开掌心,碧翠的玉珠子躺在她莹白的手心里滚来滚去。 “倘若三招之内,二少爷能从奴婢手中取走珠子,便是奴婢错了,奴婢向二少爷赔礼道歉,任凭二少爷责罚。倘若三招以后,珠子还在奴婢手中,也是奴婢的错,奴婢日后见了二少爷便绕道走,只求二少爷高抬贵手,别再挑奴婢的错处,奴婢就谢谢您了!” 一听这话,廉世远哪有不生气的道理,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多么仗势欺人不讲道理一般,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让一个丫鬟给鄙视了? “哼,多说无益!” 廉世远抬手就来抢夺珠子。他倒是嘀咕了寒梅的能力,原以为一招就能拿下的珠子,却在他两招过后还在寒梅的手中。 廉世远脸色难看,正欲再次出手,原本在屋子里吃水果的赵耀,却出现在两人面前。并伸手取走了寒梅手中的玉珠子。 “欺负一个小丫头,别给为师丢人了!”赵耀斜睨着廉世远说道。 廉世远一阵脸红,不敢还口。 “我看你这丫头天赋不错,世远整日无人与他切磋,我看你就做他的师妹,也免得他一个人练武寂寞。” 赵耀此话一出,两人都愣了。 寒梅是欢喜的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赶紧跪地。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廉世远却怄的不行,“师父,这于理不合吧,她是我姐姐的婢女。” “江湖儿女,不讲究那些个!” 赵耀一句话就把廉世远给堵了回去。 廉世远看向寒梅的目光愈加不顺眼起来,不过此时,寒梅欢喜不已,已经顾不得和他计较。 廉如意听完小陶的描述,点点头。 “寒梅能的了耀叔的青眼,便是和二少爷过了招,让你打败他们二人才能拜在他名下,也很是公平呀?” 小陶苦着脸,“可奴婢谁都打不过呀?” “你求我有什么用?我还能帮你打擂不成?” 廉如意见小陶愁眉不展,便笑了笑,说道:“武的不行,来文的嘛,你整日多寻机会到耀叔他老人家的面前多晃晃,提升一下自己的存在感,说不定他老人家,哪天心情好了,就收下你了!” “真的?”小陶一听就来了精神。 “可不能耽误你伺候王妃的功夫!”春杏在一旁提醒道。 “耽误不了!” 自这一日起,就可以见到小陶的身影经常出现在丰怡园中,沏茶倒水,扫地擦桌,不论是小厮还是丫鬟还是粗使婆子的活儿,没有她不抢的。 只是让赵耀收她为徒,看似还遥遥无期。 如今贤王逃出京城,逃向南方,虽下落不明,却也不足畏惧。当初周密交给廉世远的名单,也被呈到了太子面前。 现下皇上不理朝政,一应事宜皆是太子全权负责。但太子并未对名单上的人动手。 贤王多疑,使周密找到廉世远,未必就是真的信了他,让他行刺,只是试探之意,成则成,不成对贤王也没有什么损失。而这个名单,就更是故布迷阵,上面未必没有贤王党羽,但必然不全是,甚至大半都不是。 倘若对名单上的人下手,势必引起朝堂动荡,如今贤王已经不再虎视眈眈,不可急躁,徐徐图之乃是上册。 太子如此想着,再三看过名单,将名单上的人都刻进心里,抬手将纸条放在灯烛之上,烧成了灰烬。 容妃出墙,贤王攻城,这两件事,使得皇帝大受打击,一连几天精神都是萎靡不振,纵然有长寿丹的帮助,他亦是看上去苍老数岁。 一连几天,皇帝一闭上眼睛,脑中想起的都是慧信滚落的脑袋,和皇后临死前凄凉的笑。 慧信会出现在容妃的宫中,与容妃行苟且之事,两人定是一早就有勾结!那么慧信沙盘作画,定是容妃指使。当时激起皇帝疑心的一副沙画,如今却越想越觉得刻意,还有那封最终使得他下定决心处死皇后的信,虽为皇后字迹,却诚如皇后所说,作舅舅的不支持自己的外甥,难道会去支持旁人么?那封信根本没有写的必要。 为何自己当时就信了那封信是出自皇后之手呢? 皇帝如今知道自己是受了小人蒙蔽,当初对皇后的怀疑,如今倒是全都变成了对皇后的愧疚。 贤王攻城三天之后。 皇帝忽然下诏退位,着太子继承大统。 圣旨一下,皇帝就带着苏贵人搬到了离朝堂最为偏远的洪庆宫去住。甚至连退位仪式都没有举办。 虽然近来一直由太子监国,但是皇帝能够这么痛快的下旨退位,还是让群臣和太子都着实惊异了一番。 并且去到洪庆宫,说搬就搬,委实太爽快了些。 太子虽然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二十多年,但这一天到来之时,他却恍然在梦中一般,恍惚不敢相信。 太子的高兴劲儿还没过去,慕容御及太子幕僚就前来劝诫太子了。 太子正在兴头儿上,没有接见幕僚,倒是单独见了慕容御,及太傅之子林仕元。 三人关系本就很好,太子能有今天,两人可谓出力不少。 所以太子和他们两人并不见外,见到两人便开口说道:“待小王登基之后,必定要好好嘉奖你二人。” 慕容御和林仕元对视一眼,躬身谢恩。 “太子殿下,登基是早晚的事,只是如今道是不忙。”慕容御先开口道,“太子应当退让一番,请父皇回归朝政,待父皇拒绝之后,再为登基。” 太子正为自己要继承大统而高兴,慕容御的话,却像是一盆凉水,正泼在燃的旺的火苗之上。太子唇边的笑意已经减了几分。 林仕元见状,也说道:“皇上已经搬去了洪庆宫,必是已经铁了心的要安享太上皇的清闲日子,太子此举,也不过是安慰一下众臣,特别是老臣的心而已,走个过场,钦天监已经算出大吉之日,登基的时间是不会受到影响的。” 太子虽脸色如常,心里却不似刚才那般高兴,“这是自然,小王已经在想这件事了,你们当小王就那么心急么?好了,你们退下吧。” 太子一向温润,脸色如常的说话时,也带着儒雅的味道。 慕容御和林仕元退出太子东宫。却是知道,刚才的劝诫已经惹了太子不满。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思量自难忘 钻石150加更哟 两人骑马走在回家的路上,倒是可以同行一段。 “我记得我爹曾经说过,人的身份一旦变了,性情也会跟着变,原是不信,如今倒是信了几分。”林仕元看着路旁的花红柳绿,淡淡的说道。 慕容御闻言却是在想适才太子的态度,在他心中,太子一直都是一个宽厚的兄长,会在他犯错的时候劝诫他,第一时间原谅他,并会想方设法帮他挽回,会在父皇面前说尽好话。 可刚刚的太子,却让他觉得忽然遥远了很多。 不似以往那般亲近了。 难道真的就想林太傅说的那样,人的位置一旦变了,性情也会跟着变么? 坐上那个至尊无上的位置,人也会变得疏离么? 慕容御抬头看着前方的路,不管太子哥变成什么样,他视太子为兄长的心,一直都不会变的。 “我只记得他曾经如何护着我,如何对我好就行了。”慕容御低声说道。 林仕元闻言看他一眼,毫不在意的轻笑一声,“你的初衷是好的,但世事难料,出发点是好的,未必做出来就是对彼此最好的。曾经是你的太子哥,往后却只会是你的君主,那个会护着你,对你好的兄长,已经不复存在了。” 慕容御皱眉看向林仕元。 “你不用瞪我,这话你或是不爱听,但事实如此,不信咱们就走着瞧好了。”林仕元拽马走向一边,接下来的路他们已经不能同行了,慕容御去往城东,林府却在城北。 慕容御看着林仕元笑着挥手向他告别,心中却反复想着他刚才那句话。 “曾经你的太子哥,往后却只是你的君主……” 慕容御眼色幽深,回到府上,却听闻廉如意的姐姐,廉欣娉前来看她,便先到了外书房,正好也调整下情绪,免得廉如意看出什么,平添担忧。 寿王府后院,廉如意和廉欣娉坐在溪水穿流而过的亭子之上,一边看着溪水之中彩色的锦鲤,一边轻声漫语的聊着天。 忽然廉如意趴在一边,干呕了起来。 廉欣娉赶紧为她轻抚着后背,“这都六七个月了,怎的还如此大的反应呢?” 小陶云溪忙不迭的端茶倒水,端着痰盂,让她漱口,一通忙活。 廉如意吐得两眼含泪,吐过之后,方好了一些。 “云嬷嬷说了,从头吐到尾的也是有的,偏不巧就让我赶上了呗。” “这样子,定是个小子,如此不知道心疼娘亲!” 廉欣娉看着她的肚子说道。 廉如意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诚如慕容御说所,他们又不是只要这么一个孩子,男孩儿女孩儿都挺好。她上面也没有婆婆逼着她往夫君的房里塞人,如今慕容御仍是和她宿在一起,每日夜里睡觉前,他都要拿上一本书,读上半个时辰,说要和孩子沟通感情。每次都会把她读睡着了。 想到这里,廉如意不禁想起一个人来。 “对了姐姐,如今悦书?” 廉如意看了看守在亭外的悦书,追风走了以后,她倒是想要去问问悦书的打算,却恰遇上被打伤命在旦夕的普净,一番耽搁之后,这件事就没再提起来。 “悦书还伺候在我身边,我婆婆整日里和那月姨娘勾心斗角不可开交,那有空管我们院子里的事儿。悦书有名无实,我倒是觉得有些亏待了她,只是如今也没有什么合适的姻缘给她……” “姐姐,我想单独问悦书两句话。” 廉如意看着亭外亭亭玉立,安静宛若一株兰花的悦书,不禁有些替她惋惜。 廉欣娉不知妹妹要问悦书什么,追风的事情她并不知情,有些疑惑的点点头,起身来到亭外,让悦书进了亭子,自己则带着丫鬟,在亭子不远处缓缓漫步。 “王妃!”悦书行礼垂手站在一旁。 廉如意看着悦书安静的样子,宛如一席凉爽的风,让人十分舒畅,轻叹一声:“悦书,追风的事……追风已经不在了。” 悦书闻言先是一愣,不自觉的缓缓抬头看着廉如意,忽而发觉自己这般直视主子实在不敬,又立即低下头去,眉头却是紧紧皱在一起。 “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廉如意觉得喉头有些干,悦书一直都在等追风来娶她吧?原是多好的姻缘,如今…… “追风安葬在南山,有机会,我让人带你去看看。” 悦书艰难的点了点头,她并非真的不知不在了代表何意,只是心存一丝幻想,如今这一丝幻想也被打破,视线便模糊了起来。原以为自己的一生终是有了依靠,原以为,遇到了她的良人……却不想会是这样的局面。 她家小姐和姑爷之间根本就容不下旁人的存在,自己虽有名无实,却又尴尬得很,与小姐,与旁的姐妹也不似往常一般,自从小姐让她做了姑爷的通房那天起,就回不去了。 原以为追风可以带她开始新的生活……如今却成了奢望。 “我知你在姐姐身边,是有些尴尬,如果你愿意,不如来王府伺候我吧?想来我求姐姐,姐姐也不会拒绝的。”廉如意看着悦书静默无声的样子,不禁有些怜悯。 悦书闻言有些犹豫,唯恐这样倒叫二小姐为难。 “你放心吧,不是什么难事,如今林夫人自顾不暇,没空理会姐姐院子里的事儿,倒是个好机会。你呆在我身边,倘若日后有心仪的人,就告诉我,你在这儿便与寒梅云溪她们是一样的,都是将军府出来的人,我必不会薄待你。” 廉如意一番话说得很直白,也很真切。 悦书终是落下泪来,不曾想,追风不在了,王妃还愿意帮她,“多谢王妃,奴婢做牛做马必定伺候好王妃。” 廉如意笑着点点头,“姐姐身边的人,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悦书连哭都是静默无声的。 廉如意也起身离开亭子,来到正在散步的姐姐身边,向她讨要悦书。 廉欣娉一愣,看了看身后不远处跟着的悦书,脸色有异,“怎么?是她求了你?” “这是原本不该瞒着姐姐,只是近来一直为各种事情忙着,便不得空告诉姐姐。王爷身边的侍卫追风,本是想要求娶悦书的,可……追风不在了,他本已对悦书表明心迹,如今却……唉,更可况悦书夹在姐姐和姐夫中间,姐姐不会觉得别扭么?” 廉如意停下脚步,看着廉欣娉,自家姐姐,她便没有绕弯,直白的说道。 廉欣娉迟疑了一瞬,想到廉如意既然已经先和悦书谈过了,必定是悦书自己也愿意的。她原本想着,自己为悦书谋一个不错的人家,多为悦书添些嫁妆,通房那件事上本就让她受了委屈,旁的地方倒也好补偿她一些。 如今让她留在王府,若是她自己的意愿,也就罢了吧。 廉欣娉思虑之后,还是同意了下来。 悦书长松了一口气,心中只剩下对追风的回忆,虽是匆匆见过几次,可思念良久,他的身影早已在心头挥之不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九章 放下了 慕容御回到内院时,已经是黄昏时候了。 廉如意在他脸上没有看出异色,两人一同用过了晚膳,慕容御便扶着她在院中散步。 董嬷嬷说,月份大了,多动一动对将来生孩子更好些。 慕容御便牢记在心,每日用过晚膳之后必定要陪着廉如意散步,即便他有时太忙,这个时间段不在家中,也要让白兰谨记提醒王妃不可偷懒,并每日回来都要问询。 现在廉如意都被他养成了习惯,每日饭后不走两步,都觉得别扭。 六月的傍晚,太阳已经落山,热气慢慢降下,偶有徐徐的微风吹过,到是清爽宜人的紧。 今晚的慕容御却格外的沉默寡言,只和廉如意肚子里的孩子打了招呼之后,便不再多言了。 廉如意思索一阵子,如今贤王远离京城,皇帝爽快退位,太子得偿所愿,相公本应该轻松下来的,可见他虽脸带笑意,眼神中却藏着几许凝重。 “相公在忧虑什么?” 慕容御一愣,不想还是被她发觉,恐不说她更不放心,便叹了口气,说道:“在我心中,太子就像兄长一般。但君王自来都是都是孤家寡人,我只怕日后他不再是我的兄长,我亦只是他的臣民。” 慕容御抬头看着已经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眼中几许怅然若失。 曾经是他最珍惜的兄弟情义,十几年里最让他感怀的亲情,随着身份位置的改变,却全都要失去了么? 廉如意轻轻握住他的手。 “相公,你不是一直都说,要带我看尽平南朝大好山河么?待孩子周岁,我们就起程可好?” 慕容御低头看她,反握住她的手,明白她的心意。 她要他退开事实繁华,如今太子功成,也是他该身退的时候了。无论曾经多么要好的兄弟,如今也只有君主和臣下了。 “好,娘子可看过西湖美景?不如我们就先去西湖吧?” 夜色渐浓,这晚慕容御给廉如意腹中他们的孩子读的,便是一本周游杂记。 第二日一早,太子果然带领众位大臣前去洪庆宫请皇帝回去主持朝政。 皇帝此时正搂着苏荷睡大觉。 明白自己曾经做了许多糊涂事,明白连容妃一个女子和慧信一个和尚都将自己蒙蔽,致使自己疑心赐死皇后,心中愧疚的同时,昔日最割舍不下的帝王之位,如今却像是一把沉重的担子,压的自己透不过气。 退位让太子登基,似乎是皇帝能想出的,对这个儿子最好的补偿,也是让自己放下担子轻松的最好办法。 所以他诏书一下,便二话不说的搬来了洪庆宫,如今更是连太子和众臣的面都不见,只遣了张德明去打发太子和众臣离开。 做戏自然要做全了。 太子不走,带着众臣三请皇帝。 虽然知道这只是走个过场,父皇必然不会被请出来,但他心中仍是有些忐忑,万一父皇绷不住,真出来了,可怎么办? 不过显然君无戏言,皇帝还是觉得做太上皇又轻松又自在,依然是万万人之上,且不用整日为国事操心劳力。 三请之下,张明德再次传出皇帝旨意,请太子和众臣离去,褒奖太子乃贤德之才,嘱咐太子勤勉于政务,不必再在这里耽误时间。 众臣也转而请太子接受皇帝旨意,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太子登基。 太子几番推脱,最终“勉为其难”的接受了众位大臣的建议,准备于钦天监算出的吉日,举行登基大典。 洪庆宫之内,熏香袅袅,薄纱轻绕,微风拂过,轻纱飘扬。 女人轻轻的**之声,随着轻纱荡漾在空气之中。 “苏荷,朕如今只剩下你了……” “皇上……这天下都是慕容家的,亦都是皇上您的,您若舍不得,又何苦来着洪庆宫?” “没有什么舍不得,朕如今只舍不得你了。” 传来一阵女子娇笑叹息之声。 **边放着一个大盒子,盒中放着泛着紫色荧光的丹药,曾经满满一大盒,如今已经不足二十粒了。 “皇上放心,不管您到哪里,婢妾都会追随着皇上的!”苏荷的声音里透着清冷却坚毅的味道。 在这偌大空荡的洪庆宫主殿之内,透着悠悠回声,显得格外寂寥。 “朕知道,朕知道你的心意。”皇上紧紧拥住苏荷柔软的身体,“朕知道你是真心待朕的。” 苏荷将头趴伏在皇帝的胸膛上,手指轻轻的划着圈,“皇上把天下都给太子了,那皇上留什么给其他的儿子呢?” 皇上闻言一愣,伸手捉住苏荷的手,“你这话什么意思?” “皇上还记得端贵妃么?贵妃娘娘生前,于婢妾有救命之恩,如今,婢妾快要去见贵妃娘娘了,总要带些能让娘娘放心的消息才好见娘娘呀。”苏荷轻声说道。 瞬间许多猜测划过皇帝的脑海,苏荷说端贵妃于她有救命之恩,那么苏荷为何在宫中沉寂多年,却偏偏在皇后已去,容妃独**之时将自己送上龙**? 为何会在哪一日偏偏让他撞见崇禧宫的容妃和慧信? 皇上觉的脑中纷乱一片,眼前的人影也恍惚起来。 恍惚中却看见,苏荷将剩下的不足二十枚丹药全都捧在手中,送向嘴边。 “你干什么?!”皇帝伸手抓住她纤细的胳膊。 “婢妾知道,如今说起这些,定会让皇上怀疑婢妾的动机,婢妾是真心仰慕皇上,也是真心感念端贵妃的恩情,婢妾愿以死明志。” 苏荷说着就要吞下那长寿丹。 皇帝却一把夺过她手中丹药,“朕何时说不信你了?” 说罢皇帝便起身,冲殿外高声喊道:“张明德,笔墨伺候!” 不多时张明德便进得殿内,准备好了笔墨纸砚。 皇帝当着苏荷的面亲手写下,赐益州为寿王封地,玉玺却不在洪庆宫,不过想来皇帝的笔记也无人敢冒。 “如此,你可满意了?” 苏荷跪谢圣恩,泪流满面,她总算可以安心去见泉下的端贵妃娘娘了。 苏荷原本是好心,她想到了太子得势之后,未必会容得下昔日对他鼎力相助,文治武功皆不逊于他的寿王,但她没有想到这封皇帝的亲笔诏书会成为遗诏,且在颁布之前,皇帝就驾崩了。 就在留下遗诏的这天晚上,皇帝与苏荷**之时,竟将余下十几粒长寿丹尽数服下。 皇帝咽气之前,还紧紧拥着苏荷,颤抖且艰难的说道:“朕知道你想要陪着朕,朕不需你陪,你尚年轻,好好活着……” 说完就闭了眼睛。 苏荷去翻那盛着长寿丹的盒子,却见盒内空空如也。 到这时她才明白,退位,搬到洪庆宫,皇上是早就想好了的。他放下的不是权利,不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最最尊贵的位置,他是把一切都放下了。 第二日,张明德等着传早膳,却左等右等,都等不到里面传来动静。 实在等不下去,进殿才发现皇上躺在**上已经冰冷的身体,和高高的挂在房梁上,自缢而亡的苏荷。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章 牵扯 皇上殡天了。 张明德伺候在皇帝身边已经几十年了,看到皇上直挺挺的躺在**上的身体,他的视线立即迷蒙起来,他揉揉眼睛,恍然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刘喜,刘喜!” 张明德声音颤抖的喊着。 刘喜腿脚麻利的从殿外跑了进来。 “师父!” 张明德伸出手,扶了刘喜才算是稳住自己几乎站立不稳欲要跌倒的身体。 “扶我去看看皇上……皇上……” 刘喜这才穿过脸来,看那龙**一眼。 一看之下,也是一窒。 皇上那般安静的躺在那里,是……驾崩了? 刘喜终于明白师父为何脸色苍白,连站都站不稳了,他扶着师父走上前去。 撩开一层层的纱帘,张明德噗通跪在**边,伸手摸到皇上已然冰冷的身体,这才死心。 顿时老泪纵横,哽咽道:“皇上……皇上……” 刘喜也跟着在**边跪了下来。 皇上仰面躺在**上,着着龙袍衣衫整齐,身体已经冷硬。 张明德抬眼看看挂在梁上的苏贵人,哽咽的说道:“刘喜,你去找人通知太子,并着人把苏贵人抬下来。” 刘喜点点头,诶了一声就向外走。 来到外间,外间窗边的书桌上搁着一张纸,刘喜眼睛一转,快步来到桌边,打眼一看,立即卷起桌上的纸,塞入怀中。这才向外跑去。 皇帝驾崩的突然,但这个消息一传出来,朝中上下倒也不十分惊异,如今想来,皇帝之前的退位,便是在准备后事了。 太子登基,登基仪式却要推迟到第二年了。 昭告天下,举国同悲,辍朝十日,告慰先皇之灵。 皇帝驾崩的消息传到蜀地的时候,贤王正躲在金矿附近,密谋联系镇守蜀地的将领,反攻皇城。 这个消息使得贤王大吃了一惊。 倘若父皇还在,和太子相争,不过是夺嫡而已,如今父皇殡天,他若再攻向皇城,便是真正的谋反了。虽然与他并无甚不同,可这两种说法,却是大相径庭,原本尚有信心说服蜀地将领支持他,如今看来却是会难上一些了。 贤王惆怅的看着远处苍翠的青山,果然是时不予他么? 这时他派去寻找廉葭葭的亲卫只身回来,风尘仆仆,还带着伤。 “怎么?”贤王向他身后瞧瞧,却没看见廉葭葭的身影。 “属下寻去落霞山时,已经不见了侧妃的身影。属下找遍了落霞山,都没能找到,还遇见了寿王别院的家仆,被他们追了很远,受了点轻伤。”那亲卫惭愧的说道。 贤王皱眉,却心知如今自己身边得力之人越来越少,便起身拍了拍那名属下的肩膀,“好好养伤,旁的事情暂且不提。” 如今贤王手中只剩下镇守金矿的千余名侍卫,短时尚能瞒住蜀地官员,但没有强兵把守,驻防不得力,这里也瞒不了多久。 是夜,贤王悄悄离开了矿地。 一匹黑马,趁着夜色,狂奔向蜀地驻军之地。 同样的夜,同样的月色,太子站在延福宫临窗望着夜空中的圆月。 贤王虽未落网,却大势已去,不足畏惧。父皇也不在了,如今这天下,尽在他手了。 只可惜,母后没能亲眼看到这一天,那个曾经无数教导自己要做个明君的母后,再也不能陪在他身边,看他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太子忽觉脸上一凉,抬手去摸,却见自己不知何时竟留下泪来。 “启禀圣上。”殿外忽然传来太监的声音。 太子一愣,对这个新来的称呼还不甚习惯,虽然他已经从东宫搬到了延福宫。 他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何事?” “浣衣局的方嬷嬷求见,说是昔日伺候圣文皇后的嬷嬷。”殿外的小太监犹疑的回禀道。 原本一个浣衣局的嬷嬷是没资格求见皇帝的,什么人想见皇帝就见,皇帝还不得累死。可实在是这嬷嬷一脸倨傲,端的是伺候在主子身边冷傲的气势十分骇人,小太监是新被调来延福宫的,倒是被这嬷嬷的气势给震住了,便通传了上来。 太子一听是曾经伺候在母后身边的人,便立即说道:“传。” 方嬷嬷疾步进得殿内。 抬眼看见昔日的太子一身龙袍加身,顿时眼眶湿热,跪下身来。 “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如今该称新皇,见到方嬷嬷,立即就认出她来,温声说道:“方嬷嬷快起来,你是伺候在母后身边的老嬷嬷,怎么会到浣衣局那种地方?是谁苛待嬷嬷?” 方嬷嬷连连摇头,“没有人苛待奴婢,是奴婢自己要到浣衣局去的。” “这又是为何?” “皇上,奴婢不肯出宫,是怕出宫以后再没有机会得见皇上,留在浣衣局,到不易被人想起,奴婢有件事,一定要告诉圣上才能安心。”方嬷嬷磕了头道。 新皇闻言眉头微蹙,看方嬷嬷的样子,此事应事关重大,他抬手让殿内伺候的宫人都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新皇和方嬷嬷两人时,方嬷嬷才抹着泪说道:“皇上,圣文皇后是被人陷害的!” 新皇心中一痛,他当然知道母后是被人陷害的,前一日请安之时,母后还是好好的,第二日晚上就传出母后殡天的消息,父皇却毫不意外,甚至都不着人去查,就拟好了母后的谥号。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是父皇亲自赐死了母后,方嬷嬷如今来说,可是清楚其中缘由? “嬷嬷此话何意?” “当年太子去祖庙求雨,先皇上在先皇后娘娘的寝殿内发现了一只男人的鞋子。便是从那时起,先皇和先皇后之间生出了嫌隙,后来娘娘殡天的那天,奴婢在娘娘身下发现了一封书信,乃是模仿娘娘笔迹写给左相大人的书信。” 无需方嬷嬷拿出书信,新皇已经能猜测道书信上的内容了,能使得父皇最终赐死母后的书信,定是能激起父皇忌惮的内容,父皇最恨内宫勾结外戚图谋朝政。母后不是那种人,这必是栽赃。 方嬷嬷说着便从怀中摸出了那封信,她放了这么久,唯恐放丢,更怕被人发现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是贴身放着,睡觉连衣服都不敢脱。 新皇接过方嬷嬷递来的书信,细细看来,果真模仿母后字迹十分相像,也难怪父皇会相信,他细看之下都几乎不能分辨。 “是谁?”新皇自书信中抬起头来,看着方嬷嬷。 “是苏贵人。苏贵人以前是伺候在先皇后身边的,皇后殡天以后,唯独她被调去了容妃身边当差,必是她与容妃勾结陷害了先皇后。且皇后笔记鲜有外传,唯独练字之时有苏荷伺候在身边,先皇后笔迹她最是熟悉。” 新皇一愣,那个在洪庆宫为了追随父皇而自缢的苏贵人?他记得她曾伺候在母后身边,还颇得母后信任,不曾想,她竟是陷害母后之人。 “苏贵人已死……”太子轻叹了一声,就算他想为母后报仇,可那个陷害母后的人已经死了,如今在提起这些,不过是徒惹伤感罢了。 谁知方嬷嬷却猛地抬头,语气凄冷,“皇上您却不知,那苏贵人是寿王的人!” 新皇闻言,顿时僵住,犀利的目光落在方嬷嬷的身上,声音也变得冷冰冰的,“你说什么?!” 方嬷嬷却是平静下来,缓缓开口,“皇上还记的端贵妃么?” “寿王的生母,朕当然记得。” “二十年前端贵妃入宫,苏贵人和端贵妃是同时入宫,两人乃是近乡,奴婢暗中打听,也是最近才得知,在入宫的路上,端贵妃于苏贵人有恩……” “这与苏贵人陷害母后有何关系?” “这……可能苏贵人误以为端贵妃的死是因为圣文皇后吧……” 方嬷嬷说这话时,倒是把头低了下去,声音也小了几分,不死刚才那般理直气壮。 新皇顿时明白了,端贵妃的死,怕是和母后有关……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一章 嫌隙 想到此处,新皇顿时倒退两步,跌坐与雕有龙纹的紫檀四方椅上。 原来四弟的母妃是死在母后的手上,苏贵人曾进出寿王府,势必已将此事告诉四弟知晓。 他的母后被人陷害,心痛至此,四弟又何尝不会心痛? 只是如今他要如何和四弟相处?他一向待四弟如亲弟一般,在攻克贤王的事情上,四弟也一向和他站在一起,无论是在母后在的时候,还是母后走了以后,四弟一直不曾变过。是他不在意这件事?不可能,换做是他,也不能不在意害了自己母后的人。 四弟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 “皇上,寿王不可深信!”方嬷嬷见皇帝神色之间尽显犹豫挣扎,便出声提醒道。 新皇瞥了眼方嬷嬷,心中不悦,他怎么做,还需要旁人来提醒么? “嬷嬷年迈,就别呆在浣衣局了,怎么也是曾经伺候在母后身边的人,嬷嬷还是出宫颐养天年吧。” 皇帝说完,不给方嬷嬷回话的时间,便着人将她带出了延福宫。 身为忠于皇后,忠于新皇的方嬷嬷犹在担心皇帝会重用寿王,只是她能做的已经都做完了,如今她只能脸带愁色的等着被放出宫去。 新皇却静静坐在延福宫中,反复推测着慕容御的心思。 十几年来他对这个弟弟是动了真心来照顾的,是真的投入了感情的,却在这个时候得知了两人之间原来有这样的深仇大恨,心中不禁十分别扭。 方嬷嬷虽然说了母后是被苏贵人陷害,可苏贵人究竟是自己想要为端贵妃报仇,还是受了慕容御的指使呢? 倘若是苏贵人自己的意思,那是不是说明,慕容御与他还是可以亲如兄弟? 可若是这一切都是源于慕容御的指使……那他便是自己的仇人了。 端贵妃的死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谁也说不清楚,不管母后究竟是否清白,但这么多年来,却是母后一直照顾着四弟,若非母后护着,四弟也许根本不能在这深宫之内好好的活下来。如果这样都不能使四弟感念母后的恩情,四弟未免也太养不熟了。 如果说此时,新皇心中的天平已经偏向了圣文皇后。 那刘喜后来送来的先皇亲笔书信,更是彻底推翻了新皇心中亲情的秤杆。 看着先皇亲笔书着“赐封地益州”,新皇只觉格外扎眼。 这就是四弟想要的么?这就是四弟所图谋的么? 他想做藩王?他想要封地? 新皇撕碎了那张没有落印的先皇亲笔遗诏,心里一遍遍想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沉静在悲痛之中的张明德在先皇已经停灵之后,才恍惚间想起,那张先皇临终前亲笔书写的诏书。 如今诏书又在何处? 张明德在洪庆宫中下翻找。却是寻不到那张纸。 他仔细的回忆,先皇写下诏书之后,苏贵人一遍一遍的看,先皇让他退了出去。 他再进的殿内,就是第二天早上了。 中间没有人进过殿。 诏书亦不在先皇和苏贵人身上。那么就只能是在殿里了。可如今殿里却没有。 张明德挠头,拧着眉,再次回忆。 第二日,他是头一个进殿的人,然后他便叫了刘喜进殿……刘喜! 张明德心中顿时清明,必然是刘喜看见了并将那张纸收了起来。 刘喜为什么要拿起那张纸?且一直瞒着自己,未将这件事告知自己。他想做什么? 张明德略作思考,便有了结论。 如今先皇不在了,他们这些伺候在先皇身边的人,接下来前途未卜,若能在这个时候,巴结到新帝,成为新皇的心腹,自然是前途无量。 刘喜这小子,一定是拿着那张纸到新皇那里请功去了! 想到此处,张明德心中一阵慌乱。 虽说新皇在当太子的时候和寿王十分要好,但太子也未必容得下寿王就藩,原是属于天子领土,凭白多出一个藩王来,多碍眼! 而这张遗诏随时先皇亲笔,却没有落印,新皇认也可,不认亦可。 见过这张遗诏的,除了先皇,苏贵人,如今就只剩下自己了! 张明德心中一凉,这个刘喜,要害死他了! 真是教出了徒弟饿死师父! 张明德想到这些,便四下寻找刘喜,却哪里都寻不到刘喜的影子。他猜到刘喜已经去找了新皇。 当即便出得宫去。 张明德一边庆幸自己发现的早,如今去通知寿王可能还不晚,一边快马加鞭的赶向寿王府。 却在寿王府外,被新皇派出的侍卫追上。 张明德尚未发现逼近的危险,已经抬手敲响寿王府的侧门。 一直冷箭,却直扑张明德后心。 他听得破空之声,却躲闪不及,箭尖没入身体,他扑倒在寿王府的侧门之上。 那放冷箭之人正要上前拖走张明德。 却见寿王府的侧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他只好隐匿踪迹,藏了起来。 “哎哟!这是怎么回事?”开门的侍卫刚拉开门就见一人扑了满怀。 侍卫接住一看,才发现是位公公,且后心还扎着羽箭,立即吓了一跳。 一边警惕的向外望着,一边大喊道:“来人呀,死人啦!” 闻言不少家丁都跑了过来,一队家丁出得寿王府向外巡视,另几个人手脚麻利的抬着张明德就进了院子。 早起正陪着娘子在园中散步的慕容御很快得到消息,说是宫里的一位公公死在了家门口了。 廉如意既知道了,便也跟着一同前去。 “张公公?” 慕容御一眼便认出张明德来。 府医站在一旁摇了摇头,“箭尖没入心口太深,已经没气了。” “这是?”廉如意并不认得张明德。 慕容御便向她解释。 “为何大清早的会死在家门口呢?”廉如意皱眉不解。 “回主子,奴才是听到了敲门声前去开门,开门之前听到一个声响,像是人倒在门上的声音,奴才一开门,这公公就倒进了奴才怀里。”开门的侍卫说道。 从张明德的伤口来看,他受伤不超过两刻中。又有侍卫的描述,可以推测出张明德是到了家门口才被人射杀的。 廉如意看向慕容御,如今贤王不在京城,是谁想要对他们不利? “不用担心,会查明白的。”慕容御握住廉如意的手,轻声安抚道。 廉如意点点头,“我在家中,一切都好,你万事小心。”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二章 意外来客 慕容御出得门去,廉如意转回了后院。 命人叫来寒梅。 “你去查查,张公公是从哪里赶来?” 寒梅领命而去。 廉如意的目光落在窗外的玉兰花树上,悠远深邃。 寒梅还没回来,落霞山别院的家仆却给她送来了一个大礼。 看着坐在地上,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一张脏兮兮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的人。 半晌,廉如意才犹疑道:“你是廉葭葭?” 地上如乞丐一般饿的精瘦又脏乱的人扒了扒挡在脸上的头发,“二姐姐,你不认得我了?” 果然是廉葭葭。 原来廉葭葭在落霞山的营地一直等不到贤王回来接她,她又不会烧火做饭,啃了几天的干粮,怀疑自己是被贤王给忘在落霞山了,带了好几天的干粮,想要出山去找贤王,不想竟在落霞山迷了路。 最后还是被落霞山寿王别院的家仆上山打猎时,给发现了,她说她是寿王妃的妹妹,家仆便把她送到这儿来了。 廉如意看着乞丐一般的廉葭葭,顿时哭笑不得,“带她下去洗洗换件干净衣服吧。” “还是二姐姐对我好!呜呜,二姐姐,能让我先吃顿饱饭么?”廉葭葭可怜巴巴的看着廉如意道。 廉如意无语的点点头,想当年也是将军府的三小姐,贤王府的侧妃,如今倒是饿的皮包骨头,她是有多久都没吃过饭了? 廉葭葭是真受了苦了。 在落霞山迷路的这一个月时间里,干粮早就吃完,渴了就喝点溪水露水,饿了就挖草根,摘野果,一开始她还怕有些果子有毒,后来实在饿得眼冒绿光,就管不了那么多了,看见能果腹的必然不会放过。 至于山上那些野鸡野兔,她倒是没少遇见,只是她看着那野鸡,野鸡也看着她,等她慢慢靠近,准备抓一只来是,那野鸡扑棱就飞了。野兔更是跑的比飞的还快,她只有看的份儿。幸而没又给她遇见狼,否则她这一把瘦骨头,也不知够不够那狼撒牙缝的。 终于能吃上一顿饱饭,终于再食得肉味,廉葭葭吃着吃着就哭了出来。 哭的伤心不已,涕泪横流。 连一旁看着她的小陶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三小姐,您别哭了!贤王兵败,贤王妃现在还抱着孩子在天牢里蹲着呢,您能在这儿好吃好喝,不错啦!” 廉葭葭却是哭的更为伤心,还有比她更惨的穿越者么?前世死的不明不白也就罢了,好不容易重生回来,居然差点给饿死!她是穿越加重生啊!如此幸运,不是应该顶着超级光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么?为什么她就混的这么凄惨啊? 一边哭一边吃的廉葭葭终于还是吃撑了。 洗干净,换了新衣服,梳妆打扮一新的廉葭葭揉着吃撑的肚子,前来拜谢自己的嫡姐,如今的寿王妃。 “以前是我不懂事,做了很多错事,如今我苦也吃了,罪也受了,心里也想明白了,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嫉妒你嫡女的身份,不该处处针对你……幸好你宽宏大量不与我计较,现在还给我吃的,给我穿的。”廉葭葭抹着眼泪说道。 头一次看到如此温顺的廉葭葭,廉如意竟还十分不习惯。 “我是真心悔悟了,二姐姐,你若不信且看我的表现吧!”廉葭葭见廉如意挑着眉看她,便信誓旦旦的说道。 “你打算如何表现?” “我打算休了贤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廉葭葭握拳说道。 廉如意一口水喷了出来。 云溪小陶春杏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廉葭葭。 “休了贤王?”廉如意拿着帕子擦了擦嘴,反问道。 廉葭葭见众人如此大的反应,后知后觉的问道:“莫非……不能休夫?” 前世她和贤王两情相悦,从来没想过休夫的事儿,今世以前一直认为贤王夺嫡稳稳的,却不想竟然被扭转了前世轨迹,贤王败北,还把她丢在那深山老林里,害她差点饿死在林中。她自然要为自己重新打算了。 不过平南朝能不能休夫,她还真不知道。 “不能休夫,和离也行!” 廉葭葭语不惊人死不休。 廉如意觉得不能再让她这么信口说下去了,便打断她道:“莫不说贤王已经被撤去王爷封号贬为庶民,举国通缉。就算贤王还在,你是侧妃,哪里有你说和离的份儿?” 这既不能休夫,也不能和离,她难道要吊死在贤王这棵歪脖子树上?廉葭葭赶紧摇摇头,这可不行,“姐姐,我的好姐姐,那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离开贤王的?” 廉如意看着廉葭葭,淡淡一开口就打破了廉葭葭所有的幻想,“你也不用想那么多了,如今吃饱喝足,歇上一会儿,就该着人上报皇上,把你送到天牢去了。” 廉葭葭目瞪口呆的看着廉如意,半晌才道:“二姐姐,我好不容易捡了条命从深山老林里爬出来,难道就是为了进天牢?” “你是贤王家眷,贤王尚在通缉之中,你自然是要到天牢里去的。” 廉葭葭赶紧摇头,她死里逃生,看清楚了贤王自私的本质,已经不打算在跟着贤王一条道走到黑了,“二姐姐,我已经幡然悔悟了,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么?” 廉如意笑看着廉葭葭,“你想将功赎罪?” 廉葭葭连连点头。 “怎么个将功赎罪法?” “我跟着贤王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贤王许多秘密的,别看贤王现在败北,他说不定在哪儿猫着,等到时机就反扑一把呢!” “你觉得,贤王还有反扑的能力?” 廉葭葭眼珠子骨碌一转,“这是自然,贤王的性格,姐姐不比我了解的少,那是一个轻易会放弃的人么?” 廉葭葭其他话最不知可信度有几成,但这句话却是对的,贤王是一个有一点机会就不会放过的人,绝对是撞了南墙也绝不回头的人。 如此说来,贤王此番逃去南方,是别有用意,更要蓄势待发? “那你到说说,贤王还有什么势力,能支持他反扑的?”廉如意问道。 廉葭葭却抿着嘴不说话,她前世虽和廉如意要好,却是表面现象,在她服下鸠酒被毒死之前,两人就把脸撕破了,早知道还有重生这么一遭,当时她就不去凑什么热闹了!今世廉如意对她明显是带着前世的仇恨的,处处不给她留余地,如今自己手里就只剩下这么一张能够救自己的王牌了,倘若告诉了她,她得了消息,还把自己往天牢里送怎么办? 想到这些,廉葭葭笑着说道:“二姐姐,此事事关重大,还是直接禀于皇上的好。” 廉如意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你不愿说,还是直接去天牢吧。” “二姐姐,此事事关重大,若非如此,我敢要求见皇上么?我有几颗脑袋?不是我不信姐姐,只是,倘若我告诉姐姐,姐姐能保证我不入天牢么?”廉葭葭见廉如意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便慌忙说出心里话。 “就算你亲自言于皇上,皇上也未必就能答应不让你进天牢。” “那便是我该倒霉,我谁也不怨,更是一辈子都感念二姐姐的恩情。” “我不需你感念。”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三章 安心 廉如意说完,就在小陶云溪的搀扶下向外走去,扛着肚子坐的久了也十分的乏,她想到**上躺一会儿。 “二姐姐你别走啊,那我怎么办?”廉葭葭站了起来,看着廉如意的后背焦急道。 廉如意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满面焦急,她又一心求见皇上,想来她手中确实攥着一个贤王的大秘密,倘若不管她,真是耽误了功夫,使得贤王有复起之势,也是自找麻烦。 “你便在王府里呆着吧,我自会派人去寻王爷,求王爷带你入宫见驾。” “多谢二姐姐。” 廉如意遣人去寻慕容御。 寒梅也从外面回来。 “回禀王妃,张公公是一大早,宫门刚开,就从宫里赶过来的。” 廉如意躺在软榻之上,眼睛微眯。 张明德从宫里赶来,还是一大早就急匆匆的出来,一定是有急事想要告诉慕容御。但是最终却被人拦住,射杀与大门外。 那么藏在暗处,射杀了他的人,想来也是从宫中追出,堪堪追到王府门外,才追上了他,否者不会在他已经敲响王府大门之后,才中箭。 能在宫中及时得到消息,并派人追杀张公公的人……是新皇? 廉如意心中一凉。 先前就听慕容御感慨身份一变,昔日的兄弟之情也会随之逝去,到不曾想,这么快就突现矛盾。 如今,张公公想要来告诉慕容御什么已经无从得知,既然新皇会截杀张公公,必然是不想慕容御得知此事。看来此事或是对新皇有影响,或是引起了新皇的不满。 慕容御既然还牵挂着太子的兄长之情,为今之计,安新皇的心,乃是上策。 慕容御得到消息,便到太和殿禀明新皇,昔日贤王的侧妃正在他的府上。 新皇略想了想便着人带廉葭葭来见驾。 慕容御正打算退出太和殿,新皇却突然叫住了他。 “如今朕虽继承大统,但若没有四弟鼎力相助,此路也不会如此顺利,你我虽非同母所生,却如嫡亲兄弟一般。往后不必如此客套,私下里四弟仍称我哥哥便好。”太子微笑着看向慕容御。 慕容御闻言却是立即躬身。 “皇上言重了,皇上乃真命天子,皇上继承大统乃是天命所归,微臣绵薄之力,不足挂齿,微臣能有今日乃是皇上仁厚照拂,微臣万万不敢忘了尊卑。” 慕容御此番话说的极其诚恳,但心中却生生疼了起来。 曾经可以无拘无束爽快谈笑的兄弟,如今却要这般试探,他低下头,藏起眼中失落。 恭敬的样子使得太子脸上的线条微微缓和。 “四弟何须如此,朕乃真心……唉,你下去吧。” “微臣告退。” 慕容御躬身一步步退出太和殿,退至门口之时,忽然想起今早死在自家门口的张德明。顿时停住脚步,“皇上。” 高坐于御案之后的新皇抬起头来,“四弟还有事?” “皇上,微臣尚有个不情之请,微臣娘子已怀有身孕七个月了,却孕吐不止,十分辛苦,请皇上撤去微臣职务,恩准微臣回家照顾娘子。”慕容御躬身说道。 新皇的目光落在慕容御微微弯下的脊背之上,心思不明。 慕容御躬身静等,也不多言。 半晌,新皇才叹了口气,“四弟乃是朕的左膀右臂,朕许多事情还要倚重四弟,四弟留下帮朕可好?” 慕容御也沉默了一瞬,“我朝人才辈出,皇上可用之才大有,不过是偏袒微臣罢了,可微臣记挂儿女情长,恐只能辜负皇上信任,求皇上不怪罪。” 这几番试探,使得慕容御心中越来越冷。 他猜想今早张德明死在自己家门口,也许就是新皇的第一个试探,皇上若不想张明德出宫,张明德又何能跑到寿王府才被射杀?如果昔日的兄长已经不再相信他,他再在朝中待下去,恐怕昔日的情分也会在彼此的怀疑试探之中消磨殆尽。 不如现在就退出,置身事外,尚能给彼此留些余地,往后再想起昔日,也有温情在。 新皇却对慕容御的话未知可否,微微眯眼,看着窗外六月尾声骄阳似火。声声蝉鸣入耳,室内摆着冰斧,却是清凉宜人。 “你先回去吧。” 慕容御没有等来皇帝的明示,只好退出太和殿外。 室内的清凉和殿外的炎热,反差巨大,他瞬间便出了一身的汗。 慕容御没有回头,径直向太和门走去。 却正遇上被宫人押解的廉葭葭。 日头正盛,廉葭葭被晒的有些恍惚。 却在这恍惚之中,见一人身着蓝色锦衣腰着鸾带,发如墨,面如玉,锦衣之上的金线在阳光下泛着光芒,宛如仙人一般,炎炎夏日,却带着一股清凉之感扑面而来。 她不禁瞪大了眼睛看直了眼。 走进才发现,竟是寿王,自己的姐夫。 “姐夫,出宫去啊?”廉葭葭眼看就要和他错身而过,自己直愣愣的看他。可他却连瞟都不曾瞟自己一眼,便忍不住高声和他打招呼。 却见他恍若没听见一般,连步速都未有丝毫改变的继续向前走去。 押解着她的宫人忍不住讽刺她道:“你乃谋逆贼子的家眷,寿王殿下,也是你能叫姐夫的么?” 听到“寿王”两字,慕容御的脚步才微微凝滞,回头看了一眼宫人和被押着的廉葭葭。 廉葭葭立即摆出自认最为清纯无辜的笑脸,“姐夫……”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寿王居然如此俊逸不凡,甚至比贤王更多了几分让人迷恋的颜色。 贤王好看是好看,可眼神太过阴翳,脾气阴沉不定,和他在一起,总是要提心吊胆的。寿王就不同了,烈日之下,寿王却有种让人恍如置身春风下舒适。 廉葭葭正满目憧憬的看着寿王,却见寿王一言不发的回转了头,脸上表情没有一丝改变,大步离开太和门。 廉葭葭狠狠的咬牙,皱眉看着寿王离开的背影。 “我说你,想什么呢?寿王专情寿王妃,不纳妾,不养通房,那是京城皆知的,你一个乱臣贼子家眷,还敢肖想寿王么?”宫人瞧着廉葭葭的神色,忍不住奚落道。 廉葭葭冷哼一声,没有理会押解她的宫人,心中却是嫉妒非常,廉如意为何如此好命,什么好事都让她赶上,前世她做了两年多的皇后,今世虽无缘后位,却有一个如此封神俊逸的夫君,实在是占尽了便宜。 进得太和殿,廉葭葭被人按在地上。 “你们放开我吧,我一个小女子,是自投罗网来的,何须你们如此谨慎?”廉葭葭被按得肩膀生疼,挣扎着说道。 宫人不敢放手,倒不是怕她跑了,偷偷瞧着皇帝的神色,新皇帝的脾性他们尚不了解,唯恐惹了皇帝不悦。 但见皇帝挥了挥手。 宫人立即放开廉葭葭。 廉葭葭揉揉酸疼的肩膀,跪坐在脚踝上,歪歪斜斜不成体统。 “你们退下吧。” 皇帝发了话,宫人便都退出殿外。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四章 小心思 廉葭葭抬头看了看昔日的太子,前世太子被贤王幽禁,郁郁寡欢,二三十岁,便整日愁的如老头一般。 今日得见,却是这般意气风发,不怒自威气势逼人。 “小女子叩见皇上。”廉葭葭在新皇的视线之下,端正了跪姿,俯首说道。 “听闻你有事关贤王的重要消息要禀明于朕?”新皇居高临下,俯视着廉葭葭。 廉葭葭将话在肚子里打了几个转,觉得应该不犯什么忌讳,便开口说道:“是,此事事关贤王能否有机会复起,当真十分重要,否则小女子不敢来求见圣上。只是小女子虽曾经为贤王侧妃,乃是被贤王蒙蔽,如今小女子已幡然悔悟,恳求圣上饶恕小女子识人不明之罪,恩准小女子与贤王和离。” 新皇闻言,饶有兴趣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廉葭葭,手中把玩着金镶翡翠镇纸,声音略有些上扬,“哦?你要和贤王和离?” “正是,小女子原不知贤王是此等乱臣贼子,被他蒙蔽才会为他侧妃,如今晓得他的真面目,小女子要和他划清界限,求圣上恩准。”廉葭葭叩首,痛斥贤王,更是双眼含着悔悟的泪说道。 果然是墙倒众人推,昔日贤王的侧妃,如今都要和贤王和离,这于皇帝来说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倒是可以叫贤王身败名裂之后,更尝尝被枕边人背叛的滋味。 “小事,准了,说吧,你知道贤王什么秘密?” “贤王在蜀地有一处金矿,含金量非常可观,前年小女子游玩之时无意发现,便禀于贤王,以为他定会报与朝廷知晓,不料贤王却怀有私心,竟将此金矿隐瞒不报,小女子也是这次在被贤王撸去南山,才知贤王竟用金矿私自养兵,意图谋反。”廉葭葭垂头说道,她哪里是游玩的时候发现金矿,分明是看地图的时候发现平南朝的蜀地竟是穿越前自己的老家木里县,木里县的金矿可是十分有名的。 想到贤王夺嫡,需要大量财力支持,廉葭葭便将金矿之事告诉贤王。 如今贤王败北,金矿是他最后的王牌,如果连金矿都没了,他自然是没有复起的可能。 不过廉葭葭觉得,就算是还有金矿,今世轨迹已变,自己跟着贤王受了这么多苦,还被他抛弃在深山老林里险些饿死,或许就是上天对她支持贤王夺嫡的惩罚。 前世好好的为什么重来一次?那还不就是看贤王并非真龙天子,乃是乱臣贼子,只可惜自己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不像廉如意那般狡猾,一开始就重新选择了阵营。 廉葭葭在心中这么想着,又说道:“小女子可以在地图上为圣上指明那矿山的位置。说不定贤王现在就藏身那里!” 新皇看着廉葭葭急切之象,初闻贤王私藏金矿的震怒已经平息下来,贤王身边有这样的枕边人,也是天要亡贤王。 “只是小女子还有一个请求。”廉葭葭偷偷瞧了瞧皇帝的脸色,试探的说道。 皇帝冷哼一声,“你本是戴罪之身,朕允了你与贤王和离,就是莫大的恩赐了,你还不知足么?” 廉葭葭赶紧跪好,低下头来,“知足知足,小女子是知足的。只是如今和离之后,小女子无家可归……求圣上恩准,小女子住在姐姐家中,姐姐对小女子多有照拂,如今又不计前嫌的救了我的命,我愿为奴为婢伺候在姐姐身边。” “你姐姐?”皇帝凝眉想了想,“朕没记错的话,你曾是廉将军府的三小姐,你上面有两个姐姐吧?” “是,小女子说的是二姐姐,如今的寿王妃。” 皇帝闻言看了一眼廉葭葭,将她的心思尽收眼底,冷笑一声,“你是要去伺候你姐姐,还是要去伺候寿王?” 廉葭葭僵了一僵,原以为自己这样说,十分妥帖呢,到不想一下子就被皇上给看了出来,她脸上讪讪。 “小女子自然是要伺候姐姐的……倘若有幸伺候寿王,那、那也是为姐姐分忧。” 皇帝闻言收回视线,落在金狮顶麒麟盆里慢慢融化的冰斧上。慕容御对他家娘子的专情,京城皆闻。听闻廉将军对他的二女儿也格外爱护,且他还听说,寿王妃肖似其母,崔右相唯有那么一个独女,甚是偏疼,可惜其红颜早逝,崔右相倒是对容貌肖似独女的廉如意十分上心。 如此看来,四弟倒是占尽了人和,廉大将军是他的岳父,崔右相又是他岳父的岳父。 昔日他与慕容御虽如嫡亲的兄弟,可如今,得知他或参与谋害母后之事,便觉已这昔日的兄弟离了心。 他不纳妾,无通房,是否就是有意讨好廉如意,借以拉拢廉将军和崔右相呢? 思及此处,皇帝便笑道:“你与寿王妃本就是姐妹,倘若能齐心协力,操持寿王后院,想来寿王府也更加和乐融融。如今寿王妃怀有身孕,寿王甚是担心,倘若有你这亲妹妹照顾左右,想来寿王也能更为安心。准了。” 廉葭葭起初还忐忑不安,心想皇帝在是太子的时候就和寿王十分要好,如今自己的心思被识破,会不会惹怒了皇帝,许久不听皇帝做声,她都有些后悔提出这么个要求了,忽闻转机,喜不自胜。 犹不敢相信的抬头看了看皇上。 “怎么?你又不愿意了?”皇上嘴角勾着一抹笑意看着她。 “不敢,叩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廉葭葭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心愿达成的太快,恍如做梦一般。 看来她果然还是被主角光环笼罩的嘛!只要她修正了脚步,想要的总会的到手的! 廉葭葭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皇帝仍下一本书册,在她面前,她一愣捡起一看,原来是平南朝例志,她迅速翻找到蜀地一页,细细在图上辨别。 借过皇上御笔,圈出木里县金矿的位置。 而后皇帝便着人将廉葭葭送回寿王府。 廉葭葭人还没到,消息便已先传回了寿王府。 廉如意初闻此消息,只是一愣,廉葭葭说什么悔悟,果然只是玩笑话,这么快就故态复萌,只是她当自己还是前世那个会容她兴风作浪的二姐姐么? 寿王得此消息,却是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廉如意抬手抚上他的眉宇,“别想那么多,不过是多了一张嘴吃饭罢了。” “我今日已在太和殿向皇帝辞官,他还是不放心我么?”慕容御轻叹一声,一切东西已经在身份转变的同时,悄悄的不同了。 曾经给过他温暖,让他最为珍惜的情谊,如今,果然要消耗殆尽了么? “圣意难测,做好本分就是了,左右影响不了什么,如今孩子来到我们身边的日子一天天近了,你若能落得一身轻,每日陪在我和孩子身边,不是更好么?”廉如意知道他对新皇的感情,柔声劝说着。 慕容御点点头,握住她柔软的手,只是一双黑瞳之中,有些化不开的怅惘。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五章 跳梁小丑 廉葭葭被送进了寿王府,没见着廉如意,更没见着寿王,便被送到了兰苑。这里曾经薛姨娘和普净住过的地方,如今她再来倒也是缘分了。兰苑最为偏远僻静,离主院的距离也很远。 廉葭葭起初还不知情,当从丫鬟口中得知,从这里徒步走到主院就得小半个时辰,当下就坐不住了。 这定是廉如意的主意! 想把自己困在这偏僻的兰苑,让自己没有得见寿王的机会,她就可以独霸寿王了么?自己怎么能让她这么轻易就得逞呢? 廉葭葭在杌子上坐了,心中揣摩着该找个什么借口到正院去晃一晃,能见到寿王自然最好,见不到也可以稍稍提升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于是廉葭葭进得寿王府的第三天早上,一大早,便来到了正院之外。 不过想要多露露脸儿的廉葭葭,却不想刚到月亮门儿,就被拦住了。 一个生的孔武有力膀背厚实的家丁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是正院,你什么人?就要往里闯?” 廉葭葭一脸无辜,“我是皇上特准前来伺候王妃的廉葭葭,王妃娘家的妹妹呀,感念姐姐收留之恩,不敢独享安逸,特来王妃身边伺候。” “王妃自有丫鬟伺候,你哪来儿的回哪儿去吧。”那生的十分健壮结实的家仆却是板着脸,毫无商量的余地。 廉葭葭可不想专门起了个大早走着大半个时辰,就这么无功而返。 “那可不行,是皇上下令让我来伺候王妃的,我若不履行,于私是我不知感恩,于公就是违抗皇命了!” 那家丁足足比廉葭葭高处两个头来,闻言,终于低下头看了廉葭葭一眼,“你真要进去?” “这是自然,履行皇命嘛!” 此时那家丁倒是爽快的让到了一边。 廉葭葭喜上眉梢,刚刚踏入月亮门,还没走两步,便看见旁边的岔道上蹲着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正耷拉着一条长长的血红色的大舌头,呼呼的喘着粗气,歪着脑袋,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这庞然大物蹲坐在岔道之上,竟快要和廉葭葭一般高了。 廉葭葭吓得顿时停住脚步,遍体生寒。 “这……这是……藏獒?” 廉葭葭颤抖的伸出手,指着那又黑又大,面目凶狠的庞然大物。 “这是獒犬,它最不喜欢旁人指着它。”先前那家丁好心的提醒道。 只是他话音还没落,獒犬就长开血盆大口,扑向廉葭葭。 廉葭葭吓得蹲坐在地,面无人色,第一反应就是闭上双眼。不曾想自己好不容易求了皇帝能来寿王府,却是要死在一直藏獒的嘴里。 等待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 廉葭葭颤抖的睁开眼睛。 却见那獒犬正站在她身边,正傲慢儿凶狠的瞪视着她,血红的舌头上地下谗液,正滴在她精心挑选的罗群之上。 果然她是被主角光环笼罩鸿运当头么?连獒犬都不敢伤她? 廉葭葭忍住颤抖,缓缓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那獒犬,表示一下友好,自己往后可是要常来这个院子的,能混熟最好,混不熟,下次也不能再这么吓唬她不是? 可她的手才刚刚抬起来,就听闻一个女声说道:“你别碰它,黑霸最不喜欢陌生人碰它。” 廉葭葭这才看见站在獒犬身后的小陶。 “他还说獒犬最不喜欢人指它呢,我指了,不是也没怎么样?”廉葭葭被一个丫鬟驳了面子,自然不服气。 小陶咧嘴一笑,“要不,我放开绳子试试?” 廉葭葭这才发现小陶正紧紧的拽着獒犬脖子上的绳子,赶紧摇了摇头,顾不得手软脚软,屁股跌的生疼,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 “养这么一条大狗在院子里,不怕咬了人么?还起黑霸这么土的名字,真是难听!”廉葭葭一面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愤然道。 小陶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十分愉悦。 “黑霸可是分得清好人坏人的。黑霸的名字可是赵爷取的,您这话可别让赵爷听见,嘿嘿。” 小陶说完,乐呵呵的牵着獒犬,继续遛弯去了。 原来这獒犬是前一阵子廉世远找来,孝敬赵耀的,小陶正巴结着想要拜赵耀为师,遛狗的活计,自然也在她抢着做的范围之内。 她到也不曾想会在这儿遇见廉葭葭,看她狼狈的样子,还真是开心。 这女人一看就不顺眼!还想爬她们家王爷的**,简直做梦。 廉葭葭这边受了惊吓,崭新的罗群又是跌倒,又是被獒的哈喇子流的,已不堪入目。 她恨恨的眺望着正院深处,负气的转身离开。 “廉如意你等着,我还会回来的!” 小陶遛完狗绘声绘色的将正院门口的闹剧讲给廉如意听。 廉如意正窝在软榻之上,看着一本慕容御找来让她打发时间的闲谈野记。闻言从书中抬起头来,淡淡笑了笑。 “她一向看不清自己,任她去跳,倘若吃了亏还不学乖,苦头还在后头呢。” 小陶点点头,深以为然。 这女人真是没脑子,她哪里比得上王妃的一根小指头,还想爬王爷的**,简直是没照过镜子,不知道自己的脸! 慕容御上午便从宫中回来,原是要到下午的,见他提前回来,廉如意便放下书本,起身为他倒了杯茶,“怎的回来如此之早?” “皇帝指了那么个玩意儿回来,不是摆明了来恶心我么?我还要捏着鼻子谢恩,请辞他倒还不许,一副痛惜之情的挽留,这还有什么好留恋的?我索性依了仕元的建议,告了病假回来了。”慕容御伸长了脖子让廉如意为他擦汗,一边说道,“再说外面这么热的天,屋里摆着冰,在家里享受清凉自在多好,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廉如意听闻此言,知道他故意说得轻松,来掩盖自己内心的痛楚失落,见屋里都是自己心腹,倒也没有旁人,一边拿了帕子为他擦汗,一边缓缓开口。 “是啊,那便在家里歇着吧,待明年秋天,孩子满周岁,咱们就南下去看西湖。”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六章 求不得放不下 廉葭葭回到兰苑,心中憋气,都是将军府的女儿,凭什么差别待遇那么大?虽然她是庶出,可嫡出又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不是从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么?她廉如意不过是运气好,捡了个主母的肚子爬出来而已! 廉葭葭气呼呼的猛灌了几杯水,伺候在廉葭葭身边的丫鬟见她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廉葭葭本就受了气,如今见到一个丫鬟都敢嘲笑自己,哪儿还忍得住火气。 “你笑什么?你在笑我么?我再不济也是个主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那丫鬟不欲和她争执,虽心中对她这个主子的自视十分不屑,却也低垂了眉眼,沉默无声。 哪知廉葭葭是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的人,见丫鬟沉默不语,反倒更来了兴致,一肚子的邪火正没地方发,便冲那丫鬟扬了扬下巴,“你,叫什么?” “奴婢绿萼。” “绿萼,想来你能在王府里当差,规矩是学过的吧?不敬主子,该当如何?” 绿萼抬眼看了看廉葭葭,见廉葭葭正仰着下巴,倨傲的看她,深吸了口气,还是说道:“不敬主子,杖责三十,情节严重,逐出府外。” 廉葭葭闻言点点头,“也罢,我是初来,看在你也是初犯的份儿上,便不罚那么重了,你就自己掌嘴三十好了。” 绿萼闻言愕然抬头看着廉葭葭。 “怎么,你还不服气?” 绿萼一忍再忍,却还是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您也算是主子?你算是哪门子的主子?您不是得了皇命来伺候王妃的么?王妃大人大量,让您能安逸的住在这里,您好到,真分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廉葭葭被绿萼这一同抢白,脸色霎时便的很难看,她虽一直过得不算太如意,但好歹也曾是贤王的侧妃,当真没有丫鬟在她面前如此不给她留面子的。 当即便恶狠狠的瞪着绿萼,“有胆你再说一遍试试?” 王府上下对皆是十分不齿廉葭葭,虽然知道廉葭葭是王妃娘家的庶妹,却也知道王妃与她关系并不好,她一门心思的削尖了脑袋想往正院钻,揣的什么心思,不言自明,王府里的家仆都知道王爷对王妃的专情,这在王府中可是一大美谈,如今冒出个想要爬姐夫**的不要脸的货色,对她客气点,那也是看着王妃的面子。 如今她自己撕下脸面来,谁还能真敬着她不成? “再说十遍又怎样?奴婢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您倘若想听,奴婢便多说几遍给您听?倒也好时刻提醒着您,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别做那痴心妄想的美梦了!”绿萼是从落霞山别院调至王府的丫鬟,本就不是什么好说话的角色,见廉葭葭如此不识抬举,便抹下脸来,一点余地也不留的说道。 “你!你一个丫鬟,好大的狗胆!我如何不消你来指手画脚!”廉葭葭被气得不轻,但想到倘若真闹到了廉如意面前,廉如意未必会帮着自己,便只好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强压下火气,“哼,不管我是不是主子,如今是你伺候我,我何须与你多说,滚出去!” 说完便进得里间,将自己扔在**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绿萼见她偃旗息鼓,自然不会再揪着不放,冷哼一声,转身出门。 廉葭葭却是在盘算着,该什么改变一下现状呢,如今连一个丫鬟都敢欺负到她的头上来了,还不是廉如意授意的么?廉如意是这王府的女主人,自然能指使的了王府的下人。想到自己前世以及今世在贤王府的地位,廉葭葭唇边露出笑意,倘若能使那封神俊逸的寿王的心偏袒向自己,不怕这院子里的丫鬟们不倒戈。人不都是见风使舵的么,她也真是,和一个丫鬟置什么气! 如今的关键是,自己被远远支到这兰苑,连内院都进不去,见不了寿王的面啊?是得想个办法,给寿王留个不可磨灭的印象,让自己在寿王心中有了位置才行。 且不谈人厌狗嫌的廉葭葭想到办法没有,小陶倒是还惦记着早上让廉葭葭那么狼狈的黑霸。得了空,又来到丰怡园,第一件事倒不是狗腿的往赵爷面前凑,反倒是先来到獒舍,带着一大包骨头来慰问黑霸。 “黑霸你真棒,早上看那女人丢脸真是一天心情都是美美的!不如明日我还带着你去吓唬她?” 黑霸半卧在獒舍前,倨傲的看着小陶,似乎再嫌弃她的小儿科,待小陶拿出骨头,它也只是斜看了一眼,才懒洋洋的起身叼起一块。 足足有小陶胳膊粗连肉带血的大骨头,到了黑霸口中,只听咔咔嚓嚓几声,便被嚼碎。 小陶伸手想要摸摸黑霸的脑门,却见正在嚼骨头的黑霸视线冷冷的落在她的手上,立马缩回手来,“真是小气的家伙!摸一下都不行么?枉我整天给你带好吃的,整天带你遛弯儿!我去看看赵爷在哪儿,你先吃着哦!” 小陶猛的起身,一回头,眼前一阵眩晕。 “赵、赵爷!” 眼看小陶起的太猛,头晕目眩几欲跌倒,赵爷便伸出两根指头来,轻轻夹住小陶的衣肩,也不见他如何用力,小陶倒是被他拽的站稳了。 赵爷淡淡看她一眼,“寒梅歇上十年,你或许能赶上。世远歇上二十年,怕也等不上你了。” 小陶鼓着嘴,可怜巴巴的看着赵爷。 每日打击小陶,都快成了赵爷的一大嗜好了。 刚刚还一脸倨傲的黑霸看到赵爷来了,立即蹭的站起身,吐出舌头,硕大的脑袋就往赵爷怀里蹭。 “你这没良心的家伙,我来怎么不见你这么殷勤?”小陶不敢对赵爷抱怨,只能怒视着黑霸咕哝两句。 黑霸不屑的看她一眼,小陶莫名的觉得自己看懂了黑霸这个眼神的含义,“你见了赵爷不也一样殷勤?” 赵爷抬手轻抚了抚黑霸的脑袋,黑霸立即得意的抖了抖自己庞大的身躯,似乎十分享受。 “在京城待的时间也不短了,如今世远也小有所成,我打算离开京城了。”赵爷看着黑霸说道。 小陶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赵爷是在和她说话。她张了张嘴,忽然觉得喉头有些涩,“那,那寒梅姐姐呢?赵爷您不教寒梅姐姐了么?” 赵爷回头看了一眼小陶,只见她的脸颊被太阳晒得微微泛红,眼睛瞪得大大的,两手紧紧攥在一起。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世远是大师兄,自然可以代为师指点寒梅。” “那……那黑霸呢?赵爷也不管它了么?”小陶声音艰涩。 “我自然是要带黑霸走的。” “可是……可是甜心阁的二十四道点心我还没为您买遍呢……” 小陶努力的瞪大双眼,却依然不能阻挡泪水划出眼眶。 两人一獒站在树荫之下,夏风吹过,却是扑面的热气。 赵爷回头看向小陶。 小陶慌忙抬手去摸眼睛,“太热了,汗都出到眼睛里了。” 赵爷的眉心微微蹙起,他抬手想要为小陶抹去眼泪,却最终僵硬的将手落在了小陶的头顶。他今年三十二岁,小陶才十二岁。很多事,她还懵懂,他却不能装作不明。放任自己在京城呆下去,只会越陷越深。趁着如今尚能抽身之时,尽快离去的好。她毕竟还小,尚不能完全明白之时,很快就会将他忘掉了吧。 一向活力四射的小陶,今日是耷拉着耳朵,步伐沉重的离开丰怡园的。眼眶一直酸涩,心中也像是被人抽去了一块一般,热烘烘的夏风直灌进心口,火辣辣的灼烫着她的心。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夜幕之下 夜幕降临,兰苑的廉葭葭却是动了起来。 不是不让她进正院么?反正她真正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伺候廉如意,不让她进正院,她就守在外院,总有机会见到寿王的。 廉葭葭换了一身深蓝色的长裙,深色的衣着,将她的身形隐匿在夜色之中,她自以为无人发现的离开了兰苑。 却不知王府四处皆有人戒备,她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入了躲在暗处的眼睛里。 廉葭葭沿着僻静的小道,摸索到前院,她暗自庆幸一路的畅行无阻,却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却恍如在猫的视线之下,被逗弄的老鼠。 她躲在开着芬芳的小白花郁郁葱葱的九秋香之后,眼睛紧紧的盯着尚亮着灯的外书房。心中憧憬着待会儿寿王走出书房时,两人相见的情形。 可等了一刻钟,脚就开始麻了。且九秋香花丛中有不少大花蚊子,好容易等来她这么个鲜肉,那自然是不会客气的。 两刻中以后,她脖子上,手背上已经全是包了。 半个时辰以后,外书房还亮着灯,廉葭葭却是快要忍不下去了。 “这都什么时辰了,寿王怎么还猫在书房里?他不回去陪陪廉如意么?莫非……姐夫跟姐姐根本不像传说中那么恩爱?姐夫根本是宿在书房里的?”廉葭葭不禁在心中猜测到,想到这些,她脸上藏不住的笑意,顿时觉得腿麻脚麻浑身是包也值了! 总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姐夫真是宿在书房里的,她岂不要在外面白喂上**的蚊子?既然君不来就我,那便我主动出击吧! 廉葭葭从九秋香灌木丛中起身,蹑手蹑脚的向书房走去。 恰恰这时,书房的门从里面打开。 廉葭葭立即停住脚步,脸上摆出自认最妩媚的笑容。 却见一位三十来岁,瘦高挺拔,目光犀利的大叔从书房走了出来。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写下字条向慕容御辞行的赵耀。 廉葭葭没见过赵耀,立即笑容僵在脸上,“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王爷的书房?” 赵耀只瞥了一眼廉葭葭,就面无表情的从她身旁越过。 廉葭葭自然不甘心自己等了这么久,喂了这么久的蚊子,就等出一个素不相识的大叔来,当下便转过身,手指着赵耀道:“喂,不是在跟你说话么?怎么不理人的?” 赵耀脚步略顿,连头都没回。 廉葭葭只觉眼前一阵风过,甚至没看清什么,就见自己伸出的手指,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向上扭曲着。 钻心的疼痛这才后知后觉的从手上传来。 “啊--”紧接而来的便是廉葭葭响彻夜空的尖叫。 赵耀吹了吹手上好不存在的灰尘,淡淡的说道:“你娘没有教过你,随便指人,是不礼貌的么?” 廉葭葭疼的跌坐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冷汗与眼泪齐齐留下。抬头,却只看见那位大叔脚步从容的离开。 而被廉葭葭千呼万唤也没等出来的慕容御,此时正坐在软榻边,为他和廉如意还为出世的孩子轻声读着书。 听闻家仆禀报发生在外书房的事,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继续平缓的读着。 倒是廉如意叹了口气,“把她送回兰苑吧,着府医给她看看手。” 春杏领命吩咐下去。 兰苑的惨叫之声却直到后半夜才渐停。 这幽静的夏夜,没能安睡的除了手指被莫名其妙撇断的廉葭葭,却还有宫里的圣上。 圣上派去蜀地勘察廉葭葭所说金矿的官员还未到达蜀地,就有八百里急报深夜送进京中。 蜀地将领吴谦兵变,勾结贤王,举反旗,并在蜀地一带谣传太子是逼宫夺位,在先皇退位以后毒杀先皇,说新皇是大逆不道弑父夺权,要率兵征讨新皇,拥戴贤王,维护天理正道! 新皇看到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消息,气得脸色铁青,深夜召谋士入宫。 “吴谦旗下不过十万之兵,就算有新发现的金矿支撑,也不足与朝廷匹敌,吴谦眼界小,定是被人蛊惑。请皇上派二十万大军征讨蜀军,捉拿奸人。”新皇身边的谋士徐定樊说道。 皇帝闻言没有做声,他自然是要派兵征讨的,只是派谁去好呢?慕容丘十分狡猾,且诡计多端,上次在西城门就让他跑了,这次可不能在让他溜掉,慕容丘是有一丝力气,就不会放弃反扑的人,这次一定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派廉将军出征如何?”新皇看着谋士们说道。 徐定樊抬眼睨了眼新皇的脸色,知道皇帝会如此问他们,定是对派出廉将军有所顾虑。便没有出声,但近旁已有谋士连连点头,“廉将军自然是合适的,廉将军早年随先帝亲征,从无败绩,经验丰富,对抗蜀军,定是无虞。” 皇帝看那说话的谋士一眼,却沉默下来。 皇帝心中也十分清楚,廉将军自然是合适的人选,但他却有自己的担心。慕容御与廉家关系甚好,与廉将军,他的岳父大人,也私交甚好。倘若自己派出廉将军出征,廉将军在军中十分有威信。慕容御身在京中,他的岳父再回归军营,手握二十万大军,两人里应外合,岂不是要陷自己于危堂之上? 徐定樊看出皇帝的犹豫,沉思一会儿,便上前说道:“带二十万大军,对抗蜀军十万人,双倍与乱臣贼子的兵力,不需廉将军上阵,但凡是个能带兵的,便都能打赢这仗吧?” 皇帝闻言,果然赞许的看向徐定樊,示意他说下去。 徐定樊心中再三思虑,沉声说道:“依圣上看,派寿王出征如何?蜀军乱臣贼子,举的是匡扶朝纲天理的大旗,寿王出征,代表的是皇室,从气势上,就压倒蜀军,这乃其一,其二嘛……” 徐定樊说道此处却停下话头,看向皇帝。 皇帝蹙眉看着他,“其二如何?” 派慕容御出征,亏他想得出来,那不是把粮食放在老鼠洞口么?倘若昔日的四弟真的对他生出反心,他岂不是自己把刀交到四弟的手中了么? 徐定樊却是看了看旁边的其他谋士,似是有话不便当着众人面说的样子。 皇帝倒要听听他究竟有何说法,抬手将众人挥退。 御书房只剩下皇帝和徐定樊君臣二人的时候,徐定樊才缓缓开口:“其二,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试探寿王是否忠心。倘若使廉将军领兵,寿王在京中,寿王若有不臣之心,和廉将军里应外合,倒是堪忧。可倘若使寿王领兵,寿王握有兵权之时,已远离京城,皇上可派心腹之人为寿王副将,时时监督寿王,一旦发现寿王有异心,便及时上书圣上,使圣上有所防范。亦或是给他先斩后奏的权利,直接让寿王没有返京的机会!” 皇上听闻徐定樊最后半句寒意森森的话时,禁不住摇了摇头,“不至于,四弟与朕乃如嫡亲兄弟,朕怎忍心如此对待他!” 徐定樊却是从皇上的神色中看出,自己猜对了圣心。皇上果然是不放心寿王呀。 “不过,使四弟带兵,倒是对四弟的一次历练,此主意不错。”皇上又言道。 徐定樊赶紧躬身说道:“皇上圣明。” 天还不亮,慕容御还未起身,就被家仆叫醒,说宫里来人,传他进宫见驾。 慕容御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廉如意,便没有叫醒她,轻手轻脚的出了府,直奔宫中,他心中忽悠一种不好的预感,还为到宫门口,心头便一阵沉重。 他在御书房叩见皇帝,却见皇帝走下御座,来到他跟前亲自弯腰扶了他起来。 “四弟,你我虽是君臣却更是兄弟,我最信任最得力之人,便是你。近来我一直觉得你在疏远我,可是在你心中对我有什么不满?”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八章 圣意 慕容御没想到皇帝会忽然出此言,不动声色道:“皇上误会,微臣没有任何不满。 “这就好,我最不愿看到的便是,我坐上这皇位,昔日陪在我身边的兄弟却疏远了我,让我真的成为孤家寡人一个!你我本就是兄弟,若是有什么误会,不妨摊开了说,说清楚,冰释误解,仍是兄弟。”皇帝扶着慕容御的胳膊,眼眶中似有泪光闪烁。 慕容御看着皇帝,想起昔日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对自己的半百维护,想起往事种种,重重点了点头。 “如今,你可愿在帮哥哥?”皇帝带着微微的鼻音说道。 慕容御心中猛的一顿,没有立即回话。 “你可愿?”皇帝目不转睛的看着慕容御。 专注而近乎逼视的目光,使得慕容御微微蹙眉,忽然觉得他适才的一切情真意切都变的刻意起来,声音便也淡了,“皇上有命,微臣莫敢不从。” 皇上闻得此言,听出他语气中的疏远,眼神渐冷,点点头放开了他的胳膊转过身,背对着慕容御说道:“如今慕容丘勾结蜀地将领,起兵谋反,朕命你为平顺大将军,带兵二十万,前去剿灭反贼!” 慕容御闻言抬头看着皇帝的后背,“皇上,臣家中娘子已怀有身孕八月余,臣希望能陪在她……” “寿王,先有国而后才有家,若国无宁日,又何来家中平安?你先是臣子,后才是人夫,孰重孰轻,不用朕教你吧?”皇帝的声音亦没有了适才温软的味道。 “臣……遵旨!” 慕容御出得御书房,看了看阴沉沉似要下雨的天空,心中更是压抑。廉如意已经怀孕八个多月了,再有月余就要生产,自己原打算推去一切事物,好好在她身边陪陪她。他知道廉如意怀孕十分辛苦,一直到近日还偶有呕吐,夏日挺着大肚子,她又格外畏热。每天傍晚散步,他都觉得温度尚好,她偏偏会出得一身大汗。 如今自己却要带兵南下,在她快要生产之时,却不能陪在她身边。 慕容御眉头紧皱,心中十分愧疚。 他沉着脸回到寿王府的时候,却听闻丰怡园的家仆禀报说赵耀刚刚离开了。 慕容御甚至顾不得进家门,翻身上马,就去追赶赵耀。并命家仆往各个方向去追,京城八个城门,他凭着感觉追向最近的东城门。 终于在排着出城的人流中,找到了牵着高头大马的赵耀。 “耀叔!”慕容御上前拉住赵耀。 “不是说了不用送了么!”赵耀挥手让他回去。 慕容御却一脸凝重,“耀叔,这次不能让您走了。” 赵耀转过脸看着慕容御,这才发现他神色有异,皱了皱眉,牵着马离开人流,两人走到城墙脚下,无人的地方站定。 赵耀一直都是说走就走,慕容御与他相处良久,熟知他的秉性,如今到追来挽留,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赵耀看着他,等他把话说清楚。 “耀叔,皇上任命我为大将军,征讨蜀地反军。如意在家中我不放心,求耀叔能留下,帮我照看寿王府。”慕容御声音艰涩的说道。 赵耀闻言,浓眉一挑,“你家娘子就快生产了,你这个时候当劳什子的大将军?军功有何重要?能有自己的老婆孩子要紧么?” 能理直气壮的说出这种话的,平南朝恐怕也只有赵耀一人了。 “趁早撂挑子不干,管他什么反军,又不是你的天下,你管谁造反啊?”赵耀满不在乎的说道。 慕容御平生最羡慕的便是耀叔的随性洒脱,率意而为,可是他却不能,不是他贪恋荣华富贵,名利皆是浮土,如今廉如意尚有身孕,不易路途奔波,更可况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皇帝的旨意,他难道能抗旨么? 他想带着廉如意过轻松自在,无拘无束,不用面对朝堂争执内宅纷扰的平静生活,却不是要带着她亡命天涯,东躲西藏。 “耀叔……” 看慕容御一脸凝重,赵耀不甚耐烦的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回去吧。” 两人牵着马往回走,慕容御正想着心事,没有发现赵耀脸上时而欣慰时而惆怅的纠结神色。 两人回到寿王府。 小陶在廉如意身边告了假,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哭的双眼通红,寒梅看不下去,劝慰她说,师父交给她的功夫,她都可以毫不保留的交给小陶,却哄不住小陶断了线一般的泪珠子。 忽然听闻赵爷又回来了,她立即从**上窜了起来,胡乱抹了把脸,就奔丰和园而去,“我说呢,赵爷连黑霸都没带走,怎么可能是真的走了呢!” 慕容御回到正院时,廉如意已经用过了早膳。 知道他从宫中回来,又听闻他连家门都没进,就去追赵耀,便暗暗猜测,是出了什么变故了。此时在看他脸上比哭还难看的笑,更落实了她的猜测。 廉如意缓步走上前来,“御。” 慕容御紧握住她的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脸,目光中的眷恋热切使得丫鬟们都不好意思的背过脸。 “怎么了?”廉如意轻声问道。 慕容御默不作声,小心翼翼的将她揽入怀中,半晌,才说道:“如果你生产时,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你会不会怪我?” 他声音闷闷的,似乎还带着些鼻音。 廉如意想要从他怀中起身,看看他,却被他紧紧按在怀中,他的脸埋在她的肩头。廉如意忽觉颈中湿热,不禁蹙起了眉头。 “你要去哪儿?”廉如意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带着些颤抖。 “贤王勾结了蜀地驻军谋反,我要带兵去剿灭反军。”慕容御说话间觉得嗓子干痛,心中却更添愧疚。 廉如意如何不明白,他是想要陪在自己身边的,陪她过每一天,陪她面对生孩子,还记的姐姐生产的时候,他就说过,他会陪她。她亦希望他能日日守护着自己,片时片刻都不想分开。 但他既然这么说,定是没有回转的余地,自己不能哭,不能让他担心,不能让他走得那么牵挂。 廉如意默默的吸了一口气,忍住眼泪,点点头,声音尽量显得轻快的说:“哦,那你就去吧,且不说大丈夫应该志在四方,就说贤王,给点火星就能死灰复燃,这次你去,一定要把他抓回来,让他再也没有反击的能力!” 慕容御松开手臂,看着廉如意,“你不怪我?” 廉如意也抬头看着他,“不怪,我知道你心里是想陪在我身边的就好,贤王不除,我也不能安心。” “真的不怪我?” 廉如意强忍的泪水却在慕容御专注的看着她时,再也忍不住滑落眼眶,口中却犹嘴硬道:“不怪,你放心去吧,我会好好的!” 话音未落,她突然推开慕容御,趴伏在一边狂呕起来,早饭尽数吐光,尚不能停。 慕容御紧张的轻抚着她的后背,她却吐得昏天黑地,似要把脏腑都吐出来。 “忍一下,忍一下,如意,忍住不要吐了。”看她狂呕的十分吓人,慕容御也脸色发白。 廉如意却是呕出一口血来,才缓缓止住了吐。 慕容御看着她唇上还挂着血丝,脸色越发难看。 廉如意心中埋怨自己的不争气,分明是不想他担心的,这可倒好,吐得这么厉害,只能让他更为担忧了。 “我去求皇上!”慕容御白着一张脸说。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九章 千里共婵娟 廉如意赶紧拽住他,“沒事的,孕吐反应大了点而已。你就算在家,又替不了我什么! 一阵子的狂吐,似乎让廉如意连眼泪都吐光了,此时到比适才情绪更稳定了些。 若是皇上能同意他不去,他便不会带这样的消息回来。既然皇上已经心意已决,他如今再去求皇上,也只能徒惹烦恼而已。 “贤王本就是兵败躲到蜀地去的,不足畏惧。你若出征必能橫扫蜀军。很快就可平定叛军。我和孩子在家里等你凯旋!等你回来之后。就向皇帝辞去所有职务,连这王爷的名号也不必要了,我们一家搬到江南可好?”廉如意长長的睫毛上还挂着点点泪光,脸上却是带着憧憬的笑,“一直在书上看过,江南风光何等的好,却从未有机会親眼见过,等你回来,带我去看。可好?”岛余私划。 慕容御牙关紧咬,僵硬的点點头,心中却在盘算着,此次行军往返需要多久,如果一切顺利,他能不能在她生产前赶回来? 从京城去往蜀地,且不说起兵一应准备事物,单在路上的时间,就需要半月左右,打起仗来的时间。更是没个准。 慕容御心知,想要赶在娘子生产前回来,希望渺茫。 “我請耀叔留在府中,我不在的时候,请林少夫人多来陪陪你,使云溪每日替我读书给你听,想我的时候,就写信给我,若投递不便,就放在家里,等我回来,再慢慢看过……” 廉如意连连点头,“你不必担心我,照顾好自己,带兵在外,不比家中,你……一定要快些回来……不要让我和孩子等太久……” 廉如意说着,鼻子又酸了起来。 只是这样的**的时间没有太久,当日皇帝便出谕令,着慕容御为平顺大将军,带二十万大军,讨伐蜀地叛军。 当日下午,慕容御便要赶到大城山整合军队辎重,鼓舞士气。 几日之后,二十万大军便从大城山出发,南下征讨。 廉如意坐在家中,看着窗外透过玉兰树碧翠的大叶落下的缕缕耀眼的阳光,默默出神。 几天前的这个时候,慕容御是陪在她身边的吧?就坐在她身边的那张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平南周志笑着和她讨论去哪里游玩。 恍惚中,耳边还能听到慕容御温润好听的嗓音,只是如今,那人却已不在她身边…… 兰苑的廉葭葭听说寿王离开的消息,着实惊愕的一番,甚至忍不住在心中抱怨,她都已经将金矿的秘密告诉皇帝了,怎的皇帝还给了贤王谋反的机会?倘若贤王能成,贤王的阴狠她可是十分清楚,贤王得知了她背叛的事,还会放过她吗?月夜之下,被贤王一脚踢死的猫还历历在目,自己到时只怕会比那只猫死的惨多了。 廉葭葭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冷战,不会的不会的,寿王比贤王帅多了,打仗也一定比贤王厉害,就算贤王占据着金矿,打仗不愁钱,也一定不是寿王的对手。自己只要好好的在寿王府等着寿王凯旋,然后再给寿王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好印象,就成了!日后还是吃香的喝辣的,就算今生无缘后位,能做个王妃也不错! 廉葭葭思前想后,明白现在寿王府的男主人不在了,而自己的嫡姐廉如意则是这寿王府里最大的主子了,日后自己定是要夹起尾巴做人了。只是以廉如意的脾气秉性,会让自己安安稳稳的住在兰苑么? 廉葭葭对此没有信心,她正绞尽脑汁的琢磨着,应该给自己找个后台靠靠了。 廉如意此时到真的没心情去理会廉葭葭,廉葭葭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翻不出什么大浪花来,好歹是条命,又是皇帝下令让住到寿王府里来的,让人看着也就是了,左右不过是多一碗饭的事儿。 只是皇帝的心思就微妙了,明知廉葭葭曾是贤王的侧妃,如今连贤王妃都在天牢里蹲着,侧妃却能住在着寿王府好吃好喝,他的用意,着实让人寒心。 慕容御离开已有七八天了,这段时间,廉葭葭倒是十分老实的待在兰苑,没有出来晃荡。 廉欣娉知道妹妹与寿王感情甚好,如今快要生产之际,寿王却远离京师,妹妹独自在家,难免心情郁郁,便每日上午都来陪着妹妹,有时带着初一,有时则是自己前来,一呆便是大半日,快到晚膳时才走。 当初廉欣娉怀孕之时,便是廉如意每日奔波着来陪她,如今到互换一下,让她这做姐姐也能有机会来照顾一下妹妹,廉欣娉倒是很乐意的。 初一已经快满周岁了。有人扶着,两条小腿就迈的很利索,没人扶,也能爬的很快,廉欣娉看着初一满地乱爬,虽然嘴上偶有抱怨,眼中却是柔情似水,一派慈母之相。 廉如意见到姐姐这样,心中十分欣慰,手轻抚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憧憬着自己做母亲时,会是什么样子。只可惜,生产之时,慕容御不能陪在她身边,不然人生就更美好了。 七月末,暑气渐渐下去。 八月初,已经有早开的桂花飘漾出馥郁的芳香。 廉欣娉的儿子初一,八月初一满周岁了,抓周之时廉如意没有去,因为廉如意也临近产期,扛着肚子,哪儿也不能去。 产房是一早就备好的,接生婆子一早就请好,寒梅连人家祖上三代都查的门儿清,唯恐有半分闪失。伺候在廉如意身边的丫鬟嬷嬷更是如临大敌,处处都是些小心翼翼,廉如意身边伺候之人,都没有下了四个人的时候。 连掌管着小厨房,并不时常露面的董嬷嬷最近都时不时的来廉如意面前晃晃。 更甚至住在丰怡园的赵耀,一天也要向小陶问上好几遍,王妃可好? 廉如意自己倒不像姐姐生产时那般紧张,除了对慕容御一日比一日更浓的思念,她心中还是十分平静的。 只是每每到了晚膳之后,云溪春杏等陪着她散步的时候,她会默默看着低垂到水中的垂柳出神,亦或是看着湖面上畅游的大雁发呆,心中不经意就想起某一日,慕容御陪她散步至此时的情景。 慕容御走了以后,廉如意一次都没有哭过,因为云嬷嬷告诉她,如今孩子已经大了,和母亲血脉相连,是能感受到母亲的情绪的,如果母亲伤心难过,痛哭流涕,腹中的孩子也会烦躁不安,郁郁不欢。 所以即便心中思念成海,廉如意也时常挂着淡淡的笑,只希望腹中孩子能感受到她的笑容。 八月十五这天,寿王府虽然也准备了月饼,却没有什么过节的气氛。男主人都不在,月圆人不圆,有什么可庆祝的? 廉欣娉一早想到妹妹这里定是冷清,便拉着林仕元,抱着初一,一起来陪妹妹过节。 晚膳时候,廉欣娉正劝廉如意吃块月饼之时,廉如意却忽然捂着肚子,**起来。 “是开始痛了么?快,扶你们家王妃到产房去!”廉欣娉扔下月饼,立即起身一边扶住妹妹,一边吩咐道。 因为有林仕元在场,所以他们本是坐在外院花厅之中的,产房安排在内院正院之中,距离不近。 寒梅云溪一听就慌了神儿,架着她们家王妃就要跑。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章 生子 恰遇上端着月饼前來的董嬷嬷,赶紧拦住她们。 “别慌别乱,从开始痛。到生下来,得有些时候呢!” 寒梅云溪点点头,见董嬷嬷态度镇定,也跟着平静了不少。 廉如意已经冒了汗,痛的说不出话來。 “王妃,您觉得怎么样?还能走么?” 廉如意点点头,有寒梅云溪一边一个的搀扶着,她自己稍微用点力。也能慢慢向前走着。 “能走便慢慢走着。稍微活動一下。孩子倒是出来的快些!阵痛便是会一阵一阵的痛,痛的狠了别坚持,歇一会儿,能走再走!”董嬷嬷十分有经验的祝福着。 董嬷嬷说话声音沉稳,語调也缓和,倒是让在场人的心,都平稳许多。 把林仕元和初一扔在花厅,廉欣娉让雲溪在一旁跟着,亲自扶了妹妹。缓步向内院走去。 廉如意疼的脸色发白,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却没有呼痛,心中竟也莫名生出一种兴奋之感来。 孩子要来了!她和慕容御的孩子,就要到来了!她等了十个月,怀揣了十个月的宝贝,如今终于要到她身边来了! 廉如意走到了産房,产房中的一应事物都已经准备好了。 接生婆子将廉欣娉请到外面,仔细检查了廉如意的宫口,口气轻快说道。“宫口开的很好,王妃再忍一忍,待会儿奴婢说用劲儿时,王妃再使劲儿。若是觉的没力气了,就将那参片含上一片!” 廉如意无力的点点头,从前院走回来,往日觉得十分轻松的路程,今日却是格外艰难,似乎要耗尽她的力气一般。在产**上躺了好一阵子,体力渐有恢复,下腹却是猛烈的疼了起来。 接生婆子说道:“好好,王妃使劲儿!” 廉如意牙关紧咬,蓄满力气,按着接生婆子的提示用力。 廉欣娉在产房之外急的团团转,当初自己生初一的时候上不觉的,如今才知守在外面倒是一点也不比在里面的人轻松,单是心里这份焦急,就是难以言说的。 丰怡园的赵爷也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的转,慕容御这小子这时候不受在府里,倒是把这一摊子都搁他肩上,他能帮的上什么忙?还不是干着急么?回来一定要好好收拾这小子一顿! 兰苑里的廉葭葭哀叹着大过节的一点过节的气氛都没有也就算了,连月饼也不送上来一盘给自己。 直到月上中天,才听得产房之内接生婆子欢喜之声:“出来了出来了!是个小世子!恭喜王妃贺喜王妃!” 产房之外的廉欣娉也长处了一口气,此时才发觉,自己的衣衫竟也汗湿了。 她抬手抹了抹额上细汗,就准备往产房里进。 却忽的听闻接生婆子惊讶之声:“还、还有!” 什么还有?还有什么? 廉欣娉大惊,就要往里冲,推开门却被守在里面的寒梅拦住。 “林少夫人别慌!王妃怀的是双胎,还有一位小少爷没有出来!” 廉欣娉闻言愣住,呆呆的看了看屏风之后的人影,就被寒梅给请出了产房。 生一个已经让廉如意耗尽了力气,听闻接生婆子说还有一个,差点陷入昏厥的她立马清醒,口中又含了参片,几番喘息,总算积蓄了些许力气。 好在这第二个孩子,见哥哥已经离开母亲的肚子,也急着要到外面的世界看看,没用多久,就被抱出了母腹。 “王妃,王妃,是两位少爷!”寒梅眼含着泪,不知是笑的还是哭出来的。 廉如意拉起寒梅被她咬出一排牙印,还带着血丝的手,喃喃道:“辛苦你了……” 便昏睡了过去。 连两位小少爷嚎啕大哭的声音,都没影响她入睡。 待廉如意再次醒来的时候,两个儿子已经擦干净,裹在柔软舒适的襁褓之中吃的饱饱的,呼呼睡起大觉了。 她也被人收拾干净,抬回了卧房躺着。 廉欣娉还没走,正守在**边,看着两个孩子,柔柔的笑着。 见她醒来,立即问道:“口渴么?要不要喝点水?” 廉如意点点头。 寒梅立即倒了水来,廉欣娉起身接过,廉如意被寒梅扶了起来,廉欣娉把水送到她的嘴边,她便就着姐姐的手,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 待喉头那种干渴的感觉被压了下去,她便探头去看在她**边放着的黄花梨木摇**里的孩子。 兄弟两个并排躺在**上,闭着眼睛睡的正香,小脸儿只有拳头般大小,像小包子一般皱在一起。 廉如意伸出手很想摸摸孩子的小脸儿,却又怕吵醒他们,嗤嗤的笑着,又将手收了回来。 廉欣娉见妹妹的样子,也掩嘴而笑。 廉如意看着窗外恍惚已经发白的天色,这才想起来,“姐姐,你**都没回去?” 廉欣娉摇头,“不打紧的,相公抱着初一已经回去了,我再陪你一会儿。” “不用了,这么多人在这儿守着呢,孩子已经生出来了,我也没事了,姐姐快回去吧!”廉如意催促道。 廉欣娉又看了看摇**中的孩子,**不见初一,也不知初一有没有闹,心中记挂着自己儿子,且妹妹已经一切安好了,便起身离开了寿王府。 天色还早,廉如意见两个儿子睡的香,看了一会儿只觉眼皮沉重,便也再次睡了过去。 待天色大亮之时,寿王府上下一派喜气。 家仆们走路都觉得脚步轻松,以往寿王不在那种沉闷之感,顿时不见。 廉葭葭十分奇怪,这是寿王打了胜仗,要回来的节奏么? 寿王确实打了胜仗,不过离回来却是还远。宫中的皇帝此时手中正拿着前方传来的捷报。寿王大败蜀军,将被蜀军侵占的威州及平阳郡都收了回来。 皇帝看着捷报,心中既有欣慰亦有担忧。四弟果然是个人才,武功高强,博见广闻,文治武功皆属上乘,如今带兵打仗,表现亦是不俗。如果四弟能一直为他所用倒还好,倘若四弟存了异心,自己要失去一个兄弟不说,还失去了这么一员大将,实在是可惜。 正在皇帝心中感叹之时,皇帝身边的太监张淼进得御书房。 “皇上,昨夜寿王妃生产,诞下双子,母子均安。”张淼躬身禀报说。岛鸟女技。 皇帝从捷报中抬起头,略作思量,点点头,“这是好事成双啊,寿王从前方传来捷报,寿王妃又诞下双子,好事好事!” 张淼正要退出去,却听闻皇帝又说道:“四弟在南方为朕剿灭叛军,四弟府中,朕自然应当多为照顾……” 张淼偷偷抬眼看向皇帝,却见皇帝又低下头来,视线落回捷报之上。 廉如意在醒来是在兄弟俩的哭闹声中被吵醒的。 她赶紧睁开眼来,奶娘王李氏已经在给兄弟俩换尿布了,一边换尿布,一边哄着兄弟俩。云溪也在一旁帮忙,但明显手脚不如王李氏麻利熟练。 没先到自己怀的是双胎,当初也只甄选了一位奶娘。如今一位奶娘定然是不够了。 “如今两位少爷,王李氏一人也忙不过来,着董嬷嬷去庄子上在找出几位事宜奶娘来,让我过过眼,在挑一人来同王李氏一道伺候少爷。”廉如意看着被王李氏抱在怀中的一个儿子,轻声说道。 “董嬷嬷已经在找了。”寒梅应道。 王李氏脸色僵了僵,她是想要独自喂养两个少爷的,但也知道不能贪功,自己的奶水虽然如今尚够,可少爷大了就说不准了。 廉如意见王李氏没说话,便笑了笑,“来,让我抱抱。” “王妃身子尚为虚弱……”王李氏将孩子往怀中揽了揽,笑着劝道。 王李氏是前些日子,慕容御还没离开京城的时候从庄子上找来,预备伺候少爷的奶娘,在寿王府住的时间并不长,也是这两日才伺候在主子身边。 廉如意原本带着笑意的脸,听闻此言,脸色便冷了下来。笑容还挂在嘴角,只是没了适才的温度。 云溪见状,狠狠瞪了一眼王李氏,王李氏僵了僵,这才把怀中的少爷小心翼翼的递给廉如意。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一章 宫里来人 廉如意将儿子抱在懷中,忽然觉得心里就柔软起来,看着孩子尚未长开的包子一样的小脸儿。 她长长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却发现自己的指甲有些长,便收回了手,只笑看着儿子。 “我是娘亲,寶贝,你认识娘亲么?” 许是听到了廉如意的声音,抱在寒梅怀中的弟弟也睁开了眼睛,迷茫的眨巴着。 被廉如意抱在怀里的哥哥。也瞪着眼。忽而嘴角扬了揚。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 “他笑了!你们看到了么?他冲我笑了!”廉如意喜不自胜的说道。 “是啊是啊!”寒梅和云溪都凑上来说道。 刚进门的小陶卻抿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小陶你快来,你看,大少爷笑了!”云溪冲她招招手。 小陶扯了扯嘴角,走上前来,心中猶豫着话该怎么说出口。 廉如意抬头看了她一眼,将怀中儿子交给王李氏,又接过寒梅手中的弟弟,轻声哄着。 “王妃……”小陶皱眉。迟疑的开口。 “怎么?”廉如意看着儿子的眼睛,都要温柔的滴出水来,随口问道,視线却没有离开儿子。 “宫里派来了两个奶娘,说是御赐特来照顾两位少爷的。”小陶把话说完,就咬着嘴唇,一脸愤然,堂堂寿王府又不是找不来奶娘,庄子上都备着呢,宫里赐来的奶娘有什么了不起。凭白多出一个御赐的名头来,倒是让人不自在! 廉如意目光冷了冷,王李氏虽说刚才霸着儿子不撒手,让她有些不悦,但王李氏毕竟是自家庄子上的人,其亲眷都在王府庄子上做事,且根底都摸得很清楚,用起来也放心,倒是宫中派来的奶娘,不知根不知底,又顶着御赐的名头,伺候在自己儿子身边,两厢尚还陌生,又怎能让人放心? “王妃,那董嬷嬷那里?”寒梅问道。 “董嬷嬷那里只管继续从庄子里挑合适的人选。既是宫里派来的人,也不能一直晾着,且让她们进来吧。”廉如意吩咐道。 王李氏一脸惶恐,“王妃,那奴婢?” 能做少爷的奶娘,那可是天大的好事,从小伺候少爷小姐的奶娘,虽说身份上还是个下人,但和一般的下人那是绝对的天壤之别的,从情感上就让主子依赖,在主子心中的地位,那自然是不同。也曾听说一些大户人家里的小主子们和奶娘的关系比和自己的亲娘都更亲密,届时奶娘的身份还不是水涨船高? 可自己才刚到少爷身边伺候没两日,宫里就派来了奶娘,王妃该不会把自己再送回到庄子上吧? 王李氏焦急忐忑的看着廉如意,意识到直视主子不敬,又慌忙低下头,脸上的急切却是藏不住。 廉如意见王李氏什么情绪都露在脸上,倒不是个有城府的人,这样的人,只要对主子忠心,便是有点儿小私心,也不惧。 “你从昨日就乳了两位少爷,自然还是要伺候在少爷身边的,宫里来的奶娘,也是给你帮个忙而已,该怎么做,你得心里有数。” 王李氏闻言,喜不自胜,看来王妃还是信任自己的!她重重的点头,“王妃放心吧,奴婢晓得的。” 不多时,宫里来人便被带到了卧房。 “给王妃请安,奴婢杜兰,见过王妃!”“奴婢杜鹃,见过王妃。” 杜兰身量细长,眉眼也是细长的,发髻挽的一丝不苟,透出一股子严谨的味道。 杜鹃微胖,眼睛不大,且微微眯着,嘴角上翘,便是不笑,脸上也带着喜气。 见两人请了安,还福身半蹲着,廉如意便开口道:“起吧,你二位都是宫里派来的嬷嬷,想来经验定是十分丰富,皇恩浩荡,着你们来寿王府上伺候少爷,你们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宫里,我自是放心的。” 杜兰杜鹃对视一眼,刚一见面,寿王妃就扣这么大一顶帽子在她们头上,她们若有半分的行差踏错,便是给宫里抹黑,给皇上抹黑了? 两人越发的谨慎起来,“谢王妃。” 起身后,两人来到摇**旁,杜兰的眉头就先皱了起来,“启禀王妃,您刚生产完,身子虚弱,少爷应另居一室,不应同您同室而眠。” 廉如意淡淡看她一眼,“无妨,有两位嬷嬷和王李氏伺候少爷,也不需我劳烦什么。” 见杜兰张口还要再说。 廉如意便长叹一声,口气惆怅道:“如今寿王不在府上,我思念深切,唯有让孩子陪在我身边,尚能找到安慰。” 寿王还在替皇上讨伐叛军,这时候,孰轻孰重众人心里都有数。 杜兰便抿嘴没有再说。 “两位少爷长得真是可爱,小脸儿粉嘟嘟的,瞧着眉眼,多像寿王那般俊朗,这嘴倒是像王妃多些,玛瑙一般红透!”杜鹃见气氛稍有些冷,便笑着说道。她声音温厚,放缓了语调,让人听来十分舒服。 没有哪个当娘亲的不喜欢听旁人夸她的儿子,廉如意自然也不例外,虽然她知道儿子现在小脸儿还皱在一起,哪里能瞧出像谁,这话奉承的成分居多,但脸上还是露出笑意来。 杜兰想要从王李氏手中接过小少爷,王李氏却抱得紧紧的退了一步。 杜兰眉头不悦的蹙起,“少爷尚幼,你这般抱着倒是不好,放在平整的**榻上,更利于少爷长身体。”岛鸟节亡。 王李氏反驳道:“我刚给少爷换了尿布,少爷醒了,自是要抱着哄一哄的!” “少爷醒来,也不过是片时片刻的功夫,只要把少爷放回**上,很快就能睡着。如今少爷这么小,自是在入睡时候长身体的,你一直抱着,少爷睡不踏实!”杜兰据理力争。 王李氏说不过她,便将脸转向廉如意。 廉如意点点头,“兰嬷嬷果然是有经验的,王李氏,你且要多学着些。” 王李氏这才不情不愿的将大少爷放回摇**上。 廉如意将自己怀中的小儿子也递给杜鹃,看她小心翼翼的把儿子在摇**上放好。 果然摇了没两下,原本还睁着眼睛的兄弟俩,就都闭上眼睡着了。 廉如意前世没有机会当上母亲,就被慕容丘毒害而死,今世也是第一次养孩子,母亲离开的早,她自然是没有什么经验的。见孩子在摇**上睡的安稳,看向杜兰的目光就缓和了很多。 杜兰却还是一副严肃的样子,不苟言笑。 杜鹃亲自搬了小杌子坐在摇**边上,笑的十分温和,看着两位小少爷,又转过头对廉如意说道:“如今王妃身子虚弱,两位少爷睡了,王妃也再睡一会儿吧。” 廉如意摇摇头,已经睡够了,此时倒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杜兰见她不睡,便上前轻声说道:“王妃若是不困,便让人扶着下**来走走吧,活动一下,也好让体内淤血尽快排出,身体恢复的更快些。” 廉如意昨天晚上才生了孩子,今早也只喝了点燕窝粥,现下哪有力气下**走动? 杜兰脸色却十分平静,只是给她一个建议,便转过头去,见一旁的五斗橱上放着好些干净洁白的细棉尿布,就站在五斗橱旁手脚利落的迭着尿布。 廉如意略想了想,身体是自己的,不管人是哪儿来的,人家建议起码是好的,便没有在意杜兰的态度,勉强起身,小陶赶紧上前,和寒梅一道搀扶着廉如意下**,在屋里缓慢的一步步走着。 见主子走的辛苦,小陶冲杜兰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却在廉如意看她的时候,慌忙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笑,唯恐主子笑她幼稚。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二章 尊卑有别 兰苑。 廉葭葭坐在院中的五角亭中,百无聊賴的喝着清茶。 她早已觉出寿王府上下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却不知究竟是有什么好事发生?若真是寿王要回来。她也好提前准备一番。她皱着眉头想着到哪里打听一下。 伺候在她身边的绿萼自从上次两人撕破脸以后,在她面前更是懶得多说一句话,即便自己问什么她也都是敷衍了事。不过寿王现在不在家,廉葭葭担心绿萼会到廉如意面前告自己的状,好让廉如意抓到把柄在针对她,便也不敢招惹绿萼。 不能从綠萼那里的到确切的消息,总能向旁人打听吧?岛鸟边号。 正巧这时有两个丫鬟从亭子外经过,廉葭葭欲上前打听。忽听两人正在说笑。 “两位小少爺长得可像啦!” “你看见了?” “我是没机会看见。不过我表姐的嫂嫂的娘家弟妹和王妃身边的雲溪关系要好。我自然是听说的!” 两人说着走过了亭子。 廉葭葭却皱起了眉头,掰着指头算算,廉如意已经足月了,这么说来,是廉如意生了?两位小少爷?廉如意还生了双胞胎?难怪听说她当初孕吐那麽厉害,原来是双胎。 如今虽然寿王不在家中,但家里又添两位小少爷,自然是喜气洋洋。 廉葭葭无力的坐回椅子上,心中多少也有那么些惆怅。她忽然有点想念自己被魏采邑抱走的儿子了。如果贤王没有兵败,自己也没有被丢弃在深山里,现在是不是也可以安享富贵荣华,也可以享受一下为人母的快慰? 廉葭葭甩了甩头,这世上那有那么多如果!人得向前看,事已至此,前事如何都回不去了,得振作起来,想想以后怎么办才好! 廉如意刚生了孩子,最是虚弱的时候。自己怎么说也是她的妹妹,也许现在有机会到她面前转一转?安慰一下她,说不得还就搏了她的信任,就算两人回不到前世那般要好的关系,也比现在这样把她冷落到偏僻的院子里要强吧? 而且现在寿王府的男主人也不在,廉如意没必要那么防备着自己。 想到这儿,廉葭葭立即满血复活,信心满满的收拾了一下自己,上下打量一番,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便抬脚向主院走去。 廉葭葭还没到主院,廉如意就已经收到了廉葭葭冲着这儿来的消息。 她闭眼想了一会儿,抬眼看了看一旁坐着守着儿子的杜兰杜鹃。这两个奶娘是从宫里而来,皇帝派她们来,未必没有让她们查看一下寿王府内院之事的意思。 便微微点了点头。 小陶躬身退了出去,明白主子这是默许了廉葭葭的到来。 廉葭葭这次进主院倒是十分容易,挡在月亮门处的膀大腰圆的家丁一见是她,便微微抬了抬下巴,嘿嘿一笑,让到一边。 这道是让廉葭葭有些胆怯了,上次他这么爽快的让开,结果就让自己被一只藏獒扑倒,这次,那只藏獒不会又等在院子里吧? 廉葭葭想想如今被晾在兰苑,每日清淡如白开水一样的日子,再想想前世的荣华富贵,想想寿王哪张让人一见倾心的俊颜,将心一横,大着胆子迈步进了主院。脊背却是绷得紧紧的,随时准备看见狗就掉头跑。 可绕过影壁,穿过回廊,也没见着那只硕大的獒犬的影子,眼看正房就在眼前,这才长吁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果然没有猜错,寿王不在,廉如意又刚生了孩子,最是虚弱的时候,对自己的防备便不似以往。 廉葭葭在门口丫鬟的打量的视线之下,又整理了一下衣衫,说道:“我来看看二姐姐。” 那丫鬟目露不屑,却还是打起了帘子。 廉葭葭进得房内,正要高声向廉如意请安,却见小陶对她比着噤声的手势,连连摇头。 廉葭葭十分莫名,进得里间,才看到廉如意正躺在**上,**边却放着婴儿的摇**。三个年轻妇人兢兢业业的守在摇**边上。 “二姐姐,听闻你喜得双子,妹妹特来祝贺姐姐!”廉葭葭笑着上前,站在摇**边,摆出一脸笑意,轻声说道。 杜兰抬头瞧了她一眼,眉头微皱,却没有作声。 “哟,两位小少爷长得可真好看,瞧着眉眼精致的!多像姐姐!姐姐给他们取名字了么?若是还没取名字,我倒是有很多意见啊,我肚子里可装了不少好听的名字呢!”廉葭葭一脸热切的说道。 杜兰的眉头拧的更紧。 “取名之事还是等王爷回来了由王爷定夺。”廉如意垂了眼睛说道,自己的儿子可不消她来取名字。 廉葭葭却十分不识趣,凑到**边,“大名需得王爷取,姐姐可以给小少爷取个小名嘛!让我想想……” “如果奴婢没认错,这位便是原廉将军府庶出的三小姐吧?”杜兰终于忍不住,起身看着廉葭葭说道。 廉葭葭一愣,倒是没料到自己正同姐姐说着话,一个守着摇**,发髻挽的一丝不苟看起来应该是个奶娘的妇人会突然打断。 便迟疑的看着那奶娘,“还未请教,这位是?” “奴婢是来伺候两位少的奶娘,杜兰。” “你既是来伺候少爷的,便专心伺候少爷就是,我同姐姐说话,你若晓得尊卑,便应当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奴仆,有何资格来打断?”廉葭葭原本是打算趁着这段时间在廉如意面前坐低伏小,就像前世那般,相信以她的演技,总能哄得廉如意再次信任她。但是杜兰话里压重的“庶出”两字,就像一根尖锐的刺,刺痛了她敏感的神经,使得她不由自主便绷紧了身体,眼神也变得凌厉。 “廉三小姐尊卑两字说的好,既然廉三小姐晓得人与人之间应当尊卑有别,就当知晓,今时今日,您面前的已经不是您曾经的嫡姐,而是堂堂寿王妃。您……您也不在是廉家的三小姐了吧……私底下您称呼随便,王妃若不怪罪,也无大不妥,可称呼随意,您对王妃及小世子的态度也如此随意,就甚是不妥了!”杜兰垂手而立,纤长的身形甚是恭敬,但口中说出话语可谓犀利刻薄。 廉葭葭如今本就是身份尴尬,曾竟是贤王侧妃,如今贤王被废,有举旗谋反。她虽有皇帝谕令,与贤王和离,但住在寿王府,主不主,仆不仆,别扭得很。 偏偏杜兰扯出身份来说,只见廉葭葭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好不精彩。 “兰嬷嬷言重了,”廉如意此时也是看出来了,这杜兰恐怕是性子耿直,爱较真儿的人,不管对方是谁,都直言不讳,转而对廉葭葭说道,“你不认识,这是皇上特意派来的宫里的奶娘。” 廉如意点名杜兰的身份,廉葭葭一听对方来头不小,还是宫里派来的,便只好忍下火气,偃旗息鼓。但在**边坐下,却再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话题了。 坐着尴尬,没停多久,廉葭葭就回了兰苑。 把兰苑花架上开的一簇簇繁茂的蔷薇辣手摧了一大片,心里才稍微舒坦一些。 “宫里来的奶娘?”廉葭葭喃喃自语,嘴角缓缓露出笑意,宫里来得好啊! 且不管廉葭葭又再心中打起了什么小算盘,寿王府却是忙各不停。 明日就是两位小少爷洗三的日子,虽然寿王不在家中,但难免会有许多得了消息的权贵人家的女宾前来道贺。自然也是要准备一番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三章 来客 廉如意还没出月子,出不得房間,洗三礼也不需她出面。有内外院管家操持忙碌,她自然不用操心。吃饱了睡,睡醒了吃,顺便看看儿子,屋里散散步,生活好不自在。 唯独缺了慕容御陪在身边,但如今有两个可爱的小家伙儿吸引着她全部精力,她的心里倒也是满当当的。 三个奶娘,两个小嬰儿。奶娘又是顿顿催奶的汤水补着,自然吃不完的。可这两位小少爷是挑的很,只肯吃王李氏的奶,餓的哇哇哭,杜兰杜鹃的奶头送到嘴边就是不咬。 可一抱进王李氏的怀里,就立马不哭,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说来也奇怪,刚生出来不過两天的小孩儿,他知道什么?偏偏他就分的清楚,闭着眼睛都知道那个是王李氏的奶。 王李氏一张圆脸笑成了花。那从里到外的喜色拢了嘴也藏不住。 宫中来的两位嬷嬷,底细不明,廉如意也不放心让她们来乳养孩子,既然他们自己要吃王李氏的奶,也正好由着他们去。 杜兰杜鹃虽有意见,可硬把孩子按在懷里,孩子就是不肯吃,她們也没有办法。 到了晚上的时候,已经用过了晚膳。 杜兰看了看摇**,便说道,“王妃,晚上,还是让奴婢们伺候着两位少爷吧?” “不是一直都是你们伺候的么?” 杜兰顿了顿,“奴婢的意思是。晚上两位少爷,就不宿在此间了吧?” “那怎么行?如今王爷不在家中,难道我想让孩子陪在我身边都不行么?便是你们是宫里派来的嬷嬷,想来也是最通情达理的,我做母亲的,亲自守着孩子,有何不可呢?”廉如意立即泫然欲泣,眼含水光的看着杜兰。 杜鹃赶紧上前拉了拉杜兰的袖子,摆出一张笑脸来,“王妃想守在孩子身边,自然是一番慈母情怀,是人之常情。只是王妃身体虚弱,孩子夜间却是要醒几次的。恐在这里打扰了王妃休息。 “这算的了什么大事,难道会比让我母子分离,更让我痛苦的么?”廉如意沉声说道。 杜兰不过是建议让两个孩子睡在旁的房间,可成了让王妃“母子分离”的大恶人了,这个罪名,她可担不起,立即张口想要解释。 “就让他们宿在这里,你们不用再劝了,夜里让王李氏宿在外间,孩子若是饿了,我便唤王李氏进来。里间又有小陶云溪她们,难道还能累着我不成?我心意已决,不必多言。”廉如意平日里说话声音轻而缓,让人听来十分平和。 此时倒是声色俱厉,杜兰杜鹃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廉如意终是留的两个儿子就睡在她旁边。 夜里,杜兰和杜鹃被安排在耳房休息,熄了灯,只听得杜鹃温厚的声音说道:“兰嬷嬷,王妃这是不信咱们,提防着咱们呢!你说说,咱们乃是圣上派来伺候两位小少爷的,如今倒好,小少爷不吃咱们的奶也就罢了,夜里还不许咱们守着……这,岂不是辜负了皇命么?” 杜兰声音清冷,却是更添情味,“早就传言寿王与王妃感情甚好,如今寿王不在府上,两个孩子也是王妃的感情寄托,王妃自是不想让孩子离了身边的。” “莫不说在宫里,就是大家大户,哪有主母自己带孩子的?咱们也是一片好心,偏偏王妃不领情!”黑暗中,杜鹃忍不住叹息着抱怨道。 却等了良久,都没听见杜兰的回应,她用胳膊半支起身子,看向睡在身侧的杜兰,却发现她呼吸均匀清浅,已经睡着了。便只好又躺下,拉好薄被,闭眼入眠。呆东叼巴。 第二日一早,廉欣娉就来了寿王府。 廉如意已经起了,正倚靠在**头,看着摇**里的孩子,笑着说:“姐姐你看,我怎么觉得他们俩比昨日要好看上许多呢?” 昨日还皱在一起的小包子脸,今日已经展开了许多,通红薄的近乎透明的皮肤如今也细白了些。 “真俊!小孩子就是一天一个样儿,过了百日你再看,定是精雕玉琢般的小人儿!”廉欣娉看着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外甥,笑的眉眼弯弯。 廉如意也跟着笑,再看摇**里的兄弟俩,真跟“俊”半点关系也没有,小脸不过刚刚不那么难看了而已。 正瞧着,却见哥哥脑袋晃了晃,小嘴微微张开,动了几动。 “王李氏!”廉如意赶紧把小人儿从摇**上抱起来,知道他这是饿了,小家伙儿很能吃,倘若动动嘴等上片刻功夫,还不把奶送上,便要嚎啕大哭,嗓门清亮,直冲房顶。 王李氏赶紧扔下尿布,走上前来,接过孩子,撩起衣衫,小陶适时递上温热干净的帕子,王李氏擦了擦奶头,便送到小世子嘴边。 有奶吃,小世子很是老实,只是这时候还躺在**上的弟弟大概感觉到身边的位置空了,顿时大哭起来。 杜兰将孩子抱起,轻轻晃着,却不能止住孩子哭泣。 廉如意看的十分心疼,“来,让我来抱!” 杜兰犹豫了一下,二少爷的哭声更加响亮,她便将孩子递进廉如意怀中。 廉如意眼神疼惜,语气却十分平缓轻柔的哄着,见他小嘴动动,“二少爷也饿了。” 小世子还没吃饱,吮吸着不撒口。 杜兰上前一步,“让奴婢再试试吧?” 廉如意虽不愿意,但王李氏一人 喂养两个孩子,孩子若是小还好,若是长大些,胃口也更大了,总吃她一个人的将来不够更是麻烦。她抬眼看了看杜兰,虽然如今尚不知杜兰底细,往后着人多留心就是。若她有叵测居心,总不会叫她得逞了去。 不忍孩子受饿,廉如意便点点头。 杜兰上前撩起衣衫,抱过孩子,在**边的杌子上坐了下来。 二少爷在她怀里拱了一阵,小脸儿已经哭的通红,小嘴碰到送上来的奶头,躲了两下,许是这次真饿了,再送上来,便用小嘴含住了,哭声止住,大口大口吮吸起来。 廉如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是才发现自己竟急的满额是汗,再看杜兰,也不复平日里严肃刻板的样子,细长的眼睛里,竟恍惚是柔情。 廉欣娉可是知道,自己伺候一个孩子有时候尚要手忙脚乱,虽有丫鬟仆妇,但做母亲的心,就是这样,看到孩子哭,绝对要自己冲上去才能放心。妹妹一下子要养育两个儿子,其中忙乱可想而知。 “你且歇着,我去花厅里看看。”廉欣娉起身说道。今日洗三,必有来客,她去花厅,也好帮妹妹接待一下。 廉如意点点头,“有劳姐姐。” “自家姐妹,你还跟我说这个?”廉欣娉瞪她一眼,转身离开。 走九曲回廊,亦或是鹅卵石小道,都能到花厅。廉欣娉看今日秋高气爽,便走了一粒粒圆润有光泽的鹅卵石砌成的小道。拐过一丛繁茂的九里香,却见管家躬身迎着一锦衣玉带之人,缓缓而来。 廉欣娉见到那人,却是微微一愣,立时停住脚步,退后几步,福身等那人先过。 身着月白色崭新的长袍,腰束金丝玉带,身量瘦长,面容俊朗并带着与生俱来的倨傲之感的来客却也看到了廉欣娉,并向着她走来。 低着头的廉欣娉只见一双黑皮皂靴停在自己面前,秀眉微蹙。 “许久不见了。”那人看着她已经绾作妇人的发髻,微微有些发愣。 “恭请皇上圣安。”廉欣娉声音恭敬疏离的说道。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四章 妾当做蒲苇 一身便装的皇上却看著她的发髻,没有回神。真是许久不见了,记得上次见她还是在去向母后请安的路上。他让人专门等在了宫门口,带她绕了远路,刻意在宫中偶遇,那时她还是那般清纯,青涩。如今她以嫁做人妇,却平添幾分妩媚,更多了让人错不开视线的颜色。 “这么久,你过得可好?”皇上輕叹出口,自己也愣住了。 廉欣娉眉宇紧蹙。仍保持着福身请安的姿势,腿有些酸,却没有回话。皇上这话问的未免太过亲密了。 “皇上,拐過前面的假山,就是大雁湖,里面养着我家王爷亲自抓来的大雁。”陪同这皇帝的前院刘管家见气氛不对,赶紧上前说道。 皇上的视线却是在廉欣娉的身上又停驻了片刻,才笑道:“四弟向来有闲情逸致,走,朕倒要看看。他养的大雁如何。” 廉欣娉一直颔首福身,直到那双黑皮皂靴离了视线,脚步声也漸行渐遠,才站起身,面带忧虑的离开。 去往花厅路上发生这一幕,很快就传到了廉如意的耳中。 廉如意也不由的怔了好一阵子。皇帝这是什么意思?旧情难忘?他以前和姐姐也不过是几面之缘吧?若不是当年姐姐被容妃暗算,在皇宫梅园的暖阁遇上皇帝,姐姐或许当时就成了太子妃,如今的皇后了。可毕竟有那么一件事,注定了他和姐姐无缘。 廉如意没有料到儿子洗三,皇帝会亲自来贺,更是便装出行。 更是料想不到,皇帝会遇上姐姐,来这么一小段插曲。姐姐今世姻缘也是几番波折。好容易如今幸福美满,上天怎忍心来破坏? 廉如意皱眉心轻颦,转念想到林仕元乃兵部侍郎,又是林太傅之子。当今圣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与他关系甚好,就算有那么点旧情,也不至于会对他的妻子存有非分之想吧? 皇帝在寿王府转了一遭,并为寿王的两个儿子送上了洗三礼,没有亮明身份便离开了寿王府。 平平静静过了几日,廉欣娉却是收到了宫中宸妃娘娘的召请。 寿王儿子洗三那日,遇见皇上之事,廉欣娉并没有告诉林仕元。本就没有发生什么。且这种事她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今日收到宸妃的召请,她反倒有些惴惴不安。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去,她怕遇见皇帝,那日皇帝的语气着实让人心里一颤。不去?似乎又是对宸妃的不敬。犹豫再三,廉欣娉只好硬着头皮,腰中缠着九节鞭,带着功夫最好的妙画和落棋入了宫。 宸妃娘娘住在建章宫正殿。廉欣娉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领路的小宫女年纪尚小,十分爱笑。引着廉欣娉在前面走着,却忍不住频频偷眼看着廉欣娉。 是的妙画都忍不住瞪了她几眼,她嘻嘻一笑,轻声叹道:“林少夫人真美。”呆协爪号。 廉欣娉无语的看了她一眼,若此事能选,她宁可自己颜色平常,倒也不至于如此担忧了。 如今的宸妃便是当初岳家从族中选出认在左相名下的岳婉莹。 岳婉莹到京城不久,就嫁与太子做了侧妃,和京城的贵女们没有太多的交际,所以廉欣娉今日倒是第一次见她。 “见过宸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廉欣娉颔首行礼。 “林少夫人快请起。”宸妃声音恬淡轻柔,听来十分悦耳。 廉欣娉起身,被让与一旁的花梨木玫瑰椅上,稍稍挨着椅子坐了。抬眼见宸妃圆脸儿,尖下巴,柳眉杏目,正笑着,嘴角还有一对梨涡十分好看。 她身上不见傲气,端的是平易近人的气质。 “早就听说京城有一位惊才艳绝,文武双全的奇女子,婉莹仰慕已久,今日得见才知传言鄙薄,林少夫人气质风华哪里是传言能够形容的?” “宸妃娘娘谬赞,臣妾愧不敢当。”廉欣娉心中忐忑,不知宸妃今日诏她入宫所谓何事,但面上波澜不惊,十分平和。 “林少妇不必过谦。”宸妃笑着说道,从廉欣娉进的殿内,她便一直将目光落在廉欣娉的身上,打量她通身气度,打量她相貌,打量她的举止风度。不由的在心中暗暗点头,果然挑不出丝毫的不妥,一举一动都让人赏心悦目。 昨日皇帝来了建章宫,无意中提了一句林少夫人,她便心生好奇,能上皇上提起的女子,更是臣子的妻子,该是怎样的颜色?原本她未入京城之时,就听说过廉大小姐的美名,如今一见,果然传言不虚。 宸妃一直与她闲谈,谈话中仍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廉欣娉见她一直东拉西扯,似乎没什么正事儿,心中更添了几分不安。便有些坐不住了,在心中盘算着现在时间应该还早,皇帝应该在前朝还为下朝,如今离开倒是正好,也不至于会遇见皇帝。便措辞着该如何想宸妃告辞。 “对了,前几日宫中的奇珍园中新添了一只大猫,花纹斑斓,凶猛异常,林少夫人见过大猫么?可有兴趣一看?”宸妃不是是否看出她想要离开,开口说道。 “原是宸妃邀请不该拒绝,只是臣妾惦记家中幼儿,心里难安,便想着早些回去。”廉欣娉起身告罪道。 宸妃目光落在她身上,沉默了好一阵子。 廉欣娉不能抬头,也无法分辨她脸上喜怒。只能一直保持福身行礼的姿势。 “也是,当母亲的都是惦念自己孩儿的,那我便不留你了。”宸妃的声音里没有不悦的味道,派了身边宫人送廉欣娉出宫。 离开建章宫廉欣娉脑中急速转了起来,宸妃诏她入宫应当不是皇帝授意,倘若是皇帝授意,她见到自己,多少总会有些敌意,可如今她见自己脸上只有好奇探究之色,想来皇帝身边之人惯会猜皇帝的心思,或是皇帝给了她什么暗示提醒诱她好奇也未可知。 能速速离开皇宫才紧要之事,旁的多想无益。廉欣娉跟在领路的宫女身后,谨慎的走着,却在路过一道宫门,就要出了内宫之时,斜眼瞟见一道赤黄色的身影,她更加快了脚步,想要赶在那人发现她之前从宫门口经过。 却不想她前面带路的宫女突然停住脚步,并错身向宫门之中福身行礼,等位尊者先行。 廉欣娉此时却已不能装作没看见,率先走过了,不然着实是大不敬。 她只好跟着那宫女退在一旁,颔首福身,只盼一切只是自己多心。 皇帝缓步向宫门走来,行至廉欣娉身边之时忽然停住脚步。 廉欣娉恍惚已经听见自己忐忑不安的心跳声。 片刻之后,她听到头顶传来皇帝的声音,“欣娉……” “请皇上称臣妾‘林少夫人’。”廉欣娉立即低声说道,声音恭敬,更透着疏离的味道。 皇帝的眼睛眯了眯,“当年若没有梅园之事,母后定会同意你做朕的太子妃。” 廉欣娉身子一僵,没有抬头,“当年的事已经铸成……” “你留下来可好?待先皇大丧一过,明年改立年号之时,朕封你后位可好?” 周遭的宫人都低着头,好似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廉欣娉却震惊的抬头看着皇帝,看到皇帝眼中的认真时,她简直出离愤怒,声音颤抖的说道:“皇上,臣妾虽然鄙薄,却也知一女不侍二夫,知贞洁晓廉耻。请皇上还留些脸面给臣妾吧。” 皇帝的脸色阴沉下来,紧紧的盯着她,“林仕元待你好么?” “臣妾的夫君,自然待臣妾很好。” “朕会比他待你更好,给你更加尊荣的地位,朕若想强留下你,原不必与你商量,如今你还不明白朕对你的心意么?” 廉欣娉冷笑一声,“皇上您再好和臣妾有什么关系?臣妾已是林家妇,仕元是臣妾的相公,臣妾之心如蒲苇之韧。皇上若是要强留下臣妾,便留下臣妾的尸身吧,臣妾便是死,亦要做林家的亡魂。” 廉欣娉说完,冷冷的看着皇帝,目光中没有丝毫躲闪畏惧。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怀二心 皇帝脸色冰冷,四目相接,却沒有丝毫的温情。 在廉欣娉的瞪视中。皇帝又逼近一步,廉欣娉的手已经放在腰间的九节鞭上。 皇帝自然发现了她的动作,只看了一眼,便摇了摇头道,“待你拿出九节鞭,不禁伤不了朕,只会使林家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廉欣娉身子一僵,行刺的罪名,她背不起。林家亦背不起,她神色黯然,无力的垂下手臂。 皇帝见状,脸色更黑,冷哼一声,却是缓步從她面前经过。如果她任性一点,不计后果的抽出九节鞭,或许自己就可以不再克制,不再冷静,就这樣肆意的把她留在身边……几步开外。只听皇帝的声音说道:“以后不要再进宫,不要再让朕见到你,否则,朕一定会留下你。” 廉欣娉聞言一震,没有回头,皇帝这是放过她了?她犹不敢相信的狠掐了自己一把,痛的她眼冒泪花,“谢皇上!”声音里的轻快却是藏都藏不住。 皇帝已经走远,不知听不听得见她的声音,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廉欣娉知道自己的危机已经解除,走出宫的脚步也是格外的轻快,日后都不用在为此時烦心了,上馬车时,甚至不用妙画和落棋相扶。她便纵身跃上马车。 妙画不禁瞪大了眼睛,她家的大小姐一直都是稳重之人,自从做了母亲,更是举止稳妥,甚至有时还稍显沉闷,像今日这样独自跃上马车的事,原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她家小姐身上的。 “走!回府!”廉欣娉在马车里坐定,吩咐道,声音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欢愉的味道。 当日林仕元回到家中,第一次见到平日里沉静如水性子内敛的夫人,见到他便热切的疾步走上前来扑入他的怀中。林仕元受**若惊,但见夫人扑簌落泪。更吓了一跳。 “夫人,这是怎么了?”林仕元只知她进宫之事。却不知前因后果,不由十分担心,以为夫人在分宫中受了什么委屈。 廉欣娉知道如今皇上已经放手,她若对夫君说出此事倒是不妥,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过了,便抹干眼泪,扬起一个发自内心的笑脸,“没什么,就是想你了,我这样,吓到你了吧?” 林仕元却是摇摇头,紧紧将她拥入怀里,“夫人若是每日能能如此热情,为夫更喜不自胜。 廉如意自儿子的洗三礼之后也是默默注意着林府的动静,得知姐姐诶进宫之事,十分紧张,却见姐姐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松了口气,想来皇帝还是冷静的,夺人之妻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便是别人倒也罢了,林仕元可是皇帝打小的玩伴。 姐姐的事情放下,如今廉如意满心都是儿子,听闻寒梅禀报,兰苑的廉葭葭,最近似乎不那么安分。她站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兰苑的方向,微微一笑,“她若老老实实,我便供她一碗饭吃,她若再看不清自己,这寿王府可是容不下那么多的心机手段。” 廉葭葭却是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廉如意的眼皮子底下,只当她每次伺候两个儿子,又闷在屋子里坐月子,关注不到自己,正是自己活动一下的好时候。 知道伺候在廉如意两个儿子身边的三个妇人,除了一个王李氏是廉如意从庄子上找来的奶娘以外,另外的杜鹃独杜兰则都是宫中派来的。 杜兰她已经见识过了,刻板毒舌,当着众人的面说那些损她掩面的话,一点情面也不留,廉葭葭对她恨之入骨。她最讨厌别人拿她的身份说事儿!嫡出庶出又不是她说了算的,本来庶出就吃了身份上的亏,如今还要因为这个受人鄙视,她自然气闷的很。呆叨肝号。 倒是那个同是宫里来的杜鹃,看起来人十分和善,总是笑眯眯的,十分容易相处的样子,或许可以从她身上下手也说不定。 廉葭葭见无人约束她,得了空便往正院里凑,倒也让她摸清了些三个奶娘之间的关系。 这日傍晚便等在正院的长廊外的假山之后。她晓的晚上王李氏和杜兰是要守在正房,以备晚上给两位少爷喂奶的,杜鹃不用值夜,这时候总是一个人。 果然等了没多久,就见杜鹃缓步从长廊那头走来。杜鹃脸上了无笑意,甚至还有些郁闷。 她与杜兰是同时被皇上派来给寿王府的两位少爷做奶娘的,原本寿王妃不许他们两位喂奶也就罢了,起码他们两个人还是一致的,如今倒好,二少爷肯吃杜兰的奶了,只单单晾着她一个人,日日涨奶,十分难受不说,这上面若是问起来的时候,倒显得她没用。 如今日日挤奶,尚未使奶憋回,可是时日长了,奶憋回了,可如何是好?正想着,只见眼前突然蹦出一个人来。 杜鹃吓了一跳,抬眼一看,是兰苑住着那位身份尴尬的廉三小姐。心中鄙夷,脸上却分毫不显,还恭恭敬敬的朝她福了福身子,“廉三小姐安好!” “杜鹃嬷嬷不必见外。” 杜鹃虽然年纪不大,不过二十来岁,但顶着奶娘的名头,便可称呼嬷嬷。 廉葭葭左右看看无人,便走近杜鹃,“嬷嬷若是不忙,不如同我一道走走?姐姐尚在月子里,我在这寿王府也无甚朋友,唯有嬷嬷看着分外合眼缘。” “廉三小姐抬爱。”杜鹃本不欲与他同行,但她便是那不爱得罪人的性子,廉葭葭已经先她一步往前走了起来,她也只好跟了上去。 “我看嬷嬷面善的紧,总是笑眯眯的,让人一看便是心情愉悦,怎的似乎嬷嬷和姐姐不甚投缘?”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正院之外的青石小道上,一边是树影婆娑的竹林,另一边是 养着大雁的碧青的湖水,这个时候,正是下人的饭点儿,家仆大多簇拥在厨房周遭吃饭,周围空旷无人。 杜鹃听闻廉葭葭的话颇有深意,便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廉三小姐这话什么意思?” “嬷嬷别误会,我对嬷嬷的印象是极好的,第一眼瞧见嬷嬷面觉得嬷嬷给人亲切之感,只是听闻王李氏乳着小世子,杜兰嬷嬷乳着二少爷,到是叫嬷嬷你晾在了一边,说句不见外的话,我姐姐的脾气我能不了解么,她是定是被人蛊惑,没看出嬷嬷您的好来,若是觉出嬷嬷您的好,必要重用嬷嬷你的!” 杜鹃闻言,没有作声,只在心中思量着,若是能的寿王妃的信任,情况自然比如今要好上很多,如果再不让自己如养孩子,这么拖下去,奶水就回了,自己想要留在孩子身边,也就彻底没了希望了。只是现在两个人已经够用,自己能怎么办? “杜兰嬷嬷是从宫里来的,就不必说了,那王李氏不过是个庄子上的粗妇,养孩子哪里能有嬷嬷你有经验,更不会有嬷嬷你细心仔细,你说是么?” 廉葭葭在湖边停下脚步,直视着杜鹃问道。 “若说旁的,奴婢不敢当,但若是乳养孩子的经验,那奴婢自信是不落人后的。”杜鹃说道。 廉葭葭点点头,“我说也是,定是比那王李氏强出太多,只是如今姐姐没能看见嬷嬷你的好,嬷嬷你就不着急么?那王李氏懂什么?就算是为了小世子好,嬷嬷你也不能就任由王李氏伺候在小世子身边呐!” 杜鹃闻言叹了一口气,眼中更是泪光点点,“只是奴婢有心无力,那王李氏比奴婢更得王妃信任……” “嬷嬷不必担心。”廉葭葭微微一笑,自信的说道。 杜鹃闻言抬头看她,见她脸上带笑。 “廉三小姐莫非有办法?” “我怎么说也是王妃的妹妹,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姐妹,我能不了解自己的姐姐么?你若真是为姐姐好,为姐姐的孩子好,姐姐必然能看出你的心思的,只是不知道嬷嬷是否对姐姐是忠心的?” “奴婢被圣上派来伺候小少爷,自然是对王爷对少爷们忠心耿耿,不怀二心。”杜鹃眯着眼睛,口中信誓旦旦的说道。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六章 算计 廉葭葭点点頭,看着熹微的暮光之下,波光粼粼的湖面。轻声说道:“如此便好,既然嬷嬷如此忠心,想来只要是真正为少爷们好的事,嬷嬷定然不会拒绝的。” 杜鹃没有闻言,诧异的看了一眼廉葭葭,抿口不言。 “这是一根上了年头的人参,人参可是大补的好东西,嬷嬷把这人参熬了汤,給王李氏补补身体吧。”廉葭葭见她不语。便从怀中抽出一只长匣。 杜鹃接過长匣,打开一看,果然是一根成色不错的老参,当下犹疑:“为何要给王李氏补身体?” 廉葭葭淡淡一笑,附在她耳边说道:“世人皆知人参大補,却不一定晓得,人参回奶,特别是这种上了年头的老参,回奶效果可不是一般的好。王李氏粗鄙,哪有资格伺候在小世子身边。她凭什么站着小世子奶娘的位置,在我看来,这原本就应当属于嬷嬷你的。” 廉葭葭一番话,说的杜鹃心中十分舒畅,且这个方法也十分稳妥。若是王李氏没有了奶,便不能在留在小四皇子身边了,到時候,自己自然就可以乳养小世子了。且人參可是贵重的好东西,又不是害人之物。 只是不知廉三小姐为何肯拿出这么贵重的东西,又出谋划策的帮她,她必有所图。 见杜鹃狐疑的看着自己,廉葭葭微微一笑,“嬷嬷不必怀疑,我自然是想和嬷嬷交好的。想来嬷嬷被皇上派来,定是和宫中有联系的吧?你也知道,我是皇上特许住在这寿王府的,可是却在这寿王府身份尴尬,以后嬷嬷得了信任,心中记得我的好就成了。” 杜鹃闻言,便把那长匣子收好放入怀中。 “奴婢定不忘廉三小姐的情谊,只是杜兰和王李氏所用吃食都是正院小厨房里董嬷嬷亲自准备的,奴婢到不好……” 廉葭葭见她已经收了人参,便笑着说道:“方法我已经告诉嬷嬷了,至于能不能成事,就要看嬷嬷是不是真的想伺候小世子。是不是真的想为姐姐尽心了!” 廉葭葭说完,轻轻拍了拍杜鹃的肩膀。越过她向兰苑走去。 杜鹃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怀里揣着的匣子有些咯得慌,她深吸了一口气,也转身往回走。 回到正院正房西侧的耳房中,却见杜兰正在房里。 “你去哪儿了?”杜兰神色一向严厉,即便是对着和自己一同出宫的杜鹃,也不曾有个笑模样。 “刚吃了晚饭,出去走走,如今我是闲人一个,不像你们,可以乳养小少爷。”杜鹃对旁人都是笑眯眯温声软语的。唯独私下里对着杜兰的时候,话语有些尖利。她是心中气不过两人本是一处来,杜兰却撇下她,独自伺候在主子身边,且每次她向杜兰抱怨的时候,杜兰总是不声不响。她甚至怀疑,杜兰会趁着她不在的时候,在主子身边说她的坏话来搏**。 杜兰怎会听不出杜鹃语气中的酸味,皱了皱眉,“乳养少爷乃是本分,你就算没有机会哺乳少爷,也是每日伺候在少爷身边的,有什么可抱怨的?” “哼,你说的轻巧,那不如咱们两个换换,我来哺乳二少爷,你每天就换换尿布,换换衣服做些杂事?” “做什么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既然二位少爷不肯吃你的奶,你就应该本本分分的做好你该做的事。倘若一开始二少爷是你喂养了,我便做旁的杂事,也不需你吩咐。” 杜鹃鼻中哼了一声,“好听话谁不会说?” “我还有事,不在这里与你耽搁,你需得知道咱们是圣上派来伺候两位少爷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圣上关爱臣子之意,你若不好好做事,丢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脸面!”杜兰说完就转身离开耳房,回正房去了。 杜鹃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十分窝火,不过触到怀中藏的匣子,脸上便露出了笑意,等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取代王李氏,伺候小世子了,到时候就不用看杜兰的脸色,不用听杜兰的冷嘲热讽了。 每日午后,廉如意都要小睡上一会儿,这是她在娘家是便养成的习惯,如今也不例外,好在两个儿子睡的很多,吃饱了也不哭闹,倒是不影响她午休。 这日午后,廉如意已经睡着,两位少爷也睡的正香。 留一个奶娘守在摇**边,其余人都在外间候着。杜鹃轻轻扯了扯王李氏的衣袖,示意王李氏跟她到屋外去。 王李氏不知她有何事,却也知道不能在屋里询问,恐惊醒了里间的主子们,便只好跟着她打了帘子到屋外。 “你喊我出来做什么?”王李氏虽然一开始十分排斥这两个从宫里来的奶娘。但是杜鹃没能给孩子喂奶,且杜鹃正日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待人十分和煦,说话也温温软软的。呆叨每号。 对比严谨说话做事一丝不苟,甚至有点不近人情的杜兰,王李氏还是喜欢杜鹃多一些。更可况,杜兰还从她怀中抢走了二少爷的乳养权利,她对杜兰就更没有什么好感了。 “李姐姐跟我来!”杜鹃拉着王李氏到她们住的耳房中去。 到了房里,把门一关,从衣柜的抽屉里取出昨日廉葭葭给她的长匣子。塞进了王李氏的怀中。 “这是什么?”王李氏皱眉看她,并不接盒子。 “李姐姐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王李氏闻言,将盒子打开,“哟,这么一根老参,得有些年头儿了吧?” 杜鹃点点头,“李姐姐好眼力,这可是百年老参。” 王李氏在心中盘算着这 棵老参的价值,虽有垂涎,却还是把匣子推了回去,杜鹃可是宫里来的人,突然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定是要求她做什么事的,她是小世子的奶娘,能做的事,恐怕很有限吧?为一根老参把自己的前程都搭进去,不划算,太不划算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还是赶紧收好吧,我不能要。” 谁知王李氏刚把老参推回杜鹃怀中,杜鹃就凄凄惨惨的落下泪来,上前一步,紧紧握住王李氏的手,“李姐姐!” “你这是做什么?哭什么?”王李氏慌忙退了一步,扭头往外张望着,唯恐旁人看见,误以为是她欺负了杜鹃就不好了。 见门是关着的,这才放了心,吁了一口气问道:“有什么话,你好好说?” “李姐姐,我知道我和杜兰从宫里来,分了您奶娘的活计,但这是上面的意思,我们也身不由己,李姐姐宽宏大量,定能明白的。李姐姐您是王妃挑选的人,定是十分的王妃得信任的,我对您也是十分尊敬的。只是您也知道,我与杜兰同时来,都是后于您而来的,原本就应该以姐姐为首的,杜兰却是处处挑姐姐的不是,处处显得她有能耐,我是看不过眼的。”杜鹃拉着王李氏的手,十分恳切的说道。 王李氏点点头,这话可真是说道她心坎儿里了,原本就是,她可是王府庄子上的人,说的直白点,相对杜兰杜鹃这两个宫里派来的人来说,她可是王府的自己人。杜兰不仅不卖她面子,还处处挑她的不是,偏王妃还常常听信杜兰,使得她在杜兰面前,生生矮了半个头。 杜鹃一看王李氏的脸色,就知自己的话她听进去了,便抹抹眼泪,“杜兰对姐姐您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在我面前的趾高气昂了。原本是一处来的,大家都是一样伺候主子的,她到有什么了不起,骑在咱们的头上?倒还把自己也当主子了不成?” 王李氏想到杜兰板着脸说她这不对那不对的样子,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脸色阴沉。 “我与姐姐说的都是心里话,姐姐莫要笑话我!”杜鹃柔声说着。 王李氏见杜鹃哭的可怜,又有刚才那一番话,顿时觉得同仇敌忾起来,“莫哭了,她左右不过也是个仆妇,和咱们有什么不同?” 杜鹃连连点头,“姐姐心肠好,我在这府中也没个知心的人,原以为和杜兰是一处来的,谁知她却那般但我,唯有姐姐十分亲切,我这些心里话,也只能向姐姐说说了。” 王李氏点点头,目光又落在那个装着百年老参的匣子上。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大补 杜鹃把匣子塞回王李氏的怀中,“姐姐若是不把我當外人,就收下这根参。给力人参可是好东西。最是补身体,姐姐定是知道的吧? 王李氏笑着点点头,“这自然知道。” “那我就实话同姐姐说了吧,我不想看着杜兰仗着自己哺乳二少爷有功,整天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还是姐姐宽仁大量,姐姐补好了身体,奶水足足的,二少爷想来。還是更爱吃姐姐你的奶些!” 王李氏一听是这个理,董嬷嬷虽然每日都炖着鲫鱼汤猪蹄汤的炖著,可怎么着也不会比人参更补吧?人参这东西贵重,王府里的自然轮不到她们这些仆妇吃。如今自己倒是也能尝一尝人参的味道了! 看了杜鹃一眼,王李氏还是有些心裏没底,该不会自己收了人参,她转脸在提什么要求吧?吃人的嘴短,拿人手短,自己收了人家这么贵重的礼,到时候,她再提什么不可理喻的要求可怎么是好? 杜鹃一眼便看出王李氏心中担忧。忙說道:“我拿着这东西也没什么用,如今我的奶还漲的生疼,也没机会喂养二位少爷,我与姐姐投缘。姐姐只管放心拿去就是,只要姐姐他日挤开了杜兰。让她不能再如今日般骑在我们的头上,我便是借着姐姐得偿所愿了。” 王李氏见杜鹃情真意切,更是句句话都说道她的心头上,便放下心来,收下杜鹃塞在她怀中的长匣。 “只是此事,姐姐自己知道便可,咱们做下人的。手里拿到这么贵重的东西,让主子知道了,反而不好。”杜鹃又叮嘱道。 “这,是你自己的东西吧?”王李氏一听这话,反倒担心是杜鹃偷来的,万一诬赖到自己头上,可是麻烦。 “姐姐只管放心吃到肚子里,这在宫里可算不上什么顶好的东西,主子高兴便赏了的。”杜鹃信誓旦旦的说,更暗示王李氏这是宫中带出的东西。 王李氏这才放了心,“只是,这每日的汤汤水水的,都是董嬷嬷在安排,小厨房里也不让旁人进去,我就是想补一补,也没机会呀。” “这参生食亦可,不过药效要差那么一点,唉,可惜是可惜,但也没有旁的办法。”杜鹃叹了口气说道,“姐姐,一根参算什么,若您真成了哺育两位少爷的奶娘,那是多大的功劳,将来少爷必也会待您亲厚的,想要什么好东西没有?还在乎这一个百年的参?” 王李氏本就有这个心,在被杜鹃这么一说,立即挑的心里痒痒的,对未来满是憧憬。 当下便扯下一根参须,放入口中嚼了起来。 杜鹃嘴角上扬,笑意渐浓。呆每吐亡。 吃了参须,又将匣子合起来,在怀中放好,离了耳房,先转回自己住的小间,过了一阵子才回到正房。 待她回到正房之时,廉如意已经睡醒了,正抱着一个孩子笑眯眯的哄着。 杜鹃也已经回来,抬眼看了看她,微微一笑,低头去做自己的事。 “你怎的离开这么长时间?”杜兰板着脸,看着心中暗自得意的王李氏。 王李氏皱眉,杜兰整天都板着一张脸,瞧着像谁欠她钱一般,心中不禁想到,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待她吃了人参,奶水儿足足的,二少爷定是和她亲厚的,到时候,自己乳养两位少爷,自然是更的脸面,杜兰是宫里来的又怎样,还不是要靠边站,杜鹃也是宫里来的的,就比她有眼色的多! 王李氏本不欲理会杜兰,却见正在哄着儿子的廉如意也侧过脸向她看来。便只好扯了扯嘴角:“奴婢去如厕了……” 廉如意闻言,没有说话,低下头继续逗弄着怀中的孩子。 杜兰皱了皱眉,“需要那么久么?” 王李氏僵着脸看她。 “下次记得快一点!”杜兰吩咐了一句,又转向廉如意,“王妃,二少爷被抱得时间不短了,该躺回**上了!” 廉如意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依言将小儿子抱给杜兰。 杜兰还没上前接过,王李氏便凑了上来,“奴婢来吧。” 这几天都是杜兰喂养着二少爷,她捉摸着自己应该多点机会抱抱二少爷免得二少爷和自己生分了,等自己奶水更足的时候,他不肯吃岂不是让杜兰得逞? 杜兰见她积极,倒也没说什么,让到了一边。 王李氏把二少爷抱在怀中,却恋恋不舍,不想往摇**上放,见杜兰目不转睛的紧盯着她,只好又在怀里晃了两晃,才将二少爷放回**上。 已是八月末的世界,天已经不那么热了。 王李氏却解开领口的盘口,觉得心浮气躁起来。许是那根参须的作用,那根人参一看就是年头足的好东西,一个参须的药效也是不可小觑,更可况她从没吃过人参,这是第一次,大补之物,会然人身体燥热是正常的,再有那么多催奶的汤汤水水,心浮气躁也在所难免。为了夺回乳养二少爷的权利,这一切都值了。 下午至晚上值夜期间,王李氏又回了几趟屋子,每次都偷偷嚼上一根参须。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这人参好用,她总觉得自己今日干什么都比平日里更有气力,心劲儿也足。 却不想到了晚间的时候,她正在折尿布,杜兰却指着她略显失措道:“你……你这是怎么了?” 她正莫名,却见自己手中洁白的细棉尿布上,突然绽开两朵殷红的花。 她怔怔的抬手抹了抹鼻下,却见满手都是鲜红的血。 “快擦擦,怎么流鼻血了?”杜兰拿着帕子上前帮她擦脸上的血污,“仰起头,低着头难以止血。” 王李氏心慌意乱,唯恐主子见她忽然流鼻血,就不让她喂养世子。便急慌慌的转脸去看廉如意,“主子,奴婢没事,奴婢身上没什么毛病的……” “别说话,仰起头,不然血会一直流。”杜兰打断她,扳着她的下巴,让她仰脸。 王李氏却以为杜兰是不想让她向主子解释,好借机排挤她,伸手推开正为她擦血的杜兰,“我怎么会留鼻血?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对我做了什么?” 杜兰被推到一边,皱眉看着王李氏指着她,信口污蔑。 杜鹃站在一旁,一边偷偷留意廉如意的神色,一边温声劝道:“李姐姐别气,杜兰不是那种人!先止血要紧。” 廉如意冷静的看着三人,眼中丝毫没有情绪。 “主子面前,做什么呢?这么没规矩!”正在往廉如意身后垫软垫的云溪,看着王李氏,低声斥责。 两位少爷已经睡着了,她唯恐自己声音大了再吵着孩子。 “王李氏,还不快出去收拾干净?” 王李氏捂着口鼻,鼻血顺着手指缝都趟了出来,她看了一眼云溪,及云溪身后正依靠在**头,神色不明的廉如意,只好转身出了房间。 “去请府医来。”廉如意吩咐道。 云溪应声出去吩咐。 王李氏止住了鼻血,坐在外间,府医已经赶到,为她号了脉。 “王李氏身体无甚大碍,只是吃了大补的东西,体内有热,才会热气上攻,致使流鼻血。”府医收回手,说道。 “大补的东西?董嬷嬷每日给我们炖催奶汤,莫非是那催奶汤太补了?”王李氏想到可能是那人参的作用,心中发虚,便攀扯上小厨房的董嬷嬷。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八章 巧言令色 “去请董嬷嬷来。给力”廉如意的聲音从里间传出。 云溪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不一会儿董嬷嬷也被请了进来。 云溪已经将事情缘由在过来的路上与她讲了,所以董嬷嬷一进屋。便递上几張纸,“请府医过目,这是我誊抄来的专门催奶的食谱,可是這些食谱热性太大?” 府医接过认真翻看,末了摇摇头道:“猪蹄通草汤,香菜鲫鱼汤,这都是温补之物,对催奶确实十分有效,且不会導致热气太过。致使奶娘流鼻血的。奶娘应是吃了野参、鹿茸、灵芝之类的药材。” 王李氏的脸色瞬间便的煞白,她看着府医支支吾吾的辩解道,“您说的东西都是好东西,我一个仆婦哪里弄来这样的东西?没有的,您一定是瞧錯了。” 府医闻言叹了口气,摇摇头,却没有说话。 “王李氏?”廉如意已经下的**,走到外间来。 一看到廉如意,王李氏更是紧张,额上冒汗,“王妃。奴婢身体没事的。” 廉如意坐在垫了软垫的圈椅上,“想来府医的医术是没问题的,你到是说说,你私底下可是吃了什么补身体的东西?” 王李氏没吃过人参。只知道是好东西,却不料想好东西确实不能多吃的。当下就慌了神儿,抬眼向周遭看去,想要寻找杜鹃的身影。 杜鹃此时却是在里间,坐在摇**旁,她心中亦是忐忑。她不曾想到这个王李氏这般贪婪,人参,更是百年人参。都是慢慢吃来,哪曾想她竟如此心急,没等到奶水憋回,却是先把鼻血吃了出来。 不过这样也好,她流了鼻血,王妃定然不会还让她留在这里,她一走,照顾小世子的任务,自然能落到自己头上。 只盼着,她千万嘴要严实,千万不要把自己供出来,不然,别说喂养小世子,寿王府呆不呆得下去都是个问题。 “可想起来了?”廉如意看着王李氏又问了一句。 王李氏见寻不到杜鹃的身影,更是六神无主,“王妃……奴婢,奴婢……” “来人,把王李氏带回庄子上……” “王妃,不要!奴婢,奴婢是吃了人参!”王李氏一听要把她送回庄子上,噗通跪了下来,吓得说了实话。 外间众人闻言都惊讶的看向她,一个仆妇,且是最近才来主子身边伺候的,人参可不是便宜东西,她哪里来的钱买人参?该不会是手脚不干净吧? “你哪儿来的人参?”云溪上前问道,王妃院中的钱财都是她在掌管,给下人们赏钱她都记录在案,王李氏何时会有人参这样贵重的东西,她倒是不知? “奴婢不、不是……不是偷来的!”王李氏赶紧解释道,“是、是杜鹃送给我的。” 躲在里间的杜鹃闻言,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脸色也变得煞白。 杜兰抬眼看着杜鹃,眼中尽是惊异。 “哦?杜鹃为何要送你人参?”廉如意的声音却是十分平静,似乎并不意外。 王李氏见事已至此,该说的也都说的差不多了,便合盘拖了出来,“杜鹃说人参大补,奴婢吃了人参,奶水足足的,就可以排挤杜兰……” 里间里站着寒梅春杏,及杜鹃杜兰。外间说话,里间皆可听见,只见杜鹃白着脸,杜兰的脸色也不十分好看。 待王李氏交代清楚,人已经像一滩烂泥一样趴伏在了地上。 廉如意沉默了一阵,“你是伺候小世子的奶娘,却怀有这般私心,寿王府容不得你这样的下人。我念你是初犯,便不罚你,只打发了你一家出府去吧。”呆刚华技。 王李氏大惊失色,“王妃,不要赶奴婢走,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王妃,让奴婢留下吧……” 王府生活优渥,连仆妇都可锦衣玉食,被赶出了王府上哪儿再找这么好的活计去?更何况京城这片的牙子对各个府里那是熟的很,王府里犯了错,被赶出去的下人,谁家还会用?定是再难找到什么好的容身之地的。夫家原本在王府的庄子上做活,如今却被她连累的全家都被赶出去,夫家怕是要打断她的腿。 王李氏这时才悔不该当初,王妃性子极好,极少责打下人,虽她伺候在王妃身边的时间不长,却没少听丫鬟们对王妃的赞誉。 如今离了王府,连庄子上都回不去了,她该怎么办呢? 痛哭流涕的王李氏被人拖了出去。 “董嬷嬷,上次让您从庄子上挑几个奶娘,您可挑好了?”廉如意脸上并无愤怒之色,十分平和的转向董嬷嬷问道。 曾听慕容御提起过,董嬷嬷曾经是伺候在端贵妃身边的人,也是他的乳母,后来被放出宫,就寻到了他,一直住在他的别院里。慕容御对董嬷嬷十分亲近,廉如意自然也不会把她当外人。 且董嬷嬷做的一手好点心,在她怀孕期间,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原本以她的资历就是歇着什么也不做,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可伺候廉如意的事儿,她总是亲力亲为,不假旁人之手。 她如此用心,廉如意自是心有所感,对她也更为亲近。 “回禀王妃,已经准备好了,都在京郊的庄子上候着。”董嬷嬷躬身说道。 “好,明日就把她们都带过来吧。” 廉如意说完,便起身走回里间。 杜鹃忐忑的从小杌子上站起身,惨白着一张脸,低着头,视线却忍不住偷偷瞟向廉如意。 王李氏被赶出了寿王府,那等待着自己的会是怎样的惩罚呢?被赶回宫?自己这样子被赶回宫,怕是讨不了好的,但想来是要比那王李氏无依无靠的强上一些。 却不想廉如意进得里间,在**边坐下之后,声音冷厉的问道:“杜鹃,你可知罪?” 杜鹃心中急转,扑簌落下泪来,“奴婢知罪,奴婢不该嫉妒杜兰更得主子信任,只是奴婢也是想尽本分,也想为主子尽忠……” “恶意挑唆,无端生事,窃取主家财物,祸乱家里,巧言令色,杜鹃,你可认罪?”云溪一条条细数着杜鹃的罪行。 杜鹃脸色越来越白,冷汗从额头上滚滚而落。 她救助的看向杜兰,却见杜兰正冷冰冰的看着她。是了,杜兰怎么会帮她呢,王李氏的话全都是再说,她要设计的是杜兰。 “奴婢、奴婢没有偷窃!这、这人参不是奴婢偷来的。”王李氏拉出了她垫背,她自然也想拉一个垫背的,不然真照着云溪列数的罪名扣下来,她有几条命都不够交代的。但她毕竟是宫里派来的,想来寿王妃也不会真的要她的命去,皮肉之苦恐怕是免不了了。 廉如意却是淡淡的看着杜鹃,没有问她人参究竟从何而来。 她淡然的眼神,让人觉得仿佛一切尽在她掌握一般,使得杜鹃心里更是慌乱。 内室十分安静,跪在地上的杜鹃仿佛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气氛太过压抑,压的她几乎要透不过气来,“王妃,那人参是……” “杜鹃,攀诬主子可是死罪。”云溪却在她头顶提醒道。 杜鹃白着脸看她一眼,兰苑住着那位,也算主子?不过毕竟和是王妃的庶妹,原本以为只要供出廉三小姐,王妃的怒气必定会冲着她一人而去,如今懂倒是不确定起来。 张了张口,却没能吐出廉葭葭。 廉如意也不急,掀开薄被,倚靠在**头,顺手抽过**头放的书,翻开来慢慢看着。 原本寂静无声的内室,如今只能听到廉如意时不时翻书的声音。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九章 杀鸡儆猴 杜鹃几乎要被這样压抑的气氛逼疯,仿佛在等待自己死期一样的感觉实在太让人绝望,她将心一横。 “杜鹃,你还不说实话么?”云溪卻是忽然开口打断她。 杜鹃皱眉,廉三小姐可是告诉她。人参能回奶的功效,没几个人知道,该不会王妃也知道吧? “奴婢句句属实……” “那你看看这个吧。”云溪从怀中拿出一張纸扔在她面前。 她拾起一看,只见一张大纸上细细写着孕妇及喂奶期间,宜食忌口之物。但见忌食回奶一行,人参赫然在列。 杜鹃拿着纸张的手都哆嗦起来,“奴婢不知,奴婢只以爲人参是好东西。奴婢不知道它会回奶……” 却在这时,依靠在**頭翻看书页的廉如意缓缓抬起头来,“云溪,你何须与她耽误时间。事情以明,送去刑事房吧。” “是,王妃。”云溪应了声,便着人把杜鹃带走。 杜鹃听闻是要将她带去刑事房。而不是送回宫中,便慌了神。挣扎着想要辩解求饶。 云溪看了一眼摇**上,正在安睡的两位少爷,拉着杜鹃的两个粗使婆子立即堵了她的嘴,将她拖了出去。 云溪亦躬身退了出去,跟着到了刑事房。 杜鹃被按趴在行刑的长凳之上,又被人扒去下身衣物,目露惊恐。王李氏尚且没挨打,不过是被赶了出去,为何到了自己这里就要挨打?自己可是宫里来的! “打!”云溪看着被按住的杜鹃,冷声吩咐道。 已经拿了五指宽扁仗的两位杖刑婆子微微一愣,看向云溪,却见云溪冷着脸,抿着口,不在说话。 怎么没说要打几下? 但见云溪不开口,两个杖刑婆子也不敢耽搁,高高举起刑仗,重重的落在杜鹃被扒光的腿臀之上。 刚挨了打的杜鹃就疼的落下泪来,她原是被甄选进宫的奶娘,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在寿王府,都是好吃好喝别说受苦了,就是重一点的活儿都没做过,如今却要挨这样的打,她哪里受得住。 “云溪姐,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这人参是廉三小姐给奴婢的呀!不是奴婢偷来的……奴婢是想挤走王李氏,王李氏粗苯,奴婢只是看不惯她……” 云溪闻言,并不说话,杖刑的婆子也不停手,王府内院好久没惩罚过人了,她们整日里闲的发慌,好容易送上来这么一块鲜肉,不打的皮开肉绽,都不过瘾。 便只见两个动刑的婆子一下比一下卖力。 杜鹃终是忍不住,喊叫出口。 动刑期间,是不允许叫喊的,唯恐惨叫之声扰了主子心情。便有一旁的婆子拿了布堵了杜鹃的口,这下她连辩解也无从说出口了。 眼泪鼻涕流了满脸,不多时,腿臀已经皮开肉绽,刑仗之上,也沾满了鲜血。 可云溪并未说停手,两个婆子也不敢停手。 杜鹃被打的昏了过去,立即有婆子一盆冷水泼上来,将她泼醒,杖刑继续。 杜鹃一连昏过去了四五次,杖刑的婆子胳膊都要累的抬不起来了,却见云溪还不说停,便不敢停,仍是费力的举着刑仗,一下下的挥下去。呆刚场才。 “多少下了?”杜鹃又昏了过去,且泼了两盆冷水,人都没醒。云溪便开口问道。 “一百零三下。”两个婆子异口同声。 云溪点点头。 那泼冷水的婆子见杜鹃一直不醒,便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脸色微微有些白,“死……死了?!” 杖刑中活活被打死,这在寿王府,还是头一份儿,且这个奶娘还是宫里派来的,刑事房的婆子都有些愣怔。 云溪看她们一眼,“才一百零三下就受不住,也敢偷东西,诬告,谋算主子身边之人?有这心,没这命,不是白搭么?” 云溪说完就转身走了,留下一众婆子,对着爬在长凳上了无气息的杜鹃,默默无语。 云溪回到正房内室,廉如意已经放下了书。趴在**头,逗弄刚刚睡醒的两个儿子。 “王妃,杜鹃嬷嬷受不住刑,已经没气了。” 杜兰倒抽一口冷气,扶着摇**的手都颤了两颤。 平日里只觉王妃和颜悦色,到不曾想,她若下手,也是如此之很绝。 廉如意抬眼看了看站着的杜兰,见她脸色发白,便淡淡一笑:“来了我寿王府,便是我寿王府之人,做错了事,自然是要受惩罚的,她还妄想着自己是来自宫里,做错了是还有宫里护着她么?拿席子裹了,扔在城西乱葬岗。” 杜兰气息不匀,额上冒汗,指节也微微泛白。 “杜兰嬷嬷不必紧张,只要你在寿王府尽心尽力,忠心耿耿,我也不是那暴虐之人。唯有一条,只要你将自己当做寿王府的人,做人做事,先想好自己的本分,想来嬷嬷也是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的。”廉如意淡声说道。 杜兰按了按自己噗通乱跳的心,“是,奴婢谨记。” “云溪也好久没见过绿萼了吧,无事便去和绿萼聊聊天,我这里有春杏伺候,你且下去吧。”廉如意说完,便笑着去看儿子。 云溪闻言躬身退出里间。 绿萼是被派去伺候廉葭葭的丫头,云溪琢磨着兰苑太远,还是让人把绿萼叫来好了。 廉葭葭听闻正院的奶娘出了事,想来应该是自己的人参派上了用场。 看着妆台上已经变得空荡荡的妆盒,廉葭葭不禁撇嘴,廉如意今世实在是太抠门了,前世自己设计了那么多好看的首饰,哪件不和她分享?如今自己落魄了,她净用廉价的首饰打发自己,卖了一盒子的东西,才买了那么一根百年人参。若放在前世,自己一根簪子也不止这个价了吧? 廉葭葭如此想到,却不曾想过,若不是廉如意收留,她此时更是无处容身,枉说首饰,恐怕连个暖乎的衣服都没得穿。 世上总有些人就是这样,你对她好,她便觉得是理所应当,稍有不如意,便是你欠她对不起她。 绿萼从正院回来的时候,廉葭葭还坐在铜镜前生气。 “哟,廉三小姐,您这是梳妆打扮,往哪儿去呢?”绿萼音调微扬,讽刺道。 廉葭葭从铜镜中看了她一眼,没有搭理她,绿萼贯对她没有什么好脸色的,她已经习以为常。 “对了,廉三小姐,您还不知道吧?前院刚打死了一个嬷嬷,据说是宫里来的嬷嬷呢!”绿萼挑着眉说道。 廉葭葭一听“宫里来的嬷嬷”,就立马转过身来,皱眉看着她,“什么宫里来的嬷嬷?哪位嬷嬷?” “哦……好像是叫什么娟的吧?” “杜鹃?” “哦,是了,就是叫杜鹃。廉三小姐你认识啊?” 廉葭葭心里一颤,赶紧摇头,“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 “不认识就好,您可没瞧见,那嬷嬷后面都打的稀烂,血留了一地!啧啧……王妃仁慈,还给她个席子裹着……” 廉葭葭声音发颤,“打死了?不能吧……不是说是宫里派来的嬷嬷么?打狗还要看主人呢……王妃一点都不顾忌着宫里?” 绿萼看着她,眉梢挑的老高,“廉三小姐糊涂了吧?既然是派来王府的,那自然就是王府的奴才了,若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还妄想着有宫里照应,做那些偷鸡摸狗损人不利己的事儿,这处罚都是轻的了!” 廉葭葭如何听不出绿萼话里的讽刺,连她也一并说进去了。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你出去吧,没事在我这里嚼什么舌根!” 绿萼瞧了瞧她的脸色,琢磨着,这敲打的作用应该起到了吧,便也不再多说,转身出了房间。 章节目录 第二百章 式微式微胡不归 董嬷嬷已经去京郊的庄子上提人了,這次的奶娘都是她亲自选出的人,她也要亲自去把人带来才能放心。王爷不在家里。她自觉更要为王妃尽心尽力才能安心。 此时远在蜀地的慕容御正坐在营帐之中,看着京城送来的信笺,激动不能自已。 这是皇上派人送来的书信,信上说,他有兒子了,八月十五,他家夫人为他生下双胞胎,两个儿子,母子均安。 慕容御拿着信纸的手都微微的颤抖。归心似箭。 雖然他一路南下,势如破竹,一路将蜀军赶回蜀地,且长驱直入,已经兵临蜀郡城下。 但蜀地毕竟有十万精锐,想要彻底剿灭叛军,使得贤王一败涂地再无翻身之力,也不是旦夕之事。 他长歎一声,心中想到,“如意,是我亏欠了你。待我凯旋归京,定辞去一切职务,好好陪你。” 却在这时,他的副将严新进得帐中。 “将军。蜀军派來使者求见。” 慕容御抬头看了眼严新,“可是蜀军要投降。賢王准备束手就擒?” 严新顿了顿,“不是。” “不见,直接斩于蜀郡城门下。”呆刚叼技。 “将军,两军对峙不斩来使……” “严副将,蜀军乃是叛军,是谋逆的乱党,我们乃是朝廷派来剿灭叛军的。和他们有什么可谈的?直接告诉蜀军,若非投降,不必来使。” 慕容御说完,就垂下视线,继续看着手中信笺。 严新曾是东林军指挥使,这次慕容御出征,皇帝特调他为副将。名义上是从旁协助慕容御,实际严新有直接上书皇帝的权利。并且严新的上奏,有专门的官驿加急传送,保证第一时间送到皇帝的手中。 严新深深的看了一眼慕容御,见他不再搭理自己,便转身出了营帐。 慕容御并非不知严新乃皇帝亲信,但他相信自己行的正坐得端,皇帝就算是派了眼睛盯在自己身边,他也不惧。 严新将蜀军来使带入自己的营帐之中,不多时,又带着还是穿着蜀军兵服,但头发已经散乱,看不清脸的来使出了帐,命人带到蜀郡城门外,斩杀。 贤王此时正身在蜀郡之中。 慕容御亲自带兵征战,是他没有料到的,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慕容御一路皆取胜而来,步步紧逼,使得自己不得不退回蜀郡。 贤王眉宇紧蹙,他不相信慕容御和新皇的感情就真的那么牢不可破。 所以他派出使者,见慕容御,是以金矿诱之,更承诺倘若慕容御助他得了江山,便将这平南朝划江而治,分一半江山与慕容御。 想来自己定是比新皇大方很多,慕容御未必不会动心。 可他没坐上多久,就听闻底下人禀报,慕容御连使者的面都没见,就让人带到城门外给砍了。 贤王大怒,拍案而起! “慕容御,你未免也太不识抬举了!” 贤王的愤怒,到了晚上,夜幕已经深沉之时,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原本已经被砍了头的使者,此时却穿着一身朝廷兵士的衣服,被带到了他面前。 夜幕深沉,掩盖了多少私欲,掩盖了多少真情,无人知晓。 董嬷嬷带着十二名二十岁上下的奶娘站在正院上房之中。 廉如意坐在圈椅上,打量着这十二名奶娘。 杜兰在内室有些紧张,杜鹃已经被打死,自己虽未犯错,但毕竟也是宫中派来的人,如今又有新的奶娘备选,自己再怎么样本分,恐怕也没有王府自己庄子上的人更得王妃信任。 如今王妃会不会挑了新的奶娘,再寻个错处,将她赶了出去? 正在杜兰忐忑不安之时,廉如意放下红枣茶,缓缓开口:“两位少爷身边,已经有杜兰服侍了,如今在选上一位奶娘,就足矣。余下之人,还送回庄子里。” “是。”董嬷嬷在一旁应了一声。 廉如意却是看着众人的脸色。 当她的视线扫过一个人高马大,体型微胖的乳娘时,顿了顿。 “你,叫什么名字?” 那乳娘抬头,见廉如意正看着她,先左右看了看,确定廉如意问的就是她以后,才开口说道:“回禀王妃,奴婢在家中排行老二,所以叫梁二。” 她人生的高壮,说起话来声音靠后,听着格外憨实。 屋里人多数忍不住掩口窃笑。 梁二抬手挠了挠后脑勺,也跟着憨憨的笑起来。 廉如意皱眉,原本瞧着她老实,只是如今看起来,怎么有些憨憨的?若真是心头缺一窍,伺候在儿子身边倒是不好。 正准备越过了她,去问下一个,董嬷嬷却上前一步道:“禀王妃,梁二虽人生的粗笨,做起事情来,还是手脚麻利,心思灵巧的。” 董嬷嬷对慕容御,对她一向是忠心耿耿,既然董嬷嬷这么说,看来这梁二也未必真的如看起来这般粗笨。 “你都会做什么?”廉如意便又问她道。 梁二垂手站好,“回王妃,奴婢旁的不会,只会给孩子喂奶,伺候孩子。” 周遭又是一阵窃笑。 廉如意此时看她的眼光却是不同起来,梁二果然不傻,她要找的就是奶娘,不需奶娘会旁的,教导子女本就是主母的事儿,奶娘只管喂饱了孩子,照顾好一些小事便可。她可不希望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却是和乳母更亲近。 又问了梁二几个关于她家里的问题,既是董嬷嬷亲自挑选的人,家底自然都是了解清楚的。 都问明白之后,廉如意便冲董嬷嬷点点头。 董嬷嬷福了福身,转过脸来,对十二名奶娘说道:“梁二留下,其余人都出去吧。” 其余落选的奶娘虽心有遗憾,更是嫉妒梁二这傻子有福气,但主子面前,也不敢窃窃私语,便只好静静退出正房,等着被遣送会庄子上。 廉如意看着梁二,“你说你只会伺候孩子,那我便将你留下,你若做的好,自然有赏,若是做不好,罚也不会轻了。” “奴婢省的。” “我在家中也是排行老二,如此看来,倒是缘分,只是你这梁二不要再叫了。” “是,请王妃赐名。”梁二躬身说道。 “……便叫念君吧。” 廉如意说完,就起身向内室走去,心头却忽然酸涩起来。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慕容御,究竟何时才是你的归期?究竟何时你能放下一切,与我一起**山水? “王妃,多谢王妃信任,奴婢必不负王妃之情。”内室的杜兰颔首福身,向廉如意行礼说道。 她低着头,自然没看见廉如意眼中水汽。 廉如意微微吸了口气,压下心头酸涩,“你若忠心,我必不会薄待你,从你离开宫门的那天起,王府就是你唯一的依靠了。” “奴婢明白。”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一章 疯女人 杜鹃死了以后,廉葭葭很是消沉了一段時间,一直到廉如意出了月子。她都没踏出过兰苑半步。 寿王府的两位小少爷满月的这天,寿王府格外热闹。京中显贵并未因寿王不在家,就忽略了寿王府的两位少爷,反而因为寿王如今带兵征战,反而揣测皇帝是信賴寿王,更是争相前来道贺。 管家在外院接待男宾,更多前来道贺的是女宾,都被请到了后院花廳之中。 这日来客太多,众院不当值的家仆都被调到正院去帮忙。 兰苑的绿萼压根儿就没在意过廉葭葭。自然是忙不迭的跑去忙帮。 廉葭葭从早上一醒来,就没见着蘭苑里的仆从。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绿萼的身影。 犹豫再三,揉了揉自己饿扁的肚子,打算亲自跑一趟厨房,去拿点吃的。 绿萼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以前虽然对自己谈不上恭敬,但起码叁餐还是按时提了食盒给自己送上的。今日到好,连饭都不送了,真是蹬鼻子上脸了!看自己近來脾气好是怎么的? 廉葭葭在心里抱怨着,走出兰苑的月亮门儿时。还犹豫了一下,但想到反正找不到绿萼,总不能把自己饿死在兰苑,便还是冲着厨房走去。 路过大雁湖时。就看见三五簇拥在一起,穿着绫罗绸缎。打扮的明艳照人的贵女或是贵妇。 再往前走,花园中也是有不少人围坐一起,言笑晏晏。 廉葭葭十分莫名。但看其中有不少都是脸熟之人,再看自己,如今一身素锦,首饰更是为了买人参全都当掉了,发髻之上只别着一根碧玉簪。唯恐旁人认出自己,便别过脸,脚步匆匆的想快些从这些人旁边经过。 有时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廉葭葭就要走出花园之时,却听闻身后有人冲她道:“喂,就是你,去沏壶茶来,吃了这许久的瓜子,倒是有些口渴了。” 廉葭葭只当做不是叫自己,提步就走。 “说你呢,怎么没听见么?寿王府的丫鬟就是这样的规矩么?” 廉葭葭提速想要离开,说话之人,却两步并作一步,挡在了她面前。 “怎的如此没规矩……你,你不是……”说话之人皱着眉头,觉出这没规矩的丫鬟,看起来似乎十分眼熟,却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廉葭葭心中气恼,忍不住抬眼将挡路之人狠狠一瞪,却是认出,眼前之人正是安定侯府的小姐宋蓉儿。 “你还敢瞪我?!”宋蓉儿气不打一处来。 “这么大人了,你跟一个丫鬟叫什么劲?”原本同宋蓉儿坐在一起的小姐起身来劝,却正好看见抬着头的廉葭葭。 “这,这不是贤王的侧妃么?呸呸,瞧我说什么了?哪儿还有什么贤王,如今应该说是乱党!魏采邑还在天牢里蹲着呢,你怎么在这儿?”那小姐上前一步,奚落道。呆刚宏圾。 “我说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原来是曾经的廉三小姐呀,还是那次在岳老夫人寿宴上,拿着抄来的诗说是自己现做的诗那无耻之徒!”宋蓉儿哼了一声,陈年旧事,她倒是记忆犹新。 廉葭葭恨恨的瞪了两人一眼,脸上发烫,准备绕过两人,在兰苑饿着肚子,倒也比出来被人取笑的强。 不过宋蓉儿两人,正嫌坐着嗑瓜子无聊,发现她更像是发现了什么乐子,挡住她的路,不让她离开。 “让开!”廉葭葭可不是谦逊有礼之人,即便如今身份不如人,到不见她气势比人低。 “哟,贤王都不要你了,廉家你也回不去了,谁给你的底气,让你这么冲啊?”和宋蓉儿站在一起的小姑娘说道。 廉葭葭看了她一眼,却是不认得她。 她未嫁之时,碍于庶出的身份,王公贵族家中嫡女都是不屑与她结交的。前世她虽因薛姨娘被扶正,也有了嫡女的身份,但因为她“才气逼人”太过耀眼,又自视甚高,不愿与这些古板的深闺女子结交,便除了廉如意,也没有什么朋友。 宋蓉儿看了看她的衣着,虽颜色不出彩,却也不是丫鬟的服侍,便拉了拉一旁的女孩儿,“媚儿,算了,和她有什么好说的。” 被称作媚儿的女孩儿却不罢休,“你怕她我可不怕!既然你如今在寿王府当差,便去沏茶来,伺候我们吧。” 宋蓉儿皱眉,廉葭葭自然没什么可畏惧的,但她身上并非丫鬟衣服,又住在这寿王府,想来是寿王妃关照她,毕竟是寿王妃的庶妹,怎么说也都是廉家的女儿。如今在寿王府上,不给廉葭葭面子倒没什么,得罪了寿王妃,就不好看了。 见媚儿不听劝,宋蓉儿又说道:“瞧她穿的也不是丫鬟的衣服,想来是客居在此,你让她走吧。” 廉葭葭的脸色已然很难看。 却听闻媚儿继续奚落道:“客居?!蓉儿,你也太给她脸了吧?她没被关进大牢里已经不错了,寿王府也不过是给她口饭吃!要我说,寿王妃也是拎不清,她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可怜的,要是我家那庶妹像她这般,我早让人打死,也算是大义灭亲了!” 这话说的有点过了,连寿王妃都给指责了。宋蓉儿皱眉,不知该如何劝了。 岳媚娘是左相岳家嫡长子岳谦诚的嫡长女,当今圣上是她表叔,圣上的宠妃宸妃又是认在她祖父名下的姑姑,她可谓当今京城贵女之中的新贵。年纪尚小,飞扬跋扈倒也不奇怪。 只是她这话,着实惹怒了廉葭葭,看着不过十二三岁就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说话如此难听刺耳的小姑娘,廉葭葭忍不住了,上前一巴掌掴在岳媚娘的脸上。 这一下,就把岳媚娘给打愣住了。 她长这么大,还没人敢动手打过她呢。 连她爹她娘亲都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养大的,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如今倒被她看不起的廉葭葭给扇了一耳光。 脸上火辣辣的疼,心头更是怒火中烧。 “你,你这贱人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如何?” “好大的狗胆!来人,给我按住这贱人!”岳媚娘喊着,却不等附近的丫鬟赶来,就抬起一脚踹在廉葭葭的肚子上。 廉葭葭睡醒到现在,还没吃过一口东西,倒是惹了一肚子气,眼看还要挨打,哪里有不还手的?当即便抱住岳媚娘踹到她身上的脚,往后一拖,岳媚娘便被她摔趴在地。 站在一旁的宋蓉儿犹自愣神之中,两个人已经撕扯扭打在一起。 花园中零零散散或站或坐闲聊的众人,此时视线都被吸引到这边来。 宋蓉儿也如梦方醒,立即上前:“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却哪里能劝得开两人,不知是谁的手,还推了她一下,她退了两步,险些跌倒,再不敢上前。 花园里伺候的丫鬟们赶紧上前,拉开两人。 只是此时两人脸上都挂了彩,廉葭葭的衣裳被扯破,露出里面的亵衣。岳媚娘的发髻也被打散,头发一缕缕的耷拉着,宛如疯子。 “你居然敢跟我动手,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走着瞧吧,我定不会让你好过的!”岳媚娘放着狠话。 廉葭葭不知她是谁,但在京城这么放肆,想来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心下一转,便说道:“我姐姐是寿王妃,你当我会怕你么?” “寿王妃又如何?你给我等着瞧!” 岳媚娘甩开丫鬟扶着她的手,向花园近旁的更衣室里去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二章 不是省油灯 花园的闹的這么热闹,廉如意想不知道都很难。 “这三小姐还真不让人省心,少爷满月她也要闹出些事情来!”春杏听闻之后。在一旁抱怨道。 廉葭葭不知道自己打了谁,丫鬟们向廉如意汇报时,可是说得清楚。 “岳媚娘颇得家中**愛,在寿王府吃了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云溪皱眉说道,“王妃要不要去看看她?” 廉如意听闻此事时,正在花廳招待前来的夫人们,花园里的都是年轻尚未嫁人的小姐,嫌屋子里闷。才跑了出去。 家仆前来禀报这件事,廉如意便进了花厅隔间,闻言向花厅里看了看。岳媚娘的母亲叶氏也正坐在花廳中。 “我去见她做什么?她娘还在这里,她若是聪明,便不会将这件事闹大,她若是非要闹大,吃亏的是她自己。”廉如意淡声说完,便出了隔间,走进花厅。 正要走向葉氏,却见已经重新更衣梳头,收拾好的岳媚娘哭哭啼啼的跑了进來。 廉如意便停在了原地。 岳媚娘扑进叶氏的怀里。“母亲……母亲要为女儿做主啊……” 叶氏一怔,女儿出去时还是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工夫就哭着回来了? 宋蓉儿跟在岳媚娘身后,走进了花厅。但见她脸色有些尴尬。因为廉欣娉的事,她已经许久没有和廉家姐妹打过交道了。这次母亲来寿王府,非要带她一起来,她推辞不过才跟来的,原想着反正来道贺的人多,寿王妃也注意不到自己。 可如今岳媚娘闹出这一出,她原是和岳媚娘一起出去的,此时倒不好让岳媚娘自己回来。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出了什么事了?”叶氏见岳媚娘哭得可怜巴巴,心疼不已,在家里自己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的女儿,如今哭成这样,定是受了不小的委屈。 岳媚娘泣不成声。 叶氏便把目光转向了与她一道的宋蓉儿。 宋蓉儿更是尴尬,但见花厅众人都看着自己,也只好解释道:“适才在花园,遇见了廉三小姐。媚儿与她起了争执,两人言语不和,打了起来。” “什么言语不和打了起来?分明就是她欺人太甚!娘……她不过曾是那乱臣贼子的侧妃,有什么好招摇的,如今却不把我放在眼里,就是不把左相府放在眼里!母亲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岳媚娘说着又哭了起来。 宋蓉儿僵着脸看了看站在近旁的廉如意,又看了看叶氏,最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再开口。 廉如意已经知道事情经过,廉葭葭虽然人不怎么样,但花园里能打起来,毕竟是岳媚娘先出言冷嘲热讽,又挡住廉葭葭的去路。如今她又在这里恶人先告状,还把左相府都搬出来,真是好大的口气呀。 但见廉如意微笑的走上前来,“花园之事我已听说了,安排不周,叫岳少夫人见笑了。岳大小姐使廉葭葭去沏茶,她原不该推辞的,岳大小姐怎么说也是客人嘛。只是廉葭葭乃皇上安排来借住在寿王府上的,我与王爷从未指使过她做什么,许是她尚不习惯听人差遣。” 廉如意这番话一说,连叶氏看着女儿的脸色都变了,听听,她的女儿在花园里指使旁人给她沏茶,是皇上下令让住在寿王府,连寿王和王妃都没指使过的人,她一个来做客的小姐去指使人家,指使不动就打起来,这也太……丢人了。 花厅之中坐了不少夫人,有一些小姐也陆陆续续从外面回来,大家一边侧脸关注着事态的发展,一边窃窃私语,听在现场之人的精彩描述。 “别哭了,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让王妃见笑了。”叶氏低声斥责女儿两句,陪着笑脸对廉如意说道。 廉如意摇头道:“原是我安排不周,叫岳大小姐受了委屈,夫人莫要训她了。” 到不曾想,这岳媚娘是比廉葭葭更不知分寸,也是了,她若是知分寸,也不会在花园跟人大打出手。 “你少假惺惺的装好心了,若不是你给廉葭葭撑腰,她怎么敢那么嚣张?抬了你的名号来吓唬我,当我怕你么?” 叶氏闻言,抬手一巴掌扇在女儿的脸上,“你给我住口!” 岳媚娘捂着脸,错愕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廉葭葭那个疯女人打她,平日里最疼爱她的母亲不仅不帮她,居然也打她?为什么? “你们都是坏人!” 岳媚娘红着眼,捂着脸,大哭着跑出花厅,直奔外院。 叶氏却还在花厅里,接受众人的视线,但见众人眼中看热闹般的眼神,叶氏只觉如芒在背。此时不仅后悔起平日里对女儿真是太过骄纵,才会让她如此丢人现眼。 “岳少夫人不必介怀,岳大小姐毕竟年纪还小,有些真性情倒也天真可爱。”廉如意见叶氏脸色难看,笑着安慰。 “是我管教女儿无方,叫王妃见笑了。提前告辞,请王妃见谅。” 廉如意点点头,叶氏垂头出了花厅,她甚至不敢看旁人的眼神,匆匆离开寿王府。 今日前来寿王府贺寿的王公贵族的妻女,倒是看了场热闹,用过午膳宴席,便高高兴兴的回了家。离开寿王府的路上,还时不时的能听见,关于这件事的议论。 廉如意见叶氏的反应,知道叶氏回家之后必会管教女儿,便也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却不想那岳媚娘却不是个省油的灯。呆有住扛。 叶氏也吓了一跳,回到家中却不见岳媚娘的身影。岳媚娘不在家里,是跑去了哪儿? 到了傍晚,叶氏还不见女儿回来,便慌了神,赶紧将此事告诉了相公岳谦诚。 “是不是我打了她一巴掌,下手太重,还是当着众人的面,伤了她颜面,更伤了她的心,所以她……”叶氏皱眉不展。 “都是你把她给惯得!堂堂相府小姐,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居然在寿王府跟人打起来!让那么多人都看见,让我这脸往哪儿搁?”岳谦诚气呼呼的说道。 “女儿都不见了,你就别光想着你的脸面了,女儿现在还不知身在何处呢!”叶氏又气又急,忍不住掉下泪来。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这件事万不可让父亲知道。她不是带着家仆和丫鬟的么?丢不了,说不定是出去散心了,待会儿就能回来。”岳谦诚见夫人掉泪,便上前安慰道。 只是天色渐晚,却一直不见岳媚娘的身影。 却在这时,岳老夫人院中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岳老夫人可随时进出宫门的腰牌不见了! 这可是要命的大事,弄丢腰牌可是大不敬之罪,倘若被恶人拿去,混进宫中,再做出什么坏事来,更是后果不堪设想…… 整个岳家都被惊动了。 岳谦诚与叶氏听闻这个消息时,心中不禁生产一个不好的预感来……该不会是……岳媚娘偷拿了腰牌吧…… 他夫妻二人心中忐忑不安,却不敢将猜测说出口。 岳家尚在紧张之中。 一直不见人影的岳媚娘,此时却坐在建章宫的正殿里哭哭啼啼。 宸妃十分无语的看着这个侄女。 从身份上来说,岳媚娘是她的亲侄女没错,可她是被族中认到岳左相名下的,在这之前她从未在京城里住过一天。认在岳相名下之后,她被接进京,重新学了规矩就被嫁给了太子作侧妃,与岳家众人,并不亲厚。 这嫡兄家的女儿却跑来她这里,一通的哭,说在寿王府受了天大的委屈,需得自己为她做主。 好言相劝她听不进,哭哭啼啼却没个头儿,哄她走吧,自己毕竟不是岳相的亲生女儿,有恐人说她凉薄,寒了岳家的心。 只好无奈的任由她哭。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三章 降罚 如今见天色越来越黑,宸妃倒是越發焦急起来,今日皇帝翻得可是她的绿头牌。 宸妃清了清嗓子,还是耐着心道:“你且回家去吧,这事兒我定会告诉皇上,求皇上为你做主的。再晚,宫门落锁你就回不去了。” 岳媚娘抬起头,嗓子已经哭得發干,“姑姑说话算数?” 宸妃闻言不悦。但见她已经有了想走的意思,便仍是耐着性子点头,“这是自然。” “那多谢姑姑,臣女就先回去了。”岳媚娘起身道。 宸妃点点头,派了身边的宫女送她。 嶽媚娘福了福,跟着那宫女出了建章宫正殿。 未出得宫门,却遇见了刚下步撵而来的皇帝。 岳媚娘喜出望外,皇帝是她表叔,可她却是第一次见自己这位表叔。激动之下忘了要颔首行礼,直愣愣的看着一席明黃色长袍,腰束锦带。缓步走来的皇帝。 原来皇上如此年輕,又有如此风姿,岳媚娘不知是震慑与那一席明黄色耀眼的龙袍,还迷恋于皇上不凡相貌。一时竟看的呆住,皇帝已经行至近前。尚无所察觉。 皇帝颦眉看向杵在路旁的小丫头。 皇帝身边太监张淼赶紧上前,尖声喝道:“大胆,见了皇上还不下跪?如此直视,是不想要你的眼珠子了么?” 岳媚娘这时才如梦方醒,“不,不是……皇上相貌堂堂,臣女鄙薄。竟一时看的呆住。” 如此直白的话,倒是上皇帝也不禁侧目,好笑的问道:“你是谁家的姑娘,怎会在这里?” “臣女是左相大人的嫡孙女,岳媚娘,今日特来看望姑姑宸妃娘娘。”岳媚娘第一次与皇帝说话,紧张是在所难免的,她却觉得心中有脱兔乱跳,脸上更是灼热得很。不禁又偷眼瞧了一眼皇帝。 皇帝见她眼神无礼,念她年纪小,又是左相的嫡孙女,便不欲计较,提步欲走。 岳媚娘却急急开口道:“臣女今日是来求宸妃姑姑为臣女主持公道的,臣女在寿王府被恶人所欺,颜面尽失,寿王妃不仅不惩治那人,还出言袒护,求皇上为臣女做主。” 皇帝原本十分不悦,但听到她说寿王府,便来了兴趣。 “哦?寿王妃袒护恶人?”皇帝垂眸看她。 又转过脸来对张淼吩咐道:“带她进来。” 皇帝提步走去,岳媚娘又被带回了建章宫正殿。 宸妃见到皇帝前来,笑脸相迎,躬身请安。却在起身时瞧见随后被带进来的岳媚娘,笑意顿时僵在脸上。还真让她遇上皇帝了,不过是小丫头之间闹点矛盾,一点上不得台面的小事,到要告诉皇上,尽耽误她的正事儿。 宸妃心中尽是不悦。 皇帝却饶有兴趣的看着岳媚娘,“说说吧,怎么回事?” 岳媚娘便细数了她如何在花园遇见廉葭葭,廉葭葭又是如何的出言不逊,最后她去告诉母亲时,寿王妃又时如何的袒护廉葭葭。 皇帝越听,脸色越黑,直到最后已经耐心尽失,偏岳媚娘是个没眼色的,不仅没看出皇帝已经显出的不悦,还一脸桃色的偷睨着皇帝。 她这样大胆放肆的眼神,连宸妃都黑了脸。 “还不送岳大小姐出宫去?”宸妃观察着皇帝的脸色,吩咐道。 岳媚娘一愣,见自己说完,皇帝毫无反应,宸妃却急着敢她走,便有些不高兴,嘟着嘴说道:“姑姑,皇上还没说要如何为我做主呢,您就急着赶我走?” 宸妃扶额而叹,她家大嫂看起来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教出这么一个女儿来。 皇帝冷笑,“你倒是说说,你想让朕如何为你做主?” 一点姑娘家的小矛盾,也敢闹到他的面前,她说在寿王府受了委屈之时,他尚以为是寿王妃有什么不当之举,自己知晓了再宽恕一番,也显得自己皇恩浩荡,对寿王府更是宽仁大度。却不想是这么一点芝麻大的小事儿。 岳媚娘见皇帝真的问起她,便脸上更加红了红,“媚娘也不知该如何惩罚,但凭皇上做主。” “哦,对了,她是如何进得宫闱?”皇帝突然转过脸来,问一旁站着的宸妃。 宸妃顿了顿才说道:“是拿了岳老夫人的腰牌。” 皇帝闻言目光深深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岳媚娘,岳老夫人断不会将腰牌给她,定是她私自偷取的。 “着人将岳家小姐送回府上,收回岳老夫人腰牌,罚岳左相半年俸禄,割去岳谦诚职务,命他在家中好生教养女儿!去吧!” 皇帝吩咐道。 岳媚娘闻言很是愣了一阵,“皇上……” 是她听错了,还是皇上说错了?怎么她听来都是对她们家的惩罚?却完全没有对寿王府亦或是廉葭葭的惩罚呢? 宫人上前请出岳媚娘,她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上,是臣女听错了吗?”呆有介圾。 不仅是宸妃,就连皇帝也已经对这个侄女无语了。若不是她生的好,生在了皇帝最最敬重的母后的娘家,私闯宫闱之罪扣下来,别说她,岳家能不能保得住,都还是个问题。 岳媚娘被宫里人直接送回府上,并有太监跟着,宣了皇帝口谕。 岳谦诚夫妇两人,这下想瞒都瞒不住了。 岳左相雷霆震怒,当即命儿子跪在祠堂里思过,岳媚娘被关进家庙,就连岳少夫人的管家权利都被收了回去。 罚俸事小,丢人事大。 原本在寿王府闹那么一出,就已经让众人看了笑话了。这丫头居然有胆偷了岳老夫人的腰牌,私闯宫中。从明天起,不知京城有多少人家,要笑话他岳家不会管教女儿了! 至于腰牌被收,岳老夫人十分痛心。其实即便有腰牌,也是有诏才会进宫的,腰牌不过是彰显了岳家与众不同的身份,说白了,就是面子上好看。 这下倒好,腰牌也被收走了。 因为岳媚娘的一点芝麻大的小事儿,岳家可谓狠狠的丢了一把脸。 想来在朝为官的岳家人,有好长一段时间,在同僚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了。 这事儿自然也传进了廉如意的耳中。 “王妃,皇上只罚了岳家,那咱们……”云溪在一旁问道。 廉如意没有惩治廉葭葭,静观事态的发展,未必没有试探皇帝的意思。若是皇帝借此机会,处罚了廉葭葭,既能安岳家的心,卖岳家天大的一个面子,也说明皇帝对寿王府已经放了心,不再用廉葭葭来离间她和慕容御。 如今却只罚了岳家。 “就算三小姐运气好吧。你去库房备些礼物,送去岳家,怎么说,她家女儿也是在寿王府跟人起了争执,咱们也是有责任的。”廉如意对云溪吩咐道。 云溪应了声。 第二日,云溪便挑了礼物,使云嬷嬷和管家亲自走了一趟岳家。 却不想,隔了一日,岳家便派人送来比寿王府送去的礼物更多的回礼。 云溪将此事报给廉如意时,廉如意笑了笑。 “既然送来了,那就收下吧,岳家还是有明白人的。” 她没说的后半句是,岳家上一辈儿还不错,只是教养子女上就差了些,以前有不知轻重的岳姚琦,如今又跳出这么一个没长脑子的岳媚娘。唯有现下做了宸妃的岳婉莹她没接触过,不过听闻宸妃十分得**,想来是不错的。唯一这个不错的,却还是从族里认来的。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四章 奸细 廉如意已经出了月子,蜀地的战事卻还在胶着着。 贤王似是发了狠,带领十万精锐不要命的对峙朝廷二十万大军。 而且最近贤王似是调整了战略。每每总能让他抢占了先机。 慕容御虽指挥有方,却先機尽失,十分被动。 他怀疑是己方军队里,出了奸细。且在军中位置颇高,否则賢王不可能连他们的排兵布阵都能获知。 慕容御怀疑身边副将之时,严新也有所感。 当初慕容御要他斩杀贤王派来的使者之时,那使者却抬著头看着他说:“你跟在慕容御之后,能得到什么,即便平定了叛军。功劳也全是他的。你又能给你的家人带来什么?如今贤王可以给你一半的金矿,你和你的家人十辈子也花用不完。” 严新將那使者带入自己的营帐中,但他觉得自己并不是被那金矿所誘惑。 或是因为那使者提到了家人,是他思念家中才使得自己被那使者一时蛊惑。 当他放走那使者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心里仿佛被人种下了一颗种子,完全不受他控制的向着贤王的方向疯长。 如今严新感觉到慕容御已经对自己起了怀疑,但他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若想要活命,必须做出抉择! 严新连夜偷偷给京中皇帝送去密信。呆有尤扛。 就在这天夜里,慕容御抓住严新派去向蜀军送情报的兵吏。严审之下那兵吏供出副将严新。 严新给皇上的密信已经送出,但阻挡不了慕容御的雷厉风行。 慕容御派人将他绑出营帐,并于大军之前,叙述他通敌罪行。 “将军。我乃是皇帝派来的亲信,你若杀我。就不怕皇上追究你的责任么?”严新看着脸色冰冷的慕容御,色厉内荏的质问。 慕容御转过脸来看他,眼神中坦荡清明,“我为皇帝征讨叛军,你身为皇帝亲信,却背叛皇上,勾结叛军。透露我军情报,我斩杀你理所应当,有何可畏?” 慕容御气势刚正,严新在他的目光中,愧不能语。 在大军“杀了这叛徒!杀!杀!杀!”的呼喊声中,慕容御亲自举刀,手起刀落。 鲜血喷溅,严新的脑袋咕噜噜的滚到慕容御的脚边。 慕容御捡起他的脑袋,面对大军,高声冷喝:“再有通敌之人,这,就是下场!” 严新被斩数日之后,一封密信被送进宫中。 皇帝打开信笺,浓眉紧蹙。 待看完书信怒拍御岸。 严新信中写到,慕容御私下见了贤王使者,贤王以半数江山,及蜀地全部金矿诱之,慕容御已有动摇。最近几次对战不利,就是慕容御故意为之。 “好你个寿王,朕当你是亲兄弟,一向带你不薄,对你委以重任,乃是朕信任你,不曾想,你竟如此背叛于朕!”皇帝对着信笺,愤怒的说道。 忽然想起曾经被自己烧掉的先皇手谕,封蜀地为寿王封地。 皇帝冷哼一声,想要封地,想要瓜分平南朝?做梦!平南朝只有他一人为尊,平南朝的江山谁也不能染指! “来人,传朕旨意,命平顺大将军速速归朝,着严副将统领大军剿灭叛军。”皇帝吩咐道。 旨意还为传下,皇帝谋士徐定樊觐见。 “皇上不可!” 徐定樊在御书房外听闻皇帝旨意,赶紧跪地进言。 “外面是谁?”皇上不悦的问道。 “回皇上,是徐定樊。”张淼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回过头来,躬身向皇帝禀道。 一听是徐定樊,皇帝的脸色好了一些,“让他进来!” 徐定樊忙不得的进了御书房,还为开口,皇帝就将严新的密信扔在他面前。他看了看皇帝阴沉的脸色,捡起信笺,迅速看过。 “皇上,两军正在对峙,阵前换将,恐对士气不利。平顺大将军捷报频传,使得蜀军连连溃败,仅凭严副将一封密信,恐怕……” 皇帝闻言,阴沉的眸子盯着徐定樊,“恐怕如何?” “皇上,严副将在京中之时,对皇上您忠心耿耿,可是如今乃是千里之外,严副将所言是否属实,是否会有偏颇,还未可知。若仅凭这一封信就调回平顺大将军,恐难以服众啊。”徐定樊低头,顶住皇帝的威压,劝道。 皇帝不做声。 御书房里忽然就陷入静谧,只听闻徐定樊和皇帝两人的呼吸之声。 如此沉默的环境,使得徐定樊十分紧张,后背都微微冒汗。皇帝不会迁怒与他吧? 过了些时候,皇帝才叹了一声,“徐大人说的对,是朕杯弓蛇影了。” 徐定樊这才长出一口气,道:“微臣不敢当,皇上乃是为平南朝的繁荣稳定着想。” 有了徐定樊的劝诫,皇帝终于没有颁下那道命慕容御回京的指令。 静观后效。 廉如意此时却收到了慕容御的一封家书。 家书并不很长,只有一张,蝇头小楷格外隽秀,力透纸背的字迹不难看出他每字每句都是反复捉摸过的。 看着他的字迹,仿佛是看到了他的人一般,看到他又在自己面前笑着哄自己开心,笑着说想她。 他信中没有说一句思念,她却看到了满篇的牵挂。 他说感念愧疚夫人为他生下双子,他却不能在夫人最是辛苦脆弱之时陪在夫人身边,只盼能快些大获全胜,让他得以归京,陪在夫人身边,再不离开。 廉如意紧紧的拿着信纸,眼泪扑簌而落,她却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好似唯恐更添写信之人的牵挂。 “王妃……”新来的奶娘,念君站在内书房门口喊道。 廉如意擦干脸上泪痕,将信纸铺平,沿着原来的折痕收好,并用碧玉镇纸压平,这才转过脸来,“进来吧。” 站在门口的小陶打起帘子,却发现自己个子太矮,念君又高又胖,她打的帘子,念君却是进不来。 小陶脸儿微微一红,念君自己掀了帘子进了屋。 “王妃,奴婢有件事,觉得奇怪,想禀于王妃,请王妃决断。”念君皱着眉头,高高壮壮,天生说话嗓音靠后,听来格外憨实。 廉如意点点头,“说来我听听。” “哦,就是近来,那位三小姐总往奴婢身边凑,有时给奴婢些小东西,有时则说上几句话。奴婢不知那位三小姐是何用意,奴婢身无长处,唯一点就是伺候在少爷身边,她这样刻意接近,定不是为了奴婢,那便是为了少爷了,奴婢不知该如何做,特来请明王妃。”念君老老实实的说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廉如意已经知道,念君确实是十分老实憨厚之人,但却并不像外表那般粗笨,她伺候孩子时,十分小心,动作轻缓精心,虽经验不如杜兰丰富,却谦卑好学,杜兰说过的话,她总是一次就记住,绝不需要杜兰再嘱咐第二遍。 一开始大儿子不愿吃她母乳,饿了两顿之后,就吃的很香了。 如今也和她十分亲近,倘若哭闹之时,除了自己和念君,旁人都哄不住。 廉如意对念君之分赞赏。 廉葭葭刻意接近念君,定是觉得她粗笨好骗,却怎么也料不到,她所做的会被念君如此直白的告诉廉如意。 廉如意垂眸想了想,“她若刻意接近你,你也不必躲她,她送你什么,跟你说了什么,你只需回来尽数告诉我知道就好。一次两次不让人省心,我放过她,她倒还上瘾了?若是她再不收敛,心怀恶念,我倒要让她知道,什么叫悔不该当初。” “是!”念君躬身应下。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五章 不对女人动手 守在门外的小陶侧耳聽着,听闻里面有重重的脚步声向着门口而来,便知道是念君。于是闪开一边。 念君自己掀了帘子出来,看了站在一旁的小陶一眼,憨憨的笑了笑:“小陶,你吃的太少了,多吃点,定能长高!” 说罢,抬手摸了摸小陶的头顶,才大步离开。呆有鸟血。 小陶仰头看了看,自己似乎才到念君的胸口處。嗯,确实太低了点。 自从赵爷被慕容御追回来,又住进丰怡園之后,小陶每日午后,趁王妃午睡的时间,都会凑到丰怡园,不是看看獒犬黑霸,就是端茶扫地,却再不提让赵爷收她为徒,教她武功的事儿。 这日午后,她又来了丰怡園。却是垂着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赵爷正坐在葡萄架下面,喝茶看着棋谱,左右与右手对弈。 见小陶闷闷不乐的走来。便放下棋谱,“這是怎么了?又被谁给打击了?” 小陶闻言。抬頭看了一眼赵爷,“赵爷,您能站起来一下么?” 赵爷原本坐在雕花圆石凳上,小陶站在他身边,到还比他高出那么一点,待赵爷站起了身,小陶则立时露出一脸被狠狠打击到的样子。 她目测了一下。自己的头顶,才不过刚到赵爷的胸口一侧,第三个盘扣处。 “赵爷,是因为我太低,所以您……您放心吧,念君说了,只要我多吃点,就会长的高一点,以后我每顿都多吃一碗饭,一定能长高的!”小陶仰着脸,目光炯炯的看着赵爷。 赵爷眼眸深深,默默不语的看着小陶。 一阵秋风吹过,葡萄架上几片枯黄的叶被风吹落,一片叶子落在小陶的发上。 赵爷不自觉的抬手,想要为她拂去落叶,却在看到小陶期待的目光时,顿住。 “小陶,你可以再长高,我却不会再长了……你还太小,你知道么?” “我还在长,这不是正好么?你若是嫌我矮,我总会长高的!” 赵耀抿口,他要怎么说,小陶才能明白,她还未脱去稚气,尚未进入绚丽的豆蔻年华,可他却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他们之间的差距,从来都不是身高。 “你还小……” “别说我小,我总会长大的,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明白,其实我很清楚!我从小就被哥哥卖掉,我年纪是不大,可我的经历远不像你看到的那么单纯!”小陶却打断赵耀,仰着脸,固执的说道。 “我不要你做我师父了!从上次你离开,寒梅姐姐说,她可以教我武功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我整日凑到丰怡园来,不是想要拜师……” “小陶!” 赵耀预感到她要说出口的话,立即出声打断她,有些话,尚不说出口,还可以装作彼此都不知。 然而一旦说出口讲明白,或许再也回不到原点了。 小陶颦眉看着赵耀,小脸之上尽是坚持,“我喜欢你,我想呆在你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只看着你,就很满足。” 赵耀皱眉,她还是说了出来。 小陶仍旧仰着脸,看着赵耀的表情。 却见他一语不发,眼泪已经在她眼眶里打转。 “你走吧。”赵耀忽然背过身,“以后都不要来丰怡园了。” 他不想耽误她,即便抛开年纪不谈,自己居无定所,四处漂泊,给不了她安定的生活,她若一直在王妃身边,衣食不愁,生活优渥,再过几年,王妃也定会给她安排一门不错的亲事。远比跟着自己风餐露宿,四海为家的好。 既然她说明白了,自己也就该拒绝的明明白白,再不让她留有念想,枉负了一腔情谊。 小陶心中一滞。 绵软的心口好像被人打了重重的一拳。 她已经不羞不臊的把自己的心意说的这么明白了,为什么他还是要拒绝自己? “赵爷……” “什么都别说了,我不想听,你走吧。” “我不!”小陶突然抹去眼眶中滑落的泪水,转到赵耀的面前,瞪着眼睛直视着他,“你说吧,我哪里不好,我一定改,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我就学着做,只要你让我留在你身边,我什么都肯!” 赵耀从不曾知道女人是这么难缠的生物。 面对看似柔弱年幼,却不是一般固执的小陶,赵耀顿生无力之感,他并非讨厌她。她活泼,可爱,纯真善良,就像她说的,她经历过苦难,经历过亲人的背叛,却还能保持一颗纯美的心,很难得,也很……讨人喜欢。所以自己才更加不忍心误了她,让她再度离开如今舒适的生活。 “我不喜欢女人。”赵耀板着脸说道。 “啊?!”小陶一愣,不喜欢女人?那便是……喜欢男人? 她狐疑的看着赵爷,这一定是他为了打发自己而找出的借口而已! “我不信!” “真的。”赵爷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你喜欢男人?” “……” 小陶见他不说话,便知他是敷衍自己,正欲开口。 却见赵爷身影忽的一闪,眨眼便从葡萄藤下,到的月亮门边,抬手从月亮门一侧的潇湘竹后一把拽出个人影来。 那人被他摔在青石板地上,讪笑着爬起,“我只是无意中路过……你们继续,继续哈……” “廉三小姐?”小陶看着被赵爷摔得好不狼狈的廉葭葭,诧异道,“你居然偷听我们讲话?” “哪里是偷听,我只是路过而已!”廉葭葭一见到赵耀,就觉得自己曾经被撇断那根手指,还生生的疼,不敢看他,便瞪着小陶说道。 赵耀见她对着小陶的语气十分凶悍,眼睛就微微眯了起来。 “你一个小丫头,不好好在王妃身边当差,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这里可是外院吧?一个小姑娘家的,不害臊!小心我在姐姐面前告你的状!”廉葭葭是想偷听两人谈话来着,可是刚刚靠近一点,还没听到什么,自己就被发现了,此时心虚,却装作十分正气的训斥小陶。 小陶听得她说“不害臊”,脸色难看了几分。 还没等廉葭葭爬起来站稳,就见赵爷两根指头捏了她的手臂轻轻一拉,“嘎巴----”一声,廉葭葭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上次也不见他如何用力,好似轻轻一掰,自己的手指就给掰断了,至今也未全好。 如今他这么轻轻一拉,自己整条胳膊是不是都要废了? 她抬了抬被赵爷用两根手指拉过的胳膊,骇然的发现,果然是抬不起来了,动也动不了。 “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从不对女人动手,别让我为你破例。”赵耀说完,就吹了吹手指,十分不屑的从廉葭葭身边越过。 小陶一脸崇拜的看着他,冲廉葭葭做了个鬼脸,狗腿的跟着赵爷离开了月亮门。 “喂,别走啊!你这还叫不动手啊?那你动手了要怎样?”廉葭葭喊完,只觉脖颈后一冷,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再不敢多话了。 她耷拉着胳膊,满腹委屈的冲府医的院子小跑而去。 从府医那里出来的时候,她才知道,对比上次手指被掰断,这次赵爷果然是留了情的,只是把她的胳膊给卸掉了而已,府医又给她端了回去。尽管端回去那一下疼得她龇牙咧嘴,也比一根断一根指头强得多啊。 廉葭葭一边走在会兰苑的路上,一边回想着小陶和赵耀相处时的情形,越想越觉得这里面有事儿,想起当自己说她不害臊时,她脸上的尴尬局促,廉葭葭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小陶喜欢赵耀! 定是这样!而且是倒追的戏码!不得不说,穿越而来,并且经历了前世今生的廉家,在某些问题上,廉葭葭的直觉是十分敏锐的。 得知了这么一个秘密,不加以利用,岂不可惜?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六章 将欲取之 想到廉如意的孩子满月那日,自己在花园裏受到的屈辱和鄙夷,廉葭葭就满心的愤恨。今日她所受的,他日她必要千倍百倍的讨还回来!但凡挡住她坐上那尊贵之位的,她都要将他们拉下来成为自己的垫脚石。 她前世能将廉如意从皇后之位上赶下来,今日就一定能将她从寿王妃的位置上拉下! 廉葭葭冲自己握了握拳,瘦长的身影在傍晚的余光中越来越長。 第二日的午后,小陶刚走出正院,就遇上了等在一旁的廉葭葭。 “小陶!我等你好久了!”廉葭葭一脸笑意的凑上来。 小陶皱眉看她,“你要做什么?” “别那么防备的看著我嘛,我可是来帮你的!”呆住记才。 “帮我?我需要你帮我么?” “如果我没猜错。你可是喜欢丰怡园住的那位赵爷?” 小陶停住脚步,冷脸看她。 “别紧张,我若是想告发你,就不是站在这裏与你说话了。我既坦白与你说,便是真心想帮你。你若真心喜欢那赵爷,便是听听我的说法也无妨,倘若觉得我不怀好意,你不用我说的办法便是了。”廉葭葭低聲说道。 小陶斜睨了她一眼,“你本来就不怀好意!” “我知你不信我,但我怎么说也是嫁过人,生過孩子的。这对男人的了解,可是比你多。我能担保让那赵爷对你另眼相看,你喜欢他,让他也喜欢上你。如此。我的建议,你可愿意听上一听?” 小陶皱眉看她。却没吱声。 廉葭葭以为她已心动,便得意的笑笑,又靠近她一些,“我不过是见你一片痴心,却表白不得法,若是错失了姻缘,岂不可惜。你若按我说的做。我必保你见到成效。” 小陶还没来得及捂上耳朵,廉葭葭便说道:“你且找上前院年轻有前途的小厮,与他走的近些,更要找机会让赵爷瞧见你与那人一起,且最近不要对赵爷像往常一样殷勤,冷淡一些。让他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这样,他自然就觉出你的好来了!他如今不接受你,必然是没看到你的好,没弄清自己的心意,待他觉得,你忽然远了他,才会知道珍惜你。男人嘛,都是这样的!” 廉葭葭说的十分自信。 小陶看向廉葭葭的视线,却是充满了鄙夷。 “无耻!” 小陶丢下两个字,就甩开廉葭葭,直奔丰怡园而去。 廉葭葭被撂在原地,脸上几番青红,“哼,好心给你出主意,你到还不领情!我无耻?你不无耻,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缠着大叔做什么?” 廉葭葭大概是忘了自己当初可是下了春药,先将自己的清白都给了贤王,才赖上了贤王做了贤王小妾的。 见小陶毫不领情的走远了,廉葭葭叹了口气,原本以为小陶会是突破廉如意身边人的缺口,不想这小丫头年纪虽小,却不是个好糊弄的。 想来,还是那憨傻的念君好骗些,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就能把她给打发了。 廉葭葭刚想到念君,便见念君高大壮硕的身躯,从正院上房中走了出来。 “念君!”廉葭葭小声喊道,怕念君瞧不见她,还连连冲她摆手。 念君大步向她走来。 “你来干什么?” “你小声点儿!我用过午膳,闲来无事,随便走走,正好走到这儿,便见你出来了。” “哦,无事那我走了。” 廉葭葭见她真的要走,赶紧上前一步,拖住她。 “你别走啊!”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对银耳坠,塞进念君宽大厚实的手里。 念君看了看那对银耳坠,“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你就拿着吧!反正我也用不着。” “我也不用……” “叫你拿着就拿着,你不用,可以给家里人用,或是拿出去当了换钱花嘛!” 廉葭葭将念君的手推回去。 念君人长得憨头憨脑的,也十分好骗,听说她是从庄子上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随便拿一些廉价的小东西,就把她收买了。 “最近还是你在照顾大少爷,杜兰照顾二少爷么?”廉葭葭一边揪着青石道旁发黄的树叶,一边问道。 “嗯。”念君将耳坠子收好,点了点头。 “看来姐姐很信任你嘛?” “嗯。” “杜兰是不是很凶很严厉,说话也很难听?” “嗯。” “我是觉得她听讨人厌的,你觉得呢?” “嗯。” “你怎么光嗯呀?”廉葭葭不悦的看着念君,她就这点不好,人有点儿傻,和她说话,她话不多,就只会嗯嗯嗯,让她一个人说的好没劲。 “哦。”念君低头看了看廉葭葭,半晌,只发出这么一个声音。 廉葭葭无奈的叹了口气,“那我想个办法,帮你赶走杜兰,你觉得怎样?” 念君这次倒是没急着答应,视线在廉葭葭脸上扫了扫,这位三小姐又在打什么主意? “你是不信我?放心吧,你看我对你不错吧,总是来看你,送你东西,我是真的关心你!再说,那个杜兰,我也看不顺眼,不就是个宫里来的奴婢么?还当自己是谁呢?人五人六的,连我都敢呵斥!你放心,只要你同意,我定想办法,帮你赶走她。”廉葭葭又说道。 念君想到王妃的嘱咐,便点点头,“嗯。” 廉葭葭一笑,“你等着吧,明日还是这个时间,我在大雁湖旁边等着你。” “嗯。” 廉葭葭得了念君的回答,心满意足的回了兰苑。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送出那对耳坠子,没多大会儿功夫,就到了廉如意手里。 傍晚时候,她瞧了四周无人,带着一个小包袱,就从西角门出了王府。 再回来的时候,包袱没了,她脸上却是带着得意的笑,压都压不下去。 只是她大概也没料到,自己从离开到回来,并中途去了哪家当铺,又进了哪家医馆,都被人看的清清楚楚。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 这个道理,廉如意十分清楚,所以对廉葭葭的一再纵容,不过是在等待最合适的时机,等待她犯下足够大的错时,再对她下手。 廉葭葭在不济,毕竟是皇帝金口玉言,让住进寿王府的,若是轻易就处置了她,倒是对皇帝的不敬。 廉葭葭不算什么,皇帝对慕容御的不信任,对寿王府的防备,才是最要谨慎处之的。 第二日午后,念君如约来到后院的大雁湖畔,廉葭葭已经满脸笑意的等在这里了。 见她走来,立即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无人,才走上前去。 “给。”廉葭葭与她站的很近,动作迅速的塞入她手中一个温乎乎,带着她体温的小瓶子。 念君抬手一看,是一个指头大小的细白小瓷瓶。 廉葭葭却慌忙握住她的手,“好了好了,你放好,别给人看见了。” 念君憨声问道:“这是什么?” “这可是我当了衣服,跑了好几家药铺,才买到的专门使人回奶的良药!” “回奶?” “是啊,杜兰不是在给二少爷喂奶么,你偷偷将这药放在她的膳食里,分三次放入,不日便可回奶。杜兰没了奶,喂养二少爷的差事,不是就能落到你头上了么?”廉葭葭脸带笑意的说道,“看你这体型,喂养两个孩子,想来也不是难事。” 念君手里攥着廉葭葭递给她的药瓶,却是没有说话,只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廉葭葭忽然觉得念君的目光很冷,似乎带着鄙夷和不屑。不不,一定是错觉,念君傻乎乎的,自己总是送她东西,她只会觉得自己对她好才对,怎么会用那种冰冷的眼神看她呢。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七章 时候到了 “只是回奶的药?”念君憨厚的声音此時听来却格外的清冷。 廉葭葭压下心头异样的感觉,干笑了两声,“自然是回奶的药。不然还能是什么?” “不会对孩子有害?”念君复问了一句。 廉葭葭只当她是胆子小,怕伤了孩子,便连连点頭,“只会使人回奶,不会对孩子有影响的,王妃可是我姐姐,我怎么会害自己姐姐的孩子呢?” 念君沉默了好一阵子,宽大的手掌几乎要将手中的小瓷瓶给捏碎。 耳畔秋风吹过,但見枯黄的树叶被秋风吹落进大雁湖中。湖里两只大雁相依相偎,悠闲的划着水。 周遭分外的安静,廉葭葭心头愈发的有些不安。 “王妃待你很好的。”念君忽然来了这么一句,目光更是緊紧的盯在廉葭葭的脸上。 廉葭葭觉得今日的念君有些奇怪,“我知道啊,她是我姐姐嘛。” 念君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就走。 眼看着那个高大健碩完全没有女子柔美之态的身影越走越远,廉葭葭终于放松下来,有些紧张局促的脸上,又扬起了些笑意,“廉如意,倘若王爷回来,发现你为他生的儿子。都是又痴又傻的。還会如往日一般待你么……挡我路者,我必除之!不要怪我狠心,谁让你总是挡在我前面呢?” 廉葭葭喃喃自语的说完,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回了兰苑。 却不想她午觉还没睡醒,就被院子里嘈杂的人声吵醒。 正要起身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她的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绿萼脸上带着冷笑,领着几位粗使婆子站在门口。只见绿萼长臂一指,“把她给我绑起来!” 几个粗使婆子就冲着她来了。 “你们做什么?绿萼,你这贱丫头。你敢以下犯上?!”廉葭葭挣扎着叫喊起来。 绿萼抬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廉三小姐,您说错了,以下犯上的,可不是我哟!” 瞧绿萼冷笑笃定的样子,廉葭葭忽然就心虚起来。 该不会……该不会是念君那么笨,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吧? 她原就知道她笨,可也不至于会笨到连那么丁点儿个小瓶子都藏不住吧? 粗使婆子拖着廉葭葭向外院走去。 “你们放开我,我自己会走!”廉葭葭挣扎着说道。 却没有人理会她,她心中起伏不定,盘算着待会儿怎么将自己摘清。 可到外院的时候,却着实愣住。 跟大花盆边上站着那人眼熟的紧,那不是当铺典当的小伙计么? 心中越发没底,被拽进正厅,见到一旁坐着的老先生,更是心跳都要被吓停了,这不是自己买药那家药铺的大夫么?怎么他也在这儿? 廉葭葭被人推搡的趴伏在地,抬头见正前方坐着脸色如古井无波的廉如意,一旁站着念君。 这时才知道,自己这次,恐怕是真的完了…… “廉葭葭,我自问待你不薄。你被贤王弃于落霞山,王府别院的家仆将你带回,若非寿王府收留你,你此时还不知在身在何处呢,我好吃好喝待你,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为何处处要与我作对,甚至连我年幼的孩子都要算计呢?你的心怕是黑透了吧?”廉如意看着廉葭葭,看着这两世都在不断算计她,与她作对的女人。 也许一开始她就该找人测测八字,是不是她与廉葭葭十分相克,决计不能共处一处? “不知二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廉葭葭虽脸色发白,却还是不肯认罪。 站在一旁的念君却从怀中摸出一个细白的瓷瓶,“这是你给我的回奶药。” 廉葭葭蹙眉看她,“怎么会是我给你的,你不要凭白诬陷我。” 见她犹在狡辩,廉如意只淡淡的看她。呆团爪才。 她淡然不含情绪的视线,却使得廉葭葭越发的恐惧起来。 念君拿着瓷瓶递给一旁的老先生,“大夫您看看,这可是回春堂的药?” 不管廉葭葭如何狡辩,当铺的小伙计,药铺的老大夫,均可证实,确是廉葭葭当了衣服换了钱,买了药。 且那药,绝不是什么回奶药,而是使人精神安定,促使人沉睡之药。 此药不可大量服用,一小瓶,乃是一月之量,更不可让奶娘服用,会随着乳汁,进入婴孩体内,影响婴孩生长。 事实大白于众人眼前,廉葭葭就算伶牙俐齿巧舌如簧,也没办法再将自己洗白。 知道自己的罪名已被坐实,廉葭葭恶狠狠的看着端坐上方的廉如意,“呵呵,是我太天真,想来也是,你怎么可能让我安安生生的住在兰苑,还给我衣服,给我首饰,给我这诸多便利的条件,又派人紧紧盯着我,你早就料到这一天了吧?你纵容我做下这样的事,再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我哪次真的伤害到你了?还不是处处被你谋算!好,好得很!是我技不如人,如今败在你手里,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廉如意还没说话,站在一旁的念君却着实忍不住了。 冲上去一把抓住廉葭葭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恨声问道:“你这人说话好没道理!怎么你谋害人,不是因为你心思歹毒,倒是要怪王妃对你好了?给你衣服,给你首饰,难道不是为了让你穿戴,是为让你拿去当掉,买药来害人的么?念君粗笨,却也知道拾人之惠,念人之恩。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念君个头大,力气也大,她拽着廉葭葭,恍若拎着鸡仔一般。 廉葭葭被扼住衣领,脚不沾地,一张煞白的脸,不多时就憋得通红,更憋得喘不上气来。 “快……放……下……”廉葭葭挣扎着说道。 廉如意微微摇了摇头,“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便将廉葭葭压进柴房,明日一早送到京兆府去吧。” 念君闻言,这才放开了手。 廉葭葭跌坐在地,大口的喘着粗气,虽然嘴上说着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但倘若有机会,谁不想多活几年,更可况,她已历经三世,那真乃越死越怕死。只有死过的人,才更知道活着的可贵。 廉如意起身离开,粗壮的婆子将廉葭葭压入柴房。 柴房又冷又脏,一向挑剔的廉葭葭这时候却顾不得那么多,她满心思的盘算着,如何寻找机会,留下命来。 廉葭葭却从没想过,如果廉如意想要她的命,实在是易如反掌。以今时今日两人的地位,倘若死了一个叛军侧室,难道会有人去为难寿王妃么? 一直看不清自己,自视甚高,又不认命,便是廉葭葭一错再错,将自己逼到这一步的原因。 丰和园的赵爷,倒是也听闻了这件事。 “就是昨日午后,赵爷您两根手指就卸掉她胳膊那个女人啊!太狠毒了,居然给念君药,毒害小少爷,小少爷还不满两个月,怎么得罪她了?那个女人的心就是碳做的,黑透了!” “王妃对她多好啊,给她衣服穿,给她首饰带,可她呢?一次一次把手伸到王妃身边!” “哦,对了,就是今日晌午的时候,她还挡住我来着!说要帮我……嘁,谁要她帮啊!那没脸没皮不入流的手段,想来她也是想从我这里下手,要害王妃!我会让她得逞么?” 小陶一直念念不休,赵爷半蹲在一旁给黑霸喂食,听到这里,便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起身问道:“她要帮你什么?” “呃……”小陶脸上一红,她说了那么多,他怎么只对这句有反应?“没什么……” “不说就算了。”赵爷转身欲走。 “呃……就是说,要帮我看清你的心意嘛……不过我没听她的,那个恶毒的女人,还骂我来着,我怎么可能听她的……”小陶脸上烫烫的。 廉葭葭还骂了她? 赵爷的眼睛眯了眯,“她现在被关在哪里?”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八章 自食苦果 “在后院的柴房里,王妃說,明天一早送进京兆府。//”小陶说完。就见赵爷提步向丰怡园之外走去,便小跑的跟上。 “走,带路。” “去哪儿?”小陶诧异,“你要去找那女人?” 见赵爷沉着脸,并不说话,小陶只好提心吊胆的小跑领着他去往关押廉葭葭的柴房。 “便是这裏了。”到大厨房后面的小院门口,小陶就停住了脚步,这里她也是第一次来,探头探脑的向里望去。还没看清院里的情形,就見赵爷已经大步进了院子。 院中只有一间房门外守着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仆妇。 两人本在房檐底下嗑瓜子,见有人来了,便赶紧起身,“幹什么呢?” 小陶见赵爷已经进去,便顾不得许多,也赶緊追了上去。 “这是赵爷。”小陶解释道。 小陶不认识那两个仆妇,但她们却是认得这是王妃身边的脸的大丫鬟。更是听過赵爷的名号,知道住在丰怡园那位主子是王爷都十分敬重之人,当下不敢怠慢,赶忙行礼。 “把门打开。”赵耀却看着柴房的门说道。 “这……”两个仆妇十分犹豫,人是王妃让关在这里的,明日还要送到京兆府去的。 这位爷要是放走了里面关着的人,她们负责看人的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呀。 “赵爷。您进去看她做什么?”小陶看出仆妇的为难。便上前劝道。 赵耀闻言,没有理会小陶,身形一晃,已经绕过了两个仆妇,来到了关着的扇门前。 手指捏着门上的铜锁,不知怎的一用力,那铜锁就被捏断。 “这……”那两个仆妇拦也不敢拦,劝也劝不住,求助的看向小陶。 小陶皱眉看着赵爷的身影已经进了柴房,“我在这里看着。你们快找人去通知王妃。” 她亦是不清楚赵爷究竟要做什么。但她知道赵爷定然不是要放了廉葭葭的,潜意识里,她想留在这里,倘若王妃得知了此时,责怪下来,她定要承担全部责任。 心里刚想清楚,就见赵爷已经提着廉葭葭身上绑着的绳子,将她从柴房里提了出来。 “你要做什么?小陶,你们要做什么?快放开我!”廉葭葭挣扎着,一看见赵爷,她就浑身发冷,那种恐惧是发自内心的,口上叫嚣着,身体却止不住的发抖。 嫌她太吵,赵爷抬手一个手刀劈在她的后脑上。 便再听不见廉葭葭的叫喊,她已然晕倒,却因为被赵爷提溜着,没倒在地上去。 “赵爷,您这是带她去哪儿?”小陶上前问道,眉头微微蹙在一起。 “王妃太过仁慈,这样的人送到京兆府,不是便宜了她么?你便告诉王妃,慕容御这小子,临走时托我照顾王府,这人,就交给我处置了。” 赵耀说完,提着廉葭葭就走。 小陶本欲跟在他后面,却见他忽然纵起轻功,转眼就没了影,她想追,却哪里追的上? 小陶只好赶忙回了正院。 廉如意已经得知了此事。 “王妃,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在赵爷面前多言的,请您责罚奴婢吧。”小陶跪在廉如意面前。 廉如意见两个儿子睡的香,便起身走到外间,小陶也赶忙起身来到外间,又在廉如意跟前打算跪下。 廉如意使了个眼色,寒梅赶紧上前拉住她。 “王妃……都是奴婢的错……”小陶急的要掉下泪来。 廉如意轻叹一声,“我要把她送到京兆府,原想着是要给皇上一个交代,若非皇上首肯她来这寿王府住,你当我会收留她么?” 两世的仇恨,她自觉还没那么大度。有一点廉葭葭没有说错,她之所以给廉葭葭好吃好喝好穿,便是出于对廉葭葭的了解,舒适的环境会让人放松警惕,做出情形冷静的状态下,也许不会做出的错事。她便是要给廉葭葭这样的机会,让她犯错,继而,断其活路。 “不过赵叔带走就带走吧,他出面,远比我这名义上的嫡姐出面,要好看的多。”廉如意说道。 小陶闻言抬头,小心翼翼的打量王妃的神色,想看出王妃是不是为了宽慰她,故意这么说。 “王妃知道赵爷把那女人带到哪里去了?” 廉如意摇了摇头,说起这个,她也不禁好奇起来,会带到哪儿去呢? 人中猛的一痛,廉葭葭悠悠转醒。 被赵爷那一手刀劈的,后脑还有些钝钝的痛,眼前的人影也有些恍惚。 “唷,醒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接着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重的香粉味儿。 廉葭葭狠狠的眨了眨眼,总算看清了眼前之人,说话的是一个打扮妖艳的半老徐娘,手里还拿着一把团扇。 自己仍然被绑着,两边却是站了两三个黑衣短打的小伙计。 房间幽暗,没有窗户,屋里里生着火,只有一根烟道通向墙外。 暗沉沉的房间里却放着泛着冷光的铁质的刑具。 廉葭葭从心底里惊恐起来,周遭却已不见了赵爷的身影,连一个眼熟的人都没有。 “这是哪儿?”廉葭葭声音发颤的问道。 “哟,声音不错,想来能唱个小曲儿。”那半老徐娘捏着嗓子说道。 廉葭葭瞧她打扮作态,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那该死的赵耀,该不会把她卖到青楼里了吧? “我不会唱小曲!”廉葭葭摇着头说道。 “你别怕,咱们这万芳楼,可是卖艺不卖身的!”徐娘又说。呆团欢技。 万芳楼?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廉葭葭吃力的想着,忽然脑中灵光一现,万芳楼不就是刚恢复科考那年,她接手改造的青楼,后来还帮贤王卖过考题的么? 不过泄题的事情揭出来以后,万芳楼就已经被朝廷查封了啊? 此时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把我绑在这里?你们的狗命都不香要了么?”廉葭葭壮着胆子厉声喝道。 “哟哟,瞧这嗓门儿大的,你说出来,吓吓我?” “万芳楼可是我设计的,我可是万芳楼背后真正的主子,你连自己的东家都敢绑?不要命了?” 廉葭葭说完,屋里四人都笑了起来。 “万芳楼是你设计的没错,可如今已成朝廷教坊,你又是哪门子的东家?”老鸨拿着团扇掩口,笑嘻嘻的说道,“只是如今我该如何称呼你呢?贤王侧妃?贤王都没了,哪还来的贤王侧妃呢?廉三小姐?唉,恐怕也不行……” 听着老鸨的话,廉葭葭的心直往下沉,他们连自己的身份都知道,却还敢将自己绑在这里,必是无所畏惧了。 廉如意未免也太狠了,把她卖到曾是她自己经营的青楼里来!怎么说也是一个爹生的,就算前世今生,自己都利用过她,但自己不是同样没讨到什么好么?何至于如此惩罚她? 廉葭葭心头窝火,正在怨恨廉如意之时。 那老鸨却是笑嘻嘻的靠近她,“廉葭葭,如何称呼你到真得好好想想,廉姓,你是不能姓了……” 廉葭葭脑中灵光一现,对呀,她还有个当将军的爹呀!虽然这个爹一直都看不上她,但自己毕竟跟着他的姓,留着他的血不是?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你知道我是谁就好,你们快些放了我,不然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老鸨却是柳眉一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怎么,你还不知道啊?廉家人没有告诉过你么?你可不是廉将军的女儿!” “你说什么?!”廉葭葭头顶如惊雷震过。 “你是当年容妃为了胁迫廉将军家的姨娘,偷?转凤,换在廉家的!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野孩子,凭白在廉家享了这么多年的福,不知感恩也就罢了,如今还拿身份来说事儿,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老鸨笑的欢快。 见廉葭葭一脸如遭雷劈的表情,好心的问道:“怎么,你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啊?如今那茶楼说书人正讲到这一段,已经一连好几天,那悦福茶楼都爆满了。你说,我要是在坊间散出那被换到廉家当小姐的野丫头,现下正在我万芳楼,万芳楼是不是也要被踏平了门槛啊?哈哈哈!”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九章 受虐 原来早在廉葭葭当了首飾,买人参给杜鹃,设计杜鹃挤走王李氏之后。廉如意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要将廉葭葭逐出寿王府。 但在世人眼中,廉葭葭再怎么恶毒,也是她的庶妹,人们往往喜欢同情弱者,哪怕这个所谓的“弱者”曾经十恶不赦。所以若想在惩治廉葭葭之後,还不背负恶名,守护好寿王府及她自己和廉家的名声。将廉葭葭的身世抖出来,使她和廉家撇清关系,是最好的办法。 所以在那之后,廉如意就遣人将廉葭葭的身世泄露出去,并著人写了评书,给茶楼里的说书人当段子。 坊间近来已经传遍廉葭葭的事。 只是廉葭葭自己并不知道而已。 听闻老鸨此言,她才真正體会到什么叫绝望,什么叫心灰意冷。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你叫以前叫葭葭,想来便是取自《詩经》吧?只是这名字不能在叫了,以后你变唤作伊人吧!”老鸨摇晃着团扇,围着廉葭葭慢慢的走着。 “会什么才艺?” 廉葭葭有气无力的垂著头。微微摇了摇。 “什么都不会?”老鸨的声音微扬。“不会也不怕,若是你会些拿得出手的才艺,便可在前厅里做官妓,卖艺不卖身,倘若真是什么都拿不出手,便在后院卖身不卖艺吧!” 廉葭葭闻言惊愕的抬头,“你不是说卖艺不卖身么?” 老鸨嘻嘻一笑,“你若什么才艺都不会,我总不能白养着你!我这万芳楼这么多口子人呢,哪张嘴也不能是光吃饭不干活儿的!” 廉葭葭愤怒的瞪视着老鸨。 老鸨却拿团扇拍了拍她的脸。“别瞪。瞪也没用,我先把话说明了,像你这样的,也就只能在后院卖身不卖艺了,原本就不是处子,也甭跟我装贞洁烈女,逃跑你也别想,抓回来就关到这儿。看见没?这些刑具,都是对付不老实,胆敢逃跑之人的,保你试过一次,就宁可死在万芳楼,也不会再动逃跑的念头。当然了,我还是劝你一句,不要尝试的好。” 老鸨有在她身边,缓缓踱了两圈,“怎么样,想好没有?” 廉葭葭咬牙切齿,闷声不吭。 老鸨见她不答,冷哼一声:“不识抬举。” 一旁站着的男子便抬手扬鞭,一鞭子抽在她身上。 鞭子极细,且有弹性,男子力道均匀,一鞭子抽上,让人痛的说不出话来。 “啊,啊,啊……” 阴森的房间里传出廉葭葭断断续续的破碎的叫喊之声。 “才一鞭子而已,你叫什么?阿德的鞭子使得最是好,里面的肉都打烂了,外面的皮却也是好好的,养上一段时间,不影响卖相!抽个十鞭八鞭的,就跟玩儿一样。”老鸨冷笑看着廉葭葭。忽而又转向那拿鞭子的男子,“对了阿德,好一段时间你都没抽过人了吧?该不会这技艺也生疏了吧?” “放心吧于妈,生疏不了!打不坏的!”阿德面无表情的说道。 廉葭葭却是疼的想哭,别看那鞭子细,是真的很疼啊! “于妈于妈,咱们打个商量可好?”廉葭葭受不住皮肉之苦,皱着脸,开始妥协。能屈能伸才是好汉嘛,廉葭葭安慰自己道。 “哦?你要商量什么?”老鸨把团扇背在身后,饶有兴趣的看着廉葭葭。 廉葭葭咽了口唾沫,这于妈真是个笑面虎,脸上笑的春风和煦,下手可是真狠,“想来你也知道,万芳楼当初都已经快要关张歇业了,才被我接了手,可到了我手里,万芳楼可大为不同,不说名动京城,也是红极一时吧?所以,您放了我,我可以给你打给下手,为您出谋划策,让咱们这万芳楼成为京城第一楼,可好?” 老鸨听完,又拿团扇拍了拍她的脸,“别拿你的脑子想这些了,不是告诉你了么,现在这万芳楼,可是朝廷教坊,就算无甚出彩的地方,也到不了台的!前庭皆是罪臣之家的女眷,后院儿则是无甚身份的婢女之类,像你,也只能在后院呆着了。” 老鸨说道这儿,忽然一脸神秘的靠近廉葭葭,“不过想来,你也会喜欢后院儿的,后院儿那些精妙的东西,不都是你设计的么?”呆女匠圾。 老鸨说完,直起身子,冲旁边的伙计使了个眼色。 那伙计立即捧了一碗浓黑的汤,掰开廉葭葭的嘴就灌了进去。 廉葭葭用舌头顶着,不想喝这股子苦味的汤。但颌骨被人钳住,那汤药咕咕咚咚的还是下了肚。 “你给我喝了什么?”廉葭葭干呕着想要把药吐出来。 老鸨呵呵一笑,“别白费力气了,咽下去,就吐不出来了,这可是好东西,待会儿你就知道是做什么用了!带走!” 廉葭葭被两个男人架着,带到了后院,后院众厢房隐在一片密密匝匝的竹林之后,当初这里是秘密卖考题的地方,如今到是被利用起来,做些前庭不方便做的勾当。 每个厢房都是**的,且相互之间听不到旁的屋子里的声响,就算是相邻两间厢房,只要不闹出太大的动静,都是互不可闻。 廉葭葭被推进了一间亮着灯的屋子。 一进屋子,她就愣了,屋里摆着一张大窗,床头床脚的四根柱子上套着手铐脚镣。床头还挂着一根小皮鞭,屋里亮着的,除了油灯意外,桌子上还放着烛台,烛台边上是一棍麻绳。 “这……”廉葭葭见到这些,顿时有些目眩,不会吧…… “这些东西,想来你都不陌生。”老鸨说道。 廉葭葭心头滴泪,这些东西是她弄出来的没错,那还不是因为万芳楼当初生意不景气,她想要挽救万芳楼的生意,便将现代的一些重口味手法,搬到了古代么?不曾想,看起来迂腐呆板的古代人,玩儿起这个来,兴致一点不比现代人差,所以万芳楼的生意才短时间内,迅速火爆起来。只是这些个东西,不足为外人道也,尝试过的也都是熟客。后来有了考题在这里售卖,便是不靠着这些个东西,生意也是十分红火。她便将这些都撤去了。 不曾想倒被现下这老鸨发现。 “要我说,你就是干咱们这行的材料啊!连这些受虐的玩儿法都能想出来,实在是个人才!所以我说,这后院儿定是最适合你的地方!”老鸨笑的奸诈得意。 廉葭葭赶紧摇头,“不不,于妈,于妈,别把我放在这里,我会才艺,我会的,我会唱曲儿,我会跳舞的,于妈……” 廉葭葭的恳求,却没能挽留老鸨的脚步,两个男子将还被捆着的廉葭葭往床上一推,便随着老鸨出了房间,并将门掩上。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章 阵前换将 廉葭葭被捆的手脚酸麻,身上挨的一鞭子还火辣辣的疼,但意識却越来越模糊。好像一种奇怪的**正从下腹向上蔓延。 身上又热又痒,身体里最原始的**正在将她的意识一点点吞没。 这是她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爷,您这边儿請,里面这位姑娘是新来的,细皮嫩肉,您可得疼惜着点儿,若是再弄伤可就不好了……” “得了于妈妈。我哪次来,你不說是新来的姑娘?好了好了,你快去招待别人吧,小爷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说话间,掩着的房门就被人推开。 一个肥胖矮短的身影晃了进来。一双眼睛精光乍现,搓着手靠近廉葭葭,“哟,今兒于妈还真没骗我,姿色不错,面生的紧!” 说着便欺身上来。 廉葭葭恍惚中看到一張臭嘴靠近自己,挣扎着斥道:“滚开,别碰我!” 可话一出口。却是绵软无力,柔柔弱弱的,更像是欲拒还迎。 “这个调调爷喜欢!来吧小美人儿!”肥硕的身躯。不由分说的就压了上来。 廉葭葭身上的绳子終于被解开,她却没有挣扎之力。 且内心的渴望,仿佛像把火一般灼烧着她,她想推拒这胖子,却是手脚不听使唤的盘绕上那肥硕的身躯。 “美人儿……太热情了……” 廉葭葭欲哭无泪,终于明白**让人给她灌下的汤药是什么……原本她也曾用这样的手段谋算他人,如今同样的手段,却是用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赵爷独自一人返回寿王府的时候,廉如意已经得知了廉葭葭的去向。 万芳楼是个好地方,廉葭葭走到如今。也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倒也怨不得旁人。 小陶一直小心翼翼的觑着廉如意的脸色,唯恐她因为这件事,去追究赵爷。随时准备一力扛下来。 廉如意见小陶神色不同往常,想到她平日里就爱往丰怡园跑,原以为她还是为了拜师的事在努力,如今看来,似乎没那么简单? 廉如意看了看小陶战战兢兢十分紧张的脸色,微微笑了笑,小陶还太小,感情这种事。她定是稀里糊涂的,如今她自己的心思她自己也未必明白,自己还是不要干涉的好。 廉如意一门心思照顾孩子,不足两个月的孩子,小小的,除了吃就是睡,不吃不睡的时候就是张嘴哇哇的哭,到是把她的心填的满满的,似乎看着两个日渐长大的孩子,把时间填满的,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空闲去思念,去牵挂。 反正,朝廷一定会胜利的,慕容御一定会很快回来的,不是么? 此时,平顺将军在大军之前,斩杀副将严新之事,也传回了宫中。 皇上脸色冰冷,却不似上次接到严新密信时的震怒。 徐定樊等谋士都跪在御书房里,恳请皇上收回成命,不要诏平顺将军回京,不要阵前换将。 皇帝一语不发,神色清冷,看样子,是心意已决,听不进劝了。 “皇上,再等些时日,且看看严副将被斩之后,大军是否会继续一往无前,严新虽曾是东林军的指挥使,但千里之外,人心难测,他或是真的勾结了贤王,也未可知啊!”一位谋士恳切的劝道。 皇帝冷冷的看着那位谋士,这样的话,严新写来密信的时候,徐定樊也讲过,结果呢?他等了,等来的却是慕容御私自斩了他的亲信。慕容御分明知道严新是他的亲信,却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斩杀严新。慕容御是何居心?就算严新有通敌之嫌,他就不能将严新押送回京城么?为什么一定要当即就斩首呢? 他这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么?他手握重兵,就可以不顾及自己了么?他的重兵,他的权利,地位,哪一样不是自己给他的? 疑心这种东西,一旦在心里发了芽,就会失控的疯长。 皇帝此时,对慕容御已经不再信任,便是再多的忠言相劝,也是越听越逆耳的。 “来人,将李大人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再有附和李大人言论者,一并处罚!”皇帝冷着脸,指着劝诫他不要召回平顺将军的谋士说道。 御书房顿时寂静无声,谋士们再不敢多言。 众人的视线都悄悄的看向徐定樊。 徐定樊最得皇帝器重,往常皇帝也是最肯听他的意见。想来他定有办法劝阻皇帝。 却见徐定樊微微向同僚们摇了摇头,垂着脑袋,一语不发。 于是八百里加急送去蜀地。 皇上要召回平顺大将军,着副将陆秉接掌兵符,率军剿灭叛军。 虽有八百里加急,圣旨传到的时候,也是几天之后了。 慕容御已经率军攻陷了蜀郡,歼灭贤王两万余众,贤王退守蜀郡以南的洋河郡。 圣旨传来的时候,勤务兵正在收拾蜀郡的郡府。以备将军及将领们晚上住宿。大帐在舒坦,住惯了房子,还是觉得房子舒坦呐。 慕容御接到圣旨,当即便要将虎符交给陆秉。 “将军不可!我愿追随将军讨平叛军,再班师回朝!”陆秉却不肯接任。 慕容御却是知道,皇帝此时下旨,必是因严新之事,不信于他,此时自己若是不肯回京,岂不更遭皇帝忌惮? 若说心中没有一点失落,却是不可能的。只是,想到自己可以提前回去,去看看廉如意,和自己还未曾谋面的儿子,他恨不得立时就回到京中。 “这是皇上的意思,皇上是信得过陆将军,才会委以重任,陆将军就不要推辞了。” “将军,皇上一定是对将军有什么误会,才会下此旨意,属下愿意亲自回京,向皇上禀明。已经攻下蜀郡,属下可以走,将军却不能走啊!”陆秉急得脸面通红,说什么也不肯接过虎符。 慕容御深知自己离京之时,昔日的兄长就已经对他有了怀疑,如今倘若逗留军中,恐怕惹怒了皇帝,再对自己京中家人不利。 便板下脸来,看着陆秉道:“如此,陆将军是要抗旨么?” 陆秉抿着嘴,喘着粗气,不说话。 “我走了,你带兵好好的打仗就是!贤王有什么可惧?蜀军有什么大不了?如今只剩八万众,我有何不可走之说?”慕容御沉声道,“好好打了胜仗,剿灭蜀军,我在京城等着你,待你凯旋,我请你喝酒!” “将军……” 慕容御抬手挡住他要说的话,“你若还当我是将军,就听我吩咐,接过兵符,好好打仗!莫要丢了我的脸!” 陆秉却是急的眼圈都红了,见慕容御去意已决,知道自己不能再劝。 僵硬的伸出双手,接过兵符。 当慕容御牵着马,走到郡府门口,却见将领们都守在门口。 “将军!”“将军不要走!”“将军说要带我等扫平叛军,如今叛军未灭,将军怎可失言?” 慕容御垂眸叹了一声,他何尝不想剿灭叛军,彻底的除掉贤王再回去?岛低场圾。 可若要他在平南朝江山稳固与廉如意的安危之间做选择,他必定还是要选择廉如意。 平南朝的江山自有君主来操心,他只愿守护他的妻儿,他的家人安好。 更可况,蜀军不足为惧,朝廷大军南下压来,贤王不是已经节节败退了么? “当初誓言,我无法完成,愿众将替我继续扫平叛军!待我走后,你们要服从陆将军的指挥,定要取胜归来!”慕容御说完,翻身上马。 “驾——” 他一夹马腹,守在门口的将领们只好让出一条路来。 只见亲率二十万大军,气势恢宏南下而来的慕容御,如今只带着十几名亲随,策马离开。 取胜的朝廷军队,上层将领们,此时却没有一点取胜后欢愉的气氛。 皆是沉闷闷的,提不起兴致。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失踪 慕容御带著亲随,日夜兼程。 虽还未大获全胜,自己就要提前离去。但想到就快可以见到廉如意及自己的儿子了,他仍旧是归心似箭。 连着赶了两天的路,一行不管是人还是马,都已经累的不行了。 第三天晚上,慕容御终于决定在裕?停下來休息一晚上,明早在起程。 他们宿在裕?的官驿中。裕?地处偏远,整个馆驿中只有一个年迈的驿丞。 吃住条件都十分简陋,好在慕容禦也不是没吃过苦的人。对此到不甚在意。 驿丞给他们做了晚饭之后,就回了自己房间睡觉。 奔波了两日夜的慕容御一行,也十分疲累。食物简陋却也能果腹,吃了饭,就各自回屋去睡。 半夜时分,慕容御却忽然惊醒。 他睜开眼睛,侧耳细听。 官驿院中,寂静无声。太过安静,詭异的安静。 忽然一只细管戳破官驿房门上单薄的窗户纸,黑夜中接着月光,恍惚可以看见袅袅白白烟被吹进屋内。 慕容御屏住呼吸,轻轻一跃。隐匿在房梁之上。 他侧耳听不到其他房间的动静,想来其他人已经被这迷烟放倒。 尚不清楚來人底细,慕容御决定先不打草惊蛇。待清楚对方来人之后,在为动手。 他从怀中摸出解药,含在口中。 半柱香的功夫,听得门外之人说道:“差不多了,进去看看!” 官驿的破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两条黑色的影子悄悄迈进了门槛。 走近了,只听一人说道:“不好!”他已瞧见**上没有人。 想要和同伙退出去,却见敞开的破门已经被关上。 还没瞧见慕容御的身影,只觉一阵凉风,扑面而来,两人就被放倒在地。晕了过去。 慕容御拉开房门,见得院子中竟站了十几名黑衣人,都手持长剑围绕他房门而立。 “是谁派你们来的?”慕容御冷声问道。 却见那黑衣人群攻而上,剑锋凌厉欲要夺他命去。 慕容御亦持剑而上,震剑出鞘,身形快如鬼魅,月光之下,剑光寒如冰霜。 十几名黑衣人想要围困住慕容御,却完全跟不上他的速度,只听噗噗噗的倒地之声,十几名黑衣人。几乎是瞬息之间,就倒下了一半。 若是细看,便会发现他们咽喉处的伤口细如发丝,乃是剑速太快,剑锋划破咽喉而毙命。 剩下几个黑衣人胆颤心惊,他们已然知道己方人手根本不是慕容御的对手,别说取他性命,若是能活过今晚就是侥幸。 夜色之中,月光如水银泻地,静谧的流淌在破败的官驿之中。 慕容御的身形却忽然不见了。 黑衣人持剑退守一处,惊慌的左右看去。 却忽闻头顶传来清冷的声音:“我再问一遍,是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闻声抬头,却见慕容御的身影正在房顶之上,临风而立,月光流转在他锦衣之上,金色的丝线上银芒闪烁。 黑衣人虽心中畏惧,却还是不说,持剑纵身上房,攻向慕容御。 慕容御的眼神在月光之下,格外清淡,他微微摇了摇头,利落的一跃而起,身影在月光之下快如一道银光。 只听长剑划过风的声音,那几名黑衣人的脚步还未落上房顶,便重重的摔向地面。 砸起一地尘土飞扬。 借着月光可以发现,后来这些黑衣人亦是被极快的剑锋划破咽喉毙命。 慕容御看着一地的尸首,并没有太多的表情,折返回自己的房间,恰好之前被他打晕的两人悠悠醒来。 “你……”其中一人惊恐的看着他。 另一人则看到院子里躺了一地的黑衣人的尸首,浑身战栗。 慕容御收起长剑,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是想跟他们一起去做个伴,还是想活下去?” 两人战战兢兢的靠在一起,却是牙关紧咬,什么都不肯说。 慕容御却是轻叹一声,“怎么那么想不开呢,活着有什么不好?本想放你们一条活路的。” 两人皱眉对视一眼,抱着赴死之心,提气攻向慕容御。 慕容御退后一步,抬膝一脚扫过两人的膝盖。 只听得噗通噗通——两声,两人跪倒在地,疼的直叫。岛低纵号。 听得他们膝盖已然碎掉。 眼见两人欲咬破藏在牙缝中的毒药自尽,慕容御俯身扼住其中一人的颌骨,取出他牙缝里的毒药,并两下卸掉他两条胳膊。 而另一人已经倒地,七窍流血,气绝身亡。 只剩下一名黑衣人,疼的?牙咧嘴,冷汗直流,胳膊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如今想要自我了断都成了奢望,只能绝望的看着慕容御。 “你别逼了,我是不会说的。” 慕容御看着回身望着门外冷寒如霜的月光,轻声道:“能让你们在半路上截杀我的人,又会有几个呢?想来猜出真相也不是难事……” “您既然知道,又何须再问,我等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我等敬重寿王为人,求王爷给个了断吧!”那黑衣人恳切求死。 慕容御却长叹一声,缓缓转过身,正欲说什么,却见西侧厢房忽起大火,天干物燥,又是西南风,火苗趁着风势,迅速窜起。 慕容御见状,立即踢开旁边住着亲随的房间。 飞身进屋,却见人中了迷香之后,已被杀死。 慕容御惊怒,想要杀他一人还不够,居然连旁人也不放过。 看着那火舌窜来的方向,慕容御纵身追去,却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向远处逃去。 是那纵火之人? 慕容御立即追去,那人轻功了得,慕容御竟一时不能追上。 眼见官驿已被大火吞没,慕容御皱眉,紧追那纵火之人不放。 慕容御离开蜀郡已有半月,可却一直没有在京城露面。 皇帝着人去蜀地催慕容御归京,却听闻军中上报,慕容御早已离开。 查探之下,发现到裕?之后,就再没有了慕容御的消息。 裕?地处偏僻,只有一处官驿,且官驿在数日前的一天夜里,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 如此,慕容御是失踪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皇帝听闻此消息,着实愣住。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慕容御居然会突然失踪。 慕容御失踪了,皇帝心里隐隐难安,他为什么不露面,他是想要做什么?他会不会突然从哪里跑出来,来责怪他不信任他? 皇帝反复思量之后,作出一个决定。 派出御林军,包围寿王府。 廉如意正在亲手给两个儿子换尿布,虽然这种事有奶娘来做,但她这做母亲的倘若一次尿布都没有亲自给儿子换过,待儿子长大之后,再回想起来,岂不遗憾? 杜兰站在一旁温声指导,念君看着傻傻的笑。 却在如此静好的时光中,小陶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 “王妃……王妃……” 小陶的脸色都微微泛白。 廉如意转过头,见小陶一脸惊慌,不禁微微皱眉,心下突然一慌,该不会是慕容御有什么坏消息传来吧…… 一时间,她竟不敢开口询问,鼻头忽有些酸涩,她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别往坏处去想。 “王妃,皇上派御林军围住寿王府了!说是……说是王爷失踪了,担心王妃和小少爷安危,请王妃和小少爷到宫中暂住……”小陶见王妃神色有异,赶紧说道。 廉如意心中一顿,“失踪?” “是啊,听为首那御林军说,半月之前,皇上下诏让王爷回京,王爷便离开了蜀地,返回京中,却在到了裕?之后,突然失去消息,哪里也寻不到人。”小陶不敢隐瞒。 “他怎么会失踪?”廉如意脸上瞬间没了血色,“我去找他!”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二章 入宫为质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否則慕容御不会失踪的,不会不回来看她和儿子的。他一定是遇到危险了。她要去找他,要找到慕容御。 “王妃……”小陶想劝廉如意冷静,可是她被廉如意的脸色吓到,不知该如何开口。 却在这时,赵耀的声音从室外传来,“王妃。” 王妃听到趙耀的声音,恍惚抬头,像是找到了什么依靠一般。脚步凌乱的走出房门。 “耀叔……”话未出口,眼泪便落了下来,“慕容禦,他……” 赵耀看到廉如意的样子,狠狠的捏了捏拳头,他忽听闻慕容御失踪的消息,亦是大吃一惊,想到慕容御的夫人定是比他还要着急,便顾不得许多,立即赶来内院。 此时看去,他脸上確实比廉如意从容镇定的多。 “王妃莫急,慕容御功夫很好。必不会有事的。”赵耀沉声说道,语氣十分笃定。岛低叼亡。 廉如意慌乱的点点头,“我知道。可是他现在人在哪里?我想去找他……” 说着,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滑落。 “现下我便去寻他,王妃且留在孩子身边,照顾好你与慕容御的孩子,我定将他平安寻回!”赵耀坚定的说道。 廉如意看着赵耀的脸色,心中纷乱惊慌,從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前世今生,她都未曾如此牵挂过一个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为一个人担忧过。 “可是……”可是她想亲自去找慕容御。亲自去确定他平安无事。 “王妃,皇帝既然派出御林军请你和两位少爷入宫,不就是想要以你们为人质么?皇帝信不过慕容御,怕他是故意失踪,潜藏起来,对他不利。这不是说明,慕容御没事么?难道你就放心,让你们的两个幼儿就这么送进宫中,无依无靠的为人质么?你不管他们了?”赵耀靠近一步,压低声音道。 廉如意回头看了看卧室的门。 她的两个儿子正在卧室之中,她才刚刚亲手为他们换过尿布。 她要将他们送进宫中为人质么? 她能放心两个那么小的孩子在深深宫闱之中无依无靠么? 廉如意无力的摇摇头。 看到她痛苦挣扎的神色,赵耀也觉心头异常的压抑难受。 “你放心,我定会把慕容御平安带回的!” 如今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将希望都寄托在赵耀的身上了。 廉如意无力的点头,抬起朦胧的泪眼,“耀叔,一定,一定要找到他……一定,一定,要把他带回来……告诉他,我和儿子,在宫里等着他,等着他来接我们……” 廉如意泣不成声。 那个给她温暖,给她信任,给她依靠,给她原本只是为了报仇的一生,从未预料,从不敢奢求的幸福生活的男人,究竟去哪儿了…… “耀叔,让寒梅与你同去吧?”廉如意目光之中是深深的忧虑,也许多一个人,就多一点寻回慕容御的希望。 赵耀略想了想,寒梅功夫不错,如今情况不明,他不能托大,自然是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便点点头。 廉如意却仍旧不放心,“我,我带不了多少人入宫的,除了白兰,别院的人你也都带上吧?” 赵耀却是摇了摇头,“皇帝必然也会派出人来寻慕容御,若是王府派出的人太多,恐怕还会使皇帝忌惮,王妃不必担心,在宫中万事小心,慕容御一定会平安回来!” 廉如意点点头,却是脸色苍白,脚步虚浮,若不是寒梅小陶在一旁扶着,几乎站立不住。 小陶的视线却是眷恋的徘徊在赵爷的身上。如此,他这么一走,自己很久都见不了他了吧? 小陶想张口求了王妃,让自己也跟着赵爷去寻王爷,这一路上,日日相处,说不定他就觉出自己的好来了呢? 说不定,他就对她也有那种心意了呢? 但见王妃苍白痛苦的脸色,她还是咽下了心里的话。 自己这点儿私心算的了什么?当初王妃将她从牙婆手里买回来,是救了她的命,免她再受颠沛流离之苦,免她再被人买来卖去,受尽欺辱。王妃对她的恩情,她一辈子都报答不完。 如今王妃要入宫为人质,最是需要有人照顾在身边的时候,她怎么能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就能弃王妃而去呢?那自己也未免太忘恩负义了! 想到这里,小陶就强迫自己移开了停在赵爷身上的视线,垂眸看着脚尖。 连赵耀落在她头顶的目光,都没有发觉。 云溪这时也脚步匆匆的从院外急速赶来,“王妃……御林军在催了。” 廉如意脸上扬起一抹苍凉的冷笑,“王爷不在家中,我等不过妇孺,皇帝何须动用御林军?真是太高看这寿王府了……” 说罢,转身在寒梅小陶的搀扶下回了卧室。 “寒梅,你去收拾行礼,和耀叔尽快上路,一定要找到王爷……”廉如意声音哽咽,喉痛痛楚,艰涩的张口,说不下去。 看着王妃难过的样子,一旁伺候的人都跟着落了泪。 “好了,你快去!”廉如意推开寒梅。 “云溪,春杏,小陶,白兰,杜兰,念君,随我入宫,少爷所用之物,一应从家中带去。快些收拾吧。” 廉如意说完,就无力的**边坐下,目光落在摇**上,两个儿子已经睡着。 天真安稳的睡颜之下,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爹爹找不到了。他们也要离开家,被接入深深宫闱作为人质。 廉如意伸手请抚了抚儿子的小脸儿,为了能亲自照顾儿子,她将所蓄的指甲全都剪得很秃,这样才不会划伤娇嫩幼小的儿子。 御林军在外院一遍一遍的催促,因为皇帝下旨要他们迅速接寿王家眷入宫。 内院众人却是在十分沉重的气氛下巨细的收拾着。 赵耀同寒梅,却是带着简单的行礼出了寿王府,一人骑着一匹马,南下寻找慕容御。 在御林军的几番催促之下,廉如意终于带着儿子,及伺候在身边的婢女来到了前院儿。 御林军首领被请在花厅里喝茶,见她来了,便忙起身。 “王妃!” 见她带了一众婢女,及不少的行礼,便有些为难的开口:“王妃,宫中一应东西都已备好,且宫女奶娘都是专门为王妃挑选好的。王妃不必带如此多的人入宫。” 廉如意淡淡的看那御林军一眼,“将军看起来很年轻,定然还没有为人父吧?” 那御林军一愣,“是,还没有。” “所以将军无法体会做父母的心,自然都是想要给孩子最好的最舒适的,我和王爷的孩子已经习惯了现在的奶娘,忽然换了环境本就会让他们不安,如果连身边伺候的人都换了的话,小孩子一定会哭闹不止。将军虽未为人父,但也是有高堂在上的,想来也体会过,令尊令堂对待将军的心定然也是一样的,希望将军体谅一二。”廉如意语气平缓的说道。 那御林军确实有所动容,但又唯恐如此,惹得皇帝不快,倒霉的不还是他自己吗? “王妃,这个……” 见他面有难色,廉如意点点头,“你是奉命行事,许多事也身不由己,我明白。” “多谢王妃体谅!”那御林军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是我等都是妇孺,对任何人也无妨害,王爷如今下落不明,我不能守在寿王府等待王爷回来已是遗憾,且我心中牵挂将军非常,若是连往日用惯了的人,都不能带在身边,也未免显得皇上太不近人情。”廉如意此时说话间泫然欲泣,却是红着眼,生生忍住,语气严厉却又让人心疼不已。 那御林军皱了皱眉,王妃的话对皇上难免有不敬之嫌,只是此时他从心底里也觉得皇上此举是有些不近人情了,便不禁没有斥责,还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倘若皇上责怪下来,他就一力承担:“请王妃上车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三章 认路 廉如意所带婢女及行礼都被放了行。 車轮碾在青石板上,滚滚而过。 被念君和杜兰分别抱在怀里的两位少爷醒了,哭了两声。吃了奶,又睡着了。 他们还太小,此时还不懂自己面对了什么,不懂离开自己的家,被接进宫中又意味著什么。 廉如意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凝滞的表情稍微有些缓和。 无论如何,她一定会保护好儿子,等慕容禦回来的。 此时已不同于刚听到慕容御失踪的消息是那般的惊慌失措。冷静下来想一想,她对慕容御的担心倒是少了些许。慕容御的功夫她是见识过的,且他常年跟着雲海大师四处漂泊,警惕性非常高,若说他遭了人暗算,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线索。也不至于会让皇帝如此如临大敌,非要把她們接入宫中为质。 如此想来,慕容御应当是自己不见了,或许是他发现了什么,必须要将自己隐藏起来,才能到达目的。或许是,贤王和皇帝都对他虎视眈眈。他要掩藏起自己,才能顺利回京,他也许正在悄悄回京的路上? 廉如意如此安慰着自己。借以平静心绪。 禦林军将她们护送至内宫门口,便交由宫人带她们入宫。 廉如意被安排在椒兰殿。 如今先皇殡天不足一年,未过大丧,新皇的后宫并不充盈,廉如意住在椒兰殿,倒也十分宽裕。岛低低划。 椒兰殿果然是预备了八名宫女,四名太监,并两位奶娘。 见廉如意一到,便上前来向她请安。 打发了这些宫人,廉如意却是知道自己这里是用不上这么多人手的。且都住在椒兰殿。人多手杂,反而不好。 嘱咐了自己带来的人照顾好两位少爷,她便带着小陶云溪,去往建章宫。 如今新皇未立皇后,由最得**的宸妃代掌凤印。 想来椒兰殿的宫人也是宸妃安排的,她若想推拒,便是要找宸妃方成。 廉如意对皇宫格局十分熟悉,毕竟有前世记忆,无需宫人带路,也迷不了方向。从椒兰殿去往建章宫,走路也用不了多长时候。她便没有坐步撵,初到宫中,谦卑一点也无妨,徒步走去,倒也更显诚意。 去往建章宫的路上,恰好要穿过一片槭树林,如今正值初冬,槭树叶绚烂尽染成朱。 廉如意低头看着脚下深红的落叶,复而抬头,看着树梢上还未落尽的红叶,长叹一声:“宫中景致虽美,我却只想念你在我身边的时刻。” “王妃如此思念寿王,想来寿王也是一样。”不远处却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廉如意一怔,闻声望去,一身明黄色?袍皇帝从粗壮高大的槭树之后,缓缓走了出来。 “参见皇上,不知皇上在此,惊扰圣驾,还望皇上恕罪。”廉如意福身道。 “不知者无罪,起吧。”皇上淡淡看着廉如意说道。 以前到未曾发现,廉如意竟与她的姐姐有几分相似。 廉如意起身后带着小陶云溪退在一旁,恭请皇帝先行。 皇帝走了几步,行至廉如意面前时却停了下来,“寿王妃这是去往哪里?怎的不需宫人带路么?” 廉如意心下一跳,皇帝倒是细心! “臣妾去建章宫向宸妃娘娘请安,已经询问过宫人路途,想来不会迷路。” 皇帝却是想起廉欣娉在宫中被人带错路,误闯进梅园之中的暖阁里,遭人暗算遇见父皇。倘若她在认路这件事情上,也如她的妹妹这般,是不是自己和她的缘分就不会错失?是不是如今,她就能留在自己身边? 皇帝仰头看了看高大的槭树上红透的叶,微微闭了闭眼,缓缓说了一句,“在宫中行走,还是小心些好。” “是。”廉如意应下。她是大意了,不曾料到会在这里遇见皇帝,也不曾想到皇帝会如此细心的注意到这么个细节。往后还是少出来走动为好! 皇帝带着一溜宫人缓步离去。 廉如意看着皇帝的背影,眸中渐冷。 慕容御对他忠心耿耿,更是一直当他如自己嫡亲的兄长一般,他却如此疑心慕容御,更不惜将自己及年幼的孩子困如宫中为质,其心何等凉薄。 幸而姐姐当年没有嫁与他,否则又怎可能得到幸福? 皇帝已然走远。 廉如意直起身子,膝盖有些微微的麻。深吸一口气,提步继续向建章宫走去。 宫妃的生活是十分无聊的。 廉如意到来时,宸妃正在插花。 见她来了,才放下剪刀。 “见过宸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廉如意福身请道。 “寿王妃不必客气,快快请起!”宸妃娘娘笑着,亲自走上前来,扶起廉如意。 她净白的脸上,微微漾起两个浅浅的梨涡,观之十分甜美。 这是廉如意第一次见到宸妃,见她如此热情,且面相和善,第一印象很是不错。 “王妃快请坐吧。虽然以前不曾见过,但你我也算亲妯娌,原不必那么见外的!”宸妃笑着说道。 “多谢娘娘。”廉如意便要在宸妃左手边的黄花梨玫瑰椅上坐下。 却被宸妃拉住,硬拉到自己身边的位置上坐了。 “都说了一家人,何须这么见外?”宸妃嗔道。 廉如意便顺着她的力道坐好了,不再这种小事上拉扯。 她心里还惦记着被留在椒兰殿的儿子,虽说有自己人在旁看护,可是毕竟刚刚入宫,她不亲自守在儿子身边总觉不能放心。 “寿王妃刚刚入宫,椒兰殿可还住得惯么?”宸妃抿了口茶,轻缓的问道。 “椒兰殿安排的十分周到,多谢娘娘。只是臣妾从家中也带来了往日用惯了的奶娘也婢女,不敢占用那么多宫女,还请娘娘将她们派往别处吧?”廉如意见她提起此事,就赶紧顺口说道。 她来就是为这事儿来的,能快点儿跟宸妃说了,也好快些回去看儿子。 以往一直在王府中也不觉得,如今到了宫里才知道,哪怕是离开儿子片时片刻,她心中都满满全是牵挂。只有让自己呆在儿子的身边,看着儿子小小的身子,小小的脸儿,才能安心。 宸妃笑了笑,倒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将来意说的这么直白,“是我考虑不周了,也是,总是身边用久了的人,用起来才顺手,那便留下两个粗使宫女,并四个太监吧。” “多谢娘娘。” 宸妃看着廉如意的脸色,见她似是心中焦急,便问道:“王妃可是还有什么事?你我虽是头次见面,我却觉得王妃面善的紧,十分投契。王妃不必与我见外,若有什么事,只要我能伸得上手的,王妃尽管直言。” 廉如意抬眼,见宸妃并不只是客套说说,脸上表情十分诚恳,便起身谢过。 “都叫你不要于我如此客气了!”宸妃无奈的拉她坐下。 “听说,寿王府的两位小少爷,是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宸妃尚未怀孕,宫中还未有新皇的子嗣。 嫡重 如今只有住进宫的廉如意有孩子,宸妃其实比廉如意还大上一两个月,听说她一次便得两子,其实内心还是十分羡慕的。从她的口气之中就不难听出。 廉如意知道自己此番进宫,恐怕在慕容御回来以前,都难以出宫去,日后在宫中生活的这段日子,要仰仗宸妃的地方还有很多,自然是处好关系是最好的。 便压下心中焦急,耐心的说道:“确是长的十分相像,若是不细分,很容易将他们两个搞混。” “取名了么?” “尚未……” 原本是想要等慕容御回来给儿子取名的,可如今……他却音信全无。 见廉如意脸色有些难堪,宸妃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四章 哭闹 “我知道你心中定是十分难受。与其住在家中惶惶思念,倒不如住在宮里,也有人做个伴。叛军还未尽灭,皇上也是担心你们母子在寿王府会有危险。皇上一直当寿王是亲弟弟一般,疼爱之情,想来你也能理解的!如今寿王下落不明,他接你们进宫,是想要替寿王保护你们,你莫要因此事,心中有埋怨。”宸妃溫声劝道。 “臣妾不敢!” “我不是怪你。你也莫要误会,只是说说心里话而已。你往后在宫中住着,也要放寬心才是。寿王定能平安回来的!”宸妃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臣妾明白。”岛低亚弟。 “嗯,我还没见过寿王府的两位小少爷,若是无事之时,你可欢迎我去椒兰殿看看他们?” “歡迎之至!恭候娘娘随时前来!若非孩子太小,理应是我带他们前来拜见娘娘的。”廉如意恭敬的说道。 “哪有那麽客套!宫里还没有孩子,你带着两位小少爷住进宫里,定能将这福气也带进宫里来!”宸妃说着掩口笑了起来。 宫里的女人,哪有不想早点为皇帝誕下?嗣的? 廉如意也跟着笑着点点头,“若能如此。那娘娘可要多来椒兰殿。” 宸妃点头而笑。 从宸妃的脸上不难看出,她在宫里过的是很不错的,想来也是。如今后宫第一**妃,自然是圣**优渥,待新年先皇大丧一过,新皇登基大典以后,恐怕宸妃定要荣登后位。 若能在此之前,传出喜讯,更是荣极一时。也难怪她脸上总是带着笑意,且对孩子的话题十分感兴趣。 廉如意同宸妃闲聊了一阵。 宸妃也看出她脸上焦急,便笑着说:“我虽未当母亲,却也能从你脸上看出母亲对儿子的牵挂!好了。你也不必陪我闲聊了,待我有空,定去椒兰殿看望你们。你且快回去看儿子吧!” “多谢娘娘!”廉如意赶紧起身告退。 回去椒兰殿的脚步却是匆匆忙忙,若不是内功之中禁止奔跑,她此时恐怕就要纵起轻功飞回儿子身边了。 完全没有了刚出椒兰殿时的那种悠闲。 就连路过风景如画的槭树长道时,也没有了驻足看风景的心情。 可谁知,她还没到椒兰殿,就遇上了脸色慌张,前来寻他的春杏。 她出来一共也就一个时辰左右,为何春杏如此慌张? 难道是……儿子? 廉如意脸色立即便的十分难看,心中忐忑不已。顾不得许多,提起一口气,眨眼便到了春杏身边,“何事惊慌?” “王妃,两位小少爷哭闹不止,奶娘怎么都哄不住!”春杏赶紧说道。 话音刚落就不见了廉如意的身影。 回头去看,却见廉如意已经到了椒兰殿的大门口。 还未进得殿内,便听见两个儿子撕心裂肺的哭闹之声。 廉如意的心都要碎了。以致速度太快,膝盖撞在花坛边角上,她都无所察觉。 飞身如殿,见杜兰和念君正在抱着两个儿子哄着,可不管她们如何哄,孩子都是大哭不止。 廉如意迎上前去,看着儿子已经哭的通红的脸,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从杜兰手中接过小儿子,“怎么回事?孩子为何哭闹?” 杜兰脸上亦是焦急,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原本两位少爷睡的好好的,可是大少爷突然哭了起来,二少爷被哭声吵醒,便也跟着哭。怎么哄都哄不住,喂奶也不肯吃。” “乖乖,不哭……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廉如意心疼的看着怀中柔软的孩子,却是脸色通红,脑门儿上的青筋都蹦着。 两个儿子自然无法回答他。 莫不是因为换了环境,让孩子心中不安才哭闹的?他们两个在今日之前一直十分乖巧,睡醒了吃,吃饱了睡,若非尿湿了尿布,或者拉了臭臭,是绝对不会哭的。 只要给他们换了干净舒适的尿布,吃饱喝足,那是睡得美美的。 廉如意伸手去摸儿子的尿布。 “是换过的。”杜兰说道。 尿布柔软干燥。 儿子却仍旧啼哭不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再喂喂他们试试看?”廉如意惶惶的看着念君和杜兰。 杜兰接过二少爷。两人撩起衣衫,把奶头送到两位少爷的嘴边。 孩子确是摆着头躲开,哭的更加厉害。 “这是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了?”廉如意心急如焚,焦急道,“来人,去,快去传太医,快让太医来看看孩子是怎么了?快!” 被留在椒兰殿的小太监调头就跑,直奔太医院。 “杜兰,你不是最有经验的么?你难道看不出孩子是怎么了么?”廉如意瞪大眼睛,无措的抓着杜兰的衣袖。 杜兰白着一张脸,“奴婢……奴婢……” “王妃,您冷静一点,杜兰毕竟不是太医,等太医来了就好了!”云溪赶紧上前劝道。 廉如意这才放开杜兰的衣袖,又从念君手中接过哭的几乎喘不上气的大儿子。 “乖……不要哭了,太医马上就来了,你哪里不舒服?太医很快就来了……”廉如意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平日里的冷静荡然无存。 她此时就像不会水的人跌入深渊,苍白的脸上尽是惊慌失措。 她的孩子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们才两个多月,才刚来到这世上两个多月,甚至还没看看这多姿多彩的世界,上天不会那么残忍的,不会夺去她的儿子的!一定不会的! 廉如意一遍一遍在心中对自己说着,想要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这时,她忽然嗅到殿中似有一抹很淡很淡的香味,若有似无。 该不会,该不会是什么人故意想要害她的儿子吧? “你们闻到香味了么?这殿里是不是有一种香味?”廉如意仓惶的看着旁边站着的奶娘及婢女。 众人闻言都赶紧嗅了起来。 “没有啊?” 但那香味太淡,刻意去闻,好像又闻不到。 廉如意不禁焦急,只有她自己闻到了么?是错觉?还是确是有? “有的有的!”小陶忽然说道。 廉如意立即转过脸来看她,“你闻到了吧?是什么味道?” 小陶闭上眼,使劲儿的嗅了嗅,好像嗅到那香味的来源。 她这边闻闻,那边闻闻。 在众人紧张的视线之下,她终于在殿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蒙着锦帛的铜质镂空缠枝花卉的方形香炉。 那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味,正是从这香炉中散发出来。 但香炉里的香已经燃尽了,香灰都是凉的。 廉如意立即命人叫来原本就在椒兰殿当差的宫女。 宫女立即跪下说道:“这是昨日宸妃派人来收拾椒兰殿的时候,打扫的宫女点上的。今日早上又燃了两个时辰,后来宸妃娘娘派来身边的嬷嬷来检查打理好没有,见这香炉里还燃着香,就吩咐奴婢们把香灭了,说王妃的孩子太小,不宜在屋里熏香。奴婢就把香灭了,香炉放在一旁,还用东西遮了。也开窗通风了好一阵子。” 杜兰上前闻了闻那香炉,只有一股淡淡的荷香,并无甚不妥。 “快把这香炉收起来,但凡有香味的东西,都不要拿进殿来!”云溪吩咐道。 那小宫女赶紧捧了香炉退了下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五章 求医 屋子里连那淡淡的若有若無的香味儿也没有了,两个孩子却还在哭泣。 只是哭声已经不像刚才那般大,他们已经哭累了。却不肯睡,也不肯吃奶,眼看要哭岔了气,哭的小脸儿乌红。 “不是这香味的原因,不是这香……”廉如意抱着儿子,却感觉到兒子的气息急促,她急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太医怎么还不来?太医呢?快让太医来!”廉如意的视線里一片模糊,她用力挤了挤眼睛。想要看得清楚些。 终于瞧见小太监背着药箱,跟着太医脚步匆匆的向殿里跑来。 “太医,快,快看看我儿子!快看看他们怎么了!”廉如意抱着兒子就迎了上去。 太医顾不得喘息,摸了摸孩子的小脸儿,搓了搓手,又把手放进孩子的衣服里,摸了摸孩子的肚子。 孩子没有发烧,肚子微微有些漲,但也可能是哭的太久才胀气,并不像伤食而涨。 见太医的手伸进衣服摸孩子的肚子,孩子的哭声似乎小了一些。 廉如意的情绪。也跟着稳定了些。 “太医,怎么样?” 太医却是皱了皱眉,“似有些腹胀。但又不像是伤食。” “那……是?”廉如意急切的颦眉看着太医。 “王妃莫急,我先给孩子开些消食的药吃一吃吧?”太醫沉吟着说道。 两个孩子许是哭的太久,是在是哭累了,许是太医轻轻的给他们揉了揉肚子,让他们稍微舒服了一些,总算是不再哭泣,沉沉睡去。 廉如意见两个儿子不再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听闻太医的话,却是有些生气。 “不是伤食。为何要开消食的药?” 她虽不懂医术,却也知是药三分毒,孩子还这么小,倘若药不对症,岂不是伤害了孩子? 太医看病,结论却似是而非,实在叫人生气。 太医被廉如意质问的一怔,慢慢吞吞的说道:“除了腹胀也无其他症状,自然还是伤食的可能性大些,且小孩子一般也不会有旁的毛病,多是吃多了积食会哭闹。自然要开消食的药。” 廉如意却不能对太医给的解释满意。“孩子如此小,哪里难受也不能说,唯有靠医者的判断下药,你却给出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叫我如何放心?倘若不是伤食,岂不贻误病情?” 太医砸吧了两下嘴,不过是孩子哭闹两声嘛,寿王妃也实在太过小题大做了些,这么大的孩子哪有不哭的? “太医院的太医就是这么给人看病的?”廉如意见他不说话,更是恼火。 但看见儿子好不容易睡着,且被奶娘抱往偏殿,虽满腹怒火,还是忍住压低了声音说道。 那太医闻言有些不悦,皱了皱眉。太医院的太医都是给宫里的主子们看病的,宫里的主子但凡有个头疼脑热,就紧张的不行,他们历来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时日久了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虽有不悦,却是碍于对方是寿王妃的身份,没有反驳什么。 “王妃不必太过紧张,这么大的孩子不会有什么大毛病的,要么就是受凉了,要么就是伤食,一般不会有旁的情况。且两位少爷,也没有什么别的症状……” 太医还未说完,廉如意就忍不住怒火打断了他,“你就是这么给人看病的?大多?一般?要么?看病不是全是靠猜的么?你的医德你的医术在哪里?” 廉如意已经气的双目通红。 她这话也让一直隐忍的太医生了气,拂袖而起,“既然王妃看不上微臣的医术,那王妃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连写了一半的药方都给揉成一团,塞进袖袋,提了药箱,气哼哼的离去。 廉如意气的目瞪口呆,原以为太医院的大夫都是医术高超之辈,却不想竟有这样的人! “这样的太医,养来有什么用?去,请别的太医来!”廉如意气道。 那刚喘匀了气的小太监,赶紧又调头跑了出去。 虽说刚请来了太医,什么也没能看出来,但好在两个儿子也确实不哭了,廉如意心下稍安。 静下心来,回想起来,自己刚才说的是不是有些过了? 却在这时,刚睡了没一会儿的儿子又哭闹了起来。 一个孩子先哭,立即吵醒了另一个孩子,于是两个小家伙儿比赛一般,一个比一个哭的嗓门儿大。 刚坐下来的廉如意,立即又如热锅上的蚂蚁,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急的不行。 “王妃,孩子这样一直哭,一定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请太医再来看看吧。”念君憨实的声音带着忧虑说道。 “已经去请了。”小陶觑了觑廉如意的脸色,冲念君说道。 “太医怎么还不来?”廉如意更是焦急。 却见这时,那跑去请太医的小太监,独自跑了回来。 “怎么回事?”廉如意的脸色立即冷了下来。 那小太监上气不接下气道:“刚才诊治的李太医回去,说……说被王妃一通嫌弃,其他的太医便都不肯来了……” 廉如意愤怒的攥紧了拳头,耳边是两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哭闹之声,她既心疼又担忧,可那些太医哄弄了事不说,现在居然不肯来了! 她攥着拳头,眼泪大颗大颗的砸落。 慕容御,你在哪儿?如果你在这儿,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慕容御精通医术,如果他在这里,一定一眼就可以看出儿子究竟是怎么了。 廉如意在宫中,身份实在有些微。 宫里一般住的主子,不是皇上的妃嫔,就是皇上的母后母妃。但廉如意既不是皇帝的女人,更不是皇帝的母妃。只是皇帝的弟媳妇,王爷的嫡妻。 这也就罢了,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 但如今寿王失踪,在这个当口,皇帝把寿王妃及寿王年幼的儿子接进宫里来,说的好听点儿,那是为了保护寿王的亲眷。 可是明眼人一想就不难明白,皇上既然阵前召回寿王,必是不再信任寿王,寿王失踪,再接了寿王的至亲入宫,分明就是压为人质的意思。 闹不清楚皇帝的意思,给寿王的儿子看病,看好看不好,说不得都是麻烦,太医院的太医们,自然是避之不及的。 廉如意气急,但也自然是想的明白这个道理,抹去眼泪,大步向殿外走去。 “你们照顾好两位少爷,我去求皇帝!” 廉如意打听了皇帝正在延福宫休息,便纵着轻功,直奔延福宫,哪里还顾得上宫中不能急走的规定。 到了延福宫,却被宫人挡了下来。 “皇上正在休息,王妃不能进去。”皇上身边的太监张淼挡在门前。岛低役亡。 “我的儿子生病,太医院的太医却不肯前去,难道皇上也要见视而不见吗?”廉如意站在殿外,大声的喊道。 嫡重 “哎哟哟,王妃呀!您可小声点儿!皇上已经好几日没有睡好觉了,这才刚歇下,您再给吵醒了!”张淼焦急道。 自己的儿子已经哭了这么久,刚睡了没一盏茶的时间,又哭开了,她心急如焚,哪里还顾得上皇上是不是刚睡着。 “皇上,皇上!您把我们母子接进宫,不是说是代寿王照顾我们么?如今寿王尚未寻到,你就这样对待寿王的儿子,您于心何安?”廉如意冲着殿门大声喊道。 张淼急的在廉如意跟前团团的转,想要捂了她的嘴,可这样着实不敬。 任由她喊,真是吵醒了皇上,万一皇上发了怒,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皇上!他们才两个多月!没有的罪过任何人,没有犯过任何错!您怎么能忍心就这样让他们受罪?连个太医都不肯派——”廉如意大喊着声音里已带上了哽咽。 张淼急的直跺脚。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六章 市井泼妇 这时延福宮的寝殿内,终于传来了皇帝的声音,“张淼。 张淼擦了擦头上的汗,忙不迭的滚了进去。 廉如意急的想要冲进去把皇帝给拽出来,但也知道自己必须冷静下来才能救儿子。 便深吸了几口气,稳住心緒。 不多时,张淼便走出殿门,“王妃,请进去吧。” 廉如意蹭的就从殿外进得殿内。 张淼只觉眼前似有一阵風过,就不见了廉如意的身影。再看,已经在殿内向皇帝行礼了。 “皇上,我儿哭闹不止,不知病因,太医院的太医却不肯前去看诊。求皇上救救我儿!”廉如意声泪俱下。 皇帝好不容易睡着,却忽然被吵醒,脸色显然不太好。 “有這等事?张淼,你去太医院,把善治小儿疾病的太医都请到椒兰殿去。” 虽然皇帝对寿王有疑心,但壽王如今只是失踪,也未做出任何对他不利之事,且寿王的儿子毕竟才两个多月。他就算再怎么疑心寿王,也不至于会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 只是看着廉如意的目光比较冷淡罢了。 “多谢皇上。” 廉如意起身就要跟着张淼告退。岛宏妖血。 皇帝却站起身,“慢着。” 廉如意回头看向皇帝。 “免得你以为朕是那残暴冷漠之人。会对兩个婴儿冷酷至此,朕还是跟你去趟椒兰殿看看他们吧,怎么说,朕也是她们的大伯。”皇帝说完就提步向殿外走去。 廉如意有些错愕,想到自己适才在殿外喊话中,对皇帝多有指责,便脸上僵了僵,顾不得许多,也跟着皇帝步出殿外。 连皇帝都被惊动,去了椒兰殿。更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张淼亲自来太医院。太医们当下不敢怠慢,赶紧收拾药箱,都去了椒兰殿。 皇上到时,廉如意的两个儿子还在哭闹。 小脸儿哭的通红,哭声震的人心肝儿发颤。 皇帝不禁皱了皱眉,只是不知他皱眉是嫌孩子哭闹惹人烦躁,还是在为寿王的孩子担忧。 廉如意亲自抱了孩子哄着,却发现孩子的头微微有些发烫。 太医们很快就赶了过来。 皇帝见太医们要请安,抬手说道:“看病要紧,先看看孩子为何一直哭闹不止吧。” 语气中的关怀到不似作伪。 太医们便心里有数,皇帝这是确是想要救寿王的儿子。 当下都端正了脸色。认真观察起来。 孩子确实有些发热,只是其他并无什么症状。就像第一位太医看的那样,微微有些腹胀,却是很可能是哭泣时间长所致,并非病因。 一位年纪大些的太医上前来说道:“不知是不是孩子身上有什么异物或是异状?” “刚才换过尿布,倒也未发现异状。”杜兰说道。 “不妨打开襁褓,让我等仔细看看。”那老太医摸了摸胡子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 太医便跟着到**边,杜兰和念君将裹着孩子的襁褓打开。两个孩子皮肤光洁,微微发红,温度有些烫,却并无异状。 被打开襁褓的两个孩子活动活动手脚,倒是不那么哭了。 只是身上的温度,有些高,已是有些发烧了。 太医们倒也一时不能确定孩子究竟是怎么了,商议之下,还是决定开一副退烧去热的凉药。 当即写好了药方,派人拿了药,熬好,端了来。 杜兰和念君手脚麻利的给孩子包裹好,想要喂药的时候,两个孩子却又大哭起来。 浓黑的药汁,怎么也灌不下去。 廉如意看着孩子闭着眼,费力嚎哭的样子,无力的靠在殿中粗圆的柱子上,无声的垂泪。 孩子,你们究竟是怎么了? 在几个丫鬟的帮助下,杜兰和念君强把药汁灌进两个孩子的口中。 孩子却哇哇的全吐了出来。 药汁吐净了,却还狂吐不止。 吃进腹中的奶水也都吐了出来,吐到最后,甚至什么都吐光了还干呕不止。 廉如意看着两个孩子的样子,几乎吓傻了。 连眼泪都流不出了。 她的孩子这是这么了?一直健康可爱的孩子,为什么刚进宫就变成了这样? 明明在家中时还是好好的! 看着儿子哭得通红的小脸儿,渐渐便的苍白,没有血色。 廉如意几乎已经崩溃了。 皇帝看她的样子,也紧紧蹙起了眉头。 自己刚把他们母子接进宫,就出这样的事,实在是太不好看了。 皇帝看着廉如意浓黑的眼眸中波涛翻滚,起身来到她身边:“莫要太着急,太医们已经再去熬药了……” 皇上话还没说完,廉如意就转过脸来,狠狠的怒视这皇帝,“都是你!都是你!慕容御对你忠心耿耿,你却要怀疑他!派他带兵去剿灭叛军!好,他去了!打了一半,你又叫他回来!好,你叫他回来,他就回来了!你为什么要把他半路弄丢?他丢了也就罢了,你为什么连我们母子都不肯放过?我们妨害了谁了?我的儿子才两个多月,他们妨害了谁了?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我们?” 看着呕吐不止,几乎喘不上气的儿子,廉如意已经崩溃了。 她顾不得尊卑,顾不得什么,双手紧紧攥着皇帝的衣服,一声声质问着皇帝。 皇帝的?袍前襟上,都是她滚滚而落的泪水。 张淼被她的举动吓傻了。 一屋子的人都吓得面无人色。 廉如意竟然抓住皇帝怂来怂去。 皇帝皱眉低头冷冷的看着廉如意,想起前阵子听说自己派去的两个乳母,被她生生杖毙了一个,连她的庶妹都被她送进教坊做了官妓。一早就听说这女人心狠手辣。 如今才知,这女人不仅仅是心狠手辣,更是丝毫不知尊卑,简直市井泼妇一般,无理取闹。 她也是那个自己一直无法忘怀的女子,廉欣娉的亲妹妹?两人除了相貌略有相似一般,哪里还有一点点相似的地方? 她也配做那女子的妹妹? 皇帝脸色冷如冰霜。 小陶见势不好,赶紧上前,拉住廉如意。 “王妃,王妃您冷静些。皇上在这里,不就是关心少爷么?还有太医在这里呢,小少爷们一定会没事的,王妃您要冷静啊。”小陶低声在廉如意耳边劝道。 廉如意被小陶从皇帝身边拉开,她转身从念君手里抱过自己的儿子,让儿子的脸趴在自己的肩头,轻柔的一下下的拍抚着儿子的后背。目光却是死死的看着皇帝。 “是不是一定要逼死了我们,你才能安心?是不是慕容御死了你才能安心?是不是?”她看着皇帝,一字一句的说道。 这么直白的话说出来,皇帝的脸色黑的如同锅底一般。 皇帝黑着脸,一步步逼近她,俯视着她苍白的脸说道:“朕是不信任慕容御,可朕从来没想过要他的命,在朕心里,他一直都是朕的弟弟。朕,更没想过要你们的命,朕若想要你们的命,就凭你刚才那一番话,你们母子,已经够死多少次了?” 皇帝每一字,每一句都说的特别慢,似乎是在极力隐忍着,才压下火气。 就当廉如意以为,他要拂袖而去的时候,皇帝却在椒兰殿的上座上坐了下来,吩咐张淼道:“去,把宫外的楚太医给朕请来。” 一句话说的咬牙切齿。 似乎对廉如意诬赖他要谋害那么小的小孩儿,十分恼火。 廉如意见皇帝如此态度,悲愤欲绝的心情,总算好转了些。楚太医她是知道的,自己偷骑御赐的汗血宝马摔断腿的那次,及后来春杏误服了致哑之药的那次,都是楚太医看诊。 楚太医医术高明,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 只是今日恰逢楚太医并不当值。 楚太医有个毛病,估计也是京中这些显贵,稍有点头疼脑热就大惊小怪给逼出来的,就是非危病急病要命的病概不出诊。 在宫中更是得了皇帝特许,只为皇帝一人看诊,其他人有点毛病,他一概不管。 如今若非皇帝急召他入宫,想来是请不到他。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七章 救治 楚太医虽在宮外,但张淼见皇帝脸色不善,也是以最快的速度将楚太医从宫外接了来。 楚太医到椒兰殿的时候。险些要被张淼拖散了架。 但他倒是没摆谱,进殿一边询问病情,一边上前为两個婴孩看诊。 摸了摸孩子的体温,又把手探进衣服摸了摸孩子的肚子,还轻轻按了按。 又看了看房内放着的几個金丝暖碳盆。 他又开口询问奶娘两便如何,除了发热啼哭还有何症状。 杜兰与念君细细与楚太医说了。 便见楚太医也不多言,吩咐奶娘將两个孩子抱入偏殿,并命她们解开孩子身上厚厚的暖被。净了手,又从药箱之中拿出一套大小不一的银針,捡了一根极细一指多长的银针,走上前去。 廉如意也跟进了偏殿,就见楚太医拿了银针走到两个哭闹的有些抽搐的孩子身旁。 虽对楚太医的医术十分有信心,但见他竟要给这么小的孩子扎针,廉如意还是十分擔忧,她想上前询问,却见孩子已经被干呕折腾的手脚都抽搐起来,眼泪大颗大颗从她脸上滑落。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生怕影响了楚太医。此时,除了相信楚太医,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楚太医的医术。在京城是首屈一指的,且看他如今脸色,虽沉敛,却也是十分有把握的。更是见他不似旁的太医那般敷衍了事。 廉如意便死死钉住自己的脚步,迫使自己不再往前,不要干涉楚太医,尽管她看楚太医给被念君和杜兰按住的两个孩子下针看的心惊肉跳。 楚太医动作迅速敏捷,分别下针与百会、风府、耳门、听宫、听会、端正,并在孩子口内两颊络脉刺破出血。被施过针的大少爷立时止住了抽搐,只抽抽嗒嗒的哭。也不似刚才那般撕心裂肺了。 楚太医又以同样的办法给二少爷施针,待他收针之时,两个孩子都不再抽搐,亦没有了干呕的症状,哭声也小了很多。 廉如意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儿的心,也缓缓落了地。 她走上前来,却见楚太医收好了针,并不让奶娘将孩子包裹起来,只让用薄被盖住孩子胸口至下腹。且他来到孩子身边,问两位奶娘道:“可识穴?” 念君瞪着眼。有些愣。 杜兰却是点点头,“识得一些。” 楚太医便点头,“施针只是缓解婴孩抽搐的急症,现下要取穴,才能治病,你既识穴,想来取穴的手法也知道一些,便随着我做。” 杜兰赶紧净了手,站在**边,看着楚太医。 楚太医轻轻拉起大少爷左手臂,用拇指面自肘关节推向手腕,“退六腑一炷香……” 杜兰细看这楚太医的手法,力求与楚太医做的如出一辙。杜兰是严谨之人对人对己要求都十分严苛,特别是在对待孩子的事情上,她更是力求丝毫不出差错。岛上每亡。 而且杜兰秉性耿直,这也是廉如意当初会留她在儿子身边的原因。 她瞧见过杜兰在对着孩子时,那严肃外表下,眼神中的柔软,一个从心底里爱孩子的人,必不会做出谋害孩子之事。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后,楚太医放下孩子的胳膊,轻轻握住孩子的小手,另一手由直根到指尖推孩子二四两指,“平肝肺半柱香……” 杜兰跟着照做。 念君在一帮一边照顾着孩子,一边看得十分投入。 见到孩子哭声渐小,且呼吸也不那么急促了,赤红的脸色略有好转,廉如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有些无力的靠在殿柱之上,看着楚太医和杜兰在为两个儿子推拿,见他们又推了天河水,捣小甜心。整整过去大半个时辰,楚太医才收手。 两个孩子居然在推拿中安然的睡着了。 脸色也恢复如常,只在脸颊上微微泛红,呼吸平缓了许多。 站在终于安静下的偏殿之中,看着两个熟睡的儿子,廉如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只觉自己几乎脱力。 楚太医请她到外间说话。 她便随着楚太医走向正殿。 放松下紧绷的神经,她才发觉右膝疼痛异常,刚迈出一步,猝不及防之下,险些跌倒在地。 楚太医赶紧伸手扶住了她,待她站稳之后,赶紧退开一步。 “多谢楚太医。”廉如意诚恳的说道,却不单是谢他扶了自己一把。 廉如意强忍着右膝的疼,跟着楚太医到了正殿。 见皇帝居然还在殿中坐着,廉如意倒是十分惊讶,他居然在这里等了近一个时辰? 诧异的看了皇帝一眼,但随即收敛神色,诚恳的谢过楚太医。 楚太医一边还礼,一边说道:“虽已入冬,天有些寒冷,但屋里生着炭盆,就不必给孩子裹那么厚的被褥了。我瞧那高大的奶娘甚至只着了一件单衣,孩子却裹了那么厚的被子!听闻王妃及少爷是今日入宫?孩子呕吐,发热,抽搐乃是惊风之状,**大惊卒恐,神散气乱,风火相搏发为急惊。急惊风本就是热症,又遇室内如此燥热,外感热邪,愈发严重。” 廉如意凝神听着楚太医的话,这才明白楚太医的意思是,孩子很可能是在入宫的路上受到了惊吓,体内本就有热邪,屋里又太过燥热,还给孩子包裹了那么厚的被子,才使得孩子急病惊风。 想到此处,她便恶狠狠的瞪了皇帝一眼,在皇帝看她之前又迅速转过脸,掩藏起自己满目愤怒的视线。 “多谢楚太医!”廉如意再次说道。 “若是摆了炭盆,给孩子着薄毯足以。孩子虽小,衣着厚度与常人相差无几为宜,切不可过厚。”楚太医又交代道,并来到桌边,写下药方。 廉如意走上近前,见药方上写着:“茱萸末五钱,配蛋清调糊,敷足心。” 楚太医写完将纸交给一旁立着的小太监,又提笔写到:“灯芯草半钱,薄荷两钱,蝉蜕两钱,钩藤三钱,水煎服。” 知廉如意不放心,便将此药方交于廉如意,“此药简单,若是嫌御药房送来麻烦,便取了药在殿中煎服即可。” 廉如意接过药方,心中对楚太医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楚太医微微一笑,不甚在意的样子。 皇帝自始至终一直坐在上座,沉着脸不发一言。 廉如意想到,人难免会有个大病小病的时候,且孩子又这么小,身体更是弱,日后总还少不了要求到太医,其他太医,她是不敢信任的,唯有楚太医医术高超,医德令人敬仰。但楚太医是皇帝**的太医,没有皇帝发话,她到不能直接请楚太医看诊。 便扯了扯嘴角,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丝笑来,却笑比哭还难看。 嫂索 嫡重 福身对皇上说道:“圣上宽仁,今日臣妾所行,多有不妥之处,谢皇上不予计较。但孩子还为痊愈,日后难免也有求到楚太医的地方,请皇上准允椒兰殿由楚太医看诊。” 孩子今日会生病,还不是皇帝定要接他们来宫中才造成的么?若是好好呆在寿王府,却也不会有这种事了!所以廉如意自觉自己的要求无甚不妥。 但皇帝的脸色,却是十分难看。 她先是在延福宫外大吵大闹,说他不理会自己侄子的死活,又拽着他的领子说他想逼死自己的弟弟,逼死自己两个多月的侄子……在她口中,他简直成了十恶不赦的奸恶之徒!从小到大,何人敢对他如此不敬?如今自己命人召来了楚太医,医好了她的儿子,她转脸就忘记自己适才的不敬,还得寸进尺的要求特指楚太医转为椒兰殿看诊!真乃蹬鼻子上脸! 皇帝黑如锅底的脸色垂头看了看自己崭新明艳的?袍前襟处。 廉如意的视线也跟着落在那?袍上,只见那明黄的?袍前襟,金线绣制盘桓与七彩祥云之上,威武霸气的金?,如今却粘满眼泪鼻涕,脏乱不堪,一塌糊涂。 廉如意的脸上有些僵。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八章 恶人不怕疼 皇帝真是爱记仇的小人,想來他也没那么大的度量,能同意楚太医专职看诊椒兰殿! 她板着脸没说话。只等皇帝下文。 皇帝冷哼一声,虽能体谅她身为母亲,担心儿子情急之下的莽撞举动,却不是那麽容易能够原谅,正待开口训斥,却发现她站的有些歪,似乎只有左腿用力,右腿却只是挨在地上。且想起她与楚太医走进正殿之時的姿势也十分别扭,便说道:“你是在朕面前不敬习惯了么?为何不好好站立?” 廉如意心下无语,皇帝以前是太子的时候,也不见他如此吹毛求疵,身份变了,果然连秉性都变了! 见皇帝的视线还冷冷落在她身上,她只好忍著疼站正了。 右膝处却是疼的钻心。 “你这又是准备耍什么花样?别朕前脚走了,你後脚就哭哭啼啼的说朕虐待你们母子!”皇帝口气十分冰冷。 廉如意皱眉,“皇上能请来楚太医,已经为我儿看好了病,臣妾自然不会无中生有。” “你说不会,朕可不放心。免得你对人说,朕趁着寿王未回,苛待忠臣家眷。你有什么毛病,趁着楚太医在这儿,一并看了吧!”皇帝话中滿是讽刺。 廉如意脸色却不甚好看,她疼的是膝盖,楚太医怎么说也是外男,让楚太医请个脉还可以,看她膝盖还是算了吧! “臣妾无碍,多谢皇上关心!皇上乃是盛世明君,怎么可能会苛待忠臣的家眷呢,皇上接我等进宫。不就是要保护我等么?臣妾明白,叩谢皇恩!”廉如意语气也不乏挖苦之意。 说着,还真作势准备叩谢,但她低估了膝盖上的伤,右腿一用力,便吃痛趴伏在地。 “寿王妃这真是五体投地的大礼呀!”皇帝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冷笑道。 小陶云溪慌忙上前,扶起廉如意。 廉如意皱眉看了看自己的右膝,之前一直担心儿子,她甚至并未觉出右膝有任何的不适。如今看来,这膝盖怕是伤的不轻,至于是何时受的伤,她却全然没有印象了。 皇帝见慕容御的两个儿子确实没什么事了,至于廉如意的伤,她自己都不甚在意,想来恶人都是不怕疼的,特别是向她这么恶狠的泼妇,更是痛觉麻木,自己又何须给她操这份儿心? 便起身向椒兰殿外走去。 廉如意忽然想起皇帝还没有答应她,让楚太医往后都可以出诊椒兰殿,便忙上前一步,在小陶和云溪的搀扶下,艰难的行礼,道:“皇上宽厚,想来定不会与我等无知妇孺计较,这请楚太医看诊椒兰殿之事……” 皇帝站定,回头看她一眼,见她忍着痛,福身行礼的姿势到是规规矩矩。 她低垂着头,皇帝自然看不到她脸上的厌恶。 只见她态度甚为恭敬,且寿王还未找到,万一让他们母子在宫中出点差池,他脸上倒是无光,便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允了。 皇帝率着一众宫人施施然离去。 太医院的一群太医也忙不迭的背着药箱跑了。 倒是楚太医还站在原地。 “今日真是多亏楚太医,让楚太医见笑了。”廉如意收起脸上的不耐,诚恳的对楚太医说道。 楚太医连忙还礼,“王妃不必客气,若是寿王如今能在京中,便是用不着老朽的,寿王虽年纪轻轻,却是得云海大师真传,医术不在老朽之下。” 廉如意听他提起慕容御,不禁心中酸涩,是啊,倘若慕容御身在京中,必不会让他们母子受这样的委屈。 她抿着嘴,没有说话,只怕一开口自己会忍不住先掉下泪来。 楚太医却是上前一步,温声劝道:“我与寿王也算有些私交,且老朽已经年近花甲,王妃实在不该讳疾忌医。” 廉如意一愣,遂想到,楚太医是在指她膝盖上的伤。 顿时脸上一红,“多谢楚太医关怀,无甚大碍,休息两天就好了。” 楚太医却是不甚赞同的摇摇头,“老朽看王妃伤的不轻,走路行礼都十分吃力,宫中这地方,最是讲究礼仪规矩,如今王妃身在宫中,自然还是谨慎些好。只有身体好了,才有力气保护好幼子,等待寿王回来。” 楚太医语重心长,也确实把话说到了廉如意的心坎里。 是啊,如今身在宫中,许多事身不由己,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才能更好的保护孩子,等他平安回来。 她点点头,由小陶和云溪扶着,到了后殿,坐下来一看,她掩在长裙之下的净白的长裤之上,右腿从膝盖往下,竟带着斑斑血迹,膝盖那里也是肿的老高,隔着长裤,尚能看见肿起。岛上引扛。 小陶拿了剪刀,将廉如意膝盖那里的裤腿剪开。 看到廉如意肿的馒头一般的膝盖,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血倒是已经止住了,只是破了皮的膝盖下青红一片,肿的不像样子。 小陶不由心中腾起一股深深的敬佩之情,王妃自从请来了皇帝之后,就没有再出过椒兰殿,显然这伤是之前就有了的,可是在两位小少爷脱离危险之前,王妃却恍然未觉,连她们都没看出王妃是有伤在身的。 直到小少爷们都睡着了,才见送了口气的王妃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作母亲都是这般坚强么? 小陶眼眶有些湿,“楚太医,收拾好了,您请进来看看王妃的伤吧?” 楚太医这才走进后殿。 检查了廉如意的膝盖,开了涂抹之药,又叮嘱她这几天最好不要下地,右腿切不可用力,并且叮嘱饮食要清淡些,便尽职尽责的又去了偏殿。 楚太医看了两位少爷,确定两位少爷的被褥不是过厚,且烧已经退了。询问奶娘是否记住之前推拿的手法,叮嘱她们一日要为两位少爷推拿两次,内服之药一日两次,外敷之药可以敷的时间长一些,孩子若十分抗拒,敷一两个时辰,去掉即可。 并说,三天后他再来复诊。 廉如意使春杏送走了楚太医。 她的腿上也被缠上了药,被扶着坐在偏殿的**上,看着**边躺在摇**上安睡的儿子,见他们呼吸不在急促,轻缓而绵长,她这才觉出疲惫,倚靠在**头,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小陶正打算去掉王妃背后的靠枕,让她能舒服的躺下来睡,却听闻外面的太监禀报,宸妃娘娘驾到。 小陶略一皱眉,心疼自家王妃这才刚刚睡着,就来人打搅。扭头却看见,王妃已经醒了,并坐直了身子。 “扶我下来吧!”廉如意说道。 “王妃,楚太医交代了,您最好不要下地。”小陶劝阻道。 廉如意皱了皱眉,尚不知要在这宫里住上多久呢,还是能不得罪人就不要得罪人的好,摇摇头,执意要下来,“你扶着我右边,右腿不用力就是了,宸妃娘娘来了,不去接驾倒是不好。” 小陶只好扶她下来,与正殿门口迎接宸妃娘娘。 “听说两个孩子病了,如今怎么样了?我才听说就赶了过来,今日才进的宫,怎么忽然说病就病了?可是这椒兰殿有什么不适宜的地方?”宸妃下了步撵,就上前拦住欲要行礼的廉如意问道。 这椒兰殿可是宸妃着人收拾的,若是殿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使得两个孩子受了损害,她倒是脱不清关系,所以一听说就急急忙忙的赶来了。 廉如意摇头,“娘娘多虑了,椒兰殿很好,楚太医说,是来的路上孩子本就受了惊吓,这殿中生着炭盆,十分温暖,孩子的被褥却是太厚,又热邪入体,才会生病。” 宸妃这才放心的点点头,“如今已无大碍了吧?” “已经没事了,多亏皇上请来了楚太医!楚太医医术高明,医德过人。”廉如意应道,提到皇帝那句自然是奉承,可夸楚太医却是发自肺腑的。 宸妃点点头,“那我现在能看看两个孩子么?” “瞧臣妾,怎么还让宸妃娘娘站在门口呢,您请!”廉如意在小陶的搀扶下,退后一步,请宸妃先行。 自己则跟在宸妃的后头,进了殿。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九章 锋芒 宸妃见她半边的重量都倚在侍女的身上,不禁詫异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两人在建章宫见面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呢! 廉如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小心撞的,叫宸妃娘娘见笑了。” 宸妃摆摆手,“原叫你不必与我见外的,你既受了伤,又何必专门起来?我是来看望你们的,到叫你带着伤受累!” 宸妃言辞懇切,脸上的表情也是恰到好处的疼惜愧疚。更是亲自要扶了廉如意到**上休息,廉如意自然不会让她扶,就着小陶的力道,躲向一边。 “娘娘抬爱,臣妾惶恐。”姿态谦恭。 宸妃正欲說什么,外面的太监却是唱道:“明月公主驾到!” 闻言众人都向外看去。 自从她与慕容御大婚之后,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见过明月公主了。 明月公主如今还未嫁人,依旧住在宫中。 廉如意是明月公主的嫂嫂,倒是不用去恭迎她,不然她的膝蓋还要再遭上一番罪。 明月公主一阵风般刮进了椒兰殿,瞧见宸妃也在此,笑着朝宸妃和廉如意见了礼。 “我聽说我的小侄儿生了病。如今怎样了?”明月公主一边将自己披风解下扔给后面跟着的宫人,一边神色焦急的问道。 “没有大碍了,已经睡着了。”廉如意正说着。 偏殿里却传出孩子啼哭的声音。她心下一慌,立即从侧门向偏殿走去。 连膝蓋上的伤都顾不得。 宸妃和明月公主也跟着进了偏殿,却见奶娘已将孩子抱在怀中,楚太医开的药已经煎好,放的温温的,正好可以喝。 廉如意将一个孩子抱在怀里,亲自拿了调羹,一口一口的喂着孩子。 许是之前发热啼哭,嗓子又干又渴,且这薄荷汤亦不算苦。便也喝的十分老实,没有挣扎。 杜兰也在一旁,给孩子喂药。 小半碗药很快就喂下了肚,廉如意学着杜兰的样子,将孩子的头搁在自己的肩头,一只手握成空心掌,轻缓的由上向下拍抚着孩子的背。 待孩子长长的打出一个嗝,方才能平躺。 瞧着廉如意动作熟稔抱着孩子的样子,宸妃眼中不禁流露出羡慕。 她也嫁给太子一年有余了,如今却还没有传出好消息,她的手不禁落在自己的小腹上。这里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小生命的存在呢? 明月公主则是看看杜兰怀里的孩子,又看看廉如意怀里的孩子,一再的比过之后,笑道:“真是一模一样啊,若是放在一起,我定分不出谁是谁来!” 宸妃闻言抿嘴而笑,“你是第一次见,分不出也不奇怪。我也分不出呢?” “宸妃娘娘如此聪慧都分不出,看来并不是因为我太笨啊!”明月公主又笑道。 宸妃闻言,笑的十分欢畅。 廉如意的目光却是停留在明月公主的身上,两年不见,她似乎很是不同了,身量长高了不少,眉目之间更添几分少女的颜色,四肢修长,腰身纤细不赢一握,但最是不同的到不是这些外表的变化。 还记得两年之前,那个有父皇和母后**爱的明月公主,乃是真正的天之骄女,骄横跋扈,行事说话肆无忌惮。岛上匠血。 如今再看,却是锋芒尽敛,言语举止虽还是活泼但却是没了以往的张扬,话语里似乎多少还有对宸妃讨好奉承之意。 见明月公主的目光也向她投来,廉如意便微微一笑,转身将孩子交给念君。 念君高大壮硕,宸妃和明月公主似是十分不习惯如此健硕的奶娘,都不禁多看了念君几眼,像是生怕她力气太大,再伤着孩子,但见她宽厚的手掌在接过孩子时,格外的小心轻柔,像是捧着不世珍品一般,才稍稍放心。 “瞧这孩子多可爱呀!宸妃娘娘,你也快为我皇兄生一两个来嘛!”明月公主瞧着宸妃的眼睛都快长到孩子身上了,便笑着说道。 宸妃脸上微微一红,“你这丫头,还没嫁人呢,说话也不害臊!” 明月公主却是认真道,“这有什么可害臊的?我皇兄一表人才,宸妃娘娘你又貌美聪慧,你们的孩子一定是俊俏伶俐,讨人喜爱!” 宸妃被明月公主说了从心头美到眼梢,“这事儿啊,还是要看天意的。” 语气里多多少少有那么点无奈和酸涩。 她怎么不想有孩子,皇帝也是常常留宿建章宫的,可肚子一直没动静,她急有什么用?不过好在宫里其他人也没有动静,她心里总算是平衡一些。 如今倒是有个一下子就得两子的寿王妃住进宫中,难免叫人羡慕。 所幸寿王妃的孩子与她们并无利益上的冲突,她亦是清楚皇帝接寿王妃母子进宫的用意。所以瞧见这两个一模一样的可爱孩子,心中也只有喜爱而已。 宸妃略坐了会儿,想要伸手抱抱孩子,可如今孩子才两个多月,连头都还不能自己抬起,全身更是软绵绵的,她没有做过母亲,完全没有抱孩子的经验,且孩子刚刚病过一场,她便不敢逞强,没敢接过奶娘手中的孩子。 “明月公主倘若无事,便多在这里陪陪寿王妃吧,我还有事,便不久留了。”宸妃着着就起了身。 廉如意欲起身相送,被宸妃转身按住,“你腿上有伤,就不要送了,我还跟你计较这些不成?” “是啊,宸妃娘娘最是大度,向来不在意这些小节的,四嫂就安心坐着吧!”明月公主起身道,“还是我送送宸妃娘娘。” “你呀,就你这张嘴甜。”宸妃笑看了明月公主一眼,“我也不需你送,我还会不认路么?” 言毕便提步离去。 虽不相送,廉如意还是起身与明月公主一同行了礼。 待宸妃走出椒兰殿,却见一直仰着笑脸的明月公主突然就跨下脸来。精致的眉眼下,哪里还有一丝的笑意。 廉如意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明月公主却是上前扶着她道:“四嫂,我不当你是外人,你也不必与我见外,我瞧你的腿上是有伤,你便坐在**上吧,不然我可不敢再久留了。” 见她执意,廉如意便顺着她坐到了**上。 适才儿子一哭,她便忘了疼,一路跑来,又那么僵坐了一阵子,膝盖早已是生生的疼着。 她倚在**头,放松了右腿,终于舒服了些。 抬眼看向坐在**边的明月公主,却见明月公主低落的垂着眼眸,似有心事。 “已经两年多没有见过公主了,公主如今真成了大姑娘了!”廉如意轻叹道。 明月公主扯了扯嘴角,却没能笑出来,“自从母后走了以后,我就不再是那个有人疼有人呵护,被人捧在手心里长不大的小女孩儿了。” 明月公主说完,抬起头,瞪大了双眼,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眼眶涌上的酸意强压回去,转脸看着正被奶娘揽在怀中喂奶的孩子,幽幽的说,“有娘和没娘的孩子能一样么……” 廉如意蹙了蹙眉头,的确不同,若是在尚未为人母的时候,她或许不明白,如今却是深有体会的。 “母后走了,父皇也不像往日那般疼爱我,太子哥被父皇禁在东宫,我又不能出宫,若说长大,便是在那个时候,长大了吧?”明月公主说着,突然转过脸,目光紧紧的盯着廉如意。 “有人告诉我说,母后是四哥害死的,是你和四哥一起害死的!”明月公主的脸色沉入冰霜,一字一句道:“那个害死母后,又魅惑父皇的苏荷,是你们指使到父皇身边的!” 起先还毫无敌意的明月公主,像是突然被人惊醒的刺猬,瞬息时间就竖起满身的尖刺,目光灼灼利如刀锋,毫不退让的逼视着廉如意。 廉如意淡然的回视着她,看着两年前那个飞扬跋扈,如今却锋芒内敛的明月公主,内心却是出奇的平静,“告诉你这些那人,难道就没有告诉你,苏荷为什么要那么做?你的母后抚养慕容御长大,慕容御又有什么理由如此对她?” 明月公主抿着嘴,冷冷看她,“你承认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章 信与不信 廉如意却叹了口氣,摇摇头,“难道你的四哥在你心中就是那样的人么?今天你会拿出这样的问题问我。便是因为,你在心里也是不信的吧? 明月公主在廉如意的直视之中,目光不再满是刀锋,她垂下了视线,却没有说信,亦或不信。 廉如意却是看出明月公主內心的挣扎,她既不愿相信自己曾经的哥哥,如今却成了害死她母后的仇人。却又无法说服自己不信那人的话。 “苏荷曾去過寿王府,不过是在皇后殡天,她到容妃身边之后,至于她究竟是怎样和容妃合谋,究竟是容妃利用了她,还是她利用了容妃,这些,谁也说不清楚。她来向我说明前一辈的恩恩怨怨,让我来决定是否要告诉慕容禦。而当我犹豫再三,把这一切说明与慕容御的时候,他只告诉我,太子對他很好。如嫡亲的兄长一般。在冷漠的宫闱之中,给了他最是温暖的关怀,给了他可贵的亲情。” 廉如意说完。便看到明月公主抬起了头,双眸之中水意朦胧,忽的扑进她怀里,揽住她的脖子,滚烫的泪滴滑进她的衣领。 “我不信的,我不信四哥会这麽做,四哥不是这种人……可是……可是为什么皇兄要怀疑他……” 明月公主是和以前大不相同了,连哭都是没有声音的,是有眼泪滚滚而过,呢喃却是那么小声。唯有她趴伏耳边的廉如意才能听到。 廉如意抬手拍着她的背,“不哭了,人与人之间的误会,总是在所难免的,那个位置太高太冷,太孤独,想要坐上那位置的人只觉的高高在上,旁人皆如他一样想要得到,难免心生误解,我却知道慕容御志不在此,在他心中。哪怕是已经变了的兄长之谊都重过那权利**。” 明月公主在她肩头点点头,“我知道,皇兄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亦反驳了他,他却整整半年都不再搭理我……没有了父皇母后我才知道,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公主而已,如今我更明白,如果没有了皇兄的照拂,我什么都不是……” 廉如意深吸了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静静的拍着她的背,借以给她安慰。 连曾经那么不可一世的骄横公主都能相信慕容御,皇帝却是不能,人一旦被权利,被自己心中的魔障,给蒙了眼睛,便会在一些分明是很明白的事情上愚不可及。 明月公主很快就收住了眼泪,有些尴尬的看着廉如意肩头被濡湿的衣服。 “四嫂不要笑我。” 廉如意摇了摇头,对她报以宽厚的微笑。 “四嫂见我对宸妃娘娘的讨好,已经从心里在笑我了吧?”明月公主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嘴角。 “不会,我们总要活下去,讨好亦不过是一种手段而已。”廉如意握了握她的手,“你长大了,学会隐忍了,学会把自己的锋芒收在背后了,这样,很好,想来母后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 廉如意这话说的真诚,因为她想到自己,想到前世的自己亦是活得肆意,活得傻气,到死才明白,原来笑脸背后的不一定是美意,冷着脸的人也不一定是仇敌。她付出了死的代价,才明白这个道理,才学收起自己的冷厉。 明月公主能这么快的改变自己,这么快的成长,在她看来,真的不是件坏事。兄长毕竟不是母亲,不会不计一切的庇佑她。 见廉如意说的真诚,确没有嘲笑她的意味,明月公主才放松下来。 “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欣娉姐姐,如果没有当初那件事,如今的皇后就是欣娉姐姐了……” 廉如意立即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这样的话以后万不要再说!”廉如意拧眉叮嘱道。 明月公主掰开她的手,含泪笑了笑,“我知道,这里不是没有外人么,我只说与你听。” 廉如意抬眼看了看抱着孩子喂奶的念君及杜兰,点了点头,“缘分乃是上天注定,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明月公主点点头。 两人经过了刚才那一番开诚布公的话,倒是亲近了许多,明月公主更是在椒兰殿与廉如意一同用了晚膳才离开。 如今的宫中,能让明月公主坦诚相交的人是没有了,也唯有与宫中妃嫔没有利益牵扯,不用争**的寿王妃,她可以毫无负担的来往。 想来明月公主一个人,久居深宫,也甚是寂寞。 廉将军府。 廉世远脚步轻缓的走向父亲的书房,还未靠近,就听见兄长廉世召的声音。 “爹,您不是最疼如意的么?如今她的孩子才两个多月,就被接进宫里,寿王又下落不明,爹爹难道就不担心么?”廉世召的声音有些急。 “皇上要把寿王妃接入宫中保护,那是皇恩浩荡!那乱臣贼子敢在蜀地起兵谋反,就一定不会悄悄潜入京中对寿王妃不利么?”廉将军的声音很低沉。 “爹,您明知道皇上把他们接入宫中是为了……” “召儿!” 廉将军的声音里已满含怒气。 廉世召见爹爹阴沉的脸,虽不再说话,却是梗着脖子,并不服气。 “哼,话出口前先过过脑子,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心里得有个数!你想让爹怎么样?冲进宫中把你妹妹母子抢出来?”廉将军压制这火气训斥道,“皇上是派了御林军到寿王府接人的!就算不派御林军,你妹妹也会好不反抗的入宫去!为什么?还不就是因为寿王如今下落不明?她们母子在宫中,皇上尚且能放一两分的心,倘若我去求皇上,皇上必不会同意不说,难道就不会怀疑我的用心么?” “那就看着妹妹被困在宫里么?我们谁也进不去,也不能看望她……” 廉世远却在这时,轻咳一声,并加重脚步声,向书房走来。 他适才所站地方,恰有一株茂密的九秋香,他咳了一声走出来,守在书房门外的小厮才瞧见他,冲里面道:“二少爷来了。” 屋里的父子两人停止争执。 “进来。” 小厮推开门,廉世远步入书房。 “爹爹!哥哥!”廉世远拱手行礼。 廉将军却是深深的打量了一下,这个曾经不被自己看好的儿子。曾经自己严苛要求之下,都不肯好好习武的儿子,他原以为会浪费了这块练武的好材料,如今却也是武艺超群,想来应不在召儿之下了。 “爹爹与兄长刚才的话,世远在书房之外也听得一两句。” 廉世远此话一出,廉将军的脸色又变了一变,他能在书房外听到自己和长子说话,自己却对他的到来无所察觉,如此说来,他的功夫,竟然已经不在自己之下了么? 看着年纪轻轻的儿子,且是以往不被他重视的庶子,廉将军心情有些复杂。 “偷听我和爹爹说话,也好意思说出来!”廉世召睨他一眼,不悦道。 廉世远低头笑了笑,没有接腔,却是转而说道:“世远鄙薄,窃以为爹爹应当为二姐姐向皇上求情才是。” “哦?”廉将军意味深长的看着小儿子。 廉世召一听,倒是高兴起来,也不在追究他偷听说话之时,忙不迭的点头,“是啊爹爹,您看二弟也这么认为。”岛亚女巴。 廉将军却是看着面容平静的小儿子,问道:“如此做,可有你的理由?” “爹爹若对此事熟视无睹,想来或许会让圣上以为,爹爹您是不重视二姐姐,才如此冷漠。爹爹亦是随先皇多年征战沙场的大将,皇上忌惮寿王,未必对爹爹就没有防备之心,倘若爹爹宁可冒着惹怒皇帝,被皇帝臭骂一顿,亦或是罚上一通的可能,也要为二姐姐求情。必然会让皇上以为,压了二姐姐为人质,不禁可以胁迫寿王,亦会让爹爹有所顾忌,必能使皇帝更为安心。二姐姐在宫中也能得圣上重视,得圣上重视,自然也就更安全。” 廉世远一口气说完。 廉世召却是愣了一阵,才抓过他的衣领道:“我还当你有什么好心,原来却还是要如意被关在那宫中!照你这么说,如意岂不是更不可能被放出来了么?” 廉世远低头,淡淡的看了一眼廉世召抓在他衣领上的手,也不辩驳,只嘴角露出一个不屑的笑。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一章 请旨 廉将军看著两个儿子,心底十分清楚,若是廉世远真要和廉世召动粗。那便两个廉世召也不是他的对手。且刚才的一番话,更是说明了这个小儿子冷静,睿智,看问题十分透彻。想到科考时,小儿子亦有不俗表现,如今更是在翰林院供职,真可谓文武雙全之才。 在看一只被自己器重的长子,说好听点是秉性耿直。重情重义。说直白点就是有勇无谋,心思单纯。 他長叹一声,“放开你二弟!” 廉世召不情不愿的松开廉世远的衣领,却还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廉世远淡淡一笑,“想要救二姐姐出来,非一人不可。” “是谁?”廉世召立马瞪眼问道。 “寿王。” 廉世召气道:“你这不净是廢话么!寿王要是能找到,如意还会被接到宫里去么!” 廉世远卻不再理会廉世召,转而向廉将军说道:“爹爹,听闻圣上要派出一队亲卫,专程南下寻找寿王,儿臣愿意虽他们一同南下,前去寻找。保护寿王平安回来。” 廉世远与慕容御颇有深交,如今他能習得一身武艺,慕容御功不可没。 皇帝不放心寿王。廉世远也同样不放心皇帝,他担心皇帝派出的这一队亲卫,会在找到寿王以后对寿王不利。 廉世召闻言有些诧异,“你,你……” “也好,明日朝后,你与我一同求见圣上!”廉将军点头说道。 “爹,我也去!”廉世召也说道。 廉世远却是摇摇头,“兄长,皇上为什么会派出一队亲卫寻找寿王?这乃是——贵精不贵多!” 廉世召皱眉。见廉世远已经退出书房,才反应过来,追了上去,“贵精不贵多,也应该是我去,你精在哪里了?” 廉将军看着两个儿子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二日早朝之后,众大臣都退出太和门。廉世远却找到正等着他的廉将军,父子两人一同候在太和殿外,等皇帝召见。 守在殿外,廉将军忍不住再三打量廉世远。 如今廉世远虽年少。却英姿勃发,他五官更肖似马姨娘,净白细致,少了几分廉将军的英气,脸部线条过于柔和。 也许这也是廉将军一直没有重视这个儿子的原因之一,他觉得这个儿子长的有几分女气,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硬朗威武。 如今看来,自己这小儿子虽面相稍柔,但骨子里还是像他的,有胆量,有魄力,且重情重义。 廉将军正暗自想着,太和殿内就传来太监宣他们觐见的声音。 父子俩正了正衣冠,进得殿内。 皇帝正在看御案之上的奏折,听闻两人请安的声音,也没有抬头。 廉将军说道:“微臣斗胆,向皇上求情,寿王妃如今才刚出了双满月,身体必然羸弱,两个孩子也才两个多月,恳请皇上,准许她们回到寿王府……” 廉将军还为说完,皇帝就轻咳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皇帝派御林军接寿王母子进宫,乃是雷厉风行,事前谁都没有得到消息,于是也只能在廉如意已经住进宫中之时,才能前来求情,显然人都接进来了,再让送回去,就难了。 皇帝放下奏折,抬眼看着廉将军。 “廉将军的意思是,这宫中生活尚不如寿王府?” “臣不敢。” “寿王妃母子在寿王府锦衣玉食,在宫中,朕也不会薄待了他们。廉将军乃是我朝大将,应是通达情理,深明大义的。如今寿王下落不明,仅留她们母子在京中,你也说了,寿王妃生产不久,身体尚羸弱,朕不将他们接近宫中,由宫人亲自照料,如何能够放心呢?朕与寿王,乃至亲手足,他不在京,理当为他照顾家里。怎么,廉将军以为,有何不妥?” “圣上美意,自是感人肺腑,只是寿王府毕竟是他们母子住惯了的地方,寿王不在,能住在自己家中,也与心情更为好些。”廉将军沉吟道。岛亚丽扛。 皇帝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廉将军。 “廉将军这话却是不对了,睹物思人,如今寿王下落不明,若是让寿王妃住在昔日和寿王朝夕相处的地方,不免看到哪里都会想起寿王在家中时相处的情景,难免伤怀落泪,住在宫中便是不同了,宫人自会悉心伺候,也免她在家中相思至苦。” 皇帝都这么说了,廉将军一时倒无言以对。 所幸来求之前,就已经做好这样的准备,明知皇帝已经将他们接进宫中,便不会放回去的。 廉将军露出一脸担忧焦急,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皇帝看在眼中,心下果然更为安定。 有了寿王妃,便同时拿捏了寿王及廉将军,自是美事一桩。 “皇上……”廉将军犹豫着再抬头。 皇帝却摆了摆手,“朕是一番美意,虽然寿王妃曾是你廉家女儿,如今却是我慕容家的人了,两个孩子,更是慕容家的骨肉。廉将军担心女儿,难道我慕容家就不是为他们母子考虑的么?此事不必再提,待寿王回京,朕定将他们母子送回。” 廉将军眉宇深蹙,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叹了口气道:“如此,请皇上恩准我这小儿子随圣上兵马一起南下寻找寿王。” 皇帝闻言看了一眼跪在廉将军身后的少年,正是廉将军庶子,廉世远。 自己刚从东宫被解禁之时,听闻慕容御提起过,这廉世远于设计贤王逃出宫中立有功劳,但见他供职翰林院,想来也是出出主意,担的是文臣谋士之职。倒也并未在意,如今廉将军竟要求让他同去寻找慕容御,想来也是会些功夫的。 “都说虎父无犬子,廉将军的儿子,想来这功夫定是不错的,我与廉将军一样,都希望能早日找到慕容御,既然廉将军开口了,那便让他去吧。”皇帝说完,又埋头去看奏折。 望着御案之上,两三摞堆迭起来能有一人高的奏折,廉世远突然明白慕容御为什么无心皇位了。 但看皇帝却是蹙眉伏案,何一个鞠躬尽瘁日理万机了得。 廉世远跟着廉将军退出太和殿。 父子俩站在宫门口,廉将军拍了拍廉世远的肩膀,深深看他一眼,似要叮嘱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长叹一声出得宫门而去。 廉世远先到翰林院交接了公职,又到御林军统领处报到。他打听到负责此事的是昭武校尉,名叫高飞,二十来岁。 便找到他,拱手道:“高校尉,我乃翰林院廉世远,此次特奉命随御林军一同南下寻找寿王。路途遥远,还请高校尉多多指教。” 高飞瘦瘦高高,瞧见来的是这么一个毛还没长全的少年郎,当即心中便十分不屑,又是翰林院来的,文臣武将多有不和。高飞便有些看不上廉世远。 “廉翰林,您不在翰林院好好当您的差,搀和我们御林军的事儿干什么?” 廉世远抬头看了一眼高飞,高飞瘦高个,他虽然不低,高飞却还足足比他高出半个头来。高飞眼中的轻蔑,他自然没有错过。 “不管在何处当差,都是为朝廷效力,为皇上分忧,何须分什么你我?” 高飞闻言,自然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不屑的冷哼一声。 “这一路上,可是要吃不少苦头的,比不得在京中安逸舒适,廉翰林可别离了京再后悔了,到时候可是回不来了!” 廉世远不以为意的笑笑,“多谢高校尉提醒。” 高飞看那廉世远皮肤白净,细皮嫩肉,年纪轻轻就在翰林院供职,定然是出身显贵之家,这样的公子哥,能吃得了什么苦?他们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可不会舒坦,现在这小子说得好听,到时候,有他吃得苦! 想到此处,高飞便也不再多说,只让他回去收拾行装,午后便从西南门出发。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二章 赶路 廉世远回到将軍府,简单的收拾了行礼,用罢午膳。 “爹爹。”廉世远上前行礼。 廉将军看了他一眼,却是将手中的刷子交给了他。 廉世远一愣。 廉将军站在禦赐汗血宝马一旁,示意廉世远上前为马刷毛。 为马刷毛,是主人和马匹之间非常好的一种交流感情的方式,廉世远当然十分清楚。 可这匹汗血宝马自从三四年以前。把二姐姐的腿摔斷了以后,除了爹爹自己再没有人敢靠近过这匹马。 如今,爹爹让他给马匹刷毛……意思在明显不過。 “爹爹,这……”廉世远还有些犹豫。 “来!”廉将军一巴掌拍在廉世远后背上,将他拍至马匹跟前。 他只好不再推辞,力度刚好,一下下的给马刷着毛。 起先,马似乎瞧见廉将军以外的人靠近自己,还十分不悦。马儿都是认主的,特别是這种名贵的汗血宝马,更是十分有灵性,陌生之人一般都近不得身。不然也不至于使廉如意摔断了腿。 但似乎感觉到廉世远释放的善意。加之他手上力度恰到好处,把马儿刷的十分舒坦,时间紧张。他不能把马儿全身都刷上一遍,但好在马儿已经不再排斥他,他又轻拍了拍马背靠后的地方,俗称“拍马屁”,拍过之后,解开缰绳,将马儿牵出马厩。 “爹爹,世远去了!爹爹保重身体!”廉世远拱手对廉将军说道。 廉将军深深的点了点头,目送儿子离去。岛亚边扛。 这个小儿子,在他的忽视里成长。居然也长成了如此挺拔的模样,他心中多少是对这个儿子有所愧疚的。更想到那个自己不曾抚养过一日,从小被僧人收养,在空门长大的普净,对庶子的愧疚之心,更是剧增。 廉世远骑着马赶向西南城门,虽然廉将军刚才什么也没有说,但他却觉得心里似有一丝温暖,十几年来,自己一直不受重视,一直成长在哥哥的阴影里。爹爹的眼中只看得到哥哥,目光却从不在他身上驻足。 他不好好习武,一门心思读书,其实不过是想要用叛逆来吸引爹爹的注意。 如今,他长大了,他羽翼渐丰,他终于可以冲出哥哥的阴影,他要让爹和哥哥都看到他的不同! 廉世远内心激荡,面上却是紧绷着,没有任何表情,当他赶到西南城门时,却见高飞已经带着二十多名御林军着便装等在那里了。 高飞见他来,呲牙冷笑,“怎么,将军府也出你这种娇滴滴的公子哥儿么?路上辛苦,你可不要哭鼻子哟!” 高飞身后的御林军顿时一阵哄笑。 廉世远却表情不变,任由他们取笑。 英雄狗熊,从来都不是靠嘴说的,这一路还没开始,相处的时间还有很长,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自己来辩白,时间总会证明一切的。 “走吧。”廉世远下马,牵着马匹向城门口走去。 他清冷的身影,面无表情的淡然气场,却是让一众哄笑之人觉得十分无趣,一时都笑不出了,便各自牵着马,跟着他向城外走。 到了城外,走过了人多之地,众人便都翻身上马。 高飞夹着马腹,驭马来到廉世远身边,坐直了身子俯视着他,“喂,小子,跟紧了,可别把自己弄丢了!别让弟兄们寿王还没找着,倒是先要回头找你来!” 廉世远见他站着比自己高半头的优势俯视着自己,脸上并无不忿,人的强大与否,是否能让人臣服,从来都不是靠身高上的优势的。 “高校尉无需顾忌我,皇命在身,自然是越快越好。” 高飞扬起嘴角微微一笑,似乎是料定了廉世远这公子哥儿马术不行,追不上他们,丢下一句话来,策马而去。 “如果实在追不上,你认得回来的路就一个人回来吧!” 众人哄笑着策马而去,马蹄之下扬起尘土漫天。 跟在后面的人自然是要吃灰的。 廉世远对于高飞一众来说,是个外来户,排斥异己,乃是人类本性。高飞的手下和高飞一样看不惯廉世远,嬉笑着料定了他会跟在后面吃得一脸灰。 可众人扭头往后看去,却不见廉世远的身影。 再向前去看,但见廉世远策马英姿,竟不知何时却与高飞并驾齐驱。 “五十公里外的泸县,我在那儿等着众位!”说完,就见廉世远一马当先。 不过须臾,只见一溜尘土缓缓落地,却已不见了廉世远一人一马的身影。 汗血宝马果然是不同,且这匹马自从被御赐给廉将军以后,就多数时间待在马厩之中,少有如此欢快畅跑的机会。 也幸而是廉世远年少时候,没少被爹爹和哥哥压着,在马场里练马术,不然被这撒欢的马这么颠簸着,多半要颠出内伤来。 待高飞一行到达泸县之时,廉世远正坐在一个茶摊儿上喝茶,马儿被他拴在一旁的树上,无聊的啃着枯黄的草。 “我的茶都凉了,不如再为高校尉叫上一壶吧?”廉世远笑道。 高飞一行翻身下马,气喘吁吁,肠子都要跑断了,却看见他如此悠闲的喝茶,心里哪有不气的道理。 高飞瞪他一眼,冷哼一声,“还是赶路要紧,我等有公务在身,断不敢像你这般逍遥自在。” 原本他也想坐下来歇歇脚,喝口茶,可见到自己看不上的公子哥儿居然这么悠哉的在喝茶,还说茶都凉了,这不是故意讽刺他们跑得慢么? 想到刚出了城门的时候,自己还说他跟不上了就一个人回去的话,高飞脸上有些挂不住,当即又翻身上马,“走!” 廉世远微微一笑,也不勉强,他和他的马可是歇了好一阵子了,现在正是人强马壮。 一行人又一口气跑了多半个时辰。 高飞虽还在坚持,却也如同强弩之末,没什么力气了。 高飞所带之人,更是筋疲力尽,为赌一口气勉强耗在马背上。 再看廉世远,这次虽未把他们远远甩在后面,却是气定神闲,仿佛他不是在策马疾驰,而是在信步游街一般。 高飞气愤不已。 但他也知道,即便自己还能再耗下去,他的一众手下们却是耗不动了。 远远眺望前方似有村镇,他便只好下令到前面的村镇上休整一下。 众人这才又鼓起一口气,向前赶去。 前方所到之地没有镇子,只是一处小村落,零星的住着十几户人家。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小村子却是容不下他们二三十号人投宿。 下一个镇子,却还要四十多里地才到。 众人一口气赶了两三个时辰的路,此时早已是又饿又累,根本不愿再上马赶路。 高飞见众人的脸色,一时也有些犯愁。 他倒是想走,可寻找寿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也可能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有消息,才出京城第一天,就把大家累趴下,日后还怎么继续? 廉世远垂眸略想了一阵,脸带笑意的走到高飞的身边,“怎么,高校尉,你的人都跑不动了?这么大冷的天,村子里可是住不下,你们该不会想住在荒山野岭里去吧?” 高飞瞪眼看他,“廉翰林想到镇子上投宿尽管去就是!” 甩了他,正好甩掉个麻烦,看见他就来气。 廉世远却是换上了一幅不屑的口气,“原以为,御林军有多了不起,原来还不如我这个文官耐苦,日后回了翰林院,倒是可以与那一众大人们说说,也不必佩服这些个舞刀弄枪的,骨子里其实比我们这些文人还懒散!” 说完,廉世远还真向院子里拴着的马走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举将 院里站的都是高飞的手下,廉世遠的话他们自然都听见了。 原本大家筋疲力尽,确实不愿再走了。听闻他这话,倒是议论起来。 “那些文官还佩服咱们呢?” “以前到不知道,净以为那些文人都酸的很,也佩服咱们这些铮铮铁汉啊?” “你還铮铮铁汉呢?没见那小白脸儿都骑马走了,你还爬的上马么?” “我怎麽爬不上马?老子能没那个小白脸儿能跑?” “高校尉!咱们也走吧!不能让那小白脸儿看了笑话!” “是啊,高校尉!” 原本还懒懒散散的众人,这时候却都群情激昂起来,紛纷起身。请命要走。 “好!不能输给那小白脸儿!走!”高飞一声令下。 众人都飛身上马,一扫事先消沉士气,策马狂奔。 廉世远并未走远,不多时,就被高飞一众追了上来。 高飞再见廉世远之时,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廉世远之前的一番话,是故意激将众人,那样的环境下若不鼓励众人,哪怕就是自己勉強下令,众人情绪消极,等赶到下个镇子,恐怕也要到后半夜了。 从出了京城到现在。廉世远的表现一直在让高飞意外,也许,这小子并不是向像他那张小白脸儿一样。惹人讨厌? 十一月,京城的天空一直是灰蒙蒙的,乌云似乎压得很低,多日都不见阳光了。 似乎天气不好,人的心情就会跟着沉重起来,整个京城的气氛都显得十分凝重。 宫中亦是如此。 廉如意母子,已经在宫里住了近半个月了。 从一开始的排斥,到如今,已经习惯了。 经过楚太医的医治,两个孩子已经完全好了。如今又是吃了睡,睡了吃,十分乖巧,很少哭闹。 廉如意还给两个孩子取了小名,大儿唤作善平,小儿唤作善安。 取善和平安之意,她希望下落不明的慕容御平平安安,亦是希望自己的两个儿子能一直兄友弟恭,相处和善,平安顺遂。 冬月初十,京城灰蒙蒙的天空终于飘下了雪花。 京城一扫前些日子压抑的气氛。似乎随着晶莹洁白的雪花飘落,京城的人们倒是欢快起来。 只是宫中却仍旧压抑。 蜀地传来战报,大将军陆秉率军攻打蜀军,先锋官不听号令,孤军深入,中了埋伏,一万五千精兵,无一归还。 皇帝看着眼前的战报,愤怒痛惜之余,更恍如吞了苍蝇一般恶心。岛亚妖才。 慕容御率兵南下,一路战胜,势如破竹,斩杀严新之后,更是攻下蜀郡,使得贤王不得不退守洋河郡。可慕容御一走,这陆秉就给他送上这么一份大礼,原以为朝廷二十万大军对抗蜀地十万兵力,但凡是个头脑全乎的人都不该会败。 可如今这张战报,却像是当众甩了他一个耳光一样。 使得皇帝面红耳赤,怒从心生。 “皇上,陆秉曾经只是副将,又无甚大功,且是阵前受命,军中有人不服他,也是可以理解的。不如皇上从京中再派一位大将前去,定能力挽狂澜,收拾战局。”皇帝的谋士说道。 双倍与蜀军的兵力,如今就算是损失一两万人,倒也不算太惨烈。不过是时机不太好,在平顺大将军突然离军,士气本就受影响的时候,这么一场败仗,更是影响朝廷大军的整个气势。 陆秉是临阵受命,并非立下战功而上位,乃是皇帝突然召回平顺将军才使得他得了虎符。名不正则言不顺,难以服众也是有的。 皇帝见那谋士说的有道理,便沉声问道:“派何人前去,可力挽狂澜?” 众谋士这下不敢乱说话了,万一皇帝心中已有人选,他们推举之人,又非皇帝意中人,岂不徒惹皇帝不快。 “徐定樊?”皇帝见众人不说话,便点名问道。 徐定樊上前一步,他心中自有人选,却是不能说出口。这时候,廉将军正在京城待命,若使廉将军前去,以廉将军带兵打仗之经历,定能剿灭叛军。 可只怕是,皇帝不会想听到廉将军的名号啊! 皇帝忌惮寿王,他是再清楚不过的,如今寿王下落不明,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如果这时候再派出廉将军,以廉将军在军中威信,倘若与暗中的寿王连成一气,倒戈相向,岂不江山危矣? 但他又想到,现如今寿王妃母子正在宫中。 寿王妃未出嫁时,是廉将军的掌上明珠,这是京城人都知道的,廉将军疼女儿,那是出了名的。 如今掌控着他们母子,皇帝未必不会用廉将军。 徐定樊反复想了这许多,也不过是须臾的功夫。 但见他缓缓上前一步道:“廉将军如今待命京中,或可命廉将军前去。” 徐定樊都这么说了,其他谋士自然也跟着附和。 见底下一片推举廉将军的声音,皇帝面上却看不出喜怒。 徐定樊最是了解皇上,对揣摩皇上的心思,那是有一把刷子的,不然也不能成为皇帝最得信的谋士。 他见皇上不语,又立即说道:“不过我朝能人辈出,除却廉将军,能带兵打仗之人,更是大有人在!” 皇帝这才将视线转向他,“你倒说说。” “左相大人虽乃文臣出身,但左相大人家的两位公子,却是文武双全之才,两人自幼习得兵书,确是可用之才。”徐定樊揣摩着皇帝的心思说道。 左相是皇帝的娘舅,如今天下未平之际,当然是兵权在自己人的手中,上位者最能放心。相对于廉将军来说,当然是左相家更与皇帝亲厚。 果然见皇帝脸上露出些满意的神色,赞许的看向徐定樊。 徐定樊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猜对了!揣测上意,不但是个脑力活儿,也是个体力活儿呀,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疲累。 “着左相来见朕!”皇帝吩咐道。 皇帝有意派左相家的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到蜀地去扫平叛军。这个消息自然很快就在左相家中传开。 率二十万大军去剿灭蜀地十万叛军,且如今寿王一场场胜仗打下来,叛军人数已经骤减。这是个明摆着的立功的机会呀! 岳谦诚和岳谦益自然都想去。 岳谦诚如今是工部郎中,有他爹在那儿站着,想往上爬一爬,倒也不是难事,只是时间要长一些,若能带兵打仗,再立下个军功,那就大大的不同了,越过?门,那是瞬息之事啊! 岳谦益虽是左相庶子,却也得家中精心培养,如今正效力御林军,任昭武副尉。 要说岳谦益去,他本就任武职,倒也还沾边。 长子岳谦诚却是工部之人,边都不沾。 左相将两人都叫至书房,考校一番,两人到也确实都熟知兵法。 只是左相本人也不曾带兵打仗,除了从理论上考校两人以外,也不知该如何决断。 他内心自然也是偏向嫡长子岳谦诚的,但也知道这不是件小事,如今自己年纪越来越大,岳家还需培养出新的顶梁柱来,这次皇帝派岳家人去往蜀地带兵,自是照拂岳家之意,若是把握好机会,趁此时机,将岳家有潜力的年青一代培养出来,哪怕自己老了,岳家依旧能鼎盛不衰。 慎重起见,岳相大人带着两个儿子,来到了廉将军府。 廉将军乃是当朝名将,若能得他指点,想来是大有裨益的。除此之外,左相自己不能决断,究竟向圣上推拒那个儿子合适,倒也好叫廉将军给参谋一下。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四章 兄弟 父子三人递了拜帖,廉將军热情相迎。 知晓左相来意之后,倒也不藏私。径直将三人从会客的花厅带到书房。 廉将军乃是武将,连书房都和文臣的不同,书房的书柜没多大,上面摆書亦不算多,被翻旧了的大多是兵书。 在书房占地方最大的,却是一个七尺来长的沙盘。 沙盘之上,正是蜀地一带的地形,他将自己的見解尽量详尽的讲与岳家两位公子。 岳谦益听得十分认真。廉将军本就是他心中崇拜的英雄,如今能得廉将军亲自指教,他自然十分珍惜这机會,恨不得将廉将军的每字每句都记在心头。 岳谦诚则不然,他自認熟读兵书,每每有意见相悖,不服廉将军的说法,辩驳起来,倒是有理有据,侃侃而谈,充分发挥了文臣唇枪舌剑的功夫。直把廉将军说得哑口无言。 从将军府离开的时候,嶽谦诚还洋洋自得。 “爹爹。我看廉将军也不过如此嘛,许多地方他都不如孩儿想的周到,说也说不过孩儿。若让孩儿前去,三月之内,必定能扫平叛军!” 岳谦益见自己从小崇拜之英雄都被兄长如此不屑的说道,黑着脸道:“兄长乃是纸上谈兵,廉将军可是多年征战沙场,真正从战场上积累下来的经验,兄长还是不要妄自尊大的好!” “二弟,平日里爹爹和我就教导你要多读些书,你看明明刚才廉将军所说,并不周全。与兵书相悖也是有的,廉将军武将出身,没读过那许多的书,见识浅薄也不足为奇!” 岳谦诚这话说的实在是过了,连左相大人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他轻咳了一声,制止了大儿子的话头。 沉着脸再看了两个儿子一眼。 如今看来,大儿真有几分那赵括的影子,倒是庶子谦敏好学更胜长子。 此次,大好机会,真的要让庶子前去? 左相心中犹豫再三。 岳谦诚却是从父亲的眼中,看出了父亲的心思。 心知父亲已经偏向庶弟。心中不禁愤愤不平。明明是他更有才学,兵书也是他读的最熟,不过是在廉将军面前,自己不像庶弟表现的那么谦逊罢了,怎的就一定要将自己比作那纸上谈兵之徒呢? 岳谦诚心中不服气,如今天下唯有贤王作乱,且是朝廷双倍与叛军的兵力对抗,如此大好时机,倘若错失,哪里再有这么大好的建功立业的机会呢? 左相深思**,彻夜难眠,第二日终于下定决心,要向圣上举荐庶子岳谦益的时候,岳谦益身边的小厮却来禀报说,岳谦益得了急病,已经腹泻数次,几乎下不来**了。 左相心中一惊,连忙赶向岳谦益院中。 见岳谦益脸色苍白,连唇上都了无血色,“爹,孩儿昨日还是好好的,后半夜却突然腹痛,腹泻不止……” 话未说完,他又捂着绞痛的肚子,弯下了腰。 他吃力的说道:“爹爹,是大哥!定是大哥!” 却在这时岳谦诚也恰恰赶来,听得这话,脸上既是莫名又是愤然,“二弟,你我兄弟一场,怎可血口喷人?!你怎可污蔑与我?昨日你我一道同爹爹从将军府回来以后,我就没有再出过我自己的院子,怎会害的你半夜腹泻!” 没有出过自己的院子,并不代表就一定没有机会伸手做事。 岳谦益腹泻的时机太巧,昨日还好好的人,今日却连**都要下不了。岳谦益病倒,能得到好处的人,无疑就是岳谦诚。 左相的目光落在岳谦诚的脸上。 岳谦诚一脸正色,“爹爹,你也怀疑我?” 左相却是收回了视线,淡淡的说道:“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们都是兄弟,都是姓岳,岳家好,才有你们的好,若是为一时私立,枉害了家族利益,你们自己,也是得不着好处的。” 左相这话,既没说信他,也没说不信。 岳谦诚躬身应是。 左相微微叹了一口气,“既然益儿身体不适,如今前去蜀地之事,爹爹也只能举荐诚儿前去了。” 岳谦益苍白的脸上恨意如霜,冷冷的看着岳谦诚。 岳谦诚却颔首应下,脸上不露喜色。 当皇命请下,岳谦诚披甲挂帅,斗志昂扬,欲要南下之时。 左相犹不能放心的再三嘱咐,“切不可妄自尊大,廉将军事前教诲定要铭记于心!” 冬月的第一场雪下下停停,一直到冬月二十四这天夜里,才忽然下大。 冬月二十五一觉醒来,天地间亮白一片,屋顶树梢目极之处尽是纯白之色。 今日亦是廉如意家两个孩子满百天的日子,住在这深深宫闱之中,亲们好友的道贺是不必想了,不过看着两个眉眼已经舒展开来,小脸儿圆嘟嘟,胖乎乎的小家伙,廉如意的心情倒是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大儿珏平已经会翻身了,小儿珏安也能自己抬一阵子头,翻身却没有哥哥利索。 廉如意一大早起来,便张罗着在寝殿之中的地上铺了一大块毛色鲜亮柔软细滑的西域客商进献的波斯地毯,待两个儿子睡醒之后,让奶娘为他们穿衣,将他们抱在柔软的地毯上,活动活动腿脚。 虽然已是冬月,殿外白雪皑皑,殿内燃着金丝竹炭,却是温暖如春,两位少爷只着了柔软的里衣和稍厚的棉袄,倒也不会冷。 珏平被平放在地毯上,便手脚并用,挣扎着一下子就翻了过来,摇摇晃晃的抬起头,看着坐在地毯上的廉如意,乐呵呵的笑着。 珏安却是瞪着眼看着寝殿房顶的雕梁画栋,懒洋洋的躺着,不肯用力。 “珏安,用力哟,你看哥哥都翻过来了哟!”廉如意也翻身趴在珏安的身边,一边逗着奋力想要爬的珏平,一边鼓励懒洋洋的珏安。 珏平伸出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想要抓住廉如意亮红色的袖口,却伸伸手发现自己够不到,奋力的手脚并用,想要撑起自己的身子爬到母亲身边,可只有百天的他,四肢力量显然是不够的,肚子在地上一挺一挺,就是爬不起来。 珏平抬着头看着廉如意的时间有些久了,十分疲累,小脸色侧趴在柔软细滑的地毯上,留着口水呵呵的笑着。 “珏平好厉害!珏安怎么是个小懒虫呢?”廉如意从小陶手中接过一个金至镂空的小球,里面装着几颗金铃铛,摇晃起来叮当作响。 “珏安,来拿球球!”廉如意摇晃着金球,逗弄着珏安,希望他能翻翻身。 楚太医说,让孩子多活动活动对生长十分有利。岛以边划。 可珏安只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母亲手中明亮耀眼的金球,就是不动。 廉如意将金球靠近珏安,珏安便伸手去接。她又忽的将球拿远,想诱他翻身动动,可珏安却似乎立即就忘了那金球对他吸引力,转而继续看着房梁之上精美璀璨的彩画。 使得廉如意也对这个懒洋洋的儿子十分无奈。 倒是已经休息好了的珏平被廉如意手中的金球吸引,费力的想要往前爬,好把那金球抓在手中。 “珏平好样的!来,到母亲这里来!”廉如意见逗不起小儿的兴致,只好转而和勤快又卖力的珏平玩儿。 珏安听到母亲的声音似乎是冲着另外一个方向,不再关注他,便扭着脖子,侧过脸,循声望去。见哥哥正趴在地毯上,费劲的以头扎地,想要往前动一动。而母亲正拿着那金灿灿的小球笑的十分欢畅的逗哥哥。 似乎没他什么事儿了?珏安嫩呼呼的小脸儿带着状似不屑的表情,又转过脸,继续盯着那十分能吸引他兴趣的房梁看得投入。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五章 请脉 这时念君又捧來春杏云溪她们平日里做的,各色柔软的布球,大的有手掌大。 廉如意与念君一道,将各色的彩球放在两个儿子身边的地上。 珏平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似乎对每个球球都十分感兴趣。 珏安卻是懒洋洋的看看身边的球球,连手都懒得抬。打了个哈欠,伸手向廉如意,要她抱抱。 廉如意对这个懒虫小兒子十分无奈,只好伸手将他抱了起来。 以为他又要睡觉,真打算哼个小调儿,哄他入睡,却见他小胖手遥遥一指,正指向那金灿灿镂空的小球。 念君忙拾起小球,递进他的手里,他小手接过,晃了兩晃,见那小球叮当作响。似乎十分有意思。便再晃两晃,依旧叮叮当当,响声清脆。他便咯咯的笑。笑聲十分欢愉。 百天的孩子,想要玩具,居然还用起了策略! 廉如意不禁摇头而笑。 正在这时,殿外宫人宣唱宸妃驾到。 廉如意将珏安交给念君,自己起身来到殿外相迎。 殿外雪白一片,天空仍旧飘飘扬扬的撒下鹅毛般的雪花。站在宫道上不住扫雪的宫人头顶肩头都成了雪白的颜色。 宸妃坐着暖轿,從宫道那头缓缓而来。 “原以为今日大雪,不会有人来了,倒叫宸妃娘娘走这一趟。”廉如意迎了宸妃,客气道。 “今日可是你家两位少爷百天的日子。你住在宫中,我怎能不来呢?枉说下雪了,下刀子也要来呀!”宸妃笑道。 进的殿内,宸妃身边宫女为她去掉厚厚的玄狐披风,她笑着拉住廉如意的手,“宫里没个孩子,也就你这儿最热闹,走,看看孩子去!” 廉如意陪同宸妃向内殿走去,宸妃随行的宫女将礼单交予云溪,云溪便跟着那宫女去清点礼物。 宸妃走进寝殿之时。两个小家伙儿正在地上一趴一趟玩儿的欢畅。 见廉如意回来了,便都伸手向廉如意,要她抱抱。岛以丰巴。 “他们已经认得你了么?”宸妃看着两个孩子,心中羡慕的不行。往日里宫中没有孩子时,倒也不觉得,自从廉如意住进宫中,她不时的来上一两趟,瞧见她的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一日日长大,便越瞧越喜欢,越瞧越心痒。 “孩子这么大,想来是不认人的,不过是瞧着我衣服颜色鲜亮罢了。”廉如意笑着说道。 宸妃见珏平趴在地上,头已经能自己稳稳的抬起,便忍不住想要抱抱他。 取下自己尖长的掐丝珐琅护指交给一旁的宫女,小心翼翼的上前,“来让我来抱抱你!” 珏平被宸妃抱入怀中,到也不哭,睁着一双大眼睛,咕噜咕噜的在宸妃的脸上看了一圈,伸手去抓她头上嵌着红宝石的金步摇。 宸妃见他喜欢,抬手就要取下给他。 “娘娘不可!”廉如意赶忙拦住。 “无事,拿去让孩子玩儿嘛!”宸妃笑笑,不以为意。 廉如意顿了一瞬,还是说道:“步摇尖利,孩子没轻没重,恐他划伤了自己。” “哦!瞧我,没照顾过孩子,就是大意。”宸妃有些尴尬的笑笑,放下要取下金步摇的手,却还是抱着珏平,轻轻的晃着,“小宝贝,告诉我,你是哥哥还是弟弟?” 珏平闻言咯咯的笑,伸手抓住宸妃的指头,放在口中。 廉如意瞧见之时,还来不及做出反应。 她那活泼好动的大儿子,就已经狠狠咬了下去。 “哎哟——”宸妃猝不及防,一声痛呼,好看的柳眉紧紧蹙在一起,“这孩子,还没长牙,嘴巴就这么厉害!” 廉如意赶紧上前接过珏平,孩子许是到了快要长牙的时候,最近拿着什么都爱咬,虽然没有牙,但那牙**亦是十分有劲儿,她自己是被咬过的,“厉害着呢,宸妃娘娘的手怎么样?” “无事!这是哥哥还是弟弟?怎么那个小家伙儿却是不爱动?”宸妃看着躺在地毯上的珏安,问道。 廉如意将咬了宸妃的珏平交给念君,目光十分忧虑的落在珏安身上,“是啊,不爱动的是弟弟珏安,我逗了他一早上,他也就看了我几眼,想让他翻个身,却是难的很。” “王妃不用急,冬日里孩子穿的厚,且能像大少爷翻身这么早的,也是不多的。”杜兰在一边解释道。 宸妃也点点头,“不用着急,该会的时候自然就回了……整日里有两个孩子这么陪着你真好……” 宸妃的羡慕之情太过明显。 廉如意转过脸来,正要安慰她不必着急,孩子这种事情就是靠天意的,该来的时候就回来了。 话还没出口,明月公主也到了。 “我还以为我来的就是最早的了,不想宸妃娘娘倒是比我还早!”明月公主笑着说道。 “你这懒虫,下了雪哪有不睡懒觉的道理?能来就不错了!”宸妃也笑着说。 “自然是要来的,今日可是我两个小侄儿百天之日,我这做姑母的能忘了么?!”明月公主将披风解下扔给宫女,便向内殿走去。 瞧见两个小家伙儿,趴在地上喜欢的不行,连忙甩了鞋子,也爬到地毯上,去逗两个小家伙儿玩儿。 明月公主时常来椒兰殿,两个孩子和她十分相熟,珏平见到她,便伸着手要她。 珏安在地上,也伸手索抱。 明月公主一手揽过珏平,一手又把躺在地上的珏安抱在怀里,一边一个,看着两个眉眼几乎一模一样的小侄子,皱着眉头说:“让我猜猜你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谁都不要告诉我哦!” 两个孩子在她怀里咯咯的笑,明月公主尚未猜出谁是哥哥,忽觉身上一热。 低头一看,正在贼笑的两个孩子,居然尿了她一身。 “你们这两个小坏蛋,姑母我今日才穿上的新衣服!”明月公主笑着抱怨道。 念君和杜兰赶紧接过两个孩子,明月公主也起身到一旁的隔间去更衣。 宸妃笑着说道:“明月公主真是孩子一般的性情!” 廉如意笑而不语,也许是明月公主伪装的好,又或许是宸妃故作不知,但这宫里哪里真的有孩子一般性情的人! 明月公主还未出来,椒兰殿倒是又迎来一位客人。 倒不是旁人,正是隔几日便会前来请脉的楚太医,不过今日并非请脉的日子,且楚太医也是带了礼物来的,自然应当算是客人。 “今日是两位少爷百天之日,微臣区区薄礼不成敬意。祝愿两位少爷百年百月百天,长久长顺长安!” 廉如意笑着谢过。 见宸妃也在此处,楚太医不欲久留,正要告辞。 廉如意却是留意到宸妃停驻在她的两个孩子身上艳羡的目光。 便挽留楚太医。 如今后宫一应事物皆由宸妃做主,想来年后皇帝登基大典一过,就会立宸妃为后。入宫这段时间,宸妃对她十分友善,若能善交,自是最好。 廉如意便开口道:“楚太医医术京城闻名,想来宸妃娘娘也是有耳闻的吧?” 宸妃闻言,从孩子身上收回视线,点点头,“这是自然。只是楚太医一向为皇上**,没有机会见识楚太医医术。” “正巧今日娘娘在此,不如请楚太医为娘娘请个脉吧?”廉如意说道。 宸妃闻言,立时便明白了廉如意的意思,让楚太医瞧瞧,若是她身体有什么不妥,以致不易有孩子,也好尽早调理,当下便没有推辞,“劳烦楚太医了!” 楚太医道:“不敢。” 宫女拿了帕子覆在宸妃皓白的手腕之上,楚太医闭目端坐一旁,闭目落手,搭在脉上。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大打出手 宸妃虽执掌後宫,可若非今日在椒兰殿遇见楚太医,想要请楚太医为她把脉看诊。倒是不能的。楚太医在宫中只为皇帝看诊请脉,那是得了特许的。 既是廉如意所托,因着与慕容御的私交,楚太医为宸妃请脉,倒是十分的認真,两手都号过之后,才收手起身。 “可有什么不妥?”宸妃着急的问道。 “娘娘身体很好,并无不妥。” “那为何……”宸妃話说了一半。却是堪堪收住,她嫁与皇帝,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一直盛**不衰,为何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呢?最近看到廉如意的孩子,更是愈发的焦急。 且年关将近,等年后国丧一过,各地也会開始进献美女入宫,充盈后宫。 倘若到时候,再让旁人占了先机,岂不麻煩? 廉如意自然看出宸妃眼中焦急,便对楚太医道:“楚太医可有什么能帮助妇人有孕的方?” 楚太医闻言略作思索。他亦是想到寿王妃如今身居内宫,不得自由,需要仰仗宸妃的地方倒是不少。倘若自己能帮她送个人情给宸妃,也是不错,便点头道:“有是有的,只是此药甚苦,且需连服半月方可见效。其实宸妃娘娘身体并无不妥,静待上天所赐緣分也是好的。” 廉如意转过脸去看宸妃,却见她只迟疑片刻,便说道:“还请楚太医不吝药方。” 楚太医躬身应是,被宫人带入偏殿桌案之前,提笔蘸墨。写下药方。 将药方交给宫人之后,楚太医就告辞了。 明月公主换好了衣服,一直在寝殿跟两个孩子玩儿的开心。 宸妃亲自收好药方,拉着廉如意的手道:“今日来原是给两个孩子送贺礼,不想我也收了这么一份大礼,多谢的话我也不说了,我心里念着你的情。” 廉如意笑道:“娘娘总叫我不必客气,如今倒是娘娘与我客气了,我哪里出了什么力?” 宸妃是明白人,平日里她哪能请的到楚太医,当下也不再多说。辞别了廉如意,便回到建章宫去了。 若今日是在寿王府,不管寿王是否回来,也必定是高朋满座,言笑晏晏,十分热闹。如今的椒兰殿,倒是只有公主和两个孩子笑闹的声音。 临近中午的时候,倒是有个在前朝当值的小公公慌慌张张的一溜小跑来了椒兰殿,塞给小陶一封信之后,只说了句:“转呈王妃。” 就又慌慌张张的跑走了。 小陶还来不及问他打哪儿来的信,他就已经跑远了。 算了,反正不管是谁写的信,王妃一看不就知道了。小陶想着,便将信交给了廉如意。 信封上空无一字,打开信封,抽出信笺来,还未读信的内容,她便一眼看出是姐姐的字迹。 看着那满目熟悉的字迹,她心头忽而生出一种温暖的感觉,好似姐姐就在她的身边。即便她见不到姐姐的人,能看到姐姐娟秀的字迹,能读到姐姐满篇的思念和关怀,便觉得这思念和关怀就一直在身边伴着她一般。 廉欣娉的信上除了写了对她和两个孩子的思念以外,又说了初一现在已经会走了,还学会叫姨母了,她的婆婆近来变了好多,似乎和月姨娘的明争暗斗的心思也淡了,整日的倒是围着初一转,含饴弄孙怡然自乐。又说了庶弟廉世远随御林军南下寻找寿王之事,要她不必太过担心,寿王定能很快平安归来。 廉如意看完后将信收好,起身去了寝殿。 皇帝百忙之中倒还记得今日是两个侄儿的白天之日,人虽未到,倒是派宫人送了礼来,还吩咐了御膳房做了七十二道御膳,算是贺两个侄儿的百日宴。 只是这丰盛宴席,满桌珍馐,却只有明月公主和廉如意两人享用,实在寡味的很。 京城的雪已有半尺来深,南方多数人甚至还未着冬衣。 廉世远和高飞一众已经到了寿王最后出现过的裕?一带。被付之一炬的裕?官驿如今还是残砖败瓦满地灰烬。 破败的官驿没能给寻找寿王提供任何的线索。 廉世远一行打算继续向南搜寻,平南朝万里江山,想要没有任何线索的去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其实高飞等人并不对此报很大希望。 唯有廉世远分外认真,他要找到寿王,不仅仅是为了救出被困宫中的嫡姐,更是因为他已是同样担心慕容御。慕容御是王爷,是他的姐夫,但私底下,慕容御更是他的良师益友。 他知道自己的师父正带着师妹也在四下寻找慕容御的下落,他自然也想尽自己之力,尽快找到他。 裕?的官驿被毁,一行人只好继续南下到临县住下。 晚饭之后,廉世远正在客栈后院的马厩中喂马,但耳力敏锐的他听闻正朝着后院,二楼客房的窗户里传出说话之声。 “大人,咱们这找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呢?一点线索都没有,往哪儿去找?连个方向也没有啊!” “寻找寿王,这是圣上的旨意,找到找不到都得找!”这是高飞的声音。 “倘若一直找不到,那咱们就一直不回京去?” “大人咱们整日里风餐露宿的,你没看那裕?被火烧掉的官驿里有散碎的骸骨么?说不定寿王已经被烧死了,咱们上哪儿找去?” 廉世远眉头紧蹙,手握成拳,指节泛白。 他踩着马槽腾身而起,只扑二楼客房,从传出声音的房间破窗而入。 屋子里的人皆被吓了一跳。 待定睛看到是他,高飞怒而起身,“廉翰林,你这是什么意思?” “裕?官驿的骸骨之中,没有寿王的!寿王没有死!圣上下旨让我等寻找寿王,倘若再让我听到消极怠工言论者,我定不饶他!”廉世远沉着脸,他本就长相阴柔,加之年幼,沉下脸来,却也没有几分肃杀之气。 屋子里除了高飞,还站着两人,皆是身强体壮的彪形大汉,根本不将廉世远放在眼中。 “小子,我劝你识相点儿,别拿你们文人那套来吓唬人,这里可不是京城,你吓唬的了谁?”其中一个大汉说道。 高飞转脸瞪他一眼,他闭嘴不再说话,他身旁的另一个大汉却是不服气。 “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小子还敢偷听我们说话,这里是高校尉的房间,也是你说进来就能进来的,你来哪儿的还哪儿去吧!” 说着就要冲上来抓住廉世远从窗口扔下去。岛土页才。 却见廉世远微微一侧身就避过那比他高壮的多的御林军,单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顺势拉住那御林军的衣襟,手腕一转,翻掌将那御林军推向一边。 也不见他怎的用力,更是一副瘦削的身板,那体壮有他两三倍的御林军却被他一掌推的狠狠撞在墙上。 高飞跟另外一人皆不曾料到如此景象,目瞪口呆的看着廉世远。 平日里见他不叫苦不叫累,上马比他们跑得快,下马也只见他精力充沛,如今再看,他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呀! 可那被他一掌撞在墙上的御林军却是怒了,自己从来瞧不上眼儿的瘦削文臣都将他推到,这还了得?刚才定然是他侥幸,自己准备好了绝不叫他讨到便宜。 在高飞还没来的及阻止的时候,他已经又冲上前去,一拳只冲廉世远面门。 廉世远侧脸躲过。 他见一拳落空,另一拳紧随其后,直冲廉世远腹部。 廉世远再次避过。 他第三拳也紧跟而至。 廉世远随意一闪,就离他两步远。 “我已让你三招,接下来,该我了!”廉世远淡淡的开口。 那人一愣,还未看清廉世远的身形,就被廉世远一拳打在胸口,蹬蹬蹬——立退三步,跌坐在地。 胸口生生的疼,他眉目全拧在一起,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七章 追杀 -*)))))高飞皱眉看著廉世远,不悦道:"都是自己人,何须下手如此之狠?" "刚才我说的话。给力你们记住了么?别让我说第二遍! 说完,廉世远推门而出,对三人的怒目而视恍若未见。 "大人,这小子也太嚣张了吧?"没挨打那人赶緊上前,搀扶自己挨了打的兄弟起身。 "你怎么样?"高飞见他捂着胸口,表情痛苦,不禁问道。 那人摇了摇头,却是疼的开不了口。 "先回去休息,现下已经晚了。明日请大夫过來瞧瞧!"高飞吩咐道。摆摆手让两人出去。 "大人,那今天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搀着自己受伤的弟兄的御林军不忿道。 高飞揮挥手,"你们先出去吧!" 廉世远的确太嚣张了!偷听说话也就罢了,不但不避讳,还公然闯进来,打傷他的手下?! 可回想刚才的情形,他几乎没怎麽动手,完全看不出他功夫深浅,自己也没有把握能收拾的了他。但就这么算了,似乎又有点不甘心。 高飞纠结着,夜色渐浓,他却有些辗转难眠。 直到后半夜,他模模糊糊似昏似睡之时,却忽然听到客栈外间有打斗之声传出。 他立即起身,想要去一看究竟,心下担忧。该不会是自己的手下沉不住气,大半夜的去偷袭了廉世远吧? 可不曾想,自己刚从**上站起,就是一阵头晕目眩,若不是抓住了**柱,险些栽倒在地。 眼前的景象恍恍惚惚,甚至左右摇晃,他按了按额角,却还是难以站稳,甚至头脑也混沌起来。 这种状态不对劲儿,太不对劲儿了! 高飞抓起短靴之中藏匿的匕首,心中已经知道,自己这样子,恐怕是遭了人暗算了。 只是他们是今日才来到此地,晚上时候才投宿到这家客栈之中的,会是谁要暗算他? 该不会是廉世远那小子吧? 正想着。 "果真是你这小子?!"高飞将匕首向廉世远掷去。 却被廉世远抬手抓住匕首柄部,两步来到他身边。"你还能自己走么?" 高飞一愣,摇了摇头。 廉世远将匕首塞回他手中,抓过他的另一只手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扛住他破窗而出。 高飞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他带出窗外,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却见两个黑衣人已经从门口冲进他的房间,并追至窗口,手中长刀映着月光寒光闪闪,指着他们道:"在那儿!追!" 虽不知对方是何人,高飞却也是明白正是廉世远救了他,他恍惚直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想到后面还有追杀他们之人,高飞便不敢放任自己晕厥过去,廉世远才不过十几岁的少年郎,若他不敌,他们两人岂不葬送敌手? 高飞握住手中匕首,冲着自己大腿扎了下去。 剧烈的痛楚使得他浑身一震,精神果然清明了许多。 廉世远看他一眼,没有做声,只默默提了一口气,加快身形。 只是高飞毕竟比他高壮,此时中了迷香,又用不上什么力气,他带着高飞,速度总是受限制。 身后二十几名黑衣人越追越紧。 高飞往后看看,咬了咬牙,"其他人呢?" 廉世远闻言,没有作答。 高飞心下一凉。 "你走吧,你带着我,咱们谁都跑不掉!" 廉世远薄唇紧抿,默不作声,却是抓紧了他,没有放手之意。 忽闻身后有破空之声,廉世远带着高飞翻身扭转,避过对方袭来暗器。 但前行的速度就此慢了下来。 顷刻之间便被人追上。 二十几名黑衣人瞬间将两人团团围在中间。 廉世远眸色清冷,高飞的意识却愈加恍惚。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偷袭我们?"廉世远皱眉看了看高飞,见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几欲合上,无奈的将他放在地上,自己则护在他身边,冷冷的看着黑影人。 黑衣人一笑,"死到临头,还问那么多做什么?" "谁死还不一定!"廉世远冷冷说道。 那黑衣人把刀一扬,其余的二十多人,群攻而上。 廉世远手中没有武器,腾身而起,飞身踹在围攻他的黑衣人身上,黑衣人倒地,他劈手夺过黑衣人的长刀,反手对着一旁黑衣人破腹而入。 廉世远武艺超群,但对方人多,双方一时倒是僵持不下。 这时那领头的黑衣人却是眼眸一转,劈刀向着已经昏迷的高飞而去。 廉世远发现之时,立时飞身而上,情急之下,露出破绽。 被围攻他的黑衣人,一刀劈上了后背。 荡开黑衣人首领的刀,护住高飞,他自己却是受了伤,背上火辣辣的疼,鲜血瞬间就濡湿后背,衣服黏腻的贴在身上。 廉世远面带怒气,却是紧抿着唇。 要保护已经昏迷的高飞,且下他已受了伤,到真未必是黑衣人的对手。 长刀相撞声伴着黑衣人的冷笑连连,似乎败局已经在廉世远招手。呆庄纵才。 廉世远看了地上的高飞一眼,眉紧皱,却是仍未将他放弃。 只是他后背的伤口颇大,打斗之间,血越流越多,他的动作已经渐渐迟缓下来。 黑衣人更发现地上的高飞是他的破绽,便纷纷向地上高飞攻去,他护住高飞同时,肩上又挨一刀。 黑衣人首领站在一旁观战,见时机恰好,提刀而上。 刀刃向着廉世远的脖颈而去。 一阵风过,却见那刀堪堪停在廉世远颈旁一指处。 廉世远正挡着旁人攻向高飞的刀,见危险临近,却也难以抽刀格挡,避闪不及,已经闭上了眼睛。 痛楚却迟迟没有来临。 错愕的睁开眼睛,之间一个挺拔的身影在月光之下辗转腾挪,手持长剑,剑光寒如冰霜,快似闪电。 眼前只见疾风刮过,须臾之间,数十名黑衣人还保持着举刀劈砍的姿势,却忽然同时倒地,恍如被风吹倒的稻草人一般。 剩下黑衣人顿时惊住,想要逃跑。 却被那黑衣人首领喝住:"终于把他引出来了!给我上!" 余下十几名黑衣人,犹豫之下,还是提刀攻向这仿佛从天而降身姿挺拔,面目却被遮挡在满脸络腮胡下看不清楚的男人。 男人隐在胡须之中的嘴角微微一勾,抬起手中长剑,寒光一闪,身影却是忽的在月光之下,全然不见。 黑衣人心中顿时大骇。 这究竟是人是鬼? 十几名黑衣人左看右看,尚未找到男人身影。 却忽闻身后一声破碎的哀嚎,僵硬的转身去看,却见他们的首领,正被那男子的长剑缓缓滑过脖颈。 缓慢的,似乎众人能听到那锋利的剑锋割破皮肉喉骨之声,鲜血兹兹的喷溅之声。 顿时余下的十几名黑衣人顿时呆住! 他们的首领,在那人剑下,恍如被猫戏耍的老鼠一般,要他死,且要他死的痛不欲生。 长剑终于整个划过黑衣人首领的脖子,他的尸首这才扑倒在地,脑袋和身体间,还有一层皮肉相连着,热乎乎的血四下喷溅。 "啊--"一个黑衣人一声惨呼,扔下长刀,抱着脑袋疯了一般的跑走。 其余黑衣人见状,恍然噩梦中惊醒,纷纷扔下刀就跑。 廉世远借着月光,这才看清那男人的相貌,长长松了一口气,"姐夫 " 喃喃一声,晕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八章 破庙 推荐票加更闪亮亮 -*)))))廉世远再次醒来,卻见自己正躺在一惨败的破庙之中,地上一堆熄灭不久的火堆。 高飞躺在他不远的地上。 记得昨晚他见到姐夫了。难道是做梦?还是他又扔下自己离开了? 他想要坐起身,牵扯到后背和肩膀的伤口,疼的他倒抽一口冷气。 这才彻底清醒,他没有做梦,昨晚他带着高飛被二十多名黑衣人围攻,是姐夫突然出现,救了他们! 可是如今姐夫人呢? 他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到京城去? 他难道不知道二姐姐在等着他么? 看着不远处的地上,熄灭不久。还有火星跳动的火堆。廉世远面上疑雲深深。 忽然听到破败的庙宇之外,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他想挣扎着坐起,却没能成功。 "你快躺着,别起來呀!"一个七八岁的少年跨过门槛,跃进破庙之中。 廉世远皱眉看他,少年衣衫褴褛,满脸灰土,唯一双眼睛大而明亮。 "你口渴么?要不要喝水?"少年好奇的看着廉世遠,"唔,或者你饿了?我也饿了,不过暫时没有东西吃。你饿了就再忍忍吧!" "你是谁?这是哪里?"廉世远问道。 这是却听得身旁一动,他转脸看去,高飞正悠悠醒来。 高飞抬手按了按额头,他先是中了迷香,后有扎了自己的腿。血流了不少,如今腿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只是那迷香的药劲儿似乎还没全过,头仍旧昏沉沉的。 他转脸看到廉世远,又看看那少年,"这 咱们怎么在这儿?" 廉世远没有理他,继续盯着那少年。 少年撇撇嘴,什么也没说。 却在这时,昨夜救了他们的男人,从庙外走进来。 廉世远立即瞪大了眼睛看他,恍如谪仙的气质下,陪衬上那一脸的络腮胡,实在十分违和,使得廉世远一声:"姐夫--"叫的是犹犹豫豫,底气不足。 这衣服脏的看不出颜色,一脸胡子的男人真的是他那气质不凡英俊潇洒的姐夫么? 仔细去看。那眉眼,那气质,不是慕容御又会是谁? 慕容御将手里的坛子和烧鸡扔给少年,半蹲在廉世远身边。直视着他的眼睛。 "如意怎样?" 简单的一句话,却是见他说得无比紧张,问完以后,甚至嘴唇都在哆嗦。 廉世远冷笑一声,"果真是你,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你既然活着,为何不回京城去?你可知 哼!" 廉世远别过脸,气他不赶回京城,让这么多人担心他!更害的二姐姐母子入宫为质。 慕容御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的脸转向自己,"我问你,如意过的怎样?回答我!" "你既担心她,何不自己回去看看?问我做什么?"廉世远冷冷的看着他,语气里颇有怒气。 少年和一旁躺着的高飞,看着盛怒的两人,都大气不敢出。 "我不回去,自有我的原因,你若想知道,我会告诉你。现在,你先告诉我,如意她 他们母子过的可好?"慕容御深吸一口气,先开口道。 廉世远认真打量了一下慕容御的神色,见他脸上确实焦急紧张,便还是说道:"皇上听闻你失踪的消息,就派御林军将他们母子接进宫里去了。说是要照顾保护他们,还不是怕你谋反,押他们做人质。" 廉世远说完,慕容御脸上的表情倒是轻松了些许。 "你为何不回京?"廉世远冷声问道。 慕容御抿了抿唇,缓缓开口:"我在裕龙遭到一伙儿黑衣人的截杀,他们将我所带亲随和驿丞都杀了以后,放火烧了官驿。我追着那放火之人而去,中了埋伏,受了伤。我那时尚不知道截杀我的黑衣人究竟是慕容丘的人,还是皇帝派来的人,不敢贸然回京,唯恐害了如意和孩子。便只好在此藏匿踪迹,偷偷调查。有人故意误导我,让我以为截杀我之人是皇上,也是近日,我才知道,慕容丘居然勾结了邪教,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高飞在一旁听的目瞪口呆。 廉世远皱眉,"既然知道了,不是皇帝截杀你,那你现在可以回京去了吧?" 慕容御却是低垂了眼眸,他何尝不想回京,不想去见如意和他还未曾谋面的儿子? "邪教之人身在暗处,防不胜防,如意他们如今在宫中到更为安全,若不将威胁尽数扼杀,难道我要如意他们母子每日活在战战兢兢的躲避之中么?" 廉世远虽心中不满,却也知慕容御所说是理,便抿着嘴没有驳他。 "那你打算怎么做?"廉世远问道。 "你不必知晓,你回到京中,将我平安之事,想办法瞒着皇上,让如意知晓,叫她放心,待 待我做完该做的,定会回到京中带她离开,她喜欢看江南的小桥流水,我们便到江南。她喜欢大漠孤烟,我们便去漠北!" 廉世远听闻这话,却觉得慕容御要做之事,定然十分危险,当沉下脸来,"这江山又不是你慕容御的,且皇帝根本就不信任你,你管他什么贤王什么邪教!好好回到京中接二姐姐出宫才是正事!" 高飞躺在一旁,屏住呼吸,白着一张脸,这两人,当着他的面说这些,是不打算留活口了么? 他能不能捂住耳朵,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那拿着烧鸡正啃的少年却是抬头目光森冷的看了廉世远一眼,转而看见他,朝他将牙一呲,惨白惨白的牙,牙缝里还挂着鸡肉,他浑身一抖,瞬间清明,连一只突突跳着疼的头,似乎都不敢疼了。 慕容御却是深深的看着廉世远,"你的先生没有教过你,先有国,而后才有家么?若慕容丘作恶,使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我与如意到哪里寻求偏安一方?到哪里去过平静淡然的生活?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廉世远恶狠狠的瞪着他,"那你告诉我你打算做什么,我与你一道!" "我不是告诉你了么,你有你的任务,你伤好以后,立即回京,将慕容丘和邪教勾结之事告诉皇帝,将我平安的消息带给你二姐姐!"慕容御冷声斥道。呆庄女亡。 廉世远愤然,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忽然想到师父和师妹也在寻找慕容御,便问道:"我师父和寒梅也在找你,可以让他们将消息带回,我留下来帮你!" 慕容御闻言眉头却是蹙了起来。 "我并未遇见他们。慕容丘知道我没死,亦没有回京,便联合邪教四下寻找我,他们该不会遇上慕容丘的人吧!" "我师父的身手就算遇上,也断没有吃亏的道理,现下只需找到他们即可!"廉世远说道。 慕容御看他一眼,略作思量。 "你伤好以后,便去寻找他们,我自有我的事情要做。" 自然是越快结束这一切越好,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京中,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那让他日思夜想之人。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九章 战乱 -*)))))"喂,米粥和烧鸡都涼了,你们两个究竟吃不吃啊?"啃着鸡腿的少年见两人一时不再说话。便抬头看了看着两人,还冲高飞扬了扬鸡腿。 慕容御抬眼也看着高飞。 高飛霎时脸色更白,"寿〡寿王!卑〡卑职什么都没听见啊 " "他是谁?"慕容御低头问廉世远。 廉世远躺在地上,转頭看高飞一眼,"他是御林军里的昭武校尉,高飞,你要杀便杀,要不是他拖累着,我也不至于白挨这两刀!哼!" 高飞闻言看看廉世远身上的血衣。伤口已经包紮过。可衣服上的刀口却是还在,那么长的口子。高飞心中不禁一阵羞愧,他到底还是拖累了这个自己一直看不上的文弱书生了。 "杀他到也不必,只是不能让他同你一道回京去,便让他跟着我吧。"慕容禦接过少年手中的坛子,"我扶你起来,喝點粥。邪教的人四处都在找我,没法把你们带到客栈去,你将就着吧。" 廉世远却是气道:"你不让我跟着你,倒叫他跟你一道?他能做什么?笨的连屋里被人吹了迷香都不知道,跟着你只会拖累你,还不如一刀砍了算了!" 高飞脸色白的不能再白,闻言却也没有辩驳,确实是因为他才拖累了廉世远受伤。若不是带着他,廉世远的轻功定然早就将黑衣人甩掉了。 "他自有他的用处,你不必问了。"慕容御沉着脸训他一句。毫不温柔的将他从地上托起,让一旁的少年喂他喝粥。 廉世远本欲驳他,被他一扶疼的倒抽一口冷气,话还没能说出口,就又被送上来装着稀粥的坛子给堵了嘴。 几日之后,慕容御带着腿伤已经好的差不多的高飞离开破庙,继续南下蜀地。 而廉世远和那少年扮作体弱书生和书童的模样,住进了镇上的客栈之中,只待伤好以后,就去寻找赵耀和寒梅。 原来那少年原是个乞儿,就住在慕容御藏身的破庙之中。 慕容御来了以后,他终于可以每日都吃上了饱饭,非要认慕容御当爹,慕容御思念自己妻儿至极,如何能忍受旁人日日在自己跟前叫爹,虎着脸说。他再如此,自己便离开此地。 小乞儿这才不敢乱叫了。 小乞儿求他给自己取个名字,慕容御想都不想,张口说道:"就叫'小七'。" "为何叫小七?我在家中可是排行老大的!"小乞儿没说的是。在朝廷和蜀军的战乱中,他的家人都死了,爹娘,哥哥姐姐都没了,所以如今他是老大。 小乞儿,小七,多顺口。 慕容御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他还没给取名字,这取名的心思不能动,一动,就想念他那未曾谋面的双生子想念的紧 到了腊月,京城已经渐渐有了过年的气氛。 只是宫中却是不同,沉闷紧张,丝毫没有欢愉之气。 前线战报抵京,左相之子岳谦诚不敌贤王,连连惨败,已经被蜀军攻下蜀郡,退守方城。 蜀军佯败诱敌,岳谦诚指挥大军深入,受伏,损失兵力五万余。 朝廷二十万大军,如今死的死残的残,能打仗的只剩下不足十二万人。 蜀军却是重金招兵买马,以扩至十五万众。 皇帝震怒,拨出云贵守军五万余众前往支援蜀地战场。 朝中多有官员上奏,请求皇帝召回岳谦诚,派廉将军前去领兵。 可皇帝一直不下令。 官员们逼得紧了,皇帝却是下令道:"告诉岳谦益,他要么战胜回来,要么就给朕战死到蜀地!"呆庄巨亡。 看着左相冷汗涔涔的脸,谁也不敢在鉴了。 却在此时,北疆又传来消息。 北疆的游牧之国乌兰派骑兵肆虐平南朝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民怨沸腾。 武将主张向乌兰开战,文官却十分反对。 "攘外必先安内!蜀地的叛军尚未缴清,再对乌兰用兵,国库能受得了么?" 反对意见顿时压倒一片。 "不用兵,就由得他们攻陷城池,肆意屠杀百姓?" 仍有人支持动用武力。 "和亲不失为一个办法!乌兰骚扰边境正是由于他们那里地广人稀,游牧为生,一到冬天,就物产匮乏。此时蜀地正在作战,北疆还是不动用武力最好!可以派使者前去,协商,我朝送去和亲的公主,和一些财物,签订友好相处的协议,便能不动用武力更能保边疆安宁。" 文臣自然想到前朝常用的打发乌兰的办法。 这事虽然是前朝之事,不知明月公主怎么就得知了消息。 虽然皇帝还未决定就要用和亲之计,但明月公主已然惶惶不安。 椒兰殿内,明月公主双手冰冷,端坐如泥塑。 不复往日嬉笑模样。 "皇上不是还没下旨么,你何至于慌成这样?"廉如意见孩子睡了,便悄悄走出寝殿,来到明月公主身边。 明月公主冷笑看她,"等下旨再慌,不就晚了么?去的不是你,你当然不慌,北疆是什么地方?乃是蛮荒之地,我岂能嫁给那些蛮夷!" 廉如意知道明月公主心中忧虑,整个人刺猬一样,逮谁刺谁,她在宫中除了自己,并无可以说说贴心话之人,口气虽冲,她也并没有在意。 "四嫂 我不是故意的 "明月公主呆了一呆,也发现自己的话是难听了点,歉疚的说道,"四嫂,可是我真的不想被嫁到北疆,你帮我想想办法吧 " 廉如意在她一旁的玫瑰椅上坐了下来。 如今蜀地大战接连不利,皇帝对乌兰开战的可能性很小。乌兰是游牧民族,骑兵最是勇猛,且乌兰肆虐边境,并不攻占城池,只抢了东西杀了人就跑,隔上几天,再来那么一次。他们来得快去得快,你还没反应过来,他很可能已经抢了东西跑走了。若是和他们打仗,平南朝并没有优势。 且皇帝没有拒绝和亲的法子,那么很有可能最后还是会用和亲来解决此事。 廉如意思量过后,看着明月公主道:"说实话,我以为,和亲可能性十分大。" 明月公主垮着脸,"我知道,所以才请四嫂为我想办法。不如 我先定下婚姻大事,让皇兄无法派我前去?" 廉如意看她一眼,"和亲之事可能这两天就要定下,你在这两天之内,如何定下婚姻大事?" "那该怎么办嘛!" 皇帝没有女儿,先皇也只有两个女儿,除了明月公主,就剩下一个还不满三岁的女娃,年纪事宜的唯有明月公主一人而已。 "你既不愿去,便可求皇上从宗亲之中选一人出来,封为公主,嫁往乌兰。"廉如意叹息道。说出这话,心中不免有几分愧疚。谁家的女儿不是爹生娘养的,明月公主不愿去,旁人家的女儿就愿意去了么? 明月公主却是眼前一亮,"我这就去找皇兄!"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章 抉择 )廉如意却是一把拉住了她。 "你待如何与皇上說?" 明月公主眉头微颦,"什么怎么说?他是我皇兄,若有办法既解决了北疆的危机。又能保得下他的亲妹妹,他何乐不为?我就直接告诉他,让他从宗室重臣之家册封一位公主嫁去乌兰不行么?" "乌兰苦寒之地,谁家愿意将女儿嫁去那里?"廉如意卻是抓着她的手不放。 明月公主十分不悦,眉头越蹙越深,"出主意的是你,现在拦着我的又是你,四嫂究竟什么意思?" 明月公主虽然改变了许多,比之当年真是十分收敛。但遇到事情。曾经的跋扈依然有影子存在。 廉如意叹了口气,"我既出了注意,自然是要帮你的。但你要有耐心聽我把话说完,可好?" 明月公主看了她一眼,见她表情真挚,就听她把话说完又如何? 遂长出一口气,在身后的玫瑰椅上又坐了下来。 "北疆之北乃蛮夷之地,乌兰人粗俗卑劣,长年擾我边境,对我平南朝多有不敬,倘若真的将先皇的掌上明珠嫁于乌兰,未免太抬举他,也丢了我平南朝的颜面。所以这待嫁的公主,一定要匹配乌兰这粗劣的本性才好。" 明月公主闻言,略有疑惑的看她,还不明白她究竟要說什么。 廉如意微微垂了眼眸。藏起眼中的恨意阑珊,"我倒是有一个合適的人选,既能代替明月公主远嫁,又不至于使宗室重臣家中为难。" "是谁?"明月公主这才瞪大了眼睛,面带喜色。 "廉葭葭。" 廉如意猜测,以皇帝对贤王的恨之入骨,若能用贤王侧妃代替他唯一的亲妹妹远嫁,他想来是不会拒绝的。 只是廉葭葭已非处子之身,虽有些麻烦,但既是嫁往乌兰那种蛮荒之地,这点到也不算什么。 明月公主寻到延福宫,在皇帝面前一番痛哭,又将廉如意一番抬举乌兰,折损平南朝颜面的话加重了语气说与皇帝,皇帝最终,还是舍不得他这妹妹的。 当天夜里就将人从万芳楼给提了出来。接进了宫。 廉葭葭被送进了宫,明月公主得到消息,定要亲自看了才能放心,便第一时间通知了廉如意和她一道去查看廉葭葭。 这是自从廉葭葭被赵耀带出寿王府后。廉如意第一次见她。 廉葭葭本就消瘦,如今更是下巴削尖,整张脸瘦的只有巴掌大小,苍白的面孔上唯有一双眼睛显得格外的大。 眸子黑沉沉的,却是十分空洞,毫无神采。 见到廉如意之时,她空洞洞的眼眸似乎才渐渐有了焦距,空泛无神的黑眸终于被恨意点亮。 "廉如意!"廉葭葭坐在圈椅上,见到廉如意与明月公主,并没有起身行礼,只将燃起恨意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廉如意,将她的名字辗磨与唇齿之间,一字字咬牙切齿。 廉如意只平静的站在明月公主身后,目光淡然的看着廉葭葭。 她眼中的恨意,她看的明白,却毫不动容。她知道自己一向不是什么善人,前世廉葭葭和慕容丘合谋害死她和她腹中孩子,她自认没有肚量容下她,原打算不死不休,可是却在慕容御的淡然宽容的影响之下,也曾想过放过她。 是她自己劣性难改,将自己逼到了这一步,如今,若能作为公主,远嫁乌兰,也算是为平南朝的百姓做了一点好事,为了她自己赎罪了。 明月公主上下打量着她,啧啧两声。 "皮相还不错,这小脸儿多惹人疼。" 廉葭葭的长相倒是不错,使得明月公主尤为满意,若是长得丑,远嫁乌兰被那胡虏瞧不上,倒也是件丢人事儿。 廉葭葭对明月公主的话恍若未闻,只死死盯着廉如意。 并缓缓卷起自己的衣袖,宽大的长袖之下,廉葭葭纤细的胳膊上一条条血红的鞭痕,鲜红刺目。每碰一下,她都疼的瑟缩,但脸上只恨意如霜,表情丝毫不动。 廉如意微微皱眉。 明月公主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紧张的回头看着廉如意,"她这个样子,怎么办?" 说完又仔细的盯着廉葭葭的脸再看了看,"还好脸上没有伤口。" "宫中有最好的御医,最好的伤药,总有办法治好的。" 廉葭葭却冷笑出声,"医治?廉如意,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但是,这次,你恐怕无法得逞了!这样的伤口我身上还有很多,你要看看么?" 说着,廉葭葭便已经解开自己的衣扣,刷的脱下衣袍,转过身来,背对着廉如意和明月公主。 只见她本该莹白的脊背之上,爬满了一道道丑陋狰狞的鞭痕,新伤压着旧伤,整个脊背,无一遗漏。 鞭痕蜿蜒,直从颈下爬到腰下。她脱去上衣,所见之处,皆是如此。 廉葭葭穿上衣袍,一步步来到廉如意身边,冷冷的看着她,"看到了么,我所受的苦远不止这些,伤口留在我身上,我都会一笔笔的记在心里,记在你的头上,我会报复你的!把我所受之苦,都一笔笔的还给你!即便是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廉葭葭口气森冷,真的宛如地狱爬上来的幽鬼。 明月公主震惊于她身上的伤,此时更是皱着眉头。 "四嫂,不然还是算了 不用她吧 " 廉如意却直视着廉葭葭,目光丝毫不退让,"你觉得我会怕你么?你欠我的远不止这些!我没有连本带利的向你讨回,已经是我对你的仁慈了!" 廉葭葭冷笑不止,直笑的眸中水光乍现,"我的二姐姐,从前你愚不可及,没能落得个好下场只能怪你自己!今世你又假仁假义,最后一样不会有好结果的!" 明月公主皱眉看着她,什么从前,今世?她听的云里雾里,转过脸去问廉如意,"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廉如意却是云淡风轻的上前一步,直视着廉葭葭。 "看来你在万芳楼是吃了不少苦头,冲你叫我一声二姐姐,虽然你并不是廉家的骨肉,但我也不计较那么多。如今有两条路摆在你面前,其一,是封你为公主,你从此改名换姓,这世上再没有廉葭葭此人[其二,便是送你回万芳楼,其中滋味,你自然比谁都清楚,不需我多说。如何选择,就看你自己了。" 廉葭葭闻言,狐疑的看着廉如意,"封我为公主的代价是什么?"呆来系才。 "去乌兰和亲。"廉如意倒是没有隐瞒。 廉葭葭一怔,随即怒视廉如意,"我真没说错,你果然是假仁假义,乌兰苦寒之地,离京城甚远,你倒是真给我找了个好去处!" 廉如意也没否认,"去不去在你,若你同意,便会有御医为你医治你身上之伤。若你不同意,便着人将你送回万芳楼。" 廉葭葭双手紧紧攥住,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明月公主看着她的样子,撇了撇嘴,说道:"可以给你一天时间让你考虑 " "我去--" 她话音未落,就被廉葭葭打断。 明月公主似是很意外她答应的这么爽快,看来万芳楼这地方真是让她待怕了。 "这可是你自愿的!"明月公主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廉葭葭却低垂了眸子,藏起目光中的报复的算计,"是,是我自愿,定不反悔。" 只但愿,你们也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廉葭葭心中如是说道。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一章 更有后招 连在宫中甚少出手的楚太医,也被派了去,实在是因为廉葭葭身上的伤口太多。 楚太医祖上就是专治抵达损伤的,在这方面,是有租转秘诀的,到了他这辈儿,手法精,无与伦比。 除了给廉葭葭看伤。椒兰殿的几日一请脉的职责,楚太医并没有给耽搁下来。 在他给廉葭葭看伤的第三天,一大早的就先来了椒兰殿。 廉如意已经起了,看着殿外厚厚的积雪,默默出神。 两位少爷还在熟睡之中。 楚太医提着药箱从宫道上走来,远远的就瞧见了正站在殿门口的寿王妃,可直到他走上了进前,寿王妃才恍然回神,“楚太医来了!” 楚太医摸了摸下巴上的一小撮山羊胡,乐呵呵一笑,“两位少爷还没起,不如先给王妃请个脉?王妃的腿伤如何了?” “楚太医的伤药果然精。早好了不说,如今更是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原以为多少也要留下些痕迹的。”廉如意笑着将楚太医请入殿内,“请脉倒是不必了。廉家三小姐的伤。想必楚太医已经看过了吧?” 楚太医闻言点了点头,“新伤旧伤,遍满全身,唉……” 听得楚太医长叹一声,廉如意追问道:“可否恢复如初?” “倒不是不能,只是所需时日略长。”楚太医摸着山羊胡,十分有把握的说道。 “既然如此……”廉如意抬头看了看殿中,除却自己身边的云溪小陶以外,还有两个太监站在殿门口。 小陶见廉如意神色,立即躬身退开。将那两个太监打发了,自己守在殿外。 云溪也退入一侧寝殿。 殿中只有廉如意和楚太医端坐在主次两座之上。 楚太医见状,凝眸看向寿王妃。 “楚太医和我家王爷交好,对我和两位少爷也多有照顾,我便没有将楚太医当做外人,有些话,不妨就坦白了讲给楚太医。”廉如意面带淡淡微笑,声音却十分清冷。 楚太医闻言端正了脸色,“王妃请讲。” “不知楚太医可有办法让人在不短的一段时间以后,状似得病不治而死?”廉如意冷声问道。 她想到的自己的母亲就是在长时间用了有毒的香膏之后,却是一日日逐渐衰弱。最后不治身亡,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母亲是病死的。直到慕容御认出那香膏,她才得知真相。 若是能将此方法用在廉葭葭身上,使她远嫁乌兰倒是大可放心。 否则,以她的心思,不仅难使乌兰安定,日后祸患一方也未可知。 楚太医闻言神色一禀,“王妃这是……” “既然我敞开了问您,便没有打算瞒着您。皇上着太医们为廉三小姐医治,乃是为了使她远去乌兰和亲。可廉葭葭此人心思深沉,为人诡诈,我担心她去了乌兰,不仅难保边疆太平,反倒会为害一方。”廉如意沉声说道。 楚太医略略皱眉。 “这毒发的时间最好能拖上一年半载,到时朝廷定然已经结束了蜀地剿灭叛军的战役。对乌兰是攻是守,也会更有余地。” 闻得此言,楚太医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廉如意,“王妃思虑周全,微臣定当竭力。” 廉如意略略一笑,“我自有私心在里面,叫楚太医见笑。” 楚太医微微摇了摇头,“能在私心之外,连国之命运也计较在内,王妃已比寻常之人大度许多。” 只听楚太医长叹一声,“微臣年轻时候也曾研究毒物,只想或能以此救人,不想今日竟能以此救国,实在功德一件。” 楚太医起身向廉如意行礼。 廉如意也忙站起身,还礼。 京城下了几场大雪,积雪厚的埋至膝上。 南方却只下了几场小雨。 带着小七住在客栈里的廉世远,伤还没好,却是已经呆不住了。 他深知,自己若是带着伤去寻找师父和师妹,倘若遇上邪教,定然不是对手,更何况现在还有小七跟着他。 深思之下,想起师父曾经跟他提过,他年轻时行走江湖,若是要和什么人联系,就在街头巷尾的墙上留下暗号。看到暗号自然就能找到人了。 他和师父并没有提前约定记号,如何留下暗号,使得师父能够寻来呢? “少爷!少爷!你瞧我拿来了什么?”小七的声音从廊间传来。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小七背着手,站在门口,朝里间探头探脑。 “什么?”廉世远问道。 “你先猜猜看?”小七脱去了一身乞丐服,梳洗打扮之下,还真挺像大户人家的书童,只是他的一双眼睛分外的亮,倒是比一般的家生子看上去更为机灵。 廉世远别过脸,不再理他,懒得和他玩儿这么幼稚的游戏。 小七觉得无趣,便关上门,蹬蹬蹬的跑到他跟前,“给——” 廉世远抬头一看,居然是一只桃子,水灵灵的拳头大小,粉嫩嫩的颜色,看上去就十分好吃。 “桃子?”廉世远一愣。 “芸香楼卖的!”小七眨巴着大眼睛说道。 廉世远平日里也给小七钱财,让他去花,可小七除了给他买东西补身体以外,自己则甚少花钱,能省既省。这么鲜嫩的桃子,在这个时节可不便宜。 “你怎么舍得花钱买桃子了?” “不是花钱买的,”小七摇头,“我捡的。” “你不会是偷来的吧?”廉世远微微沉下脸来。小七以前可是个小乞丐,他并不知道小七父母家人皆在战乱中丧生,只当他是乞讨为生养出了不少的坏毛病。 小七脸色也难看起来,“芸香楼那么多小伙计,你偷一个给我看看?”岛役乐巴。 见他脸色委屈愤然。 “桃子这时节不便宜,怎会有人买了还扔,专让你捡到?” 小七愤愤的将桃子砸在廉世远身上,“反正不是偷的,你爱吃不吃!” 说完就扭脸跑了。 原来这小子是专门拿回来让他吃的? 廉世远看着被砸在自己身上的桃子,脑中灵光一现。 桃子,小陶?若是画上那只獒犬,黑霸的模样,旁边再花上一颗桃儿,师父能不能明白代表的是小陶和黑霸?能不能明白是自己人的暗示,然后寻到这里来? 廉世远拿起桃子,狠狠的咬了一大口,这桃子还真是鲜嫩多汁,甜甜的桃汁溢满口舌。 如今自己行动不便,还需小七来完成这事,虽然希望渺茫,且不说师父能不能看懂他所暗示之意,能不能途经此地,看到暗号都还是问题。但总比日日躺在客栈里,什么都不做的要强上许多吧。 只是小七被他气走了,也不知这孩子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刚觉得他有点书童的样子了,就来这套,谁家书童有他这么大的脾气?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二章 重逢 到了晚饭的时候,小七才黑着脸从外面晃荡回来。 廉世远见他还沉着脸,知道自己大概真是冤枉他了。更何况自己是大人,他不过是个毛孩子,哪有大人和孩子置气的道理?便先开口道:“过来,桃子我还给你留了一半呢!” 小七抬眼瞧了瞧他,天色已暗,屋里没多少亮光,两人离得不远却是瞧的不甚清楚。 这才转身去掌了灯。 挪着步子,不情不愿的挪到**边。果然见半个桃子在**头放着。 小脸上一时温软了许多。 “我晌午不在,你吃饭了么?”小七别扭的问道。 廉世远后背肩头都有伤,行动多有不便。 “等你,没吃。”廉世远看着他说道。 小七这下露出些心虚的表情,慕容御走的时候,他答应的好好的,要照顾廉世远的,可才过了几天,他就把廉世远一个人扔在客栈里跑了。 “那……那你怎么不把桃子吃完?” 廉世远表情淡淡,“给你留的,你把桃子吃了,再替我做件事。我就不怪你气性那么大,说走就走了!” “什么事?”小七一听有事可做,倒是来了兴致。“是不是咱们也要去帮寿王打蜀军?” 廉世远看了他一眼,“你这么小,能帮的上什么忙?不拖后腿已经不错了!” 小七横他一眼,“那你别让我替你做事!” 现在的世道变了?小孩子脾气怎么这么冲?还得哄着来? “你要是帮我做成了这件事,倒是真能帮的上寿王!”廉世远怕他不信,神色十分认真。 若不是他受了伤,何须在这里与一个小孩子磨牙? 交代了小七如何画獒犬和桃子,又交代他如何在街头巷尾留下暗号。 再三叮嘱他定要小心,万不可叫旁人疑心了去。 小七倒是十分自信,“我就一小孩儿。扮小孩儿在墙上画画儿还不会么?你也太小瞧人了!” 小七每日里除了饭点儿在客栈伺候他吃饭,其他时间都跑出去在墙上画獒犬和桃子。一听说能帮到寿王对付蜀军,他就浑身充满力量。 连廉世远都不禁佩服他的精力。 第四天的时候,廉世远正躺在**上闭目养神,并在体内默默运气。 忽然听到门外有细微的响动。 他立时睁开双眼,浑身戒备。后背的刀口都因他的紧绷,隐隐作痛。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廉世远没受伤的左手握住藏在被子下面的剑柄。 却见一个小伙计打扮的少年提着水壶,走了进来。 小伙计的头压的很低,看不清样貌。 “这里不要水!”廉世远冷声道。 闻言小伙计突然抬起头来,朝他淡淡一笑。 “寒梅?!”惊喜交加。 小伙计打扮的寒梅放下水壶,反手关上门。这时窗户突然被从外面打开,一个瘦长的身影跃窗而入。 “师父?”廉世远这才真正放松下来。 赵耀将盖在头上的草帽取下扔在一边。 “还真是你!”语气颇为郁闷。 居然真的把师父和寒梅引来了,不得不说,廉世远是喜出望外,原本并不对此报很大希望的。只觉聊胜于无而已。 廉世远尚不明白师父语气中为何郁闷,就听寒梅开口道:“我和师父原本已经打算离开此地了,恰好今日早上遇见那在街角画画的孩子,悄悄跟着他追到此处,才发现了你。若不然,岂不白白错过?” 廉世远挣扎着起来,被赵耀抬手按了回去。 “受了伤就别乱动。你怎么会在此地?何人伤了你?”赵耀沉声问道。 廉世远将他与御林军一同南下寻找寿王,遭邪教暗算,又遇见慕容御之事,一并说了。 听闻他见到了慕容御,且慕容御除了沧桑一点,并无大碍。 赵耀和寒梅都松了一口气。 “师父,我受了伤,恐怕帮不上寿王什么。寿王要做之事定然十分危险,师父不如去帮寿王,我与师妹一同回京禀报消息,也好叫二姐姐放心。”廉世远说道。 赵耀沉着脸略思索,虽然廉世远受了伤,但此去回京总比深入蜀地安全。 如今皇帝和贤王都在寻找慕容御,他不回京中,反倒南下去往蜀地,自然是危险重重。 便点头,“我即刻起程去追他,你们一路小心。” 为了能尽快追上慕容御,赵耀没有多停留便离开客栈。岛吗向巴。 近晌午的时光,小七才从外面回到客栈。 推门瞧见正在桌边坐着喝水的“店小二”,微微一愣。 “怎么,不认识了?”寒梅微笑说道。 小七的脸却是腾地红了,“你是给我桃子那漂亮姐姐?” 寒梅微微点头。 “你的桃子不是捡的么?”廉世远想到五天之前,那个被自己吃掉一半的桃子,忽然问道,“五天之前你们就在这里,为何今日才寻过来?” 寒梅瞥他,嗤笑一声,“枉二少爷平日里那般聪明,你让一个小孩子画个桃还行,你让他画的另一个,我猜是黑霸吧?你以为他像你一般擅长丹青么?” 她和师父一早就留意到墙头的画,她只当是小孩子乱画,师父倒是真研究了一阵子,那桃子到还有些模样,所谓的獒犬整个儿一团乱麻。 他们在城中寻找慕容御,耽搁了五六日,已经准备离去之时,却遇见了那画了画的少年,正是哪一日,她在街上遇见,看着她手里的桃子,流口水的孩子。她和师父便悄悄跟着这孩子,这才没错过廉世远。 廉世远闻言脸上一红,他是觉得话獒犬不是什么难事,几笔便可勾勒出个轮廓,却忘了小七不似他自小学画。 “这孩子那儿来的?”寒梅瞧着站在一旁,红着脸,局促的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搁的小七问道。 “他叫小七,是个乞儿,寿王捡来的。”廉世远被寒梅一通讽刺,脸上略有些尴尬,飞快的说完就转过脸,看着帐顶,“我要休息,你去雇辆马车来,明日一早就起程。” “你的伤……” “无碍!” 寒梅转身准备出去,才见小七红着脸看她,“我不是捡来的!” 说完,就调头跑掉。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三章 入军 廉世远一行带着伤上路。 赵耀知道了慕容御的方向更是策马疾驰,倘若能在路上将他追到,自然最好。 可当他追到梓潼才发现。朝廷大军主力,已经退守在梓潼城内。 从蜀军退到其东北方向的梓潼,朝廷军队可真是一路败北! 赵耀叹息的摇了摇头,慕容御既然回来,目的一定是除掉贤王,必然不会混迹在朝廷大军之中。 所以他弃马走山路,绕过梓潼,再向南去。 蜀军先锋军已经在梓潼城外安营扎寨了。由此可见,他的主力之师应当已经集结于距梓潼最近的广汉郡。 赵耀绕过梓潼就直奔广汉。 他轻功绝佳,弃马而行速度更是快,到了广汉城中,见城门口聚集了不少的百姓,熙熙攘攘人数众多。一时间难以通行。 赵耀朝一年轻人打听,才得知这是蜀军正在征兵。 “征兵为何这么多人都来报名?蜀军已经如此深得人心了么?”赵耀不禁讶异。 那年轻人嘿嘿一笑,“蜀军大方呀!传说蜀军有金矿,只要入了蜀军,杀敌奋勇向前,砍一个人头,就给二两银子呢!” 年轻人说完。就不再理他,而是奋力的向里面拥挤,叫喊着要报名。 赵耀眉头请皱。正打算从人群中退出来,却忽然瞟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是中间隔着太多人,那身影只是一晃,他并未看清。 他使巧劲儿挤开身边之人,向刚才看见那人的方向挤了过去。可人不断涌动,哪里能找的到? 是他么?刚才那个身影会是慕容御么? 赵耀有些不确定,如果慕容御出现在这里,他定是要混入蜀军之中,好寻找机会接近贤王。 想到这儿,赵耀也随着人流。涌向登记名册处。会功夫的人自然不一样,同样是在人群之中,也不见他如何用力,他身边的人便会像浪潮一样向两边涌动,瞬间流出一个小小的缝隙来,他便身姿灵巧的借着细小的缝隙,一路向前。 报名人多,名册处已不再登记,而是每人发张纸,就让一旁等着的兵吏每三十人一组的带走。 发了纸的男丁尚满心欢喜的将纸揣入怀中,以为等自己砍下人头。凭着这张纸,就有银子可领。 赵耀眉宇微不可见的蹙起,转过头轻声对身旁之人说道:“这不是骗俺们的么?连名字都不给俺们记,别回头俺砍了人头,又不承认了?” 那人一听,立时瞪大眼睛点点头,嚷嚷了起来:“不给记名字!俺们不去了!” 他这么一嚷嚷,人群躁动起来。 就连刚才被带走的人,都停住脚步不走了。 却在这时,赵耀终于看到了那个适才在人群中一晃而过的身影。 哪怕是衣衫褴褛,但他挺拔的身子,轩昂的气宇在人群之中,却是那般鹤立鸡群的醒目。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高壮的青年。 赵耀立即急走过去。 慕容御也看到了他。 赵耀喉头微动,双拳紧握,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他了!岛记私亡。 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真真想打他一顿,管他劳什子的蜀军?管他皇帝怎样?只管在京中做他的闲散王爷便是!皇帝既不信他,何须为他在这里费力谋算贤王? 赵耀还没靠近慕容御,就被一个小兵吏拦住。 “你干什么的?”兵吏大声喝道。 赵耀冷冷看他一眼。 那兵吏眼神一缩,手就按在了刀柄之上。 赵耀扬了扬手中纸片。 “哦,原来是报名从军的?”兵吏看了看报名之处,已经骚动起来的人群,心想着赶紧带走这些人才是正事儿。 “快快快,跟他们站到一起,跟我走!”兵吏挥手一指。 赵耀两步来到慕容御身边。 视线寒意森森的落在慕容御的脸上。 “耀叔!”慕容御见他目光不善,便先打了招呼。 “你的老婆孩子被皇帝抓到宫里去了,你知道么?”赵耀见那兵吏站的不远,便隐忍着怒意,说的咬牙切齿。 慕容御目光一沉,微微点了点头。 赵耀冷笑一声,不再理会他。 跟在他们身后的高壮青年也感到气氛不对,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想说点什么,又怕多说多错,只好闭紧了嘴。 这三十多人被带到了广汉城屯兵之处,领了单薄的铠甲,就被扔在一边没人管了。 这铠甲上有些还带着血,有些带着被砍过的痕迹,分明就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众人都看着那铠甲皱眉,一时抱怨骤起。倒也没人理会他们。 见众人抱怨,人声颇为嘈杂,赵耀才转过脸来看着慕容御。 “你打算混进蜀军,偷袭贤王?” 慕容御点了点头。 “你打算如何全身而退?” 慕容御微微蹙眉,“我已有计策。” 赵耀自是不信,但知他心意已决,也不再多劝,“那便将你计策说与我听,我也好帮你!” 慕容御看了看一旁站着的高壮男子,对赵耀说道:“这是昭武校尉,高飞。贤王毕竟对我的身形十分熟悉,原打算让他帮我,耀叔来了自然更好。” 高飞忙不迭的拱手,寿王都如此客气的人,想来定十分厉害。 赵耀对高飞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可三人混进蜀军新晋的士卒中,发了护甲,却一直没有人来理会他们,但见几百人零零散散的聚集此地,或站或坐。向旁人打听了了才知,主力尚在集结之中,他们这些新晋之人,起码聚齐千人,才会被编入主力。 慕容御不禁有些心急。 蜀地战役,从七月打到腊月,已经快半年之久。他也已经快半年没有见过廉如意了,思念深切如海,他恨不得立时就杀了贤王,飞回京去。 赵耀见有一身穿蜀军军服,腰里挂着把手刀,背着手,晃晃荡荡从远处墙根经过的蜀军,冲他喊道:“喂,我们是来参军砍人头换银子的,把我们撂在这儿是什么意思?” 赵耀声音洪亮,气势如钟,小兵吏闻言侧脸看来。 “急什么急?” 背过脸去,嘴里嘟囔着,“还换银子呢,真是要钱不要命。” “不让上战场,那还不如回家去,在这儿窝着算怎么回事儿?”赵耀又高声喊道。 许多人闻言都纷纷站了起来,是啊,不让上战场还不如回家去呢,在这里窝着,吃不好睡不好,还见不到家人,算怎么回事儿? 那小兵吏见赵耀的鼓动之下,很有掀起躁动的意思,便沉着脸走到赵耀三人跟前,“怎么着?急着送死啊?” 赵耀冷冷看他,“送死不送死的,不是由你说了算的,既然我们来了这儿,就不能把人圈在这儿,什么也不让干!” 那兵吏见他瘦瘦高高,说话气势却十分的横,翻了白眼看他,“行,想打仗是么?没问题呀,走吧,昨个儿正好整合了五千人马的精锐,前去支援先锋军,你不是急着打仗么?跟着先锋军,有你的仗打!” 小兵吏说完,把腰间手刀一甩,背着手就向前走去。 走了两步回头一看,“走呀?怎么不走了?” 慕容御冲身边两人微微颔首,跟着那小兵吏走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四章 遇贤王 原本已经集结好的五千人不说身经百战也确实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那是真真经过沙场洗礼之人。他们这些新晋还没排上号的士卒是没机会跟着去的。因为去了也是送死。先锋军打头阵贵精不贵多。 恰好这领着他们的小兵吏认识其中一个戍主带兵五十为戍主。 那小兵吏找到他当戍主的老乡将这三人如何迫不及待的想要随军打仗细细一说那戍主就乐呵呵的同意了。反正他手底下有五十人的多三个人也不显什么全当替补就成。 慕容御三人便被编入支援先锋军的五千人中。 当日下午便在东城门口集结准备出发。 正待城门打开他们要出发之时却从城内传来一阵马蹄之声。“贤王巡视!众人止步!” 向那骑马宣令的将士所来方向看去果然见贤王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缓缓向城门而来。 慕容御他们就站在城门口处。 想来贤王此时出现就是要看看这前去支援先锋军的士气如何鼓舞一下士气自然对大战更有利。 慕容御已经远远看见贤王的身影。他双手垂在身侧紧紧握成拳头才能迫使自己微微垂头。隐匿在众人之中。 虽然贤王熟知他的身影但这里毕竟站着五千余众要从这么多人中认出他来。想来几率也是微乎其微的。 但高飞和赵耀还是下意识的侧身挡在他身前。 贤王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走来目光缓缓从这五千余士卒身上略过。 心中想的却是平南朝万里江山虽然如今他只在蜀地但他日他必定要问鼎那宝座。 这江山这天下都应当是他慕容丘的! 如他梦中的前世一般他定然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只是今世那前世辜负之人。他必不在错失。 贤王骑着马从队尾缓缓行至队首每排皆有十人且还为开始行军众人站的较为紧簇慕容御有站在远离贤王一侧贤王起码从他所站一排经过之时目光并未在他身上停驻。 而是缓缓的越过马蹄声渐远。 虽然贤王一言未发。但作为一般的士卒来讲能受到主将亲自送行意义不凡。 众人情绪还是十分激动的。 再看贤王身后二十余名同样起着高头大马身穿银色铠甲的骑兵护卫银色铮亮的铠甲上映着冬日的阳光寒光点点格外肃杀。 一开始人群尚有骚动但贤王一行从队尾行至城门口的队首之时五千余人的大军寂寂无声只听闻风吹动军旗猎猎作响。 整个军队无声之下更显肃穆严谨。 贤王站在城门口道:“尔等先行待攻下梓潼本王定为众位庆功!” “定不负王爷期望!”带兵将领高声谢过。 贤王冲他点点头。 前方队伍终于动了起来。 贤王并未离开而是骑着马站在城门口目送着五千余众的兵卒离开。 队伍行进起来人与人之间便拉开了距离。 贤王又在城门口居高临下看着一排排兵士从他身旁经过。 这是慕容御意料之外的事情。 贤王会不会在众兵之中发现他的身影 若是发现了他又当如何 慕容御低头走着心中急转。 待他经过城门口的时候贤王的视线恰恰落在他身上。 他身量挺拔器宇不凡。隐藏于五千余众之中尚且不易被发觉。 可经过城门口时一排同行不过十人就算前后加起来同时经过城门的也不过几十人。 他委实有些引人注目了。 贤王忽觉视线里似有熟悉的身影一晃。 正待定睛去看却忽然腹中绞痛。 他脸色霎时难看起来。 如果他在众兵面前露出痛苦姿态定然影响士气。 贤王忍住苦楚不动声色向人群中看去那熟悉的身影却早已没了影。 或许是错觉又或是有人相似那人身形 腹中阵阵绞痛使得贤王额上渗出冷汗。 他强忍住痛兜转马头向城中走去。 慕容御此时已经过了城门到了城外。 轻叹一声他心知他和贤王的正面对决等不了多久了。 五千余人带着少许辎重到了梓潼外的蜀军扎营之地。 迅速搭好营帐。 慕容御在营地四周转了一圈。摸清状况。 先锋军领将乃是蜀军守将吴谦的弟弟吴帆。 若是能接近吴帆搏他信任便可有机会接近吴谦和贤王。 只是这时机不知还需要多久。 慕容御在营地缓缓走着远远看着主营周围气氛似乎格外紧张。不多时十几名将领都陆续进了主将的营帐。 慕容御心下一转也许时机马上就会来了。 回到自己的营帐边上找到赵耀和高飞嘱咐高飞夜里若有行动定要迅猛杀敌尽量引起吴帆的注意。 这种事赵耀自是不需要他来叮嘱的。呆欢冬才。 以耀叔的身手不出手则以倘若出手想不引起吴帆的注意都很难。 果然过了不多时各级将领就将今夜突袭梓潼的消息一级级传递下来。 戍主吩咐众人现下赶紧休息夜里行动之时定要勇猛杀敌。叮嘱完了大家还专门来到慕容御三人跟前不屑的笑道:“听说你们三个是急着来打仗的是么” 慕容御三人默不作声。 “今晚就有一场仗要打一个人头二两银子能挣多少银子就看你们有多大本事了!” 戍主说完呵呵一笑不屑的转身离开。 高飞冲他的背影低声说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赵耀轻哼一声转身就走了这种人何须与他一般见识。 慕容御则轻拍了拍高飞的肩膀“上过战场么” 高飞摇了摇头他一直在京城里呆着哪里有机会上战场京城贤王带兵谋反那场战役也没轮的上他。 慕容御闻言点点头“没事今晚是个好机会。幸好是晚上。” 高飞还没问为什么要说幸好是晚上慕容御就转身进账倒头就睡了。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睡过好觉了对皇帝不信的失落对贤王的恨恶更重要的是对妻儿的思念使得他难以安眠。 夜幕悄悄降临。 梓潼城门已经关闭。 这夜没有月色漆黑的夜幕之下却注定了这不会是个宁静的夜晚。 蜀军营帐没有亮灯只有悉悉索索之声。 待梓潼站岗的哨兵发现敌情之时蜀军已兵临城下。 攻城的号角响起朝廷的人马还在沉睡之中。 慌忙起身闻着声音前来西南城门增援之时蜀军已经攻破西南城门。 两军相交一方准备充分气势恢宏。另一方却是慌张失措自乱阵脚。 自从慕容御被皇帝召回离开蜀地之后朝廷一方接连败北。等岳谦诚接任大将之后更是惨败连连损失惨重。 如今一看到蜀军朝廷军队在气势上就已经虚了。以前朝廷军队二十万大军之时尚不能打败蜀军如今两方兵力相当岂不是更加不是对手 心虚之下朝廷兵马更是不堪一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五章 军旗倒,兵必败 蜀军已经攻破西南城门的消息传来,岳谦诚的亲兵就慌了神儿。 “将军,我等护送将军离开!” 岳谦诚虽然接连吃败仗。但是皇帝已经给他下了死命令。要么战胜回京,要么就战死在蜀地,他还能往哪儿逃呢? “不,我绝不离开!”岳谦诚沉声说道:“蜀军的主力一定还没到,今夜偷袭,定是先锋军佯攻,派兵支援西南城门,定要将蜀军击退!” 军令传下,朝廷军队抵抗却是绵软无力。 很快就有蜀军已经攻入城中的消息传来。 亲兵再次劝岳谦诚撤退。 岳谦诚抽刀砍了其中一人的脑袋,热乎乎的鲜血溅了他满脸。 他此时表情异常骇人。“谁在有撤退之心,下场如此!蜀军攻城并非主力,众将随我亲去击退蜀军!” 岳谦诚也是被逼急了,亲自带兵上阵。 蜀军在接连胜利之后,第一次遇到了朝廷军队最顽强的抵抗。 朝廷军队见主将都上阵了,自是气势不同。 慕容御进了城就一直不近不远的呆在高飞身旁,更是时时留意着吴帆的身影。 高飞这时才明白了。为什么寿王会说,幸好是晚上。 当热乎乎的鲜血溅在他脸上的时候,他那一瞬间。几乎已经懵了。当想到自己斩杀的并非叛军,乃是朝廷军队中人,他更是连手都在颤抖。 他杀人了! 当御林军近十年了,他都没杀过人。 现如今他杀人了! 杀了一个人的时候,他还在懵,杀两个人的时候,他的腿还在颤,当越来越多的人死在他的刀下时,他已经麻木了,眼睛都杀红了。 是真正的血红血红的颜色。 慕容御一开始还要护着高飞不被人砍伤。后来见他红了眼,他好歹也是御林军从五品下的昭武校尉,功夫身手自然不是一般士卒能够比的,一开始是他不能突破自己的心理。 慕容御便离开他身边。来到赵耀,给了他暗示之后。 慕容御退开在暗处,隐匿身形,手中握着一张弓,又从地上捡起一直羽箭。 搭箭拉弓,远远的瞧见赵耀已经不动声色的接近吴帆之时,羽箭离手,疾驰向吴帆而去。 “将军小心——”赵耀大喝一声,飞身而起,手中长刀斩断羽箭。 吴帆这才发现,若不是那身姿手法极快之人,他此时已做了箭下亡魂。 “你叫什么?”混战之中,吴帆高声问道。 “赵光——”赵耀回道。 快要破晓之时,蜀军无奈退出梓潼。 吴帆回到营帐之中,来不及换下血衣,便激动的让属下去寻一个叫“赵光”之人。 赵耀很快被带到主将营帐。 “对,就是你!”吴帆神态激动,“昨夜救了我的就是你!我看你身法极快,刀法精湛,你可愿在我身边,做我的亲兵?” 赵耀垂眸答道:“我还有个弟弟也在营中,请将军让我弟弟同我一道。” “你弟弟何在?”吴帆想到,哥哥身手如此之好,弟弟想来也定不会差,便着人将赵耀所谓的弟弟也一同带来。 高飞被带进吴帆帐中之时,眼睛还是血红色的。 吴帆见他一身煞气,点了点头,“从今日起,你们就是我的亲卫了!” 让赵耀和高飞接近吴帆的计划很顺利,接下来,就是静静等待蜀军主力的到来了。 以昨晚突袭的战事来看,朝廷军队是打算驻守梓潼,不再后退。 待蜀军主力一来,恐怕决战在即。呆厅夹血。 朝廷军队气势不佳,且目前看来是不清楚蜀军部署。若是知道蜀军主力尚未到来,定会攻出城外。 如今却只是驻守梓潼城中,想来也是败怕了,轻易不敢出城。 慕容御也十分郁闷,他离开之时,以为蜀军根本不足畏惧,朝廷军队定能一路南下势如破竹,打败蜀军。却不想,竟如此不堪,占以绝对优势,却耗时如此长久不说,还接连败北。 虽不见也能猜到,带兵之人,定然不会是廉将军。 廉将军分明赋闲京中,皇帝却任凭接连兵败,都不肯派出廉将军。 皇帝在担心什么,慕容御不会猜不到。 心中愈发寒如冰霜。 昔日亲如兄弟,他为何如此不愿相信他? 数日之后,蜀军主力终于缓缓而来。 贤王和吴谦,亦随主力而来。 慕容御远远瞧见贤王,心头只恨难以言说。贤王几次三番要夺他心爱之人,容妃更是对如意一家痛下毒手,如今若非他造反,自己也无需与如意分别半年之久。如意对他恨之入骨,那恨之浓烈,每每从她紧绷的神色,微颤的双手便不难看出。 此次,无论是为昔日的兄长,亦或是为他心爱之人,他定要取回贤王首级! 只待时机。 上天并没有让慕容御等太久。 贤王似是没有了和朝廷军队耗下去的耐心。 仅用两日整顿大军之后,便对梓潼发起总攻。 朝廷军队接连败北,气势大不如前,在援军赶来之前,他要将朝廷力量全部歼灭在梓潼! 决战的帷幕果然在梓潼拉开。 梓潼的岳谦诚同样做好了决战的准备。 慕容御的目标是贤王,只有贤王。 吴谦不足为惧,只要贤王一死,蜀军不战自败。 蜀军聚集在梓潼城外。 决战的鼓声震动天地之间。 慕容御的眼光却是牢牢锁定在最前方的帅旗之上。 他知道贤王此时,就在那帅旗之下。 进攻的鼓声响起,伴着喊杀之声,扬起黄沙漫天,迅速将鼓声淹没。 只见天地之间,尽是黄沙弥漫,黑压压的人头向着梓潼的城墙涌去。 一**的箭矢从城墙上飞射而下。 但蜀军如潮水一般涌向城墙,架起云梯,爬上城墙。 前赴后继。 此时忽起大风,原本就黄沙飞扬,此时伴着大风,更是三尺之外,看不清人影。 慕容御趁乱靠近帅旗,以内力灌做掌风,袭向旗杆。 那举起士兵只觉背后疾风劲力,竟生生将帅旗旗杆刮断。 帅旗忽然倒下。 蜀军大乱。 帅旗可谓一个军队的灵魂,帅旗倒,兵比败。 “帅旗被风刮倒了!帅旗被风刮倒了!”周遭之人立时慌乱起来。 贤王挥刀砍下叫喊之人的脑袋,却止不住这种惊恐之情,在蜀军之中迅速蔓延。 “军旗到,兵必败……完了完了……” 蜀军军心已经慌了。 有些胆小之人已经扔下兵器逃了。 此时护在吴帆身边的赵耀和高飞,飞身回撤。 吴帆发现异状,想要阻止,哪里能比得上这两人的轻功。 贤王命人举起帅旗,那人的手刚碰到旗杆,背后就受了冷箭。 城中朝廷军队也发现了蜀军帅旗倒地的状况。 立时大开城门,攻向蜀军。 “蜀军必败无疑——蜀军必败无疑——”朝廷军队气势大增,呼喊着砍杀而来。 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蜀军起兵,虽是打着匡扶正义的旗号,却是名不正言不顺。所招兵卒,更是为了钱财而来。 知道败局已定,纷纷四下逃窜。 蜀军军中,自己先乱了阵脚。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六章 垂死挣扎 贤王骑在马上,脸色煞白。 眼看胜利在即,忽起这样的变动。贤王岂能善罢甘休,他一手紧拽着缰绳,另一手原本在捂着腹部,但见他将那只捂着腹部的手空出,侧身抽过旁边小将的长刀,挥刀砍下一旁欲要逃跑的领将的脑袋。 “临阵脱逃者死——”贤王冰冷寒森的声音如地狱的厉鬼一般,让他周遭的将领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一时将领们倒是稳住了些许,只是士卒们却仍旧是人心惶惶。 正在这时,高飞和赵耀已经飞身靠近贤王。 贤王的亲卫也发现了他们目标正是贤王,立即将贤王护在中间。慕容御拉弓搭箭,接连三箭齐发,在贤王周围的亲卫保护圈上打出突破口。 赵耀身法奇快,砍杀护在贤王身边的亲卫,将领。 拼杀之中,终于靠近贤王。 贤王腹痛难忍,额上已经冷汗密布。 他状态好时尚不是慕容御的对手。如今腹中剧痛之下,历时便被赵耀擒获。 蜀军见贤王都被擒住了,历时更加慌乱。 丢盔弃甲。四散逃窜。 慕容御一边砍杀周遭还在抵抗的亲卫,一边飞身上前,接应赵耀和高飞。 只是正在这时,一只冷箭却从前方飞射而来。 瞬息扑入高飞后心。 赵耀回头去看箭矢所来方向,见吴帆正拿着弓冷冷看着他们。 赵耀抬手挥出数枚暗器,暗器之快,吴帆虽已发现,却来不及躲开。 暗器瞬间没入他身体各个要害。 吴帆倒下之时,双眼之中还满含怨恨和不甘。呆厅吗技。 慕容御上前接住高飞无力垂倒的身体,“坚持一下!”慕容御说着。将他扛在肩头。 赵耀掳了贤王,两人于慌乱无序、四下逃窜的蜀军之中,飞掠而过。 只听闻风刮过耳畔,猎猎作响。 两人各扛着一人,一直赶路了约莫有半个时辰。才咋一片密林之中停了下来。 慕容御放下高飞,却见他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了血色。 抬手搭在他的脉上,眉头越蹙越紧。 高飞却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紧紧抓住他的手,“寿王,我不行了,我知道……能和您跟赵爷并肩作战,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卑职,卑职……死而无憾……” 慕容御看着这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眼中沉痛。 “寿王……原本出京寻您的时候,还对您多有误解……如今才知,您是真英雄……更是卑职心中的英雄!” “你……你家中还有什么人?还有什么放心不下之事?”慕容御沉声问道。 虽然和高飞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印象颇为不错,原以为杀了贤王,带他回京还能为他换来升迁机会……却不想,他竟…… 高飞却是苍白的微微一笑,“我媳妇,若愿意改嫁……就让她改嫁吧……” 说完,他便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毫无血色的脸上,还保持着最后那淡淡的微笑。 慕容御拳头紧握,眉宇深蹙,拔出高飞背后的羽箭,将他平放在山林间的地上。 抬头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贤王,一步步向贤王走来。 贤王被赵耀定住了穴道,绵软无力,动无可动。 慕容御来到他跟前,一拳打在他脸上。 贤王立时满口血腥之气。却是挣扎不得。 “四弟,你我虽不是同母所生,可你我并无深仇大恨,虽说年少之时,多有摩擦,却不过是闹着玩儿而已。而皇帝呢?你一心对他,他却如此怀疑你,你就不觉得寒心么?”贤王一开口,满口的血就顺着嘴唇留了出来。 贤王被慕容御一拳打的跌坐在地,慕容御站在他跟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闻得此言,居高临下的视线更是不屑。 贤王却继续说道:“你就不奇怪皇帝为什么不信你么?你就不奇怪,他昔日为何要照顾你,如今登的大宝,却又如此怀疑你么?” 贤王顿了一顿,见慕容御没有反应,便只好自顾自的接着说:“乃是因为他心虚!当年皇后害死了你的母妃端贵妃!他和你有不共戴天的杀母之仇!他对你好,是因为他愧疚,他不相信你,是因为他心虚!你还傻乎乎的一直帮他,却不知自己在帮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吧?” 贤王说完冷笑连连,却见慕容御脸上并无惊异之色。 寂静的树林间,只有他的冷笑,显得格外诡异。 “这些,你都知道?”贤王语气颇为不信。 慕容御却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这些事都是当年的皇后做下的,太子并不知情,他当我是弟弟,我便一直当他是兄长,断不会因为他母后的狠辣,背叛与他。” 贤王惊讶的看着他,“他母后害得你自小就没了母亲,你……你就不想为你母妃报仇?好,就算你大度,前事你都可以不计较,如今呢?如今你在前线为他拼死拼活的打仗,他又是怎么对你的?可曾相信过你半分?” “这是我兄弟二人之间的事,就不劳贤王你操心了。”慕容御淡声道。 “和他啰嗦这许多作甚,直接砍了他的脑袋,回京便是!”赵耀抱着肩膀,靠在一旁的树上,似乎在闭目养神,脸色却寒如冰霜。 贤王一急,立即说道:“就算你不恨太子,敬他是兄长。可你我之间,又何曾有深仇大恨?我亦是你的兄长啊!” 慕容御闻言,看向贤王的目光里充满讽刺,“容妃当年做下多少恶事,你都不知情么?容妃派薛氏于廉将军为妾,毒杀如意的母亲,几次三番设计如意,甚至用蛊毒害廉将军,你都不知情么?甚至得知如意怀有身孕,命薛姨娘到我府上,想要害如意腹中孩儿,你都不知情么?” 贤王皱眉,强自镇定道:“你说这些,我并不知情,若是我母妃做下过犯,我做儿子的理当为她赎罪。” 慕容御冷笑:“你可觉得今年年末入了腊月开始,腹中便不时绞痛不止?着大夫看,却看不出是何病因?腹中绞痛却与日俱增?” 贤王闻言惊得脸色煞白,目瞪口呆的看着慕容御。 “即便我今日不杀你,你也会死于母蛊吞噬,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不过你的脑袋我还有用,便让你死的痛快一些!”慕容御沉声说道。 贤王脸色灰败,原来腹中绞痛是母蛊已经苏醒,“你早就知道我是黑衣人?” “以前怀疑过,但见年末,你却腹痛不止才得以肯定。你今日所受的苦,是你自己一手造成,怪不得旁人!” 慕容御说完,挥刀掠过贤王的脖颈。 刀速之快,掠过贤王脖颈之后,贤王的脑袋还端坐在脖颈之上,他甚至还动了动眼睛,片刻之后,才见他脑袋咕噜滚落,热血喷溅而出。 没了脑袋的尸身倾倒在密林之中厚厚的落叶上。 贤王的尸身被扔在山中。 他们带了贤王双目圆睁的脑袋和高飞的骨灰,策马回京。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七章 遇贼 廉世远,寒梅同师父分别之后,就带着小七架着马车赶在回京的路上。 越往北。天气越冷。 过了黄河,地上已可见积雪的痕迹。 一些人迹罕至的山路之上,甚至路上的雪都还未化,马车行进十分困难。 这日赶路途中,小七歪倒在车厢上睡着,廉世远也闭着眼睛,靠在背后的软垫之上,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也睡着了。 寒梅时不时的触触他的额头,前几日因路不好。这马车又不比京中将军府的马车那般舒适稳当,他背后的伤口被震裂了。 寿王所留的伤药已经没有了,她怕他会发起烧来,倒是麻烦。 还好,他额头的温度一直不太高。 正在行进的马车却是忽然停了下来。 寒梅正打算问车夫出了什么问题,一直闭着眼睛的廉世远却突然睁开眼来。 “有人!”廉世远戒备的说道。呆厅扑弟。 寒梅伸手按住藏在车座后的剑柄,伸手拉开车门。 车夫回头说道:“主家。这前面有棵树,兴许是被雪压断了挡在路上……” 车夫话还没说完,只见一根羽箭从道路之旁的山林之中飞射而出。直没入车夫脑壳中。 车夫晃荡两晃,一头栽下马车,死了。 寒梅大惊,第一次瞧见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正跟自己说着话,居然就这么死在自己眼前了,她反手关上车门,靠在车厢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小七揉着眼睛醒过来,“怎么了?” 话音未落,廉世远伸手将寒梅从车厢上拉起。一根箭头当——的从她适才所靠的车厢上钉了进来。 小七看见箭头,还以为是自己做梦了,赶紧揉揉眼睛,这才紧张起来,“这、这是怎么了?” “车上的人快出来!”车外传出浑厚粗犷的男人的声音。 车外有马蹄踏在雪上的声音。及人踩在雪地里的咯吱声。 廉世远眉头拧在一起,“他们少说有四五十人。” 寒梅稳住心绪,微微点了点头。 “快下来,咱们只劫财,不伤命!倘若不快些下来,伤了人就不好了!”外面传来催促之声。 一直躲在马车里也不是办法。 廉世远微微点了点头。 寒梅将剑背在身后,抬手拉开车门。将一沓子银票扔出车帘之外。 廉世远沉声说道:“钱财已给,还请放行!” “哟这是当打发要饭的呢?就给这么点儿?”一个尖利的男声说道。 寒梅脸色难看,她扔出去的银票足足有千两之多,这些人竟还嫌少,不是贪心不足,就是没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 “快点下车来!不然就把你们马车射成刺猬,你们就要枉死在车里了!”那个尖利的男声叫嚣着。 廉世远沉着脸,微微朝寒梅点头。 “你的伤怎么样?”寒梅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廉世远微微摇了摇头,“无碍的。” 小七小脸儿煞白,但情绪还算是镇定,这么大个小孩儿,遇见劫道的,还能没吓哭已是不易,见寒梅扶着廉世远要下车,到还上前扶了一把。 态度俨然大人一般。 寒梅不禁多看了他一眼,晓是自己这个大人,一开始都还下的心口乱跳的。 三人相扶着跳下车来。 小七看到倒在马车边上,被羽箭射了脑袋的车夫,目光呆滞了一瞬,脸色白如纸一般,却没有哭闹,仍是安静的扶着廉世远,站在一旁。 为了上路方便,廉世远和寒梅做夫妻打扮,而小七则是扮作他们的孩子。 三人来到车外站定,这才见对方有十来人是骑着马的,更有三四十人拿着朴刀站在路旁亦或是林子中。 “哟,这小娘子长得不错!多水灵!”那声音尖利的男人兜马走上前来。 只见他瘦小个儿,长得尖嘴猴腮,一双眼睛贼光闪闪。 手里握着马鞭就来挑寒梅的下巴。 寒梅脸色冰寒,后退一步躲开那人轻浮之举。 “钱财已留给众位,还望众位信守承诺,放我一家人离开。”廉世远沉声说道。 那尖嘴猴腮的人嘿嘿一笑,“爷又改变主意了,这小娘子长得这般水灵,放过了多可惜,还是带回去给我们老大做个压寨夫人更好!” 说完向近旁站在十几个骑马之人最前面的彪形大汉拱了拱手,“大哥以为呢?” 那彪形大汉的目光在三人面上过了一圈,他心下有几分犹豫,看这夫妻二人身上气度,拿钱的手笔,不像是一般人家,且这两人分明都是练家子,倘若他们背后有什么势力,凭白惹了不该惹的人倒是不好。 “算了,拿了钱,就让他们走吧!”彪形大汉浓眉大眼,更有一脸络腮胡,单手拽着缰绳,另一手摸了摸连桑的络腮胡说道。 “大哥该不是怕了他们吧?”尖嘴猴腮的男人挑着眉毛冲那老大说道。 “放屁!老子怕过谁?”被说中了心事,那彪形大汉有些恼了,冲着三人一扬鞭子,“连人抢了——” 话音刚落,周遭拿朴刀之人就四面围了上来。 寒梅见他们要硬抢,足尖点地,飞身上车,抽出车上藏着的长剑,扔一把于廉世远,自己也震剑出鞘,护在廉世远与小七跟前。 小七紧紧攥住廉世远的衣袖,眉头紧皱,目光之中却并非畏惧。而是浓的化不开的恨意,几乎让人很难理解,这么小的孩子为何会有如此深沉的恨意。 山贼们挥舞着朴刀攻了上来,寒梅身姿蹁跹,剑如游?,使得山贼一时到不能到他们近前。 只是廉世远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寒梅一直在攻击山贼却没有下死手。 只以击退山贼为目的。 这样如何行呢,山贼人数众多,她只将人打退,人歇了一会儿又攻上来,只能无意义的消耗她的体力而已。 如此敌众我寡的情形之下,就该节省力气,一击致命为上策。这些山贼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只是寒梅乃是伺候在小姐身边的深闺女子,如何见过鲜血淋漓的场面,一时狠不下心,也实在不能怪她。 廉世远发现之后,一边将小七推至寒梅身边,说道“护好小七。” 一边飞身长剑直指那尖嘴猴腮,骑在马背上之人。 那人见状吃了一惊,兜马退了两步,扬起手中马鞭,抽向廉世远长剑。 骑马的数十人立即将廉世远包围,廉世远背上灼痛,他知是伤口又流出血来,但牙关紧咬,长剑武动之下密不透风,鲜血飞溅,很快有两人做了他剑下亡魂。 看到自己的兄弟遇了害,原本还在一旁观战的老大也发了怒,兜马上前,朝天长戟虎虎生风的向廉世远袭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八章 入了贼窝 听这风声,廉世远立即发觉,这山贼老大的内力不在他之下。 他立时扭转身体。避开长戟。 相交长戟力大无穷,伤害极强的优势,长剑唯一的优点便是灵活。 只是他还为练就能像慕容御那般急速的身法,如今根本无法近那大汉之身。 他踹下一名骑在马上的山贼,一边用剑格挡山贼的攻击,一边翻身上马,打马向寒梅小七冲来。 “上马——”廉世远长臂一捞,将寒梅抱上马来。他则飞身下马,腾跃之间,格挡山贼的攻击。 寒梅兜转马头。又将小七抱上马,一边挡开山贼,一边冲廉世远大喊,“快走——” 廉世远心知,如此他们根本跑不过这些山贼,“你带着小七先走,我随后就来!” 寒梅犹豫之间。廉世远却猛抽马背,枣红色的马带着寒梅和小七,冲着山道疾驰而去。 “别让那小娘子跑了!”尖嘴猴腮的男人焦急怒道。 立即想要追上前去。廉世远挥剑挡住。 这一番打斗,他后背和肩头的伤口全部撕裂,鲜血涌出,厚厚的冬衣之下,都渗出血迹斑驳。 他忍住痛,脸上却十分镇定,他那十分有把握的气势,倒是让一众山贼有些露怯。 尖嘴猴腮的人见众人似乎在气势上被他压住,而且大哥似乎并不打算对他下杀手,心中生怒。忽见他肩头有点点血迹,立即扬了扬手中银票大喊道:“他身上有伤,不过是强作镇定罢了,杀了他,抢回小娘子!这些银票大家分了!” 尖嘴猴腮的山贼这么一鼓动。众人纷纷提及劲头儿来。 那彪形大汉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 廉世远却是细心的注意到了,一边奋力厮杀,一边冷笑道:“我原以为这位才是当家的,原来这位瘦小的小兄弟说话才管用啊!” “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我自然是听我大哥的,我一心为我大哥,我大哥也是明白我一片忠心的,你以为你挑拨两句就行了么?”尖嘴猴腮之人见大哥脸色不甚好看,立即呛声道。 “大哥,你不会因为这小子几句话就怀疑兄弟吧?兄弟可是跟着大哥您几番出生入死的……” 彪形大汉闻言点点头,“自然不会!” 眼见自己拦阻耽搁之下,寒梅带着小七早已跑的没影了,廉世远心中松下一口气来。 心绪不那么紧绷之时,只觉身上伤口更是格外的痛,长时间缠斗之下,又是带着旧伤,他的体力消耗极快。 眼见他的剑速越来越慢,身法也不像一开始那般灵巧。 尖嘴猴腮之人瞧出破绽,长刀直劈他右臂。又在临近他身之时忽然翻转刀刃,刀锋直逼他前胸。 廉世远格挡不及,急速退开,却是仍是被划破了前胸,鲜血染湿冬衣。 新伤旧伤,他消耗巨大。眼前景象甚至都恍惚起来。 难道他今日真的要交代到这儿了么?死在一群山贼的手里还真是窝囊! 廉世远这么想着,只觉手中长剑愈发沉重。手臂和背上又添新伤。 却在这时,疾驰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须臾之间,另一把长剑上下翻飞,荡开与他缠斗的大刀,他压力骤减。 却见寒梅身影挡在他跟前,与山贼恶斗。 她居然又回来了? 廉世远眉头轻蹙,随即又展开。 寒梅僵着一张脸,看到浑身是血的廉世远,她知道,如果自己还狠不下心,下不了杀手,廉世远怕是真要死在这儿了。 对敌人的手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她心说道。 剑法愈发狠厉。 “大哥,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这小娘皮伤了兄弟们么?”尖嘴猴腮的山贼见老大长戟之下仍有留情,恨声道。 周遭山贼闻言,目光都转向老大。 他岂能在兄弟面前失了信义?丢了面子? 彪形大汉的山贼高喝一声,手握长戟兵刃一端,震出长棍手柄一端狠狠敲在寒梅后颈之上。 寒梅立时晕了过去。 险些一头栽下马去,却被那尖嘴猴腮之人一把捞住,揽入自己怀中。 廉世远惊怒之下,露出破绽,也被那老大一棍敲晕。 廉世远和寒梅被带入山寨。 受了伤的廉世远被扔在破茅草房里,无人问津。 寒梅则被带到了山贼老大的房间里。 “大哥,您先享用,你若是瞧不上这小娘子,您用过之后,便赏给兄弟们吧,也不枉兄弟们受这一遭罪。”尖嘴猴腮的山贼,仰脸咕咚咕咚灌下一碗酒,高声说道。 见其余众位兄弟都目光炯炯的看向自己,那彪形大汉脸虽沉着,却是点了点头,“好!就当是犒劳兄弟们!”呆厅余亡。 众人瓜分了寒梅一早扔出来的银票,和他们又搜出来的银票,那尖嘴猴腮的山贼更是将自己所得的一半都分给了众弟兄。 乐呵呵的喝着酒,等着大哥享用完那小娘子,就轮到自己。 彪形大汉回到自己的房间。一眼瞧见躺在**上尚在昏迷之中的寒梅,见她面色白皙细嫩,掐一把好像都能掐出水儿来,唇色红如樱桃,真是让人垂涎欲滴。 忍不住搓着手走上前去。 一开始他看两人气度,对两人身份有所担忧,如今喝了酒,又见美人儿就在眼前,那担忧早就被抛在了脑后。 “小美人儿,大爷来了……让大爷好好来疼疼你吧……”大汉淫笑着来到**边,俯身去亲寒梅朱红的唇。 昏迷中的寒梅只觉一股浓烈的酒气夹杂着异味扑面而来,顿时惊醒。 睁眼便瞧见一张放大了的遍满络腮胡的脸,扬手一耳光扇在那山贼脸上。 “啪——”一声脆响。 那山贼一愣,紧接着淫笑而视,“小娘皮倒是辣的很那!你放心,你只要伺候好了大爷,大爷若是开心,就让你做压寨夫人!” “滚开——”寒梅抬脚去踹那山贼,这次山贼已经有了防备,抬腿压在她的腿上,她挣扎几下,那山贼力道却十分大,使她无法挣开。 “我家小姐是寿王妃!你们绑的可是寿王妃的弟弟,廉将军的儿子!敢伤了他,你们有几条命?”寒梅厉声说道。 那山贼闻言愣了愣,还真是有来历的呀? “大哥,你别听她瞎吹!这小娘皮还真能掰!廉将军的儿子怎么就坐那么一辆小破车?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你想唬我家大哥?我家大哥岂是那么容易糊弄的?我可是见过,就连县太老爷出门,都是前簇后拥,一大堆人伺候的,要像你说的,是什么将军的儿子,那派头怎么说也应该比县太老爷大的多吧?切!还真当我们没见过世面呢!”这时候却听那尖利的男声,在门口响起。 彪形大汉脸上的表情也松快了几分,冲门外骂道:“滚!老子的墙角也敢听!” “大哥,兄弟们多久没尝过荤腥了,吃不到嘴里,听还不让听听么?”门外一堆嬉笑之声。 寒梅脸色变了几变。 那被称为老大的彪形大汉脸上却是露出些笑来,“等老子爽完,就让你们爽,现在都给老子滚远点儿!” 听他这么一说,门外嬉笑之声,果然就远了几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九章 突破 ?彪形大汉淫笑着回转头,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寒梅,小娘皮。敢骗老子,看来你是不想当压寨夫人,宁可被我那帮兄弟都骑上一骑呀! 寒梅脸色黑沉,滚开! 那大汉满是酒气的臭嘴却是不由分说的压了下来。 他力气巨大,寒梅挣脱不开。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 那大汉抬起头来,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寒梅的脸上,臭**,敢咬老子! 他一掌是带了怒气的,掌力之大。寒梅被扇的眼冒金星。耳朵轰鸣,口中更是弥漫着血腥之气。 门外有传来嬉笑扯皮之声。 彪形大汉生怕在兄弟们面前丢了脸,笑话他连一个小娘皮都收拾不住,便上手来撕寒梅的衣服。 寒梅见他动作,疯了一般的挣扎。 却哪里是她的对手。 她自小生活在将军府,见惯的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那怕心里把对方算计到死,脸上也是笑眯眯一番和气的。 向这山贼这般粗鲁残暴,恬不知耻的,她从未见识过。就算是这次南下而来,跟着师父,也是处处有师父保护,她何曾经历过这般屈辱。 心知自己不是这山贼的对手,便要以头撞墙,就是死,也不能让这些人玷污了自己! 刺啦--一声。大汉撕开了寒梅的外衣,露出里面粉红的亵衣来。 胸前一凉,趁那大汉大流口水,不妨之际,她一头撞向里侧墙壁。 那大汉见状立即去拉,却是咚的一声,寒梅已经撞破了脑袋,但大汉抓住了她的腿,减缓了几分力道。 头破血流,她却没能一头撞死。 滚--滚开--别碰我--寒梅挣扎着,踢打着,指甲乱抓,逮哪儿咬哪儿! 真是个小野猫!老子还不信就收拾不了你了!大汉抬手,又是一巴掌。 寒梅两边的脸都高高的肿了起来。 门外的嬉笑之声,却戛然而止。 大汉以为是兄弟们走远了,正要去撕寒梅的亵衣之时。房门却被人一脚踹开。 老子叫你们滚--你们 他以为是谁等不及进来了,回头一看,却是吓了一跳。 廉世远恍如恶魔一般,浑身浴血。手持长剑,站在门口。 那剑尖之上,还吧嗒吧嗒的往下滚落着血珠子。 你 你找死! 山贼大喝一声,抓起靠在**头的长戟,扑身上前,长戟直取廉世远脑袋。 廉世远不避不闪,提剑而上,只攻不防。 身法却是比在山下被拦阻之时,更快了数本不止。 当他冰冷的长剑,没入山贼胸口,并从后心穿出之时,那山贼犹不敢相信,分明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如何眨眼之间,变得这般厉害? 廉世远抬掌将山贼从自己剑上震开。 看了眼缩在**上,蜷膝抱着双肩,衣衫已被撕碎,双肩裸露的寒梅。 两步来到她身边,解开自己的冬衣,披在她身上。 对不起,我来晚了 寒梅无意识的摇摇头,眼泪无声的滚滚而落。 他皱眉看着她额上的血,撕下自己的衣服,为她缠住额头。 他眉宇间一直紧紧的蹙在一起,眼眸黑沉深不见底,动作却是格外轻缓。 你不该回来的 他轻声叹道。 寒梅一直默不作声,穿好他的衣服任他为自己包扎额头。 待伤口都处理好之后,她才恍然回过些神来。 侧脸瞧见廉世远一身是血,仿佛是从血泊之中爬上来一般,双手颤抖,紧紧抓住他的手,你怎么样?你的伤势 他的伤可是比自己头上的伤要重的多,也不见他包扎,如今将冬衣脱给她,如此寒天,他却只着着一件单衣。 廉世远摇了摇头,我们快走,此地不宜久留,不知还有没有山贼未回,倘若遇见,恐无法脱身。 寒梅点点头,脑子里还有些懵,跌跌撞撞的跟着他走出门外,这才瞧见,满院子都是山贼的尸体,真乃血流成河,毫不过分。 寒梅跟着廉世远找到山贼的马匹,两人翻身上马,丝毫不敢耽搁,打马飞快离去。 寒梅已感受到,廉世远是又突破了自己的瓶颈,武功比之前上了不止一个台阶。 却不知廉世远从醒来,听闻山贼淫笑着说,今晚要用那小娘皮好好给兄弟们开开荤腥了 之时,心中怒气磅礴,丹田之处更是热气上冲,一时间,他甚至连身上的伤口都觉不到疼了,满眼尽是血红之色。 直到现在,两人已经离开山寨不近的距离,他丹田之中,仍有热气翻滚,仅着单衣在茫茫雪中,也丝毫不觉寒冷。 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武功止步不前,甚至感觉有退步趋势。 师父说他有突破的趋势,只是时机还未到罢了。 却不想,在这里,被这群山贼给逼的终于突破。 他看了看裹着他衣服策马前行的寒梅,心中却仍是愧疚不已,若他能再快一点,再早一点过去,是不是,她就不用受那般屈辱? 两人来到山下,找到小七。 小七见两人浑身是血的回来,终于维持不住先前坚强的姿态,嚎啕大哭起来。 廉世远拍了拍他的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哭什么? 我以为 我以为,你们也不要我了 你们也走了 小七说着,更是泣不成声,伤心欲绝。 好了,这不是已经回来了么?别哭了。廉世远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 走吧,咱们得到镇上去。 一行人刚到镇子上,就引起的恐慌。 除了小七,另外两人都浑身是血。 他们入镇子还不到一刻钟,就被请进了官府。 我乃翰林院廉翰林,随御林军南下寻找寿王,被邪教伏击,与其他人走散,如今要回京复命!廉世远沉着脸对要对他们上枷锁的县令说道。 那县令瞧他如此年轻,又自称是翰林院的人,翰林院的人怎么会跟着御林军找寿王呢?身边跟着个女子也就罢了,还带个孩子? 且这两人身上皆有伤,廉世远伤还颇为严重,自是不肯相信他的话。呆低边号。 当即就要着人将他们压入大牢。 我等若是盗匪强人,被你压入大牢也就罢了,但倘若我说的是真的,耽误了朝廷大事,你可负的起这个责任?廉世远冷冷看着县令说道。 口气眼神之中,甚是倨傲。 县令当下心里也麻爪了,万一他说的就是真的,自己有几颗脑袋? 既然如此,你等不妨在此地暂留,你们身负有伤,不宜赶路,待我禀明京中,查明了你们身份,在派人送你们离去可好?县令只好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将三人留了下来,管吃管住,还找了大夫给廉世远治伤,将三人留在县衙里。若三人是诳他,再投入大牢不迟。 若真是大有来头,自己也不至于吃不了兜着走。 为让县令以最快的速度查明自己的身份,廉世远将随身玉佩给了县令,并带伤亲写家书一封,让他命人将玉佩和信送到京城廉将军府上。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章 再也回不到从前 ?因非自己人送信,慎重起见,廉世远只在信上写了贤王与邪教勾结。他们路上遭遇邪教之事。而遇见寿王之事,则只字未提。 廉将军接到儿子的信,一面命人备车去接儿子,一面换上官服,立即进宫求见皇上。 廉将军将贤王勾结邪教之事禀于圣上,圣上震怒,下旨各地彻查邪教,定要将邪教势力剿灭。 这么一来一回,廉世远回到京中的时候。已经耽搁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慕容御和赵耀已经疾驰在回京的路上。 朝廷领兵的岳谦诚还不知贤王已经被杀的消息。只知吴谦带着蜀军撤离广汉郡,退守蜀郡。 自他领兵以来,第一次取得这么大的胜利,真是大喜过望,他命人将得胜的消息以八百里加急传回京中。 就在这初步得胜的消息送入宫中之时。 慕容御和赵耀,风尘仆仆满面尘霜的从西南城门进了京城。 皇上--皇上--寿王?寿王回来了--太监们一连叠声的向御书房禀报。 张淼闻言一震,立即就转进御书房。 皇上,寿王回来了! 皇帝霍然起身,在哪里? 他眼眸黑漆漆的,无数的情绪翻滚在漆黑的眸色之中。 在 在 张淼抬手指向御书房外。 而此时寿王风尘仆仆,满面灰尘的来到御书房外。 隔着御书房的展开的扇门,他与皇帝,遥遥对视,昔日的兄弟,如今的君臣,竟是一时间相顾无言。 张淼张了张嘴。却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只好垂手立在一旁。 你 去哪儿了?皇帝一开口,居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些许微微的颤抖。 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他真心的疼过这个弟弟,真心的信赖过这个弟弟,也真的 怀疑过他。 当他突然在裕龙失去消息的时候,他愤怒过,惊慌过,但时间一日日过去,却一直没有他消息的时候,他伤怀了 他还是思念这个弟弟的。 慕容御站在门外,久久的凝视了皇帝之后,才缓缓地下头去,捧起自己带来的木匣。 微臣有话,想要禀奏圣上。 皇帝向前迎了两步。进来,你们都退下。 慕容御迈步走进御书房,瞬间涌入脑海的却是年幼之时,就在这御书房里。太子不止一次的替他在父皇面前辩解,替他受罚,不计得失的维护他 同样是在这御书房,他与昔日的太子,却再不能像从前那样 今日他们站的很近,抬手就可触碰彼此的衣角,可今日,他们的心却那么远,再不能相互扶持着取暖。 慕容御捧着木匣跪在地上,对皇帝行叩拜大礼。 皇帝伸手欲拦,却没能拦住。 慕容御不是第一次跪在他面前,可这次,却生生刺痛了他的心。他知道,正是自己的怀疑,将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再也回不到从前。 慕容御行完大礼,将木匣往身前的地上一放,皇上,这是臣送与皇上的薄礼。 皇帝看着那木匣,眉宇间微微蹙起,只觉这木匣略有诡异。 慕容御跪在地上,缓缓将木匣抽出。 当皇帝忽见木匣之中,一个带血的人头,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双目圆睁,不甘而愤怒的瞪视着他的时候,骇然惊退了一步。 当看清正是贤王的脑袋之时,他心中蹦蹦惊跳之声,才略有平息。 慕容御复叩头,而后缓缓开口。 皇上,贤王犯上作乱,微臣亲手斩下他的头颅,奉于皇上。倘若臣亦有不臣之心,下场便于贤王相同,臣绝无怨言。慕容御这话说的冷冰冰的,却是语气笃定。 皇帝皱眉,伸手拦到:四弟怎可如此说 皇上!慕容御突然抬头,目光直视皇帝,眼神之中的失落,伤怀太过明显,您为何不信微臣?为何怀疑微臣?昔日您那般照拂与我,如今可是将我们十几年的兄弟之谊都抛弃了? 皇帝表情略僵。 我知道端贵妃的死因。慕容御忽然低了头,口气变的淡薄。 皇帝闻言却是一震,看着慕容御的目光也凌厉起来。 是啊,就是在他得知端贵妃是死在母后手上的时候,就是在他得知母后的死或许和四弟亦有关系的时候,他们之前的感情才悄悄起了变化的。呆宏丸技。 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昔日的兄弟,注定了不会再想以前一般可以相互扶持着走下去。 但是微臣,从来没有怨恨过皇上。端贵妃走的时候,微臣才三岁,三岁以前的事情,微臣已经记不得什么了。可三岁以后的十几年中,却每每有兄长的关怀,有母后的疼爱 虽然母后之爱,过于纵容,但那亦是微臣在宫中不可多得的温暖。也正是有母后的纵容,才使得微臣,能够在这深宫之中活了下来。慕容御长叹了一口气。 微臣从来没有想过报复谁,无论是那害我失去母妃的人,还是那人的儿子,微臣都没有想过。微臣只记得,在短暂的童年中,只有母后和太子哥最是照顾我 慕容御说完,跪在地上静默了很久。 皇帝站在他跟前,呆呆的看着他,亦是良久沉默。 求皇帝收回微臣一切官职,及王爷爵位,臣只愿和妻儿闲散度日,无忧无虑。慕容御郑重的说道。 慕容御终于当着皇帝的面将话说开,皇帝此时再想起自己曾经的怀疑,是那般的可笑。就是因为那些怀疑,使得他将这唯一可亲可信的兄弟越推越远,使得自己真正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四弟 不要走,留下来帮朕吧 皇帝上前,亲手去扶慕容御。 慕容御眼中却沉静无波,更是不肯起身,求皇上恩准。 求皇上恩准! 皇帝见他执意不肯起身,心中隐隐有怒气,既是气自己曾经那般怀疑自己照顾大的弟弟,也是气自己已经知道自己错了,这弟弟却不肯原谅自己。 你难道一定要朕亲口承认朕错了,一定要朕亲口向你道歉,才能原谅朕么?皇帝沉声道。 微臣不敢,微臣心中没有怨怼之意,真乃是跟着师父四处漂泊,随意惯了,是真心希望能带着妻儿过闲散无忧的日子。慕容御言辞恳切。 皇帝沉默了一阵子,缓缓开口道,撤去寿王一应官职。 慕容御还在等皇帝后面的话,皇帝却迟迟没有再开口。 他抬头看想皇帝。 皇帝却沉着脸说:还不谢恩? 慕容御蹙眉,王爷的爵位? 从今往后,你不过是个闲散王爷,手无实权,你可是还担心朕容不下你?权当是为昔日的兄弟情留些念想吧,勿要多言。速速接你妻儿回府去吧。皇帝说完,就背着手走向御案之后。 慕容御知道再多说也只是徒费口舌,惹怒了皇帝倒是不好。 便领旨谢恩。 正欲退出御书房。 皇帝却再次开口:五年之内不得离开京城。 慕容御心中一滞,胸口有些涩,臣遵旨。 皇帝看到他眼中的怅惘失落,心知这次是他误解了自己,他以为自己命他五年不许离京,是为了将他看在京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其实,自己不过是怕他为避嫌,带着年幼的儿子旅途奔波,给他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留下的理由罢了 皇帝看着木匣之中,贤王死不瞑目的眼睛,冷哼一声:如此死,倒是便宜了你!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一章 团聚 京城的积雪还有很厚,不过生怕宫里的主子出个意外,宫道上倒是打扫的格外干净。 小陶折了梅园的梅花拿回来,满殿尽是暗香幽然。 廉如意趁两个儿子睡着的功夫,正在拿着剪刀修剪花枝。心中还不时感叹着,宫里真是养闲人的地方,这些昔日不曾做过的事情,如今做起来倒也得心应手的很。 椒兰殿的众人都沉浸在幽香寂静之中,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时,忽有宫人大老远的从宫道上跑来。 白兰站在殿门口,抬眼正好瞧见那狂奔之人。还不禁感叹了一声:不是说宫里不许疾走的么?看来规矩也不是那么严苛嘛! 廉如意闻言。淡淡一笑,也未做声。 那宫人却是跑近了,气喘吁吁的大声说道:寿王--寿王,回来了! 殿内殿外,霎时之间,所有人的动作好像被人点了穴定了格一般。 唯独廉如意手中的剪刀止不住瑟瑟的抖。 小陶生怕她一不小心,再伤了自己,赶紧上前拿下她手中剪刀。 廉如意猛的从椅子上起身,想到殿外亲自问明了那宫人,却发现自己竟双腿绵软无力,一步也迈不动了。 叫他进来 叫他进来! 宫人被叫进了殿中。 你说什么?你说谁回来了?廉如意声音颤抖,甚至浑身都跟着颤抖起来。 那宫人闻言心中却不自觉的染上的喜悦之情,说话的语气都甚为轻快:寿王,王妃您没听错,是寿王回来了! 廉如意视线立时模糊,脸上却是扬起一个灿烂如春花的笑脸。整个椒兰殿都为之一亮。 他人在哪儿?廉如意欣喜之余,一时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手脚似乎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合适。 寿王如今正等在掖庭之外,王妃快收拾了东西,随寿王出宫去吧。那小宫人的语气听在廉如意耳中,轻快悦耳仿佛林间鸟语。 云溪,看赏。廉如意此时的心仿佛要飞起来,她忍不住立时就飞出去,飞到慕容御跟前,与他一道飞出宫去。 上天是带她不薄的,前世让她带着腹中还未成形的孩子惨死,今世却给了她如此可以让她倾心相对的爱人,给了她健康活泼的孩子,给了她如此完美的生活。 此时此刻,她心中除了对慕容御的思念,对上天的感谢什么都没有了。仇恨。委屈,埋怨,似乎一切的不满都可以放下,只要让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只要一家人和和乐乐,健康平顺的在一起,那些仇恨,那些报复,就让它们都烟消云散吧! 快!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廉如意知道,这句话,她等了好久,如今终于可以无比轻快的说出来了! 她身子翩然的仿佛是飞到两个儿子的摇**边上,珏平,珏安,快醒醒,爹爹回来了!你们的爹爹回来了!你们还没有见过爹爹呢?不过在你们还未出生时,爹爹总是念书给你们听,你们会认得爹爹的声音么? 廉如意纤长的手指缓缓滑过儿子稚嫩的脸颊,忍了许久的泪,终于在对着两个熟睡的儿子时,落了下来。 仿佛是心有所感一般,两个儿子在廉如意的轻声呼唤之下,竟忽然醒了过来,眨巴着水汪汪单纯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 廉如意赶紧抹去眼泪,冲两个儿子露出灿烂的笑脸,爹爹回来了,你们是不是也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爹爹了呢? 当一溜三辆大马车缓缓驶出掖庭之时,站在内宫宫门外的慕容御心中忽然狂跳起来。 整个人都因为急切兴奋而僵直了。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近乡情更怯吧? 他无意识的提步,想要迎着马车走去,却被一旁的侍卫拦住。 他如今已是外男,进不得内宫。 只能听着马车轱辘碾压在宫道之上,缓缓而来,心急如焚。 近了,更近了! 他仿佛已经闻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仿佛已经感受到马车里宜人的温度。 来了,终于来了! 他终于可以见到她了! 三辆马车驶出宫门后,停了下来。 慕容御站在第一辆马车之外,他双唇微微颤抖,如意 两个字在他唇齿之间辗转眷恋,情谊绵绵。 车门从里面打开,那在梦中反复出现,他再熟悉不过的皓白如玉,肤如凝脂的纤长的手伸出车帘之外,快上来! 听闻那朝思暮想的声音,他心中宛如千万朵春花砰然绽放。 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他的心情。 他轻轻握住那温软的手,一跃而上,撩开车帘,温暖之气扑面而来。 他还未坐稳,一个纤细的身影扑入他冰凉的怀抱。 他将怀中之人紧紧抱住,这一抱住,再不想分开。 马车压在大块的青石板上,滚滚而过。 慕容御身上和脸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味道。他的手却是紧紧的握着廉如意的手。 目光停驻在奶娘怀中的两个儿子身上,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四个月大的孩子已经能在奶娘怀中安坐,兄弟两个好奇的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正用一种炙热的眼神看着他们。 兄弟俩倒是一点儿也不畏生,或许血脉亲情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亦有体现。 兄弟两个自从出生至今,从未见过慕容御,却在他上了马车不一会儿,就长开手臂,让慕容御抱。 慕容御鼻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在他心中最是愧对的便是他们母子了。 在心爱之人生产之时,他不能陪在身边,在儿子来到这世界第一次睁开眼时,他不能陪在身边,他亏欠他们的太多了 他要用以后全部的时间和精力来补偿他们母子。 看着儿子像自己张开的手臂,扬起的小脸儿,慕容御激动的手足无措,他看了看自己身上脏乱的衣服,伸了手,又慌忙缩回,别弄脏了孩子。 廉如意的目光,则是从慕容御一上车就停在他身上,再也没动过。 他瘦了,眼眸却是更明亮了,鼻子似乎也更挺拔了,满脸的胡茬上还带着细细的灰尘。他的手也更粗糙了,手心的老茧硬硬的,此时握着他的手,却让她心中无比的安定。 马车正要驶出皇宫宫门之时,却有一个小太监在外扬声问道:可是寿王府车架? 车夫将车马停了下来,中间那辆马车里的小陶推开车窗,打起帘子问道:何事寻我家主子? 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叫小陶吧?呆宏司技。 车外传来一道女声,温软婉转,恍如莺啼,恍如乐声悠扬,直击人心。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二章 小别胜新婚 klooooo廉如意眉头蹙起,推开车窗,亦撩开车帘。向外看去。 却见宫门口,一华衣女子,裹着火红的玄狐大氅,坐在步撵之上。大氅宽大的兜帽遮盖之下,只露出她削尖的下巴。 身后是白色的宫墙,屋顶瓦檐上是莹白的积雪。 她一席火红的狐皮,显得格外妖艳动人。 见廉如意撩开车窗帘子看过来,她便抬手去掉头上兜帽,脸上绽开夏花盛放般璀璨之笑。寿王妃。一路可要走好呀! 那兜帽之下,是一张精致的容颜,吹弹可破的肌肤上,看不出丝毫的瑕疵,那眉眼,那神态,无一不像勾人的小勾子,撩动着人的心绪。 廉如意多少有些错愕,廉葭葭? 那美人脸上或多或少还有些廉葭葭的影子,只是却比原本的廉葭葭精致太多。 美人勾起嘴角一笑,妩媚妖艳的脸上讽刺尽显,廉葭葭早就死了,从此,只有岚昭公主,我是慕容风岚,平南朝尊贵的公主! 廉如意淡淡的点点头。从容的放下车帘,关上车窗,走吧。 看着寿王府渐行渐远的马车,步撵之上的美人笑终于维持不下去,廉葭葭,哦不,应该说是岚昭公主,银牙咬碎,恨声道:廉如意,你贯会装腔作势的!我就不信你看到如今的我,会心中不起波澜?你不是要将我嫁到乌兰么,好,我嫁!日后你就等着瞧吧! 是谁?慕容御一路奔波,从梓潼赶回京城,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几乎没睡上什么觉。真真的归心似箭。 到了京城,又是马不停蹄的去见了皇帝,到现在也没顾上歇一会儿。 坐在马车之上,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妻儿。精神总算放松下来,便顿觉浑身疲惫,靠在车壁上,动也不想动了。 一只小野猫罢了。廉如意淡淡说道。 慕容御闻言略笑了笑,便没有再问。 这一个小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两人久别重逢的喜悦。 一行回到闲置已久的寿王府,呼吸到自家自由熟悉的空气,身旁站着想要相伴一生的人,人生还可以更美好么? 寿王府上下,瞬时之间,也有了过年的气氛。 今夜已是三十。 这更是慕容御昼夜不歇的着急赶回来的原因。 他想要赶回来,陪他们母子过年,更是陪他两个儿子过人生中第一个除夕。 如此佳节,若要让她们母子在那冰冷的宫闱之中,思念着原本应该陪伴在他们身边的人,实在想想都甚觉凄凉。 慕容御回到家中,便沐浴更衣,更剃须绾发。 收拾好一切再出现在众人眼前之时,终于恢复了那谪仙般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风华。 两个儿子正趴在地上啃着彩色的布球,见到慕容御焕然一新的样子,纷纷咿咿呀呀的叫着,伸着小胖手要够他。 慕容御一边一个,将两个儿子揽在怀中,亲亲这个,亲亲那个,父子三人笑作一团,廉如意坐在一旁看着,一家人在一起,真是其乐融融。 让奶娘将他们抱下去吧,你先睡一会儿,等晚膳的时候,我再叫你起来。廉如意温声说道。 慕容御却是摇头,我舍不得睡,真是太想太想你们了,我从走的那天开始,就在想回来 更在想儿子会是什么样子 终于回来了,终于见到你,见到他们了,我怎么舍得去睡呢? 廉如意闻言轻笑,眼中却涌上热泪。 她何尝不是从他走的那天开始,就在期盼着他回来,一日日掰着指头,数着过日子。 王妃 奶娘在一旁收拾打理东西,一家四口趴在波斯地毯上乐呵呵的玩儿着。呆上华圾。 门外却突然传来一声微微颤抖的声音。 廉如意侧脸看向外间。 人还站在外间的暖帘外。 寒梅?快进来!廉如意起身来到外间。 寒梅打了帘子,走了进来。 主子 寒梅跪倒在地,向廉如意叩首。 廉如意两步上前,将她拉起,这主仆一别,也有好几个月不见了。 你受苦了!廉如意紧紧握住寒梅的手,两人虽是主仆,却情比姐妹,寒梅自小就在她身边,两人这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 廉如意尚不知道寒梅在路上都经历了什么。 寒梅知道王爷刚回来,如今王妃与王爷刚刚团聚,向主子请了安之后,便很快的退了出去。 主仆短暂的见面,相互都来不及问候太多。 便又匆匆各忙各的。 寒梅依旧是伺候在廉如意身边的大丫鬟。 路上发生之事,她尚不得空告诉廉如意。 慕容御很是疲惫,和两个儿子玩闹了一阵子,见两个儿子似有睡意,便让奶娘将他们抱下去了。 因为寿王已经回来,再让孩子住在他们夫妻二人的卧室多有不便。 这次从宫中回来,两位小少爷便住进了主院东厢。 寒梅退下之后,廉如意走进里间,两个奶娘恰好抱着两位少爷退出来。 廉如意刚踏进里间,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慕容御双臂力道之大直把她箍的紧紧的,像是怕失去,更像是要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她鼻端皆是他刚刚沐浴过后清爽的淡香。 似乎他身上还带着些许的水汽,直叫她双眼朦胧。 如意,如意,如意 他只反复念叨着她的名字,一声声更诉说的无尽的思念。 她双臂紧紧攀住他的脖颈,滚烫的泪从衣领滑入他的项间。 他忽然低头吻住她的唇,大力的吮吸着,仿佛要将她胸中气息掏空,他的唇在她唇上反复辗摩。 她亦热切的回吻着他。 彼此间的思念,似乎没有语言可以言说,尽在这绵长深沉的一吻之中。 他粗糙的手上下摩挲着她的背,细滑的丝绸在他手中沙沙作响。 她闭着眼,任由泪水滚落两人唇齿之间。 苦涩,又甘甜。 我想你 御 我好想你 他大力的抱住她娇柔的身体,两人倾倒在柔软的大**上。 这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味道,深切思念的人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我也想你 很想很想 慕容御细碎的吻落满她全身。 两人身上温度灼烫的吓人,却彼此**,难以分开 似乎就这样在浓烈的思念之中将彼此燃烧才好 似乎就这样在激烈的宣泄中将彼此淹没了才好 许久许久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三章 求而不得 1她静静的趴伏在他的胸膛之上,听着他卓卓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的热度。呼吸着他熟悉的味道。 他的手一下下穿过她柔滑的发丝,听着她短促还微微有些喘的呼吸。 两人都没有说话,岁月这般静好。 她满足的长叹一声。 真好,御,你回来了真好 他微微一笑,心中又浮起些许的愧疚。 原本打算,这次回京等春暖花开,就带你们离开,去扬州。去苏州。去桂林 等儿子们再大些,去漠北,去泰山,去秦岭 平南朝大好江山,我们一家人一起游历。慕容御轻叹一声,只是 再等上一等可好?再过几年 好么? 廉如意如何听不出他语气中的向往,如何听不懂他叹息间的无奈,淡笑着点了点头,不用急,如今孩子们还小,上路多有不便,再过几年,他们也大一些了,岂不更好? 慕容御紧紧拥住她,心中感慨,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蜀地的战事,似乎也因为新年的到来,而停滞了下来。 吴谦正躲在蜀郡的官邸中,愁得食不下咽,夜不成寐,贤王不知去向,估计也是凶多吉少,自己的先锋官亲弟弟吴帆,也战死沙场。如今只剩下他这么一个光杆将军,士气更是不振。若朝廷兵马大举南下,自己必将兵败无疑。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吴谦悔不该当初!当初,就不该听贤王的鼓动,不该听弟弟吴帆的撺掇。 吴帆天生就是好战的性子,自己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听信了贤王的花言巧语?若非投靠贤王,而是当时就捉拿了贤王。送交朝廷,自己现在岂会落得个此番光景? 蜀军从一开始的十万余众,到如今,死的死。 自己也从镇守蜀地的大将,变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军。 吴谦的肠子都悔青了。 可这世上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后悔药可买。 年初二,吴谦终是受不了心头的巨大压力,向朝廷投降。 被皇帝派往蜀地领兵的岳谦诚终于在新春之际,迎来了他人生的一大功绩! 年初五,平南朝终于在国丧之后,迎来了新皇的登基大典。 平南朝改年号永安。 江山得定,永世泰安。 这一日,全国上下都笼罩在新春的欢庆之中。 京城内外,更是乐钟频响。 寿王亦须去登基大典观礼,小陶等人都伺候在廉如意身边。 一众大丫鬟中,却不见寒梅的身影。 丰怡园外的竹林小道上,却见寒梅正与一眉目如刻画般精致的男人相对而立。 男子薄唇紧抿,眼中微微有怒气。 你为何自从回来,便躲着我?廉世远直视着寒梅。 寒梅微微咬了下唇,奴婢何曾躲着二少爷?只是不得空而已。 二姐姐不过前几日才从宫中回来,你这一阵子,倒是比我这翰林还要忙呢?廉世远不跟她打哈哈,为什么不肯见我? 二少爷,奴婢还要回去伺候王妃 寒梅未说完话,就被廉世远抓住手臂,不许走! 他话间怒气,清晰可闻,抓着她的手亦是力大使她无法挣脱。 二少爷,你弄痛奴婢了 寒梅脸色微微发白,却不是因为疼。 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肯见我,我就放你走。廉世远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寒梅被他猛拉之下,险些撞在他胸膛之上。呆上刚亡。 她微微抬眼看他,记得自己比他还大上一两岁呢,如今他却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来。 她复低下头去,轻叹一声,二少爷究竟想怎样呢 我想怎样你不清楚么?一路走来,我的心意你看不到么?廉世远抿着唇,看着她的头顶。 路上两人还是好好的,可是一回到京城,将她送回寿王府,再见她一面却是如此困难。 终于明白是她故意躲着自己,今日逮住了她,若不说清楚,他岂能放她离开。 寒梅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二少爷,奴婢身份低微 我不在意你的身份!廉世远低头深深的看着她,眸光潋滟。 那日在山贼的山寨之中,他就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原来他一直不是讨厌她,从没讨厌过她 不过是他的骄傲,他年轻的青涩和别扭,使他想要推开这种自己无法捉摸和掌控的情绪。 直到那一日,在那般的盛怒之下,他功力突破瓶颈之时,这种懵懂的心似乎也同时有了突破,他终于明白,他不是真的想要推开她,而是想要她先来注意自己,想要她先低头而已。 如今他已经不在乎了,不在乎谁先低头,谁先表明心意,他只想留她在身边,只想每日能见到她的笑颜,只想守护她。 可她却一再躲着自己,一再无声的拒绝。 廉世远的耐心终于被耗尽,双手用力扳过寒梅纤巧的双肩,一个霸道的吻就落了下来。 寒梅没想到他会突然有这样的举动。 先是猛然愣住,待反应过来之后,挣扎着推开他,目光眷恋的扫过他精致的脸,掉头就跑。 廉世远怀中温软一下子被寒风替代,他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越跑越远。 眉头紧紧蹙在一起,他不再去别扭了,不再计较那么多,只想给她最好的。 为什么,她却一定要躲开?一定要远离? 小陶从主院出来,心中如揣着一直轻巧的兔儿一般,向丰怡园蹦跳着走去,却遇见跑的飞快的寒梅,恍如被人追着一般。 小陶上前拦住她。 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话音未落,却瞧见她通红的眼眶,和蓄满眼眶的泪水。 寒梅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寒梅一直沉静寡言,坚强聪慧,很少见她如斯悲伤的模样。小陶不禁被吓了一跳。 谁欺负你了? 寒梅摇了摇头,抱住小陶的肩膀,低低的哭了起来。 小陶无措的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不哭了 寒梅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寒梅哭了一通,情绪倒是稳定了很多。 她擦干眼睛,摇了摇头,我没事了。 她欲绕过小陶回主院去,却被小陶拉住,你这个样子被王妃看到了,定要担心的,寒梅姐姐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我也好帮你出出主意啊? 寒梅踟蹰的看着小陶。 小陶虽然年纪小,但心思敏锐,且王妃尚未出阁之时,就有意培养小陶,小陶也时常跟在她身边,向她学习许多东西。 她与小陶关系甚好,她一向不善多言,内心苦闷无处诉说,若能有人分担一二,或许更好些? 小陶见她模样,知道她必是心中有话,便拉着她到一旁的长廊里坐了。 两人在雪地里站的久了,手都有些凉。 小陶搓着寒梅的手,似要给她些温暖。 寒梅看着她,终于淡声开口:我喜欢二少爷 小陶一愣。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四章 有朋自远方来 tsppppp寒梅便从两人过招,后来她也拜赵耀为师,成了二少爷的师妹开始说起。给力又讲了在回京路上遇到山贼的惊险经过。一直说到回京之后,她也明白了他的心意,戛然而止。 小陶皱眉看着她,你喜欢二少爷,二少爷心里也有你,这不是好事么?为何你看起来,却是分外忧虑呢? 寒梅眉间轻蹙,心头却涌上酸涩,我 配不上他。他那般好。那般耀眼,是值得世间最好的女子的 我身份低微,在山贼窝中又 反正就是配不上他。 我的好姐姐,你怎的这般傻呢?只要二少爷觉得你配得上,不就行了?何必坐在这里妄自菲薄?小陶焦急道。 寒梅闻言,却默不作声。 你看我,功夫又差,个子又矮,长得也不美,人也不聪明,出身又差,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都经历过什么 可赵爷呢,功夫好,人好,哪里都好。我喜欢他,就算配不上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他!小陶眨巴这水灵灵的大眼睛,眼中碧波荡漾,水光耀眼。在信心满满,坚定不移的说那句我就是喜欢他时,更是浑身都绽放出让人无法直视的耀眼光芒。 寒梅有些艳羡的看着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你这样,真好 你也可以的呀,为什么要去想那么多?顾虑那么多呢?小陶叹道。 寒梅却是微微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起身离开长廊,你是要去丰怡园吧?赶快去吧,我去伺候王妃了 说着便离开长廊。 怎么能一样呢?赵爷只身闯荡江湖,无所顾忌,江湖儿女。随性豁达。 他却是将军府的二少爷,翰林院的翰林,前途大好。她怎能允许低微的自己成为他背后的污点呢? 宁可放过,宁可错过。也不愿自私的留在他身边。 寒梅回到主院之时,慕容御已经从登基大典上回来了。夫妻两人正抱着孩子闲聊着。 廉如意忽然问道,你跟楚太医很熟么? 慕容御抢过珏安手里的金铃铛,在他眼前晃了两晃,珏安立即伸手去抢。 他点点头道:是有些交情的。 廉如意回想起那天出宫门时,见到廉葭葭的情形,忍不住叹道:楚太医医术高超,治疗跌打损伤,更是一绝,一点疤痕都不会留下。 慕容御闻言一笑,他祖上便是治疗跌打损伤的赤脚游医,经过了几代人的发展,自是精通此行。不过到他这儿能发展的如此精妙,乃是楚太医的祖母功不可没。 廉如意抬头看他,楚太医的祖母也会行医? 女子行医倒不是没有,只是很少罢了,医术高超者则更是从未听闻过。 慕容御摇了摇头,他祖母不善行医,乃是擅长修容之术,曾经专为**女子修整容颜,后来嫁给楚太医的祖父之后,夫妻二人更是将治疗跌打损伤和修正容颜糅合在一起,到了楚太医这辈儿,手法精妙,当真的举世无双。 廉如意点了点头,难怪她那日见廉葭葭,险些没将她认出来。廉葭葭原本也只是中等偏上之姿,那日得见,却是容颜精致,更有中慵懒妩媚从骨子里透出来。想来万芳楼除了给她一身伤痛之外,还是教会了她一些东西的。 希望这些东西,能使她去往乌兰之后,少受点苦。 话题聊到这里便没有进行下去。 夫妻二人专注的陪着孩子玩耍,慕容御更是甚少离开主院。仿佛要将曾经缺失的一家人在一起共享天伦的时间全都给补偿回来一般。呆亚叉号。 寿王府上下其乐融融。 当然,其乐融融的并不止寿王府。 年节未过,先是圣上登基,紧接着就是册后大典。 昔日的宸妃,跃然上位。 喜庆的日子一个接着一个,京城上下也都一片欢欣。 在这一片欢快,君民同乐的日子里。 前去乌兰,协商和亲事宜的使者也从乌兰赶了回来。只是与他一同到来的,还有乌兰的一众使团。 正是新春佳节,有朋自远方来,平南朝乃友善好客之邦,两国也正在磋商友好事宜,既然有使团前来,理当好好招待的。 皇帝在宫中宴请乌兰使者,寿王夫妇也在陪同之列。 宴席设在晚上。临行之前,廉如意亲自陪在一边,看奶娘哄睡了两个儿子以后,才换上隆重华丽的吉服,同寿王一道,前往宫中。 到了宫里才知道,乌兰所来的使者,乃是乌兰大皇子へ三皇子与一位公主。而那位公主和三皇子,更是前朝送去和亲的公主所生。 这两位皇子,一位公主的使团倒是颇有点意思,其目的,恐怕是不简单。 难怪皇帝会这么郑重的邀请官员宗室前来陪同宴饮。 宴席设在朝华殿。 寿王同寿王妃到来之时,平南朝受邀的官员几乎已经到齐了。 众人拱手向寿王行礼,寿王却是扭过头来,扶了一把廉如意,小心台阶。 廉如意点头,微微一笑。 两人步入席间,寿王从进门到落座,都未曾看过大臣们一眼,更不肖说向大臣们打招呼了。 被冷落的大臣们,有些撇撇嘴满脸不屑,有些则神色泰然,心知肚明寿王是在避嫌。 廉如意倒是扫视了一圈,见到爹爹和哥哥的身影都在,不远处的宫柱之后,纤影一晃,廉如意脸上便不自觉绽放出笑容来。 林侍郎和姐姐也来了!廉如意说道。 慕容御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见林仕元和廉欣娉一前一后的穿过众人,走向自己的桌席。 林仕元也看到了慕容御,两人离得远远的,相互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 慕容御回京,并从宫中接回廉如意之后,寿王府便闭门谢客。 廉如意也是多日都不曾见过姐姐,今日见到,心中甚为欢喜。 只是两人的席面里的较远,倒也不好上前去打招呼,她冲姐姐笑了笑,便坐正了身子。 正在这时,殿外传来朗朗笑声,以及叽叽咕咕嗓门很大的说话声。 殿内官员虽多,却是无人大声喧哗,即便有交谈也都是压低了声音的窃窃私语。 这突入起来的大笑和说话声,顿时贯响朝华殿。 群臣的视线都转向门口。 只见两位宫人满头大汗的引着一群身着异族服侍的人进得殿内。 大冬天的,两宫人额上却有着清晰可见的汗珠子,神色也颇为不自在。 看来这乌兰前来的使者,似乎并不是那么友好呀?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材高壮魁梧的男子,左耳之上还挂着大金环,大笑之声正是从他口中发出。 他身后跟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五官精致立体,线条分明,虽瘦,却不似平南朝女子的孱弱,而是浑身上下都洋溢的蓬勃的活力。只是她的脸色却是十分阴沉,面无表情,却让人觉得她凶悍不好接触。 两人走得很近,男子似乎叽叽咕咕的用乌兰话再跟她说着什么,她板着脸听着,却并不答话,也不像前面男子笑的那般开心。 在他们两人身后两三步远,还跟着一位少年,清瘦结实,眉目之间少了几分乌兰人的粗狂,倒是更具平南朝人的细致。他正一脸天真笑意的跟在后面,还对前面的魁梧男子说了句什么。 那男子板着脸呵斥他一句,他瘪瘪嘴,似有些委屈,却没说话。 他身后跟着的一群侍从样子的高壮男子却都哈哈笑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五章 奔放的乌兰人 ?他们说话声音不小,朝华殿也很安静,所以殿中之人都可听见他们的话。 只是他们交谈一直用乌兰语。廉如意眉头轻蹙,虽能看出走在最前面的魁梧男子应当就是乌兰的大皇子,他身后跟着的是乌兰公主,而走在最后的就是三皇子,却不能明白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慕容御却忽然贴近她的耳朵,大皇子说,平南朝的人看起来都绵软无力,难怪不敢和他们打仗,总是送公主去和亲。三皇子劝他皇宫之中。不要大声喧哗。对平南朝皇帝不敬。大皇子呵斥他是没用胆怯的蠢货。 廉如意转过脸来,微微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你懂乌兰语? 慕容御淡淡一笑,师父带我到过乌兰,在哪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不是说乌兰苦寒,地广人稀,游牧为生么?他一个平南朝的皇子,在哪里怎么生活? 廉如意不禁疼惜的看着他,在他年幼的时候,究竟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 慕容御将她的手覆在他宽阔温暖的手掌中,仿佛不用说,只用眼神就能明白她心中所想,我只当好玩儿,跟着师父,倒也不甚困苦。 听着他轻松的语气。廉如意却心中一酸,反手握住他的手,以后不管到哪里,总有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总有我们陪着你。 慕容御深深的点头。 太监高唱:皇上驾到-- 文武百官都闻声站起,坐在百官对面的乌兰一众,却无人起身。 唯独那十几岁的三皇子孤零零的站着。 大皇子斜瞟他一眼,不屑的笑笑,又转过脸去和公主说笑。 不过说和笑都是他一个人,那位公主自始至终都没有开过口。只是偶尔点点头。 皇帝一席明黄的龙袍,缓步而来。 瞧见百官之时,脸上还略带笑意,但当看见乌兰使者,竟只有一人起身相迎,脸色便沉了下来。 皇帝身后还跟着皇后,及明月公主。 倒是没有看到廉葭葭。也就是如今的岚昭公主的身影。 皇帝十分不悦,但并未在此时发作,而是隐忍着在上座坐了下来。乌兰蛮夷之地,他和这些未开化的蛮荒粗鄙之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见皇帝坐下来以后。朝廷派去乌兰的使者,立即擦了擦冷汗,向皇帝介绍说:这位是乌兰的大皇子多多木吉,这位是乌兰的公主塞西亚,这位是乌兰三皇子阿鲁保。 多多木吉和塞西亚都是对皇帝行了乌兰之礼,只有阿鲁保有些无措的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姐姐,犹豫一番,还是起身对皇帝拱手俯身,行了中原之礼。 皇帝多看了三皇子阿鲁保一眼。 那会乌兰话的使者有用乌兰语说道:上座这位,就是我们平南朝的皇帝陛下。 多多木吉笑着起身,用他颇为生涩的中原话说道:平南朝的皇帝陛下,我们远道而来,没有见过平南朝的风土人情,十分新鲜,此行除了要为父皇迎娶公主回去以外,还希望能多在平南朝游玩一些时间,希望皇帝陛下不要见怪。 皇帝见他说话倒也还算客气,略点头道:我平南朝乃好客之邦,既然乌兰王子想要在平南朝游玩,朕自会派人好生接待。 皇帝语调平缓,多多木吉一下就听懂了,点头笑道,多谢皇帝陛下。呆亚围技。 一开始的不快,随着两方的友好对话,似乎和缓了许多。 皇帝不开口,众人自然是不敢开始宴饮。皇帝扫视殿中,淡然道:乌兰第一次派使者前来我平南朝,便是两国友好邦交的第一步,今日众人不必拘礼,尽管开怀畅饮! 皇帝说完,举起镶嵌着珍珠宝石,镌刻着缠杯花卉的三足金杯,冲众人扬了扬,放至唇边,浅酌一口。 众位大臣也纷纷举杯。 乌兰一众连那些侍从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多多木吉更是冲皇帝说道:皇帝陛下,你们这酒杯实在太小,在我们那里,喝酒都是用大碗,更有勇士乃是抱着酒坛子喝,你们这小酒杯 说着,他拿起自己面前精巧别致的碧玉杯,啧啧两声,频频摇头。 慕容御垂眸浅笑,道:皇上,乌兰地寒,时常靠饮酒暖身,不像我朝,饮酒乃是乐事,皇帝不如就允许他们用大碗喝酒吧,倒免得他们以为是我平南朝酒不丰盈。 慕容御的话给了皇帝台阶下,皇帝当即命人为乌兰使者换上大碗。 多多木吉将视线停在慕容御的脸上,神色略有疑惑。他似乎觉得慕容御的话听起来,有些别扭,却又一时不明白别扭在哪里。 但见眼前的酒杯被换成了碗,倒也不再去想,满上酒,捧着酒碗冲皇帝扬了扬,咕咕咚咚一碗酒就下了肚。 乌兰一众,无论男女,喝酒都是这么个喝法儿。就连三皇子阿鲁保看起来秀气一些,也是满碗一饮而尽。 多多木吉放下碗,砸吧了两下嘴,又是不满的叹道:平南朝这酒绵软无力,一点儿劲儿都没有,喝起来真是不痛快! 皇帝的脸色越发的沉了下来。 慕容御却笑得轻松,小王曾尝过乌兰的酒,酒味干烈,一碗酒下肚,不多时全身都能热起来。而我平南朝的酒,大多甘绵,贵在回味悠长。大皇子第一次喝这酒,可不要小看了这酒,这酒后劲儿大着呢! 多多木吉却是不信,哼了一声,不屑道:还没有能把我喝醉的酒呢! 言毕,又是一碗酒下肚。 坐在他近旁的塞西亚闻言却是放下了酒碗,看着碗中色泽清澈透亮的酒默默出神。 皇帝拍拍手,立即有舞姬鱼贯而入。 殿内温暖如春,舞姬们身着五彩纱衣,纱衣轻薄,露出舞姬皮肤白皙不赢一握的纤腰,随着悠扬的乐声,腰肢轻轻摆动。 彩纱在舞动间轻轻表扬,如梦似幻。 平南朝的文武百官一边浅酌着小酒,一边欣赏着舞姬曼妙的舞姿。 而乌兰使者,却是浑身燥热起来,盯着舞姬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三皇子阿鲁保的脸上一直仰着一个浅浅的天真的笑。 大皇子却是色眯眯的看着领舞的舞姬。 那舞姬舞到他身边时,他还抬手摸了下那舞姬的大腿。 舞姬吓得险些跌倒在地,退开几步,却是心神慌乱,再也跟不上鼓点,不是跳错了步子,就是踩了长长的彩纱。 原本她是领舞,却自己跳得一塌糊涂,越慌越乱,越出错。 惹得乌兰使者哈哈大笑。 皇帝挥挥手,这群舞姬慌慌张张退了出去。 女人跳舞有什么好看,女人就是用来压在身子底下作乐的!哈哈哈!多多木吉操着一口不纯熟的中原话说道。 此话太过直白,在场平南朝众人脸上都颇为难看。 廉如意更留意到,那一直面沉如水默默出神的乌兰公主闻言脸现讽刺。眸色深深,眼中精光乍现,不过很快就消弭无形。 仿佛只是她看错了一般。 她发觉廉如意的视线,也向她看来。 廉如意对她扬了扬酒杯,她阴沉着脸,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面前大碗,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六章 切磋 ?多多木吉仿佛没看到众人尴尬难堪的脸色,继续说道:在我们乌兰,最受尊敬的乃是勇士!看舞姬跳舞。倒不如看勇士们比武,若是平南朝的勇士,能打败我们乌兰的勇士,才最让我们佩服! 这是**裸的挑衅呐! 今天晚上,多多木吉从一出现就在不断挑战的皇帝的忍耐力,挑衅着平南朝的威严,此时更是直言约战,皇帝若此时不应下,那便是将平南朝的面子都给撕下来不要了。 晓是皇帝在怎么冷静能忍。这时也忍不下去了。况且只是在殿上比武,若能完胜所谓的乌兰勇士,岂不也能上平南朝脸上有光,将今晚一切的不快都搬回一成? 皇帝放下酒樽,清了清嗓子,殿上百官立时鸦雀无声。 皇帝的目光带着期许扫向他的臣子,可有人主动愿与乌兰勇士比试? 立时便有御林军挺身而出,卑职愿一试身手。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 多多木吉随手从他所来带的侍从中指了一人,那人便起身来到殿中原本是舞姬跳舞的空地上。 那御林军侍卫也走上前来。 先向那乌兰侍从拱了拱手。 却冷不防的,那乌兰壮汉已经两步上前,抱着他的腰将他举了起来。 皇帝脸色大变,这边还未做好准备,另一边就已经动手,也太无礼些了吧?不过通过这一晚上的接触,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出来了,若要和乌兰人讲礼节。尚不如对牛弹琴! 那御林军身量修长精壮,那乌兰人却是人高马大,胳膊比那御林军的小腿还粗,扛着御林军原地转了几圈,躬身猛的一甩,就将那御林军扔出几步开外。 那御林军在他肩上之时,不断对他踢打,却如同小儿与大人戏耍一般,那乌兰人完全不痛不痒,脸上的不屑的笑容都不减一分。 立时有人看不过眼,两名御林军同时挺身而出。 两人彼此看了一眼,正欲谦让一番。 那乌兰人却是对两人都勾勾手指,示意两人一同上来。 这还能忍? 两人立时飞身上前,这次有了准备,到不至于让那乌兰人上来就打个措手不及。 借着平南朝人身姿灵巧敏锐,动作迅速的优势。两人攻向乌兰人手肘,腋下,腹部等柔软的地方。 可那乌兰人却是只攻不防,任他们打在身上。如同隔靴搔痒一般,一连串的攻击,对他却并没有什么影响。 他猛的一拳挥向其中一名御林军的腹部,重重一拳下去,那御林军连退数步,终于稳住身形,却是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呆亚扑圾。 他打那乌兰人十几拳,不如那乌兰人打他一拳的伤害大。 另一名还在于乌兰人缠斗的御林军见同伴受挫,惊怒之下,速度更快了几分,却挡不住乌兰人猛的抓住他的领口,两手抓住他举过头顶,猛力扔了出去。 那御林军直被扔到朝华殿门口,重重摔在地上,一时竟爬不起来。 站在场中的乌兰人傲慢的扬起自己的双臂,用乌兰语说了句话,乌兰人都笑了起来。 慕容御却是沉下脸来。 他说什么?廉如意低声问道。 慕容御沉默了一瞬,才翻译道:他说平南朝的男人都是豆腐做的。 你要去么?廉如意见他已经放下了酒杯,忍不住问道。 慕容御还没回应,却见一人已经从桌席之后,走上前来。 廉如意抬眼看去,见走到殿中之人,正是自己的哥哥廉世召。 接连三个御林军败下阵来,皇帝的脸色黑的能滴出墨来,见廉将军的儿子走上场,不由的点头道:廉将军是我平南朝第一大将,想来虎父无犬子,廉校尉定然是不差的! 廉世召向皇帝拱手行礼。 那乌兰人走上前来,呲牙一笑,就要抓住廉世召。 廉世召在平南朝人中,已经算是健硕的身材,与那乌兰人站在一处,却还是略瘦了几分。 但他却远比那乌兰人迅速敏捷的多,身子一晃,就躲开了乌兰人的攻击,绕至那人背后,重重一拳打在那人背上。 只见前几个御林军的拳头对乌兰人都不甚有影响,廉世召的一拳,却是让那乌兰人踉跄了好几步,险些趴倒在地。 那人哇呀呀叫了两声,愤怒的转过身来,猛的一拳就向廉世召袭来。 廉世召侧身避过,并顺势捉住那人拳头,更顺势往前一带,底下却霍然出腿,刹那间就将铜墙铁壁一般的乌兰人绊倒在地。 只见廉世召又一跃而起,猛然下落,肘部狠狠击中那乌兰人脊背。 乌兰人痛的龇牙咧嘴,爬起来正欲再战。 多多木吉却是用乌兰语拦住了他,另叫了一名侍从上去。 那人气哼哼的走下场中。 看到又走上来的乌兰人,平南朝百官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向廉世召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担忧。 走下场的乌兰人就比平南朝人高壮上许多,又走上来这位,更是壮硕无比,双肩肌肉高高隆起,隔着衣服都能看到全身暴起的肌肉块。 廉世召站在场上,却是面色平静,冲那人微微拱手。 那人冷哼一声,一拳直取廉世召面门。 廉世召扬身避过的同时,抬脚踢在那人后脑。 那人反应到也算快,反手对着廉世召后背又是一拳。 廉世召俯身避过,抬脚踢在那人腿弯处。 那人吃痛,单膝一软,险些跪地。 还未做出反应,廉世召却已经再出拳,直击他太阳穴。 廉世召虽没有乌兰人那般健硕,拳头却是非常重的。廉如意可是知道,哥哥曾经一拳打死过惊马。 这一拳,使得那乌兰人脑袋猛的一翁,站在原地,晃了两晃,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直砸的朝华殿似乎都震了震。 多多木吉轻蔑的表情终于端不住了。 皇帝的脸上却是轻快起来,并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脸来,口中却是略有斥责道:廉校尉,怎的下手如此没有轻重,切磋点到为止即可,怎好将远道而来的客人给打晕呢? 口气虽是斥责,表情却不甚严厉。 多多木吉怎会听不出,这话,皇帝正是说给他听的? 比试之前,他可是说过,他们乌兰人最敬重的就是能打败对方的勇士。 当即黑着脸站起来,对廉世召拱了拱手,说道:我们乌兰人最佩服勇士,比试之中,拳脚不长眼睛,我们乌兰人断不会因为这个计较! 廉世召也冲他拱了拱手。 多多木吉的视线在皇帝身边一扫,见皇帝左手边坐着的明月公主,便开口道:这位可是要嫁往乌兰和亲的公主? 明月公主收回落在廉世召身上的视线,霎时脸色泛白。乌兰人如此粗俗不堪,野蛮无理,她才不要嫁到乌兰去! 皇帝言道:不是这位公主,要嫁去乌兰的是另一位岚昭公主,此时并不在场。 哦,我们既是来迎亲,平南朝的皇帝陛下可否让那岚昭公主出来一见呢?多多木吉的视线在明月公主脸上逗留了一圈,继续说道。 皇帝闻言略作思索,侧过脸对一旁的太监吩咐道:去请岚昭公主前来。 章节目录 第247章 岚昭公主 多多木吉闻言又坐下来继续喝酒。 边喝酒,边和自己身边的公主塞西亚用乌兰语说着什么。 塞西亚闻言怔了怔,点点头。 慕容御转过脸来忽然低声问廉如意道:“岚昭公主就是你那庶妹吧?” 廉如意点点头。 “她可会功夫?” 廉如意不知其意。摇了摇头,她记得廉葭葭倒是心血来潮,学过一阵子,不过习武可不是件好玩儿的事儿,特别是打基础的时候,真乃枯燥又辛苦。廉葭葭熬不过,练了几天,就嫌累,不再练了。 慕容御解释说:“多多木吉对乌兰公主说,待会儿让她做好准备。他要向皇上请命,使两国公主再来一场比试,刚才的比试丢了面子,待会儿得扳回一成来。” 廉如意闻言,眉头轻蹙。 正在这时,廉葭葭一席火红的衣衫,长裙拽地。施施然从殿外缓步而来。 一席如火焰一般耀眼的华服之下,更衬得她面白如玉,完美无瑕的脸颊上,似有莹莹光华流转。她举步而来,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眼神低垂,长长的羽睫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随着她越走越近,殿内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霎时朝华殿寂寂无声,落针可闻。 她行至殿中,止住脚步,抬起纤纤素手。宽袖轻摆,放在身子一侧,盈盈福身下拜,朱唇轻启,“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一举一动皆是极致的妩媚妖娆,一开口声音更是如空谷莺啼,使人闻之。心神荡漾。 多多木吉已经看直了眼,眼睛扎在岚昭公主的身上,拔不出来。 他身边的塞西亚公主将他推了一推,他却恍然未觉。 塞西亚脸上扬起一抹嘲讽,迅速低下头去,端起面前酒碗,浅饮一口。 皇帝点点头,在明月公主的左手边,又为岚昭公主加了桌席。 岚昭公主坐下良久,朝华殿才恢复欢歌笑语。 昔日有不少认得廉葭葭的王公贵族的家眷也在席间,却无一人认出如今的岚昭公主,正是昔日的贤王侧妃。 多多木吉也恢复了几分神态,目光却总是停住在岚昭公主的身上,不愿挪开。 又饮了一巡酒,多多木吉忽然起身。 拱手对皇帝说道:“我乌兰国,不禁男子皆是勇士,女子也不差,听闻平南朝女子也多有习武,不如就让这位将要嫁往乌兰的岚昭公主与我们乌兰的公主来比试一番吧?” 皇帝闻言,何尝不知他这是刚才吃了亏,丢了面子想要挽回。自己岂能让他得逞? 但若不应下,又显得他不战而畏。遂看向岚昭公主。 岚昭公主却恍若未闻一般,伸手拿起桌上杯盏,抬手放在唇边,朱唇微张,清透的酒水滑入她口中。 多多木吉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看到她火红的宽袖滑下,露出莹白细嫩的手臂,看到她咽下酒水,并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顿时觉得身上一阵燥热,喉头都忍不住动了动。 口中更是催促道:“还望平南朝的皇帝陛下能够恩准!” 他抬手推了一把身旁的塞西亚。 塞西亚站起身来,抬眼看着皇帝。 “本宫不会武。”岚昭公主专注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淡笑着开口。 多多木吉咽了口口水,视线更是黏在她身上移不开,“岚昭公主不会武,不是还有另一位公主么?”呆投岁才。 明月公主闻言,担忧的看向皇帝。 她虽会些拳脚,但多多木吉如此有信心的推出塞西亚,她恐怕未必是塞西亚的对手。 皇帝与明月公主乃是亲兄妹,自然清楚自家妹妹那点水平,亦是对她没有信心。 明月公主将视线从百官的家眷中扫过。 眼中猛的一亮,轻快道:“本宫今日身体不适,不过可以让曾教过本宫鞭子的林少夫人待本宫一试。” 正低头吃着林仕元为她剥好的青虾,忽闻此言,廉欣娉愕然一愣,缓缓抬头,见周遭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这林少夫人,指的是她吧?在座的好像没有第二个林少夫人了吧? 林仕元眉头蹙起,正待出言。 皇帝却是开口道:“如此,也好。林侍郎,请你家夫人上前一试?” 此时再拒绝倒是对皇帝不敬。 林仕元皱眉,廉欣娉的脸色也不太自然,但她还是放下手中剥好的青虾,拍了拍林仕元的手,冲他微微摇头,起身向前走来。 塞西亚站在场中,面无表情的看着缓缓上前的少妇,用流利的中原话说道:“我善用鞭子,你也挑选一样兵器吧。” 这是今晚塞西亚第一次开口。 她中原话说的如此之好,若不是她面貌和平南朝人略有差异,倒是听不出她是乌兰人。 廉如意忽然想起,初进宫时,就听闻她和一旁端坐的三皇子是前朝送去和亲的公主所生。 但看她和乌兰大皇子多多木吉更为亲近,自始至终都不曾理会过三皇子阿鲁保,若不是她开口说得流利纯熟的中原话,自己差点就忘了她的身份。 廉如意转眼看向姐姐,却见姐姐面色微微有些发白,神态间不似以往镇定自若,似是隐隐有些局促。 “我亦擅长使长鞭。”廉欣娉说道。 塞西亚点点头,“那正好。” 许是姐妹连心,廉如意的视线引得廉欣娉向她看来。 只一眼,廉如意便觉不好,心下不安剧增。 “姐姐状态看起来不太好,我有点不放心。”廉如意低声对慕容御说道。 慕容御闻言也看向廉欣娉,“你欲如何?” 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廉如意想要做什么,只是他亦不想她去冒险。丢人事小,万一那塞西亚伤了她可是不好。 “我去替姐姐!”廉如意说着已经站起身。 “我看塞西亚公主甚有眼缘,也想借此机会讨教一番,不知此番比试,由我来可好?”廉如意看着塞西亚扬声说道。 皇帝将视线从廉欣娉身上收回,转向廉如意,眉间轻蹙,自己怎么忘了这个恶妇了!说是比试,但兵器无眼,伤了廉欣娉倒是不好,由她来,自然更稳妥些!就算输了,刚才廉世召已经漂亮的赢过,就算输了也不过是扯平。便没有反对。 塞西亚上下打量她一番,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你也用鞭子么?” “不,我用短剑。”廉如意淡声说道。 塞西亚有些诧异的看她,长鞭擅远攻,短剑却是要近身搏击,对峙长鞭丝毫不占优势,“我可是要用长鞭的。” 廉如意点点头,“我知道。” “如意……”廉欣娉有些担忧的看着廉如意,妹妹能代自己比试,她心中一轻,但以前两人尚未出阁之时,也没少较量,廉如意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乌兰公主深浅尚不可知,她又担心妹妹不敌,会在塞西亚手里吃亏。 廉如意却是冲她一笑,“姐姐不必担心,不过是比试而已,点到为止,就算妹妹不敌,想来塞西亚公主也不会伤了我的。” 塞西亚脸上一滞。 多多木吉哈哈笑了起来。 宫人已经将长鞭和短剑送上。 廉欣娉只好退到一边。 “请赐教。”廉如意双手持剑,拱手说道。 章节目录 第248章 心思各异 岚昭公主看着场中,脸上似笑非笑,对多多木吉流连在她身上灼热的视线恍若不觉.只把玩着手中精致的杯盏,迷离倨傲的神态,愈发叫人心痒难耐. 场中鞭声响起,两道风格迥异的倩影已经斗在一起. 长鞭攻击极远,威力不小,但不利近身作战,所以使长鞭者,断不会给对手靠近的机会. 而短剑唯有在近身作战之时,才能发挥威力. 廉如意身法极快,但塞西亚的鞭子舞的密不透风.根本不留空隙. 她短剑剑风凌厉,却发挥不出威力. 但因她身法敏锐,塞西亚一时也伤不了她. 适才男子对战,皆是赤手空拳,拼的更多的是力气.观看起来也更加直观,热血. 女子却是用兵器,且两人一时不相上下.对峙胶着. 内行自然能看出门道,外行却是看不出热闹,一时不少文官都开始交谈饮酒. 却在此时,忽闻殿上一静.尚不知发生了何事的人们抬眼看去. 只见塞西亚的长鞭缠住了廉如意的纤腰. 朝廷众人皆是一惊. 廉如意却身姿急转,故意使那长鞭紧紧缠在自己腰上,旋转着,刹那间来到塞西亚身边. 塞西亚的鞭子尚不及脱手而出,冰冷的剑刃已经贴着她的脖子,堪堪停了下来. 多多木吉愤怒的拍案而起. 塞西亚脸上却不甚在意,”我输了,受教.” ”承让.”廉如意拱手说道. 瞬息之间,反败为胜. 便是不懂的外行们此时也是看得热血沸腾.纷纷起身喝彩. 廉欣娉略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廉如意却冲她粲然一笑,回到慕容御身边坐好. 廉欣娉自然是不会知道,廉如意已经是两世为人,前世为成为贤王助力,苦练功夫.只以为妹妹以往与她比试之时,皆是有所保留的谦让.不由的在心中叹息,妹妹早就长大了,早就不是那个骄奢浮躁的小丫头了. 朝廷接连两胜.皇帝大悦. 多多木吉脸上却不似刚进殿时那般狂傲,板着脸狠狠瞪了眼塞西亚. 坐在一旁的阿鲁保脸上浮现出隐隐担忧的表情. 塞西亚自己,却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她身上的气息更是阴沉的仿佛古井深潭,沉沉闷闷. 岚昭公主此时却是笑着向廉如意扬了扬酒杯,像是在恭喜她一般. 只是她挂在嘴角的笑容却没有深入眼底,她微微上挑的眼角,冷厉似霜. 多多木吉不知道自己喝了几坛子酒,却觉得此时有些头重脚轻,晕晕乎乎. 正如慕容御所说,平南朝的酒和乌兰的酒大不相同,乌兰酒口感浓烈,酒劲儿却小,重在暖身驱寒.而他们此时所饮的香雪酒,酒香馥郁,口感绵长,却是后劲儿极大. 多多木吉第一次也有了喝醉的感觉,酒劲儿上头,他亦有所察觉.便放下手中酒碗,冲皇帝说道:”多谢皇帝陛下热情款待,我们已经吃饱喝足,现下便要回驿馆去了.” 多多木吉原本中原话就说的不利索,这时候舌头更如同不是自己的一般,说话间还夹杂着乌兰语. 皇帝皱眉,听得不甚明了. 塞西亚看了皇帝一眼,扬声将他的意思转述出来. 皇帝闻言点点头,”来人,将乌兰使者送回驿馆去.” ”等一下!”多多木吉却抬手又说道,”我们此次来,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迎亲的,岚昭公主我们已经见到了,如今便请岚昭公主随我们一同到驿馆中去吧!” 他大概也是发现自己的舌头捋不直了,索性这句话都是用乌兰语说. 塞西亚却是皱眉看他,知道这与礼不合,不肯翻译. 多多木吉却是似笑非笑的瞪她一眼,又低声用乌兰语说了句什么,塞西亚的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呆岁大才. 僵着脸将他适才的要求翻译出来. 皇帝有些不悦,虽然岚昭公主不过是个替代品,但怎么说代表的也是平南朝的脸面,岂能说送出去就送出去? 岚昭公主闻言却是起身,对着皇帝盈盈下拜,”乌兰皇子说的有道理,风岚迟早要嫁到乌兰去,早一些接触熟悉乌兰民风,对乌兰有所了解,也好为朝廷和乌兰的友好邦交做出贡献.” 皇帝略看了岚昭公主一眼. 既然她自己都同意了,倒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皇帝抬手允了. 多多木吉目光放肆的在岚昭公主脸上扫过,嘿嘿一笑,缓缓站起,还未迈步,却是一晃. 一旁宫人要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摇摇晃晃的走上前. ”我在驿馆等着公主大驾.” 说完晃晃荡荡的向殿外走去. 塞西亚沉着脸亦站起身,向外走去,路过弟弟阿鲁保身边的时候,步速略减,微微瞥了他一眼,但阿鲁保还来 不及说什么,她就又提步追着多多木吉走了出去. 乌兰的侍从也走了一大半. 剩下十几人喝都有点大,谈笑说话,甚是放肆.不过眼睛倒是时不时的撇一撇坐在他们前面的三皇子阿鲁保. 阿鲁保仍是笑的一脸天真,端起酒碗,起身对皇帝说道:”我与哥哥姐姐久居乌兰,不知平南朝礼仪,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宽仁的皇上多多赎罪.” 阿鲁保的中原话也是说的相当流利,完全听不出乌兰口音. 想来前朝公主是没少教自己儿女中原话的,也许他们的母亲期盼着他们终有一日能回到中原. 阿鲁保身量修长,眉目清秀,在长相上和平南朝众人无甚区别,又说得一口流利的中原话,说话温文有礼,脸上还一直挂着天真和煦的笑容.对比其余乌兰人,这位三皇子几乎是瞬间,就赢得了朝华殿左右平南朝人的好感. 皇帝抬手笑道:”你们远道而来就是客人,朕怎么会计较这些小事呢!” ”多谢皇上,我先干为敬.”说着阿鲁保就仰起脖子,一碗酒咕咕咚咚就下了肚. 他坐了下来,冲坐在对面上座的慕容御举了举酒碗,慕容御也拿起酒杯,两人遥遥对饮一杯. 阿鲁保似乎还想和皇上在多说上几句,可他身后那帮乌兰侍卫的笑骂声却越来越大,使得在场之人都纷纷皱眉. 皇帝脸上亦有不悦,起身道:”诸位作陪乌兰三皇子,朕不胜酒力.” 说完皇帝就带着皇后施施然的离开了. 皇帝一离开,岚昭公主也起身离开,离开之前,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略过廉如意,脸上一直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席火红的裙衫,耀眼而夺目,她起身离开,不知带走了多少视线. 廉如意似乎终于明白为什么几次见面,岚昭公主都穿着如此红艳的衣服.那如火焰一般耀眼的颜色,也许是她在提醒自己,廉葭葭已经死了,如今的岚昭公主则是浴火重生的凤凰. 上座之上,如今只剩下明月公主,明月公主似乎也喝多了香雪酒,脸颊透着微醺的红晕,视线在朝廷一方的宴席上扫来扫去,似是在寻找谁,又像是无意识的巡视. 章节目录 第249章 表里不一 看着皇帝离开的背影,阿鲁保脸上还挂着腼腆的笑。 但若是仔细观察,还是可以发现。他天真和善的表情之下,端着酒碗的右手正微微的颤抖。就像人在隐忍着强烈的怒气时那种颤抖。 他还想再和皇帝面前多说上几句话,给皇帝和大臣们留上一个好印象。 可他如何听不出,背后这群侍从,根本是故意激怒气走皇帝。 他放下酒碗,深吸一口气,拱手对对面的朝廷官员们说道,“多有失礼,万望海涵,今日酒足饭饱。多谢朝廷款待。” 说完,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步出朝华殿。 他身后的侍从们也都扔下酒碗,大大咧咧的跟着他向外走去。 廉如意扭头向后看去,姐姐适才看起来不太好,如今皇上和乌兰使者都走了,他们也可以离席了。 “走。到宫门外等着林侍郎吧。”慕容御在她耳边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这里人太多,也说不上话,便起身和慕容御手挽着手离开朝华殿。 寿王府的马车停在宫门外。林侍郎扶着夫人欲上马车之时,寿王府的车窗从里面打开,“姐姐!” 廉如意的脸出现在窗口,脸上略有担忧。 林仕元扶着廉欣娉上了寿王府的马车,自己则等在马车外。 为了给姐妹两人说话的空间,慕容御也跳下马车,同站在车外的林仕元闲聊起来。 “我看姐姐脸色不太好,可是哪里不舒服?”廉如意微微有些紧张的握住廉欣娉的手。 廉欣娉的手柔软温热,闻言低头浅笑。脸上略带红晕,已不复在殿中那般泛白,倒是一时看不出哪里不妥。 “没有,叫你担心了。”廉欣娉低声说道。 廉如意仍旧不放心,她分明看到与乌兰公主比试前,姐姐面上有为难之色的。该不会是什么隐疾,姐姐想要瞒着自己吧? 见廉如意仍旧一脸担心,廉欣娉终是忍不住扑哧一笑。“是要给初一添个弟弟或是妹妹啦!” “啊?”廉如意一愣,也跟着笑起来,“太好了!恭喜姐姐,贺喜姐姐了!” 说完,她想起上次姐姐怀孕之时,林夫人就逼着姐姐给林仕元纳妾的事。上次拉了悦书当挡箭牌,凭白耽误了悦书,这次又该如何呢? “那,你那婆婆?”廉如意话没说完,相信廉欣娉也已明白了她的意思。 “现在有初一缠着婆婆,还有月姨娘时不时的给她添些麻烦,她倒是不管我们院子里的事儿了。”廉欣娉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廉如意这才放心点点头。 也许是前世因为她的陷害,使得姐姐婚姻不幸,在她心底留下的很深的阴影,使得她格外的紧张姐姐的生活。呆岁纵血。 如此方才安下心来,廉如意亲自帮姐姐推开车门,搀扶着姐姐下马车。 林仕元见夫人出来,立即上前一步,紧张又小心翼翼的亲自相扶。 正在这时,旁边有侍卫宫人护送的公主车架缓缓驶过。 廉如意抬眼看去,见一张精致却透着彻骨寒意的笑脸,在车窗珠帘后一闪而过。 这是岚昭公主的车架,侍卫和宫人正护送着公主车架前往驿馆。 驿馆之中,多多木吉被侍从搀扶回房间,他大笑着抓住身旁人的手。 小手冰凉柔软,他醉眼朦胧的抓起被他握在手中的小手,嘻嘻哈哈的笑。 被他握住手的塞西亚难掩眼底厌恶,却是忍着没有甩开多多木吉的手。 多多木吉抓着她的手反复揉捏着,眼睛微眯,一脸享受的表情。 “大哥睡一会儿吧,我去看看平南朝的公主来了没有。”塞西亚看着自己被蹂躏的手,面无表情的说道。 多多木吉呵呵一笑,“你放心,平南朝的男人软弱无力,不敢打仗,这才需要用他们的公主来和亲,咱们乌兰人不一样!乌兰不需要用女子柔弱的双肩来挑起国之大梁!” 塞西亚闻言,依旧不改面无表情。 多多木吉等不到回应,睁开眼睛看着她,“怎么,你不高兴么?” 塞西亚这才裂开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高兴,我怎么会不高兴!” 多多木吉点点头,放开了她的手。嘴里咕哝了两句,闭上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塞西亚冷冷的看着床上的多多木吉,眼眸黑沉沉的,似乎要将人无声无息的吞没。 见多多木吉似乎已经睡死,她才悄悄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房间,让侍女给她打了水来,反复将自己被多多木吉抓过的手洗了一遍又一遍,直洗的净白的手通红通红,扔不罢休,仿佛一定要搓下一层皮来才行。 塞西亚洗手的功夫,侍女进来说,三皇子阿鲁保回来了。 她嗯了一声,仍旧低着头在洗自己的手,侍女不知她是否真的听见,又说了一遍,三皇子回来了。 塞西亚这才抬起头,看那侍女一眼,“我知道了。” 侍女哦了一声,退了下去。 侍女临走忘了关门,她从门口正好可以瞧见阿鲁保的房门,阿鲁保正在站门口,向她这边眺望。 她拿起驿馆的帕子,将自己的手仔细的擦干,两步来到门边。 阿鲁保正担忧的看着她,她却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她捂着脸,脊背无力的依靠在被她关上的扇门上,深吸了一口气,喃喃的对自己说道:“坚强点,塞西亚,你还有很多很多事要做……” 月色凉如水,静静的流淌在天地之间。 岚昭公主的车架却缓缓的来到驿馆之外。 宫人正要高唱“公主驾到——”好让乌兰人前来接驾,车窗里却探出一直莹白玉手,月光的洗礼之下,更显得纤指无暇。 “不用唱喝,也许人已经睡下了,你们进去通知一下即可。”车驾内传出岚昭公主的声音,优雅慵懒,让原本心中抱怨这么晚了还要出宫跑这一趟的众人,心中不禁都感叹,闻得此音,就是再跑一趟也值了。 “是。”车外的宫人赶紧应了一声,小跑进院子,前去通知岚昭公主驾到。 不多时,塞西亚和阿鲁保带着些许侍卫出现在门口,前来迎接,却独不见大皇子多多木吉的身影。 “大哥喝醉了,无法前来迎接公主,望公主见谅。”塞西亚沉声说道。 “无妨。”岚昭公主在宫人的搀扶之下,缓缓走下马车,看着沉着脸的塞西亚和一脸天真的阿鲁保,轻轻一笑,越过众人向里走去。 以后她就是他们的继母了?那塞西亚看起来比她大了好几岁,多多木吉看起来也有三十岁了吧?最是年少的阿鲁保也不过是和她差不多的年纪,那他们的爹爹,乌兰的单于该是比她爹年纪还要大吧? 岚昭公主这么想着,更是自顾自的掩口而笑。廉如意,你可真是给我安排了个好归宿啊!你这般对我,我岂能让你称心如意? 章节目录 第250章 夜色撩人醉 月如银盘,月光亮白如雪,将房檐屋顶照的一片清亮. 岚昭公主走进房门.脚步刚拐过内外室之间的屏风,却忽然顿住,轻盈的转身,对身后两名宫女道:”你们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们服侍了.” ”可是公主……” ”怎么,我的话你们不肯听么?”岚昭公主脚步逼近两位跟随她的宫女. ”奴婢不敢!”两位宫女异口同声道. 岚昭公主轻笑一声,”那,还不快滚……” 分明是斥责的话,辗转自她口,却生生透出慵懒的味道. 两名宫女不敢迟疑.碎步退了出去. 当房间的门从外面关上,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从里间悄悄走了出来. 岚昭公主尚未转身,就从背后被人紧紧抱住. 温热急促带着酒气的呼吸扑在她一侧的脸颊上,耳根处. 慕容风岚一声轻叹,宛如小猫的爪子,撩人心扉. 背后之人将她抱得更紧了,手上下摩挲着.要探进她的衣领. 她却抬手抓住了那游动的手,”大皇子,你可是喝醉了?” 身后传来桀桀的笑声,”公主看见我.便遣走了身边宫女,这不是说明,公主也不讨厌我么?既然如此,你我尽管及时寻欢便是……” 慕容风岚身子一转,滑出他的手臂,脚步轻盈的走进里间. 官驿各处都生着炭火,虽是年初,外面的压为化尽,屋里却十分温暖. 慕容风岚脱去厚厚的冬衣.只留一身轻薄的里裙,轻纱披肩,莹白的月光透过糊纸的窗棂,将她一席红纱也镀上了柔和的光华. 她如慵懒的猫一般,蜷在圈椅之上,纤长无暇的手臂垂在一侧,”我可是你的继母,你父亲的女人.你也敢动我?” 多多木吉笑着走上前来,脚步倒是稳健的很,丝毫不见醉酒后的踉跄. ”父皇年纪大了,怎能消受的了你这样的美人呢?你还是不要祸害他老人家了,就让我这做儿子的,来替父皇操劳吧.” 慕容风岚在他靠近自己之前,伸腿用脚抵住他. ”我可是平南朝嫁往乌兰和亲的公主,我要嫁的可是乌兰的单于.” 她的声音仿佛有勾魂摄魄的魔力,多多木吉只觉心头干痒.伸手捉住她的纤纤玉足,摩挲着她细滑的脚掌. 慕容风岚被他摸的很痒,轻笑出声.呆岁估圾. 笑声仿佛是在鼓励他更进一步一般,他的手顺着她的脚踝一路探索上去. 她却在他的手到达关键位置以前,挡住了他. 两人此时,已靠的很近,近的只借着月光,便可看清彼此的脸颊,眼睛,甚至眼上根根分明的睫羽. 多多木吉嗅到她身上芬芳的味道,呼吸更是急促起来. ”美人,你跟了我也是一样,我爹年纪已经大了,我才是下一任的单于,你不是要嫁单于么,嫁给我,是正好的.” 多多木吉的中原话生硬,不过不妨碍岚昭公主全都听懂了. 慕容风岚点点头,”你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 美人离得这么近,多多木吉早就忍不住了,伸手抱起岚昭公主两步来到床边,将她放到床上,一手撕扯她的衣衫,一手退下自己的衣物. ”美人,让我来好好疼疼你吧……” 慕容风岚轻笑,”何须那么着急,如果单于的位置是你的,我,不迟早也是你的么?” ”迟早这个词不好,我更喜欢当下.”多多木吉说着,已经将充满酒气的吻压了下来. 岚昭公主莹白纤长的手指攀在多多木吉的背上,她满足的叹息声给了他莫大的鼓励. 屋里只有淡淡的月光,黑暗之中,多多木吉的眼早已被弥漫,否则,他一定可以发现,发出满足呻吟之声的岚昭公主,脸上清寒如窗外姣白的月光,漆黑的眸中只有清冷一片. 夜色深沉幽静. 一个高挑瘦长的身影悄悄的撬开了一扇窗,寂静无声的滑入窗内. 塞西亚刚从床上坐直身子,就被人捂上了嘴. 她瞪大了眼睛,才看清站在她面前的正是三皇子阿鲁保. ”你来干什么?”她拉开他的手,压低了声音问道,”多多木吉就在不远的房间,让他发现你就完了!” 阿鲁保脸上露出鄙夷和不屑,此时的他脸上完全没有在众人面前时那种天真的影子,”他精虫上脑,哪里还顾得上我!” 塞西亚的脸上僵了僵,”那些侍卫都是他的眼睛,你不该冒险过来.” ”我担心你!”阿鲁保突然打断了塞西亚的话. 塞西亚抬眼看着他. ”你打输了和平南朝的比武,他有没有怪你?有没有惩罚你?”阿鲁保关切的低声问道. 塞西亚脸上僵硬的表情总算和缓了些,她摇了摇头,”他喝醉了,没工夫理我.” ”明日等他清醒过来,不知会不会再为难你.”阿鲁保 说着,带上了些鼻音. 塞西亚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不用担心我,这次来平南朝,你想清楚了么?究竟是要留下,还是要回到那个地方去?你真的想清楚了么?” 阿鲁保抬起头,年轻的脸上却是无与伦比的坚定,淡褐色的眼眸之中,翻滚着浓烈的情绪,”我想的很清楚,留下来,也不过是寄人篱下!受人白眼!你我虽是中原公主所生,但有一半的乌兰血统,平南朝的人必定也是看不起我们,这样,留下和以前在乌兰的时候有什么不同?更何况,在乌兰我们受尽了屈辱,岂能就这样算了?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去拿回应该属于我的东西,去夺回我的尊严!我要让那些曾经欺辱我的人,都臣服在我的脚下!” 少年说着,双拳攥得紧紧的,淡褐色的眼眸之中,恨意如波涛汹涌的大海. 塞西亚听闻他的话,深深的点了点头,”只要你确定就好,你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就好!姐姐会帮你的,不计一切的帮你!” ”姐姐……” ”不用说了,你快回去!”塞西亚说着,就把他推回窗边. 阿鲁保担忧的看了一眼姐姐,才翻身悄无声息的离开. 塞西亚抬头看着清冷的月光,看着自己身上被月光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辉,依旧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发现,才轻轻关上窗扇. 章节目录 第251章 春花开各处 多多木吉满身汗水的侧脸枕在岚昭公主柔软的胸膛上,“你们中原的女人,和我们乌兰的女人果然不同。中文?幽阁.ziyouge.难怪父皇总喜欢中原的皇帝送公主去和亲。” 岚昭公主轻笑。“哦?有何不同?” “软,香,娇柔……嗯,很不同。”多多木吉说着,温热的气息吹在她的耳根。 岚昭公主浑身轻颤,“你有很多女人么?” 多多木吉沉默了一阵,才缓缓说道:“我不喜欢女人问我这个问题。” 岚昭公主轻轻一笑,不甚在意,转而问道:“那你父皇有很多女人么?” 多多木吉从她身上抬起头来,看着她道:“以后。这个问题,就不用你再操心了。”呆岁尽才。 岚昭公主,闻言挑着眉看他。 他缓缓起身,坐在床边,“为我穿衣服吧。” 岚昭公主起身,将他的衣服,一件件套回他的身上。若说旁的她也许陌生。可这伺候男人的活计,在万芳楼呆了那么久,她若不学的纯熟,恐怕早就被打死了。 多多木吉的衣服已经穿好。她却自始至终都只披了一层火红的轻纱在身上。 轻纱红艳,肤白如雪。 他捉住她的小手,将她拽到自己跟前,紧紧揽入怀中。低头在她脖颈处深吸了一口气,“真香……” 岚昭公主痒的轻笑,纤长的玉臂半搭在他的肩膀上,“怎么,舍不得我了么?” 不料多多木吉倒是端正了脸色,认真的点点头。“确实舍不得,我舍不得将你送给父皇了。” 岚昭公主收回玉臂,掩口轻笑,绕过他,倚靠在床上,“你走吧,天快亮了。” 多多木吉却是沉了眼,看她良久。“我舍不得你,你便只能做我的女人,我一个人的女人!” 说完,他两三步来到窗边,推开窗户,跃然而出。 庞大健硕的身形,落地却是悄然无声。 岚昭公主等了许久,觉得屋里似乎灌进了不少冷风,回头去看,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她披了衣袍起身,光着脚走到窗边,将寒风关在窗外。 脸上没有温度的轻笑依旧挂在嘴角,她已经不同了,不是么?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达到目的,拿到自己想要的,就是最后的赢家,不是么? 贞洁廉耻是什么? 她早就遗忘了…… 新年伊始,没有人知道夜色之中究竟藏匿了多少秘密。没有人知道这秘密背后有着怎样心酸的过往。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一切的酸甜苦辣好像都会随着夜色的退却而消弭无形。 纷纷用笑脸将过往和野心隐藏。 永泰一年的新春,注定了是个热闹的季节。 乌兰来使,蜀地叛军缴械投降,平南朝南北皆平,和乐安康。 伴随着太阳升起。 又有新的好消息传出。 廉世召因武艺超群,得皇帝青眼,被封御前带刀侍卫,官阶正三品。 但凡参加了昨日在朝华殿宴席的官员都知道,这是皇帝嘉奖廉世召完胜乌兰人,但因为廉世召最后将那乌兰侍卫给打晕了,皇帝不好明着表彰他,便以功夫好为理由赐他御前行走。御前带刀侍卫,不同于旁的官职,这是能经常出现在皇帝面前,能跟皇帝说得上话的人,荣宠不似一般。 廉世召谢了恩,退出太和殿,就准备去往领侍卫府报到。 刚走了几步,就遇见一个小太监。 “可是廉世召,廉侍卫?”小太监拦住他的去路,躬身问道。 廉世召点点头,“公公何事?” 小太监笑道:“恭喜廉侍卫高升!” 廉世召拱手言谢,正打算绕过那小太监继续走。 那小太监却是又挡住他,“廉侍卫可是要去领侍卫府?” 廉世召不知他何意,又点点头。 “这就对了,都督大人此时正在飞雨阁上等着廉侍卫呢,有事要亲自交代廉侍卫。”小太监说道。 廉世召微微皱眉。 飞雨阁虽说也是在前朝的范围之内,却已经十分靠近后宫,都督没事跑到那儿做什么?有什么事非要在那儿亲自交代自己? “廉侍卫快些过去吧,别让都督等急了!”小太监催促道。 反正是在前朝,只要不越过飞雨阁,就不算踏入后宫禁地,他没想太多,便跟着那小太监去了。 若是廉世召再警醒一点,或许就会问上一问,都督手下那么多侍卫,为何传话要用一个小太监?有什么事不能在领侍卫府交代,非要大老远的跑一趟飞雨阁?如今圣旨刚下,自己还未到领侍卫府点名,甚至还算不上领侍卫府的人,都督有什么一定要交代他的? 不过他显然没想这么多,虽心中有些犹疑,但还是跟着那小太监到了飞雨阁。 飞雨阁分上下三层,临湖而建。一层空荡荡的,一个人的身影也没有。 廉世召眉头微蹙,“都督何在?” 那小太监拿手遥遥一指,“都督在三楼等着廉侍卫呢,廉侍卫快些上去吧,奴才就不跟着上去了。” 廉世召心中疑惑,不过人来都来了,上去一看,又如何,他已经记下这小太监相貌,倘若这小太监敢骗他,以后自己可是在御前行走的人,自是饶不了他。 这么想着,廉世召便提步上楼。 当踏上三楼最后一介台阶,将三楼之景尽收眼底之时,廉世召才发现,自己真是太笨了。 分明心中有疑虑的,为什么就信了那个小太监的话,跟着他来了这飞雨阁呢? 他慌张之下,脚步已向后退去。 可三楼临窗而立的身影却在此时缓缓转了过来。 “廉侍卫为何急着走呢?” 廉世召脚步停在原地,“不知公主大驾在此,惊扰之处,还望公主恕罪!” 明月公主浅笑嫣然。 “既然来了,廉侍卫不妨稍坐片刻。” 廉世召心中一惊,是明月公主故意让人将他骗至此处?明月公主究竟想做什么? 心中惊疑不定,却不敢上前,“这……这于礼不合,孤男寡女,臣恐污了公主名声。” 明月公主却是上前两步,直视着他道:“那你便站着回话吧,这里没有旁人,请你来的小太监,也是我的心腹之人,只要你不说,没有人知道我们私下见过面。我且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要如实回答我,我就让你离开。” 廉世召拱手应是。 明月公主在他面前缓缓踱了几步,“你今年多大年纪?” “臣二十又二。” “可有娶妻?” “尚未。” “家中有几房小妾?” 问到这儿,晓是廉世召再怎么迟钝,明月公主的意思,他也是明白了。心中惊惑,犹不敢信的抬眼看向公主。 却见明月公主一张俏脸已经红透,见他看过来,更是将小嘴一嘟,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廉世召正站在三楼的最后一阶楼梯上,腿一软,险些滚下楼梯去。 慌忙低下头来,心中却恍如雷鼓一般,通通通的响个不停。 “你还没回答我呢,家中有几房小妾?”明月公主却是又上前几步,停在他面前问道。 廉世召低着头,视线里忽然多出一截藕荷色的裙摆,和一双淡粉的绣鞋,他只觉脸上犹如火烧一般灼热。 哪里还找得到自己的声音。 明月公主见他模样,轻笑一声,“也罢,不管有几房,以后统统逐出去就是了!” 廉世召闻言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好了,我也不能出来的太久,你回去吧,这事儿我去和皇兄说!” 明月公主说完,恍如一阵清风一般,从他身旁经过,更宛如一只藕荷色蹁跹的蝴蝶,轻盈的飞身下楼。 出门在外, 章节目录 第252章 家有来客 明月公主已经走了好一阵子,廉世召脸上还是热哄哄的。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了楼梯,又是怎么走回了前朝。怎么骑上的马,怎么一路颠回了家。 直到到了自家大门口,翻身下马,家仆从他手中接过缰绳,他才恍然想起,自己应该去领侍卫府点名,还没有去呢! 现在再回宫,却是来不及了,也只好等明天了。 他叹口气,摸摸自己的脸。似乎已经不那么烫了。这才迈步,走进自家大门。 可进了院子,才发现家中气氛,似乎有些冷凝。 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正好看见管家从不远处经过,他叫住管家来问。 管家指了指花厅的方向,“来了位客人,大少爷。您还是自己去瞧瞧吧。” 廉世召更是疑惑,来了位客人怎么了?将军府哪天不来客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客人,能让将军府的气氛,变成这个样子?呆序吗划。 他甩开步子。三步并作两步的向花厅走去。 刚到门口,就瞧见一个男子,怀里抱着个两岁左右的女童,坐在一旁。 男子对面,坐着二弟廉世远。 爹爹正坐在上座,眉宇轻蹙。 屋里一时十分安静,连那两岁左右的女童也老老实实的坐在那男子怀里,不作声。 这是什么情况? 廉世召迈步进了花厅,“爹爹。” 他拱手行礼道。 廉将军点了点头。指了指廉世远旁边的位子,让他坐下。 廉世召坐了,朝对面男子看去,这才发现这男子他是见过的,刚才在门外背着光,离得也远看的不甚清楚,如今坐近了,方看出他十分眼熟来。 廉世远侧脸看哥哥脸色。知道他是没认出对方是何人,便提醒道:“这位,曾是贤王身边的小厮,冯毅。” “哦……”廉世召点了点头,倏尔瞪大了眼睛,贤王都死了,贤王的小厮如今抱个小女孩儿出现在他们家做什么? 他不记得自己家和贤王有什么交情吧?哦,是了,他有个庶妹嫁给贤王做了侧妃,但有皇帝口谕,已经准许他们和离了。 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么? 他询问的看向廉世远。 廉世远却也摇了摇头,“我也是刚到家。” 兄弟两人都看向廉将军。 廉将军僵着脸,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你在这里稍坐。”他对冯毅说着,便起身向里走去,“你们两个跟我来。” 兄弟二人跟着廉将军出了花厅,进了书房。 廉将军给自己倒了杯茶,在桌案旁坐了下来,看着兄弟二人说道,“你们也坐吧。” 看来,这是有长话要说? 廉世远闻言在一旁的圆凳上坐了。 廉世召却是急道:“爹爹,贤王的小厮,找到咱们家做什么?” 廉将军啜饮了口淡茶,正酝酿着这话该从何说起,大儿子就迫不及待的催促起来,他无奈的叹息一声,“其实……廉葭葭不是薛姨娘的孩子。” “啊?”廉世召一愣,他有些懵,这和外面坐着的抱个小女孩儿的男人有什么关系? 再说,薛姨娘早就不在府中了,廉葭葭也不知去向,这两个人在将军府,已经没有再提及的必要了吧? 廉世远脸上却似乎划过一抹了然。 廉将军将两个儿子的不同反应尽收眼底,再次轻叹,“当年薛姨娘受容妃胁迫入了将军府,原是不能生育的,但机缘巧合,她医好了自己,怀胎十月,生下儿子。却被容妃以女婴强行换走,押为人质,借以胁迫薛姨娘在将军府作歹。” 廉世远双目沉敛,默不作声。 廉世召却是急不可待道:“居然有这种事,爹爹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点揭发出来?” “爹爹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的。”廉将军痛惜道。 “那冯毅就是被容妃换走的孩子?爹爹的儿子?” 廉将军却将眉头蹙的更紧,摇头道:“容妃心思狡诈,她欲害死那被换走的孩子,又从娘家庄子上,指了一个孩子,骗薛姨娘说,那孩子就是她的儿子。好叫薛姨娘继续听她指令。” 廉世远听至此处,已经全然明了,外面坐着的冯毅,定然是薛姨娘去认过了,得知自己有这么一层身份,所以看如今贤王已死,没了贤王的靠山,想揭出这么一层身份,好将将军府做他新的靠山。 可听爹爹话,不难看出,冯毅只是个冒牌货,爹爹全然知道其中纠葛。 既然知道冯毅是冒牌货,很有可能是因为真正的那个孩子已经找到了。 薛姨娘还在府上之时,冯毅没有找来,却在贤王死了以后才找上门来,说明冯毅也很清楚,自己并不是薛姨娘真生的孩子。只是如今走投无路,才抱着侥幸寻上门来。 如此看来这个冯毅也绝非心思单纯的良善之辈,且爹爹既然已经知道他并非薛姨娘的儿子,那么只需揭开他的谎言,将他逐出将军府便是了。 廉世召却是皱着眉头,思量了一会儿道:“想来那冯毅也是被容妃欺瞒,以为自己是爹爹的儿子,所以才寻上门来的吧?” 廉世远斜眼看向自己的哥哥,“兄长难道没想过他是来冒认的么?” “你怎么净把人往坏处想?他定然也是被容妃欺瞒的,容妃怎么会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说起来,不过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廉世远看着兄长脸上的怜悯之情,一时顿觉无语。 廉将军也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廉世远抿了一口茶水,才再开口道:“那兄长以为,冯毅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爹爹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容妃从娘家的庄子上指了一个孩子,说是薛姨娘的孩子。那冯毅的真实身份,自然就是容妃娘家庄子上的家生子了!” 廉世召瞪大了眼睛,“我会连这个都听不懂么?” 廉世远微微点头,“嗯,哥哥听得很明白!容妃骗薛姨娘说,冯毅就是她的孩子,难道还会让做贤王小厮的冯毅知道,自己更有一层身为廉将军儿子的尊贵身份么?冯毅若是一早就知道,他还能踏踏实实的跟着贤王么?” 廉世召点点头,“这自然是瞒着冯毅的……” 说完,廉世召皱眉思索了一阵子,“容妃不可能告诉冯毅他的身世,那么只有被容妃欺骗的薛姨娘会告诉冯毅,说他就是自己的儿子……这很明显,是薛姨娘告诉冯毅的,所以冯毅才会在今日找上门来呀!” 廉世远点点头,“薛姨娘已经离开很久了。” 章节目录 第253章 捡来的傻儿子 廉将军想到薛姨娘是追着普净离开的,心中不禁有些怅然若失,看着眼前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两个儿子。想到那个自己从未抚养过一天,未对他尽过一天做父亲职责,从未关怀过的儿子,心中愧疚不已,轻叹一声。 “正是如此,薛姨娘在离开之前找到冯毅,告诉冯毅,他是我的儿子。但在那之后不久,薛姨娘就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儿子,那孩子左肩头有一块明显的红色胎记。那孩子不肯回将军府。所以薛姨娘和那孩子一起离开京城了。” 廉将军说完,廉世远看着兄长不说话。 廉世召抬眼看到廉世远一脸“这下你总该明白了吧”嫌弃的视线,脸上有些不自在,“就算是薛姨娘离开前,冯毅就知道了这层身份,又怎么样?他还不是被容妃利用,被薛姨娘误认的可怜人么?” 廉将军看着自己一根筋的大儿子。有些无奈的按了按额头,这傻儿子真的是他儿子,不是捡来的吧? 廉世远垂眸忍了忍笑,还是好心的解释道:“兄长。冯毅既然早就知道自己是廉将军的儿子,为什么不早点上门来认亲呢?跟着爹爹,做个廉家少爷,不比在贤王身边自在的多么?为何要到今日才寻上门来?” 廉世召一愣,摸着自己的下巴,皱眉深思了一阵子,忽然一拍大腿,“我明白了!” 廉将军和廉世远都松了一口气,看向他。 “爹爹不是说。薛姨娘的儿子肩膀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么?这个冯毅定然是没有的!他其实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薛姨娘的儿子,不是廉将军被换走的儿子!”廉世召拍着大腿说道。 廉世远点点头,心说,你总算明白过来了! “那他现在寻上门来做什么?”廉世召皱着眉,又陷入了不解。 “薛姨娘找到自己儿子的事情,是没有多少人知道的。想来他并不知道此事,又联系不到薛姨娘,便想着来将军府冒认一下。如今贤王已倒。他曾经身为贤王身边的小厮,也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的,贤王突然倒台,他去哪里再找以往那般舒坦的日子呢?便抱着侥幸之心,来将军府试上一试。若能蒙混过关,以后就是廉家的少爷,自是衣食无忧了。”廉世远已经不对兄长的分析能力抱什么希望了,便一口气说完。 见廉世远分析的头头是道,廉世召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没有外人知道,你怎么知道?” 廉世远轻笑一声,“这种事,连你我都不知道,旁人便更不可能知晓了!我自然是靠猜的。” “正是如此!”廉将军忽然开口,“不过他并不是空手而来,他是带了大礼来的。” “大礼?”廉世召和廉世远同时看向廉将军。 “你们看到他怀中抱的女孩儿了么?” 兄弟两人点点头。 “那是贤王的女儿。”廉将军说完,两个儿子都愣住了。 “贤王什么时候还有个女儿?”廉世召问道。 廉世远却忽然想起,那女孩儿的年纪看起来,是和正在天牢之中,魏采邑所扶养的男孩儿的年纪差不多的。 “莫非当年贤王所生,不是儿子,而是女儿?”廉世远问道。 剑也做人最新章节 廉世召看向他,“你又知道了?” 廉世远没理他。 廉将军默默地点了点头。 “如今贤王已经死了,就算他当年有欺君之罪又怎么样?这个‘大礼’此时才送来,可是有点儿晚了。”廉世远叹道。 若是冯毅能早一点将这个女孩儿送来,早一点揭出贤王欺君罔上的罪名,或许就不会给贤王留下勾结蜀地将领,举旗谋反的机会,朝廷也用不着大张旗鼓的南下征讨。 这一连串的事情就不会发生……那么,自己和寒梅也就不会遇上山贼,不会让她凭白受了那般屈辱…… 廉世远正暗自感慨着,廉将军却是说道,“朝廷征讨蜀军,劳民伤财,蜀地一带更是有许多无辜百姓在战乱中枉送了性命。蜀军却已有金矿为名,鼓吹战胜后会大肆嘉奖当地百姓。如今蜀军被剿灭,蜀地一带百姓,对朝廷倒是颇有怨言的。”呆乐向才。 “百姓怎的这般是非不分?这般的糊涂?那贤王乃是乱臣贼子,岂能让他得胜?!”廉世召气愤道。 “不管百姓是不是糊涂,但是贤王揭竿而起的时候,打的是太子不忠不贤,枉为人君的旗号,若能在此民怨载道的时候,揭露贤王铁证如山的欺君之罪,对平息蜀地民怨,大有裨益。”廉将军淡声说道。 “既是如此,爹爹有何打算?”廉世远问道。 廉将军却抬眼看了看两个儿子,“我将此事向你们和盘托出,就是想问问你们两人的想法,你们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都没有说话。 廉将军却率先看向小儿子廉世远。 廉世远说道:“既然冯毅并非父亲的孩子,只需言明此事,再将他与那小女孩儿都交由圣上处置便是,与我廉家没有半分关系。” 廉世召却是皱着眉,半晌都没有说话。 廉将军看着大儿子道:“你可是有不同想法?” “我总觉得弟弟这样做,太过凉薄了些。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廉世远闻言,端起茶盏,抿嘴而笑。凉薄?冯毅以及那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儿本来就和将军府没有半分关系,虽说他亦是被容妃利用,可他抱着侥幸之心来将军府冒认,不就说明了他本质上就是个贪图享乐之人么? 自己所提做法,太正常不过,有何凉薄之处? 廉将军轻叹一声,起身向书房外走去。 自己曾一度不重视的小儿子,如今已经长大了。自己曾一直看好的大儿子,却是优柔寡断,妇人之仁。 莫非,日后廉家的门楣确是要靠小儿子来撑起么? 见爹爹先走出了书房,兄弟两人也起身跟了出去。 “二弟,你不是贯会猜的么?你猜爹爹刚才为何摇头叹息?是不是爹爹也觉得你的做法太过无情?”廉世召低声问道。 廉世远眼角轻挑,“我不用猜也知道,爹爹定然不是为我,而是为你叹息。” “为我?为我叹什么?”廉世召问道。 廉世远却已经追着廉将军的步伐走远。 廉世召摇了摇头,追了上去。 章节目录 第254章 惧内的儿子? 冯毅已经等得有些急了。 他心中本就忐忑,见廉将军迟迟不来,更是坐立难安。 忽见花厅后门人影一闪。 廉将军父子走了进来。 冯毅立即站起了身。 “薛姨娘此时不在府上。你究竟是不是我廉家子嗣之事,如今还是暂且放下不提。他日,等薛姨娘回来,再来相认不迟。”廉将军挥挥手,示意冯毅坐下,自己坐在上座上,垂着视线说道。 廉世召有些诧异的扭头看了眼爹爹,不是很清楚了么?爹爹为何要这样说? 廉世远也看了廉将军一眼,知道廉将军是想给这冯毅留一线余地。 他明知自己不是廉家的儿子,却要上门冒认。揭开了,他脸上定然难看。 冯毅却是没觉出廉将军的好意,心中焦急,“我们可以滴血认亲,即便薛姨娘不在,也不妨碍……” 廉世远却轻笑出声,斜睨着冯毅道:“我若是你。此时就不会再说下去了。有些事,还是彼此留些余地,给日后相见的好。” 想来他明知自己不是廉将军的儿子,还敢提出滴血认亲。定是有所准备。 为了生活优渥,宁可给自己半路上找来一个爹。 廉世远看向冯毅的视线,越发透出不屑来。 冯毅脸上一僵,他本就心虚,廉世远这么一点,他如何听不出话里的意思,脸上露出讪讪的笑来,“那便等薛姨娘回来再说吧。” “既然你也这么想,那咱么还是说说这个女孩儿的事儿。”廉将军开口道。“她是要送进宫请皇上定夺的,到时候少不得仍需你来佐证……” 明月公主的事儿搅的廉世召心里乱糟糟的,瞧着这里也没自己能插上话的地方,便有些不耐烦。 “爹爹,孩儿先告退了。”廉世召起身道。 廉将军看他一眼,无奈的点点头。 廉世召便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一步步进了自己的院子。 他院中丫鬟见他今日回来的如此之早。不敢坐在房檐下闲聊,纷纷起身去做自己的事儿。 一个着着湖水绿小袄的圆润身影则满面笑意的迎了上来。 “大少爷,今日回来的这般早啊!” 廉世召闻言抬头一看,正是自己的通房丫头,笔喜。 笔喜十来岁就伺候在他身边,那年,他喝醉了酒,就把笔喜给睡了。醒来有些后悔,可是看到笔喜饱满的身段,粉嫩的脸颊,初尝人事,他心里还是窃喜多一些的。 到如今,笔喜已经跟了他有好几年的光景了。 以前母亲在的时候嘱咐过,嫡妻未进门,笔喜不能有孕,他一直记得清楚。笔喜也十分本分,每次完事,都记得喝药。 他看着那么一大碗浓黑的药汁,都觉得笔喜可怜。 可笔喜却是每次都喝的认真,还劝慰他说,“没事,只要能留在大少爷身边,奴婢就已经很满足了!” 笔喜没有什么大愿望,也没野心。 母亲以前说过,开了脸的丫鬟,总会看不清自己,在院子里的其他人面前少不了的要趾高气昂,让他提醒着笔喜些。 可他觉得,自己每次享受完,还要让笔喜喝那么一大碗的苦药,已经是愧对了笔喜了,若是能让笔喜借着他的宠,在院子里哪怕横行一点,也算是他对笔喜的补偿了。 谁知,即便他从不提醒,更不约束笔喜,有时更是刻意的纵着她。 可从未听闻旁人议论笔喜借着他的宠,仗势欺压过谁。 满院子的人都夸笔喜好。呆乐向号。 笔喜是个腼腆的性子,见了谁都爱笑。说话总留几分余地,便是训斥人,也是缓声细语的。 这么好的姑娘,他只认识笔喜一个。 想到明月公主的话,想到明月公主说,要将他的通房都给逐出去……再看眼前,满脸红晕,翘首看着他的笔喜,他顿觉心中愧疚泛滥。 笔喜跟了他许多年了,他本想等自己娶了嫡妻,就抬笔喜做姨娘的。 倘若真让明月公主将笔喜逐出去,笔喜可该怎么活啊? 那样,自己也太不是人了吧!白占了人家这多年,毁了人家清白,最后还扔到一边去?这样的事儿,他做不出来。 “大少爷,您怎么了?”笔喜见廉世召脸色不太好,担忧的问道。 听着笔喜温温软软的声音,廉世召更觉心中难受。 双拳攥的紧紧的,“我去找爹爹!” 说完,扭头又出了自己的院子。 笔喜在原地愣了一阵子,直觉让她心中隐隐不安。 廉世召来到书房外,见爹爹不在,想来是在花厅,还未安排好冯毅。 此事不宜对外人讲,他便等在爹爹的书房外。 只见他背着手,在廉将军书房外的院子里,一圈圈的踱着步子,脸上焦急之色却是越积越多。 终于看见廉将军的衣角出现在院子门口,他就大步上前,“爹爹!孩儿有话要对爹爹说。” 廉将军似是没想到,从花厅里走了的大儿子会在书房外等着自己,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跟我进来吧。” 便走进了书房。 廉世召忙不迭的跟进去,关好了门就急不可待的将今日遇见明月公主的事说了。 廉将军听完,踟蹰着,未发一语。 “爹爹……” 廉世召焦急道。 “你这急躁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廉将军叹了一声。 廉世召拧着眉,不再开口。 “明月公主是圣上唯一的亲妹妹,照你这么说,明月公主专门将你骗过去,很有可能是那一日,你打败乌兰侍卫,让明月公主对你有了好感。骗你过去就是为了再看看你,好确定她自己心意。她若言明与皇帝,皇上一贯疼这个妹妹,想来是不会拒绝的。” 廉世召着急的搓着手,“可是爹爹……” “怎么,明月公主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还有什么可着急的?”廉将军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明月公主花容月貌,若能得赐婚,娶得公主大驾,儿臣自是没有什么不满。只是……只是公主说,要逐出儿臣的妾室通房……这个……”和自己的爹爹说这些,廉世召很是不习惯,一张小麦色的脸,也泛出些红晕来。 廉将军蹙了蹙眉,“你有妾室?我怎不知?” “不是……是儿子身边的笔喜,已经跟了儿子很多年了……”廉世召一向说话大嗓门,唯独这句话,说的细如蚊蝇。 廉将军了然的点点头,“公主也不过是那么一说,你何至于如此如临大敌?” 廉世召却是急的脑门儿上都冒汗,“爹爹你是没见公主说话时的神态,孩儿可不觉的,她只是随便一说!她定是当真的!” 廉将军蹙眉看向儿子,“便是公主下嫁,日后也是你才是一家之主,男人有一两个通房,又不是什么大事!怎至于就让你急成这个样子?!” 廉将军的语气已经有些重了。 他如今是看自己大儿子越看越生气,分明是他用心教出的儿子,怎的就教成了一个鲁莽憨实脾气急躁的人?这也就罢了,怎的如今还有些惧内的先兆? 廉将军实在不能理解,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别说娶了公主,便是娶了仙女,在家里,也是要夫唱妇随,出嫁从夫,一切都是男人说了算的。 自己的儿子,怎至于因为想要留个通房,就急成这个样子? 出门在外, 章节目录 第255章 痴情二郎 廉世召越发急的一脑门儿的汗。 廉将军便越发的不想看见他,“去去,这点小事。你自己处理,养个通房这种事,也好拿来问我么?” 廉世召被爹爹赶出了书房,知道爹爹不会为自己出主意,着急的在院子转了几圈。 听闻书房内突然传出一声呵斥:“要转回你自己的院子去转!” 便连爹爹的院子也待不成了。 只好拖着步子,一步步的出了爹爹的院子。 回去?他怕看见笔喜那一双纯澈温柔的眼睛,看见笔喜,就觉得心中愧疚。 万一,皇上真的赐婚了。明月公主又真的一定要逐笔喜出府可该如何是好? 像爹爹说的那般强硬? 他一想到明月公主今日在飞羽楼上冲他笑,冲他说话的声音。他脸上就如火烧一般,哪里还有脾气和她硬抗? 廉世召垂头丧气的慢慢走着。 连路都没看,无意识的在将军府里闲晃,左右就是不想回自己的院子里去。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廉世远的院子。 瞧见他书房的窗户开着,便走近他的窗,探头向里看去。 见廉世远正站在桌边,俯首认真的写着什么。 “在写什么?”廉世召问着。已经向纸上看去。 却见廉世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立即将面前纸张揉搓成团,对他怒目而视:“兄长怎可偷看旁人书信!” 廉世召抬眼看去,却见廉世远白皙的脸上泛出微微的红晕。 “我哪知道你在写信。瞧你开着窗子就走过来了!” 廉世远冷哼一声,他听见脚步声,以为是小七在外面玩儿,主要是这封信实在写的他绞尽脑汁,太过专注,才没注意到有人靠近他的窗子。 “你别生气呀,我什么也没看见!”廉世召说着,从门口转了进来。 廉世远脸上的红晕已经消散,却仍不正眼看他。 “我是有事来求你帮忙的。你别冷着一张脸呐!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兄长不是!我又不是故意要偷看你的信!”廉世召坐在花梨圈椅上,看着廉世远的后背说道。 “你来求我帮忙?”廉世远这才转过了脸,也在圈椅上坐了,翘着二郎腿,嘴角勾起一抹笑,“什么事,说来听听。” 廉世召摸着下巴,一时又有些犹豫起来。 明月公主只是见了见他。两个人是私底下见面,这样的事,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至于明月公主想要嫁给他,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虽然明月公主话说的很明白,可是圣旨毕竟没有下,这时候,就对廉世远说出来,会不会不太好呢? 廉世远何等敏锐之人,怎会看不出廉世召脸上的犹豫。 嗤笑一声,“优柔寡断算什么男人?要说便说,不说快走!” 被廉世远这么一激,廉世召这才决心要对他说出来,“那你先答应我,我要是说了,你定要为我想办法!” 廉世远闻言心里一乐,大哥还真是遇上了什么犯愁的事了?呆乐名技。 “你我兄弟,我帮你不是应该的么?” 廉世召点点头,将明月公主,和笔喜之事都讲给了廉世远。 廉世远闻言脸色却是变的难看起来。 “你既心中有笔喜,为何不拒绝明月公主?” 廉世召闻言,登时愣住,好一阵之后,才开口道:“我总要娶嫡妻的,笔喜不过是通房而已。明月公主青睐于我,恰好我心中亦没有旁人,不是正好么?” 廉世远的脸色却立时寒了下来,“兄长倒是心大的很,能同时容纳这么多人。” 廉世远微扬的声调满是讽刺,廉世召不禁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打算只娶一人?” 廉世远却大大方方的点头承认,“一世一双人,有什么不好?只愿倾心相付,白头偕老。有何不妥?就像寿王与二姐姐那般,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有何不好?” 廉世远一连三问,直问的廉世召生生愣住。 好半晌才呐呐的说道:“就算是一世一双人,也该是门当户对的嫡妻正室呀,我怎会因为笔喜,就拒绝了公主呢……” 说到这儿,廉世召忽然抬头,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好生安置了笔喜,然后对公主一心一意?” “哼,我何时说过这种话?”廉世远气的脸色煞白,“哥哥心中难道只有门第,只有身份么?笔喜陪伴哥哥多年,难道哥哥对她就没有半分留恋么?既如此,当初又何必招惹她?” 廉世召被弟弟一番抢白,顿时觉得脸上无光,脸也板了起来,“我若对笔喜没有留恋,何须来跟你说这许多,到受你的白眼训斥!” 廉世远冷哼一声,也不看他,抱着膀子,晃着腿,一副不愿多理他的样子。 “早知道就不该跟你说这些!”廉世召气道,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却是生生停下脚步。 转过脸来,狐疑的看着弟弟,琢磨了一会儿,不禁有些担忧的问道:“你刚才说所,不是为了气我,是你心里确实那么想的?” 廉世远哼了一声,“我没那么闲。” 廉世召倒是不忙着走了,又调转步子,回到廉世远身旁,“你要真这么想,我这做哥哥的就得劝上你几句了!” 廉世远睁开眼看着他,眉头微蹙,“劝我什么?” “在咱们这样的家里,若说完全不在乎门第身份,娶你自个儿中意的人,你愿意,爹爹也未必同意。你该不会是对谁动了心思了吧?”廉世召第一次如此敏锐。 他仔细盯着廉世远的表情,摸着下巴说道:“你说寿王和如意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可如意和寿王可是先皇亲赐的婚。寿王是皇子,如意是开国功臣的嫡女,这身份上,是差不了什么的!如意倘若要嫁入穷酸寒门,你看爹爹会不会同意?呸呸——瞧我说的什么话。我说的,你可明白?” 廉世召说完,仍旧不放心的盯着廉世远。 廉世远抬手挥开他,脸色却沉的难看,“我知道了,你快操心你自己的事儿吧。” 廉世召一边摸着下巴,一边往外走,“原想着请你帮忙呢,谁知道你这么靠不住!” 廉世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廉世远长叹一声,无力的靠在软榻之上。 他怎么舍得让心中那么美好的女子只做一个通房?一个妾呢? 那晚看到她受那样的屈辱,他便杀了山寨所有的人为她报仇。看她失魂落魄的表情,他比她还痛彻心扉,恨不得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给她安慰。 怎么舍得将自己的心,让旁人与她共享呢? 章节目录 第256章 迫不及待 他的生母是姨娘,自己是个庶子,从小不得爹爹重视。幸而遇到恩师教诲,幸而遇到那么些个良友,幸而遇到寿王遇到师父,才使他受益良多,得以有机会和兄长站在一起,受爹爹重视。 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子也要经历这些。 生母身为一个姨娘,所受的苦她不说,他亦心中有数。 他怎么忍心让他心中之人也来经历这些? 想到那日寒梅的退缩和拒绝,他眉心蹙起,是不是她也怕跟了自己是要做通房。要做姨娘,所以才拒绝的? 他要告诉她,不会的,即便爹爹反对,他也要娶她为妻! 他又不是长子,更非将军府嫡子,他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庶子罢了!他要娶谁。都不会影响将军府什么,他一定能说服爹爹的! 他要去告诉寒梅!告诉她,自己一定会给她正妻嫡室的身份,一生只守护她一人。 廉世远摸出怀中被揉成团的纸。脸上渐渐褪去阴霾,浮现出一抹轻笑,只要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定然就会同意了吧? 驿馆之中。 多多木吉一直睡到下午才起。 他的房门打开没多久,只见塞西亚身边的侍女就悄悄的进了多多木吉的房间。 “大皇子!”侍女行礼道。 多多木吉眯着眼睛靠在圈椅之上,闻言嗯了一声。 “昨日三皇子回来以后,我去告诉了公主,公主并没有什么反应,我专门给公主留了门。三皇子果然很担心的向公主的房间里张望,不过公主没有理会他,还很生气的把门给关上了。”侍女禀报说。 多多木吉点了点头,“还有什么?” 侍女闻言想了一阵子,“别的就没有什么了……哦,对了,公主回去洗了好多遍的手,一直把手都洗的通红。” 多多木吉这才睁开了眼睛。眼眸中突现暴戾之色,“洗手?哼……” 他可是记得,自己从皇宫回来之后,是抓了塞西亚的手的,怎么,到了中原,她就不是她了么?自己抓了她的手,她就要把手洗掉一层皮么? “去,把塞西亚叫来!”多多木吉冷笑道。 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将侍女下了一跳,忙不迭的起身退出房间。 塞西亚听闻多多木吉找她,沉着脸进了多多木吉的房间。 她进门一看,屋里并没有多多木吉的身影,刚想退出门去。 门却在背后突然关上。 塞西亚猛的转过身来,见多多木吉正靠在门上,邪笑着看她。 “哥哥。”塞西亚的脊背不由自主的绷紧。 多多木吉笑着靠近她,“塞西亚,怎么,来了中原,你就认不清自己了么?” 塞西亚不由的后退,“不会,我怎么敢认不清自己。” 多多木吉一步步逼近。 塞西亚连连后退,直至跌坐在圈椅之上,退无可退。 “这里是官驿,平南朝的公主还在官驿之中!”塞西亚忍不住说道。 多多木吉闻言笑了笑,点头,“我知道,我的好妹妹,别以为这些就是你的依靠,你和你那弟弟都是握在我的手心里的,就算到了平南朝,你们也别想翻出我的手心去!” “我知道。”塞西亚垂了眼眸,潜藏起眸中情绪。 “整日的板着一张脸,你不知道什么叫笑么?”多多木吉想起昨天夜里,岚昭公主妩媚妖娆的笑,便忍不住对塞西亚说道。 塞西亚扯了扯嘴角,僵硬的脸上哪有一点笑模样。 “算了,笑的比哭还难看!别一大早的影响我的心情!出去吧!”多多木吉挥挥手,不耐烦道,“以后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别让我再来提醒你!” “是。”塞西亚应了一声,似是没料到今日的多多木吉能这么痛快的放过她,赶紧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见多多木吉都未再说什么,抬手拉开门,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还有。” 塞西亚一脚刚迈出门,就听见身后传来多多木吉的声音,她立即僵 妖刀帝王 住。 “叫你那弟弟别做无谓的妄想,他跟着来平南朝干什么?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敢叫他跟着来,就不会怕他!”多多木吉大声笑起来。呆央贞血。 笑声直震得塞西亚心中发颤。 她端正了表情,冷声道:“哥哥自己去说给他吧。” 说完,便抬脚走了。 她知道,多多木吉不喜欢她和阿鲁保过多的接触。如此的吩咐她传话,不过是故意试探罢了。 很早以前,她尚不明白,每次多多木吉吩咐她去找阿鲁保的时候,她都欣然前往,可事后总少不了一顿惩罚。 吃的亏多了,自然要学乖,她在多多木吉面前,从不亲近阿鲁保。 多多木吉看塞西亚就这么走掉,果然没再发脾气。 他抬手闻了闻指尖,似乎还留有平南朝那岚昭公主身上的香气,不由的心情大好。 心里盘算着,今晚是不是再去一趟? 夜色悄悄降临。 廉世召不得不回了自己的院子,却躲着不敢见笔喜。 廉世远却是飞身与夜色中,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将军府。 一路向东而去,刚翻过寿王府的院墙,就被人逮了个正着。 “廉二少爷?”寿王府的家丁一看是他,倒是愣了一愣,“您不走大门儿,翻院墙做什么?” 廉世远时常来寿王府找赵爷,家丁对他十分熟悉,知道他不算外人,忍不住问道。 廉世远沉默了一瞬,他倒是没料到,平日里看起来没几个人的寿王府,家丁居然会藏在暗处。 看来将军府的守卫还是比寿王府差了一大截呀! “呃,师父正训练我悄无声息翻墙入户,看来这次我失败了。”廉世远说道。 “哦!”那家丁恍然大悟,怪不好意思的说道,“小的不知道,要不,您跳出去再翻一次?这次我肯定不逮您!” 廉世远看了那家丁一眼,无奈道:“下次吧,我找师父还有事。” 说着,他便冲着丰怡园去了。甩开那家丁的视线,他身姿轻盈一闪,已经钻进丰怡园外的竹林之中,辗转腾挪到了主院之外。 翻个外院之墙,尚能被家丁抓住,这主院内外,定有不少人暗中守候。 廉世远不想惊动旁人,此刻便不敢轻举妄动,只满心焦急的等在主院之外,想着如何才能见到寒梅。 不多时,便见一个细小的身影,蹦蹦跳跳的从远处而来。 凝神一看,廉世远认出是伺候在二姐姐身边的丫鬟小陶。 他等着小陶哼着小调越走越近,掷出手中的小石头,砸在小陶身上。 “谁?”小陶警惕的左右看着。 廉世远晃了晃身边树枝。 他躲在暗处,小陶并未看到他的身形,只见一树无风自摇,便冲着树的方向走来。 停在离他大概一丈远的地方,凝眉看过来,“谁在那儿?” “是我,廉世远。”廉世远低声说道。 小陶皱眉又上前两步,这才瞧见,果真是他。 “廉二少爷,您躲在这儿干什么呢?”小陶不解道,“王爷和王妃都在院里呢……” “嘘,小声点儿。”廉世远说道,若不是夜色太黑,小陶一定可以看见,他此时涨红的脸颊,“帮我叫寒梅过来。” 小陶闻言,扑哧一笑,想到寒梅上次跟她说的心事,一边为廉世远能主动来找寒梅高兴,一边想捉弄他一下,“这大半夜的,你找寒梅姐姐……不太好吧?” “她是我师妹,我找她有何不好?”廉世远沉了声道。 “就算是你师妹,也没有大半夜找来的道理吧?”小陶忍笑。 廉世远皱眉,不欲与她多说。也是自己太心急,忍不住晚上就来找她,倘若是等白天在师父那里相见,又何须与小陶费诸多口舌。 “好了好了,我去帮你叫就是了!”小陶见他似乎隐隐有怒气,便敛声说道。 说完,便小跑着向主院去了。 章节目录 第257章 春日邀约 等了许久,仍不见寒梅的身影。 廉世远的心开始往下沉。 初春时候,夜里还十分寒冷。背阴处的雪甚至都还未化完。 他一颗火热的心。都渐渐等的冰冷。 却迟迟不见那人到来。 是小陶没有把话带到? 还是她不肯来见自己? 她为何不来?他有满心的话要对她说! 他要告诉她,他要娶她,娶她为妻,告诉她,他这一生只愿守护她一人,她为何不来听? 为何不给他机会,让他把这些话说出口? 半圆的月从中天缓缓西落。 偶有啾啾的夜鸟之声划过寂静的夜空。 灯火阑珊的主院早就一片漆黑。 寂静的听不到一点响动。 廉世召不知道自己在夜色中究竟等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浑身上下都是一片冰冷,从头顶到脚尖,从指端到心底。皆是冰寒一片。 他脚步迟缓的向外走去,已经不记得要隐匿身形。 他在心中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或许是小陶真的没有把话带到,或许是她伺候二姐姐走不开……可他自己都觉得这理由可笑。却偏偏不愿相信,是她不想见他。 躲在主院月亮门后的身影,偷偷看着廉世远的背影越走越远,眼泪模糊了视线。心里揪作一团,却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嘴,不让哭泣一声溢出嘴角。 他的失落的身影终于远的看不见,她抱着自己的膝盖无力的蹲了下来。 眼泪落在脚尖前的青石板上。一会儿就濡湿了一大片。 心里的痛已经使得她全身麻木,似乎感觉不到冷,感觉不到夜里的寒风吹在被泪水打湿的脸上,冷的发疼。 “廉二少爷,奴婢喜欢你,很喜欢……所以,才不能放纵自己和你在一起……” 她喃喃的起身,跌跌撞撞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同于寿王府月光之下的凄寒。 官驿之中,一扇大开的窗内两条身影紧紧的交织在一起。 “岚昭公主。你真美……”多多木吉浑厚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味道。 回应他的是慕容风岚细碎的呢喃,和轻柔的笑声。 当熹微的晨光回归地平线之时,一切的忧伤与肆意都回归平静。 岚昭公主梳洗一新,脱去厚厚的玄狐披风,换上较为轻便的火红的春装,红翡的发簪绾起她满头乌黑的秀发,晶莹透亮的红宝石闪烁在发丝之间。 越发显得她一张白皙的脸,明艳照人。 岚昭公主走出自己的房间之外。向多多木吉的房间走去。 跟在她身后的两名宫女微微蹙眉,“公主,您这是做什么?” 岚昭公主停下脚步,回头似笑非笑的挑着眉梢看着两个宫女,直看的两个宫女都顿觉不自在,才收回视线,“怎么,本公主要做什么,想做什么,都要先向你们汇报么?” “奴婢不敢,只是公主身居官驿之中,与乌兰来使住在一个院子里,理当行事更为谨慎。”其中一个宫女垂着头,却丝毫不退让的说道。 岚昭公主轻笑,“谁给你们的胆子来管教我?不用猜,是皇上对么?皇上既然不放心我,又何必让我嫁去乌兰呢?” 那宫女皱眉。 在岚昭公主身边的两位宫女是皇帝亲自派来的,旁人若是不知晓岚昭公主的身份,这两人可是再清楚不过。 岚昭公主在宫中的时候,还是十分本分的,如今一出了宫,倒是比在宫中之时,飞扬的多了。 宫女正想着要找个机会回禀圣上,岚昭公主却已经不再理会她,姿态袅娜的继续向多多木吉的房间走去。 “大皇子,你在么?”岚昭公主轻轻叩响多多木吉的房门。 一旁走上一位侍从,上前拦住岚昭公主。 用生硬的中原话说道:“公主有什么事?” 岚昭公主轻轻一笑,那侍从顿觉眼前犹如春花绽放,心里砰砰乱跳,挡在门口的手,都不由的缩回了几分。 “我出宫前,皇兄有交代,你们远道而来就是客人,我们平南朝作为东道主,自然是应该好好招待你们的,在驿馆也已经住了两三日了,今日春光正好,我自然是来邀请大皇子出去游湖的。”岚昭公主柔声说道。 岚昭公主身后的两名宫女闻言对视了一眼,出宫以前皇帝似乎没有说,不许岚昭公主外出游玩吧? 没有说,想来是可以的,外人面前,她们不过是伺候公主的宫女罢了,岂能干涉过多? 多多木吉的侍从点头哦了一声,“待大皇子起来再说吧?不如,公主先等一等再来?” 那侍从的口气也变的异常客气。 岚昭公主正欲转身,多多木吉的房门却从里面打开。 多多木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公主邀约共赏春光,我岂能辜负了美景,再辜负美人?”多多木吉学着平南朝人酸腐的口气说道。 岚昭公主掩口而笑,“原来大皇子还是风雅之人呢!” 大皇子抬眼看到阿鲁保的身影在院门口一晃,冲身边侍从用乌兰话说:“咱们今日去游湖,去通知塞西亚和阿鲁保准备一下,一会儿出发。” 岚昭公主对多多木吉答应的爽快丝毫不意外,这本就是昨夜他们商量好的。 只听多多木吉用中原话对官驿的杂役说道:“我们前来平南朝,想要在这里玩一下,欣赏一下平南朝的风光,你们的皇帝陛下是同意了的,现在就去请你们那位打败了我们乌兰公主的女勇士也来陪同一下吧,我们乌兰的公主对她印象很好。” 岚昭公主看着那惊讶的杂役,脸上带着淡然的笑容,“听到了么,快去找驿丞,禀明圣上。” 打败乌兰宫中塞西亚的,正是寿王妃廉如意,而邀请廉如意同行,自然是她的注意。 廉如意不是想要她远嫁乌兰苦寒之地么?给她找了这么“好”的归宿,自己不在临走之前,好好的谢谢她,怎么对得起她一番心意呢? 看着忙不迭的小跑而去的杂役,岚昭公主的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 驿丞很快将消息层层上报于皇帝。 皇帝听闻乌兰大皇子的要求,默默想了一阵子,“朕记得,寿王是会乌兰语的?” 身边大太监张淼答道:“是,寿王跟着云海大师的时候,在北疆住过一阵子。” 皇帝点点头,“吩咐寿王同寿王妃一起,这几日代朕招待乌兰来使。” “是。”张淼躬身退下。 廉如意和慕容御刚刚用过早膳,奶娘给两位小少爷穿好了衣服,一家人正打算趁着春光正好,一起到后院花园中,让两个小家伙晒晒太阳,活动活动。 圣上的口谕就传了来。 廉如意微微蹙眉,“让你去招待乌兰人还说得过去,你毕竟会乌兰语,让我去做什么?” “乌兰来使中,不是还有一位公主么,也许怕那位公主不自在,所以让你同去。”慕容御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就当是我们夫妻二人一起春游了。” 廉如意轻笑着点头,“也好,以前你总是忙,现在有了时间,却又整日闷在家里,难得有出去玩儿的机会,就当是出去散心好了。”呆央讽圾。 慕容御闻言将廉如意揽入怀中,“委屈你了,夫人。” 廉如意听出他语气中的愧疚,连连摇头,“只要和你在一起,在哪里我都很开心。” 慕容御的吻落在她光洁的额上,明艳的春光之下,两人相视而笑。 章节目录 第258章 游湖 燕子湖上已经准备好了精致的画舫,画舫三层,每一层都精致奢华. 朝廷用来招待外邦来使.自然不会吝啬,让这些小事上丢了平南朝的颜面. 因为是今早临时下的旨意,慕容御和廉如意没有去官驿,直接到了燕子湖畔,停靠画舫处. 湖畔的大柳树柳枝在微风吹拂中,轻轻飘扬,细细的柳枝上已吐出淡淡的鹅黄,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虽风里还带着寒意,但春日的阳光还是吸引了很多人前来游湖. 寿王夫妇等了不多时.便看到官驿的马车向着这里缓缓驶来. 慕容御正在低头和廉如意说笑,听到马车声抬头看去,廉如意也顺着他的视线转身去看,心里没来由的浮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她眉头轻蹙. 慕容御立即发觉,低声问道:”怎么了?” 怕他担心,廉如意摇了摇头,”没事.我担心他们说乌兰语我会听不懂.” 慕容御在她耳边说道:”我说给你听.” 他的气息扑在她耳畔,呵的她痒痒的,她忍不住轻笑. 驿馆的马车已经来到近前. 前后三辆大马车,多多木吉和塞西亚从第一辆马车上跳下. 三皇子阿鲁保却是从第三辆.坐着侍从的马车上走了下来.呆央岁划. 看来三皇子在乌兰的地位实在不怎么样呢. 中间那辆马车,却一直没有动静. 廉如意的目光掠过中间那辆马车,心中莫名的升起一阵厌恶,不用猜,她也已经知道中间那辆马车上坐着谁了. ”这样的天气,还是骑马来的痛快,你们官驿的驿厍要准备了马车,马车坐着有什么乐趣?”多多木吉高声对慕容御说道. 慕容御闻言,姿态不乏倨傲.淡声道,”大皇子在乌兰骑马的机会多得是,少有机会坐马车,既然来了平南朝,自然是要尝试一番不同的滋味.” 慕容御抬脚走向画舫的方向. 多多木吉却是转身走向了中间那辆马车. 廉如意看多多木吉的神态,眉头微蹙. 却见多多木吉亲自跳上了中间那辆马车,小心翼翼的扶着岚昭公主走下车架. 在场之人,脸色各异. 塞西亚阴沉着脸.如万年寒冰. 阿鲁保却是笑的一脸天真,”大哥对未来的母后真是关怀备至.” 多多木吉冲他冷哼一声,脸上的笑意却是不减半分. 廉如意没有料到岚昭公主竟然如此大胆,还在平南朝之内,就和多多木吉走的这般近了. 第一次在朝华殿的宴席上见到多多木吉,从他裸的眼神里就不难看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好色之徒.只是没想到,他连要与自己父亲和亲的公主,他未来的母亲都不放过. 廉如意别开视线,不想再看到岚昭公主. 慕容御倒是表情未有丝毫变化,不乏倨傲高贵,叫人不敢轻易接近,又丝毫不失礼. ”画舫已备好,主位请吧.”慕容御淡声说道,只是声音完全不同于和廉如意说话是那般温润如春水,愈发显得清寒高冷. 岚昭公主的视线却是扫过廉如意的脸,温声道:”寿王妃近来可好?” 廉如意闻言没有看她,”公主应该叫我四皇嫂.” 岚昭公主脸上一僵,但很快轻笑着遮掩过去,未在理会廉如意的话,提步跟上走在前面的多多木吉. 一行人上了画舫. 底层的船工摇着桨,画舫缓缓驶离岸边. 画舫一层有象牙制的莹白桌几,摆着精致的点心茶水,亦有双陆,叶子牌,牙牌等,做工材质皆精妙无双. 二楼正正一层都铺着灰鼠皮,有两名光着净白的小脚,抱着琵琶唱曲的官妓,面容精致,声音婉转好听. 三楼则是空旷的瞭台,只有串串红麝珠,随着船身和清风轻轻摇晃,撞在一起,叮咚脆响. 慕容御除了和廉如意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喜多言,与多多木吉更是没有话说,便坐在桌几旁,斟了杯香茗,递给廉如意.自己也拿着茶杯,轻啜茶水. 茶水水汽氤氲,他的面容在水汽之后,更显的恍如谪仙一般不近真实. 他的目光却是专注而温情的落在廉如意的身上,旁若无人一般. 岚昭公主不自觉的总是看向廉如意,当看到慕容御那俊逸的容颜和专注的视线时,她的指甲生生陷入掌心. ”你害我嫁给一个老头子,你却拥有这世上最几乎完美的男人?廉如意,你不要太得意.”岚昭公主在心中说着,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的灿烂. ”站得高才能看的远,我去三楼看看风景.”岚昭公主说着,一席红衣便向楼梯走去. ”三楼风大.”多多木吉说着,也起身跟了上去,”公主记得添衣.” 一层除了伺候之人,只剩下寿王夫妇,乌兰公主塞西亚和她的弟弟,三皇子阿鲁保. ”寿王殿下,想来您知道,因为我母后是中原的公主,所以我对中原的文化十分感兴趣,不知寿王殿下,能不能为我讲解一二?”阿鲁保笑着对慕容御拱手说道. 慕容御面无表情,”中原文化博大精深,岂是一两句能讲解的?” 阿鲁保闻言也不生气,”那便请寿王殿下,讲讲我们正喝的茶如何?” 慕容御却转过脸唤了茶水间的侍女出来,”你来为乌兰三皇子讲讲这茶水.” 侍女冲乌兰三皇子福了福身,细声道:”此茶乃是六安瓜片,乃是极品贡茶,单片形似瓜子,色泽宝绿,大小均整,清香高爽,味道香醇甘甜……” 阿鲁保见自己刻意的亲近被寿王毫不留情边的避开,似乎并不介意,倒是听那侍女回话也听的十分认真,好似他真的只是对中原文化感兴趣一般. 塞西亚端着茶杯放在唇边,视线则有意无意的落在廉如意的身上. 见廉如意向她看来,也只是对廉如意举了举茶杯,继而转开视线,看着窗外平静的湖面. 却在这时,三楼忽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是岚昭公主的声音. 三楼只有岚昭公主和乌兰大皇子多多木吉. 该不会是这两人出了什么事吧? 正在乌兰和朝廷局面紧张,靠和亲得以缓和的关键时刻,这两个人可不能出事啊! 一楼众人听得这声凄厉的尖叫,脸色都紧张起来. 塞西亚更是立时就站起了身. 慕容御和廉如意坐的位置离楼梯最近,两人也立即起身向三楼走去. 塞西亚和阿鲁保追在他们身后. 四人前后脚到了三楼. 空旷的三楼并未出现任何让人惊骇的场面. 只有一席红衣的岚昭公主紧张的捂着脸,缩在多多木吉的怀中. 多多木吉拍着她的背安慰她,”没事没事,别害怕……” 众人一脸莫名,这是什么情况? 却在这时,一个乌兰侍女端着茶盘从楼梯处走了上来,忽然脚步不稳,猛的向船边栽去. 廉如意正站在船舷边上. 电光火石之间,那高大健壮的侍女已向她砸了过来. 章节目录 第259章 苦肉计?有所求? 廉如意只觉眼前一花,自己已经被慕容御抱在怀里,而自己身后站的塞西亚却被那侍女撞的从画舫三楼。直直砸入水中。 只听得噗通一声落水之声。 近旁的画舫纷纷有人探出头来张望。 “有人落水了……”惊呼之声此起彼伏。 那乌兰侍女噗通跪倒在地,仍止不住左摇右晃,她捂着自己的脑袋用乌兰语说:“我……我……第一次坐船,头晕……” 多多木吉上前一脚踹在她身上,大骂道:“蠢货!还不滚!” 阿鲁保担忧的趴在船舷上,焦急的向水中张望。 不过是瞬息间的事情,谁也没想到,原本好好坐在船上,会突发这样的变故。 岚昭公主的视线冷冷的扫过廉如意。 阿鲁保却一直没看到自己的姐姐浮上水面,“阿姐她不会游泳!” 说着。他纵身一跃,也跳入水中。 初春时节,虽有明媚的阳光,湖水却是冰冷刺骨的很。 廉如意亦冷冷的看着岚昭公主。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巧合了。 她尖叫着把大家引上来,接着就有一个晕船的侍女上来,站不稳撞向船舷。 她清楚的记得,若不是慕容御将她揽入怀中。被撞掉下水的很可能是她。 而塞西亚被撞下水,可能是误伤? 多多木吉的弟弟妹妹掉下水,却见他脸上毫无焦急之色,只看着慕容御说道:“寿王。那可是我们乌兰的皇子公主,倘若在平南朝遇到了什么不测,我乌兰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们可是要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才行!” 慕容御没有理会他,携着廉如意的手走下三楼,吩咐底层侍卫下水救人。 湖水冰寒刺骨,着急救姐姐的阿鲁保其实也不会水。 在水里挣扎了没几下就开始往下沉,动作僵硬怪异,很可能是被冻的抽筋了。 侍卫敲晕了阿鲁保,将他拖回船上。 却一时找不到塞西亚的影子。 两三个侍卫潜入水中。 过了好一阵子。才见一个侍卫拖着塞西亚从水底钻出。 塞西亚被拖回船上,已是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浑身上下都被湖水浸的冰冰凉凉的。 侍卫将他们抬到二楼,叫人给他们换了干衣服。 游湖是不用继续了,画舫飞快的向岸边靠去。 还未到岸上,阿鲁保已经醒了过来。可塞西亚在水里泡了太久,虽吐出了呛入的湖水。急救之后,亦有了呼吸,却一直没有苏醒过来。 看着多多木吉冷漠的脸,阿鲁保转而去救慕容御。 “寿王殿下,求您救救我阿姐吧!” 多多木吉冷笑道:“你就是不求他,他也不敢不管不问,我们可是平南朝尊贵的客人,塞西亚要是出了事,平南朝可是要给我乌兰一个交代的!”呆央乐亡。 阿鲁保却不理会多多木吉,恳切的看着寿王。 慕容御在廉如意耳边轻声说道:“塞西亚是为了推开你,才会被那侍女撞进湖中的。” 廉如意一愣。 原来不是误伤?是塞西亚为了救她,替她掉下了湖? 廉如意看向阿鲁保的目光渐渐有些复杂。 她不动声色的对慕容御点了点头。 慕容御对多多木吉说道:“既然大皇子这么说,那我便将塞西亚公主接回寿王府中照料,定然交换给你们一个平安健康的乌兰公主。” 多多木吉笑看着慕容御,“倘若不能治好塞西亚,或是让她落下什么病,寿王你可是要负责任的。” 慕容御淡声道:“这是自然。” 多多木吉已经看了塞西亚的状况,她脸色乌青,气息微弱,真不知道寿王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底气。 在他看来,掉进这么冷的湖水中,淹了那么长的时间,塞西亚很可能救不回来了,在他们乌兰,就算是身强力壮的勇士,患了风寒都有可能将命送了。 塞西亚不过是个女子,就算命大活了下来,也定然不能恢复健康。 到时候,便可以借此要挟平南朝的皇帝,让他们负责,借以为自己,为乌兰谋取利益。 多多木吉想到这里,笑容畅快,“好,那就将塞西亚交给寿王医治。” “我,我想陪着阿姐。”阿鲁保低声说道。 多多木吉冷哼一声,似乎对阿鲁保很是不屑。 阿鲁保天真的脸上带着哀求之色,“寿王殿下……能不能让我陪着阿姐?” 慕容御没有应声,而是看着多多木吉。 多多木吉不耐烦的挥挥手,“想去就去,不过我劝你,别自作聪明,认清自己的分量,对你有好处。” 画舫靠了岸。 回到官驿的马车上只剩下了岚昭公主和多多木吉。 而去往寿王府的马车里,却是多了塞西亚和阿鲁保。 塞西亚和阿鲁保被安排在了主院西侧的揽月阁。 慕容御给塞西亚开了几服药,晚膳时候,家仆就禀报说塞西亚已经醒了过来。 用过了晚膳,廉如意和慕容御正在逗着孩子玩儿,小陶禀报,乌兰公主求见王妃。 慕容御抬眼看着廉如意,“想见就见,不想见,就派人将她打发了。” 廉如意笑了笑,“她替我掉进那么冰冷的湖水中,还昏迷了这么长时间,我不见见她,岂不白费了她一番苦心。” 留下慕容御和两个儿子玩耍,廉如意起身来了内院花厅,让人将塞西亚请进花厅。 塞西亚的脸色还十分苍白,嘴唇的血色也少的可怜。 不过能这么快就醒过来,也未发烧,除了得益于慕容御医术高明,她的体质也是比一般的女子好得多。 “公主请坐。” 廉如意起身说道。 塞西亚脸上的表情沉的和那冰冷的湖水一样,她扯了扯嘴角,似乎想对廉如意笑一笑,却似乎是板着脸的时间太长,已经忘记了该如何笑了。 廉如意看她表情实在别扭,忍不住先开口道:“公主今日苦肉计,可是有求于我?若是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我想来欣赏直爽之人。” 塞西亚闻言愣了愣,咬着下唇,“王妃莫不是以为,那撞向王妃的侍女,是我安排的?” 廉如意微微摇了摇头,“那不重要,不管她是谁安排的,掉下水的一定是你,不是我,对么?” 塞西亚闻言沉默,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紧紧的看着廉如意。 廉如意轻笑,“你不必紧张,在那种情况之下,能这么快的做出反应,若非和我关系紧密十分关心我的人,便是时刻注意着我,有求于我之人。我与塞西亚公主不过几面之缘,公主定然不是第一种人,那么公主定是有求于我了?公主有话还是直说了吧?” 塞西亚眉心略蹙。 她承认寿王妃说的很对,她当时以为,只要救下寿王妃,必然能使寿王妃对她有好感。借机住进寿王府,在借着自己救了寿王妃赢得的好感,取信于寿王妃,就可达到自己的目的。 却不想,这么快,自己的心思就被寿王妃揭出来。 如果照实说了,她,会帮自己么? 章节目录 第260章 贪生 塞西亚还在犹豫. 廉如意却是开口道:”现在我给你机会直说,你若没想好,他日再想告诉我的时候.我就未必有耐心听了.” 塞西亚脸色有些难看,她将自己的下唇都咬出一排牙印来. ”我想求王妃带我见皇上.” 廉如意闻言看着塞西亚,”你是乌兰来使,想见皇上,用不着求我帮忙吧?” ”我不想通过大皇子,最好是,瞒着大皇子,不让他知道.”塞西亚见话已经说到这儿,便不再藏着掖着,直说道. 廉如意闻言.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沉默的看着塞西亚,心中思量着,她这么做的用意如何.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塞西亚似乎更亲近大皇子,可塞西亚落水后,大皇子的冷漠.和三皇子的紧张就不难看出,凡事都不能只看表面,大皇子并非真的关心塞西亚,咄咄逼人也不过是为了给平南朝施压.三皇子对她这个姐姐的关切却不像是装出来的. 旁人尚且能看出来的,塞西亚自己绝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她对大皇子的亲近,对三皇子的疏离,更是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般. 如今她要避过大皇子求见皇帝,所图之事,也许是为了她自己,亦或是为了和她一母所生的弟弟? 如此这般,对她来说.到算不上是难事. 廉如意审视的视线,使得塞西亚分外的不安. ”王妃,我只是想求见皇帝,求王妃帮帮我,只要王妃带我见皇帝,其他的事,我自己自己负责,都与王妃无关.定不牵连王妃.” 塞西亚以为寿王妃是担心被自己牵连,于是急忙道. 廉如意点点头,看她急切恳求的样子,更是不难猜出,她想求的事,对她自己,意义重大. 从第一次见到这位乌兰公主,到和她比武,再到看她被那壮硕的侍女撞入水中,廉如意对她的印象都不差.虽然坐在这里状似逼问一般在问她,她心中也丝毫不讨厌塞西亚. 此时更是忍不住提醒道:”所有的事情都是公平的,想要得到,就要付出代价.你想清楚了么?你想得到的事情,你付得起代价么?” 塞西亚闻言,抬头看向廉如意,沉寂如死灰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我知道中原有一个词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我早就没有退路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廉如意在她脸上看到了一种处在绝望之中,疯魔的表情,心中不禁讶异,究竟是怎样的经历,使得这么一个年轻的公主会有这般绝望死气沉沉的气息. ”好,我可以答应你.”廉如意不由的点头答应. 塞西亚惊喜的抬头看着她,”谢谢你.” 廉如意微微摇头,”只是这事急不得,我亦不是随时都能有机会进宫的,此时尚需筹谋,等待时机.” 塞西亚点头,”我明白,王妃肯答应,我已经十分感激了.” 廉如意没有再说什么. 塞西亚和阿鲁保就在寿王府住了下来,塞西亚的身体还未完全好,尚需调养,董嬷嬷最善做药膳,廉如意便让董嬷嬷每日做了药膳送去给塞西亚补身体. 看着塞西亚冷凝的眼眸她总是忍不住想要多关心她一些,看到塞西亚浑身绝望的气息,她总是会想起前世躺在坤宁宫冰冷的地上,躺在血泊之中绝望的自己. 几日之后,贤王欺君罔上的罪名大白于天下. 贤王身旁的贴身小厮冯毅,亲自出面作证,贤王当初为了博得先帝偏爱,用家仆所生的儿子换走了自己的女儿. 如今被贤王妃魏采邑抚养的儿子,根本不是贤王的骨血. 而那个文文静静有些怯生的两岁多的小女孩儿,才是贤王的孩子. 天牢中的魏采邑得知此事,只是抱紧了自己怀中的孩子,似乎对此已经没有任何反应. ”娘亲,他们说的是真的么?我是不是娘亲的儿子?”天牢之中,两岁的小男孩儿双目含泪,拽着魏采邑看不出颜色的衣角,吐字不清哽咽的追问. 魏采邑将孩子抱紧,”乖,别听他们胡说,你就是娘亲的儿子!” 她将脸埋在孩子稚嫩幼小的肩膀上,泪水滚滚而落.虽然这个儿子并非她所生,但是这孩子从小就养在她身边,入了天牢以后,更是只有这孩子陪着她,让她在这暗无天日的天牢之中,还有一丝活下去的勇气. 当初被关入天牢之中的贤王府众人,如今死的死,病的病. 她是魏武侯家嫡出的大小姐,何曾受过这样的罪,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 但是她活下来了,比那些家仆更顽强的活下来了. 她知道,若是没有怀中这个小小的人儿,她不可能熬到现在,也不会有勇气熬下去. 可是,如今这样的消息传来. 真相已经被揭开,皇帝还会留着他们母子存在么? 皇帝还能容得下他们在天牢中活下去么? 魏采邑不知道,也不敢去深想.人没有面对死的时候,总是不知道死的可怕. 可一旦真的要面对的时候,才会发现活着的可贵,哪怕是在暗无天日的天牢里熬日子,只要和孩子在一起,心里总还是有希望,有念想的.有这样的 日子过着,她都不想死,蝼蚁尚且贪生,她亦想带着儿子活下去. 百姓唾弃贤王不忠不孝,为了博先帝喜悦,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将自己的亲生骨肉丢弃. 更是在皇帝对太子又嫌隙的时机,将自己的长女换成长子,其是何居心,众人心中都有数. 更有贤王后来勾结蜀军谋反,明明白白的彰显了贤王一早就有不臣之心,其乱臣贼子的根本面目. 此事出了没多久,皇帝的又一举措再次激起民众议论纷纷. 皇帝将贤王抛弃的女儿养在皇后身边,封为嘉德公主. 皇帝此举,不计前嫌,非但没有因贤王的过犯重惩贤王唯一的女儿,还将她养在了自己的身边,封为公主,百姓皆赞皇帝仁义宽厚博爱. 就连蜀地的民怨,也渐渐平息下来. 一开始支持贤王,声讨朝廷的声音,也都消弭无声了.呆丸私技. 以武器军队制服百姓乃是下策,不战而屈人之兵,以德服人乃是上策. 用贤王一个两岁对皇帝毫无威胁的小女孩儿,来平定蜀地的民怨,对皇帝来说,实在是太划算不过了. 章节目录 第261章 心向明月 此事一过,皇帝的心情十分的愉悦。 明月公主知道皇帝近来心情很好,专门算准了时间。等在皇后的坤宁宫中,“巧遇”皇兄。 皇帝见到明月公主,还很是和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明月长大了,现在都是大姑娘了。” “是啊,皇兄,明月早就长大了!”明月公主顺着皇帝的话说到。 明月公主已经先将自己那点儿萌动的春心,告诉了皇后。 皇后见她频频向自己挤眼,忍不住笑说,“嗯。是长大了,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皇上不如早些为明月寻个婆家吧。” “皇嫂说什么呢!”明月公主立时红了脸,娇羞无限的看着皇后娘娘,声音呐呐如蚊。 皇上此时,如何看不出,是明月专门求了皇后的。 因他心情大好,便笑着问:“可是谁家儿郎有幸被我这独一无二的妹妹给看上了?” 明月偷眼看了看皇帝。见他笑意盈盈,似是真心相问,便伸手拉了拉皇后的衣袖,让皇后替她说。 这种话。她一个女孩子,如何直言与皇兄呢。 皇后笑说:“廉将军家的长子,早已到了婚配的年纪,因家中没有主母,廉将军一个大男人,倒是粗心没顾着这档子事儿吧?” 皇帝闻言,微微颦眉。 明月公主看着皇帝脸色,心中隐隐有些紧张,她已经思前想后了。自己倘若嫁了廉世召,应该对皇兄有利无害,皇兄不应该会反对才是吧? 皇帝思量了一阵,廉将军年纪大了,廉世召上次在朝华殿对峙乌兰勇士,表现甚好,如今已经提拔了御前带刀侍卫,将明月嫁给他。倒是也合宜。 “你是什么时候动了心的?” 皇帝看向明月公主。 明月脸红一片,“皇兄净取笑人家!” 第二日,赐婚的圣旨便颁布了下来。 不得不说,明月公主求旨的时机把握的甚好,正是在皇帝龙心大悦的时候,这才这么快就妥了。 因明月公主是圣上唯一的妹妹,御赐公主府,着工部整修公主府。着钦天监选出良辰吉日,使礼部统筹公主和廉家长子大婚事宜。 因廉世召就在御前行走,明月公主要见他也并非难事,这次倒不是骗了他来,而是直接命人将他叫到了飞雨阁。 仍是两人私下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此时,赐婚的圣旨一下,公主府还在修缮之中,两人完婚还要等上个一年半载。 再次见面,廉世召不像第一次见公主时那般惊慌失措,但仍心中忐忑。 不过此时的忐忑,倒是欢欣多一些。 “你高兴么?” 飞雨阁三楼绿树掩映的栏杆处,明月公主也红着一张俏脸儿,犹作镇定的问道。 廉世召点点头。 明月公主掩口一笑,“那……你以后会对我好么?” 廉世召闻言抬头,认真的看着公主,“微臣定会对公主很好的!” “不要自称微臣……我看你功夫很好,你……你以后会保护我么?”明月公主说着,脸上更是灼热起来。 廉世召重重的点头,“虽然公主身边定是少不了护卫,但……但,我一定会随时随地保护好公主的!” 明月公主听着他憨实的话,看着他脑门儿上因紧张而渗出的细汗,不由的心中舒畅,宛如春风吹拂。 “那你……那你抱我一下……”明月公主很小声的说道。 “啊?”廉世召一愣。 不知是没听清明月公主的话,还是被她的话给惊得愣住了。 明月公主见他呆愣的样子,恨得一跺脚,捂着羞红的脸转身就跑,“你怎么这么呆!” 只留这一句话,给还在犯傻的廉世召。 廉世召这才反应过来,他轻功不错,瞬息之间已经追上了跑到楼梯口的明月公主,从后面一把将明月公主揽入怀中。 口鼻之间,是明月公主身上淡然的幽香。 一时间,让他心神荡漾。 明月公主脸上娇羞一片,还来不及细细体会被人紧紧拥在怀里的感受,廉世召便放开了手臂。 “公主……微臣、我,我不敢轻薄了公主……” 明月公主回眸看了他一眼,轻笑着飞身下楼。 那个拥抱虽然短短只有一瞬,但他坚定有力的臂膀,他温热的气息,他迅速放开的手臂,还有他最后那句话,都让明月公主心驰神往。 自己没有看错人,明月公主想到。 廉世召在宫中意气风发,回到家中,看到满心为他欢喜的笔喜,才顿觉心中难安。 公主昔日的话尚在耳畔,今日再见,他看到明月公主时,亦是满心欢喜。 明月公主不想刚嫁给他就面对他昔日的通房侍妾,他自然不想影响了明月公主的心情。今日他说了,要对她好,要保护她的。男儿岂能言而无信? 可是看到真心为他能娶到公主做嫡妻而高兴的笔喜,他实在狠不下心来。呆丸状扛。 廉世召将旁人都屏在门外,只留了笔喜在身边。 “大少爷。”笔喜满目崇敬的仰视着他。 这样专注的目光使得廉世召心里满当当的,十分受用。 他犹豫着,话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大少爷可是有什么话要对奴婢说么?”笔喜靠近了廉世召,细软的手指攀住廉世召宽厚的手掌。 廉世召亦紧紧回握住他的手,心里却徘徊不定,不知该如何开口。也许可以再等等……反正婚期还有很远…… 廉世召将心中烦忧暂且放下,心中想着此事或还有转机,也许公主那日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谁家没有几个通房不是? 这么想着,按下此事不再提。 乌兰公主塞西亚和三皇子阿鲁保一直在寿王府上住着。 阿鲁保整日由寿王府的家仆陪着在京城四处游玩,有时在茶楼里听说书都能听上一整日,看起来,真是对中原文化十分有兴趣。 而塞西亚则是在调理身体,静静的等待着进宫见皇上的时机。 虽然她和寿王妃谈不上熟悉,但也许是那日在朝华殿的一番比武,也许是这几日的接触,让她莫名的相信寿王妃,相信她既答应了自己,就一定会帮自己,一定会帮她找到机会,见一见皇帝。 虽然,她并不知道,即便见到了皇帝,又有几分说服皇帝的把握,但总是要试一试,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应该放过。这么多年她在乌兰所有的苦楚,所承受的屈辱,她只要还活着,就不会遗忘,就一定要竭尽所能将她所受痛苦全部奉还! 章节目录 第262章 宫闱里的迎春花 二月二龙抬头。 新帝登基以后,这是皇后第一次邀请命妇进宫朝见。 寿王妃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原本皇后想让寿王妃带着她的两个儿子一起进宫,但寿王妃以两个孩子尚幼。拒绝了。 宫中一直没有孩子,现在唯有贤王的女儿养在皇后身边。 皇后心中却更是喜欢寿王家那两个虎头虎脑的小少爷,毕竟他们也在宫中住过一段时日,寿王回来,廉如意被接出宫以后,她就没有再见过两个孩子了。 寿王妃拒绝带两个孩子入宫,皇后多少有些失望,但想到前来请安的命妇十分多,当日必定是很忙碌的,即便见了也没时间好好逗逗两个孩子。想来寿王妃定是因为人多,更为紧张两个孩子,改日单独召了寿王妃带着孩子来请安便是。 到也未执着于此。 寿王妃却是知道,这是一个带着乌兰公主进宫的机会。 要照顾乌兰公主,她当然怕自己的心思有估计不周的地方,所以不敢再带两个儿子入宫。 “你想清楚了么?”入宫前一晚上,廉如意来到塞西亚面前。再次问道。 塞西亚面色沉寂,眼中尽是不可动摇的坚定,“我想的很清楚,往前走。虽然机会渺茫,但也好过毫无希望的苟活。” 廉如意看着周身散发着绝望气息的塞西亚,觉得自己似乎错了,自己以前觉得塞西亚和前世的自己很像。如今才知道,前世的自己,直到死才那般绝望的发现被自己付出多年倾心爱慕之人的背叛。而塞西亚的绝望却是沉淀了很久很久的,她整个人似乎只是为了推翻压在身上的巨石而活。 相较与塞西亚,就算是前世的自己,也是幸运的。呆丸木技。 自己起码没有在绝望中挣扎良久。 这样的发现。让她越发的同情塞西亚,“我会帮你,但能不能做成你想做的事,还是要靠你自己。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宽慰的话无从说起,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好。” 塞西亚闻言看着廉如意,良久,才开口道:“谢谢你。寿王妃,你能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第二日,塞西亚起的很早,精心的对着铜镜将自己盛装打扮。 廉如意身着吉服,王妃的吉服十分华贵,但见到精心装扮之下的塞西亚时,她仍旧是眼前一亮。 塞西亚不同于中原女子的娇柔,她周身更散发着一种张扬性感的野性之美,她身段纤长紧致,前凸后翘,纤腰一握,不同于平南朝女子的白皙,她小麦色的皮肤更显得健康活力。 但她一双黑沉的眼眸,寂静的仿佛万年古井,两种矛盾的气质在她身上得到极致的糅合,倒更得她引人注目。 廉如意点点头,“走吧,今天的路只能往前走,不能回头。” 塞西亚点点头,“多谢王妃提醒。” 两人一同乘坐寿王府的车架,进了宫闱。 廉如意看着塞西亚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知道她平静无波的表面下,还是隐藏了一颗紧张的心,忍不住安慰她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要太苛求自己。” 塞西亚抬头看着她,“若天能助我成事,我愿付出一切代价。” 廉如意微微蹙眉。 马车却在这时候停了下来。 塞西亚立即起身,跳下马车。 早有宫中步撵等在内宫入口。 廉如意和塞西亚分别上了步撵。 宫人抬着步撵缓缓走着。 廉如意忽然轻咳了一声,塞西亚立即向她看去,见她正摸着鬓边余发,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她知道,这是廉如意在给她暗示。 廉如意前世久居宫中,对宫中各地了如指掌,今世也在宫中住了一段时间。 对皇帝时常经过的地方,略有掌握。 塞西亚看着近旁月亮门边上盛开的一串串黄色花朵,惊叹道:“停下!王妃,这是什么花?怎的开的如此之早,这花娇艳无比,甚是好看!” 一旁引路的宫女忍不住掩口窃笑。 廉如意也弯了弯嘴角,“这是迎春花,这开的已经不算早的了,御花园中更有许多花已经绽放。乌兰地寒,公主没见过也不奇怪。” 乌兰公主塞西亚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是么?现在已经有很多花开放了?御花园在哪里?我能否去看看?” 引路的宫女都忍不住低声发笑。 乌兰公主竟如此见识浅薄,连迎春花都不认得,这就罢了,甚至不知道如今初春时节,有很多花不惧寒冷已然盛放。 连她们这些小宫女都见惯的,堂堂乌兰公主竟这般大惊小怪,着实太没见过世面了。 廉如意也笑了笑,“穿过这月亮门向西行不远,就是御花园,不如我们先去拜见了皇后娘娘,请安之后,再去御花园看看?” 乌兰公主却是等不及的探头向月亮门里张望,急不可待道:“王妃先去见皇后娘娘吧,代我向皇后娘娘告罪,我去御花园略转一圈,就去见皇后娘娘。” 说着乌兰公主命抬着步撵之人将步撵放下,她脚步轻盈的跃下步撵,嘴里还嘟囔着:“真有花开的这般早?你不会是诳我的吧?” 廉如意低声笑道:“我诳你作甚,你不信,尽管去看,我平南朝物产富饶,初春时节,百花争艳,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儿。” 两旁的宫女都跟着笑起来。 塞西亚闻言,皱了皱眉,“我要看了才知道。” 说着已经提步向月亮门里走去。 “王妃,这……”一旁引路的宫女忍住笑,犹豫的看向寿王妃。 廉如意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么说也是乌兰的公主,她想去看看,硬生生阻拦倒是不好,也罢,我待会儿替她向皇后请罪吧。” 那宫女点点头,留下一架步撵在月亮门外等着乌兰公主,其余人等,施施然向坤宁宫而去。 廉如意见了皇后果然立即向皇后赔不是,说她没能将乌兰公主一并带来向皇后娘娘请安,乌兰公主好奇平南朝的御花园早春时节是何种景色,逗留于御花园,一时没过来。 同行的宫女有皇后身边之人,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乌兰公主看到墙边的迎春花时那惊艳的表情,将乌兰公主演绎成恍如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坤宁宫一众命妇见状都忍不住笑起来。 皇后也是和颜悦色的笑了笑,并未责备寿王妃,让她起身之后,倒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廉如意面色平静,气息稳定,倒是看不出什么。 一众命妇说说笑笑,讲着宫外趣闻,话题很快被岔开。 章节目录 第263章 有花堪折直须折 皇帝忙完公务,时常喜欢到御花园里转转,算是放松一下.d7cfd3c4b8f3 今日亦是如此. 皇帝只带了张淼陪同身边.也未让人清道,在御花园外下了步撵,就单手背在身后,缓步走在蝶飞蜂忙,幽香阵阵的青石宫道上. 这时候,玉兰花已经开了,御花园内外,皆逸散飘扬着玉兰花的芬芳. 皇帝绕过一丛繁茂的九秋香,忽而一个纤长的身影映入眼帘. 张淼一愣,正待呵斥. 却被皇帝抬手拦住. 那纤长的身影.正掂着脚尖,欲要采摘树杈上一朵盛放的玉兰花. 可差了一点点,就是够不着. 皇帝脚步极轻的走上前去,纵起轻功,轻盈一跃,将那玉兰花连枝折下. 背对着欲要采花采不到之人,将玉兰花放至鼻端.轻轻嗅了嗅,”花开正好,让它开在枝头不好么?” 那欲要采花之人,正是塞西亚.塞西亚看着跟前皇帝明黄的背影,心中一阵紧张,但仍旧敛声说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皇帝缓缓转过身来,看着眼前之人,将手中的玉兰花枝递于塞西亚面前,”哦,乌兰公主也知道这句诗么?” 塞西亚缓缓抬眼看着皇帝,她的眼睛漆黑深沉如海.看不到眼眸之中深藏的情绪,”我的母亲是中原的公主.” 皇帝看着精心装扮之下的塞西亚,一时,竟有些挪不开视线,她微扬的尖下巴,她深沉的眼眸,她纤长的身形,她有些桀骜的气质.和自己心中那女子,竟有着难以言说的相似. 虽然她五官更具棱角,她不似心中之人那般白皙,但她周身的气质,却是和那人重叠在一起. 皇帝忍不住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眼看着自己. ”你在勾引朕么?”呆丸他号. 塞西亚心中一颤,长长的羽睫微微颤抖,仿佛春风中不胜寒意瑟缩的蝴蝶. 皇帝上前一步,两人彼此近的已呼吸可闻. ”皇上……”塞西亚颤声唤道. 皇帝轻轻一笑,放开了她,他感觉得到她身体的抗拒,转身欲走.这天下都是他的,他自然不会缺少女人,各地已经上折子,提议为他充盈后宫,他自是不会缺女人的,若非自愿的女人,他不会去强迫. 就算气质相近与他心头难以忘却的那人又如何?谁也替代不了她. 塞西亚见皇帝要走,心头一乱,忍不住扑上前,从背后抱住皇帝. ”皇上……乌兰苦寒,我没有见过中原景色,我的母亲是中原的公主,来了中原我才知道,母亲一直思念的地方,竟是这样的美好……” ”你想留下?”皇帝轻声问道. 张淼见状已经退远,命人守住御花园各个入口,任何人一律不得靠近. 偌大的御花园,除了忙碌的蜂蝶,只有一双人影,女子从背后将那男子抱住,侧脸靠在男子背上,忍住心中颤抖,缓缓开口. ”是,我想留下……” 皇帝转过身来,看着塞西亚,不得不说,塞西亚身上有着中原女子和乌兰女子共有的优点,她的眼睛很大,睫毛长而卷翘,鼻梁高挺,朱唇红润小巧,小麦色的皮肤和挺拔的前胸,让她更具中原女子没有的野性之美. 皇帝俯身将她抱起,转身进入御花园的雕梁画柱的凉亭之内. 初春还有些冷,塞西亚攀住皇帝的脖子,宽衣解带毫不犹豫. 于阵阵花香的御花园中缠绵,耳边是蜂鸣,眼前是蝶舞翩翩,身下是妖冶女子. 皇帝龙心甚悦. 待初歇,塞西亚娇喘连连的窝在皇帝怀中. 皇帝低头审视着她,脸上却隐隐有不悦,亦有鄙夷和不屑. ”你想以什么身份留在宫中?”皇帝问道. 塞西亚看了皇帝一眼,垂眸答道,”我愿留在平南朝,自知没有福分伺候在皇上身边,我不求留在宫中.” ”哦?”皇帝闻言,不禁多看了她一眼,”你不求留在宫中?” 塞西亚咬着下唇,”是.” 皇帝眼中的鄙夷,她如何看不到?勉强留下,不是自取其辱么?她一开始就知道皇帝定然会看不起她,这般送上门来也就罢了,她已非处子之身,一番,皇帝岂会不知. ”你想留在平南朝,何须这般费心思?”皇帝冷声道. ”皇上,”塞西亚从皇帝怀中翻身而下,跪在皇帝脚边,”我弟弟阿鲁保亦是中原公主所生,在乌兰不受父皇重视,我姐弟二人,虽也是父皇的孩子,却备受欺凌.乌兰人看不上中原人,想来皇上是知道的.若皇上能支持阿鲁保夺得单于之位,阿鲁保必定约束乌兰人,不再侵犯平南朝北疆边境,永达同好,无论是对平南朝,亦或是对我姐弟二人,都是互惠互利之事.” 皇帝冷眼看着跪在他脚边的女子,脑中浮现第一次在朝华殿接待乌兰来使之时,乌兰大皇子多多木吉的傲慢无礼,以及乌兰那些侍卫放肆无所顾忌的嘲笑之声. 虽说殿上比试,皆是朝廷战胜.但若放在两国对峙之上,乌兰 乃是游牧之邦,兵悍马壮,骑兵非常厉害. 而平南朝的骑兵则根本无法予之抗衡. 且乌兰侵犯平南朝北疆边境,经常就是打了就跑,抢了东西就跑,边境军民不胜其扰,却又无可奈何. 派兵追击,乌兰地广人稀,大军骑着马,一会儿就杳无踪迹,平南朝出兵总是劳民伤财,却收效甚微. 若两国能交好,自然是互惠互利的好事. 只是……皇帝低头看着塞西亚,”你那弟弟不过十五六岁吧?” 塞西亚低头答道:”阿鲁保今年十六岁.” 皇帝却默不作声了. 如今和亲,虽说不能保证边疆长治久安,却是可以保两国太平上一段日子的. 可若是转而支持三皇子夺权,且不说,阿鲁保是不是向表面上那般亲近中原,单就他的年纪,他的势力,皇帝对他夺得大权,降服乌兰国戚就没有把握. 此举却是要比和亲冒更大的风险的. 皇帝垂眸看了看仍跪在他脚边的塞西亚,”此事朕需要考虑一下.” ”谢皇上.”塞西亚俯首说道. 能有机会让皇帝听完她这邪,她今日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她要留下,其实就是将自己留做人质,好让皇帝对阿鲁保放心的. 阿鲁保毕竟年幼,皇帝尚需考量,也是常情. 她并不奢望今天的见面,就能让皇帝答应下来. 但她相信阿鲁保,相信阿鲁保的能力,绝不是像他的年纪一般让人不放心. 阿鲁保能在父皇的厌恶和大哥二哥的排挤之下,好好的活到现在,就足以证明,她相信自己的弟弟是没有错的! 塞西亚叩首,退出凉亭. 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出了御花园. 她一开始乘坐的步撵还等在御花园一侧的月亮门外,她深吸一口气,坐上步撵. ”出宫吧.” 抬着步撵的宫人一愣,不去坤宁宫了么? ”出宫.” 塞西亚再次说道. 宫人这才确信,这位乌兰公主,是真的要出宫去了. 调转方向,沿着来时的路,缓缓出了宫门. 章节目录 第264章 不能在一起 廉如意回到自家马车上的时候,见塞西亚正闭着眼睛,依靠在车壁上。zi幽阁.ziyouge.面前的矮几之上放着已经空了的茶壶和杯盏。 廉如意满以为她会留在宫中。 见她坐在车架之内,不禁有些意外。 “没成?”廉如意低声问道。呆司共扛。 塞西亚却捂着眼睛,低低的笑了两声,“成了。” 廉如意看着她,心中那句“成了为何你还在此?”想问没问出来,默不作声的在柔软的狐裘软座上坐好,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心中却不断想着,莫非塞西亚求见皇帝,目的不是为了留在平南朝? 今日她如此精心装扮。光彩照人,难道不是为了吸引皇帝的视线? 为何她说成了,却没有被皇帝留在宫中? 车上除了寿王妃和乌兰公主以外,还坐着伺候王妃身边的寒梅和小陶。 忽然马车慢了下来,车外传来一声“二姐姐——”正是廉家二少爷,廉世远的声音。 小陶闻声笑看着寒梅。 寒梅身子一颤,脸上瞬间僵住。 廉如意抬眼看了看寒梅和小陶各异的表情。示意他们推开车窗,撩起车帘。 “二弟怎么在此?”廉如意问道。 “二姐姐,我想见你身边侍女寒梅,不知二姐姐可否给个方便?”廉世远骑在马上。侧脸看着车窗。 廉如意看了看脸色僵硬,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微微颤抖的寒梅。 “你要见二少爷么?” 寒梅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王妃正在问她。 她迟疑之时,小陶在一旁连连替她点头,“快去见见呀,寒梅姐姐,你在犹豫什么?” 小陶看起来倒是比寒梅还着急。 寒梅眉心蹙在一起。“王妃……我……” 廉如意淡淡的看着她,“无妨,想不想见尽管直说,你打小就陪在我身边,我知道你有分寸。” “是。”寒梅颔首谢过王妃,推开车门,轻盈的跃下车架。 马车又缓缓动起来,停在前方不远。静静的等待着。 寒梅看了看停下等她的寿王府车架,转过身,低头对着廉世远,“二少爷。” 廉世远敛气凝神看着她的头顶,薄唇紧抿,脸上似有淡淡的怒气。 他只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寒梅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直听不到他的声音,她心里有些急。她踢开脚前的一个小石子,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奴婢身份卑微,二少爷以后还是莫要再来找奴婢了。” “那天晚上,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自从回到京城,就一直躲着我?”廉世远沉声说道,他白皙更胜女子的脸上,隐忍着怒气。 “你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是真心喜欢你?不相信我是真的不在乎身份地位,只想和你在一起?”廉世远一声声问道,一步步靠近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我说,我不在乎你是谁,我要娶你为妻,你可愿意?” 寒梅瞪大了眼睛看着廉世远,她没有听错吧?廉二少爷要娶她为妻?她何德何能,前世廉世远究竟欠了她多少钱,这辈子要这般来补偿她? 眼泪顺着眼角,不由自主的滑下寒梅的脸颊。 她流着泪,却是笑了,“二少爷,今天能听到您这句话,寒梅此生已经没有遗憾了。” 廉世远闻言,却是眉头蹙起,“你不愿意?” 寒梅摇头,“并非不愿,实不能也。” 廉世远的表情冷了下来,一张邪魅的脸上,怒气喷薄而出,“为什么?” “奴婢配不上廉二少爷……” “我说了我不在乎!”廉世远的声音已经有些大了,让周遭路过之人都频频侧目。 寒梅咬住下唇,却还是勉强笑道:“二少爷错爱,寒梅感激不尽,只是二少爷不在乎,奴婢却是很在乎的。与二少爷为妾,奴婢尚觉不配,哪里敢奢望二少爷嫡妻之位。二少爷值得更好的女子来倾心相对的……” 闻言,廉世远放开了寒梅,并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寒梅只觉心中一空,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她下了多大的决心啊,特别是在他说他不在乎以后,她要紧紧的攥着拳头,才能让自己有力气,有勇气拒绝。 不能让自己误了他。 他们是不可能的。 更有那山寨那一晚的经历,她已经不配在他身边了。 曾近她还曾奢望,可以留在他身边,哪怕只做一个通房,一个小妾,只要时常能够看到他,能够一直像以前在师父那里一样,陪他过招,一起切磋。生活何等完美。 现在不同了,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干干净净的女子的,如果继续留在他身边,只会辱没了他。 廉世远又退开一步,看着寒梅。 寒梅勉强扬起笑脸,“和二少爷在一起,要仰望着二少爷,奴婢心里不自在,奴婢没有那个福分,二少爷还是就此,放过奴婢,不要纠缠了。” 寒梅说完,紧咬着下唇,苍白的下唇被她咬的不剩一丝血色。 看到廉世远哀痛愤怒的表情,她的心仿佛被捅了一个大窟窿,鲜血汩汩而出。 她却迫使自己笑脸对他,抹干了脸上的眼泪,“二少爷没事,奴婢先走了。” 廉世远站在原地,看她的背影跑远,双手紧握成拳,翻身上马,双腿进夹马腹,手中马鞭,狠狠抽在马背上。 枣红色的骏马四蹄飞扬,踏着灰尘,飞掠而去。 寒梅还未跳上马车,就见廉世远策马而去。 马蹄下扬起的灰尘,模糊了他马背上俊逸的身影。 寒梅上了车,一直紧紧抿着唇,什么也不说,她心中除了痛惜,更有忐忑,她担心王妃来问她。 偷偷抬眼看了看王妃。 却见王妃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马车缓缓动着。 一直倚靠在座椅里的乌兰公主却忽然坐起了身子,睁眼看着寒梅,“丫头,有些东西,趁着能拥有的时候,不赶紧去拥有,等错过了,再怎么追悔莫及也是晚了……上天只会给你一次机会。” 寒梅皱眉看着乌兰公主,乌兰公主说完,却是闭上眼睛,用手盖住脸,又仰躺在座椅之上,不再说话了。 小陶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紧紧的看着她,末了只是摇头叹息一声,什么也没说。 寒梅心中难过,难道她做错了么?旁人不知道廉二少爷在她心中举世无双的地位,更不知道她那也,她曾经受过怎样的屈辱。 她怎么能把已经肮脏了的自己,留在那在她心中无比完美的人身边呢…… 章节目录 第265章 玩物丧志 回了寿王府,寒梅一直守在廉如意身边。 心事重重。 廉如意哄了两个儿子,又和慕容御一起给儿子讲故事。陪着儿子玩耍的时候。慕容御还在一旁为他们母子三人作画。 寒梅伺候在身旁,却是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吩咐她拿画纸,她却拿了炭笔。吩咐她收起画好的画,她却又撞翻了摆着文竹的花架。 一向小心翼翼的寒梅,今日却一再的出错。 云嬷嬷看向寒梅的眼光已是十分不善,就算自个儿有天大的事儿,伺候在主子身边的时候也不能出这般的错! 廉如意将儿子交给奶娘,起身到了外间,寒梅赶紧跟了出来,噗通跪在她的脚边。 “奴婢知错。求王妃责罚。” 云嬷嬷走上前来,“你是主子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也是主子身边的老人儿了,这般不知轻重,一再出错,自己到刑事房去领板子吧。” 廉如意抬手制止了云嬷嬷,“我有几句话问她。问完了,嬷嬷再罚她不迟。” “是。”云嬷嬷退开一旁。 廉如意伸手拉起寒梅,“二少爷为何找你,我也猜到了。你上了马车就闷闷不乐。回来又这般反应,我能不能猜测,你是拒绝了二少爷,但其实你心里,也是十分惦念二少爷的?” 寒梅抬头看了眼廉如意,又赶紧低下头去,“王妃,奴婢……奴婢……” “二弟的性子,偏执要强。他认定的事情,谁都拉不回来。你在我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也是固执的个性,我早就知道的。你们两人,性格相近,又是师兄妹,相互吸引,也是情有可原的。你既心中有他。为何要拒绝他呢?”呆司沟弟。 廉如意目光中并没有责备,而是温和的看着寒梅。 主子的信任,让寒梅痛苦折磨的心中不禁好受许多。 “主子,奴婢不敢相瞒,二少爷说……说要娶奴婢为妻,奴婢……奴婢怎配?奴婢愿终身不嫁,只伺候在主子身边。求主子应允。”寒梅说着,又郑重其事的跪了下来。 廉如意倒是一愣。 她猜到了廉世远对寒梅有意,却没能猜到,廉世远竟如此在意她。 娶一个侍女为妻? 想到前世那个阴翳行事没有章法,为人偏执狠绝,肆意狂妄的廉家二少爷,廉如意忽然觉得,若是旁人或有些不可思议。但这事儿放在廉世远身上,就不足为奇。 想到前世他的所作所为,娶一个侍女为妻,于他来说,根本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今世他与前世大不相同,但骨子里的一些东西,却是不会变的。 他还是那般肆意,那般无所顾忌。 真不知这样的他究竟是好是坏? 廉如意叹息一声,看着寒梅,一时也没了话说。 “你且下去吧,今日不用你伺候,板子还是免了吧。” “多谢王妃。” 寒梅躬身退了出去。 廉如意长叹一声,却是不知,此时在将军府,廉世远已经和廉将军闹翻。 廉世远跪在地上,却是高昂着头,满面固执。 廉将军坐于上座,气的浓眉倒竖,“你哥哥和公主的婚期已经定下,圣上修建公主府,你哥哥和明月公主日后定然要久居公主府。廉家日后的大梁还需你同你哥哥一同担起。你却要娶一个婢女,成何体统?!” 廉将军扶额而叹。 原以为大儿憨直也就罢了,还好小儿聪慧机敏。却不料,小儿竟是这般顽固任性,竟为了一个婢女和他闹翻。 堂堂廉家二少爷,娶一个婢女做嫡妻,如何拿得出手,日后还不被人戳着脊梁骨笑掉大牙么?! 廉世远闻言只翻了个白眼,完全不理会爹爹那套。 廉将军见来硬的不行,便好言相劝道:“最近大臣们都在上书,皇上后宫不盈,且尚无子嗣,各地都在甄选良家子入宫,届时爹爹求了皇上,为你选一美人赐婚可好?你二姐姐身边的婢女,你若真喜欢,要来做个通房,将来若是能有子嗣,再抬了姨娘,对她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廉世远冷笑一声,抬头看着廉将军,“爹爹觉得,这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么?爹爹是否觉得抬了马姨娘做姨娘,就是莫大的恩赐?将马姨娘丢在后院不管不问许多年,连对儿子也不闻不问多年,就是莫大的恩赐?” “放肆——”廉将军见儿子竟然敢直视着自己,声声质问,恼羞成怒,拍案而起。 “哼。”廉世远却冷哼一声,看向别处。 这话,他已经忍了许久,今日终是在爹爹的逼迫中,说了出来。 虽然,尚有些担忧,说出这话,会让马姨娘受他连累,但仍觉胸中一阵畅快。 “爹爹做不到的专情,儿子想要做到,有何不对?”廉世远冷声说道。 廉将军冷笑,“专情?那也得看是对谁!姨娘通房,不过是玩意儿罢了,能让他们生下孩子,就是莫大的恩惠,男子汉大丈夫,岂能玩物丧志!” 廉世远闻言,倏尔瞪大了眼睛,眼中赤红一片,愤怒的瞪视着廉将军,玩意儿?姨娘是玩意儿?那他的生母马姨娘对爹爹来说,就是玩意儿?他,就是玩意儿生下的孩子? “果然是不该叫你多同生母接触,怎的就将你教成了如此偏执的样子?”廉将军斥责道。 廉世远心中愤恨,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双手紧握成拳,指节也咯咯的响。 “我看你十分看重那婢女,既如此,便让她连通房姨娘也不必想了,免得你将来做出宠妾灭妻的丢人事来,你就此把她给忘了吧!”廉将军说着,便起身,正要越过廉世远身边。 廉世远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休想!” “你!”廉将军回头怒视着他,“我看你是翅膀硬了,不服管教了是么?” 廉世远却梗着脖子不做声。 看他丝毫不服气的模样,廉将军怒火中烧,“来人,请家法!” 后院的马姨娘也听说了,二少爷惹怒了老爷,老爷已经请了家法,要处罚二少爷。 马姨娘扶着桌子,险些没站稳。 “姨娘……”马姨娘身边的丫鬟赶紧扶住了她,“姨娘要去劝劝么?” 马姨娘稳住了身子,却是止不住双手发抖。 “不,”马姨娘连连摇头,“我不能去劝,老爷既然已经请上了家法,定然是二少爷做错了事,触怒了老爷,这时候我若去劝,只能让老爷更加生气……” “那,姨娘就眼睁睁看着二少爷挨打?”丫鬟见马姨娘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十分担忧。 “他必是做错了事,才会如此。儿有错,是我这个做姨娘的没有教好,我哪里还有资格去劝。”马姨娘说着,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出自己的屋子。 直愣愣的跪在院门口。 章节目录 第266章 她说,是她妄想攀附 “姨娘这是做什么?”丫鬟惊讶道,想要搀扶马姨娘起来,马姨娘却怎么都不肯起。 “你不必拉我。二少爷做错了事,我亦有责任,理当受罚。”马姨娘推开丫鬟,跪的十分坚定。 将军府家仆请上放在廉家祠堂里的长鞭,双手呈给廉将军。 廉将军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儿子,冷声问道:“我再为你一遍,那婢女,你放不放的下?” 廉世远冷笑,“爹爹再问一百遍,儿子的回答还是一样的。今生只愿许她为妻,却不另娶。” “啪——”的一声鞭响。 长长的鞭子狠狠的抽在廉世远的背上。 廉世远疼的一颤,却是立即又挺直了脊背。 廉将军看他作势,越发生气,抬手扬鞭,又是“啪——”的一声。 “你这是忤逆,是不孝!” “儿子甘愿受罚。” 廉世远从南方带回来的书童小七。此时正徘徊在寿王府的大门外。焦急的踱着步子。 “进来吧。” 在他焦急的等待之中,进去通禀的家丁总算是拉开门,将他放了进去。 小七跟着家丁,一路跑进将军府主院。 “王爷。快救救我家少爷吧,他都快被老爷给打死了。”小七见到慕容御,立即扑上来,抱住慕容御的大腿,焦急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哭喊道。 慕容御身边的小厮同光,上前将他拉开,“小家伙儿,好好说话,瞧你着脏的。” 同光一脸嫌弃的看着他满脸泪痕。一把鼻涕的样子。 小七撇撇嘴,腹诽道,我遇见王爷的时候,王爷比我还脏呢,我也没嫌弃不是? 慕容御让同光退到一边,半蹲下来,看着小七问道:“你家少爷怎么了?廉将军为何要打你家少爷?” 正巧这时,廉如意抱着儿子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寒梅和云溪,寒梅手里抱着另一个孩子。 小七抬眼看见寒梅,要说出口的话,立即咽回了肚子里。 “反正就是我家少爷惹怒了老爷,所以老爷才请了家法,打的少爷背上没一块好肉了,少爷就是梗着不肯求饶,被老爷关进祠堂里了,王爷您要是不快点去救救我家少爷,我家少爷就活不成了。”小七呜呜的哭道。 寒梅身子一颤,不由猛的抱紧了怀中孩子。 她怀中的正是二少爷珏安,被她猛的抱紧,顿觉不舒服,张开嘴,哇哇大哭起来。 寒梅一惊,赶紧将二少爷交给后面跟着的奶娘,脸色难看的退至一边。 廉如意见状,吩咐寒梅下去。 原本她就吩咐了让寒梅下去休息,却不料小陶和春杏恰告了假不在府中。寒梅不好去歇,这才一直留在这儿。 待寒梅退出上房。 廉如意才转向小七,“你家少爷挨打,可是跟寒梅有关?” 小七扭头看了看,见寒梅已经出了屋子,这才点了点头。 廉如意长叹一声。 慕容御此时也明白过来,“我道他和我投契,果真是投契的,连性子都这般相似。幸而我倾心之人,没让我这般为难。” 廉如意无奈的看他一眼,“你还有心思这般感叹,爹爹定然十分头疼。世远性子执拗,你比我还了解他,此事该如何劝,你倒是想想办法?” 慕容御微微颦眉,琢磨了一阵道:“若这两人真是有意,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恐怕廉将军那里,未必能接受。” “有什么办法?”廉如意问道。 慕容御淡声道:“可以找了熟悉交好显贵之家,收了寒梅做义女,脱了她的奴籍,再嫁于廉二少爷,也并非不能,只是不知廉将军,能否认可。此事,尚需他们父子磋商。” 廉如意点点头,“我这便回家一趟,爹爹正在气头上,真的将二弟弟扔在祠堂不管,可怎么好?” 慕容御点头,从她怀中接过大儿子珏平,捏着珏平的小手冲廉如意说道:“和娘亲挥挥手,说,娘亲快点回来!” 廉如意忍不住轻笑,一室凝重的气氛总算变得轻快些。 廉如意出了上房,才见寒梅并未回去休息,而是紧张焦灼的等在不远的花池旁。 见她出来,立即躬身迎上前,“主子……我……” 廉如意看她一眼,她脸上焦急之色浓郁,“走吧,你也前去。” 寒梅立即躬身应是。 小七搬来了救兵,廉将军还在书房里生气。 听闻马姨娘已经在自己的院子门口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廉如意想了想,还是先往廉将军的书房而去。 “爹爹。”廉如意行礼道。 “如意,怎的将你也惊动了。”廉将军起身。 廉如意将自己所带侍婢都留在了门外,书房之内,此时只有父女两人。 “爹爹倘若因女儿身边的侍女之事,气坏了身子,岂不让我这做女儿深感愧疚么?”廉如意低声自责道。 “与你有什么关系,是爹教子无方……”廉将军喟然长叹。 一瞬间,廉如意竟恍惚觉得,爹爹似乎苍老了很多。 母亲走了以后,爹爹身边就少了一个能与他举案齐眉的女子,虽然爹爹从来不会对他们这些做子女的说什么,但爹爹心中定然十分苦闷。 忽闻爹爹叹息,廉如意心中一阵愧疚,她似乎对爹爹的关心太过少了,一向都是爹爹来关怀他们,来保护他们这些做儿女的。 如今他们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想法,却不顾及爹爹的良苦用心,硬要触怒爹爹也顺遂自己的心意。 看着爹爹鬓边白发,廉如意心中准备好相劝的话,忽然都说不出口了。 “那丫头,你带来了么?”廉将军看着廉如意问道。 廉如意一愣,知道爹爹说的是寒梅,便点点头,转身去叫了寒梅进来。 寒梅躬身福礼。 廉将军并未说话,打量的目光落在寒梅身上。呆司吉圾。 寒梅只觉如芒刺在背,脸色紧绷,脊背僵硬。 “你可知道二少爷心系与你?”廉将军忽然开口,直接问道。 寒梅不曾想廉将军会问的这般直白,微微愣了愣,心思急转,廉二少爷已经触怒了廉将军,被打了一顿关进祠堂,自己倘若说错了话,岂不更让他们父子之间更生嫌隙? 廉二少爷曾经在家中不得廉将军重视,她作为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这点是知道的。如今廉二少爷凭着自己的本事,让廉将军对他刮目相看,倘若再因着自己失了父心,岂不枉费他的往日的心血努力? 寒梅略作思量,突然跪下,沉声说道:“将军恐怕是误会了廉二少爷了。” 廉将军闻言挑了挑眉梢,“哦?我误会他?如何误会?” “并非廉二少爷心系奴婢,而是奴婢借着和二少爷一同练武的时机,故意接近二少爷,是奴婢仰慕二少爷,想要留在二少爷身边。如今奴婢已经知错了,不敢再做非分之想,求将军饶过奴婢吧。”寒梅叩首道。 廉如意闻言,目光沉静如水一般落在寒梅俯身叩首的背影上。 寒梅打小跟在她身边,她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再清楚不过。若说寒梅生出什么没有分寸的心思她是不信的。 且今日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分明就是二弟等在路上,言明要见寒梅。 当时寒梅的僵硬,以及两人见面之后,寒梅身上的落寞苦楚,她看的清清楚楚。 分明是寒梅已经拒绝了二弟,此时在爹爹面前,却为了顾及着二弟,甘愿背下这勾引少主子,不知廉耻的罪名,来为二弟开脱。 廉如意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忍不住低低叹息了一声。 寒梅伏地没有起身,恭敬认错的姿态,让她有些心疼。 “爹爹……” 廉如意话未出口,就被廉将军抬手止住。 “你是说,是你故意引诱了二少爷,才会让二少爷如此失了分寸,顶撞父亲,不服管教,至礼仪尊卑于不顾,非要娶你这一个婢女为妻,是么?”廉将军俯视着跪伏在地的寒梅,慢声问道。 寒梅的眼泪无声的滑落在柔软的地衣里,她圆润的指甲也深深的抠进地衣,力道之大,连她的心都跟着生生的疼了起来,“是,是奴婢妄想飞上枝头,攀廉二少爷的高枝,是奴婢故意引诱二少爷……奴婢已经知错了,从今往后再不敢肖想二少爷,求将军饶恕奴婢。” “寒梅,什么话,想清楚了再说。”廉如意忍不住说道。 “小姐,奴婢想的很清楚。”寒梅起身,目露哀求的看着廉如意,微微冲她摇了摇头。在廉将军发话以前,再度伏下身子,恭恭敬敬的跪趴着。 廉如意眉头紧锁。 这丫头,是铁了心的抹黑自己,要为廉世远开脱了。 章节目录 第267章 决绝 “只怕是,你已经将他的心勾走,想要收回却是难了。”廉将军沉声道。“我不妨直言了告诉你,圣旨已下,大少爷即将成为驸马,往后廉家的担子更多是要落在二少爷身上的,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他娶一个婢女为妻。他今日敢为你顶撞父亲,他日就能为你宠妾灭妻,所以我亦不会允许你成为他的妾室姨娘。” 寒梅低着头,看着跟前地衣上富丽的花纹在视线里越发模糊。 廉将军的声音似乎就在头顶,又似乎很远很远。 “奴婢明白……”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十分冷静的说道。 “你明白就好,如今你既然已经晓得自己分量。晓得自己的身份,就应该知道,你和二少爷乃云泥之别,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自己断了这心思,自然是最好的。若你能劝得二少爷也断了对你的念想,过往之事,便一笔勾销。我自然也不再计较你的诱主之过。”廉将军看着跪在地上的寒梅,清冷的吩咐道。 “是,奴婢谢将军宽仁大量。”寒梅再次叩首。 她狠狠的闭了闭眼,挤干眼中泪水。深吸一口气,才缓缓从地上起身。 “你去吧,他正在祠堂之中,待今日见过之后,你就不能再见二少爷了。”廉将军吩咐道。 寒梅躬身应下,一步步退出了廉将军的书房。 抬手将书房的门在自己眼前关上,寒梅身子一软,险些扑倒在地。 她的手指紧紧的扣住门框,才稳住自己的身形。 脸上凉凉的。她抬手抹去脸上再次滑落的泪水,咬牙狠下心来,抬脚一步步走向祠堂。 书房之内,廉如意目光幽深的看向自己的爹爹。 话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爹爹的态度很明显,他不能接受寒梅,单冲着二弟会为了寒梅顶撞他,宁可受家法。也不妥协,爹爹就不可能接受寒梅。 哪怕抹去了寒梅婢女的身份,爹爹也不可能容忍。 廉将军长叹一声,有些疲惫的坐在圈椅之上,抬手揉了揉眼睛,“如意,你会觉得爹爹狠心么?” 廉如意张了张口,却呐呐不语。 她觉得爹爹狠心么?明明看出寒梅是在为廉世远开脱,明明看出两个人是倾心相对。似乎,爹爹是有些太过无情了…… “你大哥耿直没有心机,能做个驸马,是他的造化,也就这样了……你二弟,爹曾经一直不怎么看重他,他却是越来越有出息,文治武功,皆不落人后。廉家的门楣,日后还是要靠他撑起来的……爹老了……” 廉将军长叹一声。 廉如意忽然心中一酸,爹爹在她心中一直是年富力强,斗志昂扬,英姿飒爽的模样。曾几何时,她还在爹爹怀中撒娇,耍赖,曾几何时,她闯了祸,还要爹爹来帮她收拾烂摊子。 岁月是在何时,偷偷在爹爹明亮的额上画上了沧桑的皱纹。岁月是在何时,偷走了爹爹的伟岸英气。岁月在何时,让白发爬上了爹爹的鬓角…… “爹,您的苦心,女儿知道,想必二弟弟也能明白的。”廉如意忍住眼中酸涩,低声说道。 廉将军却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之上,“你明白就好,不是爹爹无情,人生在世,许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在我们这样的家里,许多事不能肆意妄为……你出去吧,爹爹累了。” “是,爹爹莫要生气,保重身体。”廉如意福身,目光怀着几许歉意落在爹爹的身上,见爹爹闭目假寐,只好悄悄退出了书房。 寒梅来到祠堂外,看守祠堂的家仆知道是老爷叫她来的,便放了她进去。 廉世远半蜷着身体,头枕着蒲团,躺在祠堂冰冷的地上。 “二少爷……”寒梅强迫自己忍住的眼泪,却在看到他狼狈样子的一瞬间,决堤而出。 他背上的衣服,透出鞭笞之后的斑斑血迹。 他躺在地上,无声无息,大不同与平日里的耀眼飞扬。 寒梅跌跌撞撞脚步凌乱的来到他身边,半跪在他身边的地上,“二少爷?” 听到她的声音,廉世远这才缓缓睁开眼来,目光游移了一阵,才落在她身上,“你来了?不是不见我了么?为什么还要来?” 寒梅见他还有说话的力气,便放开扶着他的手,跪着退了一步,垂眸道:“二少爷,你是想要奴婢心中愧疚么?何必为了奴婢这般顶撞廉将军呢?奴婢心中已经没有您了,何必这样纠缠着不放呢?求您放过奴婢,给奴婢自在的生活吧!” 廉世远眼睛微微眯起,“你还在拒绝我?” 寒梅垂着眼眸没有应声,算是默认。呆司爪血。 廉世远苍凉冷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为了你,我可以不在乎这一切,不在乎身份,不在乎地位,不在乎我是不是廉家的二少爷……” “二少爷,您一定要这样纠缠下去么?你是想要逼得奴婢求了王妃放奴婢削发,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么?”寒梅说着,朝廉世远叩首,“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奴婢吧,您身份尊贵,您的垂青奴婢要不起,也不想要。” 廉世远躺在地上,冷冷的看着寒梅,仿佛要用眼神将她融化,融化进他的心里,让她再也走不掉,躲不了。 “你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把你的话,再说一遍。”廉世远沉声道。 寒梅迟疑了一阵,才缓缓抬头,目光幽深如潭水,不见波澜,“如此,二少爷就可以放过我么?” 廉世远心中一痛,痛的仿佛要窒息。 看着她沉寂的眸子,他忽然有些怕,怕她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说出那决绝的话。 他忽然仰身躺回到蒲团之上,闭了眼睛,忍住喉头酸涩,“我知道了,你走吧,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从此……再不相见吧……” 寒梅紧紧咬住下唇,想从地上站起,却发现,双膝没有力气,没有力气支撑她起来,离开祠堂,离开他…… 她眉宇紧蹙,忍住眼泪,深深吸进一口气,告诉自己,要看清出自己,自己卑微如泥,根本不配留在他身边,如此才是最好的结局,如此,再也不见吧…… 廉世远闭着眼睛,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再睁开眼时,寒梅已经不在祠堂里了。 家仆进得祠堂,将廉世远扶起,送回他自己的院子。 他一直不动,也不说话,任由摆布。 眼前反复闪过的,是最后见到寒梅的样子。 廉如意离开寿王府,去将军府之后没多久。 乌兰大皇子多多木吉,便寻上门来。 管家将他请进花厅,禀了慕容御。 慕容御正在同两个儿子玩耍,闻言抬头看了看管家,“你问问他有何贵干,爷忙着呢,可没时间陪他玩儿。” 管家看了看正和两个奶娃娃玩儿的开心,还被两个奶娃娃流了满身哈喇子的寿王,应了声是,躬身退了出去。 等在花厅里的多多木吉左看看又看看,站在博古架旁,手里捏着一片巴掌大薄如蝉翼的金雕镂空花屏风摆件,啧啧两声,“中原人果真是闲的没事,金子雕成这么小的屏风有什么用?华而不实!” 管家进得花厅,“大皇子,我家老爷有事脱不开身,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在下便是。” 多多木吉闻言,冷笑一声,手一松,那薄如蝉翼的小屏风摆件啪的摔在地上,做工那般精巧的金质物件,立即摔的变了形。 “哎哟,你瞧,我说这东西是华而不实吧,小王手这么一滑,就摔成了这个样子!要我说,这东西本就没有什么用场!”多多木吉说着,抬脚从那已经摔变了形的摆件上踩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268章 逼问 “有事找你,你能做主是吧?”多多木吉大大剌剌的往花梨玫瑰椅上一坐,翘着腿道。zi幽阁.ziyouge.“我们乌兰公主因为救你家王妃,溺了水,伤了身子,在你们王府里也养了这么一段日子了,可养好了?若是养好了,今日我便要接她走了!” 管家的眉头拧成铁疙瘩一般,目光在那被踩扁的小摆件上转了一圈,“你稍后,在下去回禀。” “你不是能做主么?怎的,现在又做不了主了?”多多木吉斜睨他一眼。 管家并不答话。脸色黑的难看。 多多木吉轻哼一声,“也罢,料你这奴才也当不了什么家!” 寿王府的管家走出去,那便是一般的官家见了也是要给他几分面子的,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出了花厅,便忍不住低声骂了几句。 找到寿王,向寿王禀了多多木吉如何如何的目中无人。如何的嚣张跋扈,还故意摔坏了博古架上王妃很喜欢的那架精致的小屏风摆件,还意有所指的说什么“中看不中用”。 多多木吉的中看不中用,当然不单指那一架小屏风摆件。 平南朝人看不上乌兰人的粗野。乌兰人也一贯看不上平南朝之人的斯文儒雅。 慕容御闻言,连头都没抬,“将乌兰公主和乌兰三皇子都请去花厅就是。” “王爷,那旁的……” 慕容御轻笑一声,“狗咬你一口,你难道要回头去咬狗么?凭白跌了自己的身份。” “是!”管家应了一声,躬身退出。 还是他家王爷有气度! 管家将乌兰公主请去了花厅,乌兰三皇子阿鲁保又由家仆陪着,不知道跑哪儿玩儿去了。此时并不在府上。 不过多多木吉好像也并不在意。阿鲁保更像是被众人遗忘的人一样。 见了塞西亚,多多木吉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好端端的,溺水似乎并未留下大碍,便扭头就走。 塞西亚面无表情的跟在他身后。 两人前后上了驿馆的马车。 车刚缓缓动起来,多多木吉便欺身压在塞西亚的身上。 塞西亚身子紧绷,眼中有抗拒之色,只是很快就被她掩藏起来。 她太清楚不过。自己越是抗拒,多多木吉便越是兴奋,越发的不会轻易放过她。一次次的经历教会了她,在多多木吉面前,只有顺从,才能尽快的摆脱他。 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推开多多木吉。 但仍是忍不住问道:“有岚昭公主在驿馆之中,大哥怎么还想起我来了?” 多多木吉呵呵一笑,嘴唇更是靠近了她,“怎么,你吃醋了?” 塞西亚别过脸去,她实在忍不住从心底泛出的厌恶。 多多木吉却已经身手去解她的衣扣,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低声说道:“那岚昭公主好虽好,只是每日都吃一个味道的饭菜,再好吃,日子久了也会腻的,我还是想念妹妹你的味道。妹妹今日有些不同啊……” 多多木吉最后一句话使得塞西亚忽然惊觉起来。 她猛的坐起身,挡住了多多木吉的手,另一只手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领。 她想起今日在御花园,皇帝动作太过猛烈,在她身上多处留下痕迹。贞圣丰圾。 多多木吉已经多日没有碰过她,定然会看出她身上痕迹。 此事尚且未成,决不能在此时就让多多木吉发觉。 但塞西亚的抗拒,使得多多木吉颇为意外,桀桀笑着,大手更加用力的去扯她的衣服。 “几日不见,脾气见长啊?” 多多木吉钳住塞西亚的手,晃动的马车丝毫不影响多多木吉制服塞西亚的动作。 “哥哥不要……这是在马车上,等……等回官驿可好?” 塞西亚知道自己不是多多木吉的对手,一边阻挡他的动作,一边低声哀求道。 多多木吉哪里肯罢休,“马车上?车上又怎样?又不是没试过,怎么,来了中原,你也学会害羞了么?” 多多木吉说着,已经扯松了塞西亚的衣服。 衣领被拽开,小麦色的香肩露了出来。 塞西亚猛的打了一个寒颤。 肩膀上的吻痕已经暴露在多多木吉的视线之下。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狠狠打在塞西亚的脸上。 多多木吉的手又大又有力气,一巴掌下去,塞西亚的半边脸就已经高高的肿了起来。 “说,是谁做的?”多多木吉钳住她的下巴,狠狠的逼问道。 “没有谁……”塞西亚摇头。 “你不说?”多多木吉扬手又是一耳光。 塞西亚被扇的眼冒金星,却紧抿着唇,不肯言语。 多多木吉恼怒之下,撕碎了她的衣衫,在晃动的马车上,毫不留情的强势入侵。 塞西亚撕裂的疼痛着,却牙关紧咬,如何也不肯开口。 马车在官驿院门前停下,马车上的人却没有下来的意思。 衣衫被撕碎,难以掩体的塞西亚抓住破碎的衣衫,挡在自己身前,目光冷漠的看着逼迫她的多多木吉,眼中干涩,没有一滴泪。 她知道自己的泪水只能让多多木吉更加的张狂,侵犯之心更加满足,所以她从十岁母亲死了的那年就不会在多多木吉面前哭泣了。 母亲临死前那般绝望的告诉她,如果有可能,一定要回到中原去。 她想起当年,母亲喝下毒药,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目光却柔和万分的看着她,“塞西亚,你是我的公主,一直都是……母亲没用,不能保护你们姐弟二人了,以后你们定要回到中原去,离开这个野蛮之地,离开这些野蛮人……” 她彼时尚不知母亲为什么要选择自尽,为什么年纪轻轻的就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当多多木吉把她从母亲身边抓走,一遍一遍折磨凌辱她,并说,以后要用她来代替她那已经不堪受辱服毒自尽的母亲时,她终于明白了…… 多多木吉靠近她,逼视着她的眼睛。 “你和你那母亲一样的下贱!一样的肮脏!” “啪——”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让多多木吉生生愣住。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眼中愤怒如火一般,欲要将眼前之人吞噬。 “你敢打我?!”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母亲?” 多多木吉冷笑,看着塞西亚一向古井无波的眼中翻滚的恨意,“是你母亲来求我的,求我放过你们姐弟二人,她自愿侍奉于我……” 塞西亚捂住耳朵,“不要再说了,我不听!” 多多木吉冷冷的笑看着她,抬手拉开她掩在耳朵上的手,“好,此事已经过去了,便不再提,现在你告诉我,你身上这些痕迹究竟是谁做的?你是自愿的?” 塞西亚寒着脸,将头转向一边,并不理会多多木吉。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会知道了么?你这些天在哪里住?能接触什么人,以为我会不知道么?是不是寿王做的?” 多多木吉厉声问道。 塞西亚冷哼一声,并不作答。 “在马车上待着!” 多多木吉说完,跳下车去。 章节目录 第269章 劫持城隍庙 官驿的马车原本安排有赶车的小吏,但多多木吉将小吏赶了下去,让他的侍从赶着马车。 多多木吉低声冲赶车的侍从吩咐了句什么。侍从赶着车,又离开了官驿。 而多多木吉自己则带着十几名侍从,骑上马背,挥鞭向来路返回。 寿王府的车架上,寒梅垂着头,默不作声的坐着。 廉如意坐在柔软的座椅里,看着小几上的杯盏中袅娜的水汽。思量着该如何开口安慰她。 忽然马车外一震。 众人一惊。 小陶欲要推开车门去看,却发现车门被从外面抵住,关的紧紧的,丝毫推不开。 “怎么回事?”小陶扬声问道。 外面的车夫却不作答。 车内之人顿觉不好。神色紧张的看向寿王妃。 廉如意听得车外多了许多马蹄声,示意小陶推开车窗向外看去。 此行匆忙,而且只是从寿王府到将军府,并不十分远的路程,她并未带许多家丁随从。到不想,路上竟会遇上意外。 从打开的车窗看到急速后退的房屋树木,以及骑在马背之上。围绕在马车旁,身着乌兰服侍的侍从。 “大胆,你们竟敢劫持寿王府车架!”小陶厉声呵斥道。 那乌兰侍从却是充耳不闻,只将马车赶的更快些。 马车外的民房越来越少。树木丛生,景象越发的荒凉。 “王妃,我们该怎么办?”寒梅已经顾不得伤怀,抬头问道,声音却是有些嘶哑。 塞西亚和阿鲁保在寿王府上住着,外面定然是多多木吉的人。只是多多木吉为什么要劫持寿王府的马车?他想做什么? 廉如意心中一时也没有答案,马车速度很快,车门又被抵住,跳车是不用想了。只能呆在车中静观其变,他们总要停下来的。 但她平静的面色,使得伺候在车内的丫鬟心中镇定了不少。 “事发突然,待会儿见机行事,切不可自乱阵脚。”廉如意沉声说道。 寒梅和小陶面沉如水,点头端坐,却是绷紧了脊背,以便随时应付突发状况。 “你可看清路了。能分辨出这是哪里么?”廉如意转向寒梅问道。乌兰人劫持了寿王府的马车,必然不敢出城门,只要一到城门边上,他们必然会被拦下来。想来此时,他们定还在京城。 可是窗外之景十分荒凉,她从未在京城中见过这般荒凉的景象。 “这里应该是西城城郊,平日里鲜少有人来。”寒梅从窗外收回目光,低声说道。 这些乌兰人地方倒是摸的熟。 廉如意正想着如何脱身,马车却缓缓停了下来。 车内众人心中一震,车门就从外面被打开。 出门匆忙,廉如意只带了两辆马车,前面的车架上坐着她和寒梅及小陶。后面的马车上也只有几个二等的小丫头。 此时都被赶下了马车。 环顾一圈,才发现,这里是个破败的城隍庙。 不知是哪朝时候就已经废弃了的,残桓断壁,庙前石柱上的红漆都已经斑驳脱落。 有十几个乌兰侍从,手持长刀,将众人围在庙门前。 这时,乌兰大皇子多多木吉,从残破的城隍庙中走了出来。 廉如意抬眼冷冷的看向他。 小陶和寒梅已经挺身挡在了廉如意跟前。 “大皇子这是何意?” 乌兰大皇子的视线却是从她的侍女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她的脸上。 咧嘴一笑,“统统拿下!寿王妃是本王的,其余侍女,赏给你们了!” 众人闻言,脸色一变。将廉如意围在中间。 但此行除了车夫,都是女子,车夫已经不知去向,侍女之中,除了寒梅和小陶,其他二等丫鬟,都不会拳脚。 而多多木吉敢劫持寿王府的车架,且不动声色的就将车夫处理掉,想来他的侍从功夫定然不差。 廉如意一般出门都会带上侍卫家丁,唯独这次,心想不过是回趟娘家,又不是很远的路,稍一大意,却不想,竟会有这样的祸端。 她伸手进袖,握住藏在袖中短剑。 多多木吉手一挥,侍从立即围攻上来。 廉如意反手抽出袖中短剑,拔身而起,剑风凌厉,逼开靠近自己的乌兰侍从。 抬眼看见那几名二等丫鬟已经被人擒住。 寒梅和小陶奋力抵抗,但敌众我寡,她们已经落了下风。 廉如意纵身跃出侍从的包围,脚猛的一踩在侍从的脑袋上,借势飞身扑向多多木吉。贞向有弟。 敌众我寡的情况之下,不宜恋战,擒贼先擒王,只能先制服了多多木吉,方能脱身。 锋利的剑尖直指多多木吉眉心。 却见多多木吉侧身避过,挥掌击向廉如意后心。 廉如意扭身避开,双剑逼向多多木吉。 多多木吉那一掌,又快又猛,虽然被她躲过,她亦是心中一震。 当时朝华殿上,不见多多木吉出手,却是不知多多木吉功夫远在她之上。那一掌便可看出多多木吉内功深厚。 缠斗下去,自己定然不是对手。 侧眼看去,寒梅和小陶也被几名乌兰侍从缠住,拖不得身。 廉如意心中大怒,脸色越发凝重,“大皇子是否有什么误会?此行不是为了两国友好邦交么?劫持我等,又是为何?” 多多木吉冷笑,见招拆招,其攻击之势却不凌厉,好似戏弄廉如意一般。 “我将塞西亚交给你们,是让你们照顾她的伤势,你们把人照顾到了床上,我自然是要收回点利息来的!好在寿王妃你也十分美艳动人,想来我也不吃亏!” 廉如意闻言,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塞西亚今日现身给皇上的事,多多木吉怎么会这么快知晓? 是塞西亚告诉他的?不,不应该…… 正同多多木吉搏斗之间,她来不及细想,多多木吉似乎已经玩儿够了,攻击之势越发猛烈。 廉如意身受一掌,左手短剑,脱手而出,被多多木吉扬手抢住,翻身从背后揽住她,锋利冰冷的剑刃紧紧贴在她的脸上。 “别动,一动可就把脸划花了。”多多木吉奸笑着说道。 寒梅小陶只能束手就擒。 “快放了我家王妃,否则,我家王爷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的!”小陶双手被人剪在身后,可气势丝毫不减,冲多多木吉大声喝道。 多多木吉闻言哈哈大笑,“你家王爷?就算是你们的皇帝,又能奈我如何?不过是一个女人,皇帝连公主都可以送给我们乌兰来和亲,难道会为了你家王妃和乌兰开战么?” 小陶怒视着多多木吉,“皇上怎么想,我不知道,但你若敢对我家王妃不敬,我家王爷一定会让你死的很难看!你识相的就赶快放了我家王妃!” 多多木吉冲小陶身旁的侍从使了个眼色。 那侍从抬手给了小陶一巴掌,用乌兰语呜呜哇哇的说着什么。 一众的侍从都哄笑起来。 旁边的人还抬手去摸小陶的脸。 小陶气的眼睛都红了。 “这两个丫头,还有那些,都赏给你们了!”多多木吉说着,钳住廉如意的手,将她拽进残破的城隍庙内。 章节目录 第270章 得救见真情 进得城隍庙,扑面而来呛人的尘土味。 廉如意被呛的连打了两个喷嚏,抬眼。这才看见被绑在庙内石柱上,衣不蔽体,塞着破布口不能言的塞西亚。 塞西亚看到被多多木吉剪着双手拉扯进来的廉如意,也是吃了一惊。 “呜呜”的叫着,瞪大了眼睛,却挣不开身上的绳子。 多多木吉笑着来到塞西亚身边,“我的好妹妹,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我的妹妹让寿王占了便宜,我把他的夫人掳来,也算是公平。” “呜呜……”塞西亚惊慌的摇着头。嘴巴被塞着,说不出话来,她越发的着急。 廉如意的视线从塞西亚身上转回到多多木吉身上,塞西亚衣不蔽体的样子,莫非……是多多木吉所为? 多多木吉可是她的哥哥呀!她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呀! 廉如意万分意外的看着他们,甚至连自己此时十分堪忧的处境都放在一旁了。 似乎看塞西亚太过着急,多多木吉抬手扯掉了塞西亚口中的破布。 塞西亚顾不得脸上酸痛。口齿不清的说道:“大哥快放了寿王妃,此事和寿王无关!” “和寿王无关?那你的身子是被谁碰了?”多多木吉挑着眉毛问道。 塞西亚别开视线,不看廉如意的目光,沉声说道:“这有什么紧要么?我早就不干净了……” 多多木吉闻言大怒。又是一巴掌猛的扇在塞西亚的脸上。 塞西亚被扇的头脑发昏,口中血腥之气弥漫。 廉如意被多多木吉封住穴道,扔在一边。 眼睁睁的看着多多木吉把塞西亚从柱子上放下,当着她的面,在城隍庙满是灰尘脏乱不堪的地上,做起了最原始的动作。 塞西亚整个人恍如破败的布偶,随着多多木吉粗暴的动作晃动这,不说话,亦不挣扎。面色死一般沉寂,漆黑的眼眸之中,没有一丝情绪。 廉如意的心被深深的震撼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连禽兽都不如?那是他的妹妹呀?他留着同一个父亲之血的妹妹呀? 耳边贯响的是多多木吉刺耳的笑声,廉如意忍不住胃中剧烈翻滚,被封住穴道,她挣动不了,干呕之意逼的她两眼泪花。 此时此刻,她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塞西亚年纪轻轻,身上却总带着与年纪不相符的绝望之气。 沉闷的气息灰败如老妪。 有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哥哥,哪怕是做梦都想杀了他吧? “寿王妃不用着急,很快就轮到你了……”多多木吉嘶吼着说道。 却在此时,城隍庙之外突然传来乌兰侍从大喊大叫,以及不断有人倒地之声。 多多木吉停止动作,抽身而起。 还未来到门口,就见一身形瘦长的男子提着一把长剑,剑尖上不断有血珠子滴落。 多多木吉看着他的长剑贯穿最后一名还在站着的乌兰侍从的胸口,那侍从根本没来的及抵抗,就已经送了性命,他抽剑而出,转身向自己飞掠而来。 多多木吉身形壮硕,动作却极为敏捷,“你是什么人?竟敢杀我乌兰勇士?” 身形瘦长的男子却不理会他,长剑向他指来。 多多木吉大怒,提气和那人斗在一起。 廉如意被封住穴道,虽然能听到外面的打斗之声,却是动也不能动。 “塞西亚,你……你还能动么?”廉如意低声问道。 躺在冰凉肮脏地面上的塞西亚,听到自己的名字,这才眨了眨眼,眼中干涩无泪。 她翻身从地上站起,裹了裹已经碎裂不堪的衣服,来到廉如意身边,抬手解开廉如意穴道。 廉如意立即起身,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塞西亚身上。 多多木吉见不敌那人,虚晃一招,折身便跑。 与他打斗之人,却是犹豫了一瞬,并未起身去追。 先进的城隍庙之内,见廉如意好好的站着,乌兰公主却是衣衫不整,外面还披着廉如意的外衣,便背过脸,沉声问道:“王妃可有受伤?” 廉如意抬眼看到前来之人正是赵爷,才松了一口气,“耀叔,我没事。你快去看看小陶她们!” 赵耀也不多说,转身去了一侧破败的厢房。 寒梅脸色死寂,小陶已经哭成了泪人。 见他进来,立即起身扑进了他怀里。 “赵爷……赵爷……您为什么不早点来……为什么……”小陶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旁边的地上还躺着两个下体流着血,已经咬舌自尽的婢女。 赵爷抬手,将小陶紧紧拥在怀里。 从前所未有的温柔之声说道:“吓坏了吧?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小陶的拳头一下下落在赵爷的身上,眼泪鼻涕蹭满他的前胸,“怎么没事,怎么没事……我害怕,我好害怕……” “不怕,有我在这里……” 赵爷来时,已经有两个丫鬟不堪受辱,咬舌自尽了。 小陶和寒梅拼死抵抗,也欲一死之时,赵爷几乎是从天而降,将屋里屋外十几名乌兰侍卫尽数斩杀,血流满地。 “王妃,王妃她怎么样了?”小陶哭了一阵子,忽然惊慌的抬头问道。 “王妃没事。”赵爷抬手,怜爱的摸了摸小陶的头,“你这傻丫头,如果我再晚一会儿赶来,是不是救下的,就只有你的尸体了?” 小陶愣了愣,老实的点点头,“若被他们玷污了,我宁可一死!” 赵爷闻言,更是抱紧了她,在她头顶叹息,“傻丫头……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自己,都要等我……我总会来救你的……” 小陶抹着脸上的泪,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仰着头看着他,“如果让他们得逞了呢?你就算救了我又怎样?你还会要我么?” 赵爷郑重的点头。贞向尤才。 “你以前不是都拒绝我了么?”小陶吸着鼻子问。 赵爷蹙眉,“我只是觉得你太小,我比你大的太多……” “其实我不像看起来么小的……那现在你愿意接受我了?”小陶挤出遮挡视线的眼泪,认真的盯着赵爷看着,不想错过他瞬息的表情。 赵爷闻言,也看着她,四目相接,他说的分外认真,“知道你不见了,那一刻我才知道什么叫害怕,我真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就算比你大二十岁又怎样,就算给不了你安安稳稳的生活又怎样?我想把你留在我身边在,这辈子再不放你离开我。” 小陶终于破涕为笑,把脸埋进赵爷的怀里,闷声又哭又笑。 赵爷看她的样子,心头一轻,脸色却颇为无奈。 寒梅垂着眼睑,悄无声息的从一旁走出屋外。 见王妃扶着塞西亚从城隍庙正殿中走出来,便快步走上前去,从王妃手中接过塞西亚,搀扶着。 小陶和赵爷也走了出来。 “乌兰大皇子呢?”廉如意扫视了一圈地上的尸体,并没有看到多多木吉。 赵爷蹙了蹙眉,“让他跑了。” 塞西亚闻言,身子一颤,脸色越发难看。 赵爷从一旁牵过寿王府的马车,“王妃先回府中去吧。王爷见天色已晚,王妃却迟迟不归,亲自去将军府接王妃,才听闻王妃早已离开将军府了。原以为是走岔了,回到府中仍不见王妃身影,担心是出了事,立时派出王府家丁四处寻找。王妃先回府上,也免得王爷担心。” 廉如意点点头,众人前后上了马车。 赵爷亲自赶着车,马车急速向寿王府驶去。 车上气氛沉闷,众人都寒着脸没有话说。 章节目录 第271章 不想他死的那么痛快 趁着夜色遁去的多多木吉却被人挡住去路。 看着挡在自己跟前,身姿挺拔,手持一把长剑的背影。多多木吉心中没来由的一慌。 “寿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挡住多多木吉之人,闻言缓缓转过身来,俊逸不凡的外表,恍如谪仙的气质,此时却是面色寒如秋霜。 冷冷的视线落在多多木吉身上,仿佛在看着一个将死之人。 “哪只手碰过寿王妃?” 多多木吉冷哼一声,高声喝道:“寿王,我可是乌兰的大皇子,下一任单于的接任者,如今来平南朝迎亲。是给你们平南朝面子,惹怒了我,乌兰不会善罢甘休。定然要用百万铁蹄踏平平南朝!” 但多多木吉刻意高昂的音调,在慕容御冰冷的神色之下,却显得颇有些色厉内荏。 “你不说,那便是两只手都碰过。”慕容御并不理会他的威胁,冷冷的看着他的两只手。 多多木吉在他的视线之下,竟忍不住退了一步。 他发现自己在气势上。恍惚间被慕容御生生压制住,脸色铁青,“就算是又怎样?寿王,你敢杀了我么?你杀了我,皇帝会放过你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来平南朝就已经打听过了,你不过是个闲散王爷,手中无权无势,你能奈我何?皇帝尚且不敢……啊——” 多多木吉惨烈的尖叫,响彻京城西郊的夜空。 他抬起胳膊,看着自己齐腕被生生切下的两手,血流如注。 “你……你竟敢……” 多多木吉不料慕容御竟会真的动手,毫无防备之下,慕容御剑法又奇快无比,手腕处传来钻心的疼。 他提腿踹向慕容御。脚风劲力。 慕容御亦抬腿,却后发先至。将他的腿踩在脚下,手中长剑快似电光,从多多木吉眼上划过。 多多木吉跪地尖叫,“我的眼……我的眼睛……慕容御!你!你竟敢!” “你竟敢觊觎本王的王妃,本王自然要叫你知道其中利害。”慕容御冷声说道。 “慕容御,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杀了你!我要整个平南朝来陪葬!”多多木吉厉声说道。 慕容御点点头,不过多多木吉却是看不到了。 “我自然知道你这种奸恶之徒,是不会那么容易悔悟的。” 慕容御说完,长剑一转,划破多多木吉的咽喉。 “所以,我没打算让你活着离开,不过是,不想你死的那么痛快罢了。” 说完,慕容御将剑扔给一旁追来的寿王府家丁,“擦干净上面的血,他的血,只能脏了我的剑。” 家丁接过长剑,慕容御吩咐了如何处置多多木吉的尸首,便策马赶回寿王府。 廉如意一行,先回到府上。贞讨贞号。 却是不知,寿王府,已经有宾客到来。 见寿王还未回来,内院管家,便焦急的等在主院正房之外。 廉如意换好了衣服,春杏立即来禀报道:“王妃,内院管家已经在门外等了很久了。” 廉如意点了点头,她适才进来的时候已经瞧见了管家,只是一行人皆有些狼狈,管家便有眼色的退至一边,没有上前禀报。 虽还有些疲惫,廉如意却是点头道,“让管家进来回话吧。” 春杏躬身退了出去。 内院管家被请了进来,“老奴知道王妃疲累,原本是不该来打搅王妃的,只是王爷一直没有回来,这事儿还得请示了王妃才行。” 廉如意眉头轻蹙,时间已经不早了,天色也已黑透,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 这到了晚上又有什么事了? 二月二龙抬头,还真是个好日子!就不能让人消停一点儿么? 按了按额角,“说吧,什么事?” 内院管家躬身说道:“黄昏时候,从暨阳来了一位小姐,说是王爷的表妹,乃是这次准备送入宫中甄选的良家子,被暨阳的苏家,也就是原先端贵妃的娘家先给送来了寿王府,小住些日子。等各地良家子都送进京城以后,再去往宫中。” 廉如意闻言有些愣神儿,“王爷的表妹?” 内院管家躬身应道:“正是,不过是出了五服的表妹。” “出了五服的表妹,为何要在寿王府接住一段时间?寿王府什么时候成了什么人想住就住的地方了?”今日一天诸多的事,廉如意早就心气不顺。 晚上了,又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一个什么表妹?还要接住上一段时间?她能高兴了才怪。 内院管家摸了摸额上的细汗,“那位苏小姐是拿了苏家老夫人的亲笔信来的。” 苏家老夫人说的莫不是端贵妃的母亲?这么说来,应是慕容御的亲外祖母? 若这位苏小姐是拿了慕容御外祖母的信上门,让她在寿王府里小住上一段时日,也是说的过去。 只是“表妹”这称谓,向来暧昧得很,倒不是廉如意信不过慕容御,想来慕容御也不曾料到还有表妹这一茬子事儿。 “人呢?”廉如意抬眼问道。 “人还在花厅里坐着呢,因还未禀了王爷与王妃知晓,奴才们不知道该如何安排,所以……”内院管家为难的说道。 既然已经拿着苏家老夫人的信来了,也不能把人一直晾在花厅里不是? 廉如意深吸一口气,“走吧,我去见见这位表小姐。” 这表妹拿着信登门,揣的究竟是什么心思,她总要看了才知晓。 左右是要送进宫的,她若没有旁的心思,这寿王府这么大,倒也不是容不下她。只是她若真想接着“表妹”的身份,有别的想法,那寿王府的大门,她怎么进来,还得怎么走出去。 廉如意这么想着,已经起身向花厅走去。 这时候是春杏和云溪伺候在廉如意身边。 小陶和寒梅经历了刚才那一档子事儿,已经被安排下去休息了。 做主子有做主子的好处,自然也有难处,底下人都去休息了,同样是累了一天,才从那么丧心病狂的多多木吉手里脱困,身心俱疲的寿王妃却还得打起精神来应付莫名其妙就冒出来的表妹。 寒梅和小陶已经换好了衣服,两人脸儿对脸儿坐在耳房中,想到适才在城隍庙经历的一切,想到那满地乌兰侍从的尸体,和那两个不堪受辱,咬舌自尽的丫鬟,总觉的心有余悸,惴惴不安。 “寒梅姐姐。”小陶忽然抓了寒梅的手,发现寒梅的手亦是冰冷一片。 四只手都凉冰冰的,谁也给不了谁温暖。 “嗯?”寒梅有些失魂落魄的抬头,看着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看着她的小陶,“你还怕么?” 小陶点了点头。 “若不是赵爷……倘若再晚上一会儿……咱们恐怕也……” 小陶说着摇了摇头,“不想了,不想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么……”寒梅却还有些失魂,目光落在对面的墙壁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章节目录 第272章 表妹 ”寒梅姐姐,今日廉二少爷挨打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小陶想起一行人之所以匆匆忙忙的离开寿王府.去将军府劝廉将军,又在回来的路上遇上了这么一遭事儿.便忍不住问道. 寒梅蹙了蹙眉,”没怎么回事,已经过去了,彻底过去了.” 她语气生硬冰冷,并将自己的手从小陶手中抽了出来. 小陶愣愣的看着她,心中霍然明白了那日,她在长廊里哭着说,她和二少爷是不能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自己可以肆意的去喜欢赵爷,是因为自己既没有家人,赵爷也了无牵挂. 而寒梅喜欢的廉世远.却首先是廉家的二少爷,廉将军的儿子. 小陶替寒梅惋惜的叹了一声,劝慰她道:”若能放下就放下吧.你心里明白比什么都好.” 寒梅略点了点头. 此时却有丫鬟在外面唤小陶的名字. 小陶应声走了出去. ”是丰怡园的赵爷寻你过去.”外面唤小陶的丫鬟说道. 小陶答了一声,就欢快的朝丰怡园疾走而去,声音步伐里都透出欢愉的味道.丝毫不见适才在屋里的沉闷担忧. 寒梅挑着帘子站在门口,看着小陶蹦蹦跳跳离开的身影,长叹一声. 心中泛起无助和酸涩. 目光却是越发盯紧了小陶,目光之中的羡慕显而易见. 花厅中.一女子正颔首端坐在客座之上,手中把玩着一方丝帕. 她身着丁香色衣裙,乌黑水滑的发挽成纹丝不乱的坠马髻,简单的翡翠发簪并丁香色珠花点缀发间. 虽未看见脸,单单她简单而坐的样子,就如一朵娇羞婉约的丁香花,让人越发的想一窥她的容颜. 廉如意浅吸了一口气,这女子身段极美,衣裙虽不奢华,却精巧别致,特别是袖口处绣上的缠枝花卉,虽是细小之处,却越发显得精巧雅致. 听到脚步声,女子放下手中丝帕,起身向门口看过来. 见到廉如意.立即微微一笑,盈盈下拜. ”见过寿王妃.恭请寿王妃安好.” 廉如意抬手虚扶了一下. 女子低着头时,尚叫人移不开视线,这一抬头,一起身,盈盈下拜,举止优雅娴静,开口声音娓娓动听,却是如明珠,如芙蓉,如美玉……仿佛用什么美好的词来形容,都不足以刻画她的美貌. ”听说你是王爷的表妹?” 廉如意微微一笑,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是.”女子略想了一瞬,转身对站在黄花梨玫瑰椅后的丫鬟说道,”将曾祖母的信笺找出来.” 那丫鬟愣了愣,压低了声音问道:”小姐,这信不是要亲手交给寿王的么?” 女子却是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只伸手问她要信. 丫鬟只好把信取出,交给了她. 只见她双手持着信封,躬身呈给廉如意,”小女子苏洛璃,是暨阳苏家人,当年的端贵妃是爹爹的堂姐.这是苏太老夫人的亲笔信,请王妃过目.” 云溪上前接过苏洛璃手中的信封,转而呈给廉如意. 廉如意接过一看,上面写着”恭请寿王亲启”. 便笑了笑道:”这是写给王爷的信嘛.” 苏洛璃却是微微福了福身,”夫妻本为一体,给王爷的信交给王妃自然也是一样的,洛璃乃是女子,见王爷不便,曾祖母的信自然是要交给王妃,请王妃转呈给王爷.” 廉如意在心中暗暗点了点头,第一次见面,她还算是识相,没有想着越过自己,仗着表妹的身份,不知深浅的去见王爷.但她究竟揣了怎样的心思,尚需观察. 想来也是管家没闹清楚,端贵妃是她爹爹的堂姐姐,那么她和王爷的关系就又远了一层了. ”既然来了,便在王府里先住下吧,等王爷回来,看了信,若有别的事,也好在做安排.”廉如意将信封放在手边的小几之上,目光落在苏洛璃的身上. 苏洛璃躬身谢过. ”今日也不早了,想来你们一路奔波,也甚是辛苦,便在兰苑歇下吧.有什么事,只管遣了人来告诉我便可.” 苏洛璃面带感激的谢了,”真是叨扰王妃,让王妃费心了.”贞系讨才. 安排好了慕容御的表妹,廉如意回到主院上房,卸去满头朱钗,换上家居常服. 本想去看看孩子,听闻奶娘说孩子已经睡了,便回到卧室,把自己扔在大床之上,今天可真是累坏了. 还没喘上两口气,慕容御就疾风一般走了进来. 上前将她抱在怀里,力道之大,险些让她喘不上气来. 知道找不到自己,定然让他担心坏了,廉如意便什么也没说,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我没事,真的,一点事也没有……” 慕容御将她从怀中扶起来,目光定定的看着她,眼睛一瞬也不眨,”对不起……” 他忽然而来的道歉,让廉如意有些莫名. ”怎么能怪 你呢,谁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事……下次我出门一定多带些人在身边……” ”当知道你离了将军府,也没有回王府的时候,我心里……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当我从蜀地赶回来,在裕龙失踪以后,你是什么样的心情……非但不能去找我,还要被皇帝接进宫中压为人质……知道今天我才知道,你那个时候,日子有多难捱……对不起,让你担心我了.”慕容御沉声说道. 廉如意闻言笑了起来,眼泪却忍不住滑落嘴角,”没事,都过去了,你现在不是在我身边么,你功夫那么好,我知道你没事的,你也舍不得有事,你知道有我和孩子在等着你,你怎么能舍得不回来呢!” 慕容御点头,又紧紧将她拥入怀中.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今天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以后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陪在你身边……让你受惊了,夫人……” 听着慕容御温厚的声音,廉如意心中如涓涓春水,温润淌过,舒适熨帖. ”可惜让多多木吉跑了,他……他真是禽兽不如……你知道么,我如何也想不到,他竟会对塞西亚那般……塞西亚是她的妹妹呀!”廉如意窝在慕容御的怀中感慨道. 慕容御面上却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淡淡的说了句:”恶人必有恶报……” 见慕容御似乎并不意外的样子,廉如意不禁问道,”莫非,你早就看出来了?” ”还记得乌兰使者来的第一天,皇上在朝华殿摆宴的时候,多多木吉要求让岚昭公主当日就住进官驿之时,塞西亚原本不肯为他翻译,后来多多木吉威胁了她一句,她便翻译之事么?”慕容御的手指从她柔软的秀发中缓缓穿过,声音温润好听. 廉如意细细回忆了当时的情景,想起了那个细节. ”他说什么?” ”他说什么不重要,不过就是那句话,让我知道了他和塞西亚的关系不只是兄妹而已.” 廉如意点点头,”世上竟会有这样的人……” 今天先是一大早起来,盛装进宫,再接着就是去将军府,回来的路上还被多多木吉给劫持.她实在太累了,在慕容御一下下的梳理着她的长发时,她就渐渐恍惚,说着说着,便没了声音,沉沉的进入了梦想. 原本预备质问他表妹之事,也忘了开口. 慕容御抬手熄灭灯烛,将廉如意揽入他宽厚温暖的怀中. 章节目录 第273章 归宿 第二日一大早,廉如意还在睡梦之中,两位小少爷就闹腾着要找母亲. 廉如意只好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梳洗穿戴好,慕容御已经早起练过剑,衣着单薄干练,满身清爽之气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抬手从奶娘怀中接过两个孩子,一手一个,他完全没有抱孙不抱子的意识,见到两个儿子,必定第一时间接过来抱在怀里. ”怎么不让母亲多睡一会儿?是珏平不乖,还是珏安不乖?” 慕容御郑重其事的问两个不足七个月大的孩子. 两个孩子被爹爹抱在怀中里,似乎十分高兴,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廉如意正打算从慕容御怀中接过孩子.却有丫鬟在门外禀道:”丰怡园的赵爷等在花厅里,要见王爷和王妃.” 廉如意拿了帕子,替慕容御擦了额上细汗.”耀叔怎么还要见我呢?” ”许是要说昨日之事吧?”慕容御转身将儿子抱给奶娘,接过帕子,”我去换件衣服.” 廉如意见他衣服已经汗湿,便点点头,等在外间,逗着两个儿子玩儿. 珏平很乖.珏安的性子却是有些执拗,不过七个月大的小孩,他若指了什么,没有拿给他,便嚎啕大哭,哭声能把屋顶给掀了.用旁的东西哄不住,唯独拿了他要的东西给他才行. 往往是珏平拿了什么,他就伸手要什么,珏平却是个好性子,珏安要走,他就瘪瘪嘴,只要在他哭以前,再用旁的东西哄了他,他依旧能笑的很开心. 廉如意对珏安的霸道,和珏平的好欺负很是担忧.但云嬷嬷总是说.孩子还小,长大了未必如此.劝她不必如此早的就为此事担心. 慕容御更衣之后,两人便一同来到外院花厅中. 赵爷早就等在了此地,不过他并不是一个人.小陶正满面绯红的立在一旁,一向大大咧咧的她此时却双手揪着衣角,低低的埋着头,不胜娇羞. 见慕容御夫妻一同走来,赵耀便拉了小陶的手上前一步,拱手对廉如意说道:”王妃,赵某欲求娶小陶,望王妃恩准.” 小陶是廉如意身边的丫鬟,想要娶她,自然是要求了廉如意同意的. 且赵爷和慕容御关系亲密非同一般,两人见面,从不客套,他便直接忽略了慕容御,恳切的拱手望着廉如意. 廉如意看着低头脸红通通的,已经笑成一朵花儿的小陶,故意问道:”虽说我身边的人,我可以做主,但也要她自己同意才行.小陶,你同意么?” 小陶点点头,声音呐呐如蚊,”奴婢,愿意……” 一向勇猛的小陶,在对着十几名乌兰侍卫尚有勇气高声呵斥多多木吉,此时却羞的脸头都不敢抬. ”哦,你不愿意,不愿意就算了,虽说耀叔乃是王爷的师叔,但也不能勉强你不是?”廉如意点了点头,看着小陶说道. 小陶一愣,呆呆的扬起脸来,”奴婢没说不同意呀?奴婢愿意的呀!” 惊诧之下,她这次的声音倒是大了很多. 忽闻赵爷在一旁低低发笑,再看王妃脸上的笑意和王爷的忍俊不禁,她终于明白自己是被王妃给戏弄了. 小脸儿唰的红透,却故作镇定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奴婢就是愿意,怎么了?这时候怯懦了才是傻子呢!” 说完,扭头看了一眼赵爷,目光中是满满的崇拜和依恋. 赵爷伸手握住她的手,长叹一声,”是,我曾经犯傻了,不过还好我明白的不算太晚,没有错过.” 廉如意看着两人站在一起的样子,心中不禁生出些感慨来.原本是打算先把自己身边年纪大些的春杏,云溪,寒梅给打发了的,小陶年纪小,她预备在留几年的,却不想,年纪最小的小陶却是最先找到自己的归宿. 诚然和小陶不受束缚的性子有关,她勇敢直率,喜欢了就敢去追求. 恰恰赵爷也是豁达随性,了无牵挂之人,这两人在性子上,其实是很相近的,都不受世俗的束缚,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只要看到自己的真心,便随心而行. 想来,小陶和赵爷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贞系上圾. 廉如意眼中也溢出笑意来,能看到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真的是一件让人倍感开心的事. 回到后院,廉如意便叫来了云溪,让她将库房的单子以及她的嫁妆单子拿来. 赵爷说想要给小陶一个仪式,虽说大家都在寿王府住着,一切都可从简,但他却不想委屈了小陶. 云溪她们的嫁妆,廉如意是一早就安排好的,但小陶年纪尚小,她原以为再过几年准备也来的及,不想,天意不是人说了算的. 如今倒叫小陶走在了前面. 按着云溪他们的嫁妆,也给照样给小陶备上一份,因为赵耀算是慕容御的师叔,和慕容御关系甚好,在慕容御不在的时间里,对寿王府多有照顾,她自然要多给小陶备上些嫁妆,虽然知道赵耀并不在意这些,但也是她对小陶的一番心意. 云溪取来了王妃的嫁妆单子,她从上面又挑了些精巧贵重的物件,作为小陶的添妆. 春杏云溪都一脸艳羡,笑着冲小陶说道:”王妃对你可真好!” 廉如意笑道 :”你们也不用羡慕,待你们出嫁之时,便照着小陶的份例给你们归置!” 春杏云溪都红着脸,”多谢王妃,奴婢们还想着多在王妃身边伺候几年呢!” 小陶气的跳脚,”你们就是故意挤兑我!我……我也想在王妃身边多伺候几年的!要不,要不我去和赵爷说,晚几年再成婚……” ”可别,我的好妹妹,你万一跟赵爷说了是因为我们挤兑你,赵爷发了怒,还不一脚把我们踢飞到天上去!”春杏笑嘻嘻的调侃道. 众人嬉笑闹做一团. 站在一旁不起眼的寒梅一直垂着头,她的脸埋的很低,所以没有人看到她眼眶中蓄满的泪水. 听着耳边的声声笑语,她努力排空心中酸涩怅惘. 这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她只能如此不是么?就算再怎么喜欢他,远离他才是对他最好的做法. 他是廉家的二少爷,是翰林院的翰林,文武双全,前途一片大好,倘若他娶了一个侍婢做嫡妻,岂不叫人笑掉大牙,叫人戳他的脊梁骨么? 她不能那么自私,不能再想念他,从今以后,就忘了他吧……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上的人…… 原是一场错爱,原就不该动心…… 慕容御从外面走了进来,几个笑闹的丫头才收敛了笑声. 廉如意忽然想起昨日被她安排在兰苑的”表妹”,还有那封尚未交给慕容御的信,便对身后站着的寒梅吩咐道:”去将昨日苏小姐带来那封信取来.” 寒梅如释重负,躬身退开. 廉如意面含笑意的看着慕容御,”昨日暨阳来了一位表小姐,名唤苏洛璃,貌美无双,说要在寿王府小住一段时间,还带来了暨阳苏家太老妇人的亲笔信来.昨日你太晚回来,我便忘了将信交给你,今日你看了信,再做安排吧?” 慕容御看着夫人满面笑容,但曾经四处游历积累下的直觉却让他察觉危险的信号,”什么表小姐?暨阳苏家?母妃的娘家?多年不曾联系过,怎么突然就登门了?” 慕容御语气疏离,见寒梅呈上的信也不去接. ”后院之事,夫人打理就是,我怎好指手画脚这些?哦对了,忽然想起来,我找耀叔还有事,为夫先走了,信和人,还是夫人看着安排吧!” 慕容御说完,也不看那信封,转身就出了门. 章节目录 第274章 谋个好前程 廉如意笑着摇了摇头,“他怎的就紧张成这个样子,我又没说什么。 寒梅忽然叹息了一声。“是王爷太过在意王妃,怕王妃因为无关紧要的外人心中不快。” 廉如意抬眼看向寒梅,却见寒梅垂着头,脸上似乎并没有什么表情,若非熟悉她的声音,自己甚至要怀疑刚才那句语气幽幽的话究竟是不是出自她口。 想到昨日里,她在爹爹书房中的一番话,不信为她惋惜。但看爹爹的态度,这两人怕是没有可能了……贞系乐才。 廉如意低叹了一声,打开信封,苏老妇人笔记娟秀却也有棱有角。很有一番气势。信上言辞恳切的表述了苏老妇人对端贵妃的思念缅怀之情,也写了当初听闻端贵妃生下皇嗣之后,全家的喜悦。一直到后来端贵妃香消玉殒,整个苏家的悲痛,字字情真意切,直到信的最后,才用极少的笔墨提了如今苏家在暨阳乃至两江的生意都受到沈家的排挤,便是因为沈家有位姑娘在宫里当娘娘。如今恰逢圣上选美入宫。所以苏家也从家中挑选最是貌美的苏洛璃入宫甄选。希望寿王能看在端贵妃的面上,对苏洛璃照拂一二,乡下粗鄙,万望寿王能请了宫里的嬷嬷好好教导苏洛璃宫中的规矩,等等。 自然最后这寥寥几句话,才是这封信的主旨。 廉如意将信收起,交给一旁的寒梅。 原来苏家是打的这个主意,昨日她已经见过苏洛璃,的确是绝色之姿,若能面见圣颜,极有机会被留在君王之侧。 只是此次各地进献良家子众多,想要在这么多人中,平平顺顺的见到圣上,不是只靠长得漂亮就行的。 这也是为什么苏家明知道和寿王关系算不上亲厚,还硬要苏洛璃前来寿王府暂住。若能得寿王帮扶一二。这条路自然走的会轻松上许多。 只是看慕容御的样子,根本对此事不甚关心。且几年之后。他们一家人终要离开京城,去过无拘无束的泰然生活。 让苏洛璃在寿王府暂住倒是无妨,至于帮她在后宫中铺路,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不管苏洛璃将来能不能得宠,能得着好处的也是暨阳的苏家,和寿王府有什么关系? 廉如意知道自己本质上,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平白无故的,她并不想去帮助一个在昨日之前还素不相识的苏洛璃。 此时兰苑中的一主一仆正一坐一站在桌边,容貌美艳的苏洛璃正拿着帕子在一针一线的绣着什么。 她身边的丫鬟却是有些焦急的在她身旁踱着步子。 “小姐,我们昨日就到了寿王府了,可是一直等到夜深,也没有见到王爷。今日已经是这个时候了,也不见有人来招呼咱们,这可怎么办啊……” 苏洛璃闻言,停下针,抬头看了丫鬟一眼,轻笑一声,“怎么没人招呼咱们,刚刚不是有个叫绿萼的丫鬟来送饭么?” 苏洛璃的丫鬟急的直皱眉,“小姐,您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咱们怎么也得见上王爷的面不是,把咱们远远的晾在这王府的角落里可怎么行?” 丫鬟急的直跳脚,可苏洛璃仍不紧不慢的绣着手中的帕子,丝毫不受丫鬟的影响。标准的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架势。 丫鬟大概是从小伺候在苏洛璃身边的,见小姐不理会自己,还一门心思的只管绣花,便忍不住上前双手挡住苏洛璃的视线,“小姐,您怎么一点儿都不上心啊?姨娘临走时交代咱们的话,小姐该不会是忘了吧?” 苏洛璃被挡了视线,只好放下手中的绣活儿,抬眼看着丫鬟,“宝珠,你坐下来,咱们慢慢说。” 被唤作宝珠的丫鬟,一脸急色,但看小姐面色平静,也只好耐下性子,在一旁的圆凳上端坐了,双手垂在膝头,“小姐是不是已经有成算了?” “你说,我为什么要急着见寿王?我此次进京,可是准备入宫甄选的良家子,是要伺候皇上的。我虽然算是寿王远房的表妹,但见过寿王妃,礼数也算是尽到了,为何还要再多此一举呢?”苏洛璃温声细语道,语调舒缓,毫不见焦急之态。 宝珠闻言却是皱紧了眉头,“小姐,咱们离家之前,姨娘不是交代过了么,不必想着太老夫人的话,还是要为自己谋个好前程才行。苏家庄子上的生意,怎能靠小姐一个女子来挽救呢?” 苏洛璃闻言,眸光却是变的十分清淡,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花架之上,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何为好前程?” 宝珠皱着眉劝道:“姨娘自是一心为小姐的,小姐也看到了,寿王府上只有寿王妃一人。小姐若能见到寿王,凭小姐您的容貌才情,定能获得寿王芳心,到时候,怎么也能做个寿王的侧妃呀!若是进入宫中,层层甄选说不定见不到皇上的面就被……唉,就算能见到皇上的面,最后留下来了,日后要面对的,可就不是一个寿王妃,而是皇帝后宫那么多那么多的女人了……姨娘不是说了么,若是入得宫中,得宠还好,若是不得宠,便过的连在家时都不如,外人听起来是很风光,苏家有女儿在宫里伺候皇上!可实际上,得了好处的是苏家,吃苦的是小姐您自己呀!” 宝珠见自己劝了半天,小姐的目光却是一直落在远处的花架之上,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小姐?小姐,您在家中的时候,不是已经答应过姨娘了么,怎么到了京城您……您就变卦了呢……”宝珠满面又是着急,又是担忧。 苏洛璃却是轻笑,“在苏家的时候,我们过得什么样的日子,难道我会忘么?平日里母亲如何苛待姨娘,我会不记得么?苏家好的时候,记不起我们,苏家遇到事儿了,到想起我是苏家的女儿,该为苏家尽一份力了……这些,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不会忘的,宝珠。” 宝珠听闻此言,才略略放下些心来,重重的点了点头。 在暨阳的时候,夫人因为老爷偏宠美艳的杜姨娘,便处处刁难杜姨娘和她家小姐,好吃的好穿的全都没有她家小姐的份儿。 如今要送女儿进宫了,倒想起她们家小姐了,夫人自己也有两个女儿,虽说没有她们家小姐惊才艳绝,但往日夫人总将她们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临到要从族中挑选女儿进宫的时候,夫人却收起她们的朱钗环佩,专门将她家小姐叫过去,女儿长女儿短的一通夸,将她家小姐平日里摸都摸不到的漂亮首饰可劲儿挑了,戴在小姐身上。 带着小姐去太老夫人面前晃了一圈。 第二日,太老夫人就将小姐叫了过去,交代了要送小姐进宫甄选的事宜。 杜姨娘知道了前因后果,很是大哭了一场。但苏家没有杜姨娘说话的份儿,太老夫人都已经点头的事情,便是板上钉钉了。 她家小姐就这么着,从一个不得宠,受尽苛待的庶女,摇身一变,成了身负挽救苏家重任的嫡女,被苏家人送来了京城。 出门在外, 章节目录 第275章 人往高处走 杜姨娘在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叫小姐不用一门心思想着如何为苏家搏利。她们母女从来都不亏欠苏家什么。只有苏家欠了她家小姐的。 小姐身为苏家的女儿,却没在苏家享过一天的福,苏家有难,也轮不到她家小姐来扛担子。 姨娘说,若能借着苏家太老夫人的信,见了寿王,便要她努力留住寿王的心,留在寿王府,总好过一头扎进后宫勾心斗角的倾轧之中。 小姐在家时,是答应的好好的。 可现在看小姐一点都不着急要见寿王的样子,宝珠实在是摸不透她家小姐的心思。 苏洛璃起身行至妆台边。取下头上的金钗,这是她临走的时候,夫人为她准备的。 夫人虽然心想进宫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要将她推出去,可等真的被太老夫人相中了,夫人又觉得气不顺。夫人怎么会真心为她好呢。 这看起来金晃晃明亮耀眼的金钗不过是镀金而已。苏家曾经财大气粗,她亲眼见过,嫡姐身边丫鬟的发钗都比她手中的好上百倍不止。贞系丰扛。 “你还记得昨日见寿王妃时,王妃头上的凤簪么?”苏洛璃突然说道。 宝珠正想着如何帮助小姐接近寿王。猛的听小姐这么一问,愣了一愣,才点头道:“怎么会不记得,那凤簪上镶着晶莹透亮的红宝石做眼,绿宝石做凤尾,耀眼至极,比夫人最是珍视的发簪还明亮百倍。” “这就是京中的贵人。”苏洛璃长叹一声。 宝珠眨了眨眼,“小姐这是想通了,要留在寿王府了?” 苏洛璃却是轻笑一声,“留在寿王府,等将来,过着和杜姨娘一样的日子么?受尽主母的欺凌苛责,连自己的儿女都护不住?我,苏洛璃,才不要做可以任人践踏的小妾!” 苏洛璃说这句话时。目光沉敛如幽深的湖水,精光乍现。却全然不见波澜,语调沉稳犹如誓言一般。 宝珠愣愣的看着她。 半晌才回过神来,“寿王没有侧妃,若小姐能留下,定然能做寿王侧妃的!” “那还不是一样?”苏洛璃嗤笑一声,“要做,也要做这世上最尊贵那个男人身边的女人,我不要过想姨娘那样的日子,只有不断的向上爬,爬到高处,才能将曾经欺辱过我的人,都踩在脚下。” “小姐……” “我知道这条路不容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从来没有哪段上坡路是容易的,你无须再劝,你若想陪我进宫,就要我们主仆一心,你若不想进宫,我便去求王妃妥善安置你。”苏洛璃语气笃定,心意已决。 宝珠闻言,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深深吸了口气道:“奴婢打小伺候在小姐身边,自然是小姐到哪里,奴婢就跟到哪里的,断然不会做出弃小姐不顾这般背主之事。” 苏洛璃虽然面上不显,但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的,宝珠是她的贴身丫鬟,她自然是放心的,若宝珠能跟在她身边入宫,到了宫中,她总算不是孤身一人,许多事也会有人分担。 但若宝珠真的不肯跟她进宫,培养心腹,却还是要花上一番功夫的。 “小姐既然已经决定了,那……那咱们该怎么办呢?王妃把咱们安排在这里,也不知将那封信给了寿王没有?不知道太老夫人的信,能不能让寿王帮助咱们呢?”宝珠已经下定决心跟小姐一起入宫,自然就开始担心入宫的事。 苏洛璃轻叹一声,脸上却是带着优雅的微笑,“走着看吧。” 宝珠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小姐也没有成算么? 京城官驿。 岚昭公主在自己的房间里,心神难安。 昨夜乌兰大皇子多多木吉没有到她的房间里来。 倒不是她有多渴求他来,只是自从自己倒了官驿之后,他每晚都会趁着夜色前来,天亮之前才离开。 夜夜不落。 昨夜突然没有来,似乎有些反常。 许是敏锐的直觉,让她事情有些不对劲儿。 已经快到晌午了,整个官驿之中,却没有什么动静。 连乌兰的侍从似乎也少了很多。 岚昭公主终于坐不住了,她起身来到门口。 猛的拉开扇门。 “公主有什么吩咐?”两名宫女立在门口,见她开门,立即躬身问道。 岚昭公主嗤笑一声,“本公主在屋里呆的有些闷,想出来走走不可以么?” 两名宫女对视一眼,“奴婢们伺候着公主吧?” 知道是皇帝不放心,派在自己身边的眼睛,岚昭公主早已经习惯了身边带着“眼睛”的日子,只要不限制自己的行动,想盯着,就让她们盯着好了。 她毫不在意的向前走去。 在院子里小转了一圈,塞西亚和阿鲁保那次游湖之后就住进了寿王府,如今还没有回来。 多多木吉也不在院中,且乌兰侍从也是少了些。 见塞西亚身边的侍女从院门口经过,岚昭公主立即出声叫住她。 “怎么我瞧着,你们的人少了些呢?也不见大皇子在哪里?” 那侍女本就是多多木吉派在塞西亚身边的,见多多木吉对岚昭公主十分客气,回话便也客气几分,“岚昭公主,大皇子昨日乘着马车出了驿馆,至今未归。” 侍女中原话十分生硬。 岚昭公主闻言心中更是一震。 多多木吉从昨天出门到现在没回来,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不会不会,多多木吉功夫很好,她虽然不懂却也能看出这点,且多多木吉是乌兰的大皇子,两国正在友好协商中,乌兰已经答应了和亲,自己也马上就要嫁到乌兰去了,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对乌兰的大皇子不利呢? 对乌兰大皇子不利,岂不是破坏两国友好邦交,和皇上作对么? 想来,京城是没有这样的人物的。 岚昭公主在心中安慰自己,“可知道大皇子去哪里了么?何时会回来?” 那侍女摇摇头,大皇子的事情,谁敢过问。 “公主,外面风大,您还是回房间去吧?”宫女见岚昭公主不停的问侍女关于乌兰大皇子的问题,甚觉不妥。 公主是要嫁往乌兰和亲,要嫁的是大皇子的爹,现任单于的。 反倒和大皇子走的这么近,岂不是有辱斯文,平南朝可是礼仪之邦,如此行径不是丢了平南朝的脸面么! 岚昭公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火气。 冷眼看了看身边的两名宫女,这两个人,还真是不识相,在京城尚能依仗皇帝,可若跟自己去了乌兰,万事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如今不趁早巴结着自己,处处对自己束手束脚,对她们难道还能有什么好处不成? 知道了多多木吉不在官驿中,岚昭公主倒也不执著,看着两个宫女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便起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章节目录 第276章 案发 谁都没有在意多多木吉彻夜未回的事,因在乌兰这也是常有的事情。 多多木吉身为大皇子,又是老单于最器重的皇子。功夫好,势力大,没有人能管得了他,他的行踪也不需对任何人交代。在乌兰的时候经常会消失上一两日,众人正为他担心着急之时,他又带着不知从何处掳来的女子,突然出现。 常有的事,随行的侍从都是多多木吉的亲卫,早就对此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倒是岚昭公主回了房间,仍旧坐立不安。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总觉得多多木吉是出了什么事了。 只是有两个宫女在监视着她。她孤身难行。若是求助乌兰侍从,对他们说出自己的担忧,人家也不见得能够相信她。 此时能做的唯有等待了。 一直等到了黄昏时分。依然不见多多木吉的身影。 岚昭公主着实坐不住了。 她想要出门去找乌兰侍从,让他们想办法上报皇帝,寻找乌兰大皇子。 可伺候她的两名宫女却以天色已晚,公主不便出门为由,将她看在屋子里。 “放肆,我是公主。你们不过是婢女而已,怎的,不在宫中,你们就可以忘了尊卑么?”岚昭公主冷声呵斥。 宫女福身,“奴婢们不敢对公主不敬,只是官驿之中除了公主,还住着外男。乌兰人野蛮不讲道理,万一伤着公主,奴婢可是付不起责任的。为了公主的安危着想,奴婢恭请公主留在房间里。” 岚昭公主寒着脸说:“本公主要进宫见皇兄,乌兰大皇子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行踪了,倘若乌兰大皇子出了什么事,你们能付得起责任?耽误了两国的和亲,你们全家有多少脑袋够砍?” 宫女闻言一震。 耽误和亲的罪责她们可承担不起。 “公主,如今时间已晚。你就算出门,也是进不得宫中的。”另一个宫女低声劝道。 “不让我出门也可以。你们去把乌兰公主的侍女叫来,我有事要吩咐她。” 岚昭公主叹了口气,说道。 两个宫女见她让步,便十分爽快的同意,其中一人退了出去,去寻那乌兰侍女。另一人仍旧陪在岚昭公主身边。 岚昭公主在心底窃笑,她原本就没打算出门,她明知自己进不得宫中,但若直接说自己要见那侍女,她们必然不会同意。 如此,退了一步,她们果然答应的爽快。 那侍女很快被请了过来。 岚昭公主看着身边的两个宫女,吩咐道:“你们暂且退下。” 两名宫女有些犹豫。 乌兰侍女诧异的看向两人,似乎对她们居然敢违抗公主命令十分惊讶。 皇帝有交代,不能让乌兰人怀疑岚昭公主的身份。 为了这点,人前是要给岚昭公主留足了面子的。 两名宫女只好躬身退下。 “恐怕有人对乌兰大皇子不利,大皇子已经一天一夜不见踪迹,你们须得将此事禀于皇上,向皇上要人!”岚昭公主压低了声音对那侍女说道。 侍女听着她明显偏袒乌兰人的口气,有些愕然的看向她。贞系司才。 岚昭公主则是沉了脸,“我自然是为了两国的友好邦交。你也不想大皇子出什么意外吧?” 侍女点了点头。 心中却对大皇子会出事不以为然,以为不过是岚昭公主太过大惊小怪。 见侍女并没有将自己的话当回事,岚昭公主有些气闷,但她压住自己的火气,摊开手掌,净白的掌心上躺着一枚腰间佩饰,银制的狼头威风凛凛,映着烛光闪闪发亮。 侍女一眼便认出,这正是大皇子腰间常带的佩饰。 “怎么会在你这里?” “自然是大皇子送与我的,如今,你该相信我的话了吧?大皇子本与我约好了,今日一同外出游玩,可到现在,却迟迟未归,我担心大皇子是出了什么事才给耽搁了。你们若是不尽早禀明皇上,耽误了和亲大事,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亮出多多木吉贴身之物的岚昭公主气势森然。 侍女脸上果然不见了适才的不以为然,语气担忧道:“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去告诉大皇子侍从的统领之人,让他带着人去闯宫门,向皇帝要人!一定要逼皇帝下令寻找大皇子!”岚昭公主低声吩咐道。 那侍女点头,转身准备出门。 “等等!”岚昭公主却猛地叫住了她。 侍女折返回来,“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派人悄悄的连夜出京城,等在京城之外,倘若大皇子无事便好,若大皇子真的遇到了什么意外,他也好直接会乌兰禀报。”岚昭公主沉声说道。 她心中不安十分明显,她担心倘若多多木吉真的出事,皇帝为保平南朝安定,会将他们这些人全都软禁在官驿之中,密不外传乌兰大皇子遇害的消息。 她自然是要为自己打算的。 侍女闻言一惊,“不会的……” “我也希望只是我多虑,不过凡事还是要做好万全的打算。”岚昭公主沉声说道。 那侍女中原话并不好,这句听的不甚明白。 但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已不像彼时那般轻视。 出了岚昭公主的屋子,立即向外院跑去。 找到那最为壮硕,朝华殿上被廉世召最后一拳打晕的乌兰人,将岚昭公主的话交代了他。 他亦发觉,此次大皇子不声不响的离开,一天一夜不回,透着怪异。 便吩咐几人立时离开官驿,两人从不同的城门出京城,在京城之外等着消息,另三人隐匿在京城之中,方便传递消息。 其余人等,全都同他一道,前往宫中而去。 皇帝刚用过晚膳,正考虑着晚上到哪个宫中歇息。 却忽闻侍卫禀报,乌兰使者大闹宫门,一定要求见圣上。 “这都什么时候了,有什么事非要现下求见?”皇帝略有不悦。 这些乌兰人,蛮横无理,也不说什么时候走,就大大咧咧的在官驿中住着,他早有些不耐烦。 唯独那乌兰公主让他印象颇深,偶尔想起那日在御花园纵情,尚有些回味无穷外,他对这群乌兰使者没有半分的好感。 前来回禀的太监觑着皇帝的脸色,咽了口唾沫,紧张的说道:“听闻那看守宫门的侍卫回禀,说是乌兰的大皇子找不到了,向圣上要人呢!” 皇帝闻言猛拍了一下御案,啪——的一声响。 太监心里震了一震,噗通跪倒在地。 “放肆,他们的大皇子是三岁孩童么?找不到了还管朕要人?”皇帝闻言大怒。 但生气归生气,外邦来使,更是外邦的皇子,在平南朝的地盘上找不到了,自然是要平南朝的皇帝负责的。 皇帝连夜命京兆尹派兵寻找,并命人将住在寿王府的乌兰公主和三皇子阿鲁保一并带进宫来。 因那日塞西亚在御花园献身后,说的那番话。 皇帝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三皇子阿鲁保。 他怀疑是阿鲁保为了获得平南朝的支持,所以故意在平南朝境内杀害的多多木吉。好让和亲无法继续,逼得平南朝只能和他来合作。 出门在外, 章节目录 第277章 棋局 京兆尹得了消息,四处寻找多多木吉及那同时失踪的十几名乌兰侍从。 与此同时,宫里派来接乌兰公主和三皇子的人也到了寿王府之外。 廉如意听闻此消息。不禁多看了慕容御几眼。 昨日赵爷分明说多多木吉溜掉了,怎的他到现在还没有回到官驿之中呢? 依着多多木吉跋扈的样子,他若真的溜掉,那被赵爷杀死的十几名侍从之事,他不可能不言不语善罢甘休。 即便此时是他先行不义,他也必然会在皇帝面前颠倒了黑白,倒打一耙。 但今日一直风平浪静不说,到晚上还传出多多木吉不见的消息。 廉如意第一时间猜测,他是已经死了。 昨日她回到府上,赵耀就立即派人去通知慕容御她已经平安归来,慕容御却是等了很久才回来。 会不会……会不会是多多木吉已经被慕容御杀了? 忽然想起昨天夜里。她临睡之前,慕容御那句“恶人必有恶报”,此时想来,那般意味深长。 慕容御迎着廉如意的视线,温和的冲她笑笑。“我派人去请三皇子。乌兰公主哪里,还劳烦夫人亲自走一趟。” 如此说来,一定是这样了! 廉如意在心中想到,三皇子那里既然可以派人去请,乌兰公主那里为何需要她亲自走一趟? 还不是他知道多多木吉和塞西亚兄妹之外更特殊的关系,更知道自己对塞西亚的同情之心。 廉如意应了一声,缓步离开,路过慕容御身旁的时候,她的视线落在他脸上。 只见慕容御笑着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廉如意的心这才落定。 多多木吉死了。 塞西亚听闻廉如意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廉如意,“王妃,你说什么?” “圣上派人四处寻找多多木吉的下落,如今还没有消息,我来是告诉你,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廉如意目光淡淡的看着塞西亚,语气却格外的温和。 塞西亚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裂痕。她明白廉如意话里的意思,重重的点了点头。 “多谢王妃告诉我这些。这么多年……他简直像我无法摆脱的噩梦一般……我这一直盼着这天,可是我没有能力……” 塞西亚断断续续的说着,眼睛干红干红的,完全流不出泪来。 她微微翘起的嘴角,既有终于摆脱了长久被压制之后的轻松之感,又有不敢置信的紧张。 “是要进宫去了么?”塞西亚觉得好似一直压在自己身上的一座大山轰然倒塌,轻快之感。让她飘飘然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廉如意点点头,怜惜的看着无所适从的塞西亚,她是自己见过最是可怜的人了。 “你也不必高兴的太早,皇上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将你们接近宫去,未必没有旁的考量。万事还需小心。” 塞西亚闻言点了点头。 如沸腾之水的心,缓缓平静下来,是了,多多木吉死了,阿鲁保还没有夺得乌兰的大权。 他们还在平南朝,在平南朝皇帝的手心里,他们身上既没有乌兰单于的信赖,亦没有平南朝皇帝的支持,如今他们姐弟二人是任谁都可以捏死的蚂蚁一般。 这不是阿鲁保想要的,也不是她的最终目的。 她太清楚不过,阿鲁保是要站在那个高地,俯瞰曾经给过他们侮辱,给过他们不幸之人的。 塞西亚的脸色渐渐恢复以往的平静无波。 她和阿鲁保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多多木吉死了,是一个赢得平南朝皇帝支持的最佳时机。 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会。 塞西亚整理了自己的衣着,跟着廉如意离开了院子,和阿鲁保一起,被接入宫中。 送走塞西亚的廉如意坐在自己院中,反复思量着这件事。 慕容御杀了多多木吉,虽然皇帝如今未必会怀疑到慕容御头上,但慕容御本就遭他忌惮,虽说如今慕容御只是顶着一个闲散王爷的头衔,手中兵权皆无,对皇帝根本构不成威胁。 但今非昔比,圣心难测,如今他们一家还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阿鲁保和塞西亚又是在寿王府上住着的时候出了这档子事儿。 皇帝会不会以为是慕容御和阿鲁保合谋此事呢? 毕竟多多木吉到底还是死在慕容御剑下的。 倘若皇帝还是像当初是太子时那般相信慕容御,此事便不足为惧,但如今两人之间的兄弟情义究竟还剩下多少?又能维系多少信任? 她心里并没有成算。 倘若皇帝身边能有一个和他们休戚相关之人,就算不能为慕容御在皇帝面前美言,但倘若能在关键时刻向他们提醒示警,也不至于当皇帝疑心骤起时,寿王府毫无防备。 廉如意这么想着,目光落在手里捏着的苏家太老夫人的信封之上。 京城官驿之中,岚昭公主垂眸坐在自己的房间里。 果然不出她所料,皇帝在得知阿鲁保不见了的第一时间,派御林军包围了官驿。 在宫门口闹事的乌兰侍从尽数被遣送回官驿之中,软禁起来。 幸好她早有准备,就算是多多木吉真的遇到了什么意外,自己也不至于沦为弃子。 很快宫里来人,要将岚昭公主接回宫中去。 乌兰侍从却拦住宫中之人,一定要将岚昭公主留在官驿,以其为人质,待找到多多木吉之时,再来谈岚昭公主之事。 岚昭公主已经向乌兰侍从示好,与其回到宫中被人严加看管,倒不如就留在驿馆之中安然自在。 倘若多多木吉无事,不过是虚惊一场,她便仍可以做她的乌兰王妃。贞亚贞划。 只是自认为棋高一招的岚昭公主不可能知道,那两个趁着城门关闭以前,急匆匆出得城门去的乌兰侍从,刚出了城门不远,便被寿王府别院的家仆截获。 就连隐匿在京城之中的三个乌兰侍从,也在离开官驿时,就被人给盯上了。 慕容御早在杀了多多木吉当天晚上,就已经安排好一切。 否则也不至于会回去那么晚。 慕容御在外人看来冷漠桀骜,似乎凡事都不放在心上。唯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实则心思缜密,做事不留遗漏。 他既敢杀了多多木吉,就不会放任多多木吉已死的消息流到乌兰去。 阿鲁保在寿王府住的这段时间,他虽然从未正面和阿鲁保接触。 但家丁每日回来都会将阿鲁保的一言一行向他汇报。 他也曾让人试探阿鲁保,洞察他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天真没有城府。 若是能让阿鲁保夺得乌兰单于的大权,平南朝于乌兰定然能建立友好邦交。 皇帝顾虑颇多,不愿冒险。他虽只是一个闲散的王爷,却希望能为北疆百姓略尽自己绵薄之力。 他一剑杀了多多木吉,正好可以在这个时候,帮助皇帝向前迈上这一步。和亲治标不治本,唯有让乌兰的单于真正有共同发展,两邦友好共赢之念,方能保北疆一方平安。 做出这番考虑的慕容御却是知道,如今皇帝已经不像以往那般信任他。所以此事,他不便明摆着出面。 此时局面已如一场棋,下棋之人亦将自身为棋子,博弈不仅靠技艺,有时更需破釜沉舟的勇气。 章节目录 第278章 伸手相助 塞西亚和阿鲁保已进得宫中。 御林军全城搜索,一整夜京城几乎没人能够安睡。但多多木吉仍没有下落。 客居寿王府的表小姐倒是一夜安睡。 第二日清晨,苏洛璃正拿了昨日没有绣完的帕子一针一线的绣着。那寿王府的丫鬟绿萼便敲门走了进来。 “表小姐,王妃请表小姐前去。” 宝珠正在整理她家小姐这次来京之前,夫人专门为小姐做的几身衣裳。 虽说衣裳料子都是极好的,可这尺寸却多少有些不合适,且款式都不是时新的样式了,夫人根本就是见不得她家小姐好! 听闻绿萼说王妃请小姐前去,她更加焦急的翻看着箱笼里的衣服,“穿哪套衣服好呢?小姐,您来看看,见王妃穿哪套衣服合适?” 绿萼闻言抬头略看了苏洛璃一眼。 见她身上穿着一件藕荷色的裙衫,碧青的下裙罩在里面。宛如一朵含苞欲放的芙蓉娇花。 再配上她精致的美颜,清雅的气质,更是落落大方,端庄高洁,既美的让人不想移开视线。又高贵的让人觉得多看一眼都是亵渎了这份清雅。 绿萼轻轻一笑。“我看表小姐如今这身就顶好。” 宝珠看了看自家小姐,总觉得小姐的衣服不够华丽。 那日一见王妃,才知道什么是人中龙凤,王妃通身高贵的气度,一眼就让人觉得美极贵极,不求她家小姐能与王妃比肩,但也不能太寒酸不是。 苏洛璃却是笑了笑,“多谢姑娘夸奖,既是王妃传唤,也不好耽搁太久,宝珠,还不放下衣服,随我前去!” 宝珠皱眉看了看箱笼里的衣服,那些衣料极好的,回头还是照着小姐的尺寸改改再拿来给小姐穿吧! 轻叹一声,跟着苏洛璃离开兰苑。 绿萼在前面走着引路。一路时不时回头暗暗打量苏洛璃。 这位表小姐不禁人长得美,气质好,走起路来,姿势更是柔美宛如弱柳扶风,美的让人禁不住想多看几眼。 兰苑离主院较远,一路上遇见了不少的丫鬟。苏洛璃目不斜视,那经过她的丫鬟却忍不住频频回头。 甚至有人还禁不住已经学起了她走路的模样,那纤腰不知是怎的随着步子一摇一摆。怎的就那般妩媚好看呢? 苏洛璃不知道,她一路从兰苑行至主院后。寿王府的丫鬟已经有大半都开始学她的样子走路了。 廉如意并未让苏洛璃等太久,听闻家仆禀报表小姐已到,便起身来了内院花厅。 “见过王妃。”苏洛璃刚看见廉如意行至门外的身影,便恭恭敬敬的起身行礼。 姿势认真,动作一丝不苟。 廉如意点点头,“苏小姐请坐吧,你既是王爷的表妹,便不必这么客气。” “谢王妃。”听闻廉如意语气温和,苏洛璃仍旧不减半分恭敬。 “苏太老夫人的信,我已经看过了。想必你此行,家中有何愿景,你心中也是有数的吧?”廉如意看着苏洛璃问道。 苏洛璃半坐在黄花梨玫瑰椅上,上身挺得笔直,双手叠放在身前,闻言微微颔首,“能为家中分忧,是洛璃的荣幸。” 廉如意点点头,“你自是要为你的家族分担的,只是想来你也知道,苏家与寿王府实来算不上亲厚。寿王年幼之时,也不见苏家伸手相助。如今寿王府如何要为苏家一封信就甘愿为苏家助力呢?” 见寿王妃话说的直白,苏洛璃脸色白了一白,宝珠已经是惊慌失措。 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是告诉他们,在这件事上不会帮助她家小姐么?原想着有寿王府的相助,小姐进宫这条路或许不会走的那么艰难。 可如今,若寿王府不肯帮忙……那…… 苏洛璃却立时冷静下来,若寿王妃真是不愿帮助她进宫的话,根本无需再把她叫来,无需多说这么些话,直接把她往院子里一扔,不管不问,待入宫的时间到了,将她往宫里一送便是。 既然当面如此相告,必是话里有话的。 想到这里,苏洛璃的脸色渐渐恢复如常,微微一笑起身向寿王妃行礼,“王妃所言甚是,是苏家不知轻重了。但洛璃却是知恩图报之人,若能得王妃相帮,他日如有能力,必报王妃恩情。” 廉如意抬手示意她起身,“苏小姐客气了,我看苏小姐面相极好,日后定能极富极贵,只是这条路困难重重,想要走到最后,笑到最后并不容易,一路上恐怕要吃不少的苦头,苏小姐可所有准备?” 苏洛璃郑重道:“为达心愿,洛璃不怕吃苦。” 廉如意见她郑重其事,便点点头,使寒梅请了董嬷嬷前来,“这位是曾经伺候在端贵妃身边的董嬷嬷,宫中规矩礼仪,董嬷嬷尽数悉知,你若想顺顺利利的被甄选入宫,这礼仪不可有差,在寿王府小住这段时间,便有董嬷嬷教你礼仪。董嬷嬷严苛,你可愿意服她管教?” 苏洛璃立即向董嬷嬷施了一礼,“不敢说严师出高徒,但师父严苛,必定是心望徒儿学好的。洛璃愚钝,请董嬷嬷不吝赐教,若行差踏错,嬷嬷尽管严罚,洛璃绝无怨言。”贞亚庄号。 董嬷嬷还了一礼,“表小姐客气了。” 廉如意笑看着苏洛璃,“兰苑在王府之中,虽离主院较远,但却是僻静之地,想来也更能使你心无旁骛的学习宫中规矩,让董嬷嬷这段时间,随你住在兰苑,你可有意见?” “多谢王妃细心周到,洛璃甚是感激。”苏洛璃客气恭敬。 廉如意点点头,起身先行离去。 她今日帮助苏洛璃,自然是希望她能在宫中坐稳位置,他日能为寿王府出一份力气。至于苏洛璃究竟堪不堪大用,还要看她日后的表现。 她适才说,董嬷嬷严苛,可不是说笑而已,她已经交代过董嬷嬷,请她严加管教。 苏洛璃能不能顺利留驻宫中,还要看她心性如何。 这一日下午,御林军终于在京城西郊的林子里发现了身着乌兰服饰的残肢断臂。 残肢断臂上的血已经干涸凝结。 御林军将拾获的残肢送到京兆府,拼拼凑凑,总算拼出了一个人形。却独独少了脑袋。 仵作验尸后,证实,此人已经死于两日之前的夜里。至于究竟是不是乌兰大皇子多多木吉的尸体,还需乌兰使者前来辨认。 御林军将此事上报皇上。 皇上命人带来了被软禁在宫中的乌兰公主和三皇子。 乌兰公主脸色阴翳,这是那日御花园事后第一次再见皇帝,但看到皇帝她脸上也无太多表情。 三皇子仍是一派天真,面上显出焦急忧虑之色。 见到皇帝,三皇子便行礼道:“皇上,不知我大哥是否已经找到?” 皇帝冷眼看着阿鲁保,心中断定他是在装相。 他看起来天真毫无城府,但若真是如此,塞西亚必定不会冒险见自己,并求自己支持阿鲁保。 “在西郊找到残肢断臂,拼凑成一具无头尸,究竟是不是乌兰大皇子,尚需你们前去辨认。”皇帝冷声说道。 塞西亚阴沉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阿鲁保却仿佛大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是谁杀了我大哥?我们不过刚来平南朝境内,从未与人结怨,怎会有人对我大哥如此残忍?” 如果您中途有事离开,请按 章节目录 第279章 认尸 皇帝的目光落在阿鲁保身上,眼中意味深长。 阿鲁保呆愣了一瞬,立即领会皇帝眼中的意味。皇帝是在怀疑他? 想到此处,阿鲁保垂下眼眸,皇帝没有明说,他自然不好辩驳,否则便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略作思量,他拱手道:“不知尸身现在何处,我们姐弟二人也好前去辨认。” 皇帝抬手示意身边人带他们前去。 前后陪同阿鲁保与塞西亚的足足有二十名御林军。且都是校尉以上头衔。 阿鲁保苦笑,皇帝这是怕他们跑了还是闹事? 离开皇宫,兄妹两人坐于马车之上。 塞西亚突然转过脸来,看着阿鲁保道:“多多木吉死了。是你博得平南朝皇帝支持的最好时机,万不要错过。” 阿鲁保闻言点了点头,“那尸身真的是多多木吉?他真的死了?” “尸体是不是多多木吉我不清楚,待会儿一看便知。但想来他是死了无疑。”塞西亚说道,语气中透着没来由的轻松。 “姐姐。究竟是谁杀了多多木吉?你知道么?”阿鲁保目不转睛的看着塞西亚。 塞西亚却别开视线。看向别处,“不管是谁杀的,我只知道,他死了!真的死了!这就够了。” 阿鲁保看她脸色便没有再往下问。贞亚鸟才。 两人来到京兆府的停尸房,仵作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时,两人也吓了一大跳。 好好的一个人,竟被切得支离破碎,被仵作用大针白线缝在一起,样子十分可怖。 尸体脖子以上的部分尚未找到,单看这体型和衣着应是多多木吉没错。 但一并失踪的还有十几个多多木吉的侍从,所以平南朝人并不敢确定这尸体就是乌兰大皇子多多木吉的。 塞西亚脸上却乍现一个阴森的冷笑,她心中仿佛尘埃落定。 别说多多木吉就是没了脑袋,他就是烧成了灰,她也能一眼把他认出来。她早已将他恨入骨髓! 多多木吉死了,这件事没有完! 她不仅要多多木吉死,她要报复每一个伤害过他们的人。 她要替母亲报仇。要替自己报仇,要看着阿鲁保凌驾乌兰众人之上! 塞西亚听到自己紧咬在一起的牙齿咯咯作响,才发现自己被恨意充斥的双拳紧握,脊背紧绷,仿佛从地狱里爬上来的复仇者一般。 她深吸一口气,放松自己,和阿鲁保对视一眼,两人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在御林军的陪同之下。又被送回皇宫,面见皇帝。 在两国正在和亲之时,莫名失踪了十几个侍从还死了一个乌兰大皇子,这可不是件小事,整件事稍微有点进展,皇帝就会亲自过问。 “你们可辨认过了?”皇帝深深的看着阿鲁保问道。 阿鲁保拱手答道:“已经看过了,但尸身被破坏的太厉害,且没有了头颅,我姐弟二人也不敢确定就是大哥。” “哦?不敢确定?”皇帝扬声问道。 “正是,大哥乃是洒脱不受拘束的性子,也许是带了侍从想在平南朝多游玩几日,也是很有可能的,这在乌兰时,亦是常有的事。” “你是这么想的?”皇帝上下打量着阿鲁保。 阿鲁保此时面色端正,已经卸去天真的伪装,冷静的回答道:“皇上,两国和亲之事不宜耽搁,虽然大哥此时不在,但我亦可以迎亲回国,等大哥回来,再自行回去不迟。只是希望皇上能增加送亲队伍人数,好保我此行顺畅。” 皇帝闻言,并没有立即做声。 阿鲁保的意思很明白,就是他要代替多多木吉的位置,要皇帝多派人送亲,其实,就是暗示皇帝派人支持他夺权。 这么说来,多多木吉很可能就是被阿鲁保所杀。 皇帝心中想到,如此一来,他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按阿鲁保所说,支持他夺权,两国修好。二是将他交给乌兰人,证实阿鲁保就是杀害多多木吉的凶手,撇清平南朝在此事中的关系。 只是这两条路皆有风险。 若是其一,便需要阿鲁保确有夺权的能力,多多木吉虽然死了,但乌兰单于仍然在位,且还有乌兰人所生二皇子健在。支持阿鲁保,就要冒着和阿鲁保一同失败,两国恶交,开战的风险。 若是其二,如何证实阿鲁保就是杀害多多木吉的凶手尚需费些力气,让乌兰人认可这个结果更是大有难度。就算这两点都做到,乌兰人以平南朝没有保护好他们来使的名头责难平南朝,两国依然是要恶交的。 皇帝冷笑一声,思来想去,此时局面,还是支持阿鲁保对平南朝最有利。虽说要冒一时的风险,但若阿鲁保真有能力,两国修好,便可保平南朝北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可以不受乌兰人的滋扰。 此法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阿鲁保究竟有没有能力夺得大权呢? 他又是否真心和平南朝修好? 皇帝想到的,阿鲁保自然也想到了。 见皇帝抬眼看向自己,阿鲁保便上前一步,拱手说道:“我一直希望两国能在边疆建立互市。乌兰牛马强壮,平南朝农织发达。若两国能建立友好边贸,则是双赢互利互惠的局面。” 抬眼见皇帝正在认真听自己的话,阿鲁保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只是我的想法得不到父皇的支持,乌兰本土之人,皆崇尚暴力,一贯看不上中原斯文儒雅的行事作风,想来皇帝也是知道的。所以……我空有一腔对平南朝,对母亲故土的热情热血,却无处施展。” 句末,还长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皇帝不禁随着他的话,畅想两国建立边贸的景象,平南朝农耕纺织发达。但没有像乌兰那么面积广袤的牧场,若是能用农具布匹换来乌兰膘肥体健的骏马,既能让乌兰发展农耕,不至于总是掠夺北疆的诸城,又能扩建平南朝的骑兵。 如今他不想与乌兰开战,便是因为乌兰骑兵甚是凶猛,而平南朝的骑兵却是软肋。 边疆互市的确是双赢的局面。 皇帝不仅大为动心。 正在此时,忽有宫人来报,被软禁在官驿之中的乌兰侍从和御林军打起来了! 皇帝抬眼看向阿鲁保,“此事,交给三皇子解决如何?” 这无疑是考研阿鲁保究竟有没有能力夺得大权,值不值得皇帝冒险合作的一个好机会。若是连官驿之中多多木吉留下的侍从都无法治住的话,靠他夺得乌兰单于的大权,简直痴人说梦。 阿鲁保闻言点点头,知道皇帝用意,这也说明,他已经说服了皇帝大半。 剩下的,就是需要证实自己的能力了。 阿鲁保离开皇宫去向官驿,塞西亚却被留在了宫中,此举,亦是对阿鲁保的辖制之意。 出门在外, 章节目录 第280章 心思 旁人皆退出御书房,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皇帝和塞西亚两人。 看着塞西亚冷漠的面孔。皇帝忽然心头有些异样。 宠幸无名无分甚至也不向她要名分的塞西亚,和宠幸他后宫中的女人感受完全不同。这仿佛偷情一般的感觉,自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或许,他可以将塞西亚以质子的身份留在平南朝? 塞西亚抬眼看着皇帝,毫无温情眷恋的目光,却使得皇帝心中格外有种想要征服她的。 皇帝起身,一步步走近她。 塞西亚抬眼看向皇帝,嗤笑一声,“皇上别来无恙?” 皇帝抬手钳住她的下巴,“朕还没有答应要支持阿鲁保。” “皇上您支持与否,是要看阿鲁保的能力。最终选择对平南朝最有利的路子,与我恐怕关系不大吧?” 塞西亚垂眸藏起自己眼中的情绪,淡然的说道。 皇帝冷笑一声,“这话不假,但也要看你的表现。” 塞西亚犹豫了一瞬。不过短短的一瞬间。她便将心中酸涩及对自己的鄙视不堪尽数收起。阿弟还没有大功告成,她和母亲的仇亦没有了结,还没到时候……她抬起头,纤长的手指已经触到皇帝的衣领,动作轻巧的解开明黄色龙袍的斜襟盘扣。 寿王府内院。贞亚帅号。 兰苑的月亮门之外,聚了好多的小丫鬟。 大家掩口低声的相互取笑着,眼睛却是一瞬不眨的看着院子里正随着董嬷嬷口令,一步步走的认真的表小姐。 有些面皮不那么薄,那么容易害臊的小丫鬟已经在院子外的青石路上学着苏洛璃的姿势,轻轻摇摆着腰肢,宛如弱柳扶风一般走着。 “你学的不像,表小姐走起来比这好看得多……” 旁边有人笑道。 “不像,你来呀!” “我来就我来!瞧好了!” 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可院子里的人好像丝毫不受影响,教者板着脸,不苟言笑。 学者也是一脸严肃,分外认真。 董嬷嬷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手臂长的竹竿。扬手一鞭子抽在苏洛璃的胯上。 苏洛璃吃痛,嘶了一声,眉头紧紧皱起,步子却是不停,仍按照董嬷嬷的要求,一步步认真的走着。 “腰不要扭,胯不要晃,目视前方。双手垂在身侧,摆动幅度不能大,亦不能小。”董嬷嬷沉声纠正道。 苏洛璃刚走了没几步,董嬷嬷有扬起手中的细竹竿来。 宝珠着实看不下去,扑上前去拦住董嬷嬷的手。 练了一个时辰,小姐已经挨了十几下,这究竟是教规矩还是变着法的打人呢? “虽说你是王妃派来的嬷嬷,也不能这般不讲道理,说打就打吧?我家小姐怎么说也是王爷的表妹,可不是你们王府里的丫鬟!”宝珠气不过,红着眼睛说道。 苏洛璃见状,赶紧上前拉开宝珠。 “宝珠!放肆!还不快向嬷嬷赔不是?” 宝珠憋着嘴,绞着手指不做声。 “嬷嬷,丫鬟无状,是我管教不严,望嬷嬷不要放在心上,洛璃给嬷嬷赔不是了!”苏洛璃恭恭敬敬的朝董嬷嬷福身行礼。 宝珠见自己不肯道歉,倒叫小姐向一个下人赔礼,更觉心中憋闷。 但总算福身道:“给嬷嬷赔不是。” 董嬷嬷怎会看不出她脸上的敷衍,到也不生气,只是将细细的竹竿背在身后。上前两步看着宝珠道:“我瞧你口服心不服,可是觉得我待你家小姐太过严苛?” 苏洛璃见状狠狠瞪了眼宝珠。 可宝珠为了维护自家小姐,硬着头皮道:“嬷嬷严苛,自是为了好好教导我家小姐,只是奴婢觉得,小姐走姿并无错处,甚至……甚至……比嬷嬷你教的好看许多,嬷嬷动不动就动手打人,委实……委实叫人难以服气。” 苏洛璃闻言,脸色有些难看。 董嬷嬷却是面色平静,既没有愠怒,亦不显被顶撞之后的不快。 “表小姐也是这般想的么?” 苏洛璃赶紧摇头,“嬷嬷教的自然是好的,只是洛璃愚笨,画虎不像反类猫,叫嬷嬷费心了。” 董嬷嬷点点头,“既然表小姐还是认可老奴的,那便请表小姐一心照着老奴教的做,表小姐若是愚笨,这世上的聪明人也不多了,表小姐不必过谦。” 董嬷嬷说完,便静静的看着苏洛璃,一番话口气平平淡淡,没有褒奖,亦没有责备之意。 苏洛璃只好认认真真的回忆着董嬷嬷示范的动作,一步步走在兰苑内平整的长廊里。 “步速快,裙角却不能飘,此方显稳重。”董嬷嬷的声音平静无波。 似乎并没有因为适才宝珠的顶撞而有丝毫的不快。 只是那根细细的竹竿一直背在身后,再没有抽在苏洛璃的身上。 一上午过去,日头快到中天之时,董嬷嬷终于叫停了苏洛璃。 “今日就到这儿吧,下午,表小姐休息一下,明日咱们再接着来。” “多谢嬷嬷,辛苦嬷嬷了。”苏洛璃盈盈福身。 董嬷嬷点点头,回礼离去。 走到月亮门外,见到那一群嬉笑跑开的小丫鬟,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发一语的回了主院。 廉如意听完董嬷嬷汇报上午的经过。 点了点头,“她肯认真学就好,至于其中关节,她初来京城,一时想不通也无妨,待有空,再点播她一下。” “只是她那丫鬟,虽是护主心切,却是性子太过急躁,沉不住气,若是跟着她进了宫,怕是要给她惹出祸端来。咱们府上倒是有不少机灵的丫鬟,别院之中,也有很多年龄适宜的丫鬟,且别院的丫鬟,多少都是有功夫在身的。王妃既然想使表小姐日后成为王府的助力,不妨留了人在她身边。”董嬷嬷轻声道。 廉如意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她与王府并无交情,明面上是因为苏家太老夫人的那份信,因着端贵妃的缘故帮她一把。但其实不过是互利互惠,我若留了人在她身边,往好处看,是为了帮她,往坏处看,就是不信她监视她。难免让她心有抵触,到不利于她在宫中行事。还是让她自己用的惯亲信之人陪在她身边,也好让她心里有个底。” 董嬷嬷点了点头,仍有些担忧宝珠的性子,宫里可不比外头,说话做事都是要格外小心,稍不留意,就会埋下祸端。 廉如意却不甚担忧,“苏小姐是明白人,自然也看得出她身边丫鬟的短处,她自会提点那丫鬟,若那丫鬟真是愚不可及之人,想来,苏小姐也不会将自己的前程于一个丫鬟手里断送。到时候,必然会主动要了寿王府的人,那时再挑了机灵的丫鬟,送与她,在她心中位置,自是不同。” 董嬷嬷这才放下心来。 章节目录 第281章 警告 兰苑上房之内,宝珠蹲在软榻边上,两个拳头不轻不重的落在苏洛璃的腿上。 苏洛璃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否已经睡着了。 宝珠抬头看了看她家小姐,忍不住小声抱怨道:“奴婢看那董嬷嬷就是王妃派来故意折磨小姐的,明明她教的姿势一点都不好看,呆板的很,寿王府的小丫鬟都跑到兰苑外面学小姐的样子走路的,奴婢一早就瞧见了……” “宝珠。”苏洛璃低声打断了宝珠的话。 宝珠闻言抬头,“小姐有什么吩咐?” “你喜欢暨阳么?还是……喜欢京城多一些?”苏洛璃仍旧闭着眼睛,低声的问着,好像只是主仆之间,闲话家常一般。 宝珠并未多想,抿了抿唇道:“这么说来的话。奴婢还是喜欢暨阳多一点的,毕竟暨阳是奴婢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京城虽然是天子脚下,兴盛繁华非旁处可比,但总是少了点家乡的味道。不过,奴婢更愿意跟着小姐。小姐在哪里,奴婢往后就喜欢哪里。”贞记吐亡。 苏洛璃闻言不再说话。 她在心中轻叹,若比忠心,旁人定胜不过宝珠对她的忠心耿耿。 可一入宫门深似海,多得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笑里藏刀,宝珠的性子似乎并不适合呆在宫里,她怕宝珠的单纯会为她惹来麻烦,更怕自己尚在弱小之时,不能护住宝珠。 良将易得,忠仆难求。 苏洛璃在心底这么对自己说着,在宝珠以为自家小姐已经睡着,缓缓停下为小姐捶腿的拳头时。 苏洛璃却忽然睁开眼睛,看着宝珠道:“宝珠。你若还想随我进宫,今日这般当面顶撞董嬷嬷的言行再不可犯,如若再犯……我便求王妃将你送回暨阳苏家!” 宝珠愣愣的看着苏洛璃。 “我知你是为了维护我,只是这里是京城,不是暨阳,是寿王府,不是苏家。咱们的一言一行都需谨慎。以后入得皇宫则更要谨小慎微,免得让人抓住错处。董嬷嬷是王妃派来教我规矩的,在我面前,代表的就是王妃,你对董嬷嬷不敬,便是对王妃不敬,你可明白?”苏洛璃用前所未有的严厉语气对宝珠说着。 宝珠已经委屈的双眼含泪。 “你明白了么?”苏洛璃却紧紧的盯着她的双眼,一定要听到她的回答。 宝珠含泪重重的点头。 “记住就好。否则,我真的害怕,带你进宫,却护不住你的性命……”又何止护不住宝珠的性命,若宝珠还如同现在一般莽撞,她真怕连自己的命都要搭进去。 宝珠深吸一口气,“小姐,您放心吧,奴婢晓得了。” 阿鲁保来到官驿之外,瞧见的正是乌兰侍从和御林军混战在一起的场面。 乌兰侍从人高马大,孔武有力。 奈何御林军人多势众,倒也没占上什么便宜。 虽说倾巢而出,却也没能突破御林军的层层包围,仍旧被困在官驿之中。 阿鲁保骑在马上,大声用乌兰语呵斥他们停下。 可众人抬头一看,回来的是从不受重视,只知玩乐天真单纯的三皇子阿鲁保,便谁也没当回事儿。根本不理会他的喝止,仍旧试图冲破御林军的包围。 阿鲁保眉心微蹙,一踩马镫,飞身而起。 抬脚踹向一个比他高大许多的乌兰侍从,另一脚则踢在挡在那人面前的御林军的枪杆之上。 乌兰侍从被他踢得连退两步,稳下身形,惊诧的看向阿鲁保。 那被阿鲁保一脚揣在枪杆上的御林军侍卫则蹬蹬蹬倒退数步,一屁股跌坐在地,才停了下来。 “我说停下,你们听到了么?”阿鲁保对着被他踢得后退的乌兰侍从说道。 那侍从正是多多木吉手下侍从统领之人查干。 阿鲁保这一脚,着实让查干生生愣住。他可是多多木吉手下第一勇士,绝不曾料到他一直看不起的三皇子有这般力气。 “都停手——”查干抬手大声说道。 周遭正在和御林军对抗的乌兰侍从闻声,这才停下动作,后退一步,拉开和御林军的距离。 御林军只是为了将这些人都看守在官驿之中,见他们停手,便也不再缠斗,退纷纷后两步,仍将官驿团团围住。 “三皇子,你见到大皇子了么?我们要见大皇子,这些人既不让我们出去寻找大皇子,又不肯告诉我们大皇子究竟在哪里,你是来带我们出去的么?”查干说道。 “我已经见到大哥了,大哥有话让我交代众人,让大家都进来吧。” 阿鲁保说完,率先进了官驿之中。 查干看了看围在官驿前的众多御林军,知道硬冲,闯出去的可能性很小。而且他们也已经试过了,并没有成功。 便只好沉着脸,跟着阿鲁保进了官驿。 “大皇子究竟身在何处?”查干进了阿鲁保的屋子,将众人都关在门外。 阿鲁保在上座上坐了下来,抬眼看着高壮的查干,脸上略带笑意,眼中却不甚有温度。 查干逼视着阿鲁保,“三皇子,你不是说,大皇子有话要交代么?” “我骗你的。”阿鲁保淡声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查干愤怒的瞪视着阿鲁保。 阿鲁保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似乎在思量着什么,并不着急答话。 查干却是没有耐性,上前一步,紧紧抓住阿鲁保的衣领,欲要将他从椅子上拽起。 却发现看似清瘦的阿鲁保却沉似铁石,他几番用力,竟都无法将阿鲁保从椅子上拽起。 “我联系不上在外面的大皇子的侍卫,是不是,大皇子已经出事了?”查干瞪着眼睛逼问阿鲁保。 阿鲁保叹了口气,对着查干强壮有力的手轻轻一弹。 查干只觉手上一麻,用不上力气,紧紧攥着阿鲁保衣领的手,立时松开,他惊诧的看着阿鲁保。 此时才恍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看起来很没用的三皇子。 “如果大哥真的是出了事,你又待如何?”阿鲁保慢声问道。 查干皱着眉头,“三皇子这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是大哥的亲卫,如果大哥出了事,想来父皇定然不会放过你,你难道不考虑下往后的日子么?不为你的家人考虑一下?”阿鲁保缓缓的说着,目光落在查干紧皱的眉头之上,“或者,你对大哥忠心耿耿,想要陪着大哥而去?” 章节目录 第282章 收服 查干闻言心中大惊,三皇子这话的意思是,大皇子……已经遇难了? ”不可能!”查干忍不住说道.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如今要看你自己的选择了,是忠心随主,还是另谋高就,全看你自己.”阿鲁保轻笑着说道. ”是你杀了大皇子?!”查干双目通红,瞪视着阿鲁保. 阿鲁保却低头看着自己修剪的十分干净的手指,轻声慢语道:”我听说你的妻子很是漂亮,也曾得大哥青眼,你被派往平南朝北疆掳掠财物之时,大哥对你的家眷很是照顾呢……也难怪你对大哥如此忠心.” ”你!”查干脸色涨红,脸现愤怒之态,声音近乎咆哮.”你胡说!” 阿鲁保曾经听闻母亲说过一句话,”争执之时,声音越大的人,其实越是心虚.” 此时他想起,更觉母亲的话实在很有道理. 抬眼淡淡的看着眼睛冒火气喘吁吁的查干,笑道:”有没有这回事.不是只靠我说的,你留心暗中打听一下,自然会知道真相.大哥身边,可不止我一个人长了眼睛.” 查干在阿鲁保淡然的视线之下,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 阿鲁保却是并不着急,面带笑意,开口语调仍是十分和缓,”此事已经过去多事,现在咱们暂且放下不提,眼前的事儿是,大哥如果不在了,你又有何打算呢?” ”三皇子究竟有何用意,直接说来.我就看不惯你和平南朝人一般弯弯绕绕的作态!是男人,就亮明了说!”查干低吼道. 阿鲁保闻言并不生气,点点头道:”我知你是条汉子,既然你如此爽快,我也不和你绕弯,大哥死了,我已经获得平南朝皇帝的支持.要夺取单于之位.我知道你手里有不少人马,你若愿日后跟随与我,为我效劳,待我夺取单于之位,定然重用与你.若你不愿为我效力,便是你保护大哥不利,我自然要用你的命为大哥偿命.刚才我提到的事情,父皇亦是知道的.想来如果我告诉父皇,你获悉此事,对大哥怀恨在心,故意借着来平南朝的时机,报复大哥,想来父皇也会相信的.” ”你!你这是污蔑!”查干瞪着眼睛说道. 阿鲁保晃了晃自己干净修长的手指,”是不是污蔑,不是你说了算的,死人向来最会保守秘密.” 阿鲁保说完,查干甚至还为做出反应,阿鲁保冰凉的手指就已经扼住他的喉咙. 查干大惊失色,他怎么也不曾料到,平日里不声不响,一派天真的三皇子竟是这般狠厉的角色.甚至连武功都在大皇子之上. 阿鲁保摇了摇头道:”杀了你实在可惜,我敬你是条汉子,我也是爱惜人才之人.中原有句话叫‘良禽择木而息’,若你一心愚忠于大哥,唉……我也不得不为你扼腕叹息了……” 说话间,阿鲁保的手指已然收紧. 查干不是傻子,他已经看出自己绝不是阿鲁保的对手. 阿鲁保这般厉害,即便今日杀了自己,有平南朝皇帝的支持,他日阿鲁保定然也能夺得单于之位的! 若他刚才所说都是真的,自己对大皇子忠心耿耿,大皇子却趁他不在的时候……查干宛如含着一口恶血在喉头. ”我愿助三皇子一臂之力!” 听闻查干这句话,阿鲁保这才放松了手指. 略点了点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查干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三皇子适才说的都是真的?” 阿鲁保直视着他的眼睛道:”若我是骗你,就让我葬身狼腹,永世不得超生.” 查干身心一震,脸色愈加难看. 两人对视良久. 查干才缓缓地下头来,”属下接下来该做什么,请三皇子吩咐.” 阿鲁保淡淡的笑了,脸上恢复往常的一派天真之象,”告诉你手下侍从,大哥对平南朝风光十分有兴趣,带着人南下游玩.为了不耽误和亲事宜,我们近日启程,迎岚昭公主回乌兰.” ”是!”查干躬身退下. 阿鲁保又坐了一会儿,走出房间的时候,查干的一众手下已经被他驱散,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他果然没有看错查干. 接下来,他还要回到皇宫里,和皇帝商量送亲事宜. 为避免老单于一早就做好准备,一定要将大皇子不在的消息瞒住,不能让老单于知晓. 阿鲁保还未出得院门,迎面遇见朝他走来的岚昭公主.贞记贞才. 岚昭公主姿态优雅万芳,见他看来,脸上漾起一抹迷人的轻笑. 妩媚动人,让人忍不住心头轻颤. ”三皇子.”岚昭公主行至他面前,率先开口,语调轻柔婉转,绕耳不绝. 对自己的魅力从不怀疑的岚昭公主,却是看到年轻的阿鲁保有些不耐的别开视线,淡淡的点了点头,”公主.” 岚昭公主又向他靠近一步,她身上芬芳的气息已经萦绕在阿鲁保口鼻之间. 阿鲁保立时屏住呼吸,后退一步,”公主,我不耐烦这脂粉之气.” 岚昭公主脸上微微有些被识破的尴尬,她用的香粉自然不是一般的香粉,而是万芳楼 特制的有特殊功效的香粉. 见阿鲁保不上钩,她只好转而说道:”怎的一直不见大皇子身影呢?可是大皇子出了什么事?” 阿鲁保斜看她一眼,心底愈发对岚昭公主不屑,”大哥对平南朝山水十分有兴趣,带人南下游玩.公主是要嫁给父皇的,父皇可是不喜欢自己的新妃太过关心他年轻气盛的儿子的.公主最好,有点分寸.” 阿鲁保直白的警告让岚昭公主有些下不来台. 岚昭公主脸色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多谢三皇子提醒.” 阿鲁保懒得再和她耽搁时间,转身绕过她,出了院门. 岚昭公主站在原地,恨恨的看着三皇子离开的背影,倏尔冷笑一声,”既然你不喜欢这个调调,那咱们便换一种,我不信,你真是柳下惠,能坐怀不乱?” 阿鲁保平息了在官驿闹事的乌兰侍从,已经向皇帝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同阿鲁保合作,无疑是皇帝当下最好的选择. 阿鲁保在乌兰势力并不强盛,好在老单于年事已高,大皇子二皇子割据势力,三皇子趁其不备,倒是有以弱胜强的机会. 三皇子希望皇帝能增加平南朝送亲队伍的人数,并将送亲队伍里的人全都换成身强力壮的精兵强将,同他到乌兰之后,能在攻乌兰老单于和二皇子不备之时,助他一臂之力. 如此,自然胜算更大. 为此,阿鲁保和皇帝正在进一步的磋商之中. 皇帝提出要将塞西亚留下为质的条件,阿鲁保却是没有答应. 两方为此,僵滞下来. 章节目录 第283章 大变活人 寿王府中,董嬷嬷对苏洛璃的“折磨”却是进行的如火如荼,更有愈演愈烈之势。 单是走路的步态就练了整整三日。 因为宝珠的顶撞。使得董嬷嬷不再拿小竹竿抽打苏洛璃。 虽然董嬷嬷面上看不出一丝不快,但为免她心中仍有隔阂,苏洛璃亲自送上了一根更加细长的小竹竿。颇有些负荆请罪的意思。 细长的竹竿韧性极强,抽打在身上,格外的疼。 董嬷嬷收下了苏洛璃的小竹竿,当即冲她点头,眼中颇有些赞许的意思。 抽打她时,却是毫不留情。 三天下来,连宝珠都已经数不清自家小姐到底挨了多少下。 但事实证明,挨打确实有着事半功倍效果的。 在寿王府诸多小丫鬟尚未学会苏洛璃袅袅多姿的步态之时,她却已经走的和董嬷嬷演示的姿态丝毫不差了。 两臂摆开有多大角度。每一步能迈出多远的距离,脚尖的方向,脚掌落地的角度,和董嬷嬷简直如出一辙。 腰不扭,胯不摆,端正而呆板。丝毫不见风情。 私底下眼瞧着自家小姐越走越让董嬷嬷满意,董嬷嬷的小竹竿终于一次不再落到小姐身上,宝珠却是快要哭了,“小姐,您现在走的真——是——好——难看……” 虽说礼仪周到至极,端庄得很,可是这般作态,风情风韵皆无,如何能在众多待选的如云美人之中脱颖而出呢? 如何能够吸引帝王的视线,如何能在复杂的后宫之中立稳脚跟呢? 宝珠的担忧,苏洛璃并非不知。 只是董嬷嬷并没有向她解释很多,她亦不去问。 王妃那日见她,意思表达的很明显。就是要帮她进入后宫,在后宫之中赢得一席之地,将来以图她能为寿王府尽一份力。 她与寿王妃没有利益的纷争,进一步说,她和寿王府根本是利益相同,相互利用的关系。 寿王妃没道理故意让董嬷嬷来刁难她。 既明白这一点,不管董嬷嬷如何要求。她都尽力照做。 步态之礼学好,她终于能够按着董嬷嬷的要求,不管走的多快,裙角不扬,头顶的碗水不洒。董嬷嬷才开始教她坐态,用膳之态,行礼之态等等。 虽说日日辛苦,也少不了挨打受疼。 但苏洛璃从不抱怨一句。连脸上的微笑都不减半分。 终于在第六天,再次得到了寿王妃的请见。 “恭请王妃安好。” 廉如意坐在花厅之中,看苏洛璃从门外的青石宽路上一步步走来,抬脚迈进花厅,福身请安。 动作一气呵成,自然连贯,仿佛她从来都是如此,如此的端庄而呆板。 廉如意点点头,心中甚是满意。 她知道从细节上改变从小便的习惯,其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特别是走路,坐姿等等每天都要做的小事上,完全摒弃十几年来的姿态,重新去学习一种完全是另一种风格,甚至连好看也谈不上的姿态,对苏洛璃这样的小姑娘来说,实在不容易。 但苏洛璃做的很好,这也同时让廉如意相信,她能在进宫这件事上做的更好。 “坐吧。”廉如意指了指一旁的花梨玫瑰椅。 苏洛璃恭敬的谢过,半坐与椅子上,脊背绷的很直,姿态端庄刻板。 “把董嬷嬷现在交给你的刻在你的骨子里,不管人前人后都要是这个样子,直到有一日,再无人挡你的路,直到你达到你想要达到的高度,方可放松。” 廉如意温声说道。 “是。” “你怎么评价董嬷嬷交给你的这些?” 听得廉如意突然问话,苏洛璃一愣,略想了想。 “董嬷嬷所教,自然最是端庄有礼,不同于我们乡下那般轻浮粗鄙……” 廉如意闻言轻笑,“端庄确是不错,至于你说你原本是‘轻浮粗鄙’,实在太过谦了。寿王府上下,有一多半的丫鬟都在学习你以前的步态,甚至连你的着装打扮,衣着配饰都开始模仿。你若是粗鄙,恐怕没人可堪称精巧了。” 苏洛璃脸色变了几变,不知寿王妃话里究竟是赞是贬,心中有些起伏不定。 “只是,你大概不知道,良家子进宫,步骤很是繁复,前几轮的验身就叫人吃进苦头且不说,待通过了验身,住进了宫中,也是见不得圣颜的,得过了礼仪之关,并先让各宫主位的娘娘过目之后,方能通过最后一轮的甄选,得以有机会面见圣上。” 苏洛璃屏气凝神的细细听着。 “各宫主位的娘娘虽说不至于会故意挑选面貌不佳的人留给圣上,但必然不会让太过耀眼,日后会危及她们地位的人留下。你以往的姿态不是不够精巧,而是太过耀眼,使人一眼看去,就会心生防备。若不将你身上的华光掩去,怎能让你顺利留在宫中呢?” 苏洛璃此时方才明白寿王妃和董嬷嬷的深切用意,连忙起身,向寿王妃行礼,“多谢王妃费心,先前洛璃身边的丫鬟对董嬷嬷有所误解,幸得董嬷嬷宽仁大量,不予计较。如今想来,实在惭愧。” 廉如意淡淡一笑,“我有所耳闻,也是你身边之人忠心耿耿才会有此误解,不妨事。只是宫中最是讲究规矩,御下不严,也是条罪责。苏小姐可要谨记在心才好。” 苏洛璃躬身应了。 “只是如此,仍是不够。”廉如意看着苏洛璃姣好的面容说道,“苏小姐美颜,不说倾国倾城,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姿容。如此,恐仍让人心生忌惮。后宫从来不乏阴狠的手段,适时的泯没于众才是明哲保身的办法。” 苏洛璃闻言心中惊骇,不自觉的抬手捂了脸。 话虽如此说,可是若没了这张美艳的脸,她靠什么在后宫立足? “你不必紧张。”廉如意看着她笑道,“我既说了要帮你,自会帮你到底的。” 廉如意抬手示意寒梅将人请进来。 苏洛璃忐忑的视线随着寒梅向门口望去。 只见一个年轻男子随着寒梅走了进来。 “这位是京城名医楚太医的孙子,楚汉方。楚先生最善梳妆打扮之法,其手法之精妙,待会儿你自有体会。” 廉如意说完,便做了请的动作。 楚汉方将随身提的太医药箱般的小木箱放在桌几之上,打开箱子,却见里面放的是螺子黛,迎蝶粉,珠粉,玉簪粉等等的脂粉描眉之物。种类齐全,琳琅满目。 一个男子竟有如此全乎的东西,有些甚至苏洛璃见都没见过。 看着苏洛璃满目震惊之色,楚汉方羞涩的笑了笑,唰的打开小木箱中明亮的铜镜,对着镜子,给他自己描画起眉毛来。贞记团弟。 第一次见到男子对镜描眉,苏洛璃已经惊讶的合不拢嘴。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只听“咔吧”一声,楚汉方从铜镜前抬起头来,合上小木箱。 眼前哪里还是那个俊朗的少年人?若只看脸,不看衣着,分明是一位妖娆美艳的妙龄女子呀? “这……这……”苏洛璃看着眼前大变活人的楚汉方,惊异的已经说不出话来,如此绝妙的手法,实在匪夷所思。若非亲眼所见,她绝不能相信,仅凭着一箱粉黛,便能生生将男子描画成女子容颜。 廉如意先前也只是听慕容御提起过,楚太医的孙子也技精于修正容颜之术,但究竟技艺精湛到何种地步,现下也是第一次领略。 着实让人叹为观止。 不过楚汉方本就消瘦,一张脸瘦长,下巴削尖,脸部棱角不似一般男子那么生硬,本就有些阴柔之态,化作女子才会如此逼真美艳。 与江湖中传说玄而又玄的易容术,倒也相去甚远。 不过若是请他教习苏洛璃一些简单的技法,能让苏洛璃原本娇艳的美颜显得平淡一些,想来也是足够了。 章节目录 第284章 情难自禁 亲眼目睹了一场大变活人的技艺,苏洛璃已经对楚汉方佩服的五体投地,当下便在花厅中向楚汉方请教起来。 却在这时。云溪行色匆匆的从屋外走了进来。 “王妃。”云溪行礼,瞧见王妃身边立着寒梅,却欲言又止。贞记围弟。 寒梅侧脸看了她一眼。 云溪脸色焦急,却就是抿着嘴不说话。 廉如意也好奇起来,有什么事,是不能让寒梅知道的么? 于是廉如意吩咐寒梅陪着苏洛璃在花厅,她起身同云溪一道离了花厅。 走出老远,云溪才压低了声音道:“王爷派人送回来消息,说二少爷已经向皇上请命,要去乌兰送亲!” 廉世远要去乌兰送亲? 廉如意不禁皱起了眉头。 想来皇帝已经下定决心,要支持乌兰三皇子阿鲁保夺取单于之位。此行虽说是趁老单于和二皇子不备,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却也凶险万分。 难怪云溪不愿当着寒梅的面说。 寒梅若是知晓,定然十分担忧。 廉世远虽然武功很是不错,但他乃是进士出身的翰林,此等危险的任务。怎么也不会落到他的头上。慕容御派人送回来的消息也说,是廉世远自己向皇帝请命,去往乌兰。 想来他此举,或许和寒梅彻底的拒绝他,不无关系。 他这是寒了心,想要离开京城么? “皇上同意了么?”廉如意缓步走着。 云溪摇了摇头,“王爷没说。” “我爹知道这事儿么?” “王爷也没说。” “王爷现下在哪儿?” 云溪愣了愣,“是王爷身边的同光带回来的消息。” “……” 如此,只能等慕容御回来,再一问究竟了。 慕容御从宫中回来,已是黄昏时候。 塞西亚终于说服阿鲁保,将她留在京中,由阿鲁保自己迎亲回乌兰。 有塞西亚为质。皇帝立即召集御林军,着人精选精锐力量,护送公主前去乌兰和亲。 护送是假,帮助阿鲁保夺权是真。 此事基本已定,让慕容御这有名无实的闲散王爷从旁商议,想来更多的是试探之意。毕竟多多木吉死的时候,三皇子阿鲁保是在寿王府上住着。就算是阿鲁保杀了多多木吉。皇帝也担心慕容御有参与其间。 慕容御从头至尾,只听不说,他已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憧憬着将来北疆百姓安乐平顺的生活,他心中甚觉畅快,至于功劳名声,并不在他考虑的范畴之内。 廉如意听完事情经过,点了点头。心中想到,皇帝果然还是对慕容御心有疑虑,幸而苏洛璃聪慧机敏,在董嬷嬷的教导之下,也越发沉稳端庄。他日进宫,若能顺利留下,想来贵极后宫,也是指日可待。 “廉世远前去乌兰送亲是怎么回事?”廉如意问道,毕竟是她的弟弟,虽然是姨娘所生,但今世已经不同,她与前世走偏了的庶弟,今日可谓关系亲密。此去乌兰,危险重重,她自然也是担心庶弟的。 慕容御拥她入怀,在她头顶轻声说道:“若非皇上对我不放心,我也想亲自前去。阿鲁保不像那些乌兰人,是真心希望乌兰和平南朝修好,共谋发展之道的。此事乃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此去虽是十分危险,但一旦功成,乃是功在千秋万代的好事。乌兰游牧发达,但民风粗犷,平南朝农耕鼎盛,却良驹难求……不止廉世远主动请缨,左相家的岳谦益,也请命前去。” “岳谦益?”廉如意忽闻这个名字,甚觉耳熟。 却见慕容御脸上已经扬起一个别样味道的笑容来。 “是啊,夫人忘了么?就是那个诬赖你送他荷包的岳谦益呀!” 廉如意这才想起来,在她尚未嫁给慕容御之时,岳姚琦为了栽赃给她,模仿她的手法,绣了荷包,送给岳谦益。 听闻慕容御话里调侃的意味,她忍不住道:“还不是因为你?若不是你让那岳家小姐春心萌动,我怎会受这无妄之灾,险些被人坏了名声!” 见夫人脸颊微红,口气嗔怪,慕容御立即缴械投降,“是是,夫人教训的对,都是为夫的错!为夫应该长的丑一点,生的这般英俊作甚?凭白叫那小姑娘动了春心!” 廉如意立即被他的话逗笑,“自吹自擂!” 见她脸上灿烂的笑容,虽是每日都看,却仍觉明媚耀眼。慕容御忍不住弯身抱起她,向床边走去。 廉如意心中一颤,脸红道:“马上就到晚膳的时候了。” “不急……” 床上帷幔层层落下,遮住一室春光旖旎。 伺候在屋外的云溪却被寒梅硬拉到一边去。 “寒梅你这是做什么?”云溪别着脸,不愿看寒梅。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寒梅冷着脸。 云溪不去看她,只看着开了满树,四处飘香的净白的槐花,远远看去,仿佛一朵朵净白的云彩一般。 “今日上午在花厅的时候,有什么话你是要瞒着我说的?”寒梅却扳过她的头,让她看着自己回答。 云溪向来不会撒谎,撒谎的时候,眼睛就喜欢四处乱看,“那是主子的事情,你怎可乱问?” “主子的事情,是不是和廉二少爷有关?”寒梅低声道。 “不是!”云溪立即摇头否认。 寒梅眼中已现了然,点点头,退开两步,“我去问师父。” 云溪立即上前拉住她,“我的好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如今你与那廉二少爷还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想来最冷静的么?明知道不可能的事,还去想他做什么?真的把他从心里忘了,才是对你最好的!你这般担心他,他可知晓?” “我不需要他知晓。”寒梅低着头,生硬的说道。 “傻妹妹!你原是我们中间最是冷静果断之人,所以王妃格外倚重与你,如今怎的你会这般优柔寡断?既然已经不去做那不实际的痴想,就该干干脆脆的放下,不管他以后做什么,都与你无关呀!”云溪攀着她的手劝道。 寒梅拧着眉,沉默了好一阵子。 云溪忽觉自己手中一松。 寒梅不再硬要离去,只听闻她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断告诉自己,他如何,已经不是我能关心的,可仍忍不住去想他……我想管住自己的心,可它偏偏不听使唤……” 云溪拍了拍她的手,“不要心急,这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日子久了,感情自然就淡了……” 寒梅点点头,终是没再追问下去,可她心头的担忧却是挥之不去,无法言说。 章节目录 第285章 送上门的大礼 塞西亚被留在宫中。 阿鲁保已经回到官驿,去安排迎亲回乌兰的事宜。 并命人将岚昭公主看在她自己的房间里,他可不想这恬不知耻的女人有事没事的在自己眼前乱晃。 查干却是主动找到阿鲁保。脸色沉如寒霜。 “三皇子。”查干欲言又止。 阿鲁保停下手里的动作,耐心的看着他。 查干以前是多多木吉最心腹之人,对多多木吉忠心耿耿,突然得知自己头上被自己忠实相待的主子扣了顶大大的绿帽子,心中定然十分煎熬。 阿鲁保并不指望查干立即对他就忠心耿耿,如今只要他肯站在自己一边就好。 忠心总是要靠时间慢慢培养的。 他有这个成算,所以他并不着急。 “三皇子,在您回来以前,我曾派出五名侍从,两名等在京城之外,三名隐匿与京城之中。倘若有大皇子出了意外的消息,好让他们直接将消息立即传递回乌兰。”查干说完,担忧的看着阿鲁保。 阿鲁保脸上也凝重起来,“现下应立即召回这五人。” 他们这一行,就是要打老单于和二皇子一个措手不及,放有胜算。 若是让他们提前就有所准备。他们此去,哪里有夺权的可能? 查干脸色更黑,“如今却联系不上这五人了。” 阿鲁保黑着脸,双拳紧握。 他隐忍这么多年,终于等来的机会,眼看就要功成之时,若因为一时大意,让这五人将消息走漏。 这多年的心血,阿姐的付出,母亲的枉死……岂不都白费了么…… 阿鲁保一拳砸在驿馆的红木圆桌上,一根桌角应声而裂。 查干低着头,也不敢言语,他亦不曾想到自己会突然转换阵地。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背叛大皇子。转而投靠三皇子。 那五人是在他得知这一切之前就派出去的,如今他心中亦是懊悔。 懊悔自己以前跟随在大皇子身边那么久,那般了解他无耻的品性,为什么从没有对他设防?贞记扑技。 他亦是想起了自己那次从北疆掳掠了财物回乌兰大营之后,妻子的反常。为什么他那个时候就没有深究? 在听闻阿鲁保一番话之后,查干回忆以往之事,越想越觉得就是那样。就是三皇子说的那般。 他此时异常痛恨多多木吉,也同样痛恨自己! 痛恨自己的有眼无珠,痛恨自己跟了那样一个主子!也恨自己为什么会派出那五人,如今若要因为那五人将他们一行的命都葬送了,岂不冤枉! “派出你的心腹在京中暗中寻找他们的下落。大皇子已经死了的消息,并未外传,他们应当不知情才是。”阿鲁保吩咐道。 “是!”查干领命退下。 却在此时,有侍从向阿鲁保禀道。“三皇子,有人在官驿之外找您。” 找他?什么人? 阿鲁保来到官驿之外,御林军已经撤走。 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等在外面。 “三皇子,有人让我把这个送给您。”年轻男子说着,递上一封信笺。 阿鲁保接过信笺,只见里面写着“铜雀街四十三号”再无其他。 这是什么意思?他皱着眉头看向那男子,“是谁让你送来的?” “是个老头儿,给我了一两银子,让我送这封信,我就在那边街角卖字画的。我不认得他。”年轻男子说道,“信我也送到了,您没事,我就先走了!” 阿鲁保点点头,这么看来,送信来的人,并不想要他知道信出自哪里。 这铜雀街四十三号,又是什么地方? 是约他在那里相见?还是另有图谋? 阿鲁保细想,这次是他第一次来平南朝,在平南朝内并无亲友。 会是什么人,莫名其妙辗转的送来这么一封信呢? 阿鲁保回到驿馆之后,心中仍是惦念着信中说所的铜雀街四十三号。为了一探究竟,他叫来了查干。 两人一道,并未叫其他人跟随,换了平南朝的服饰,悄悄出了驿馆。 阿鲁保的中原话说的很好,根本听不出他是异邦人。他向路人打听了铜雀街四十三号。果然是个地名。 经路人指点,两人寻到信上说所的地方。 是一处一进的小院儿。 黑漆的木门紧闭,不知是否有人居住。 阿鲁保敲了敲门,等了良久亦不见有人来开门。 “翻墙进去。”阿鲁保对查干说道。 墙头并不算太高,两人的轻功都不错。 虽说查干看起来身板浑厚壮实,但跳个墙头还真不算事儿。 趁着巷中无人,两人一跃而过。 一进的小院里,上房三间,东西两厢个有两间屋子。 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动静。 阿鲁保脚步轻盈的靠近上房,侧耳细听,房内仍旧是一片寂静。 他伸手去推门,发现紧闭的房门并未从里面上锁,一推便开了。 亮光随着推开的房门,映进屋内,只见空荡荡的房内躺着三人。 三人皆穿着平南朝的服饰,身量看上去却比平南朝人高大上许多,此时正被五花大绑着,双目紧闭,不省人事。 查干一看这三人立即大吃一惊,上前探过三人鼻息,发现三人还活着,才松了一口气。 “还活着。”查干说道,“这就是我之前派出的隐匿京城之中的三名侍从。” 阿鲁保点点头。 “三皇子是怎么找到他们的?是谁将他们捆绑在此?”查干问道。 阿鲁保没有理会查干的疑问,而是反问道:“这三人可忠心与你?可堪大用?” 查干点头,“三皇子请放心,他们都是我的亲信,否则也不会将他们派遣在外。” “此事不仅攸关你我身家性命,更关乎乌兰存亡安危,几日后发展大义,一定要慎之又慎。”阿鲁保提醒道。 查干拱手应声。 “把他们叫醒。”阿鲁保吩咐之后,便转身出了屋子。 心中思量着究竟是谁将这一切尽在掌握,此人又是敌是友? 想来,做这一切之人,应当就是那日杀了多多木吉之人。 多多木吉是以第一次来平南朝,究竟是什么人对多多木吉如此仇恨呢? 章节目录 第286章 欢送 时至此时,暗中此人还未作出不利于乌兰和平南朝讲和之事。 只杀了多多木吉及其侍从,以及拦截下查干派去乌兰送信的人。 想来暗中之人和自己的利益应是不相冲突的。 阿鲁保突然想起。前去京兆府认尸之时,阿姐在马车上的话和当时的表情,阿姐似乎对多多木吉的死早有预料。贞节岛扛。 莫非阿姐知道是什么人杀了多多木吉? 他多次询问,阿姐都不曾言明此事。想来此人应是对他们姐弟二人没有危害。否则阿姐不会不叫他防备。 想明白了这些,阿鲁保倒也不去纠结究竟是什么人所为,只要对自己的计划没有妨害,对自己夺取乌兰单于之位没有阻挡,他可以不做深究。 阿鲁保深吸了一口气,举步欲走出这一进的小院儿之时,却敏锐的发觉,这院中似乎有很细微的血腥之气。 刚才那三人他已经看过。身上并没有外伤。 这血腥之气并不浓郁。 他凝神细细嗅之,举步走向东侧厢房。 东侧厢房的门亦是紧闭着,却一推便开。 第一个屋子里,空无一物。 他又推开第二个屋子的门,见到屋内推着两堆细沙。像是掩着什么东西在沙堆之下。 阿鲁保向沙堆走了几步,半蹲下身,才发现沙堆的细沙之上占有血迹。并不多。 因已经见过上房之内,被五花大绑的三人,阿鲁保对这两个沙堆之下掩藏着什么,心中已有猜测。 但仍要看过之后,并让查干确认过之后,他方能放心。 查干正在上房为三人松绑。唤醒三人。 阿鲁保便亲自上手,扒开沙堆。 沙堆不算大,不一会儿功夫,他便从沙堆之中扒出头发来。 他加快了速度,将两人的头都扒了出来。 查干正在此时,也走了过来。 另外三人已经苏醒,只是被绑了太久,身体酸痛僵硬,还坐在地上恢复。 “三皇子……”查干正欲说什么。 看到沙堆之中的两具尸首,却生生愣住。 “这……”查干脸色难看的上前。仔细看过,“就是他们,这便是被派出京城的两名侍从。究竟是什么人?把他们杀了,还带到这里?三皇子……” 查干语气之中不乏担忧,好似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中。他心中忐忑。这样活在别人视线之下,一切好似都被一双看不见的手轻松的掌控的感觉并不好,很不好!好似那双暗中的手,随时都可以扼住他们的咽喉,轻易的取走他们的性命一般。 “不必担心。”阿鲁保的声音却十分沉稳。 查干闻声看着他,“三皇子知道是何人所为?” 阿鲁保却是看着沙堆里的两人,淡淡的说道:“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如今所做,都是于我们有利的事。将这两人就地掩埋了。” “是!”查干应了声。 但看阿鲁保胸有成竹淡然无波的样子,查干就觉得跟着三皇子真是前途一片光明。 三皇子身上有他在大皇子那儿从未见过的笃定和沉稳。 虽然三皇子十分年轻,甚至可以说是年幼,但他褪去伪装的天真之时,却通身上下有一种让人忽视他年纪的气质。无端的就信任他。 查干并不知道,正是阿鲁保心中的信念使得他有超乎年龄的智慧和沉稳的气度。 乌兰使者已经来到平南朝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了。 如今,总算准备启程回去。 百官相送,京城的百姓也夹道欢送。 除却送去平南朝和亲的岚昭公主以外,平南朝还送上了几大车的金银锦帛粮食等物。长长的送亲队伍更是显出平南朝对此事的重视。 阿鲁保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目光眷恋的看着京城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这里,曾是他母亲生活过的地方,曾在母亲口中无数次被提起。他要带着平南朝的助力而去,他要将曾经给过他母亲和姐姐屈辱的人都踩在脚下。他要剔除乌兰的粗劣,他要彻底的改变乌兰被称作蛮夷的现状。 总有一天,乌兰也会在他的努力之下,被建造的如同平南朝的京城这般繁华,这般热闹。 人们可以嬉笑的生活在温暖舒适的环境中,再不用一到冬季,就忍饥挨饿。 他相信,他一定能做到! 澎湃的豪情充斥着阿鲁保的胸怀,使得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他显得格外的挺拔俊秀。 一个柳条编就的花环忽然从人群中飞到他跟前。 他抬手抓住花环。寻着花环飞来的方向看去。 却见此时从四面八方的百姓手中扔来各色的花草,精致的荷包,香囊。 这是京城百姓听闻三皇子是前朝中原的公主所生,此次前来平南朝乃是为了两国和平友好前来。 兴兵北伐,那是劳民又伤财。 如今乌兰三皇子在百姓心中,成了两国友好邦交的和平使者,自然受到百姓好感。 无论是花环,还是荷包香囊,都是京城百姓表达自己友好的一种简单的方式。 阿鲁保看着手中粗糙简易的花环,心中却涌起了少有的温暖。 他向街道上的百姓挥手致意,心中一遍遍对自己说着,“若我能夺得单于之位,必定要保两国友好……” 跟在后面的送亲队伍,看起来平淡无奇。 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迎亲队伍在如此热闹沸腾的街道之上,却是井然有序,无一人左顾右盼,秩序竟然,丝毫不受外界影响。 临街的一处茶楼二楼的雅间的窗户大开。 窗内站着慕容御和廉如意。 两人的目光正巡视与长长的送亲队之中。 “世远也在其间么?”廉如意并未找到廉世远的身影。许是已经走过了,她没有发现,许是还未路过窗下。 慕容御却是揽住她的肩,“嗯,放心吧,阿鲁保不是没有成算的人。此去虽说十分危险,胜算却是极大。相信世远很快就能平安回来。” 廉如意点点头,心知这是他安慰自己的话,亦没有多言。 和亲的队伍终于离开了京城,去往乌兰。 乌兰使者的事,也算告了一个段落。 各地选出的良家子已经陆续被送到京城。 暨阳苏家来的苏洛璃,也已经在寿王府住了好些日子了。 如今的苏洛璃仿佛洗去那一身铅华,端庄舒雅,落落大方,丝毫不见当初的美艳之姿,却通身有一种鹤立鸡群,让人无法忽视的大家之气。 她原本是苏家的庶女,身上或多或少有种自负又自卑的矛盾气质,虽美艳,却略乏高贵。然而此时,若说她是出身大家嫡女,想来也不会有人怀疑。 章节目录 第287章 情谊 更在这段时间楚汉方的亲自传授之下,苏洛璃装扮自己的水平更是突飞猛进。仅凭简单的粉黛之功,便可将自己的绝色之姿隐于平淡。也可立时让恢复自己的明媚耀眼。甚至锦上添花。 楚汉方在兰苑教习苏洛璃时,时常着女装。 若非亲信之人,竟是毫不知晓,苏洛璃的师父是个男子。 伺候在兰苑的绿萼当然是知晓其中细节的。 看似绿萼从不多言苏洛璃之事,但兰苑里的一举一动都在绿萼一双明眸之中。 “王妃。”这日天色已晚,楚汉方已经离开兰苑,绿萼却是来到主院,面见廉如意。 “起来吧。”廉如意身边之人,皆被云溪带了下去。 上房之中,仅余廉如意和绿萼主仆两人。 绿萼眉心微蹙,面上有担忧之色。“王妃,奴婢发现那位表小姐和楚公子,似乎……似乎走得太近了些。” 廉如意闻言眉梢轻挑,“何为太近?” 楚汉方是她找来教授苏洛璃的,苏洛璃一心想要进宫,想来两人相处应该会有分寸。 “奴婢瞧见楚公子抓着表小姐的手,表小姐并未抗拒。还默默垂泪。因怕他们发觉,奴婢不敢靠的太近,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绿萼略带遗憾的说道。 廉如意闻言没有做声。 苏洛璃和楚汉方,虽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然而楚汉方看起来十分阴柔,且因喜爱这女子描眉梳妆之术,人看起来毫无阳刚之气。女气得很。贞亩状血。 她安排楚汉方教习苏洛璃之时,并未想到这两人竟会暗生情愫。 且经过这段时间,她明里暗里对苏洛璃心性的观察,这女子着实是有野心之人,绝不会为了一个楚汉方,就改变一丝一毫入宫的心思。 这么说来的话,若楚汉方是一厢情愿,那绿萼看到楚汉方握住苏洛璃的手时,苏洛璃应该会反抗,会恼怒……事情恰恰相反。苏洛璃不但没有反抗,反而还默默垂泪。 这说明……苏洛璃很有可能是故意让楚汉方心生误会,情属于她。以苏洛璃的姿容,想要做到这点,并非难事。 她这么做的目的……自然就是为了利用楚汉方。 楚汉方可是楚太医的儿子。楚太医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在皇宫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 若在后宫之中,能有死忠的太医,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廉如意思及此处,轻轻笑道:“她想的还真远。” 绿萼担忧道:“那表小姐会不会让楚太医的孙子对寿王府心有误解呢?若是楚公子劝她留下不进宫去,表小姐会不会反将责任推给王府呢?” 廉如意摇了摇头,“这样做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就算楚公子对寿王府有误解又怎样?楚太医和王爷乃是忘年之交,若是她向楚公子推说是王府逼她进宫,楚公子便可以求了楚太医前来向王爷说项。王府若是答应楚公子的求婚,她的一番心血不就白费了么?进宫大业也只能就此断送。” 绿萼听闻王妃的话,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点点头,“是奴婢多虑了。” 廉如意冲她一笑,“苏小姐是聪明人,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想来她是不会做的。明日一早你请苏小姐过来,进宫的日子也快到了,她也该准备一番了。” “是。”绿萼躬身应道。脚步轻快的退了出去。 第二日苏洛璃被请到了主院。 她姿态端庄的向廉如意请了安,严谨的坐在一旁。 脸上丝毫没有异色。 “过几日便是进宫的时候了,我着人请来了京城最具盛名的裁缝铺来为你量体裁衣。”廉如意温声说道,怕她尴尬,继续道,“我知你定然从家中带的有各种衣物,并不缺乏,但暨阳与京城风格难免有所不同,即来了京城,便还是入乡随俗吧。” 苏洛璃感激的看向王妃。 她从家里带来的衣服,连宝珠都看不下去,虽说布料也算是好的,但尺寸不合,样式老旧,即便加以改动,真的穿进宫中,恐怕也是寒酸的很。惹人嘲笑。 王妃不但细心想到这点,还顾及着她的面子,将话说的这般委婉。 她心中自然是念着王妃的情的。 “这里是一些首饰,多是适合闺中女子佩戴的,我也用不着了。你带在身边,或许有用到的时候。”廉如意抬手将自己身边桌面上的沉香木匣向前推了一推。 苏洛璃闻言,连忙起身,“王妃已经帮了洛璃很多了,王妃恩情洛璃谨记于心,这首饰洛璃断不能收。” 寒梅将沉香木匣送到苏洛璃身边的桌子上。 廉如意笑着说,“你在寿王府小住这段时间,我瞧着你甚是投缘,待你入得宫中,日后相见的机会就少之又少了,也算是我送与你的一点心意,苏小姐一定要收下,莫要推拒。” 寒梅顺势打开沉香木匣,退到一边。 站在椅子后面的宝珠探头一看,立即瞪大了眼睛。 琳琅满目的首饰,金光灿灿闪耀非凡。 女人对漂亮的东西都是没有抵抗力的,特别是漂亮的首饰。 苏洛璃侧脸看了一眼,心中轻叹一声,这寿王妃的一番情意,她怕是要狠狠的欠下了。当即福身道:“多谢王妃。” 裁缝良好了尺寸,苏洛璃亲自捧了那沉香木的匣子,和宝珠一起回到兰苑。 宝珠看着匣子中成套的首饰,惊艳不已,“小姐你看,真是太精巧了,崭新崭新的,像是没带过一样。” 苏洛璃无奈的笑笑,“本来就是新的。” 宝珠闻言抬头看向自家小姐,“王妃不是说是她尚在闺阁时候的首饰么?” “王妃不过是客气的说法,想要我收下而已。王妃何等身份,便是她带过了不要的首饰,又怎会轻易送人?”苏洛璃说着,目光变得深邃悠远。 总有一日,她也可以坐到那至高位上的位置上,信手送出对旁人可能意义重大之物。 总有一日,她可以将曾经欺辱过她的人,都卑微如蚂蚁一般踩在自己的脚下。 她相信,哪一日,不会很远,不会很难。 章节目录 第288章 出阁 赶在进宫的前一日,裁缝铺子做好了六套衣衫,送来了王府。 廉如意着人请来苏洛璃。让她试穿时候,哪里让若有不合适的地方,亦可以当即修改。 三套衣衫,华丽非凡,苏洛璃穿上,玲珑有致的线条在华美的布料之下尽显无遗,让人一眼惊艳,再移不开视线。 另外三套,则中规中矩,平凡许多。 知道王妃的用意,苏洛璃十分感动。 虽说寿王妃和她。也是互利互惠的关系。但如今寿王府已经十分显贵,而她却是连一轮轮的甄选都还未通过,前途未卜的小小良家子一个。 寿王妃能如此细致周到的为她考虑这么多,真心实意的希望她好,对比同样和她是利益相同的苏家众人,寿王妃的举动自然更加让人温暖感怀,更像是她的亲人一般。苏洛璃虽嘴上不说。心中却是感慨良多。 待试好了衣服。 寿王妃突然将众人都遣了出去。 花厅之中,只剩下廉如意和她身边的信之人云溪,以及苏洛璃主仆。 廉如意冲云溪点点头。 云溪冲怀中掏出一沓银票,递给苏洛璃。 苏洛璃看着银票,并不去接。 “王妃,这是何意?” 廉如意微微一笑。温声说道:“你不必心有疑虑,身在宫中,就算最后被留了下来,能不能见到皇帝,何时才能见到皇帝,单单靠运气,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我知道你是有成算的人,上下打点,总少不了这些。你拿在身边,定然有用到的时候。现在于你来说。这算是一笔不小的银子。可他日,待你赢得盛宠,这点银子,却算不得什么。你怎么说也是王爷的表妹,我帮你也是应该的。你若不与我见外,便收下吧。” 苏洛璃原本就已经被感动,此时更是热泪盈眶。 她是苏家的女儿,肩负着挽救苏家命运的大任,她要用自己一生幸福,为苏家博一个锦绣前程。可是苏家除了派人把她送来,除了一封信,什么都没有为她准备。 可在寿王府,她却获得了前所未有,不曾预料到的助力。 若没有这些,她不知道自己这条拼尽全力想要一搏的路能够走多远。 是寿王妃的不断相助,才让她看到她所憧憬的那天,离她愈来愈近。 “王妃……”苏洛璃垂眸,双膝一弯,欲要对廉如意行跪拜大礼。 廉如意眼疾手快,疾风一般起身,双手拉住她,“使不得。” “王妃这般帮我,如何受不得洛璃一拜,便是三拜也使得。王妃知道洛璃心中所求,就定能明白,王妃为洛璃所做这一切,犹如再生之德。”苏洛璃说着,晶莹的泪水,划出眼眶,宛如芙蓉泣露,美不胜收。 廉如意拖住她的双肘,不让她跪下行礼,动作十分坚决。 “我的心意你明白,你领了我的情就好,他日你荣宠加身,仍念着你我今日之情便是,如此大礼,还是免了吧。”廉如意诚恳的说道。 此时站在一旁的宝珠却是忍不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王妃的恩情,奴婢替我家小姐谢过了!” 宝珠觉得,王妃真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比夫人,比老夫人,比太老夫人,甚至比杜姨娘对小姐都要好。 她们谁也没有为小姐考虑这诸般齐全。 谁也没有为小姐操过这么多的心思。 廉如意笑着对宝珠点点头,“好了,宝珠的礼我收下了,苏小姐还是快快起身吧。” 见廉如意言辞恳切,且用力托着她的双肘,使她无法跪下。 苏洛璃终是不再坚持,眼含感激的收下了为她量身定制的衣衫和厚厚的一叠银票。 待苏洛璃已经回了兰苑。 云溪才忍不住问她家王妃道:“王妃对表小姐这般尽心尽力,表小姐就算是对王妃跪拜,也无甚大不了的。王妃为何就说,受不得她的礼呢?” 彼时廉如意正在看一本杂记,闻言从杂记中抬起头来,“我看这位苏小姐非池中之物,且我也正希望她能在后宫倾轧之中立于不败之地。待到她荣宠至极之时,想起当年落魄之时,在寿王府,对着一个王爷的妃子行此大礼,难免心有介怀。为了她一个礼,我诸多心思岂不枉付,着实不划算。” 廉如意淡声说完,又低下头来,看着手中书页,信手翻过一页。 云溪却眨了眨眼,又言道:“会这样么?奴婢看那表小姐是真心实意感激王妃的。” 这次廉如意则是连头都没抬,就说道:“人心总是会随着身份位置的改变,而变化的。” 且她所图的,并非苏洛璃一时的感激,而是长久的感怀。 苏洛璃离开寿王府,随各地送进京中的良家子一同进宫。 而寿王府也迎来了一场喜事。 赵爷和小陶大喜的日子已经悄然来到。 原本嫁衣应是新娘子自己缝制,但小陶不善女红,唯有大红盖头上那两只歪歪扭扭的鸳鸯是她绣的,其他皆是王府绣娘赶制。 小陶和寒梅所住的房间被装饰一新,当做出嫁的娘家。 赵爷四海为家惯了,此次竟也为了迎娶小陶,专门在京中置办了一处房产,且是四进的大宅院。 并不清楚赵爷家底的小陶,以为是赵爷怕委屈她,欠了王爷的恩情,买的大宅子。贞亩序划。 心中十分愧疚。 这是慕容御与赵耀之间的事,廉如意也从不过问。她亦是以为,定是慕容御伸手相助。 但看一台台聘礼送进王府主院之时,廉如意才真的惊呆了。 将礼单拿到手中,看着上面的“珍珠十二串,红玛瑙十二串,缠丝玛瑙十二串,绞绫十二匹,香云纱十二匹……” 长长的礼单看下来。 廉如意才知道,自己以前是鄙薄了,就算慕容御借给赵爷钱财,这礼单上的许多东西也并非有钱就能买的到的。 这长长的礼单,莫说娶一个小丫鬟了,便是娶公主,也拿的出手了! 一台台聘礼抬进来,一台台嫁妆抬出去。 寿王府一片红红火火,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今日寿王妃放了小丫鬟们的大假,平日里和小陶相熟的丫鬟都凑到小陶身边,说说笑笑,恭喜之言,说了一大筐,小陶忐忑又欣喜,激动之情几乎将她自己淹没。 看着铜镜之中一席大红嫁衣的自己,终于脱去平日里的稚气,小脸儿之上,也终于多了几分少女初长成的妩媚。 “好了好了,你们都站远点儿!”云嬷嬷笑着吩咐道。 请王妃走上近前。 王妃接过喜娘递上来的大红盖头,看着铜镜中格外动人的小陶,轻笑着将盖头盖在小陶头上。眼眶一时竟也有些湿热了。 今世,她们这些人终于都走上了不同的路,终于摆脱了前世的梦魇。 她有如意郎君相伴,姐姐也幸福美满,就连前世被弄瞎了双眼的小陶,如今也有人倾心相对。 有赵耀在,小陶定能十分幸福的。 廉如意并未告诉小陶,她将小陶的卖身契也放在了她的嫁妆里。 章节目录 第289章 此一时彼一时 看着小陶被喜娘搀扶着走出屋子,坐上花轿,那一刻。她心头犹如万朵春花悄然绽放。 慕容御也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将她的手包裹在他的手掌之内。 四目相对,他深沉的眼眸似乎能读懂她两世的辛酸苦累,离愁别绪。 他温暖的手掌,能驱走她一切的寒冷,能给她最坚定的守候。 热闹的寿王府,无人注意到角落里扯着嘴角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的寒梅,她漆黑的眸子映着满院的大红,却染不上丝毫的喜悦之色。 她双手攥的很紧,微长的指甲陷进冰凉的掌心。生生的疼着。 耳边是欢快的笑声和吹打之声,眼前是大红的喜字和高悬的灯笼。 寿王府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她却越发觉得心中苦涩。廉二少爷究竟怎样了?为何许久都不见他来到寿王府上? 就算他说了,再不相见。 却也不至于因为她在,就连寿王府的门都不登了吧? 这里还有他的姐夫,他的二姐姐。他的师父…… 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将他忘记,再也不想起,现在却是期盼着能够看他一眼,哪怕远远的,只要能看到他的身影就好。 似乎就是从云溪那日吞吞吐吐的瞒着她。向王妃禀了什么事之后,就再没有见过廉二少爷的人了吧? 该不会……该不会是廉二少爷出了什么事吧? 寒梅思及此处,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拔腿向寿王府大门跑去。 可这寿王府内外,聚满了人,除了寿王府家丁之外,更有许多陌生的面孔,想来是赵爷江湖上的朋友。 也许看着旁人的幸福,就越发会觉得自己的不幸。 寒梅从没像此时此刻一般想念廉世远,想念廉世远曾经一次又一次的表白。想念两人一同在回京路上的温情。 想念他救她离开山寨,杀的满身血红,满目血红却给她前所未有的安全和依赖。 人太多,寒梅见自己根本无法从寿王府的大门通过。 索性纵起轻功飞檐走壁,从院墙出了寿王府。 一路纵着轻功。奔向将军府。 她想通了,或许是那满目的大红之色,或许是小陶脸上满足的笑意,终于使得她幡然醒悟。 人生何其短暂,能在这么短暂的人生之中,遇见可以让她倾心相爱的人,是多么不易。恰好,那人偏偏也喜欢她。 为什么,不给自己,不给他一个机会,让两个人可以在一起? 为什么一定要在意世俗的眼光,为什么一定要恪守门第?为什么要违逆自己的心? 她要去求廉将军,求廉将军让她和廉二少爷在一起。哪怕是做妾,做通房,无名无分的她不在乎,只要能让她可以看到他,她便知足! 她要告诉廉将军,廉二少爷定然不会为她宠妾灭妻,她定会恭顺主母,只要能让她看着他,就够了! 寒梅一路不停,顾不得喘息的来到将军府外,敲响正门一侧的小门。 门房打开门,瞧见满面通红,气喘吁吁的寒梅,很是愣了一愣。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 “哟,这不是寒梅姐姐么?怎么……这是被狗追了?”那门房探头向外看看,没瞧见马车,也没瞧见轿子。 王妃身边的大丫鬟,没道理自己跑在大街上抛头露面的呀。 寒梅却顾不上解释那么多,没等喘匀了气,便道:“二少爷在么?将军在么?” 门房皱着眉看了寒梅半晌,“二少爷不在,老爷这会儿也没回府上,不过马姨娘在,寒梅姐姐要是有什么急事,不妨去见马姨娘?” 寒梅蹙了眉头略想了想,“也好。” 上次廉世远为寒梅挨打的时候,马姨娘是足足在自己院门口跪了两个时辰的。 地上冰凉刺骨,虽说穿得厚,丫鬟怕她受不住,还在下面垫了暖垫,但事后她的膝盖也是疼了好一阵子的。 今日再见寒梅,见到让自己儿子挨打受罚的女子,马姨娘就算再好的脾气,也有些怨气在心。 寒梅不敢大意,恭恭敬敬的向马姨娘请了安。 马姨娘却立时躲开了一边,不受她的礼,“寒梅姑娘今非昔比,你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我不过是将军府的小小婢妾,可受不得寒梅姑娘的礼。” 寒梅脸上一阵尴尬。 但对方是廉二少爷的生母,她不敢有半分不敬。 “奴婢知道上次的事情连累廉二少爷受罚,是奴婢的不对,奴婢想了这么许久……心中仍旧放不下廉二少爷,奴婢待廉二少爷是真心实意,希望能伺候廉二少爷身边。” 马姨娘冷冷的眸子看着面红耳赤的寒梅,也看出这话她是下了大力气,鼓足了勇气才说出了口。 “寒梅,我以前瞧你是二小姐身边的丫鬟,稳重又知书达理,那时候,我向二小姐讨了你来,想让你伺候在二少爷身边。二小姐当时并未表态,后来却是拒绝了我,想来,二小姐是问了你自己的意思。你掏心窝子说说,是不是这回事儿?” 寒梅知道马姨娘说的是二少爷参加科举那时候的事情,确有此事。 但那是她和二少爷根本从未有过交集,她只想伺候在小姐身边,从未考虑过此事。贞亩丰扛。 “你们从蜀地回来以后,二少爷曾经对我说过,想要娶你进府,我劝过他,说你的身份做不了他的嫡妻。他却不顾我的反对,说妾室只会辱没了他对你的一番情谊,直言与老爷,惹怒老爷,挨了家法,可有此事?” 寒梅默默无声的点头。 “且不说我带你如何真心,便是看看二少爷带你一番情谊,你也该知足了。” “奴婢知足的……”寒梅蹙着眉心低声说道。 马姨娘却干笑两声,“你知足?你知足就不会在他挨了打还对他心存幻想,不会在他都为了躲开这伤心之地去了乌兰,还找来将军府上见他!” 马姨娘高声说完,抬手捂着心口,泪落涟涟,“此去凶险万分,虽然将军说什么大丈夫应当为国效力,此举功在千秋。可我只知道,二少爷只有一条命,他还那么年轻,他还为成家立业,万一……” 马姨娘已经说不下去。 寒梅则生生愣住,她呆滞的看着泪流满面的马姨娘,喃喃的重复:“去乌兰?去乌兰干什么?” “滚——”马姨娘指着门口说道,“我看在你是王妃身边丫鬟的份上,不计较你冒失闯来的过犯,现在,立即给我滚!” 章节目录 第290章 一根筋 马姨娘身边的丫鬟自然也是认识寒梅的,当即上前将寒梅拖了出去。 两人到了门外,寒梅还一副呆怔的样子。 “寒梅姐姐是明白人。怎么今日这般糊涂,莽撞前来,不是自取其辱么?”那丫鬟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说完,看着她愣愣的样子,叹了口气,折返回屋。 寒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将军府,究竟是她自己走出来的,还是被人给丢出来的? 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马姨娘说,廉二少爷去了乌兰,此去凶险万分。 他去乌兰做什么?为什么他走了。自己却一点都不知道? 那日云溪禀报给王妃的是不是就是这件事? 云溪让她放下,马姨娘说她不知足,笛儿说她自取其辱…… 为什么她想通了,可所有人都说他们不应该在一起? 迎亲的队伍,终于吹吹打打的把新娘子接走了。 慕容御和廉如意作为小陶的娘家人,并未去参加赵爷宅院中的宴席。 寿王府的家丁倒是去了大半,都是平日里和小陶亦或是赵爷相熟之人。 偌大的寿王府,在一番热闹之后,显得格外清冷。 廉如意微笑着。长叹一声。 慕容御侧脸望她。“怎么今日长吁短叹?” “忽然有种嫁女儿的伤感。”廉如意低声道。 慕容御闻言拦住她的肩膀,“莫说你身边这些丫头,就是自己的儿女也总是要长大的,只要看着他们过得幸福,就该觉得欣慰了。” 廉如意点点头,正待转身进屋,忽闻一声“嘚嘚——” 她和慕容御侧脸去看。 见念君正抱着将满九个月的珏平走过来。 在高大壮硕的念君怀中,小小的珏平更是显得格外较小玲珑。 “嘚嘚——” 珏平红润润的小嘴微张着,长长的口水从嘴角滑落,纯真的小脸儿之上,满是甜甜的笑意。 廉如意笑着伸手去抱珏平。 珏平却将手转向慕容御,小嘴里更是焦急的念叨着:“嘚嘚——嘚嘚——” 慕容御一怔之下。惊喜道:“小珏平是在喊爹爹么?” 慕容御伸手将珏平从念君怀中接了过来,“乖宝,再喊一声爹爹?” “嘚嘚——” 被爹爹抱在怀中的珏平笑的花一般灿烂。 完全无视娘亲的黑脸。抱着慕容御的一张俊颜,贴上去,将口水涂了他满面。 被涂满儿子哈喇子的寿王丝毫不见外人面前那冷厉的气势,仿佛捡了宝贝一般,扬手将珏平举得高高的,“爹爹的乖儿子,你都会喊爹了!不错不错!” 珏平被逗的咯咯的笑。 被杜兰抱着,走在念君后面的珏安听到哥哥的笑声,仰脸去看哥哥。 见爹爹双手抱着哥哥,将哥哥举的那般高。立即小脸儿一皱,扯开嗓子哭嚎起来。 其哭声之凄厉,宛如谁虐待了他一般。 廉如意被他的哭声惊得心疼不已,赶紧上前去抱他。 可小家伙儿丝毫不买账,张着手臂冲着慕容御哭的嘶声竭力。 慕容御无奈,将大儿珏平交给廉如意,他则双手抱过小儿珏安,举得高高的,哈哈笑着,带着儿子原地转了几个圈。 终于享受了哥哥相同待遇的珏安这才安定下来,将鼻涕口水蹭了慕容御满身,小脸儿上满是得逞的坏笑斜睨着哥哥。 大儿珏平则是状似无奈般抬头看了看正抱着自己的廉如意,瘪了瘪嘴,表情十分委屈,却总算没哭。 被两个儿子先后嫌弃了的廉如意十分无语,自己这娘亲当的,竟不如慕容御讨儿子们喜欢。 想来其实也是有原因的,慕容御一直为她生产之时,他不在身边而歉疚,同时觉得愧对了两个儿子,所以对两个儿子格外疼爱,完全没有一丝严父的架势。 廉如意却是怕慕容御娇惯了儿子,时常摆出严母的面孔。 虽然小孩子才**个月,好似什么都不懂,其实天真无邪的心中,却是极为敏感的,谁疼他宠他,他心里门儿清。 所以两个孩子都喜欢黏着慕容御。 “珏平会喊爹爹了,珏安会不会?”慕容御一手抱着珏安,一手揽过廉如意的肩膀,一家四口走进上房,坐在专门给两个儿子练习爬走的波斯地毯之上。 廉如意刚把珏平放了下来,小家伙儿就手脚并用的爬到慕容御身边。仰着小脸儿,“嘚嘚,嘚嘚。”叫的欢快。 珏安眨巴眨巴眼睛,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爹爹——” 声音拖得老长,发音却是比珏平还要清楚。 慕容御激动的好似孩子一般,抱着珏安的小脸儿亲个不停,“乖儿子,乖儿子太棒了!” 哪里有半点儿王爷的样子? 一家人正在笑闹之时,云溪却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 虽说廉如意给大家都放了假,好叫她们都去参加小陶的大婚宴席。 可底下人总得有点儿分寸,一个人不留,叫主子有事儿去使唤谁? 云溪本想将寒梅留下,怕她触景伤情,却哪里都找不到寒梅的影子。 问遍了府上的人,都说没见着。又专门派人去了趟赵爷家中,仍是没有寒梅的影子。 云溪这才觉出不好来。 该不是这丫头想不开,做了什么傻事吧? 云溪这么想着,愈发的着急。这时候却听赵爷身边的朋友说,见着一个衣着像是王妃身边丫鬟的女子,急匆匆的出了院子,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不是想不开就好。 云溪想了想,立即又派人去了将军府。 果然听闻寒梅曾经去过,不过人已经走了。 人不在将军府,也没有回王府,寒梅能去哪儿了? 云溪四处找不到她,这才来禀了廉如意。 廉如意听闻此事,眉宇紧蹙,“怕是,寒梅已经知道二少爷去了乌兰的事了。” “寒梅不会傻乎乎的也往乌兰去吧?她一个人……乌兰那么远……”云溪忍不住担心道。 “这丫头,最是一根筋,拒绝的时候,不留余地。如今想通了,却发现已经错过了,恐怕心中就把自己怨死了,定然还是不会给自己留余地的。”廉如意说着,歉疚又求助的看向慕容御。贞医团号。 “我派人去城门口,看能不能截住她。再让同光传书给别院之人,让他们往乌兰方向找一找,如果她已经出城,或许能追的上她。”慕容御温声说道。 廉如意看着他深深点头,让他为自己身边的丫鬟费心,心中既是歉疚,又倍感温暖。 章节目录 第291章 各论各的 守在厩各个城门口的家丁,连等了两日,也未见到寒梅. 别院之人已经在寻去乌兰的路上. 寒梅两日没有回寿王府.若非出了意外,想来定是去了乌兰. 廉如意不禁为她叹息,倘若她能早些想明白,自己也早些将她的奴籍除去,再为她安排了拿的出手的身世,早一些去劝慰爹爹……事情也不至于弄成今日的样子. 但天不会总遂人之愿,不是人想要怎样就可以怎样的. 相较于前世的冤死,今世已经算是非常幸运了,起码还留得命在,去爱去恨去追逐,总还有机会. ”王妃.小陶回门来了!”云溪见廉如意不知在想什么,只见她看着手里的杯盏默默出神,小心翼翼的轻唤道. 廉如意闻言抬起头,轻笑,”是么,人到哪里了?” ”已经到外院了,很快就过来,奴婢听说,赵爷也陪着来了呢!”云溪笑着说道. 赵爷可是王爷的师叔呢!能陪着小陶来回娘家.可见他对小陶的爱之深切. ”去请了王爷来.” 廉如意吩咐道. 慕容御一大早起来.就让奶娘抱着两个儿子去看他练剑,说习武应从小学起. 孩子不过个月,他能明白什么?可慕容御却是执着的很. 好在两个儿子看着他们的爹爹拿着长剑,身姿上下翻飞,十分有趣,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不哭也不闹.天气暖和,让他们在院子里多呆呆也好. 慕容御刚被请了回来. 小陶和赵爷就被迎进了上房.贞爪豆亡. 小陶一见到廉如意和王爷,就要下拜. 云溪赶紧上前拉住了她,”王妃一早就吩咐过了,你可不能再拜了,如今你都成了王爷师叔的夫人了.再拜岂不乱了辈分?” 云溪笑着调侃她. 小陶立时红了脸,微微侧脸看了眼站在她身边的赵爷. 赵爷瘦削的下巴微微扬了一下,脸上略有笑意.”既然回来了,茶还是要敬的.” 小陶闻言红着脸点点头,从一旁丫鬟奉着的茶盘上,端起茶盏,转脸递给了赵爷. 赵爷什么也没说,抬手就接了过来. 慕容御见状,立即起身,”哟,耀叔,您敬的茶,我可不敢接.” ”哪有叔叔给侄儿敬茶的.”慕容御推过赵爷的茶盏. 廉如意如何看不明白,这是赵耀在给小陶长脸来呢. 也笑着起身,将小陶的茶放回茶盘之上,”往后咱们都从王爷那儿论.” 小陶却忙不迭的摇头,从王爷那儿论,王爷管赵爷叫叔,难道日后要管她叫婶? 想想她就一身鸡皮疙瘩,王爷王妃管她叫婶,可是要折了她的寿命吧?再借给她十个八个胆子她也不敢呐! ”咱们各论各的.”赵爷侧脸一瞧小陶浑身不自在的样子,便开口说道. 小陶连忙点头,”是啊,王妃,咱们各论各的,您还是叫我小陶的好!不然……不然我可受不了!” 屋里伺候的丫鬟闻言都掩口而笑. 小陶一张俏脸更是红透. 却在这时,一个小丫鬟从外面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 ”禀王妃,宫里来人了,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皇后娘娘请王妃带着两位少爷到宫里去呢.”小丫鬟回禀的时候还微微有些紧张. ”灯草?”小陶看着那小丫鬟道. 被唤作灯草的小丫头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小陶,冲她咧嘴一笑,嘴边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圆圆的鹅蛋脸,甚是可爱,”小陶姐姐.” 廉如意闻言和慕容御对视一眼,”王爷招待耀叔吧,我去见见宫里的嬷嬷.” 慕容御点点头,同赵耀一起出了上房,往书房而去. 因是专门等着小陶回门的,廉如意一身衣着十分正式,见个宫里的嬷嬷倒是足够了,不需在换衣服.便抬脚向花厅走去. 小陶下意识的就去搀扶廉如意. 被一脸笑意的灯草抢了先,”小陶姐姐,往后这活儿您可做不成了!” 云溪也笑看着小陶,”别说,灯草这丫头,跟你刚来王妃身边那会儿还真有点像!” 小陶收回了手,”伺候惯了王妃,如今不让我伺候了,还真是不自在!” 廉如意冲她一笑,”行了,你们坐一起聊聊吧,我去见见宫里的嬷嬷就回.” 小陶和云溪等一众平日里相熟的丫鬟去了耳房. 灯草是刚提拔上来的大丫鬟,虽然年纪小,却机灵的很,也好学,就是有时候免不了会有些紧张,倒也是个好苗子. 她随廉如意前去了花厅. 等在花厅里的嬷嬷果然是皇后身边的老嬷嬷了,以前皇后还是宸妃的时候,廉如意就时常见到这位嬷嬷. 两厢见过了礼. 嬷嬷便笑着道:”王妃也知道,皇后娘娘最是喜欢咱们 寿王府里的两位小少爷,两位小少爷钟灵毓秀,最是讨人喜欢.上次娘娘进宫,也没带着两位小少爷去.如今天儿也暖和了,皇后娘娘也念叨了老长时候了,特意请王妃明日带着两位小少爷进宫让娘娘瞧瞧.” 廉如意笑着应了,”多谢娘娘记挂.” 嬷嬷轻叹了一声,”王妃也知道,如今宫里没个孩子,唯一的嘉德公主,还是那位留下的.虽说养在皇后娘娘的身边,但抱给娘娘的时候,嘉德公主都已经两岁了,最是培养感情的时候,也恍惚都错过了……” 那嬷嬷轻叹了一声,并没有再往下说. 嘉德公主是贤王的女儿,皇帝为了彰显自己的仁厚,便将贤王的女儿养在了皇后身边.如今听这嬷嬷话里的意思,想来皇后和这小女孩儿的关系并不算亲厚. 也是,小女孩儿乃是谋权篡位之人的女儿,恐怕皇后看见她不心烦就不错了,若要皇后带她如自己的孩子一般,还真是有些困难.倘若嘉德公主是尚在襁褓之中也罢了,都已经两岁多了,再养起来,终归有些别扭. ”既然皇后娘娘不嫌弃府上两个孩子闹腾,我理当带着他们去向皇后娘娘请安的.”廉如意笑着岔开话题. 嬷嬷连连点头,”不嫌烦,皇后娘娘时常念叨着他们呢!” ”劳烦嬷嬷跑这一趟,请嬷嬷回禀娘娘,明日我定带了两个小家伙去给娘娘请安!这两个孩子淘的很,不吵着娘娘才好.”廉如意说道. 嬷嬷起身,”王妃太客气了.” 章节目录 第292章 是何用意? 送走了皇后身边的嬷嬷。 廉如意一直在琢磨着皇后此举的用意。 二月二去向皇后请安的时候,皇后就曾命人吩咐,让她带着两个孩子前去。 但那日因有塞西亚要见皇帝的事。又有诸多命妇都会前去,她怕人多,自己照顾不到两个孩子,所以拒绝了。 今日皇后又专门命人请她进宫,究竟是真的想见见两个孩子呢?还是另有深意? 皇后对这两个孩子的喜欢,她倒是知道。先前她还是宸妃的时候,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眼神就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但旁人的孩子再好,也不如自己的孩子好……自己的孩子? 廉如意猛然想起,皇后在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嫁作太子侧妃。到如今,也有好几年的光景了,瞧着皇帝对皇后也颇有盛宠,怎的这么久皇后就一直没有喜讯呢? 想到这里,廉如意心思急转。 她在宫中的时候,为了送人情给皇后,曾经请楚太医为皇后把脉,楚太医还写了个使女子容易受孕的药方给皇后。 楚太医的医术,那是有口皆碑的。可皇后至今。仍未有消息传出。 莫不是。明日的召见,和此事也有关系? 廉如意脑中一时闪过诸多可能。 忽闻身后传来灯草的声音:“王妃——” 她已经结结实实的撞在一堵人墙之上。 她抬眼看去,慕容御正双手扶着她的肩,无奈的笑看着她,“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在想,皇后究竟究竟为什么要召我带着珏平和珏安进宫。”廉如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低声道,“你是石头做的么,怎么这么硬?” 慕容御闷闷的笑了两声,“我是什么做的,你不知道?” 见她仍面有忧色,便揽住她的肩。两人并肩走在干净整洁的青石板路上,拂面而来的是微微有些凉意的风,萦绕口鼻间有淡淡的槐花香气。 他的声音沉稳深厚。如钟如磬,“身在京中,总有些事情是躲不过的。既然躲不过,就坦然去面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必忧心忡忡?待呆够了皇上定下的五年之期,我们一家人就可以永远远离这些纷争,去过悠然自在的生活。想想日后美好的日子,如今就是受再多的委屈,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 被他的声音带领着,廉如意不自觉的就好像看见,他们一家人,泛舟西湖之上,吃着简单的小菜,喝着爽口的果酒。拂面而来是西湖上清爽的风,耳边是江南人温软绵长的音调,和木浆缓缓拍打在水面上的声音…… 岁月静好…… “嗯。”她点点头,为了以后能过上肆意而舒心的日子,如今再怎么委曲求全,也是值得的了! 第二日,廉如意依约带着两个正在长牙时期,拖着长长的口水,笑闹不停的两个儿子进了宫。 她进得坤宁宫正殿的时候,皇后娘娘正一脸笑意的亲手为嘉德公主簪头上的珠花。虽然皇后娘娘笑的十分温婉和煦,但嘉德公主的一张小脸儿却是紧紧的皱在一起,小小的身体不住的向后瑟缩,想要躲在乳母的怀抱里。 她身后的乳母则是强推着她,才把她推到皇后的面前。 见廉如意来了,皇后才无奈的叹了口气,让人将满盘精致靓丽的珠花和嘉德公主都带了下去。 “恭请皇后娘娘盛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廉如意福身行礼。 皇后娘娘笑意盈盈的让她起身,“让我瞧瞧这两个小家伙儿,自从你们出了宫,我还是第一次再见他们呢!” 皇后说着,去掉了长长的护甲,伸手从奶娘怀中将珏平抱了过去。 “哟,长大了,更好看了,瞧这小脸儿多精致!”皇后看着珏平笑着说道,“长高了,重了,小脸儿也张开了。” 珏平不认生,瞧瞧退到一旁的乳母,又看看将他抱在怀里的皇后娘娘,伸手就去抓皇后娘娘头上亮闪闪的凤簪。 皇后从一旁的桌几之上,拿了个红漆镂空木球,递给他。 想来是嘉德公主的玩具。 珏平向来好打发,给了木球,立即就双手捧住木球,将那亮闪闪的凤簪忘到了一边。 被杜兰抱在怀里的珏安,这时候,也瞧见了珏平手里的木球,眨巴着眼睛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娘亲。 见娘亲并不理他,便将手伸向哥哥。 “哟,你还知道要东西呢?”皇后娘娘瞧见珏安伸着手,觉得十分有趣。贞爪叼弟。 珏平护住手里的木球,他还没玩儿够,自然不想被弟弟夺去。 珏安将手伸向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笑着逗他,将自己的手指放在他的手心里。 珏安抓过皇后娘娘的手就塞进嘴里,猛的一口咬下去。 “嘶——”皇后娘娘吃痛,将手指抽了回来。 珏安现在已经长了六颗小牙,门牙狠劲咬下去,那是十分疼的。 皇后还没说什么,珏安却张大嘴,嚎啕大哭起来。仿佛那个被咬疼的不是皇后,而是他一般。 皇后错愕的看着刚刚还一脸坏笑的小娃娃,眨眼之间就能哭的如此惊天动地,一时手足无措。 廉如意赶紧上前,将珏平手中的木球讨要过来,递给珏安。 正在大哭的珏安,立时就收了声。 “给皇后娘娘请罪,这孩子就是霸道的很,瞧见他哥哥手里有什么,定要要了来,才会安生。”廉如意歉疚道,“可曾咬伤了娘娘?” 皇后摇了摇头,无奈的笑道:“不妨事,幸是牙还没长齐。” 瞧了瞧怀里被要走木球的珏平,却见珏平不哭也不闹,看着她,天真无邪的咯咯之笑。 心立时就软了下来,适才被狠狠咬住的心头火,也立时在孩子无邪的笑脸中,熄灭于无形。 于是更抱紧了怀中珏平,记得他们还在宫中住着的时候,就有一个孩子咬了她的手,不知是两个中的哪个?瞧着两个孩子一模一样的面孔,却是迥然不同的个性,皇后娘娘更是喜欢怀中乖巧不闹人的珏平。 皇后和廉如意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廉如意也正在心底反复猜测皇后命她进宫,究竟是何用意,为何一直闲话家常,不说重点? 却在此时,宫人禀报,乌兰公主到了。 廉如意抬眼向殿外看去。 自从多多木吉死了以后,塞西亚被皇帝接进宫中,她就没再见过塞西亚了。两人虽相处时间不长,但她却格外的同情塞西亚。 听闻她来了,心中也十分想念,不知她近来过得可好? 远远瞧见塞西亚仍旧一身异族服饰,高挑纤长的身影,缓步走在殿外的青石道上。 不多时便进得殿内。 “皇后娘娘安好。”塞西亚对皇后行了乌兰之礼。 皇后略点了点头,脸上笑意不深,未达眼底。 “王妃。”塞西亚转过脸,对廉如意点了点头。 瞧她脸色尚好,仍旧是以往那古井一般幽深不见情绪的眼眸。想来于她来说,在哪里都一样,也没什么好不好的了。 廉如意想到这儿,心中更添了一层对塞西亚的怜惜。 章节目录 第293章 宫里是她的地盘 “寿王妃和乌兰公主似乎交情不错?”皇后轻缓开口。 看向廉如意的目光之中似笑非笑,别有意味。 廉如意闻言,这才恍然惊觉。莫非塞西亚才是皇后今日命她进宫的真正用意? 当下开口便更谨慎了几分,“那日游湖,乌兰公主为救臣妾,落入冰冷的湖水之中,险些出了意外。后来便在寿王府小住了几日,所以臣妾才和乌兰公主较为熟悉。” 这种事是明摆着的,就算她不说,皇后定然也是知道的,遮遮掩掩反倒落了下乘。 皇后点点头,开口音调仍旧不疾不徐,“哦。原来如此,那乌兰公主于寿王妃来说,可是有救命的恩情了?” 廉如意眉头微微一蹙,皇后究竟是什么意思? 塞西亚坐在廉如意对面的位置,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廉如意,声音低沉道:“皇后娘娘言重了。谈不上救命,当时寿王就在一旁,是寿王先救了王妃,我是被那粗笨的侍女给撞下湖的。” 塞西亚简单的说完。便闭着嘴。不再说话。 皇后没有看她,只看向廉如意,“这么说来,也是寿王妃和乌兰公主有缘分,这么一档子事儿,让你们能够熟识。” 廉如意不知皇后究竟想说什么,是要警示她不要和塞西亚走的太近?还是旁的? 一时也没有作答,只跟着淡淡一笑。 皇后见廉如意不做声,这才坐正了身子,看着塞西亚道,“乌兰公主也在宫里住了这么些时候了,也伺候在皇上身边。怎不求了皇上给公主一个名分?” 乌兰公主脸色暗沉,闻言,并不作答。 倒是皇后又笑着说道:“莫非是妹妹羞于开口?那不知妹妹想要个什么样的份位。待本宫见了皇上,本宫替你求个名分便是!你怎么说也是异国的公主,这无名无分的怎么行?” 廉如意闻言也看向乌兰公主。 乌兰公主却是扯了扯嘴角,不过没能扯出笑意来,想来她是许久不曾笑过,倒是忘记怎么笑了,“多谢皇后娘娘美意,此等事,哪里有塞西亚开口的份儿?全凭娘娘做主。” “本宫也是不想亏待了你。”皇后温声道。 “皇后娘娘贤良淑德,塞西亚心中明白。”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多数都是皇后和廉如意在闲话,塞西亚并不插言。除非是皇后专门对她说什么,她才会回上一两句。 过了不多久,皇后便有其他事情要处理,笑着嘱咐,让塞西亚去送一送廉如意。 两人起身向皇后行礼告退。 直到出了坤宁宫老远,塞西亚才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来。 廉如意担忧的看向她。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不该担心自己么?”塞西亚迎着她的视线问道。 “看你在她面前这般压抑,替你难受。”廉如意轻叹一声。 塞西亚回头看了看已经远去的坤宁宫的宫墙,“这算什么,于我来说,最近的日子已经是这十几年来最轻松的了。你在她面前还不是一样?” 廉如意低头笑了笑,“我和她追求的东西不一样,瞧着她也甚是可怜。” 梦中情圣吧 两人缓缓的走在宫道之上,宫道上十分寂静,脚步声都可以传出很远。 杜兰和念君抱着两个孩子走在后面,两个孩子时不时的咿呀两声,侧耳听着自己的回声,似乎觉得很有趣。 塞西亚和廉如意走在前面,说话声音很低,也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 “我很羡慕你。”塞西亚忽然说道。 廉如意轻笑一声,似乎并不意外,“我的确过得不错,所以并不觉得在她面前低头很辛苦。” “皇上让我住在椒房殿,并时不时的会去趟椒房殿。皇后又怎么会不知道,想来二月二那日,你帮我在御花园见皇帝的事,她心里早就有数。今日召了你进宫,又命人把我叫来,就是为了提醒你,这宫里是她的地盘,让你的手不要伸的那么长。”塞西亚低声说着。 廉如意点点头,“我看出来了,说要为你请个名分,还不是提醒我,进了这后宫,就是要在她手底下度日的意思么?问起你我的交情,就是警告我,最好不要和后妃交往甚密。” 塞西亚点点头,“你明白就好。说起来,从头至尾都是我欠了你的,一直都是你在帮我。如今我已身在这宫中,我别无所求,只愿等着阿鲁保胜利的消息传来,我不会去招惹旁人,你……你以后也不用再担心我。” 塞西亚侧脸看着廉如意,似乎想说些感激的话,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廉如意点点头,“不是你不招惹旁人,旁人就不会招惹你的。如今你已经伺候了皇上,却又顶着异国公主的头衔,怎会叫皇后不忌惮你呢?” 塞西亚嗯了一声,“怎么样我倒是无所谓的。” 廉如意知道她所经历的过往,知道她心中的伤痛,所以知道她说无所谓,就真的是不在乎。 “不管怎么样,你不用担心我就是!”塞西亚笃定的说道,“我并无争宠之心,管她信不信我!” 塞西亚并无争宠之心,她是信的,但皇后并不相信。 就如同慕容御并无争夺皇位之心,但皇帝并不深信一样。 人往往会把自己在意的东西,也强加到旁人头上,以为旁人都和他一样在意。如此也无可厚非,人人都能理解旁人的心思,这世上也就不会有纷争了。 塞西亚不欲争宠,她却是希望能有个人在皇帝身边,深得皇帝宠信,以便对皇帝吹吹枕边风之用。 女人在这世上,虽看起来十分弱小,但所起作用,却是不容忽视。贞爪宏圾。 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走出了宫墙外,路过一处月亮门时,正巧一身绯色衣衫的宫娥步速极快的走出月亮门。一下子撞在塞西亚身上。 塞西亚乃习武之身,虽这一撞,猝不及防,却下盘稳健,并未如何。 倒是那撞人的女子,连退两步,跌坐在地。 廉如意弯身去扶她,才发现,绯色衣衫的女子,竟是慕容御的表妹,苏洛璃。 “给王妃公主请安,是婢妾不小心。”苏洛璃口中恭敬紧张的说着。 脸上的神色却不见仓促惊慌。 廉如意立时明白,她是故意撞上来的! 章节目录 第294章 挨打 “起来吧。”廉如意温声说道。 “谢王妃。”苏洛璃起身,她跑的很快,听说寿王妃进宫。就往这里赶,生怕错过了这次相见的机会。寿王妃并不经常入得宫中。这一下撞的结实,摔得更是结实。 她被廉如意扶着,勉强站了起来。 苏洛璃看了看跟着寿王妃和乌兰公主的宫人侍婢都离得较远,便低声说道:“多谢王妃帮我。” 说完,便拿眼睛瞧着廉如意。贞厅划。 在乌兰宫中看向她的时候,才复而地下头去。 廉如意知道她是担心乌兰公主在此,说话不便,才欲言又止,“我与公主十分投缘,倒是有些交情的。苏小姐不必见外。听闻你已通过前几轮的甄选?” 苏洛璃闻言又向乌兰公主福了福身子,才回答道:“是,如今被安排在掖庭乌巷做良人。” 掖庭乌巷,并不是一条巷子,而是宫中住着新晋宫娥的地方,这些宫娥位份很低,没有专门的宫殿,聚集在此处,若是幸运。或许有可能一朝得宠。若是时运不济,一辈子老死宫中,也未必能见得天颜。 廉如意闻言皱了皱眉。 她怎么就到那地方去了呢? 苏洛璃面色亦是有些郁郁,想来她这些日子过的并不舒心。 乌巷都是不得志的宫娥,勾心斗角起来却是比旁的地方都要狠,像她们这些未得圣上召见的女子,便是偶然死上一两个,也不会引起上面的重视。手段狠辣,几乎匪夷所思。 “刚入宫时,与我同屋那姐妹趁我不在的时候,翻了我的行李,弄坏了我的妆盒。所以,第二日见后妃的时候,婢妾乃是素颜面上……”苏洛璃低声说道。 廉如意点点头。苏洛璃的素颜,她是见过的,浑然天成,精雕玉琢,美丽不可方物,想来她的素颜让人为之惊艳,所以遭了一些人的忌惮,为了打压她,才将她弄到了乌巷中去。 “如今身在乌巷……婢妾什么时候才能……”苏洛璃低声叹了口气。 乌兰公主看着她,面上丝毫没有表情。 廉如意心中却是想了许多,她费劲心思,让人教习苏洛璃,可不是为了让她进了宫就被人打压到掖庭乌巷中去的,可不是为了让她就在宫中默默无闻这么下去的。 塞西亚能让皇后忌惮,专门传唤了她进宫警告,想来塞西亚是颇得盛宠的。 只是塞西亚心思不在这上面,且塞西亚身份特殊,她并不想在利用这个可怜的女子。 苏洛璃有野心,有抱负,与她正好是不谋而合互利互惠。 如今已经送了苏洛璃进宫,自然是帮她得到盛宠才是最好的。 想到今日皇后对她的暗示和警告,警告她不要将手伸的太长……廉如意淡淡一笑。 在掖庭乌巷,过得落魄点的,甚至还不如宫里稍微的脸一些的奴才侍婢们。 想来苏洛璃为了离开乌巷,定然是什么都愿意的。 “若我有办法帮你,只是你要吃一点苦头,你可愿意?”廉如意看着她低声说道。 苏洛璃毫不迟疑的点头,“婢妾从离开暨阳的那天起,就已经义无反顾了。” “你跑来这里,遇见我们,定然是瞒不过皇后的,我们又站在这里说了一会儿子话,宫中处处都是皇后的眼睛,恐怕她现在不知,待会儿也就会知道了。”廉如意说道。 苏洛璃脸色微微转白,“那……那怎么办?”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今皇后娘娘防备着我与乌兰公主,若是你与我们交恶,想来皇后是会愿意和你做‘朋友’的。若是皇后肯见你,你便将董嬷嬷教你的规矩都拿出来,或可搏皇后将你收为己用。皇后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却仍无所出,宫中却会有越来越多的年轻面孔。就算皇帝是念旧情的人,想来皇后也是要在后妃之中,多培养些自己的势力的。你要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苏洛璃闻言,眼中倏尔有了耀眼的神采,“多谢王妃提点!” 廉如意点点头,“忍着点……” 说完,一巴掌狠狠扇在苏洛璃的脸上。 苏洛璃半边俏脸儿立时红肿起来。 乌兰公主一怔,但仍是不声不响的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苏洛璃捂着脸摔倒在地,含着哽咽的哭声连连求饶:“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婢妾知错了,婢妾知错了……” 廉如意却似乎真的发了怒,完全没有停手的架势,半蹲下身子,对着苏洛璃完好的另外半张脸,又是狠狠的一巴掌。 打的她手心都微微发麻。 苏洛璃口中忽热溢满腥甜的味道。 殷红的血顺着她的嘴角留了下来。 她被打的歪向一边,但又立即跪正姿势,“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此时,苏洛璃两边的脸都已经高高的肿了起来,五指印在她白皙的脸上清晰可见。 一张美颜,被打成这个样子,让人看着都不禁揪心。 廉如意正欲扬手再打,乌兰公主却上前拦住了她。 “行了……”她瞥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一群侍婢。 远远瞧见一个宫女脚步飞快的向来时的方向跑去,想来是要向皇后去通风报信了。 廉如意这才将手放了下来,声音微微提高了一点,“算你今日走运,往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多谢王妃……”苏洛璃眼泪滚滚落下,哽咽的说道。 廉如意轻哼一声,这才提步离开。 身后的念君和杜兰都十分诧异,在王府里,从未见过王妃亲自动手打人。王妃素来宽厚,便是有人犯了错,也都是云嬷嬷着人送到刑事房依着规矩挨罚,从来没说当着主子的面就动手的。更不要说主子亲自动手打人脸的了。 跟在念君和杜兰身后的宫人们则更是敛气禀声,他们可是听说寿王妃早有善妒霸道的恶名在外,今日得见,果然是心狠手辣。 那宫娥如此美艳的一张脸,愣是给打的肿成那般可怜模样。 廉如意一行已经走远。 苏洛璃才缓缓从冰冷的青石板上站起来。 摸着自己火辣辣又烫又疼,高高肿起的脸。 目光之中的坚毅之色,却是越发的浓重。 章节目录 第295章 他说,我陪你 苏洛璃回到乌巷,与她同室而居的另一位新晋宫娥瞧着她遮遮掩掩的脸道:“哟,背着脸干什么?该不是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吧?” 说着那女子就上前来拽她半挡着脸的胳膊。d7cfd3c4b8f3 苏洛璃躲闪之中。又碰到了自己的脸,疼的她倒抽一口冷气。 这时那女子也看到了她高高肿起的脸颊。 微微怔住。 “这,这是怎么回事?”女子错愕的问道。 她不问还好,一问,苏洛璃忍了许久,委屈的泪就如决堤的水,滚滚而落。 梨花带雨,哭的好不伤心。 “别哭别哭……这是怎么了?”与她同室而居的女子,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见她脸被人打的这么惨,心中多少还是有点怜惜之情的。毕竟两人并没有非常大的纷争和不快。 “小梅……呜呜……”苏洛璃双手捂着脸,哭得说不出话来。 被称作小梅的女子,上前轻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别哭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一会儿功夫就……” “韩小梅!”门外忽然有人喊道。 “哎,这就来!”她应声道,又拍了两下苏洛璃的肩膀,“你别哭了。再把眼睛哭肿了。我待会儿给你打点井水,敷敷脸,不然这肿什么时候才能消下去?我先出去看看她们叫我什么事!” 苏洛璃点点头。 韩小梅又看了她一眼,微微摇了摇头,提步走出了房间。 过了一阵子,苏洛璃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泪,眼中却不甚有悲戚的神色。 董嬷嬷说,什么时候需要哭,就要哭的出来,是哭的梨花带雨,还是哭的肝肠寸断,都要拿捏好。 苏洛璃起身来到妆台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手指轻轻触碰上腾的发烫的脸颊,嘶的吸了口气。 却正在这时。门口传来轻缓的叩门声。 乌巷的人想来都是在门外高喊,或是直接推门进来的。 这时来的是谁呢? 苏洛璃垂了垂眼眸,轻声道:“门没锁。” 声音里还带着刚刚哭过的嘶哑和哽咽。 门外却静了一瞬,才见扇门被缓缓推开。 一位身着藕荷色靓丽云锦长裙的宫女站在门口,眉头微蹙的向里望来。 一看这宫女打扮,就知道不是乌巷的人。乌巷里的宫娥也穿不得如此漂亮的裙衫。 苏洛璃见此人面生,便有些呐呐的站着看着她,忽而反应过来,才想起来抬手去遮自己的脸,“这位姑姑要找谁?” 那宫女上下打量她一眼,“你就是苏洛璃,苏良人?” 苏洛璃点点头,神情之中有惊愕亦有惶恐。似是没想到来人是找她的,又似是担心,自己被打肿了脸,却还要再受旁的惩罚。 那宫女将她的反应都收入眼底,缓缓点了点头,“因你在宫道之上冲撞了寿王妃,所以,要到刑事房去领一顿板子,现下就去吧!” “这……我……”苏洛璃满目委屈,在那宫女的视线之下,未能说出辩解的话来,只好低头应了,“是……” 宫女满意的点点头,“去吧!” “是……” 苏洛璃是自己走去的刑事房。 挨了打之后,却是被韩小梅和韩小梅的同乡给抬回来的。 抬回来的时候,她精神都已经有些涣散了。 后半夜还发了烧,一夜不住的说胡话。把韩小梅吓得不轻,一夜都没敢睡。 天一亮就韩小梅就跑去请太医,可太医一听是乌巷的人挨了打,都不愿出诊。 倒是一个年轻的后生,看起来是刚来太医院没多久的新人,闻言拦住韩小梅问道,挨了打的姑娘是谁。 韩小梅急的不行,虽然平日里看到苏洛璃人长得那么美,看她很是不顺眼,但毕竟两个人是一个屋里住着的,平日里也没有深仇大恨,苏洛璃这人还有些傻,欺负她,从来不埋怨什么,她的漂亮衣服,尽都给了自己穿。 自己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倘若是她死了,屋里在住进来一个不好相与的,岂不是更麻烦?! 所以见这小太医朝自己打听,韩小梅仿佛遇着救星一般,“她姓苏,姑苏的苏,女子家的闺名我不便告诉你,太医你行行好,去救救她吧,她已经烧了一夜了,若是不去救她……” 韩小梅话还没说完,却见这小太医已经夹起药箱,飞一般的走出了太医院。 站在院外,皱着眉头,不悦的看着她,“你不是让我救她么?还不带路?” “哦哦!”虽然这小太医的态度十分不友善,但总比那些一听是乌巷,就不愿出诊的太医好得太多了! 韩小梅连连点头,脚步飞快的追了上去。 两人急急忙忙的赶到乌巷。 苏洛璃还趴在小床上,额头烫的吓人。 整张脸红的仿佛煮过的大虾一般。 “打些冰凉的井水来给她冷敷。”小太医吩咐道。贞厅休血。 “啊?哦……”韩小梅端着木盆,扭头出了屋子。 见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年轻的小太医,才一脸焦急的轻唤道:“洛璃,洛璃……你听到我的声音了么?你想要的还没有得到,你怎么能睡呢?快醒醒……我来帮你了,我已经求了祖父,带我来太医院……我会帮你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就算不能娶你为妻,也要守护在你身边……洛璃,你听到了么?” 昏迷中的苏洛璃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聒噪的念着自己的名字,想要开口说,让他闭嘴,却发现嗓子干哑……想要睁开眼来,看看究竟是谁,为什么不让她好好睡上一觉,却发现眼皮沉重……想要背过耳朵,再不听他念叨,却发现头重似铁,动也动不了…… “洛璃,你忘了么?你还肩负着苏家的使命,你对我说,你一定要高高在上,你一定要一雪前耻,你一定要将苏家给了你的都还给他们……你忘了么?洛璃,我不怪你了,不怪你不答应嫁给我,我要陪着你,陪你一起走这条路……洛璃,你再不醒过来,我就要走了……” 半蹲在苏洛璃床边,握着苏洛璃的手,一声声呼唤着她的名字的,正是楚太医的孙子,楚汉方。 他听到有脚步声渐渐临近。 轻叹了一口气,放开苏洛璃的手,起身来到桌边,划开了墨,打开药箱,写下药方。 药方还未写完,去打水的韩小梅就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她把水盆放在木架之上,抹了把头上的汗,又将洁白的方巾浸在了冰凉的井水中,拧了半干,来到床边,敷在苏洛璃的额头上。 冰凉又舒服的感觉,终于使得苏洛璃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楚汉方写完了药方,拿起药方,吹了吹上面的墨迹。 低下头来时,视线恰恰遇上苏洛璃刚刚睁开的眼睛。 出门在外, 章节目录 第296章 皇后召见 “太医,太医!她醒了!”韩小梅激动的叫道。 楚汉方看着苏洛璃混沌迷茫的目光,点了点头。“照药方到御药房抓了药,三碗水煎成一碗,喝上七天。这是外敷之药,待会儿我走了,你便为她敷上就是。” 韩小梅起身接过药方,和药膏,点点头,脸色却有些为难,“多谢太医,可是御药房……御药房……” 楚汉方立即明白眼前女子为何为难,太医院的太医都没有人愿意出诊乌巷。御药房的人,自然也是不待见乌巷的,能不能给她们抓药,都是两说。要是有钱还好,若是没钱,恐怕连药渣子都见不到。 楚汉方又收起药方,“也罢,我好人做到底,这药我去抓。” 状似不满的轻哼了一声。摇了摇头。看了床上趴着的苏洛璃一眼,不过他怕自己忍不住,在人前就将自己的情绪流露在眼眸中,很快便移开了视线,背着药箱,出了门。 “多谢太医,多谢太医,您真是好人……”韩小梅在他身后忙不迭的说着。 好人?这世上究竟有多少好人呢?若非听说受伤之人姓苏,心中担心是她,他可会前来?若非怕她在内宫之中难以保全自己,他可会求了祖父带他来太医院? 祖父早就想要他继承衣钵,他却一直都不上心。直到遇见了她……直到她有着自己不得不进宫的理由,她不肯为他放弃进宫,那便让他为她改变自己不愿做太医的初衷吧……只要能守在她身边。看着她好,就好…… 楚汉方越走越远,一颗心,却已经丢在了乌巷某个并不起眼的房间。 有了楚汉方留下的药膏,并有他亲自到御药房抓药,再加上韩小梅的精心照顾。 苏洛璃终于渐渐好了起来。贞厅夹扛。 她醒过来之后,却是思前想后,心中仍不甚明白,为何会挨这一番打? 寿王妃明明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皇后不待见寿王妃,这一番苦肉计,分明是为了帮她接近皇后,赢得皇后的信任。 为何,皇后非但没有派人来找她,却还将她丢去刑事房打了一顿呢? 是寿王妃骗她?故意借机打她? 想到这儿,苏洛璃就禁不住摇头,她与寿王妃根本没有利益上的纠葛,寿王妃帮她赢得圣宠,也是帮她自己。而且,寿王妃若是想要打她,在寿王府那么多的机会不下手,为何非要等到在宫里才下手呢? 苏洛璃忽然想到,那天来乌巷,通知她去挨打的那位宫女。 瞧那位宫女的衣着,应是在宫中有些地位的。 莫不是,那位宫女就是皇后派来的人?自己那时候露出了什么破绽,被她瞧了出来?所以这苦肉计,被皇后识破了? 纷乱的猜测让苏洛璃倍感无助,不过仍要庆幸捡了条命回来,总算留的青山在,日后大计仍可徐徐图之。 只是苏洛璃没有想到,她受了伤一个月后。 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却忽然遇到了转机。 皇后要召见她了! 当看到皇后派来的宫女催促她快些走的时候,她心中还十分忐忑。 她原本以为,从皇后那条路子见皇帝,已经不可能了,没有机会了。 却不想,忽然之间柳暗花明。 一路之上,她心跳的十分快,扑通扑通仿佛擂鼓一般,天地之间,只剩下她的心跳在继续。 可当看到坤宁宫恢弘大气的宫殿之时,她的心,却忽然就平静了。 她发现自己喜欢这个地方。 明亮的金色琉璃瓦,朱红的宫柱,洁白的宫墙,高高翘起的檐角,檐角上蹲坐的麒麟猛兽,威武又霸气,象征着高不可攀的地位,和至高无上的权利。 她喜欢这里。 当一步步走进坤宁宫正殿之时,苏洛璃每一步迈出的距离,两手在身侧摆臂时打开的角度,和董嬷嬷当初要求的一丝不差。 端庄呆板,丝毫不见灵气。 严谨到似乎将她的光华敛尽,只留下一个让人一看去,便看到一个被教条束缚的毫无趣味的大家闺秀。 “婢妾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苏洛璃一丝不苟的行礼,脸上无半分笑意,甚至略带些她心中已经排空的紧张。 皇后并未叫她起身,而是缓缓啜饮了口茶水,又优雅的放下茶盏,静了一晌。 才缓缓说道:“起吧。” 半福着身子行礼,十分辛苦,但苏洛璃的身姿却丝毫不见晃动。 原本董嬷嬷叫她行礼之时,一个动作甚至一蹲就是半柱香甚至一炷香的光景,那时宝珠气的要命,她心中也有些许不忿,如今才觉出好来。 “本宫听说你是寿王的表妹,进宫之前,曾在寿王府里住过一段时间?”皇后娘娘缓缓开口,声音温润。 苏洛璃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回道:“回禀娘娘,确实如此。” “那想来你与寿王妃的关系应是不错的。”皇后又说道。 苏洛璃支支吾吾,却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怎么,不是么?”皇后的视线落在她头顶。 苏洛璃看着脚尖前花纹富丽的绛红色地衣,脸色尴尬,似是不知如何开口。 “娘娘问你话,你照实说就是了,怎么?乌巷的姑姑没教你们规矩么?”皇后身边的一位宫女开口训斥道。 苏洛璃闻言仓惶的跪在地上,跪姿亦是标准的很,仿佛这些东西,已经刻在她的骨子里一般,她声音有些呐呐道:“婢妾尚在王府之时,寿王妃对婢妾防备甚严,不许婢妾见王爷。婢妾只是偶然在花园中遇到了王爷……就,就招致了王妃的嫌恶……” 苏洛璃言尽于此,再不肯说下去。 只恭敬的跪在柔软的地衣上,细嫩的手掌触摸着镶着金丝的华贵地衣,心中的愿望,越发的迫切。 皇后闻言,未置一词。 只静静的看着跪着的苏洛璃。心中却思量着,她所说是否属实。 总体来看,苏洛璃严谨刻板,虽然容貌明艳,举手投足间却是十分呆板。 这样的人,想来更容易控制。 那日听闻廉如意动手打了苏洛璃,她亦觉得有可能是专门演给自己看的苦肉计。 所以让人将苏洛璃打了一顿,一是惩戒,一是试探。 若那日真是两人专门演给她的苦肉计,今日自己把苏洛璃叫来,她就应该痛斥寿王妃的诸多不是,痛斥寿王妃曾经在寿王府如何苛待与她。 可苏洛璃没有,她只稍稍道出了一点起因,可这点起因,却是最最重要的。 京城没有人不知道寿王妃独霸寿王,不许寿王娶侧妃,甚至连妾室都没有一个。 寿王妃善妒跋扈之名,在京城是响当当的。 苏洛璃不多言,说明她有教养,规矩学得不错。也和她一身端庄呆板的气质,十分吻合。 如今宫中越来越多年轻的面孔,自己却一直不能有个孩子傍身,如今皇帝来她宫里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 自古君王多薄情,她若靠着皇帝念着昔日的情谊,又能在这后宫走多远呢? 她确实需要培养新的势力,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这样的人选不少,但却没有一个能让她最为满意的。 如今瞧这苏洛璃,倒是十分可心。 她漂亮,年轻,端庄,却有些呆板,更容易控制。且她和寿王妃不和。 寿王妃不是和乌兰公主交好么? 那苏洛璃便是对付乌兰公主的一把利剑! 出门在外, 章节目录 第297章 得势 皇后一番思量。 苏洛璃一直恭敬的跪着。 坤宁宫殿内,寂静的仿佛听得到时间的流淌。 苏洛璃的心,却越发的沉着冷静。 皇后思考的越久。就越是说明对此事慎重,能让皇后如此慎重,想来自己是要得皇后重用了。 “你起来吧。”皇后温声笑道,“去,把苏良人扶起来。” 皇后身边站着的宫女立即走上前来,搀扶跪了良久的苏洛璃。贞在节扛。 苏洛璃说道:“多谢娘娘。” 抬眼瞟见搀扶自己的宫女,却正是那日到乌巷通知她去刑事房领罚的那位宫女。 只是此时,她已经丝毫不意外了。 寿王妃说的果然是对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今她就要被皇后收为己用,终于有机会得见圣颜了! “你学过插花么?”皇后突然问道,“本宫这宫里。有个专门插花的宫女过几个月就要被放出去了。你来坤宁宫里插花怎样?” 苏洛璃立即福身谢恩,“多谢娘娘提携。” 挨了打以后的苏洛璃似乎转了运道,运气格外的好。 皇后召见的当日,就从乌巷搬到了坤宁宫住。 临走前,她将自己的衣服首饰全都送给了韩小梅,这些东西,她已经用不到了。给她,也算是谢她救了自己一命。 韩小梅拉着她的手哭着说,待他日飞黄腾达了。切莫忘了昔日的姐妹! 苏洛璃住进坤宁宫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便在一日,皇帝来了坤宁宫以后,被皇后身边的人,叫去更换殿中所摆的铃兰花。 换花不过是借口,那花可是今日早上才摆上的。 想必,是皇后给她机会,让她留住皇帝。 苏洛璃想明白了皇后的意思,她当即洗去铅华,露出原本耀眼美貌,更用当初楚汉方教她的法子,使得容颜在粉黛的帮助下,更是锦上添花。让人一眼难忘。 就在她欲推门出去的时候。却忽然想到,会不会又是一次试探? 心下一惊,背后立即出了一身的冷汗。 苏洛璃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恢复成平日里较为平淡的样子,带着事先已经准备好的百合花,垂着头进了侧殿。 皇帝正与皇后说着什么,音量不大,听得不甚清楚。 皇后似乎并未发现她已进得殿内,也未叫她入内殿伺候。 苏洛璃换好了侧殿外间高橱上的摆花。 稍稍停留一瞬,立即又悄悄退了出去。 在门外却是遇见了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姑姑。 “怎么换个花就用这么久?”那姑姑上下打量着她口气严肃的问道。 苏洛璃福了福身,“回姑姑,奴婢原本用了丁香花,但想到此时已是晚间,百合花更有助睡眠,便又换了百合,所以耽搁了时间。” 那姑姑见她并无异色,便点点头,放了她离开。 回到自己房间的苏洛璃,才大口的喘了喘气。 险些……险些就将自己的心思暴露了…… 原来皇后还没有对她放心…… 她还是心急了……若是刚刚,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进去,不但见不到皇帝,还会让守在外面,皇后身边的人看到她真正美艳的模样。 若是那样……皇后还会留她在身边么? 苏洛璃不敢去想,她紧闭了闭眼,才发现,自己脊背的衣衫已经湿透。 不过,皇后并没有让她等上太久。 想来也是皇帝越发重新新晋宫娥,让皇后娘娘有了危机之感。 没有皇帝是不希望早点有儿子的。 皇后一直无所出,皇帝自然要在别处多多耕耘。 坤宁宫来的 玄门骑士帖吧 越来越少,皇后的心也就越来越焦。 这日,皇后要带着苏洛璃前去御花园赏景。临行前,专门让人叮嘱了苏洛璃,打扮的漂亮点,还让人取了新作的宫衣让她换上。 苏洛璃不敢张扬,只洗去铅华,换上新衣,伺候皇后左右。 但如此,便已让皇后频频侧目。 皇后只觉今日的她格外美艳,比自己心中以为的还要明艳百倍。 这样的她,要么一定要为我所用,要么就一定要毁掉! 皇后几欲后悔,但迎面而来的几位新晋的妃嫔嬉笑着向她行礼。 姿态却略乏恭敬,敷衍之态十分明显。 几人都是皇帝新宠之人。 皇后垂了眼眸,待几位妃嫔走远。皇后带着苏洛璃行进的脚步,却是比之前更快了几分,也更显坚定。 皇后命人等在御书房外,见皇帝忙完了政务,便上前恭请皇帝到御花园稍坐。 皇帝想到自己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到皇后的宫中去了,便依邀前来。 但见皇后身边美颜,几乎移不开视线。 今日皇帝看着皇后的表情,都更温和了几分。 言语之间,笑声也多了许多。 虽然这一切都是自己安排的,但看到昔日眼中只有自己的皇帝,在她面前,更有些魂不守舍的看着另外一个女子。 皇后心中,还是很不是滋味的。 她偷偷捂了捂自己的心口,勉强的笑着说道:“臣妾有些不适,不能陪伴皇上,臣妾先行告退,不敢扫了皇上游赏的兴致,不若就让我身边这位良人陪伴皇上吧?” 皇上略点了点头,“你是今年新晋的良人?” 皇后还未告退,皇帝视线里便已经只剩下苏洛璃一人了。 皇后脸上有些僵。 苏洛璃看了眼皇后,并未立即回话。 皇帝也抬眼看向皇后。 皇后这才躬身退出了御花园的凉亭之中。 之后的事,水到渠成。 苏洛璃一直都是一个不乏运气的女子。 她才貌上佳,心思机敏,再加上运气不错。似乎没有不成功的道理。 皇帝宠幸她一次之后,便封她做了嫔。 不出三个月,又抬她为妃。 可谓风头正劲。 宫里人都知道皇后温婉贤淑,得了宠便把尾巴翘上天,便是对皇后不敬的人,皇后鲜少理会。 可苏洛璃不管是为嫔,亦或为妃。对皇后一向恭恭敬敬,无有半分怠慢。 在旁人面前亦是端庄严谨,好说话,不易怒,再加上十分得宠,自然是人缘颇好。 苏洛璃也是念旧之人,她得宠之后,便将被派去浣衣局的宝珠要到了自己身边。 宝珠在浣衣局几个月的磨练,也已经不似当初那般心思单纯,口无遮拦了。 在暨阳老家的时候,虽说小姐的日子过得不怎么样,但好歹老爷是宠着杜姨娘的,有杜姨娘护着小姐,她们的日子也过得去。 可在宫里不一样,浣衣局是个又苦又累的地方。 且不会有人护着她,别看全是宫女的地方,斗争一样不会少。 明争暗斗,栽赃陷害,笑里藏刀,她这几个月可是深有体会。若非当初分开的时候,小姐将寿王妃给的银票塞给了她一些,她偷偷贿赂了浣衣局的掌事嬷嬷,甚至不知道有没有命撑到小姐得势,接她回来。 苏洛璃越发美艳,却越发沉稳内敛。 就连以往爱说爱笑的宝珠,都在后宫倾轧中越发沉默寡言,不苟言笑。 这对主仆,迅速的成长着。 如今已完全看不出,初入寿王府那时的青涩了。 章节目录 第298章 在路上 廉如意一直留意着宫中的消息,知道苏洛璃得势,心下平静如水。 细数着离京的日子。眼看着儿子一天天成长便好。 慕容御却拿来了一封从北疆传来的书信。 “是去追寒梅的家丁来信,你要不要亲自过目?”慕容御将信送到她的面前。 许久不见寒梅,她自是非常担心,接过信来细读。 寒梅果然是只身去往乌兰。 别院的家丁平南朝境内追上她,受慕容御的指示便一直跟着保护她。 三人并不识得去往乌兰的路线,所以写信回来求助。 慕容御随着云海大师在乌兰住过几年,对乌兰有所了解,对他们经常游牧的地方也十分熟悉。 当即便用炭笔工笔,勾画了路线图,飞鸽传书送去北疆。 廉如意仰着脸,看着灰色的鸽子飞向天空。轻叹了一声。 慕容御揽住她的肩,温声说道:“不必担心,他们都会平安回来的。” 他们,当然不只有寒梅,还有廉世远。 还有一众肩负着两邦友好使命的一种平南朝兵吏。 他们都会平安回来的。 阿鲁保一定会胜利的,两邦友好共荣一定可以实现的。 阿鲁保一行此时早已出了平南朝的境内,行走于广袤的草原之上。 据探路的苍鹰带回的消息,他们离单于的大营,只剩下几日的路程了。 阿鲁保正坐在临时的营帐中。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从踏上乌兰土地那一刻起,他似乎就很少笑过。 未来会面对什么样的情形,会有怎样的困难,曾经他和姐姐,以及母亲所经历的种种磨难……未来他要把乌兰建立成什么样子……一个个场景,好像画卷,不断展现在他的脑海里。 “三皇子,一路奔波,累了吧?”忽然一道柔柔的女声打断他的思绪。 阿鲁保抬眼一看,一身平南朝华美衣裙的岚昭公主,正端着一碗茶,缓步而来。 她脸上端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既妩媚,却又不轻浮。 阿鲁保默不作声的看着她。 任由她走上前来,将茶碗奉至自己面前。 “三皇子。喝杯茶暖暖身子吧?”岚昭公主温声说道。 这一路上,她不断的寻找机会,靠近阿鲁保。可阿鲁保似乎命人将她防的很紧。自从到了乌兰境内,皇帝派来监视她的两名宫女不知是思乡情切,还是不习惯乌兰的环境,整日无精打采,倒是不怎么约束她了。 可她还是难以靠近阿鲁保。 今日安营扎寨之后,她终于靠美色,诱惑了阿鲁保营帐前的亲卫,将她放了进来。 自然是使出浑身解数,也要拿下阿鲁保的。 眼看着就要见到单于了,她可不想真的嫁个一个老头子。 且阿鲁保年纪轻轻,相貌较好,又是前朝平南朝的公主所生,此次回来,定然是获得了平南朝皇帝的支持,说不得这单于的位置,就要传给三皇子了! 自己若不把握住这机会,获得阿鲁保的好感,以后哪里还有机会? 见阿鲁保面不改色的看着自己,眼中没有丝毫的情绪。 岚昭公主并不气馁,净白柔软的手放下茶碗,轻轻攀住阿鲁保的肩膀,“三皇子可是累了?不如让我为三皇子捏捏肩吧?” 阿鲁保并不作声。 岚昭公主的手已经不轻不重的在他肩头捏了起来。 “如果我没猜错,你并不是公主对么?”阿鲁保忽然说道。 岚昭公主的手猛地一顿,复而轻笑,“我不知乌兰的规矩怎样,在我们平南朝,皇上说我是公主,我就是公主,有谁敢质疑么?” 阿鲁保点点头,“嗯,究竟是不是,的确不重要,只要皇帝说你是,你便是。所以我带你回来了。” 岚昭公主不知阿鲁保究竟想说什么,手不轻不重的捏着他的肩膀,并不停下。 营帐内有淡淡的花香萦绕,让人嗅来,不知不觉间精神放松,十分舒适。 阿鲁保却是抬手抓住了岚昭公主放在他肩头的手。 岚昭公主心里一动,嘴角已经溢出笑来。 阿鲁保抓着她的手,将她拽到自己面前。 四目相对之时,岚昭公主却恍然发现,他的眼眸之中,根本连半丝也无。 清冷漆黑的眸子,冰凉凉的,仿佛夜间乌兰的空气,凉的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 “我记得我说过,让你别再我面前耍花样,不想,你的记性这般不好,不如,让我帮你长长记性?”阿鲁保说着,从身上拔出一把匕首来。 冰凉的刀刃贴在岚昭公主白皙的脸颊上。 “在平南朝,皇帝说你是公主你便是。到了乌兰,我说你不是,你就可以不是!看到你的两位侍女了么?不如我画花了你这张脸,让她们穿了你的衣服,代替你嫁给单于怎样?想来她们会愿意的。”阿鲁保的声音阴森森的,仿佛夜里的恶鬼,冰冷直达岚昭公主心底。 岚昭公主动也不敢动,她的脸已经感受到匕首刀刃的锋利,生怕自己一动,阿鲁保手一滑,就将她这张完美美艳的脸给划花了。 “我知道了……”岚昭公主僵硬的说道。 “别再来烦我,你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的嫁给我的父皇,明白了么?”阿鲁保蔑视的看着她,冷冷的问道。 “明白了!”岚昭公主忙应声。 阿鲁保轻哼一声,这才收起了手中匕首。 “滚。” 岚昭公主险些跌坐在地,拽着裙摆,连滚带爬的出了阿鲁保的营帐。 阿鲁保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静默了一会儿,命人将查干叫来。 “看好岚昭公主,别让她出来乱跑!” 查干领命而去。 岚昭公主在回自己营帐的时候,脚步还有些不稳,但她却跑得很快,仿佛有人在后面追着她一般。 最先搭好的便是阿鲁保和岚昭公主的营帐,送亲的队伍人很多,还有许多兵吏正在急急忙忙的搭建营房。 岚昭公主猛的撞在一个平南朝兵吏的身上。 正准备开骂,却愕然的看着那兵吏的脸。贞在投才。 这不是廉家的庶子,廉世远么? 前世被她和薛姨娘挑拨利用,在沙场之上暗害了廉世召的性命。空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武艺,却偏执歹毒,刚好被贤王利用,成为贤王手中的一把利剑。 今世他却走了从文的路子,定然是廉如意搞的鬼。 他如今不是在翰林院里供职么,怎的会在这里遇见他? 章节目录 第299章 动手 廉世远皱眉看了一眼岚昭公主,岚昭公主此时的相貌已和当初大相径庭。他并未认出。 虽平南朝大臣们都知岚昭公主不过是皇帝找来的代替明月公主出嫁的人,却少有知道到岚昭公主的真实身份。 廉世远自然不知她曾经正是自己的庶姐。 低头说道:“公主赎罪!” 便抬脚离开。 岚昭公主却愣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阵子。 廉世远怎么会在这里?送亲这种事,怎么会轮到一个将军的儿子?这事一定不简单! 抬眼看着人数众多的送亲队,以及被严加看管的几大车说是金银财物的车架。 岚昭公主心中忽然升起迷雾团团。 莫非是有什么阴谋? 大皇子多多木吉真的是南下游玩去了么?为何他没有事先告诉自己?他分明就是很喜欢自己的! 阿鲁保回来前,究竟和皇帝达成了怎样的协议? 岚昭公主心中越发的难以安定。 可查干立即派了人,看着将她遣送回了自己的营帐。 更在她营帐外多加了几名守卫。 她被看的更加严谨了,这也进一步确定了她心中的猜测,此次送亲,定然不单纯。 阿鲁保是打算逼宫了么? 皇帝要帮助阿鲁保来硬的,直取单于之位? 岚昭公主想清楚这些的时候,一行人已经到了乌兰人放牧的地方。 此行消息瞒的很好。 二皇子巴图前来迎接他们的时候。才诧异的发现大皇子多多木吉并不在列。 “大哥呢?塞西亚呢?怎么只有你自己?”巴图狐疑的看着阿鲁保问道。 阿鲁保看了眼巴图,“大哥说平南朝山水不错,带着阿姐南下去游玩了,让我不必等他,先行迎了平南朝的公主回来。”纵何宏圾。 巴图并不相信他,仍旧挑着眉毛狐疑的看了他两眼。 却见大皇子的亲信查干也在列,便御马走到查干身边,低声道:“查干,大皇子呢?” 查干面不改色,“回二皇子的话,大皇子帅十几名亲随,南下游玩,让我们先行回来。他很快就回。” 见查干也这么说,巴图才略信了几分。点点头道:“平南朝的公主呢?且让我见见吧?” 巴图声音很大,坐在后面马车里的岚昭公主已经听到了。 她心扑通扑通直跳。 她在想,自己该怎么办?如果阿鲁保真的是要靠武力夺取单于的位置,她该怎么办? 阿鲁保并不受她所诱惑,若是阿鲁保当上了单于,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且阿鲁保已经知道了她并非真的公主,会不会他夺取了单于之位,就杀了自己呢? 岚昭公主这几日一直在想着这些问题。 听到二皇子生硬的中原话时,她一时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她此时告诉二皇子,阿鲁保是骗人的! 会不会,阿鲁保计划之事就不能顺利进行呢? 想到这里,岚昭公主忽然起身。扒向窗口。 她身边坐着正无精打采的宫女,却忽然起身,猛的拉住她,并捂上了她的嘴。 另一宫女立时以手为刀,砍在了她的脖颈上。 岚昭公主话还没能出口,便软软的倒在了宫女的怀里。 宫女将她扶进座椅之中。 冲同伴点了点头。 同伴撩开车帘,声音恭敬的向外回禀道:“公主舟车劳顿,十分疲惫,希望能尽快休息一下。” 听得宫女柔柔软软甜丝丝的嗓音,巴图呵呵一笑,冲阿鲁保说道:“赶紧走吧,父皇已经在等着你们了!” 一行人这才陆续走近营帐。 待人都进了营地,马车也停了下来。却不见车上人下来。 巴图看着车架道:“怎么公主还不下车?” 阿鲁保闻言,轻笑一声,“二哥不知道平南朝的规矩么。于公主来说,咱们都是外男,还没见父皇,她怎好见外男呢?” 二皇子闻言不耐烦的摆摆手,“先安排到单于侧帐,这平南朝的女人就是麻烦!要我说,和什么亲,只管问那平南朝的皇帝要金银财宝来便是!” 巴图说着看向后面的一溜溜大马车。 “这次平南朝的皇帝都送了什么来?打开车厢,让我看看!”巴图兜马向车厢走去。 “二哥,还是等父皇过了目再看吧,不然我不好交差。”阿鲁保阻止道。 “你不好交差?你不好交差管我什么事?打开!”巴图根本不理会他,扬声对自己的人说道。 巴图的侍从就要上前来开箱子。 平南朝的送亲队立时挡在马车前。 “什么意思?”巴图冷声问道。 “二哥,这是平南朝的送亲队,等父皇收下礼单,娶了公主,礼成之后,他们就会离去。在此之前,任何人不能靠近公主的嫁妆。”阿鲁保解释道。 巴图冷眼看着阿鲁保,“我说阿鲁保,去了趟平南朝,你说话硬气了不少啊?是谁给你的胆量,让你这么跟我说话的?” “二哥……”阿鲁保低了低头,抬脸又是一脸笑意,“二哥不为难我,咱们自然什么都好说。” “哼,你该不是想私吞吧?”巴图看着几辆大马车道。 “这话应该我问二哥吧?”阿鲁保忽然说道。 巴图看向阿鲁保的目光满是不可置信,“你是在跟我说话?” “把他拿下!”阿鲁保忽然吩咐道。 只见平南朝的送亲队的人立时勇猛上前,瞬息之间,就将二皇子和他的侍从全部控制中。 二皇子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就被人拉下了马,反剪住双手,挣扎不得。 “阿鲁保,你想干什么?我是你二哥,你想造反么?!”巴图厉声质问道。 阿鲁保冲查干点点头。 查干立时派人将巴图的嘴堵了,并巴图的一干手下全部压了下去。 阿鲁保深吸一口气,他本想让众人休整一下,再图大计,可巴图上来就要查验马车中的财物。 让他一看,岂不就要露馅了么。 “让大家都准备好,你随我去见父皇!”阿鲁保对查干说道。 查干对身边亲信吩咐下去,两人翻身下马,向着营地正中最大的营帐快步走去。 章节目录 第300章 弑父夺位 见三皇子和查干两人前来,单于帐前侍卫简单的搜了身,两人未带武器。便将两人放了进去。 营帐之内,并不见老单于,两人脚步轻轻的来到内帐,正见老单于宽厚浑硕的身体坐在塌旁,榻上躺着还为苏醒的岚昭公主。 “美人儿!美人儿!快醒醒!”单于肥厚的手掌怕打着岚昭公主的脸颊。 斜眼瞧见三皇子和查干的身影,怒斥道:“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说完便转过脸去,淫笑着看向躺在床上的岚昭公主,“公主,你可真美呀!” 阿鲁保静静的看着老单于,并不挪动脚步,查干站在他身后。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榻上的美人,缓缓睁开眼来。 看到满脸横肉的脸正向自己压来,便觉一阵恶心,伸手抵住老单于。 “怎么?”老单于怒斥。 听到如此浑厚的声音,岚昭公主心中一颤,哆哆嗦嗦的说道:“有……有人!” 老单于抬眼看去,见阿鲁保和查干还站在原地没动。 不由的怒道:“怎么,没听到我的话么,我让你们滚出去!” 岚昭公主此时却迫切的希望阿鲁保能留下来,千万不要走,看到多多木吉虽然谈不上俊逸,却精壮解释,那腹肌。那身板儿,怎么也是硬汉范儿啊!再看阿鲁保年轻俊逸,她如何也想不到他们的爹,老单于能长成这个样子!满脸横肉,一身肥膘,头发稀疏,眼眶发黑,一看就是纵欲过度,年老中干的品相。 让她和这样的人哪怕过一天也是折磨!别说嫁给他了! 仿佛听到岚昭公主的心声。阿鲁保不但没走,还缓步向前走来。 老单于瞪眼看着阿鲁保。“你要干什么?” 阿鲁保冷冷的看着他,脸上再不见以往天真的样子,“我母亲嫁给你,为你生儿育女。你可一日把她当做过自己的妻子?我姐姐也是母亲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你可一日把她当做过你的女儿?” 老单于愣愣的看着睥睨着他的阿鲁保。 顿时有种心慌的感觉。 “你在说什么?她们当然是我的妻子,我的女儿……” 阿鲁保冷笑,瞪着老单于的眼睛却布满血红之色,“我母亲为何不堪受辱自尽而死?” “这……乌兰苦寒,她想念平南朝才会……” “你住口!”阿鲁保忽然出手,身形快如疾风,单手扼住老单于的咽喉,“我再问你一遍,我母亲为何自尽而死?”纵何上弟。 老单于被紧紧的扼住喉咙,抬手欲挥打阿鲁保,却见阿鲁保出手更快,一只手握住老单于的手,咔吧——一声,将老单于的手掰向手背的方向。 诡异的角度。裂骨的疼痛。 老单于的手却是被他一下子给掰断了。 另一手也被他抬脚踩在了榻边上。 他脚劲颇大,老单于觉得自己的骨头也要被他踩断了。 痛苦的嘶吼从老单于口中发出。 这时营帐之外,却传来兵器相交的声音。 无人顾得上进来查看老单于为何惨叫。 这时老单于才恍然发现,平日里被他当做傻子一般看待的三儿子,面色冷厉,和他印象中的那个废物一样的儿子,就好像不是同个人一般。 老单于猛然被他掰断了一只手,哪里肯罢休。 抬脚准备踢向阿鲁保。 阿鲁保扼住老单于喉咙的手却又收紧了几分,“你想死的快点么?” 老单于被他大力扼住咽喉,眼前发黑,胸腔中的气息越来越稀薄,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小儿子,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这才不敢再反抗了。 “我是你爹,你的父皇,你敢杀了我么?”老单于嘶哑的声音仿佛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般。 “我母亲为什么自尽?”阿鲁保却固执的看着老单于的眼睛,声音凄冷如数九寒冰,双目通红,一瞬不眨。 老单于痛苦的晃了晃脖子,在阿鲁保的瞪视之下,气势已矮了许多,不敢与他对视,“她……” “最后一次机会,我不会再问你下一遍。”阿鲁保闭了闭眼睛,冷声说道。 闭眼的瞬间,他仿佛看到自己六岁那年,他跑进母亲帐中的时候,却看见母亲躺在一片血泊之中,脸色苍白,他惊慌失措的扑上前去,母亲用最后的力气,抬手摸着他的脸,声音微弱到他几乎听不到,“活下去,改变这里……可惜我,看不到了……” 他六岁,母亲离开了他,姐姐也开始和他疏远。 父皇一向不喜欢他,两个哥哥总是变着法的欺负他。他仿佛是被所有人抛弃了一般,虽然守在亲人的身边,却感受不到一丝亲情的温暖。 唯有夜深人静的时候,姐姐偶尔会偷偷来到他身边,抱着他十分压抑的默默的流眼泪,告诉他,她想离开这里,想回到母亲的家乡去。 直到他慢慢长大,慢慢懂事,他才渐渐明白,和母亲与姐姐相比,他所受的委屈,根本不算什么。 看着阿鲁保眼神中悲戚哀绝的神色。 老单于心中一慌,“因为她看到我……我……强暴了你姐姐……” “啊——”阿鲁保手指收紧,仰天长啸。 老单于的喉骨在他的指下碎裂,老单于瞪着眼睛没了气息。 阿鲁保长啸一声,直到再也发不出声音。 才松开了已经捏碎老单于喉骨的手,缓缓起身,看都不看缩在角落里的岚昭公主,转身走过查干身侧,向外走去。 查干张了张嘴,想要安慰阿鲁保,却发现安慰的话,无从说出口。 他捏了捏拳头,愤恨的看了一眼老单于倒在地上的尸体,默默转身,跟着阿鲁保走出营帐。 岚昭公主呼吸十分急促。 阿鲁保刚才的样子着实把她吓坏了。 她低头看了看老单于肥硕的身体,见他还瞪着一双死不明目的眼睛。她又吓的缩回榻上。 阿鲁保居然真的杀了老单于! 老单于居然强暴了自己的女儿?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庭啊? 岚昭公主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几乎无法控制,她努力想要使自己平静下来,却完全无法调整自己的呼吸。 心跳似乎也越来越快。 她却觉得胸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眼前有些发黑,头脑像是缺氧一般,太阳穴突突的跳着。 这是怎么了? 她是怎么了? 岚昭公主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忽然有种濒死的感觉。 快来人,快来救救她…… 她要死了……她喘不过气了…… 腹中也开始绞痛,周身发烫,烫的好像有火在烧着她一样。 不,她不要死,她是女主啊,她是穿越了又重生了的女主啊! 不是应该金光照身,金手指打开,无所不能的女主么?为什么前世莫名其妙的死了,今世又要死在这蛮荒之地呢? 章节目录 第301章 自立为王 眼前忽然闪现无数的画面,岚昭公主恍惚看见自己的身影在画面之中。d7cfd3c4b8f3 她看到喝醉酒的自己,被汽车撞飞。 而开车之人就是被她挖了墙角的闺蜜…… 接着她又看到一身古装的自己。睡梦中被人一剑穿心。 拿剑之人,却正是她从嫡姐手中抢夺来的贤王…… 岚昭公主忽然呵呵的笑了起来。 原来她一直不曾活明白过……原来她不是死在了别人的手里,她从来都是自在了自己的贪念里。 她贪恋闺蜜的男友是高富帅,她嫉妒嫡姐的夫君是皇子,她用尽心机要把他们夺过来…… 她做到了,可是她终还是失去了…… 岚昭公主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 如果还有来生,她一定,一定再也不去惦记旁人的东西,活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她只恨,自己明白的太晚了…… 阿鲁保来到营帐之外。 平南朝前来送亲的兵吏皆手握锋利兵刃。已将老单于负隅顽抗的亲兵尽数斩杀。 周遭大臣纷纷带着亲兵前来,双方僵持不下。 阿鲁保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立即被大臣们高声质问。 “我父皇已经归天,大皇子多多木吉也已不在人世,如今我要任单于,可有谁不服气?”阿鲁保看着愤怒的单于亲贵大臣,面沉如水,冷声说道。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似乎被他的直白和自立为单于十分震撼。 待反应过来以后,立即人声鼎沸的反对。 平南朝兵吏之中,一条纤长的身影,挥刀将反对声音最大的男子头颅砍下。 热乎乎的鲜血四下喷溅。 站的靠前的人脸上皆被溅上了热血。 众人被骇住。一时无人敢开口。 阿鲁保冰冷的声音,仿佛是从头顶传来,“反对者,下场如此。” “你凭什么……”又有人喊了一声,但话还没喊完,就被那条纤长的身影又砍去了脑袋。 被砍了脑袋的人,可是乌兰武功高强的勇士。纵名尽血。 在那人刀下,竟如此不堪一击。 伴着鲜血四下弥漫,众人噤若寒蝉,再不敢出声反对。 “我不妨告诉你们。平南朝已经在北疆屯兵三十万,支持我为单于。我要在北疆和平南朝建立互市,带领乌兰国过上平安富足的日子。若我不能为单于,平南朝必然大军压境。你们是要洗干净了脖子。等着平南朝前来宰杀,还是要跟着我,看乌兰国强大昌盛,现在,可以好好想一想了。”阿鲁保说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手中匕首落地,我要听到你们的回答。” 阿鲁保说着,向空中抛出了一把匕首。 众人脸上已可见微汗。 匕首还未落到地面,大臣们已经由前往后,纷纷跪下,“愿辅佐三皇子为单于,愿为三皇子效力……” 一声高过一声。 由近及远,再由远及近。直到营地中的乌兰人全都跪了下来。 此事已经尘埃落定。 二皇子挣脱看押他的人,试图逃跑之时,也在乱战之中被砍死。 阿鲁保终于成了单于。 在阿鲁保坐稳了位置之后,平南朝的精兵就准备离去。 却有一人,求见了阿鲁保。 阿鲁保一看,正是混战夺权那日,表现异常勇猛的平南朝兵吏。不由得对他态度十分和煦。 “明日你们就要启程返回平南朝,此时来求见,是有什么要求么?”阿鲁保看着来者问道。 “回禀单于,在下廉世远,想要留在乌兰,为单于效力,共谋两国友好大计。”廉世远沉声答道。 阿鲁保有些错愕,他竟不愿回到平南朝去了? 平南朝繁华富丽,气候宜人,较之如今的乌兰,可谓舒适之极,他为何愿意远离故土,留在这荒夷之地?平心而论,如果他不是背负着母亲和姐姐的仇恨,背负着十几年的屈辱,誓要改变这里的现状,他是愿意在平南朝生活的。 “你真要留下?”阿鲁保起身来到他身边问道。 廉世远语气笃定,“是!” 于是返回平南朝的送亲队,除却将命留在乌兰的兵吏,又少了廉世远的身影。 廉世远托了岳谦益为他带回去一封信,信中交代他情况安好,不愿回京是要继续留在乌兰,为朝廷效力,帮助朝廷和乌兰建立友好邦交等等。 一句未提他真正想要留下的原因。 他怕自己回到京城,会忍不住去找她……忍不住想她…… 既然说好了,再不相见…… 便让他离得远远地,再不能相见便是了…… 廉世远在乌兰留了下来,因他武艺超群,且年纪轻轻聪慧过人。和同样年轻有抱负的乌兰新任单于阿鲁保到成了莫逆之交。 阿鲁保有胆有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倒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在乌兰朝中竖立起了相当的威信。 他也十分倚重廉世远,无论大臣们如何说平南朝人不可重用,他都对廉世远深信不疑。 直到廉世远带千余兵力驱逐走了前来犯境的东胡人,乌兰朝中大臣对他的质疑声才渐渐低了下去。 这一日天朗气清,廉世远信马由缰的闲逛在广袤的草原上。 他的侍从急急忙忙的从营地中赶来,“廉大人,廉大人!有人抓住了几个奸细,那奸细却说是来找你的,单于命廉大人前去辨认!” 廉世远兜马回头,来找他的?奸细? 当廉世远看到被人五花大绑丢在他的帐中,风尘仆仆的寒梅时,足足愣住了一刻钟。 他设想过很多两个人再见面的场景,但每次想起都告诉自己,已经说过再也不见,便再也不见吧!再也不去想吧! 却从不曾想过,竟能这么快!就在这里,再见到她!而且依旧是这么狼狈的她! 他忽然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不是说好了,再也不见么?你来这里做什么?”廉世远终于止住笑声,抹去脸上笑出的泪,挑着音调问道。 “我来找你。”寒梅满面灰尘,几乎辨不出原本的颜色,但一双眼睛却异常的明亮。 “来找我?你不是已经拒绝我了么?还来找我做什么?”廉世远背过脸去,故意冷着声音问道。 他也不知为何,自己会这般口是心非。明明……明明看到她这般辛苦寻来,心中十分喜悦的。为何却要这样出口伤人? 可性子中的别扭,却使得他克制住欢喜,板着脸讽刺。 “我错了,祠堂一别之后,我就知道我错了,我是想你的……我想和你在一起!不管我配不配的上你,我都想和你在一起!只要能看着你就好!”寒梅说着,就笑起来,“如今看到你了,真好……” 她的眼泪将脸上的尘土冲开两条白印。 “你想明白了,不觉得晚了么?”廉世远背着身子,固执的说道。 寒梅摇了摇头,“当听闻你来了乌兰的时候,我也觉得是晚了……我明白的太晚了……但我不想放弃,所以我追来了乌兰……如今看到你,我知道,还不晚,上天能让我活着见到你,就说明不晚!” 身后噗通一声,忽然再没了声音。 廉世远心中一惊,转过身去,却见寒梅已经倒在毛毡之上,口鼻紧闭,不省人事。 廉世远再顾不得自己心中那点别扭,疾步上前,伸手去探寒梅的鼻息,见她尚有气息,才松了一口气。 又检查了她身上并无外伤,想来是多日赶路累到了,这才连忙解开她身上的绳子,将她抱起,放在内帐的榻上,看着她花猫一般狼狈的脸,心中却霎时间被欢欣充盈起来。 另外两个被当做奸细的,是一路上保护寒梅的寿王府别院家丁,廉世远见过他们之后,就让人将他们放了。 这才知晓,他们一路寻来,吃了不少苦头,期间还多次迷了路。 能寻到这里,实在是运气。 为避免回去时他们再次迷路,廉世远专门派人送他们回北疆。 寒梅自然是在乌兰留了下来。 如果您中途有事离开,请按 章节目录 第302章 她笑了,她死了 廉世远托岳谦益带回京中的信到了马姨娘手上的时候,马姨娘几乎哭晕过去。 一连多日,食不下咽。 她的儿子啊。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啊……居然就这样留在乌兰了! 说什么报效朝廷,为两国邦交献力……他就没有想想他的姨娘还在家里盼着他回来么?! 廉将军面上虽不显,心中却也十分愁苦。 大儿子和公主的婚期一日近一日了,小儿子却留在乌兰不肯回来。 他哪里会想不明白,定然是自己反对他娶那个婢女,才让他赌气不肯回京的。 他一向以为小儿聪慧机敏,却不想他竟是这般的执拗……他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的小儿子,从一开始的不重视,到后来的看重,再到横加管辖……他似乎对小儿子的管教似乎一直都十分简单粗暴。 原本以为,当爹的不就是这个样子么? 如今回想起来。才恍然发觉,难道一直都是自己错了? 当前去送亲的平南朝军队回来的时候,自然也带回了阿鲁保顺利成为单于的好消息。 乌兰公主虽身在深宫,却也很快得知了这个消息。 她遣走身边一应侍女,独自临窗而坐。听窗外蝉鸣,看盛放的石榴花,明媚的阳光下,火红火红的一片。 真好。 曾经欺辱她和母亲的人都死了,她终于等到阿鲁保夺取了单于之位了。 这样真好。 她知道阿鲁保有这个能力的,她早就知道。她更相信,乌兰在阿鲁保的带领下,一定会变的和以前不同,阿鲁保有这个信念。她知道的。 塞西亚忽然就笑了,仿佛千年古井一般,一成不变的脸上,忽然绽放出,如盛开的石榴花一般骄人的颜色。 她笑的那么美,那么轻松,那么畅快。 仿佛阿鲁保的胜利,搬走了她心头一直压着的巨石。 她终于也可以像一般人一样笑的那么肆意了。 命运从来对她都不是公平的,有那样的父亲,那样的哥哥…… 好在他们都死了。她活着,看到了他的灭亡…… 塞西亚忽然从靴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朝自己的手腕狠狠划去。 冰凉的触感,带着死亡的寒气,疼痛反倒不那么明显了。 她忽然提起裙摆。在殿内一圈圈的跳着舞。 手腕上的鲜血染红衣衫,泯没于血色的地衣上。 她放声的笑,跳着欢快的舞步,似乎是在庆祝。 但很快她便觉得眼前一片昏黑,力气一丝丝从体内抽走。 她终于跳不动,无力的跌在地上。 口鼻之间萦绕浓郁的血腥之气。 “母亲?”她好像看到母亲在冲她招手。 “母亲别走……等等塞西亚……”她伸手去抓,却好似离母亲很远。 眼泪终于划出塞西亚的眼眶,她笑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皇上预备将阿鲁保成功夺取单于的位置和塞西亚分享,并封她为嫔之时。 却遇上慌慌张张前来的宫人。 “皇上!”那宫人远远看到皇帝的坐辇噗通就在宫道上跪了下来,“回禀皇上,乌兰公主……没了!” 坐在步辇上的皇帝闻言怔住,“你说什么?” “乌兰公主没了。”那宫人低着头,跪趴在地上,止不住颤抖说道。 皇帝赶到椒房殿。未进的殿内,便是扑面而来的血腥之气。 他眉宇微蹙,仍旧大步跨入殿内。 塞西亚侧躺在地上,身上满是血污。 皇帝将塞西亚已经没有余温的身体抱起,这才发现,她脸上竟是带着笑的。 从未见过她笑的这般轻松,这般畅快,这般……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原来她心中一直都是苦的! 皇帝心中痛惜且愤怒!他的女人,这是弃他而去了? 皇帝忽然想起,两人第一次在御花园相遇之时。 他发觉她并非处子之身后对她的讽刺挖苦,以及心中恼怒。 如今看她满面笑意的赴死,他似乎心中有所领悟,她并非是那般不自爱…… 乌兰公主的丧礼乃是按后妃的规格操办。 皇帝一连宿在延福宫三日,未曾招幸任何人。 许多宫娥私底下还玩笑说,若是死了能的皇帝如此怀想,便是死也值了。 皇后到延福宫求见皇帝,想要宽慰一番,皇帝却是谁也不见。 倒是苏洛璃胆子颇大,扮作太监,疏通了张淼,被放进了延福宫。 皇帝正单手支在头上,歪在软榻上假寐,忽觉眼前人影一晃。 抬眼一瞧,一个分外俊俏的小太监正跪在自己面前。再拿眼一看,哪里是小太监,分明是他的爱妃! 苏洛璃在楚汉方的教导之下,分外擅长妆容之术,扮作太监,在她刻意为之之下,甚是有些滑稽。 皇帝绷不住被她逗乐,抬手戳着她的脑门儿,“平日里见你端庄贤淑,却也有这般顽皮的时候?” 苏洛璃颔首一笑,“古人彩衣娱亲,臣妾不过是效仿古人,只为搏皇上您眉宇舒展。看来古人诚不欺我,这彩衣娱亲的效果,果然是不错的。只要能博得皇上您一乐,臣妾便是扮得再丑些,又有何妨?” 皇帝闻言,心中一阵感动,拉着苏洛璃的手,将她揽至怀中,下巴搁在她的肩头,闻着她身上芬芳的味道,只觉为塞西亚逝去的伤怀也减了几分。 “唯有你最是关心朕,让朕这孤家寡人总算不那么孤独寂寞……” 苏洛璃闻言又靠紧了皇帝几分,温温软软的声音轻声安慰道:“皇上怎么会孤独寂寞呢?后宫嫔妃皆是十分关心皇上的,特别是皇后娘娘,还亲自煲了银耳雪蛤汤给皇上您安神补身的……” 苏洛璃静了一瞬,又轻轻道:“皇后娘娘告诉塞西亚姐姐乌兰三皇子得胜的消息,也是一片好心。如今看到皇上您吃不好睡不好,皇后娘娘心中也甚是苦闷,在坤宁宫自责了好久……” 皇帝闻言,却忽然坐起身,扳过苏洛璃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道:“你说什么?” 苏洛璃微微一怔,“皇后娘娘心中甚至苦闷,在坤宁宫自责了好久……” “前一句!” “皇后娘娘告诉塞西亚姐姐,乌兰三皇子得胜的消息也是一片好心……” “呵呵……”皇帝忽然放开了苏洛璃的肩膀,顾自冷笑道,“好心?朕可是听说,她一向与塞西亚相处不怎么和睦的,这时候,她倒是好心了?” 苏洛璃担忧的看着皇帝,“皇上,您……您想太多了,皇后娘娘最是贤淑……” 皇帝却抬手捂了她的嘴,微微摇了摇头。纵吐阵血。 “别说了,朕这会儿不想听到她。” 皇帝说完,将苏洛璃紧紧拥在怀里,“有你陪着朕就好。” 苏洛璃的嘴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 章节目录 第303章 他想明白了 她很明白,有时候,只是一点点的怀疑。?虽无法撼动大树,却能像一颗种子一般,将它种在土里,往往在不察觉的时候,这颗种子就会生根发芽。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破土而出,飞速的生长。 她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慢慢等待。 平南朝今年好事特别多。 先是和乌兰建立了友好邦交,再是明月公主的大婚降至。 明月公主可是皇帝唯一一母同胞的妹妹,从小就得先皇及先皇后的疼爱,如今更是的皇帝偏袒维护。 明月公主大婚,皇帝着礼部大办。 有幸被明月公主选为驸马的廉家大少爷。廉世召更是让一众人嫉妒坏了。 唯有亲自将笔喜送到京郊庄子上的廉世召才知个中滋味如何。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那个男子不想娇妻美俾环绕? 起码廉世召是很想很想的。笔喜与他来说,不仅仅是一般的美俾,更是他年少时伺候身边的第一人,最青涩的年华,最单纯的感情,似乎都寄托在笔喜身上了。 如今却要将笔喜送到庄子上,好一阵子都不能相见,廉世召是十分不舍的。 “笔喜,你相信我么?”廉世召紧握着笔喜的手,温声说道。 笔喜泪落如雨,却狠狠的点头,“奴婢相信,奴婢什么时候都相信大少爷。” “我一定会接你回府的,等我和公主完婚。我定会将你接回来,你等我!”廉世召笃定的说道。 笔喜连连点头,在被泪模糊的视线里,送廉世召离开。 虽回答相信是那般毫不迟疑,她却不敢肯定,自己守在这庄子上,究竟能不能等来被接回去的那一日。 母亲劝她不要贪图富贵。不要妄想主子长情的时候。 她眼中却只有大少爷伟岸的身躯,英朗的面容。 那一夜,虽说是大少爷喝醉了,强要了她……可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泪水终是将那人远去的身影模糊的再也看不见,笔喜抱着膝盖蹲下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是苦是甜都该自己好好走完,怨不得任何人…… 九月初九,廉世召娶公主过门。 不过过的不是廉家的大门,而是从宫中将公主娶进了公主府。 虽说高堂上也坐了廉将军,但廉将军的脸色,怎么看都像是笑的十分勉强似的。 倒是廉世召,一脸的志得意满,终于取得美娇娘的欢欣遮都遮不住。 公主大婚,嫁的还是将军府的大公子,前来道贺的人自然是不会少。 廉世召的大妹与妹夫却是没有前来。 廉如意自是知道,今日恰是姐姐生产的日子。还不知姐姐那里情况怎样了呢。她虽人在婚宴之上,心却已经飞到了姐姐那里。 女人生产,如同过了一道鬼门关。 自己是经历过的,于是更加紧张。长兄的婚宴之上,热热闹闹,她却有些坐不住。 真想亲自去看看姐姐! 慕容御安抚的握着她的手,“别担心。有仕元陪着呢,你不是派了白兰前去,一有消息,就第一时间通知你么?” 廉如意点点头,神色间却不减担忧。 慕容御心中有些愧疚,“你生产之时,也是这般的紧张吧?我却不能守在你身边……下个孩子,下下个孩子,我定然要一心陪着你。” 廉如意闻言,俏脸微红,低声道:“你还真是贪心!” 晚间离了席,总算等到了白兰的消息。 林少夫人平安生产,诞下一位千金。 慕容御握着廉如意的手,两人窝在宽敞舒适的马车里,慕容御在廉如意耳边轻声说道:“我也喜欢女儿,夫人,咱们是不是也该努努力了?” 他说话间气息呵在她的耳畔颈间,痒痒的,暖暖的……纵大木扛。 廉如意窝在他的怀里闷闷的笑。 廉将军此时也离开公主府,站在公主府门前宽阔的大道上,看着寿王府渐行渐远的马车。长叹了一声。 两个女儿都出嫁了,大儿子娶了公主,住进了公主府,感觉简直是给别人养了个儿子一般。他信赖赏识的小儿子去远远的留在了乌兰,不肯回来。 更有那个他一天都没有抚养过的普净……不知现在身在何处? 薛姨娘追到他了么? 他接受薛姨娘这个生母了么?在他心里,有自己这个父亲么? 廉将军微微摇了摇头,奢望……这一切都是奢望……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仿佛瞬间就苍老了许多。 第二日,寿王府意外的迎来廉将军的到访。 看着仿佛一夕之间就衰老的父亲,廉如意很是诧异。 “爹爹?”她有些心酸的上前,“爹爹是在担心二弟弟么?” 廉将军长叹一声,“你府上那丫头还在么?我想通了……去了她的奴籍,就让她跟着远儿吧……我年纪大了,原本该儿孙绕膝承欢的时候,身边却连一个晚辈都没有……让远儿回来吧!” 廉如意抬头看了看廉将军,话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爹爹,不是还有我们么?大家都住在京城,离得又不远,我和姐姐还有大哥都会经常会去看您的。” 廉如意正宽慰着廉将军,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外祖……外祖……”两个小人儿跌跌撞撞的跑上前来。 一人一条腿的紧紧抱住廉将军,趴在他的膝头,嘻嘻的笑。 “哟,珏平和珏安都会走路了?”廉将军看到两个一岁多点儿的小不点儿,皱眉不展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抬起宽厚的大手,恋爱的轻轻抚摸着两个小不点儿的脑袋。 “外祖……抱!抱!”珏平和珏安伸着手,抢着让廉将军抱,只是两个孩子说话还不利索,偏偏还抢着说。 珏安见珏平的手比自己伸的高,就要上来拉珏平。 珏平被弟弟拉住,急的不行,另一只手就去攀廉将军的衣袖。 廉将军见再不拉开两个小不点儿,他们简直要打起来。 赶紧弯身,将两人都抱了起来。 珏平乖巧,照着平日里亲爹爹的样子,趴在廉将军脸上,吧——的亲了一口。 珏安也有样学样,将口水涂了廉将军满脸。 廉将军绷不住,终于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终于没了愁苦的样子。 章节目录 第304章 长大 也许人年纪大了,想要的就会变得很简单,曾经的名利功勋反倒化为尘土。只想要简简单单的儿孙满堂,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其乐融融。 但像他们这样的人家,看似简单的心愿,却是最难完成。 两个女儿虽都未远嫁,都居于京城。却不能常来常往,文臣武将常来常往,又恐圣上心生忌惮。 身居高位,一言一行都要小心谨慎。 虽是满门富贵,却着实让人心累。 不多日。纵大土弟。 廉将军上折子请辞。并交出兵权虎符,上表自己年岁已高,不能再为皇上分忧。只愿安享天伦之乐。 上表之后,甚至主动搬出将军府府邸,携家带口,全部搬到了京郊的庄子上去住。可见其心坚决。 皇上挽留了数次,廉将军具以年老体弱为由推辞了。 皇帝终是长叹一声,“廉将军实乃忠臣也……” 寿王被勒令不准离京,好在廉将军辞官以后住在京郊的庄子,还未离开京城的范围。 夫妻二人知道廉将军的心病,是对远在异国他乡的儿子的牵挂。便时常带着珏平和珏安去看望他。 如今只有马姨娘伺候在廉将军身边,好在马姨娘儿子不在身边,早已看淡了名利。每日也就精心照顾廉将军,不做旁的多想。 廉将军京郊的庄子里有一口大鱼塘。除了养着供观赏各色的锦鲤,还养了肥美可食的各种鱼类。还有个池子专门养王八。 珏平和珏安最是喜欢那养着王八的池子,每次到庄子上小住,总要拖着廉将军去给他们钓王八。 两个孩子渐渐长大。珏平越发的沉稳,珏安却越发的调皮捣蛋,哥哥越是对他容忍,他便越是变本加厉的欺负哥哥上瘾。 当然了,都是小孩子间的玩闹。 一旦有旁的孩子,比如姨妈家的初一欺负哥哥的时候,他就会不顾一切的护在哥哥的跟前。“这是我哥哥,只能我欺负,你凭什么欺负我哥哥?” 虽说比初一小了整整一岁,珏安的气势从来都是比初一还足。哪怕是和初一抱在一起打架,被初一按到了地上,他也从不示弱,“有本事等我长高了,你再来?!” 珏安记吃不记打,扭脸儿就又跟在初一的后头“表哥表哥”的叫,讨好着想要初一带他爬树掏鸟窝。 有次林仕元巧遇了一只特别精神的画眉,专门买来送给廉欣娉,好让她打发窝在家中无聊的光景。 不知怎的就让珏安惦记上了。 一次跟廉如意一起到林家做客,他就怂恿着初一,将他爹送给他娘的画眉偷了出来。 仨小孩儿头对头的将那只吓得不轻的画眉,从鸟笼子里掏出来。 想要喂它吃他们专门捉来的虫子,虫子还没塞进那画眉的嘴里。却见那鸟头一歪,不动了。 初一吓了一大跳,“珏安,我就说你手没轻没重,你看!你把它捏死了!” 珏安也莫名其妙,虽是心虚,气势却一点也不弱。“哪里是我捏死的,我就没用劲儿!” 初一劈手从珏安手中抢过画眉,捧到眼前,小心翼翼的看,“这下惨了,如果让爹知道,你把他送给我娘的鸟给捏死了……” 初一的话还没说完,那躺在他手心里装死的鸟扑棱棱的就飞走了! 只留下三个面面相觑的小男孩儿。 “这,这可不怪我啊!”珏安赶紧说道。 初一瞪大眼睛看着那鸟儿越飞越远,直到化成一个小黑点儿,瘪瘪嘴,就要哭出来。 还是珏平安慰他道:“表哥别哭,是咱们三个一起放走的,等姨父回来了,我俩一起陪你跟姨父说!” “哥,你傻呀?那鸟可是从他手里飞走的!”珏安虽然嘴里这么抱怨着。 待林仕元回来,问起初一的时候,珏安却是第一个站出来,“鸟是我让偷的,也是我放走的,姨父要打要骂,就冲我一个人来吧,和表哥,哥哥无关!” 端的是大义凌然,无所畏惧的义气模样。 倒是让一只为他品性担忧的廉如意松了一口气。 不怕孩子淘,就怕孩子不学好。 日子仿佛恍惚之间就过去了。 珏平和珏安过了五岁生日那晚,两个孩子都被奶娘带下去睡了。 慕容御靠在床头,廉如意依偎在他的怀里。 “今日是八月十五,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满五年之期了……”廉如意的叹了一声,叹息间是满满的期待和前所未有的轻松。 “是啊,终于就快可以离开了……” 廉如意闭了闭眼,感觉此生幸福的简直像梦一般。 她有了完整的家,有深爱她的夫君,有两个健康可爱,活泼善良的孩子。 前世的悲惨经历,已经彻底的离她远去。 待到年后,他们一家人就可以远离京城,去过真正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再不用小心翼翼的揣度着那人的心思,再不用步步为营,机关算尽。 剩下的日子,廉如意简直是在掰着指头过。 随着年关将近,她的心越发的雀跃。 小年这一日,上午的光景,廉如意正在库房中打点着东西,盘算着哪些是要留下来给两个儿子并以后其他的孩子的,哪些是可以卖了的。 已经嫁给前院儿管家的儿子,成了她这后院管家娘子的云溪,却仿佛孩子一般,一路小跑的寻来。 看她小跑着却是两手空空,廉如意问道:“让你寻的账册,可寻回来了?” “王妃……”云溪却是气喘吁吁的笑着道:“你猜谁来了?” 廉如意一愣,继而瞪大了眼睛。 扔下手里的库房单子,就往外走。 云溪跟着就出了库房,“您猜到了?奴婢还没说呢……也不让奴婢卖个关子?” 廉如意却走在前面,笑道:“能让你这么高兴的,定然是你我都熟悉的人,不是寒梅却还会是谁?” 临进花厅,廉如意还专门停下步子,深吸了一口气。 她和寒梅主仆一场,却情似姐妹,从小一起长大,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长时间。 能在离开以前,看到他们回来,真是让人意外又欣喜。 她让自己静了一瞬,才复又提步进了花厅。 章节目录 第305章 大结局 见到花厅中的人,却还是生生愣住。 廉世远长高了,黑了。壮实了。已经完全不同于离别时那个白皙精致却稚气未褪的少年郎了! 寒梅也一改青涩沉敛,如花美妇,满面笑意,遮都遮不住。 他们身边还站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儿,眉眼精致,眼睛大而灵动,和曾经那个白皙的廉家二少爷那般相似。 “王妃!”寒梅看着廉如意,脸上绽开着大大的笑脸,眼泪却止不住从眼眶里滑落。 许久不见……许久不见…… 曾经她的一切都是围绕着小姐而转,她从不曾想过,有一日。她为了自己,为了自己所爱的男子而活,去挣脱,去争取…… 生活完全脱离了原本的轨迹,却是意料之外的美好…… 廉世远紧紧握住寒梅的手,温声道:“叫二姐姐!” 寒梅吸了吸鼻子,低了低头,抹去脸上喜悦的泪水,瓮声道:“二姐姐……” 廉如意上前一步,将寒梅紧紧抱住。 两人相拥在一起,仿佛自始至终,她们真的是姐妹一般,丝毫没有隔阂,芥蒂。 一番叙旧,三岁的小女孩儿名唤作廉曦儿。 虽是女孩子。却是长在广袤的草原上,性子比中原的男孩子还不受拘束。 见大人说话,却是坐不住,被丫鬟领着,四处跑着玩儿去了。 “见过爹了么?”廉如意看着廉世远道。 廉世远眼神暗了几分,顿了一瞬,才道:“还未去。” 廉如意轻叹一声。“其实爹爹早就后悔了,你还想让他当面向你认错赔不是么?爹爹……很想你们。” 廉世远点点头,“阿鲁保认了寒梅做妹妹,梅儿如今可是乌兰的公主了。想来爹爹也挑不出她什么不是来。” 廉如意微微摇了摇头,“你对爹爹成见如此之深么?爹爹知道你留在乌兰不肯回来,是对他心有怨气,自责了很久。如今,他辞去官职,交出兵符,住在京郊的庄子上,他已经不在意身份地位了,他只想儿孙常绕膝旁。” 寒梅握了握廉世远的手,“二姐姐放心吧,我们待会儿就去看爹爹。” 廉如意这才放心的点了头。 却见廉世远的女儿突然哭着跑了回来。 “爹爹,爹爹,他们欺负我……” 廉曦儿捂着脸。瞧不见眼泪,哭声却是委屈的很。 寒梅正要训斥,廉世远却将女儿抱在膝头,温声道:“谁欺负咱们曦儿了?” 这是两个小脑袋在花厅外抬头探脑。 “进来!”廉如意道。 两个小男儿这才低眉顺眼的走了进来,“娘!” 只见两个男孩儿都是一身的草叶子,好不狼狈。 “这是你们二舅舅,二舅母。和你们的表妹!” 两个孩子恭恭敬敬道:“二舅舅二舅母。” 却是对那个坐在廉世远膝头,正捂着眼睛,从指头缝里偷偷看他们的表妹不答腔。 “怎么不叫表妹?”廉如意提醒道。 两个男孩儿却还是低着头,闷声不吭。 珏安向来调皮捣蛋,可珏平却是温厚有礼的,珏安不叫人也就罢了,怎么珏平也和弟弟一个模样? “爹爹,就是他们欺负我!”廉曦儿指着哥俩儿扬声说道。 “你胡说,你这是恶人先告状!”珏安不服气道。 廉曦儿从廉世远的膝头跳下,“咱们说好输了你管我叫姐姐的!你说话不算数!”纵大役号。 “你耍赖!”珏安梗着脖子和比自己矮了一头,气势却一点不矮的小丫头吵。 “曦儿!那是表哥!”寒梅斥责道。 廉如意也十分无语,“珏安,你是哥哥,就不能让着妹妹么?” 两个孩子却较真的很,非要再来一场比试。 原来是廉曦儿带回来的陀螺,她自幼玩儿惯了的,自然比珏安玩儿起来熟练。珏安不服气,要再比上一局。 廉曦儿嫌他说话不算数便生了气,把两个比她大的哥哥都推倒在草丛里,跑回来哭诉。 也是两个男孩儿让着她,不然她岂是两个哥哥的对手? 直到廉世远和寒梅带着廉曦儿去了京郊廉家的庄子上,三个孩子的争执才算了解。 听闻二舅舅是要去外祖父的庄子上,珏平和珏安也闹着要去钓王八。 慕容御正好从外面赶回来,一向纵容儿子的慕容御立时便点头同意,携家带口的和廉世远一家一同去了京郊。 在他想来,这团聚的饭,吃一顿,少一顿了。 离京已经排上日程。 廉世远这次是被派往北疆,协助开展两国互市的。 在京城少住了些时日,便又离开去往北疆。 但父子间的感情,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却是迅速升温,甚至比以往十几年相处的感情还要深厚。 年末,廉世远还专门带着妻儿回来,看望父亲。 新年伊始。 各家都开始来往拜年之时,寿王府却大门紧闭。 不见一丝新年的喜庆气氛。 皇宫中前来向皇后拜年的命妇,也都没见着寿王妃的身影。 待皇上派人前来寿王府。 恍然发现。 寿王府已然人去楼空。 这时皇帝才恍惚想起,五年之期已至,自己唯一亲如兄弟之人,也弃他而去了…… 数年后的某一日,两个面容相似的少年闲闲的站在城门口,看着城墙上张贴的榜文,低声的议论:“皇上发榜文寻爹爹回京做什么?” “想来是大臣们逼得紧了,皇上想要从爹爹这里过继个孩子,好后继有人。”珏平摸着下巴道。 “过继个孩子?哥,要去你去,我可不去!我可是立志要做一带儒商的!”珏安把头摇的像波浪鼓。 珏平斜斜看他一眼,“什么儒商,还不是与民争利?” “切,没有商人,你到哪里买吃的穿的用的?”珏安翻了个白眼,从城墙处走远。 珏平却是又抬头看了一眼榜文,眸色深邃的追着弟弟走远。 平南朝永泰帝年近不惑,却膝下无子。 群臣百官日日上书,请皇帝过继子嗣,立位东宫。 皇帝布下榜文,寻寿王慕容御回京。 至于皇帝是真的想从寿王处过继子嗣,还是为了堵百官之口,旁人无从得知。 后记: 永泰三十五年,一封急信送入余杭大户御府之中。 传说此信乃是出自宫中某位贵人之手。 几日后,御家举家北上。 半月之后,消失多年的寿王爷在京城现身。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